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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手走过那片海

台风来袭,几乎在每个人的意料外。  

卯足了劲死命地吹,还不够,再要丝丝左摇右散的雨线,摆弄得伞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忽然记起一张小漫画。一位老师提的语句:“雨真大 / 伞真小 / 这对鞋子真贵 / 亲爱的你真好”。光着脚的妻子手提鞋子趴在丈夫的背上,同撑一伞行进在暴风雨中。任凭海枯石烂,激情澎湃,甚至生生世世、死去活来,终归要回归零度的低调。那时,风雨兼程,一同走过,最不烂漫的现实才是最靠近幸福的所在。  

一直就渴望一片海。  

空灵、大气,不需要太多,就站在海岸上,看着那片海拉着泡沫的裙裾来了又去,天苍海茫,听她不知息的高歌,赏她孤自存在的舞步。海风腥点也没关系,阳光烈些也可以。就是想,遇见一双厚实的手,牵住,然后一齐去看海。  

不预料的后来,真有了一双手,在这繁华的异乡握紧我的双肩,微笑、无语,左边嘴角是一个浅浅的小窝。那时沉默的应许没有太多的理由,只为这一小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浅浅的一笑窝,已可藏住我眼角垂下的泪珠,开心的、难过的。  

女孩儿的心思真的奇怪。就像我,就连自己也解释不清,那个关于海的期盼怎么就会融化在这浅浅的嘴边的小窝中,消匿在我的现实,回归到最平实的生活去。花上一个小时,钻进当地村民恶心的市场,肉类菜类的,选购一些后还要洗洗切切,探索着塞进电饭煲,再耐心地守着一部电影等候,直至从电饭煲的透气孔飘出的香味装满屋子,诱得宿舍几个人涎水滔滔。而最让自己意外的,是我居然开始洗碗,任由洗洁精的泡泡舔满双手。  

还是妈聪明。那时渴望海的我,任性地坚持着不成原则的原则:洗衣做饭拖地,都可以,洗碗就是不行。还要用十分鄙视的眼光瞄过,那么油腻腻的一层!记得妈只是微笑,没有很多抱怨的话语,一如既往蹲下去洗碗。我看到她发鬓银白,在阳光里闪烁,很不懂地,心一沉,在痛。  

始进大学时,一见钟情看上他。不为很多,只因他与海“本为同根生”。要感谢华师,让我的他有了一个美好的名字:砚湖。砚湖,就这样陪着我,静静地守候着,喜也可悲也罢,他只是依旧地荡着涟漪托着霞光。把心底的海寄托在这宁静中。  

直到那天,那只小窝就这样毫不客气地蛰进我的心,燃烧着少女的脸颊,一如砚湖波光里的晚霞通红。低头、心跳,记得那天的晚风甜甜、幽幽。  

“谁看了我写给你的信 / 谁把它丢在风里”  

风里花雪中月,就像黛玉的那句:“总还是伤于纤巧些。”可是,这样如金的韶华呵,能止住不去梦想童话里偶然闯入的王子么?老狼在录音室录音时,歌至深处,禁不住就哭了。他想起他大学时的女友,想起两个人一起在树上刻下一生的誓言。《同桌的你》、《睡在上铺的兄弟》。风花雪月,总不至于如此伤大雅罢?那么,我想,要不要——  

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喂?”  

“是我。又在砚湖边看书了?见到‘黑超’的苹果好看,我买了几个。什么时候回来,带下去给你?”  

“好、好……只是,我在想,我们要不要找棵树,然后再刻几个字?”  

合适的树,到现在还没找到。可那天之后,总会在周五收到七个苹果。呵呵笑,之前故意的泄密成了功,一天一苹果的习惯在他的宠爱里沿袭了下来。  

有人说,爱情终归是要降落的,落入土地,结出不同的果子。想到蒲公英的种子,飘飞在空中,舞、扬、荡、洒。可种子就是种子,舞的过程再美,厚实的土地才是归宿。我和他牵着手,在风中飘啊飘,看到绝美的风景,走过飘香的季节,可,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归宿?谁能给我一个答案,砚湖?  

某天,我找不到他左边嘴角那个浅浅的小窝了,那时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会议过分地超了时,赶到那刻他眼底的忧伤刺痛了我的心。  

“你总是好忙的。”  

叽喳惯了的唇齿一时间完全哽住。  

我总是好忙的。学习、工作、社团、比赛。大学生活忙的理由万千千,那颗淡忘了海的心,不止息地寻求着丝丝缕缕的阳光。我劝慰自己:大学四年该精彩地过。可当我应接不暇、焦头烂额、彷徨无措时,一种可怕的功利感涌上心头。或许,更为把这丝丝缕缕的阳光拼成一条金光大道,来弥补前途迷茫的缺失感。然后,便踏上这一金光大道,到达另一个无穷忙碌的去处?  

“小时候想做女超人,大点儿了想做女强人,现在只想做个小女人。”是不是我也正处于这种蜕变中?不知道。  

“假如,我们分开了……”  

后面的内容没再听清。狂奔的血液猛冲击着耳朵,只剩脉搏挣扎的声响,一阵响过一阵,是心中的海,在这一刻澎湃起?  

之后的感觉全然忘却,可能灵魂调皮地出了窍。  

等到那双手用力地搂我入怀,才“哇”一声很不雅地哭开。蒲公英种子式的爱情,悬在半空俯视现实的感觉令人吃惊地恐怖。  

这个世界总是矛盾。忙碌精彩的生活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给得了我幸福的却带来了难以忽略的迷失感。年幼的爱好比水晶,晶莹剔透,脆弱易碎,就算是扫帚也刮不动的一小丁点碎片,已足够把心割破。  

我们还是和好了。想起孩子时,打打闹闹嚎啕大哭,却又突然破涕为笑。不曾料想,爱情真有这样的魔力,当她来时,我们抵不住重新孩子气起来。就像那些老夫妻,七老八十的还为一些鸡毛事红脸动气,或许都一样,历经了一世的沧桑,却迈不过爱情设下的一道小门槛。  

可是,有一天他真的牵起我的手,陪我去看海。  

那天的午后有阳光,飘飘洒洒爬满浮尘。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  

“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听说有个樱花展,开得很美,像一片海。”  

海?哦,是的,曾经有过那样的梦,想牵着手一起去看海。  

不期望,会有一天,真的有一双厚实的手,牵着我舟车劳累,一起去看那片海。花瓣聚积涌成的海。白的粉的红的,在喧闹的行人里,随风轻舞,无声亦无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后来,我敲打出来的“在吗?”,已不能再引起他QQ头像的跳跃。拨通电话后是他轻声细语的“等等。在教室,先走出去。”撑起下巴,有点迷惑,不像是我敏感了吧?难道?  

真的我没有敏感。某天行走时,他左边脸的小窝深了下去,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联系了一份工作。这个周日要面试,一起去好不?”  

点头,觉得还不是很够,就又用力地点了几下头。然后两个年轻的脸盘一起,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内向腼腆如他,也会有这样的努力。蒲公英种子的爱情,沉甸起来,点点归落。  

面试那天下了雨,撑着伞挤在街道的人潮中,死死地抓住彼此的手,慌忙中我发现,原来紧张时他左边那只小窝也会陷进去,止不住硬起食指去扎它。  

“呵。这人都成海了,还顾着玩。”  

海?人堆成的海,那天雨天,我们牵着手,一起走过那片汹涌的人海。  

“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侠客的江湖只厮杀在书本里屏幕中,曾经向往的海却这样没有故事没有情节不无浪漫地出现在我的现实,一如我一见钟情看上了的砚湖,静静地守候。忽然又想起那张小漫画:“雨真大 / 伞真小 / 这对鞋子真贵 / 亲爱的你真好”  

江湖去厮杀吧,社会去冷酷吧,只愿这样,牵手一起走过那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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