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文学院06级汉语言文学3班罗思娜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师范大学海碰子文学社推荐夏菁的世界夏菁喜欢黑夜,宿舍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她用被子蒙住台灯躲在被子里看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夏菁在大学里表现得挺矜持的,大家都无法窥见她的内心,只知道她喜欢黑夜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世界,一个想象的世界。夏菁喜欢发呆,有人说,发呆的女人是美丽的。可是没人觉得夏菁是一个美人,她的脸色很苍白,而且经常吃着天王补心丸一类的药,自从高三那一年她就患上了神经衰弱症,时不时就会头痛,一头痛就不能看下任何的书,发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之前去看过一个医生,医生盯着她看了一会,说“成绩好吗?”她抬起头看了一下医生的眼睛,医生的眼神有点诡异,甚至有点可怕,但她还是点点头。“好,那我就好好地开发一下你的智力。”迅疾得写下药单,那字体是医生体,她看不懂,捡了药,一看说明书,功能主治大概是治智力有残缺的,她脸一红,感到了莫大的羞辱,随手把药扔在医院的垃圾桶里,她决定再也不相信医生。后来她一头痛,她就随便买点天王补心丸吃下去,睡一觉就好了,其实她的病并不属于大病,大概跟她个人的性格有关,她喜欢想,什么都想,思考也是一种痛苦,想多了脑子受不了就头痛。神经衰弱症,只是她自己默默地忍受着的煎熬,家里人不知道,她也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认为思考是她自己的事,不希望别人来干涉,来提醒自己注意身体。从小她就很独立,家里人从来就不管她,除了她爷爷。自从上小学她就跟着爷爷睡,冬天的时候,爷爷总会把小夏菁冰冷的脚夹到自己的腿上,给小夏菁讲老虎姐的故事,讲到老虎姐把小姑娘的骨头咬的“咯吱咯吱”响的时候,小夏菁就已经甜甜地进入梦乡。有时候爷爷还会教小夏菁背乘法口诀,小夏菁觉得很好玩,对于小夏菁来说,乘法口诀就像诗歌一样美丽,很快她就可以和爷爷一起躺在床上一起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爷爷以前是村里的会计,算术很了得,算盘打得很响亮。算盘声是夏菁最喜欢的声音,很多年了,这种声音好像销声匿迹一样,越久远这种声音埋藏在心里就越深,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声音就会从心里升起,就像敲木鱼的声音一样,越是“哗啦啦’地响心里就越平静。夏菁喜欢跟爷爷睡,虽然爷爷身上有很浓的烟味,被子枕头也有很浓的烟味,但是夏菁还是很喜欢,这股味道让夏菁觉得心里很踏实。最好的东西终有一天也会消逝,爷爷的死让夏菁认识到这一点。那天半夜爷爷的去世是夏菁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痛彻心扉的一次。爷爷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是那股烟味,夏菁轻轻地呼唤着“爷爷,爷爷……”,爷爷嘴角动了几下就再也没动了,夏菁贴近去听,可是一句也没有听到,她急得哇哇大哭,可是奶奶不让她哭,她躲在墙角默默地忍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她看着亲人们为爷爷穿寿衣,那是一种很冷的紫色,一种很恐怖的紫色。穿好寿衣后,奶奶拿了一个碗,“砰”地一声摔到地上,亲人们都“哇”地一声哭起来。夏菁没有哭出声来,还是坐在墙角不断地抹着眼泪,这个世界好像要塌了一样,夏菁再也触摸不到那种熟悉的温暖,再也闻不到那股熟悉的烟味,再也听不到像流水一样熟悉的算盘声。夏菁深深地把这份感情埋藏,她就是这样的人,看上去冷冷地,其实每一份感情都那样地深沉。夏菁的男朋友就是因为这样而爱上她,他觉得爱上她就好像爱上一座迷宫,永远神秘莫测,永远也走不出来,既然走不出来索性就一辈子呆在那里了。她和她的男朋友是因为缘分走到一起的,不然也不会有什么男人会喜欢她,她本身就长着一张很容易让人忽略的脸。不抵达她的内心深处是看不见她的魅力的。她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有没有抵达,但是她感觉他在尽全力地呵护她。夏菁读小学时就是一个才女,文科理科都很好,每一次写的作文都是范文,每一次数学试卷发下来她都会被老师称赞。对于这些她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感到欣喜。每次老师要读她的文章时,她都是绷紧了弦,心里仿佛有一个小鼓在敲打。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她在为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而紧张吧。小学六年级,她的文章就在当地的报纸上发表,校领导看到这篇文章激动不已,在全校学生做早操的时候,校长还特意声情并茂地向全校师生读了她的这篇文章,她还记得当时校长每读几句就说一个“好”,那种得意仿佛这篇文章就是他写的一样。夏菁很紧张,她已经听不进去了,两耳嗡嗡地响,腿在发抖,可是她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等待校长念她的名字。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去领那本教育局奖励的笔记本和十五元的稿费时,她几乎要晕眩过去,此刻,她觉得她是赤裸裸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人的目光戳穿。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次光荣的体验,但是对于她来说,则是一次难受的过程,心理承受过多负担的过程。后来就有很多陌生的崇拜者写信给她,请求能和她做朋友。她满不在乎的,生活本属于一个人的,不需要别人来打扰。她的男朋友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做起朋友来。她并不随便和别人做朋友,她和他做朋友只是因为他和她有某种相似之处,让她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一种心心相恤的感觉。他是一个很棒的乒乓球运动员,也是因为六年级代表市里去香港比赛而载入了学校的史册。但是光荣不代表幸运,幸运不代表幸福,每个人都需要一片净土,在那片净土里,忍受不了被人蜂拥而上,一扫而光。夏菁在学校里不是一直都一帆风顺,有时候受到的打击是别人所看不到的,或许那就叫做隐痛。她喜欢音乐,只要一听到音乐就欢欣鼓舞。可是就是因为音乐,她开始痛恨自己。孩子们之间的世界是荒凉,萧瑟的,她这样认为着。六一儿童节的晚会班里要出一个节目,文娱委员是夏菁的好朋友娟子。她挑选了几个人组成了一支舞队,那里面就有夏菁,夏菁高兴得不得了。可是他们每次排练时只让夏菁把那时孩子间比较稀有的录音机带过来,那台录音机是夏菁的命根子,爷爷省吃俭用买给她的。他们并没有让夏菁一起跳,准确地来讲,就是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夏菁不知道这就叫做伤害,每次她都坐到他们排练的道观大院的角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手足舞蹈的,陪伴她的还有道观角落里的土地公公。每一次结束时她都会问娟子,娟子说:“你先看看吧,以后会让你一起跳的,记得明天也把收音机带来。”娟子每一次都这么说,夏菁每一次都信以为真。但是最后演出时,舞台上还是没有夏菁的影子。夏菁没有哭,或者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哭。孩子间的欺骗,特别是好朋友间的欺骗,给夏菁带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滋味的隐痛。纯洁、快乐是孩子间的主基调,现在什么都变味儿了。夏菁默默地坐到了晚会结束,眼睛里映着一脸的苍茫。男友说:“夏菁,你就像乌青的《屋顶上的孩子》一样,让人感到心疼。”夏菁没有否定,“作为一个孤独的孩子/我热爱屋顶/那上面一个人也没有/我热爱在屋顶上奔跑/感觉象飞/然后一不小心/我从高高的屋顶坠了下来/作为一个孤独的孩子/我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当所有的世界抛弃夏菁时,夏菁感觉好像从高高的屋顶坠落一样,夏菁没有发出一声叫喊,那是因为夏菁还有一个世界,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惊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题记(一)当图书馆闭馆的音乐悠扬地响起时,肖濛颇有些不舍地收拾起桌上的书籍,随着人群走出来。肖濛在图书馆六楼的栏杆边往下一瞥,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挤成一堆向馆口慢慢移动着。似乎他们都没有双腿,而是像云般飘移着。那场景让肖濛想到了这样的画面:广阔的草原上,一大群绵羊在牧羊人的指引下,齐齐地下坡,那四条短得可怜的腿,不停地移动着,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让人感觉到它们不是爬下来而是整排移下来的。她为自己这种奇特的想法感到诧异。路上,零六年广州十二月的寒风呼啸着,人们的脖子似乎也被冻着,缩短了几寸。风吹在脸上,像鞭子扫过一样。肖濛的肌肤很敏感,在她感受到的却像是刀割,但肖濛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倒是希望风再冷些,再大些。她只是希望肌肤上的痛楚能使她暂时忘却一直隐藏在心里的痛苦,减轻那柔弱的神经所承受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路上人还是蛮多的,只有肖濛依旧是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长长的这条街,我走过好几遍,总希望只是错觉”,不知道为什么,肖濛脑海中突然冒出这首老歌的旋律。她深深吸了口冷气,觉得凉凉的。她下意识抬头望天,不禁停住脚步,双手插在灰色风衣的兜里,孤独地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周围的人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体形柔弱的女孩,但脚并没有停止走动,他们继续向前。“咦?”有人顺着肖濛的凝视的方向望去:“嗨!好漂亮的星星!”这句话倒引起不少人抬头望天。果然,繁星在如墨的夜幕下异常清晰,如同一颗颗晶莹发亮的钻石镶嵌在墨蓝色的晚礼服上,神秘浪漫。人们笑谈着,依旧踏上回去宿舍的道路,再没有人停下来,那繁星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这个寒冷的夜幕中一段小小的插曲,发生了也就消失了。“没有星星的夜晚是孤独的。”三年前,许七夜如是说,当时肖濛不太理解这个人说这话的意思。但此刻她记起开学前军训某次集训的一个晚上,望着被浓云覆盖的苍穹,一股莫名的孤独感袭上肖濛的心。她喃喃自语:“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身边的徐云甜甜地笑了:“有云就行了。”肖濛听出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是啊,有云就行了。”肖濛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心依旧很沉重。她知道徐云在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孤独,还有她陪伴在身边,但徐云并不懂肖濛。孤独对于肖濛而言,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朋友了。直到现在,她才体会到三年前许七夜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一种深深的期望与酸酸的无奈,还有一份无处可说的苦涩和心痛。那种欲说又止其实就是想说也不知从何说起还不如不说的挣扎和矛盾。冷冷的,发梢随风轻轻地盖在额前,有点冰凉。夜愈深,那星星似乎显得更蓝,看着看着,霎时间乐言的笑脸突然浮现在天空中。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潮湿,肖濛擦擦自己的双眸,低头静静地走在夜空下,让一阵阵熟悉而又遥远的往事再次淹没自己……(二)认识乐言对于肖濛来说,是她大学生涯中一件平静的事,因为当乐言出现在军训前教官与学员的见面会上的那一刻,肖濛就明白这个人不会在她的生命里占据太长的时间。十五天就结束了,就像患一场感冒,感冒好了,就意味着你我缘尽。所以,打一开始,她就没怎么在意过乐言。在她眼中,乐言只是她的教官,是她的长辈,是她初进大学这半个月内对她操有“生杀大权”的人,更可怕的是,他是个军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她只想本分地过完这半个月,然后,一切雨过天晴。肖濛对军人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她并不大喜欢军人,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唯恐避之不及的自我保护。爷爷奶奶在文革时被打成右派,由此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对肖濛一家的影响是难以表述的,就像当时中国许多的家庭一样。肖濛很小就听到父亲谈及那个疯狂的时代。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和眼神中透露出的痛苦让肖濛久久不能忘怀。肖濛开始有意识地去了解那段历史,去读关于那段历史的作品。高一上中国历史时,老师讲到文革那段历史时,全班同学被那些荒唐的事件逗得哈哈大笑,只有肖濛一语不发,泪流满面。天安门广场上那疯狂舞动着的红,那群穿着绿色军装的狂兽,文革红卫兵种种荒谬惨无人道的暴力行为是幼小的肖濛的心灵所不能接受的。长大后的她明白红卫兵与军人不是同一个概念,但她对穿绿色军装的人那种恐惧感是很小很小就扎种在心底,无法磨灭。乐言眼睛大大的,常含着笑意,嘴唇稍厚,背着连长,他也是蛮爱笑爱闹的人。他特心疼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大学生。肖濛清楚地记得乐言从未曾对她们凶过,也没对她们说过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语。她不禁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乐言是山东人,他总爱用家乡口音极重的语调讲着军营中的笑话,他喜欢看她们笑,却又威胁说逮着谁笑就罚谁,可是每次人们都笑成一团,他从未罚过谁。他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只有肖濛是例外。每次他讲笑话,这个女孩从没笑过,像冰雕一样,没有表情。班上的女生很活跃,几乎每个人同他的关系都很好,都认他做哥哥。每次训练的休息时间,女生们都爱围着他问这问那,跟查家谱似的。才没几天,大家从原先对他的敬畏变成热爱,他的籍贯、家庭背景、文化程度等基本情况都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是肖濛又是例外,她从不打探也不去过问关于他的一切。休息时,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沉溺在自己的世界,眼前喧闹的人群与晒在身上的毒辣辣的太阳似乎已不再存在了。肖濛是个很认真的女孩,集训时她的一丝不苟、她的坚韧让许多人诧异。乐言曾经因公事不得不回校,便由同连的一位排长兼两个排。这位排长比起乐言严肃许多,一下子班上的人叫苦连天。肖濛什么也不说,依旧静静地按照教官的指令,再苦再累她也不吭声。好不容易挨到可以休息时,大伙都瘫坐下来,肖濛亭亭站立在边上。排长问她怎么不坐下来休息。肖濛声音很低,冷漠地答:“不用,谢谢。”军训还是蛮累蛮苦的。肖濛也感到有些吃不消,特别是她胃病发作时。一种莫名的不肯示弱让她在军训场上总是强忍着。她满脸汗水总被人误以为是炎日与训练的结果,殊不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多次让她想用刀杀了自己。休息时她不大敢坐下,身子的蜷缩让她觉得胃更痛。乐言他们已经在部队里磨练了五六年了,因表现优秀被推荐到广州军校学习两年,对于来自农村的26岁的乐言来说,这是一个极为可贵的机会。在熙熙嚷嚷的广州火车站下车时,已经是夜晚。星级宾馆前的灯红酒绿,繁华都市的车水马龙,这些是乐言来的那个海岛城市没有的。闪烁不定的霓虹灯让这一切在夜色中散发出种种诱惑的气息,指导员的教导浮现在乐言心头:“拘腐蚀,永不沾”。离毕业还有半年多,零六年九月份的日子里,他们突然被委任担任H大学新生军训的教官。乐言起先并不感兴趣,对着一群小孩子有什么意思呢。秀才遇上兵,是有理说不清,尽管自己也是摇笔杆子的,始终是部队里的人,但兵遇上秀才,怕也不舒服。“没有预兆的相聚,从相识的那天起,就已轻叩离别的门扉。”乐言在日记上写着。
(十六)江少游不知怎么了,仅剩两人坐在这里,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空间压力。肖濛举起杯子,倾下了脸,嘴唇轻轻一啄茶面,半润鲜美的嘴唇蠕动,不烫,正好,抬起脸来江少游嘱咐地看了她一眼。肖濛询问地看着他,江少游的眼睛一下子逃开。这就是肖濛。江少游回想起过去。认识肖濛是在高一时排演元旦话剧。肖濛在和大家讨论剧本时倒是像个大人那样很有主见。排戏时,肖濛不用上场,她忙着道具和配幕外音的事情,忙完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大家。江少游还记得自己当时刚刚升上高中,压力很大,心情一直不好,于是参加这次活动想着放松一下自己,所以举止不免随便了些。他看到肖濛总不开口,就去逗她,可这女孩子就是面无表情地不理他。这反而激起他的兴趣,他额外注意她。发现她很单纯很傻气。话剧要敲门声,由于设备的限制,她还真的傻傻地拿自己的手在幕后去敲木板,靠麦克风传出声。每次结束时,她总没事人一样,豪不掩饰。那手明显红肿了,可惜除却他,竟然没有人注意到。究竟是大家太忙了,还是如肖濛自己对他开玩笑所说:“是我容易被忽略。”其实对待肖濛,和对待其他朋友是一样的。只是肖濛对待他的方式,和其他朋友的不一样。和朋友开玩笑,朋友们总会被气到和自己闹,闹到最后就哈哈大笑:“你这个八姐!”友情似乎是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一次次地加深。但面对肖濛那样面无表情地接受,很纯真地看着自己,江少游总有点不知所措。每次自己不高兴,朋友们总会劝他看开。可是肖濛是不会的。高中以来,江少游不爱将心事说出来。他心情不好时,学会了站在栏杆前眺望远方。每次肖濛走过来,江少游都会给她个灿烂的笑容。可是肖濛总会说:“你不高兴?”“不是。”他继续笑着说。肖濛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江少游的眼睛。江少游觉得这个笨蛋似乎总能看透他的心,那笑容开始有点心虚:“是有些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了。”“哦。”肖濛不像有些人问三问四。只是静静地站在身边,陪着他看着天边的云。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不再说一句话。江少游很明白自己不会把事情说出来,而这个笨蛋也不会明白他的世界。可是她眼中那诚意和善意的温情和她默默的陪伴,多少让他得到些安慰。渐渐的,两人像有了默契,江少游忧郁时,肖濛总会陪着他发呆,或许忧郁是会传染的,肖濛骨子里总有一股忧郁气息,弥散不开。那段时间两人说了什么话,江少游真的记不清了,大概什么话也没说吧。大家都避免着谈及过去,现在与未来又彼此不靠边,似乎和肖濛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是双方都沉默着。然而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肖濛:“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八姐的嘴是能说会道,但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眼睛告诉了我。”肖濛很认真地说。“呵呵,你这个笨蛋。”江少游还记得自己化学竞赛初赛考砸时,心里超难过,化学是他的强项啊。那天他没说什么,是肖濛第一个找到他:“,你只是心态还没调整好,相信你自己,你完全有那个实力。”“问题是连我都不相信我自己。”“那你相信我吗?”“……”“我相信你。我相信游能做好一切。所以你能不能相信我那样地相信你能行的?”江少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家人,或许没有谁像她这样相信自己了。似乎自己只要稍微不高兴,肖濛总是能察觉到。他还记得有次自己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坐在前面的肖濛戴着耳机在看书。“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呢?”江少游摇摇头,笑自己傻,准备回家。肖濛转过身,捧着书,朝他点点头。他好奇地探过身,肖濛指着书上的一个标题。江少游一看,笑了,心里想着:“原来你感觉得到的。”他笑着朝她摆手再见,心里默念着那个标题:“晒晒发霉的心情。”窗外,金黄色的阳光是那么耀眼,就像现在,霎时时光倒流。江少游发现肖濛似乎从来没变过,她还是像当初那样安静地在身边。只是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现。突然他感到心虚,究竟肖濛以前如何,现在如何,他从来没去考虑。对话只能把他们一点一点地扯远,痛彻心扉,却无可奈何。(十七)待四个人都起身离开餐厅,窗外的阳光较前不那么猛烈了。“好高兴今天能见到你,肖濛。”方舒雅伸手握住肖濛的手,意外发现肖濛的手竟像陶瓷器那般带着寒意,“还有伊诺,再见!”“嗯。”肖濛点点头。“以后我们会再见面的,对不,江少游?”伊诺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少游说。“那么,以后有机会再见了。”江少游像没听见似的说。伊诺是肖濛初中的朋友,高中恰好同校。在江少游的印象中,见过几次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觉得她不适合做肖濛的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后伊诺来找肖濛时总会和他聊上几句。甚至在肖濛去画画时,拿了好些化学题目来请教他。他开始也不介意。因为肖濛理科很差,也经常拿题目问他。只是,那种讲题的感觉不一样。肖濛的理解力较差,但很认真,注意力总是集中在他的笔和本子上,不时还问着什么,到后来,她还会试着反驳,尽管十有八次是她错。到后半学期她的化学成绩是赶上来了。最后期末总分150分的化学试卷,她考了137分,名列全班第七。可是伊诺的注意力是集中在他身上。他总有一种被光明正大地窥视的感觉。问完题目后自己和肖濛两人是会心而笑,无需多言。伊诺总是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于是,他开始一下课就收拾东西溜,或者拿其他事情回绝伊诺。那天,他去办公室交完作业回来一看,肖濛很少见地已经走了。伊诺告诉他,肖濛叫她来带他去个地方,说肖濛在那里等着。陪着伊诺走到了艺术楼下,四处越来越僻静。“猜不到吧?学校里原来还有这么幽静的地方。”“肖濛呢?”一路上,江少游一直问着。“老是肖濛肖濛,就快到了,你就不能陪我一会儿吗?”伊诺笑着说。伊诺的答非所问让江少游有点生气,江少游意识到了什么,他忍住性子:“倘若没其他事,我先走了,现在很晚了。你跟肖濛说早点回家。”江少游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如果没有肖濛,你是不会来的,对吧?”伊诺说着,“你知道吗?肖濛不会出现的。因为她不想见你。”“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凭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今天是她拜托我转告你请你以后别再烦着她。”伊诺的眼睛含着笑意,“你也和她处了一段日子,你应该明白肖濛不适合你,肖濛是个只会活在自己空间里面的人。”“再说,你什么时候看见肖濛比你更早离开学校。她不好意思对你说,所以早早避开了。”江少游愣住在原地,伊诺走上前去:“我本来不想这么直接告诉你的。因为我觉得你人还不错,我会帮忙的……”“够了。”江少游打断了伊诺的话,“肖濛觉得我烦不烦,这是她的事情。我只知道我是来找肖濛的。”江少游像当年一样,转过身就不再回头,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方舒雅,身后多了一个肖濛。伊诺当年的话语再次浮现:“肖濛不适合你,肖濛是个只会活在自己空间里面的人。”无论那些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江少游不禁紧紧握住方舒雅的手。当年和肖濛的对话再次浮现在江少游脑海,肖濛当时很纯真的声音回荡起来:“如果可以,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我。”“连我也找不到吗?”“最好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文学院06级汉语言文学3班罗思娜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师范大学海碰子文学社推荐夏菁的亲人高三的最后几个月夏菁都没有回家,爸爸来过两次,给夏菁送来了参汤补身子。妈妈有时会打电话过来,奶奶总会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夏菁没有听到,但夏菁总会莫名地感动。在家里最让她牵挂的是奶奶,奶奶一把年纪了,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她就常常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夏菁看到后觉得很心酸,又不忍心打扰她,一个人老了,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被人遗弃是一种苍凉。高考结束后,夏菁告别了她六年的中学生活,六年的酸甜苦辣,告别了她亲爱的张珂,卷铺盖重新回到她熟悉的家,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家具,一切都让夏菁感到很舒服。夏菁回到家,也没有人问她考得怎么样,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是不会有人关心成绩的。夏菁坐在沙发上,双腿盘着,打开电视机,把所有台都按遍了,电视里都在放连续剧,她并没有想看什么,只是在享受这种闲适,很久没有像现在那样把日子过得虚无缥缈了,看着时间在眼前汩汩流过,一点也不感到心疼。妈妈也在家,但是一直坐在房间里,有时候出来厅里好像要找些什么,什么也没找到又进自己的房间。爸爸不在,爸爸经常都不在家,夏菁也习惯了。夏菁偷偷地翻过妈妈的抽屉,看过妈妈的结婚证,那时的爸爸妈妈长得都很清秀,烫了个爆炸头,她猜应该是那时最时兴的发型了,一看登记日期,妈呀,1989年2月!没想到妈妈比现在的人潮流多了,生下夏菁时,就是未婚妈妈。那时候的人不拿结婚证结婚是常有的事,夏菁从没怀疑过她不是妈妈生的,从她记事时起,她就经常被人说:这孩子,长得跟她妈一模一样!奶奶也瘦了不少,走路时整个身子都颤颤巍巍了,眼睛深陷着,夏菁喊了几声“奶奶”,她才反应过来,夏菁没有和奶奶说什么,她觉得心里像刀割了一样,年华逐渐老去,岁月却不是静好。太阳碾过山头,慢慢地掉到山的另一边了。“嘎——”夏菁听到一声刹车声,赶忙回过头来,原来是夏婷,夏菁的妹妹。她今天读高一,小夏菁两岁,人长得比夏菁灵动,夏菁最喜欢妹妹的笑脸了,妹妹一笑,就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夏菁总会联想到阳光、大地,温柔的故乡一类的名词。“回来啦?”“嗯!有没有煲饭啊?饿死了,我今晚还要上晚自习呢!”夏婷放好自行车走进厨房看了看。“没有,我现在去吧!”夏菁此刻才想起吃饭时间差不多到了。妈妈还在房间里,虽然夏菁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很粘妈妈,但是妈妈今天的行为让夏菁有点不解,或许她太累了吧,或许她心情不好,更年期的女人心情不好很正常。夏婷一回到家就忙个不停,洗菜,切菜,炒菜……一直在忙活着,她和夏菁相反,在做家务方面,夏婷不知要比夏菁强多少倍,家里的卫生都是她搞的,她炒出来的菜也是可以和妈妈媲美的。但是她学习不行,从小就讨厌去上学,夏菁记得夏婷小学一年级的时侯,早上一到该上学的时候,她就哭着躲起来不要去学校,家里人哄也哄了,吓也吓了,实在没办法,奶奶就每天一手拿一根竹鞭一手提着她的书包,走在夏婷的后面,夏婷就这样每天都是哭着去学校的,有时送到学校了,她还是会跑回来,又一阵哭哭闹闹后才肯回去。她的不爱学习和夏菁的自觉一样都是天生的,在学校没有人欺负她,老师也从没骂过她,她就是要和书本保持距离,她就是不喜欢乖乖地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现在回过头来,夏菁觉得妹妹是一个天才,刚开始上学就发现学习的单调和枯燥,选择她的方式逃离课堂,逃离一个“b-p-m-f-d-t-n-l”的启蒙世界。妹妹风风火火做好饭后,匆匆忙忙一个人吃了就背起书包,踩着自行车到学校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妹妹也学会了乖乖面对学校的一切,在学校里平庸地过着,未免不是上上策。夏菁独自一人把饭桌摆好,给每个人都盛好饭,便去喊妈妈和奶奶吃饭。妈妈的脸色不大好,夏菁看得出。奶奶一直给夏菁夹菜,叫她吃多点,夏菁敏感地呼吸到家里一切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什么,夏菁始终没有想也不敢去想。吃完饭后,妈妈坐到夏菁的身边,想说点什么却又哽咽着不知道怎么说,夏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妈妈,她抚摸着妈妈的背,就像用天使的翅膀摩挲着浮云一样,轻飘飘的,却很有质感。“你爸……你爸,他外面有一个女人!“妈妈抽泣着,当一个女人被他的男人遗弃在这个世界是悲哀的,当一个女人不再漂亮,不再苗条,被男人抛弃更是痛彻心扉。“我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今晚陪我去看看,再怎么样,我也要看个究竟!”“好的!”夏菁点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是最好的。夏菁和妈妈一同来到一个很偏僻的小巷,铁皮罩着黯淡的路灯,在晃啊晃的,夏菁觉得晕眩,她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下一秒意味着什么。妈妈没有去敲门,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她只是静静地守在那里,看着屋里的那盏灯发呆,她不是泼妇,她不愿意这样冒昧,女人的心啊,像贾宝玉说的那样,是水做的。当事情的真面目摆在面前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了,夏菁觉得妈妈做得很对。这不算是默默地忍受,而是默默地承担着这一切。十点多了,夏菁和妈妈并肩走回家,那盏路灯还在晃动着,晃动着属于它的光阴,属于她们的心情。回到家,夏菁匆匆洗了个澡,自己的房间还来不及收拾,今晚只好和妹妹一起睡。妹妹已经睡下了,夏菁轻轻地爬上床。“姐,你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吧?”“姐,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我害怕听到爸爸的脚步声,我害怕听到妈妈和爸爸的厮打声。”“没事,睡吧!”夏菁的这种恐惧从妹妹那慢慢潜入体内,歇斯底里地在心里发出尖叫声。凌晨两点,夏菁被妹妹推醒,“姐,爸爸和妈妈又打架了!快起来!”夏菁赶快爬起来,她已经听到妈妈嚎哭的声音了。她看到爸爸揪着妈妈的头发,不停地咬牙切齿,妈妈一边嚎叫着,一边拉着爸爸的裆部。夏菁眼泪蹦了出来,赶忙拉住妈妈,妹妹拉着爸爸,他们都在挣扎,向对方扑去,两张面孔的狰狞是夏菁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奶奶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脸色铁青,手在颤抖着,她抡起她的鞋子拼命地打爸爸,“你这个狗娘养的,我没有你这个儿子!”爸爸挣脱妹妹,跑出门去,语无伦次地喊着“我找你哥去,我打死你们娘家的人……让他们把你带回去,我们离婚!”夏菁和妹妹跑出去追爸爸,舅舅家离她家很近,她不知道爸爸会做出什么来,奶奶和妈妈也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们知道现在爸爸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也匆匆忙忙一起出来。爸爸拼命地敲舅舅的门,舅舅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就被爸爸抡了一拳,舅舅以前当过兵,身体很强壮,他一把拽住瘦小的爸爸,爸爸马上摔倒在地上,夏菁看到爸爸卧倒在地上,马上扑过去大叫一声“不许打我爸爸!”夏菁虽然不喜欢爸爸外面还有一个女人,但是爸爸始终是爸爸,这种血缘永远也抹杀不掉。奶奶看了看邻居家冒出来的人头,默默地抹着眼泪,没有说什么,回过头默默地走出来。妈妈站在一角,愣愣的。夏婷扶起爸爸,默默地走回家。夏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该怎么去面对,默默地跟着奶奶,默默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奶奶没有回家,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沿着公路走。公路上没有人、没有车,一切都是那么死寂。路灯把奶奶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夏菁在后面跟着奶奶,泪如雨下,在这个时刻谁也不用安慰谁,一个人的悲伤赤裸裸地暴露在旷野里,任凭野兽的厮杀与狂吼。天一点一点地亮了,夏菁搀着奶奶往回走,一步一步地走回家。无力去思考,无力去悲伤,只想去那个想象中的乌托邦。夏菁回到家,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躺在床上,很困但是睡不着,突然想起已经尘封的一箱CD,一张一张地寻找她最爱的TheBeatles的《NO.1》,封面是红色的,上面用黄色的字体写着“1”这个数字,很简单很另类,但是在夏菁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打开CD,把音响调低,静静地蜷缩在沙发上听着TheBeatles的《.Imagine》,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Imaginethere""snoheaven想象没有天堂It""seasyifyoutry如果你尝试那会很简单Nohellbelowus我们下面没有地狱Aboveusonlysky只在属于我们自己的蓝天下Imagineallthepeople想象所有的人Livingfortoday为今天生存Imaginethere""snocountries想象没有国家Itisn""thardtodo那不会很难做Nothingtokillordiefor没有杀戮和生老病死Noreligiontoo也没有宗教信仰Imagineallthepeople想象所有的人Livinglifeinpeace生存在和平之中YoumaysayI""madreamer也许你会说我是一个梦想家ButI""mnottheonlyone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Ihopesomedayyou""lljoinus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加入我们Andtheworldwillliveasone世界会和平统一Imaginenopossessions想象没有私人财产Iwonderifyoucan我想你可以做到Noneedforgreedorhunger没有贪婪或饥饿Abrotherhoodofman亲如兄弟的社会Imagineallthepeople想象所有的人Sharingalltheworld分享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