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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培元:悼念马振智同学



一场早落的冬雪,踏着立冬的步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噩耗。我的发小好友,从小学到高中两度同班同学马振智突然走了。年仅六十七岁,正是一个学者的黄金年龄呀,竟然不辞而别。他是考古学研究专家,是我们国家恢复高考后在考古领域自己培养的尖子人才。他生前曾任陕西历史博物馆副馆长,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陕西是文博大省,西北大学历史系更是国家重点院系。他以优异成绩毕业后,一路成长为这个领域的领军方阵一员,可见其学术研究成就是超然不凡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同在西安工作,彼此时有往来,相互都感到分别多年后,彼此性情依旧,价值观和交友观并没有本质的改变。但是由于工作领域的不同,见面交谈的机会并不很多。那时我孩子还小,偶遇风寒,他的夫人恰在医院工作,夫妇俩热心助人,对我们帮助很大。马振智给我的印象,并非是钻在故纸堆里的学者,而是世事练达,诸事亲恭的丈夫和同窗学友。他与我见面,从不高论学术,而还是幽默风趣地拉谈着家常,友善地传递着发小和同学们之间的往来信息。虽然学富五车,依然保持着劳动人民子弟的质朴与诚挚。童年的小伙伴,并没有因为长大且经历了世俗风气浸染而发生任何的质变。我们彼此间依旧谈笑风生,童心可鉴。以后我调离陕西,彼此联系少了,但相互间一直关注着。就像两棵树,在相互遥望顾盼,悄然互相祝福。真正的友谊,也许并不必时时问候,朝夕打扰的。只要彼此想着,心头念着。偶然记起,还愿意重逢畅叙,这便是现代友情的一种类型。人海茫茫无际,并不相忘而已。我与马振智同学,就属于这样的类型。心灵中的那根儿时结下的风筝线,终生都不会中断的那种友谊的联系。如今他去了,我在伤感之余,原本选择了痛苦的沉默,但是一连几天,醒来眼前就是他的影子。那音容无法躲避更难以释怀。这也许就是真情。如此的情感驱使,不写一篇纪念他的文章,我无法向自己交代,也深感对不住发小。



马振智从小勤勉好学,为人忠厚淳朴。他喜欢看书讲故事。尤其对文史类书籍特别偏爱。我们的交往是从相互借阅图书开始的。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小学刚刚复课,我们按照学区,同在延安市场沟小学念书了。课余时间学校有个读书小组,我们都是其中的成员和积极分子。那时的学校基本没有什么藏书,大家就相约把自己家里的书带到学校分享。记得马振智带来的是连环画《说唐》和《岳飞传》之类。我带去的是《洋铁桶的故事》和《西流水村的孩子们》等。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幸福有趣儿的日子。八九十来岁的小男孩,停课疯野了两年之后,又可以坐在教室里听课念书了,大家都感到十分的新鲜,也懂得了珍惜。马振智活泼好动,很喜欢与同学交往,又长着和善的面容。我们俩很快成了要好的朋友。彼此直呼小名。他叫我元娃,我叫他满娃。就像亲兄弟一样,形影不离。有时放学之后或星期天、节假日还在一起看书玩耍,甚至相互到家里串门,对换书籍来读。那时各家孩子都多,收入也很有限,生活都是同样的艰朴简单。他家住在陕甘宁边区银行旧址附近山坡的土窑洞里。窑洞门窗较小,白天进去里面都是黑乎乎的,散发着腌酸菜的味气。这是陕北农家特有的味道,我从小闻惯了的,感觉很好闻。他老家好像是榆林地区子洲县人,父母大约都是建筑工人。由于叔父无子,他作为家里最小,就过继给了叔父为子。他叔父孤身靠打临工维持生计……这些家里往事,都是马振智亲口讲给我的。小孩子的心灵很纯净,在好友面前总想把掏心窝子话说出来。讲到动情,他有时会泪光闪烁。我听得也很感动。他是很敏感的人,有时对某些情形会反应过激。记得有一次他正说着话,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他袖口凸出的一缕破布条上,便低下头,把双手悄然藏到了身后,脸一下子红到了颈项。总之,童年的印象中,性情开朗的满娃,是很善于讲故事的。



满娃这个小名,显然是希望他美满幸福的意思吧。朴素若水,寄托着父母对儿女的无限期望。满娃如今走了,走得那么急,急得连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精神准备。作为老同学,包括西安、延安那么多的老同学,都不能接受,也不愿相信,可是你真的走了。从专业角度来讲,你是时时生活在秦汉或唐宋年代的。你没有给现代医学留下任何展示的机会,就悄然仙逝了。这难道也是某种命运的安排?满娃走好,毕竟你是美满幸福的。事业翘楚,妻贤女优。你读书改变命运,经过自身努力,各方面都很不错,正是名至福到之时,可惜天妒英才,满友终究早逝矣。冰天雪地里,请接受元娃摄取临寒傲冰的赤菊金团,遥寄同窗默悼。

忽培元  

2021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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