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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书本砸坏了爱情(碧草)

据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昔时,证明他已经青春不再了。

至少,不再年少了。

七年了吧,从我们最初的相识开始。

那时候,我转学。听说城中是当地最好的中学,所以我闭门苦读了整整一个月,以最高的分数通过了转学考试。那份试卷是你们初一期末考卷吧?所以当得知我的分数超过了你们年级最高分0.5分时,我一下子就被老刘打着“方便照顾老乡”的幌子抢到了你们班,初二(3)班。

就这样,在20018月的最后一天,在夏末秋初的某一片夕阳余晖里,我踩着老刘的尾巴走进了教学楼A302。闹哄哄的教室迫于老刘的“威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四十九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走上讲台的老刘,还有走在后面略显紧张的我。

我想那时候的我肯定很傻,不然你怎么会在日记里这样写呢。

“斑驳的残阳透过三楼的门窗洒下些许光影,在她的侧脸染上了浅浅金黄,我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女神雅典娜。可是她一开口却打破了我的美好幻想。她微笑着对我们说:‘大家好,我叫李小仪,今年13岁。’稚嫩的声音仿佛是参赛的孩童羞涩的开场白。全场爆笑。窘然如她,微红的苹果脸上点染着难为情的微笑,而就是这一张尴尬却可爱的笑脸,毫无预警地映入我眼帘,印上我心头。”  

我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低着头坐到了你后面的空位,同桌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冷洛洛。班花。

那是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你们个个埋头苦干的样子吓得我以为学校学风好得如此不可思议。谁知洛洛突然对我说:“小仪有没有空啊?帮我抄一下数学作业好不?你真好啊!不用做我们暑假作业。”

我想我就是在那时候征服了她的吧,不到一个钟我就把她的数学作业做完了,不是抄。她嚷嚷着要拜我为师,我笑着对她说,那你做我好朋友吧,我喜欢你,还有你的名字。

于是,我们开始形影不离。

她给我讲了好多好多班里的趣事,或者说是八卦事,包括谁谁谁喜欢谁谁谁。第一次听你名字大概就是在她说我们班的数学王子的时候,她指着坐在前排的你说,他叫黎秦,我们班的数学王子,数学考试次次都是他第一。我盯着你的后背微微笑。下次就不是了,我自信地说。

偶尔课间你也会回过头来和洛洛谈笑。笑起来的你仿佛春天里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柔和而明媚。只是当时我从来不插入你们的谈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在草稿本上一遍一遍演算复杂的因式分解。洛洛说,小仪不用这么拼。你说,要懂得劳逸结合。

我轻轻地笑着摇摇头,却什么也没说。

仿佛我很文静乖巧。在我成功地夺了你的数学第一名时你还说我完全是个书呆子。而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或者说是错觉。当你和小伟看到我拉着美女洛洛偷偷爬墙离校的时候一定觉得惊世骇俗般不可思议。

你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还以为李小仪你有多乖呢。

奸诈的小伟仿佛好不容易终于逮到了某个契机,阴险地威胁我们说,如果不请你们吃雪糕他就找老刘告密去。

全班都知道他喜欢洛洛,而洛洛总是懒得理他。因为他曾经和西子拍过拖,你侬我侬了快一年,在初一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广而告之他喜欢洛洛。

我们对他没好感。但我们还是乖乖地买了两块五一支的雀巢冰淇淋给你们,一人一支。恨得我们在心里狂咒你们卑鄙小人。

真的很卑鄙。两支冰淇淋并没有成功塞住你们的嘴。从那以后,我们还帮你们抄过N次作业,打过N次饭。到我们忍无可忍决定随便你们爱说不说的时候,我们四人居然混得很熟了。

你仿佛很够义气地说,那点小事算什么?哥们都忘了!

气得我拿着书对着你狂砸,班里同学的脸上都是大大的问号和叹号——小仪怎么这么凶?!

结果,我们就这么“不打不相熟”地真的成了哥们。四个人课间一起打闹,课后一起吃饭,好得老刘开始怀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禁忌的东西在萌芽。

要把早恋扼杀在萌芽状态。这是老刘的经典名句。

但他只是打打预防针,当时的我们还没有什么症状需要根治。

直到某一天,小伟突然鬼鬼祟祟地跟我们说他发现了你一个秘密,还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我一眼。我很好奇。明媚如你,也需要把心事藏在阴影里?

但是小伟死也不说,洛洛的“美人计”也不管用了,那只好用绝招了。不理他。在他说之前我们一直当他透明人。

我记得当时你还很纳闷,为什么我们突然就仿佛不知道有胡小伟这个人的存在。而他在第四天的晚自习下课后终于对我们说:“我不能出卖兄弟啊,这样吧,给个提示,和小仪有关。”

“和我有关?别告诉我他喜欢我哦。打死我也不信。他整天就知道气我。”我一挑眉一瘪嘴,看起来完全不当一回事,其实心里却瞬间被震得麻酥酥的。

我没说什么哦,哈哈,后天你就知道了。卑鄙的胡小伟丢下这句话就酷酷地离开了。刚从办公室交完作业的你走过来看着我们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洛洛用奇怪的眼神审视着你,我瞪你一眼,红着脸拉着洛洛就跑,洛洛很没形象地开始爆笑,你在后面追着喊:“A,你们干嘛啊?!”

跑回宿舍洛洛还在笑,我白她一眼,然后刷牙洗脸蒙头就想会周公,可是我睡不着。邻床的洛洛小声问:“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啊?”我想了一下说,那如果不是真的我不是白思考这个问题了?还让胡小伟那个卑鄙小人耍了呢。

可是也很难说啊,小仪那么可爱,成绩又好人又好,他喜欢你也不奇怪啊。

算啦算啦,胡小伟不是说后天就知道吗?嗯?后天?!我们班不是要去郊游吗?

“哈哈,难道他要在山顶跟你表白?”洛洛贼贼地笑,我很想白她几眼,可惜关灯了她看不到。

“睡吧,我看我们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吧,免得被人说我自作多情”说完我就再也不理那小妞说些什么,直奔周公大爷的怀抱,可是,那一夜,辗转反侧。

后来你还记得吧?郊游那天我们刚好是同组。一起和别的小组对歌,一起围着山顶的小土灶看李超炒牛肉,一起就着木炭的光热烧烤鸡翅,还有一次单独和你在山间找枯树枝呢。可是从开始出发到结束归来你都没有表示什么啊。除了在我被带刺的荆棘缠住时耐心地帮我解开,除了在我把鸡翅烤焦时好心地把你烤好的递给我,你什么也没说啊。我那天大概是很期待会发生点什么,大概因为我还不想和胡小伟那小子反目成仇吧。他还把洛洛拐到第三小组了那,看他烤鸡翅给洛洛的殷勤样……

是的你什么也没说,但最后的最后你送我走过学校门口的马路看着我回家,我一路回头,你一直都在。在我第5次回头的时候,我看见你朝我小跑过来。夕阳下,你的影子修长地游移在街道水泥路面上,我就那么看着你,仿佛,看着我的王子策马而来。

“真是令人担心的家伙”你笑如春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庞,在我心里悄然留下一枚蒲公英的种子。

我想,也许胡小伟没有撒谎,或者我没有猜错,可是我一点也不惊慌失措。

你说你送我回家,我浅笑着说好,好像小情侣的感觉,低着头不让你看我微红的脸。

家很近,走几步就到了,要不是学校要求全封闭式教育我完全没必要内宿。

楼下,我们面对面站着要告别,可是似乎谁也不想先离开。我微微笑着看着你,仿佛用一种鼓励的眼神催促你,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啊?

你微微低了下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轻轻抬起头,用我从未听过的你的深情的语气说,我会想你的。然后转身,仿佛落荒而逃。我在原地笑开了花,哪管秋天是个萧瑟的季节,我心里的那枚种子悄然入土,生根发芽。

我们就是这样开始的吧?你开始给我看你的日记,我开始在你的文字之后写上我想说的话。感情在小伟和洛洛的推波助澜下越来越深。

记得我们的初吻吗?那可是我又糗又甜蜜的事呢。不过我和洛洛在时候一致认为那是你们的阴谋。绝对是。不然小伟干嘛好端端的一定要和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还很不公平地规定我只能选“大冒险”呢?我当时想“大冒险”只是胆子问题,“真心话”可涉及隐私呢。就以为自己捡到大便宜了,还说小伟真够哥们。结果……他居然要我主动kiss你一下?!还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这“大庭广众”其实也就是小伟洛洛两个人,可是…….

结果在我扭捏了半天之后,你终于受不了他们暧昧的笑语直接把我拉过去对着我紧抿的唇咬了一口,我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零距离的对面就是你,我还记得当时心如雷击的感觉。还有我落荒而逃的狼狈。我在他们的爆笑声中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宿舍,不管你在后面无奈地喊:“体育课不见你跑这么快啊?!喂!”明霞好奇地问我怎么脸那么红,我忙双手捂住不给看,边冲去洗手台边嚷嚷——没看我跑得那么快啊?!很明显是剧烈运动导致脸部充血。

那一晚,洛洛笑得好诡异。我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

好像有那么一个真理,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又或者,千里之堤有了个突破口就会决堤。

从那之后,我们开始约会。

书苑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接头点”,犹记得那个激动人心的傍晚,我一踏进书苑就看到你修长的手指在琳琅满目的书本上敲击,像是在弹奏一首柔和而甜蜜的琴曲,我悄悄地走到你身边,轻轻拉扯你的一角,你侧头看我,一脸柔和,略带着年少的羞涩。而我依旧微红着脸不敢直视你的眼,那一潭深水里有股叫深情的涌流,源源不断地冒出让我心跳加速的热气。

那一晚,你牵着我的手穿过政府旧房区,走过那片小小的荔枝林,再穿过中心广场熙攘的人群,我们在河边的沙滩,坐着闲聊,我第一次在你面前轻轻吟唱周惠的“约定”。

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

之后那个沙滩成了我们的“老地方”。每个周五的晚上,饭后散步的人们总会在某个固定的位置看到两个少年玩耍谈笑,时而打闹,时而传来阵阵悠扬的歌声。

那仿似永恒的“约定”。

                              

对大部分人来说,毕业班的生活总是苦不堪言,可是我们却乐在其中,甚至在后来的回忆里,我一直认为那是我学习生涯里最快活的一年。

在我们关系越来越亲密的时候,你的好朋友们,包括茶蛋、大雄他们,也渐渐知道了我们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用暧昧的眼神游移在我们之间,然后用一种同样称之为暧昧的语调对你说,黎秦啊,管好你家母狮子。

我傻傻地歪着头问你,为什么他们要叫我母狮子啊?

你贼贼地说,还不是因为你那么凶,动不动就拿书砸我。

可是为什么不是母老虎而是母狮子呢?

“呃,这个,差不多啦,我去厕所你要不要一起?”你站起来就往外走,还不忘小气我一下。

白你一眼,又一本书砸过去。

茶蛋看不下去了,对着我摇头又叹气。是我们叫你母狮子你怎么不问我们呢?

白他一眼,然后换上阴险的笑容,我近乎谄媚地咬牙切齿道:“茶蛋大哥,那您说干嘛叫我母狮子不叫我母老虎呢?”

有幸听到的人无不爆笑。你后来听完他们描述之后轻笑着一弹我脑门,你说,那我以后叫你母老虎啊。

我摇着头说不要不要,我还是喜欢做你的河东狮。

因为刚才茶蛋已经告诉我了,你对他们说你要像“河东狮吼”里的陈季常爱刘月娥那样爱我。所以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甜蜜蜜的母狮子。  

当时又是一阵爆笑,肆无忌惮地宣示着年少的无所忧虑,无所顾忌。我们的初三就是在这样的欢笑声中定格在回忆里的。那一段纯真美好的年少时期。  

老刘肯定是对我们的“微妙”关系有所察觉的,但他始终只是不断强调学习第一,而当时我们的成绩都在年级前五。我想他甚至会担心扼杀我们的感情会影响我们的学习,所以我们赢得了奖学金的同时也赢得了老师同学们的默默支持。而最后的最后,在我们赢得市一中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也赢得了无数的祝福。

说到这我想起你在毕业同学录上的一句话,在“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用来干什么?”这个问题之后,你这样回答——换成崭新的十元面值的钞票折十万个爱心给我家母狮子,然后等着她把钱还给我。

因为那个时侯我们似乎有个习惯,每周日晚上你会用崭新的十块钱折一个爱心送给我,而我会在周一早上丢给你十块钱说,还给你。

你知道,那三十七颗灰蓝色的爱心我一直收藏在你送的最大个的粉红色心形盒子里。那个盒子里还有盒子,一直拆到第九个盒子时是一颗925银戒,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后来那枚戒指,一直一直在我的脖子上挂着,晃荡着我们年少的约定,直到最后尖锐地划破曾经的美好,荡起一圈一圈忧伤的涟漪,渐渐蔓延了整个平静的湖面,我们本来以为会同样美好的高中生活。

                          

还是内宿,不过已经离家一百多公里了、小伟复读,洛洛早在初三第一学期就转学去了另一个城市。说起来,那时候的初三,形影不离的只是我们两个,小伟和茶蛋他们混一块了。我大概也因为你的关系和他们成了好朋友,尤其是大雄,他坐在我后面,整天和我吵。他和茶蛋去了离一中不远的二中,所以高中,我们四人一起坐车去学校,一起坐车回家,偶尔不回家的周末就四个人一起小聚着吃喝玩乐。我电脑里至今还保存着当时大雄偷拍的我们亲密谈笑的照片呢。照片里两个少年笑容明媚,仿若初春柔和的暖阳细细碎碎地洒在早晨尚有余露的花瓣上,赏心悦目。

你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给我,给我讲你们班的八卦,给我唱我喜欢的周杰伦的歌。你说你每个课间都会去一趟厕所,只因为我的教室在厕所隔壁,你一经过就可以看到我的种种神态动作。

你说当你看到我拿书砸前排男生的时候,你觉得很郁闷。然后酸酸地冒出一句——你以前只砸我一个人的。

我在心里偷偷欢喜你对我的爱,却没发觉这竟然是一个隐患。

某个阳光明晃晃的上午,在你第N次看见我挥着书本和前排男生打闹戏耍的时候,一向温和的你一反常态直接冲进我们班对着那个男生就是一拳,还不忘狠狠地丢子一句——离她远点,她是我的!

那个男生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拳头吓了一跳,但还是本能地迅速反击,两个就那么扭打起来了。当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被周围的同学劝开,两个人都像激战的公鸡,赤红着脖子怒视着对方,挣扎着样再给对方几个拳头。我突然愤怒地给了你一巴掌,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做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我用颤抖的声音佯装大声地斥责:“黎秦你给我出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你震惊地看着我,曾经明媚的眼神里充溢着满满的伤痛和愤怒。你大力地甩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从此再也不回来。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泪转啊转终于冲出了眼睑,划破涨红的脸庞,滑过微微颤抖的双唇,轻轻啜泣。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周围的同学们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偶尔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投射到我身上,同桌也看着我不知说什么好。可是这些我都疲于理睬,满心都在想着你最后的受伤的眼神。突然一个瞬间,我想到前排男生的无辜,于是我给他写了张字条。

你没事吧?对不起,连累你了。

他很快回了我一句。没关系,让你受惊了。

他真的很无辜,被我的书砸了那么多次,还被我家狮子王揍了几拳,我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想着下课打电话给你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状况。

那个骄傲的你,无论数学败给我多少次都不服输的少年。

结果,你不听我电话。无论我打多少次。我开始觉得慌乱,我叫你舍友转告你在山顶树下等我,我跑到我们经常约会的新“老地方”等了一个晚上,直到夜晚十点半,宿舍区准备关灯关门了,我依然没有等到你。

当我决定回去的时候,也同时决定,我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错,我本来就很骄傲。

所以我没有继续找你,一开始是很生气,然后是很伤心,再后来,我对你很失望。

我不止一次想起军训时你夜夜打电话叮嘱我要注意身体。看到校道的斜坡会想起,你曾说我穿着校服裙跑下斜坡的时候吓得你绷紧了心弦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摔倒。而每天晚上我都会看着宿舍电话发呆,却从不主动拨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们再也没有出去和茶蛋大雄聚会了,至少我没有,他们打电话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轻轻啜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茶蛋大雄的多次调解宣告失败。而本来就庞大的校园在刻意地躲避之下显得更加无边,我们居然再也没有见过面,仿佛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激战之后,彼此就都消失了一样,而那些曾经美好的过去,也似乎再也不会有未来的延续。

我不知道当时的你是怎么想怎么过来的。我,在痛苦里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迎来了学校的中文话剧大赛,我和那个前排男生刚好当选主角,《梁山伯与祝英台》。

所以我们有了很多相处的机会,他会给我讲他背下来的相声小品逗我笑,他会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拿着我喜欢的“达能”酸奶找我一起练对白。最后,终于,在初赛现场,在我们演完话剧的最后一幕然后谢幕下台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漠然的眼神里,有鄙视,有憎恨。

就是那样的眼神惹怒了我,在你转身离开的瞬间,眼角的泪珠悄然滴落,打湿了我尚未卸妆的脸。

凭什么?为什么?我在悲愤中乱了方向,站在原地无助地哭泣,全然不顾周围的人群。直到他拉着我离开,一直走,走过有几十年历史的林荫道,走下那条有我回忆的斜坡,走到停车场,然后对我说带我去个地方。

在我坐上他自行车后座的时候,我朦胧的泪眼仿佛看到远处你的身影隐约而立,等我擦干泪水再睁眼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他带我去了市郊的山顶,在路上他一直在唱歌,周杰伦的,林俊杰的,张敬轩的,他记得的。后座上的我渐渐风干了眼泪,却依然沉默着,安静的表情。

在那个山顶有一些运动设施,我叫不出什么名字,除了那锈迹斑斑的秋千。我在秋千上晃啊晃啊晃,他在旁边轻轻推,一边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他的小时候,他去过的地方,他受过的伤。最后他说,小仪小仪,如果你还是不说话我就把你推下山谷去,然后自己也跳下去。明天就会有新闻说一中某某和某某假戏真做真的殉情了。

我懒懒地仰头看着他,金黄色斜阳下,他的下巴有很好看的弧度。

微微笑,我依然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我已经明白了。

生活就像一出戏,有好多好多个篇章,而关于你的那一篇应该要谢幕了,我不该再沉浸在剧情的忧伤里。

跳下秋千,我说,谢谢。

他轻笑,然后带我回学校。

事情的发展是,我和他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只是朋友。而你们一直以为我移情别恋了,茶蛋大雄还打电话狠狠给我上了几次政治教育课。

我什么也没有解释,我的骄傲和尊严容不下你当时的眼神。

大雄说你沉迷游戏荒废了学习,我打开数学习题本一动笔连吃饭时间都不舍得。

大雄说你总是喝酒总是胃痛,我警告自己一定一定要饮食正常睡眠有规律。

大雄说小仪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直接盖掉他的电话还顺便拔掉了电话线。

大雄说小仪死女人,黎秦终于又有人疼了,我久久说不出话。

大雄说黎秦带着那个女人来聚会,哥们看着很碍眼。我轻笑着说大雄你不怪我水性杨花?他很没人性地说,没关系,你不是我女人。

和大雄的感情在一个星期四次的电话里慢慢升温,茶蛋却一直没有再找我,洛洛的电话里我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我等着你高考完找你玩。”我不想告诉她我到底怎么了,不需要用曾经的事实换取你的愧疚或怜惜。

而且,你都已经有新的她的呢。

我一直舍不得摘下那枚戒指,那是年少的我们最纯真的爱情,在我记忆里独树一帜,迎风飘扬那首永恒的旋律,我们的约定。

2003214日,你把戒指串成项链挂在我脖子上,双手握住我的双手举到胸前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三年后我们要一起去北大。

日子在流水式的学习生活里哗然流逝,春夏秋冬在紧张忙碌的奋斗里失去了踪迹,当高考结束之后,当成绩揭晓的时候,大雄打电话给我说你考得很差很差,我说哦,我也差不多,刚过八百一点点。

大雄又是一阵大吼,然后再次吵着问我志愿填哪了,我说,北大。

大雄笑了,笑得很讽刺,也很苦涩。他说:“黎秦说他也填北大,但他只考了五百多分。”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我在想,你,为什么?也和我一样是因为我们几年前的约定吗?

我不会问你。

大雄接下来说了一句。“昨晚黎秦那小子带女人回家了,他妈问他你怎么没去。我和茶蛋在旁边说他把你弄丢很久了。他女人听了好像有点不开心。”

呵呵,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啊,至少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长啊。

大雄说:“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总有一天会复合,我一直觉得你们才是最般配的。”

可是在爱情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般配不般配的问题啊,当感觉不对劲,当性格合不上,当一个人的眼里容不下另一个的任性或骄傲,当最后期限最后机会都错过了之后,哪还有什么爱情可言?

    你生日之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老刘打电话给我祝福,顺便问起我和你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我说,老师您真会说笑,我跟他还能怎么发展啊,水火不容呢。

大雄说你去了北方的一所二流学校,我在心里说,好啊,至少离北京近点。

大雄也来了北京,在离北大不远的某所学校,在开学后的第五个周六,我的第十八个生日时,他抱着据说是他亲手制作的忌廉蛋糕来到我学校,几瓶啤酒下肚后,他说;“小仪我喜欢你,从我认识你开始。”

我说:“我知道,从你经常打电话给我不管我对你怎么无礼开始。”

可是我负担不起这份爱,我的心已经不堪负重。他问是不是初恋总是刻骨铭心所以我对你一直念念不忘,我说我不知道。

对于这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我所知甚少。

他说,好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只要你需要,我会第一个出现。

我说,不要不要,没有人可以不付出只享受,没有人可以在狠心拒绝别人之后安然接受他以爱之名的种种关怀爱护。

他说他会到北京就是因为猜到我会报北大。

我说大雄不要傻,生活是你自己的,要对自己负责。

那一夜,他被我理智的言语攻破了眼泪的最后防线,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痛哭流涕。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哽咽,他说,小仪小仪,我多希望初中的时候被你的书砸的人是我。

我说:“我不希望,我不希望我和你也会像我和他一样走到形同陌路的这一天。”

我用书本砸来的爱情,也被我的书本砸坏了。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后来的后来,两年之后,大雄终于找到了他的女人,一个杭州西湖畔的网络美女。却听说你和她分手了,至今孑然一身。我也是,至今没有找到印象中的王子。那个幻象。

我想在遇到那么一个人之前先努力充实自己完善自己,然后以很优秀很优秀的样子和他邂逅在某个阳光明媚的瞬间。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互不理睬到忘记彼此,可是今天,我收到你的信息了。

你说,生日快乐,我是黎秦。

“谢谢,有心了。”

在时光流逝的隧道里,周遭的一切都在上演着改变,当年坐在我前排的男生早在四年前我们读高二,也就是大雄告诉我你拍拖了的时候去了英国。而我们之间,终于在经过了接近五年的成长历程中洗尽了误会和倔强换上了释然的衣裳,轻盈起舞。

我用书本砸坏了的爱情,即使无法修补种种漏洞亦可以改变一下程序设置成永不褪色的友情。在彼此都已经可以对往昔的种种一笑而过的我们相识之后的第八个秋天里,让我们再来一个约定吧,一辈子,让我们做一辈子不相忘的好朋友。

 

【编者按】一看题目就觉得像极了后现代主义的作品,结果也不出我所料。其实题目还是不错的,标新立异吧。

内容是一个人的絮絮叨叨,向我们展示了作者的心情,作者的感情,作者的成长……只是似乎有些繁琐了,或许可以更紧凑些。

                                         一夜※天一

                                         2008-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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