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经贸英语系 陈佳斌

北雁斜飞，目不加瞥。落英鼓噪，坠地声无。不留者去也！算来与诸君共事，尔来一载有多矣。悲欢得失，恍若昨宵梦中之梦。然今欲各奔坦途，惋惜之余，思来无计。纵潸然沧海，徒增奈何。正愁难罢繁思，告知再聚之事，中心欣然。于是独立深秋，车舆候久。

霓虹争艳，璨若金乌。星光幽暗，斗牛未明，当自羞于人间灯火。侧听窗外烈风之蛮语，直观车前圈晕之彩裳。恍若蓬莱矣，顿觉躯体飘然，无饮自醉。琐事暂抛，睡意渐升。

恰有悠悠天上之曲，觉来已致僻远之酒庄。吩咐即罢，鱼贯就座。碟箸并合，空盏满斟。笑靥桃花，春风带雨。言无所忌，华宴初开。

座客中有新得佳人者。于是众人无不道欣喜之情，又欲求详实，佳人笑而不语。再问之，朱唇轻启而止。又问之，纤手遮面，两颊泛红。秋水明澈，吴音媚好。使西子再之活，无复加焉。众宾倾慕之情流溢于表，又虑无所得，唯各付觥筹矣。

至于月半夜深，共倚栏杆。合衣天寒，少语添酒，再求投壶双陆之乐。此间独予不语。问曰：“何也？”

“无他，唯感今宵惜别之情而有伤。”

“君不尝闻王子安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邪？”

“然，恐伤再无相见之日。”

“何不咏而歌之? ”

于是偶得一首：

“罢箸时久不能语，《阳关》断续欲作辞。犹劝惜取樽前醉，明日羌笛玉门西。”

曰：“善，然过悲也。”

对曰：“吾思人生苦短，莫不如此。天道茫茫，不可探知。纵千秋功绩，皆付于后人一谈。始皇霸业，二世毁之。曹相捭阖，铜雀无觅。风云叱诧之辈，亦不免为今之尘土耶？不如安于草庐，弗与世争。有酒则饮，饮则而睡。有朋两三，伴游山水。歌琴合乐，素棋作响。此莫非为人间之逍遥仙子？”

笑对曰：“足下何其鲁也！嬴氏既崩，而存巍巍之长城。阿瞒虽 薨 ，而遗窈窕之文章。此等英雄之辈，皆列星宿，天下人争仰而观之。等闲之辈又岂敢攀奢!是故太公望未惜病残之躯， 菼执 之甘尝薪胆之苦，孙膑子能忍挖骨之痛，淮阴侯不耻胯下之辱。某又尝闻伏枥有老骥者，犹怀千里之志。先赵有廉颇者，尚能啖肉杀敌。汝正直妙龄，何至于此！”

予实愧不敢言也。

又曰：“明日纵有一别，无碍今宵一聚。聚聚别别乃世之章理也。嘻！敢问何处偷得妇人心肠？他年若得再聚，愿不求王谢之显贵，但求丈夫之作为耳！”     

时众女宾采香自南园而反，又回赠曰：

“挑灯对饮棋局残，红袖藏香采芳还。欲挽酒袖歌一曲，争奈明月醉不堪。”

予顿觉开朗，疑窦大解。于是再斟对饮，直至酒阑。怪石酣卧，天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