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端

路漫漫其修远(赛)

《一》

今天晚上就要乘火车北上,踏上新的求学之路了。

早早地就起来了,其实晚上根本就睡不着,辗转反侧,一个晚上就过去了,爬起身来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床头。望着还是宿云初开只吐着鱼肚白的天空,想了很多很久,至于究竟想了些什么现在终究也说不上来了。梦醒了也还只是梦呢,更何况是无梦。

母亲给我端上了早餐,还有一杯牛奶,她似乎比我起的更早。行李几天前就已经收拾好了,可母亲还是固执地要再检查一遍。

我决定到屋后的山林里去走走,于是随手披了件衣服出去了。这山林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天的上学和放学都要从这儿走过的,要么独自一人,要么与同学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一个人独自走在寂静的林间的,此时便会常常把脚步放缓,踏在满是落叶的小道上,一边走,一边倾听脚踏落叶时发出的柔软的“沙沙”声,软绵绵的,一步一种感觉,一步一种享受。

每年的这个时候是山林里最热闹的季节,大人小孩都往山上跑。老人们常常会在林子里散步,耍太极,打门球之类的,遮天蔽日的树阴下偶尔还会聚集些老人喝着茶,谈天说地,谈古论今呢。女人们则常常会不管她们的小孩和丈夫,她们经常做的是站成一个方队,排列地整整齐齐,然后学着电视里面的节目,拿着花扇子,随着歌声,敲敲花鼓跳跳舞什么的。小孩子们倒是什么都不用管了,他们只是尽情在山林里面追逐嬉戏。一时间,谈笑声,嬉戏声充满整个山林。正值南方秋天的林子便是满地的落英,一片金黄,一派融合的景象。那是一个常常会令人感动的季节。今天可能是太早的缘故吧,而且有些冷,除了寥寥几个晨练的老人之外,这山林里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走了好些时候,面前又是那道通往山顶的又长又陡的石梯。不过这石梯设计地还挺有韵味的,它一共分为十二部分,象征着一年当中的十二个月;一月三十一级,二月二十九级;三月……总共三百六十五级,代表着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据立于石梯旁的碑文上说走完这三百六十五级阶梯再到山顶会给人带来好运。不过这些年来都不知从这石梯上走过多少遍了,似乎也并不像碑文上所说的那样灵验。可是此时自己又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权当是为自己祈祷,为自己祝福吧,于是决定沿着这石梯到山顶去,但愿这次能够灵验些吧。步子是迈开了,只是今天没有像往常狂奔而上---那是要命的。自己只低着头一步一步地数着。心情略有些沉重的我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欣赏两旁的景色,只是一如刚才的沉闷与缓慢,脚踏在石板上发出的沉闷的“咚咚”声清晰可辨……太阳已经出来了,密密的丛林里不时地闪耀着阳光照射在露珠上时所发出的晶莹剔透的光芒。偶尔还会遇到成群成群的鸟从眼前飞过,但很快地,它们又会消失在林子里面,不见了。

脚步还在继续着,只不过本是来净化心灵的,谁知走了有些时候却变得燥热起来,再望上走则已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了。清晨微凉的空气在被加速呼吸进身体的时候便会像刀子一样割着你的喉咙敲打着你的心和肺。痛苦?难受?已是说不上了,似乎都早已习以为常了,又或者说是麻木了吧,只是有点后悔当时爬山的决定,勉强支撑着再往上走,却感觉自己的气力早已经耗尽了,于是不得不瘫坐在石阶上。往回看,却又是惊怵,脚底兀地直冒冷汗:中间部分的石梯被眼前的几级梯子挡住而看不见了,而处于山腰的起始阶梯却还依稀可见,也就是说只看见石梯的头和尾而不见其中间部分,如果我的脚够长的话,大概只需要一步就可以从这踏到山脚下了,只是感觉我要是往前再挪一步的话,就非得粉身碎骨了;风吹着峭壁两旁的小树使劲地摇曳着,似乎它们会冷不防地推你一把。于是大胆地转过身子往上爬,到了山顶,却也连后悔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瘫坐在山顶的一片大草坪上。

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富有吸引力:清风徐徐,芳草萋萋,流云萦绕,清泉不止,碧蓝的天空犹如大盖一般罩在眼前,好象只要伸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天顶了。再远些便是高低起伏的青山,直到天的尽头。山间的那条大江还在安静的流淌着,它流经惠州增城,流经广州,流经深圳,流经香港九龙,它就是被香港人称之为母亲河的东江;与天的辽阔山的雄奇相比,它永远都是着般的安静,毫不做作。江南向来便是如此的吧。天压着山,山就拢着水,水也就只有乖巧起来了。但它的恬静与古朴总是令人神往的,而它的新奇却又是让人迷恋,难以割舍的,却如美丽的少妇一般。文人墨客往往会为之泼墨。书画丹青。而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占有它们,想赋诗一首吧,自己又没那么大的本事。于是尽力地沐浴着阳光无私的爱以及不同于燥热的温暖。呼吸着熟悉的花草香,却又希望它们能够进入我的身体,融入我的血液,留在骨子里……望着大圆盖似的蓝天以及从身边走过的流云,干脆横躺于草坪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满身的舒适与惬意,不久,竟也睡着了……

《二》

回到家时,奶奶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可能是农活重的缘故吧,她似乎又苍老了许多。见我回来,她从沙发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用一种我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眼神看着我。她说过今天来的,说是来看我。其实在我出去不久,她就从乡下农村赶来了,从她那近似于急噪的神情中也可以看出她已经等我好长一段时间了。似乎过了很久,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回来了,孩子!”当时的我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似乎从农村到城里生活了几年之后,就不知不觉地疏远了与她的感情了吧,现在的我不再是从前的我,现在的奶奶也不再是从前的奶奶了。自己也只是机械性地答应了一下:“哦!”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趁母亲不在,她掏出一沓一百块钱的人民币塞到我手中,略带着沙哑地说道:“孩子,这是一点心意,不多,只有五百块钱,长这么大了都还没给过什么东西给你呢,这点钱你拿去吧,给你读书用的,别乱花就行了。”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北方可不同于家乡啊,到了那里要好好读书,要照顾好自己,没想到你会走得那么远的……”我听不清了,因为那分明是一种哽咽时才有的声音,我不敢去看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的脸,我怕她流泪,这是我所不愿的。而自己只是一阵阵的心酸,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让她把钱收回去。从小直到上学的年龄,由于父母外出深圳,我就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我深知五百块钱对于一个农村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可能是她好些年的积蓄,实在是太沉重了。末了,她硬是把钱塞到我口袋里,纂紧我的双手:“小时候你是很听奶奶话的,现在你都长大了;小孩子现在成年了,奶奶多高兴啊,你就当是听我最后一次吧……!”什么?最后一次?我实在不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复杂的心情又平添了几许沉重。只是这一次我再没有去拒绝她,也没有任何托词,相反的,成年这两个字让我感到身上的责任是多么的重大。

《三》

终于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可令我惊讶的是父亲决定一道和我北上,送我到学校。而我一直希望是母亲与我同行的,而且母亲之前也是答应过我的。可是对于父亲的决定自己也没说些什么,父亲提着行李,自己也就跟着下去了。

乘的是晚上的火车,到了车站不久就很顺利地等登上了火车。曾以为母亲能来送我这一程的,但是直到迈步上车的那一刻,她也始终没有出现,只是一个劲地给父亲打电话,隐隐约约听到说是要父亲在路上照顾好我。

本以为上了火车会抵消心中的不快,因为自己是想过要看看这一路北上的景色的,可是除了天上时隐时现的星星和路边偶尔忽闪而过的几盏灯外窗外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还仅有的就是车上吵杂的声音了。第一次乘火车远行的新奇之心也骤减了一大半,车轮压在铁轨上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却突然使我想起余秋雨说在《文化苦旅》中所说的那些话。是啊,南方本是一个落后的蛮夷之邦,往往是一个象征着压迫与征服的地方;中国的帝王面南而坐,中国的民居朝南而筑,中国大地上无数的铁牛,石狮都对南方立着或是匍匐着。所以北方征服南方常常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事情,中原人的刀枪棍棒,蒙古人的铠甲铁骑无不砍杀着横扫着南方这片土地。而北上则往往是以为着失败的,而而且常常是失败的,李自成如此,太平天国如此孙中山如此,北伐亦是如此……对于这一次的北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旅程,我一点底气也没有,至于北方是否会像书本上说的那样落后,像老人们说的那样野蛮,抑或是就正如窗外的一般黑暗,我实在不知道。只是这些都的母亲当初清冽反对我北上的理由。看看父亲,正在给母亲发短信息,自己也不管车上的拥挤与喧嚣,倒头便伏在桌子上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父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窗外的景物已是依稀可见了——哦!原来已经天亮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路两旁的树木倏地飞驰而过,再远些,似乎是无边无际的大平原,整整齐齐地种了些我不知道的作物,大概是小麦吧;田间偶尔出现的一些瓦房也是奇怪的结构,好像是在长长竖立着的豆腐块上面盖着个三角帽似的。这都是与南方不同的,一路上都是这样的景象,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踏上北方的土地了。本来一直很想趁次机会看长江的,可是旁边的人告诉我长江早过了。不一会儿,父亲回来了,手里托着两碗冒着热气的泡面。在挤满人群的过道了艰难地挪着步子过来……

《四》

天黑之前赶到了学校所在地,可是长长的旅途使我们疲惫不堪,肚子早也饿了。于是决定先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找个宾馆住下来,第二天再去学校。宾馆很快就找好了,可能是由于劳累的缘故吧,在宾馆洗了个澡之后就随便吃了点东西,接着就睡觉了。本是想跟父亲说说话什么的,可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又觉得不便去吵醒他。于是自己也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想的还是原来的那个问题:“这是和故乡一样的月亮吗?以后,还是吗?……”

早上倒是早早地就醒来了,洗漱过后,据说宾馆里的早餐是免费的,加之肚子也实在是有些饿了,便同父亲一道下去吃饭了。可刚从南方过来的我们似乎对北方的饭菜不怎么感兴趣,总觉得不合胃口。哎!南北的差异在此时竟是如此的明显和突出,最后只勉强吃了些包点,这些东西还是吃得下去的,之后还是决定早些动身去学校了。

学校在市中心,看上去并不是太大,新旧校舍交错竖立着,校园里的树木大概也有几十年的树龄吧。不算很麻烦的手续过后,很快地就注册好了,而且领到了宿舍的号码和钥匙,随着父亲到宿舍看了床位后,决定还是先回宾馆休息了。

《五》

在学校旁的宾馆住了两天,在给我安置好行李,收拾好床铺之后,父亲便要回去了。走之前,他拉着我到了街上去,说是给我买双鞋和买几件衣服。稍感诧异之余,也只是提着脚步,紧跟着父亲后面走了。可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只在热闹而陌生的大街上转了几个大圈,仅此而已,衣服鞋子最终也没买成。只是此时的父亲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却好像妇人一般唠叨个不停。诸如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格外小心,要照顾好自己,要吃饱,冷了要去买衣服,别冻着之类的;也都不知他说多少遍了,听都听烂了。在我的记忆中,除了我出生之外,他似乎是第一次如此的关心他的大儿子。而我也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恩”,“好”地答应着,想跟父亲说些什么却也始终没有开口,而且似乎到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终于,父亲还是回去了。在他提着行李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的时候,便转身回宿舍去了……到了宿舍,也只是背靠着墙,手抱着蜷缩着的双脚,呆呆地坐在床头……

《六》

来到学校好些时候了,不过这段日子似乎多有偏颇,气候不适,水土不服,饭菜还是不合。我这个人从来就是不易入俗的,但最要命的还是想家,想妈妈。从上小学开始就一直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即便是在初中和高中离家较远时,还是会住在家里而没有在学校住宿的。如今走得很远很远了,才发现自己已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而家中常来的电话和偶尔的一些短信息都无不透露着关爱与怜惜,这也使得我更加想念他们了,父母兄弟,朋友亲戚,还有,我的爷爷奶奶……于是便会不断地回忆,回忆与他们一起的日子;人似乎走的越远,想的事情便会越多。于是点点滴滴,一丝一缕都尽力地去搜索着。无论是清晰明了的记忆还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只要捕捉到、触碰到,便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去细细回味……

中秋前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了,夜深的时候,便会常常一个人不自觉地站在窗前,望着挂于苍穹的那一轮明月,蓦的感慨万千---月亮周围的云层以及随风而动的树梢偶尔会遮住月的光芒,此时的月光是多么的忧郁和不自信,时隐时现的月光似乎有诉之不尽的忧愁……这,不正如现在的我一般吗?

路,还是要走的;生活,还是要过的。

却如《死水》里面说的:看它结出个什么果来吧。

 

征文:大学(专)组

 

 

 

 

点评意见:对每一个人来说,离开家,是开始生命另一个历程。一步一步走过去,始终带着希望与乐观,才慢慢成熟。

                                               编辑——呼呼洁

                                                   2007-12-1

 

上一篇:交情(赛) 下一篇:该死的朦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