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第十二章奔丧林宇挎着背包来到拥挤喧杂的车站,好不容易买了车票,在候车厅心急如焚地等候了诸久后,终于踏上了开往老家的长途汽车。这一路上,汽车在缓缓行驶着,似乎车厢在承载着他沉重的悲痛与默哀的祷告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的沉闷气息,仿佛也在为他分担一份悲伤的情绪。这一路上,他像度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等到他风风火火地赶回老家时,已经是下午四时多,天边已泛起了几丝晚霞。熟悉的小楼前已经搭起了宽大的凉棚,鞭炮声此起比伏,响彻天际却又落入地底深处,再送发出地面然后纷纷扬扬地飘落。红色的炮悄纸散落在有些冰冷的厚实土地上,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对林宇那双迟钝的耳朵来说已经无济于事,甚而麻木。灵前供奉的遗像是爷爷在患病半年前照的身份证相片,那张熟愁的笑容依旧,但斯人却已不复存在。几代的亲戚们不分长幼地同跪坐在遗像前几张连铺在一起的草席上,大人都披麻带孝,年幼的则戴着一顶用白布围成的帽子,帽子的前面还挂着一个铜钱。一些老一辈的亲戚不时地把一个个用银纸折成的元宝扔进聚宝盆里焚化。火苗得意地吞吐噬着这一切。一阵风吹过,将已被焚化净的纸灰吹向阴沉的天空,似是一只只黑蝴蝶在漫天飞舞。人们在絮絮叨恕地重复着一些往事,讲述着爷爷生前的种种。又一个长者去了,带走了一些古老的故事,遗留下的却是一些未竞的遗憾。灵前这些面带戚容的样戚们在爷爷的灵前忙碌地进进出出,无不披麻带孝。林宇终于也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这座昔日熟悉的小楼,走近这群悲伤的人中。他刚刚跨进那扇宽大的散发着陈年历史气息的大门时,已经可以更清晰地看到灵前的一切了,两旁的草席上都跪坐着老家的亲戚们,大多是女人和孩子,都是低着头面向遗像,每个人都沉默不语。他到大伯、叔叔、父亲、母亲,还有奶奶,只有母亲跪坐在灵前,其他人都聚集在另一间房间里。父亲见儿子来了,只是以红肿着眼睛对儿子淡淡的说了一句:“爷爷在里面,你进去拜拜他老人家吧……”这是真的,林宇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这只是自己在昨夜的朦胧中做的一场噩梦,可就在下一秒它却变成了现实,而且就这么真切地发生在他的眼前,犹如晴天霹雳在撞击着林宇大脑的每一根神经。凝视了一下挂在阁楼走廊上的时钟:五点二十五分,原来昨晚他在梦境中所感觉到的都是真的。想到爷爷此刻就静静地躺在那具长方的棺木里,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再也不能对他微笑,再也不能与他谈论文学天地了。想到前些日子,他还与爷爷在医院由不经意的对话而谈起了文学名著,爷爷的博才多学出乎他的意料。而现在却……林宇忍不住一阵悲痛又涌上心头。他步履蹒跚地走向灵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尽管在强忍着却无济于事。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悲痛事实,虽然亦知道爷爷将不久于人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在昨夜匆忙告别人世,原本林宇还想等到假期再回来与爷爷谈论《围城》,可如今这一切已灰飞烟灭了。或许这个世上诸多事情都是无法预料的,就像一些人面对一些事一样,你永远也无法得知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院外唢呐声再度响起,与鞭炮声混合在一起彻响天际,似乎是在告诉躺在棺木里的爷爷,他的最亲的孙子回来看他了。虽然以前林宇也见过办丧事的场面,或在电视上或是别人身上,但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令他怎么也无法接受。只见爷爷安详地平躺在那具散发着崭新气息的棺木里,似乎在沉睡中,恍如生前。身上穿着他生前最喜欢的衣服。林宇在对磁卡爷爷的棺木前跪了下来,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盛满酒的小酒杯敬酒,双手拿着酒杯在半空中划上三圈,然后将洒倒在灵柩前,之后跪拜了三次。两旁跪坐在草席上的亲戚也跑着一次又一次地磕头。身边老家的一些年幼的弟妹在饶有兴趣地焚烧着冥币。希望能为已在天堂的爷爷多带去一些财富,至少年幼的他们是这样认为的。或许爷爷并不需要这一切报答,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在生前多些得到子女们的慰问与看望,哪怕只有一句简单的言语,他老人家也会心满意足了,但老人毕竟还是带着遗憾走了。或许爷爷已经到达西方极乐世界,那里不再有生老病死的痛苦。因为爷爷生前的为人总是很好,从不做损人利已的事,以正直的干部形像匆匆走过了短短的七十余载。拜祭完毕,林宇的双眼已经模糊了,看着那一张张冥纸被焚化盆内的火苗得意吞噬着,林宇的心在起落间轮回着。“林宇哥,你回来啦?我们一起去捉鱼吧。”老家的那些年幼的弟妹扯动着他的衣角。毕竟是小孩子,不懂得生死之间存在与消亡的意义。林宇被他们吵闹得有些心烦,于是从灵前拿来几根香火,分给他们每人一根:“去给爷爷上炷香吧,哥哥现在很忙,没空陪你们……”此时灵前供奉的遗像在青烟的缭绕中变得更加模糊,一种由香散发出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堂,将灵柩围绕在香气青烟中,仿佛逝世者已登仙造极。天色逐渐阴暗下来,那轮夕阳已消失在天地交接处,只余留下几丝红晕仍点缀在云层间。晚饭开始了,几代的亲戚们围坐在门口搭建的凉棚里,正处于秋季天有些冷,但人们却全然不顾,宛如赴一个盛大的晚宴,似乎忘记了这是一场丧礼所开设的盛会。或许这质朴的丧礼本就是自古相传的一种悼念方式:以自己的欢乐给已升天的亡故者上演一场热闹的大戏,好让他就能无牵无挂地往生另一个世界了。这也暗含着传统的古朴真理,死亡即为了存在,两者间是可以画上等号的。亲戚们的喧闹声将夜晚寂静的乡村给闹沸腾了,老家里就林家这一家还是灯火通明,其它地方早已是黑灯瞎火了,因为这里是农村,一般在十点钟后全村就基本熄灯休息了,为的是第二天能有足够的精力与体力进行劳作。但今晚却是例外。林宇茫然地站在阁楼中间,凝视着远处沉睡在这秋意袭人的夜晚中的乡村,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乡村之夜,若是没有这桩令人悲痛的丧事,或许他早已沉浸在这秋夜美景中了。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这样,当安好活在这个世上时却不知道去珍惜,为什么总是非要等到生死离别时才知道后悔。在医院里经常看到这样悲哀的情形,许多人只有在亲人生病或无力欣赏时才送花,无力说话时才陪伴他。最悲哀的是,人来得最多的一次,他已经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人都走了,这些不都是多余的吗?这个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为什么我们就能在他生前仅仅多一声问候,多一份关怀,这就是人性的悲哀。以前的这些情景,林宇只有在别人身上或电视上才能看到,现在却真真切切地降临到自己的头顶上。此时的小院内彻夜灯火通明。林宇在内房昏暗的灯光下沉沉睡去,因为此时他已是身心疲惫不堪。而对面的床上是早已睡熟的老妹。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要把爷爷的遗体送去火葬场火化。本来出殡父亲不同意林宇去,说是不吉利,但在林宇执意要求下父亲才同意了。在鞭炮与唢呐声中,长长的送殡队由老家出发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四个抬着灵柩的粗壮男人,那是村里常干粗重活的小伙子。走在中间的是几代的亲戚们,他们每个人都臂缠黑纱,披着白麻布的衣服,而父亲与叔叔则披着麻衣,带着竹帽,儿女孙子们则头顶着白布走在队伍最后面。每个人都面带戚容低垂着头看脚下的大地。因为林宇是爷爷最大的长孙,他走在灵柩的前面,头顶着白布,双手托着爷爷那框在玻璃相框里的相片,踏着乡间松软的土地向前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在一片哭喊声中,灵柩被抬上了灵车,林宇和老妹小静,父亲与母亲,叔叔与奶奶,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纷纷坐上早已准备好的客车,一起跟随着灵车开往火葬场。这是爷爷在人间的最后一程。不经意间,林宇撇视到坐在对面的父亲,自爷爷得重病以来,他一直在任劳任怨,后来由于爷爷被检出癌症后已经无法再治疗。于是将爷爷接回老家,一直在尽自己作为儿子的孝心,打理着爷爷的日常生活,只是每次回老家看望爷爷后回到家里,他总是长叹一口声。林宇知道父亲作为儿子也是在为爷爷日益加重的病情感到担扰与无奈,他发现此时的父亲显得异常苍老,眼袋十分清晰地显现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泛着些许泪花。他很少看到父亲的眼泪,因为父亲一直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在生活与工作上的风风雨雨都咬牙挺下来。面对困窘的生活他也没掉一滴眼泪,父亲亦有脆弱一面,只是每次都不愿让大家看到。爷爷走得太突然了,父亲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好心理准备,对爷爷的怀念无疑大于生活中那些对于他来说的琐碎之事,怎能不叫他感到悲痛?汽车一路颠簸,不到一个小时便来到了火葬场,父亲与叔叔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粗壮小伙子下来把灵柩从汽车上抬下来,然后轻放上推车,父亲与叔叔推着推车,将灵柩推进事先已摆设好的灵堂里。在灵堂前,林宇托着爷爷的遗像与亲戚们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每个人都眼含泪水绕着老人的灵柩缓缓地走了一圈,虽然此时的棺木已盖上而无法再次目睹老人的遗容了,但每一位走过灵柩前的人仍是以若有所思的默哀眼光望了一眼灵柩,然后缓步离去。然后,爷爷的灵柩被推进了化灰间。人们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并且肃立成一排,棺木被缓缓打开了,父亲与伯父、叔叔等人要为爷的弟妹回避一会,因为这是一种风俗习惯,不想让这些后辈们看到爷爷在人间的最后的遗容,林宇回避到另一间房里,透过虚掩的门看到爷爷刚换上的露在外面的布鞋,此时林宇的心情却出奇地平静,这时竟然发现自己没有流泪,在亲人们早已泣不成声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这本属于梦境中的一切。或许林宇的眼泪早已哭干了……虽然极度不愿意也不想目睹,但事实总归是事实,因为有些事情总归是我们所不能改变的,往往是它总是让我们措手不及。此时林宇想起了梁老师曾安慰过他的话。炉门缓慢地找开了,那具爷爷沉睡在里面的灵柩被缓缓地走进了化灰炉。亲人们看着棺木在传送带上缓缓进入炉内。林宇的父亲、大伯、叔叔在一旁目送着爷爷走上另一个世界,几个大男人也忍不住眼泪的迸出,母亲则在一旁搀扶着奶奶,任凭眼中无情的泪在打转。林宇清清楚楚地看见灵柩在炉里升上来,然后又迅速地往下沉去,炉门也紧接着关上了,在炉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爷爷在对他微笑。尽管知道生死存亡的规律,尽管已悲痛到已麻木,却依旧有一种撕裂的痛楚混合着一种残酷的现实在瞬间爆发,因为自己身边最至爱的亲人就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从此以后就永远地消失了。因为人间最令人悲痛的事莫过于死亡了。所有的人都不能超越生死,因此从出生的那天起生老病死就一直在纠缠着我们,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一个多小时后,林宇抱住了还有些发热的骨灰坛登上了汽车,心依旧有些疼痛,一想到前段日子还活生生的爷爷却永远地化成灰烬,散落在这个小瓷器里。丧事已了,林宇还要带着骨灰送到一所寺院里供奉起来。林宇捧着爷爷的骨灰坛来到了市区的一所寺院里,当他把爷爷的骨灰坛来到了市区的一所寺院里,当林宇把爷爷的骨灰坛放在灵堂前时,手碰触到了冰冷的水泥地,不由地感到些许安慰:爷爷,你安息吧,在九泉之下别再为我担心了,好好地跟你的母亲团聚吧。爷爷的遗愿就是希望在自己过身后,让亲人们将自己的骨灰放在他母亲的旁边。现在他的遗愿终于达成了,一颗悬挂在心终于可以放下且长眠了。还记得他老人家在临终前曾语重心长对林宇说过:“孩子,本科若是上不了,专科也可以,爷爷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学业,我若走了,你要好好努力……”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孙子考上大学。可惜匆匆离世,没能看到这一切,带着一份牵挂与期盼走了。林宇自叹: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偏偏要夺走自己亲爱的爷爷?拜祭过后,林宇与亲人们带着依依不舍离开了。根据传统规矩,离开寺院后是不能回头的,但林宇还是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所寺院,那院内幽深宁静,是爷爷最好不过的安息之所了。此时爷爷那熟悉的微笑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却又隐没在寺院内那棵千年榕树里。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九章看望今天是国庆长假是第三天,父亲与母亲到医院看望爷爷了。林宇一个在家浏览着前几天买回来的《萌芽》,他本想坐在桌前复习数学,可一拿起那本《高考系统复习用书》,却怎么也学不进去,他只有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把思绪全转移到书本上。因为昨天于薇对他误会,让林宇感到很无奈,本来昨天他想把事实告诉她却由于出自种种顾虑,欲言又止了。爷爷的不幸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自从听到那个怎么他都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后,这段日子,他的心总是处于一种窒息的状态。但在学校里面对好友刘枫与邵锦的时候,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快乐的模样,就这样在虚假与真实中行走在学校与家之间,甚至连他也不能分辨出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前天又面对于薇的一份突如其来的爱,林宇的心很乱很乱。不知如何是好,他甚至想到逃避。并不是他故意要伤害于薇,只是他不想将自己的伤痛传染给别人的,宁愿一个人默默承受,也不愿向别人倾诉,包括自己最好同学。因为林宇不想向别人增添无谓的伤害,否则会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自己所认识的人,所以在面对刘枫等好友的一再追问下,他总是以各种谎言隐瞒着真相。“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划破了客厅里的宁静。“小静,听电话!”林宇叫唤了在另一房间里学习的老妹。“哥,你不会自己听啊,没看到我正在学习吗?”“叫你去就快点去,你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林宇又摆出了哥哥的架子。小静内心虽然颇有不满,但面对哥哥还是显得没办法,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接电话了。“喂,您好?请问找谁?”此时客厅里沉默了有许久,忽然传来老妹的呼喊:“哥,是老爸,找你的。”“老爸的电话?找我什么事?”林宇在房间一边看书一边问,但却并没有起身。“不知道,你自己不会来听啊?”“哦,马上来!”“喂,爸,什么事?”林宇问道。“林宇,是这样,爷爷生病在医院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说是心情很烦闷。虽然我们有空都会去探望他,但爷爷说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看过孙子,想见见你,你现在过来能否过来医院一趟?”“好的,那我马上就过来……”林宇不假思索答道。紧接着又对妹妹嚷道:“小静,哥去医院一趟,你一个人在家呆着。”这家医院距离林宇的家并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走路只需十几分钟便到了。于是他很快来到医院,好不容易爬上了爷爷所在的住院部的六楼,一段长长的走廊呈现在他眼前,两旁便是病房了,每间房都编有房号,林宇记得父亲说过爷爷住在502号病房,他边走边仔细张望着四周的房间编号。医院的走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虽然气味不是太强烈,但却不时地冲斥着林宇的鼻子,他自小就很不喜欢闻这样的味道,由于儿时的经常生病,所以总是间隔几天或几个星期就得上一次医院,但这药水味却让林宇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尽管有些刺鼻。还好,经过一番“摸索”,终于找到爷爷所在的病房了。父亲还有奶奶都在。林宇已有几个月没看到爷爷了,只见爷爷半躺在病床上,穿着住院的专用衣服,半盖着雪白的棉被。病床的右侧倒挂一个输液瓶,床头的专用柜上放着探望的亲人送来的一些水果,一扇偌大的窗户开着,虽然临近中午,但病床里却不感觉闷热,空气中仍夹杂着些许药水味,但林宇已经顾不上这刺鼻的气味了。“爷爷,我来看望你了——”林宇紧记着父亲的提醒强装出一副微笑的样子。“林宇啊,你可来看爷爷了,爷爷很想念你啊!”此时的爷爷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只是脸色看上去比往日有些憔悴苍白,但精神看上去很好。林宇没看到母亲,随意问了父亲一句:“妈没有来吗?”“她只呆了一会就回单位去了,说是有急事。”父亲小声在旁边说道。“爷爷,你在这住里得可好?饮食习惯吗?今天吃过午饭了没有?”林宇迫不急待地问了一堆,这些却又都是他想了解的问题。“乖孙子,爷爷在这过得挺好的,当然医院这地方自然不比家里,也就凑和着过,这里的饮食供应还可以,只是我不大想吃,今天中午也就吃了一碗白粥。”爷爷微笑说道。林宇的内心的难受,只因为那个事实,但他却又不能对爷爷说,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在心底弥漫,但他仍在极力掩饰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爸,你想吃什么就说一声,我去买给你。”父亲轻声问道。“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你问问孩子想要什么,给他买点回去吧。”爷爷即使是在病中,惦记的仍是林宇、小静兄妹俩。“老伴,要不我到楼下去给你打些饭菜来?”奶奶问。“不了,刚刚喝过一碗白粥,现在还不饿……”“爷爷,我吃过午饭再来了,不用再为我买什么吃的。对了,爷爷,你什么时候出院呢?”林宇转移了话题。“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得问医生,不过估计也就这两个星期左右吧。”爷爷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因为爷爷得的是不治之症,现在医院也不确定爷爷能活多久,不过他们都表示得胃癌的人一般最长也活不过四年,短的也就几个月,所以在院治疗一段时期后,爷爷就要出院回老家了。“林宇,医生说才过了一个多月,手术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等伤口全好了,把线拆了就可以出院了。”奶奶在一旁解释着。“是的……”父亲也点着头。但林宇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只不过是个谎言而已,但不过它的性质却是善良的,因为这个谎言无论是谁都希望看到的,恰恰那个不愿被提起的事实却是谁都不愿目睹的。“林宇,学习还赶得上吗?高三了,要加把劲,好让爷爷能在明年看到你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爷爷亲切地说道。“嗯,我会加倍努力的,爷爷你就安心养病吧,这个就不用操心了。明年我一定争取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林宇显得有些激动。但他不知道爷爷是否还能够在明年亲眼见证自己的艰辛努力得到的回报。“我听你父亲说,你很热爱文学,还在文学网站上创建了一个文学社,还是社长呢,带领着一大群同样热衷文学的孩子遨游在文学海洋里,挺不错哦……”“爷爷,这没有什么,就单纯的喜欢,然后随意写写而已。”“听你父亲说,你还多次获得过一些作文大赛的奖项,是吗?”“爷爷,这些都是虚名而已,你就别夸我了。那几个不算奖项的奖项不值得一提,是爸爸夸大了事实而已。”林宇很是谦虚。“林宇,你很像爷爷小时候,也比较谦虚,告诉你个秘密,儿时的我也挺喜欢文学,可那时候家境很贫穷,连写作文的稿纸都没有,后来还是我母亲找来了一堆草纸,把它们都钉装成本子,供我练习作。虽然草纸比较粗糙,在上面进行字写不容易,但我还很高兴,总是在每天晚上点着油灯,趴在炉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自己的心里话……”“爷爷,原来你也这么喜欢文学啊!对了,爷爷看过《红楼梦》吗?”林宇原来并不知道自己亲爱的爷爷居然会是一个老年的文学爱好者,于是忘却了那个悲痛事实,与爷爷谈起了文学,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红楼梦》是中国四大名著中最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伟大文学作品。我早在初中时代就已看过,那时候没钱买书,我就向别人借阅。而且这也是我生平最喜欢的一部古典文学小说。要不要爷爷给你简介一下这部流传百世的经典巨著呢?”“嗯,当然要,爷爷就说吧,我一定洗耳恭听。”虽然林宇亦看过了,但他很少看到爷爷这么专注于某件事情,而且也想听听爷爷对一部名著的看法。“爸,这都中午十二点多了,你不要休息了吗?”父亲在提醒。“你没看见我与孙子聊得正起兴吗?等会再休息。”“爸,可是你正生病需要多休息,林宇你得回去了!”“老伴,已经是时候休息了,医院规定中午12时半病人就要休息,违反了这项规定会对身体不好的。下次再与孙子聊吧。”奶奶也在一旁催促。“再等一会,就一会儿,等我跟孙子说过这简介后再休息。”奶奶与父亲知道爷爷那倔强的性格,也就随他了。“你看看,林宇多像我儿时,也是一个好苗子哦,不像你小时候那么不听话,还让我拿皮鞭抽才听话。有时间多向儿子学习学习!”想不到爷爷在这时候还这么幽默。“爸,我小时候的那些陈年旧事,你现在还在孩子面前提起啊……”父亲显得有些尴尬。“不提,以后你怎么知道如何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父亲榜样?”“好了,爷爷,咱们接着说吧”林宇催促着。“看来这孩子比我还急。好好好,那咱们接着说,《红楼梦》是部伟大的古典文学巨著,它创造了一个宏大完整而又自然的艺术结构,使众多的人物活动在同一空间和时间,表现了作者卓越的艺术才能。而且,作品还塑造了如林黛玉、贾宝芳等众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他们各自具有自己独特而又鲜明的个性特征,从而成为不朽的艺术典型。《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者之一。他出身高贵,晚年的生活却穷困潦倒。正因为这样,才写出了不朽的巨著《红楼梦》。”“爷爷,你分析得真详细——”“对了,林宇你上次参加的那次作文大赛的结果出来了没有?”“哦,还没出呢,要到10月底才会有结果的,到时候我再告诉爷爷。”“等爷爷出院了,咱们爷孙俩再好好谈,爷爷还有《围城》给你分解呢……”“好的,爷爷。”……看望在一次愉快且幽默的长谈中结束了。这次到医院看望爷爷竟会“莫明其妙”地扯到文学上,林宇做梦都没有想到。或许他对自己亲爱的爷爷了解得真的是太少了,仅此皮毛而已。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对爷爷所许下的诺言是否会实现?他也不知道爷爷所答应他的话又是否会成为现实?或许只有苍天知道这一切。(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倾诉回到学校,林宇的心似乎随着爷爷的灵魂的安息而重归于平静了。如同变了一个人,变得单纯而又勤奋,仿佛又回到初中时代那个对学习致致不倦的他。他经历了生存与死亡的过程,亦明白了人生是短暂的,但却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否则不仅会愧对自己,更无法抬头面对自己的父母。原本他的眼里除了颓废已容不下任何东西,对生活与学习丧失了信心,因为这一切就在爷爷去世的那一刻起在林宇的内心留下了伤痕。“林宇,大家都已经全部知道你的不幸了,别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啊!”于薇坐在林宇身边不住地安慰着。“是啊,你这么孝顺,这么懂事,爷爷在天之灵会看到的,他已圆了自己的心愿了。”邵锦也在安慰着他。“林宇,之前我就发现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了,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你爷爷去世了……”刘枫难过地自叹。“是啊,哥们,你什么事都把它埋藏在心里,也不告诉我们好替你分担,真不够朋友。”邵锦也在抱怨。“爷爷的身后事都办妥了吗?”于薇问道。“嗯,昨天刚办完丧事,整整忙了一天一夜,他老人家总算已安息了……”或许这已是林宇唯一能感到欣慰的。“我……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自私一直都没有将大家当成最好的朋友……”林宇有一种欲哭的感动。“哥们,别这样,其实我们并没有怪你,这不是你的错。真的,只是你什么事都一个人去承担,太过执意了些,但你仍然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如今是,以后永远都是。”刘枫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林宇,还记得那次在国庆假期时我向你表白了爱慕之意后,你执意拒绝了我,甚至你连在遭受打击后伤心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当听到你的那番话后,我曾一度好伤心好难过的,当听到你说自己喜欢晓梅时,我也曾一度好恨好恨你,甚至也恨晓梅。可是后来我想过了,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正如你所说的,短暂的人生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而不仅仅是爱情。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去面对,或者很残酷,或者很直接。自己已所能做的,是要勇敢地面对。谢谢你的拒绝,才让我有了一次自我反思的机会,有了第二次的抉择。现在我都想明白了,再也不恨你也不恨晓梅了,但我仍祝福你们!”于薇笑着说道。“于薇,我……”林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林宇,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我都明白。那天我悄悄到过你家,从你妈妈口中已经知道了你的苦衷了,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的无知与幼稚。”突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是晓梅。刚才他们在屋子里忘了关门了,只是虚掩着,他们在房间里所说的话,晓梅都听到了。“晓梅,你……你怎么来了?”林宇呆呆地问。“林宇,前天你在教室里昏过去了,那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家出了大事,后来从梁老师那里得知,是你爷爷去世了。对不起,以前我对你的态度一直不是很好,我以为你是那种冷漠的男孩,却不知道你有那么多苦衷却都是独自默默承受着。你的忧郁不是一种错,这只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发泄罢了,即管这只是以一种寂寞换取另一种寂寞。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为了爷爷的病情,你几近精神崩溃,但无论怎么说,老人家已经安息了,你要节哀啊……”“晓梅,谢谢你……”除了感谢,林宇再也说不出什么了。此时,林宇才发现自己以前总是一味沉浸在这两个女孩之间的情感纠缠中不能自拔,虽然并没有作出什么行动上的表示,但他时常倍受着精神煎熬,这种煎熬已使他丧失了学习与生活的信心,才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风景。虽然他心中始终没有抛弃那关于年少时朦胧的情感梦想,但是即悲哀地发现,原来梦想只是一个人心中的一个理想境界,一个泡沫年代,并不是所有梦想都能实现,祝福只是一种意愿而已,并不跟随一个人的意愿的改变而改变。于薇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或许在他此后的生命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晓梅亦是一个温柔且沉默的女孩,虽然林宇并没有与她有过多言语,但她却给林宇的生命带来绵绵细雨,轻柔且无声。或许在他的生命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于薇,亦不会再有第二个晓梅。但于薇已经清醒了,在经历过种种考验后,于薇还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他,实属难得。但是直到现在,林宇仍在等待一个留守前世今生的誓约,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他太在意眼前的这个女孩了。但他并没有忘记爷爷去世前曾说过那番话,他并没有忘记对爷爷许下的承诺,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走在高三上为高考执著拼搏着的学子,即使之前他曾一度将这个重负抛下,但这只是一种对不公现实不满的宣泄罢了。或许有些事情,总要亲身经历过才能真正体会,或许将无限悲痛化作一股学习的动力也许是林宇对爷爷最欣慰的一种怀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