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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介绍

性格温和,热爱生活,喜欢唱歌,热爱文学创作

个人作品列表

  • “骗”来的婚姻

    陈继光说他的媳妇儿是“骗来”的!怎么骗来的呢,说起来似乎很长又很短。也许是因为他多加了点修辞和情怀,他把故事拉得很长,长得像发酵了许多年头的韧劲十足的面条。五十岁之前,“哪里敢把它告诉年轻人?别人不嫌丢脸我自己都嫌丢脸!”五十岁以后,“现在的年轻人都搞自由恋爱,但顾忌这顾忌那的,看了让人无奈又心急。比不得我们,谈了五天恋爱,我就把媳妇儿骗到手了,就像我小时候偷人家笼子里一只漂亮的小鸟一样,偷到手了就拿到家里用另外的笼子把她关起来,就完事儿啦!哪来那么多麻烦!”他把娶媳妇儿比喻为偷漂亮的小鸟,惹得听者哈哈大笑。哪里来的这个古怪的比喻呀!近似于文盲的他小学一年级都没有读完,大字不识一个,不知从哪里学来几句蹩脚的普通话,说给“外省人”听,人家都搞不明白他说什么。于是,他跟别人讲起他娶媳妇儿的故事时,首先一定要从读书讲起,为的是强调读书的重要作用。“读书重要得很!没读书你就别想娶媳妇。所以我一直告诫我家那几个龟儿子,要他们多读点书,认真读,不读我就玩命打,打到他们读为止!”打真的有用吗,不一定吧。他也是被他老爸打过来的,也没见他能够脱离文盲的行列啊。他勉强读完一年上学期,第二学期的时候,他开始各种逃课。逃课去小溪里捉鱼、游泳;逃课跟着别人的牛群去山上乱串;逃课去摘野果充饥,因为整天吃不饱,肚子里没油水......班主任看了终于忍不住气,气呼呼地跑到地里告诉他那脾气暴躁的父亲,父亲拿着一把粗溜溜的棍子来到小溪边就是给他一顿毒打。本来家里就穷得揭不开锅,父亲决定不让他读了,他读书的脚步就停止在一年级下学期的中段考。他说对这件事儿映像深得很!“我不读书了,就发神经去剃了个光头,全村人都叫我‘小和尚’,说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了!先是帮家里干点农活,还‘打石’,‘打石’是村里很多男人都会做的,后来大了一点,就跟着村里一些大人去外地打工,打了一段时间,又想换工作,回家来,我爸让我重操旧业,我就跟着同族的叔叔去挖青石,‘打石’。”你能直接跳过这些吗?有人可能对你的艰苦史不感兴趣呀!他们可能只想听你是怎么把媳妇儿骗到手的。五十岁以后的他,说话的音调慢了许多,抽烟的习惯没改,抽几口就要咳嗽一声,再吐一口痰,没有痰也要咳一声,吐一口在地上,用脚踩一下,仿佛踩一下人家就不觉得邋遢了。他再咳嗽一声,又说“我是在我们隔壁村认识我媳妇儿的,那时我二十岁,年轻气壮,‘打石’可牛了。我去隔壁村帮一户人家‘打石’,挣点工资,一回家就割点猪肉,走路回家。那时我媳妇儿十八岁,也没钱读书,在他们村的山上、田里放牛,单纯得很,我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见过她,就喜欢她了,逮着机会就向她靠近,她刚开始就想逃,后来熟了,还敢打我骂我......就是认识她第六天,我就说:‘我们谈恋爱’吧!”谈恋爱的方式再简单不过了,对年轻人来说简直就是笑谈。他和他媳妇儿谈了五天恋爱,第一天,在上山的时候,顺便在溪边摘了一把野花当礼物送给她;第二天给她五毛钱的零花钱,说让她去买好吃的;第三天没有礼物,他们坐在山上看夕阳,看到天黑才各自回家;第四天他把一个暖乎乎的番薯揣在兜里,带到山上给她;第五天,他割了一大块肥猪肉,说:“我爱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回家吃猪肉!”她竟然就答应了,跟着他回家,一过就是大半辈子!“觉得合适就一起走了呗!那时她家也穷得揭不开锅,肚子里没油水,我能挣点钱啊,还可以买猪肉,她喜欢我,就跟我一起走了!我‘小和尚’一辈子得感谢那块猪肉,要不是那块猪肉,我哪里娶得到媳妇?”他洋洋得意。那后来呢?后来的事他选择了轻描淡写,因为要维护他那起了深厚皱纹的面子。“后来呀!后来就是我媳妇儿的老爸和哥哥寻到我家来,拽起我的衣领就想打我呀!你要知道,她哥哥可是个大胖子,壮得很,要打我,但是被我溜了。我跪在她爸面前求情,但她爸还是没答应,我爸妈找了好多同族的叔伯婶娘,好说歹说,她爸才终于答应了,但她哥还是很气愤,被她爸拽走了......我不喜欢她哥,要不是看在我媳妇儿的面子,我就揍他了!”才说他打不过她哥,这回头来又说要打她哥,还是给媳妇儿的面子!他的话更逗得别人大笑,然而他也跟别人一起笑。那是得意的笑?是凄楚的笑?还是深情的笑!“告诉你们啊!没知识没文化很可怕!娶不到媳妇儿的!多读点书!”他的故事似乎和读书也没有多大关系,但他强调了再强调,似乎也就成了有了关系了。

    2018-06-04 作者:翁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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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伯父的故事

    “当时如果是一头扎在碎瓷片上,早就一命呜呼了!”他多次跟我说起这事儿,一如今天指着深水沟里的破瓦罐跟我说起的那样。显然,事情还在他脑海里发生,在五月灿烂的阳光下,我还能看到他眼里的乌云。他仍心有余悸!可他讲述时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或许是因为庆幸,庆幸死神没有眷顾他。他的童年是长在泥粪堆里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泥垢像现在的年轻人的化妆品,抱稻谷的时候,割草给牛吃的时候,泥堆在脸上,来不及去涂匀。”“那时候苦啊!种一点番薯在小山坡上,爸妈白天没时间去恃弄,晚上我跟我妈去牛棚里挑点牛粪,棚子里很黑,地面一滑,我和我妈都栽倒了,我正面朝下,一脸往牛粪堆上趴!所以说不是活在泥粪堆里是什么?你们现在日子好咯,过得多舒坦哇!”我只见过黑暗中牛像灯泡般的双眼,也闻过黑暗中牛棚里原始的味道,但我确实没在牛棚里栽过跟头,更没正面朝牛粪上趴。提起过去,他由沉默寡言变得啰里啰嗦、滔滔不绝,这个时候,他才是最具说服力的演讲家。大概是想把他的苦难倾诉出来,他才能洗干净印在童年回忆里的那些泥和粪,以及该死的贫穷。他试图将我带进他的回忆里,我是倾听者,我深表同情,但事情上,带进回忆里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言及伤心委屈处,七十二岁的老泪竟止不住流进岁月雕刻的深深的皱纹里。他说他扯得太远,凌乱了,主动把话题拉回来,我也没有打断他。毕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主题离不开“贫穷”。我们讨论的是那间矮矮的小屋、小屋后屋檐下深深的流水沟、以及沟里一个废弃的碎瓦罐。瓦罐不是他当时摔下来时遇到的那个瓦罐,但它正好有着岁月的灰色,正好摆在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那小屋矮得我伸手就能触碰到屋檐,可对那时的他来说,高不可攀。“我妈去田里前嘱咐我待会儿把一小筐花生放到屋顶上去晒,正好趁着阳光明媚。我把鸡鸭赶进圈里,就搬里一张小梯子,拿花生上小屋顶上晒。从小梯子上下来的时候,又是脚一滑,整个人头朝下,往深深的流水沟里栽,当时碎瓦罐片就在我耳根边。邻居的老奶奶见过我摔下后没出声,赶紧跑出来拉着我的双脚,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她被我苍白的脸吓哭了,一个劲得搖醒我,搖了一会儿见我还没反应,以为我真的死了,把我放在门口的平地上,想动身去田里叫我爸妈,没想到她一走动,我就哭起来了,还吐了一口血,没死!感谢那位老邻居!后来家里一有点吃的,肯定先拿给她,直到她去世。”他像嚼苦草一样嚼完他的故事之后,依旧笑盈盈地迎着五月的风,我眼眶却湿润了!

    2018-05-17 作者:翁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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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1页,文章2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