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传说里,我曾是剑客,江南的剑客。
依旧是桃花春风,杨柳烟雨的江南,这里多的是江湖剑客,衣衫或是素净或是鲜明,面带笑意,沾沾自喜于他们的侠客称号。
然而他们的剑都在固定的招式里僵化成一堆破铜烂铁,卓而不群的剑客最厉害的其实应该是坚定的意念和犀利的剑气!他们没有悟到。在江湖,只有我,在落花时节的江南悟到了。
那是在一个落花纷飞的季节,略带寒冷的微风,驱赶红杏枝头的春意。一片红色的花瓣轻轻飘飞于我的眼前。
我本以为那是北国的雪,唯美凄绝。当那片似雪的花瓣落我剑上那一刻。我感觉这世间的一切都在我的眼眸里停滞、幻化,挥剑转身之间,凌厉的剑气在我四周回旋。那一刻我悟到了用剑的境界。
于是不断有人找我切磋剑术,一个,两个,三个······
每一个出来江湖混的人,都盘算着怎么打败一个高手,然后一劳永逸的成为武林第一,但他们却不去想,为什么高手之为高手。
有一天我说,你们一起上吧。
其实,不是我看不起对手,而是根本不用看。我知道,江南,或者说江湖,已经没有什么剑客高人的武功会在我之上。也因为我累了,厌倦了。
我在一招之内解决所有的对手,就如同凛冽的西风,一夜凋尽江南的繁花。
一战成名,但我悄然隐退。我要去找一处天下最美的地方,因为那才不枉为天下第一的剑客。
但江湖总有谣言,最终也就成了传说。有人说,我去了西域,去找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刀客决斗;也有人说,我遇到一位绝色女子,然后和她一起去了茫茫东海中的一片世外桃源;更有人说我已经在很多年前死去了。
传说总是在某个江湖酒肆酝酿,然后伴着酒香传开。但人们总是痴迷于传说,没有注意到在江湖酒肆中,总会有一个剑客,带着不屑的微笑。
在传说里我终究成了侠客。然后有很多很多惩奸除恶的侠义之举。
但是,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侠客,沽名钓誉,而最终被侠义的牌匾压死。我想做得是剑客,和寒光四射的剑一样,纯粹而没有太多的色彩。
于是我想杀回江湖,我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剑客,可是当我回到江湖,我却发现我已不是剑客,我成了侠客。
当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吹捧一个人,那个人会忘记自己。就像我,忘记了看不起自己。
侠客总要为民除害,于是我开始了由剑客到侠客的堕落之旅。我被告知,无边的大漠深处,有一个邪恶的魔教高人,此人不除,天下苍生难逃劫难。在我看来,那个人或许不是魔,但我既然是侠,那就合该堕落。
我骗自己说,我不是去行侠,我是想看看我的剑是否有当年的凌厉。我拔出许久不用的剑,寒光四射,我从剑里看到自己的脸。曾经的微笑竟也会令自己不屑。
于是,我去了大漠。在江南的落花时节,在众人的吹捧声中,我去了那个有着孤烟落日的大漠。
大漠不似江南,而狂沙漫天,掠过我脸畔,沙子打在剑上,如久违的江湖朋友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弹剑而歌,带着一股久远的沧桑。
我最终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那个恶魔。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大漠孤烟处,长河落日里,竟会有一湾清泉,宛若新月,在这茫茫大漠之中,安静地自顾自美丽,如同那个站在月牙泉边的女子。
所谓的恶魔,竟是她,一个美丽脱俗的女子,冷艳的脸上,有着不屑的微笑。她说,她只是大漠里的刀客,在飘飞的黄沙里顿悟用刀的境界。
我说,我不信,侠就是侠,魔就是魔,你我正邪不两立。
但其实,我相信她,我只是想知道谁才配有这,不屑的微笑。
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在这大漠里的江南,唯美地上演。在这场比试中每一刀每一剑都叙说着各自对刀剑、武功、江湖的理解,我们欣喜于找到了真正的知己,以至于忘了,这大漠里埋伏着上百弓箭手,他们是想一劳永逸的成为武林第一的江湖中人。这本来就是,孬种的阴谋。
弓箭四起,千万道强劲的白光射来。流淌的鲜血,如炫丽的花。那一刻,我的眼前,那来自江南的繁花,飘飞,如同北国的雪,唯美凄绝。
于是,江湖上,又有人会在属于自己的传说中写道,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打死天下第一的剑客和刀客。
如果还有传说,我希望会是这样:有一个剑客,来自烟雨江南,他的剑术超群,有一天,他去了大漠,在犹如江南的月牙泉,在他认为是最美丽的地方,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此和她相爱,隐退江湖,幸福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