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大学   梁栋

清凉的夏夜，夹杂着宁静的偶尔的车鸣声，我伫立在站台，似乎已错过最后一班公交。

“兄弟，现在这个时候没公交了。”说话的是个电单司机，黑黑瘦瘦，口音略带江浙味儿。他的潜台词是：不如上车让我载你吧。

 我问他乘坐需要多少钱，他给了一个让我不好意思还价的低价。

 清风拂着面颊，他发黄的白衬衫中，隐约着的汗酸味儿和风尘味儿迎面袭来，我为了打发时间，便进行了如下对话：

 我：“师傅，晚上十二点了，还在做生意呀，白天您也在做的吗？”

 司：“白天难做啊，深圳南山区严禁载客，只能晚上乘他们下班来做”

 我：“呵呵，做这行挺累的吧？”

 司：“现在做什么不累啊？查扣一部电单，就要交1000元罚款啊！”

 我：“哦，师傅你应该没被抓过吧？”

 司：“怎么没有，上星期被抓过一次，但我没交罚款，去重新买部二手的也才900元。”

 我：“师傅，像你这样说来，平均大概一个月能挣个多少钱？”

 司：“我们这行很不容易啊，也就3000出头，4000左右的样子。”

 我：“呀，也不错呀！比一般工厂的打工还高点。”

 司：“我也不想做这行的啊，你说，一个50岁的人，能去哪？工厂的40岁就不给进了，去做苦力我这个身子板也扛不住了。”

 我：“师傅，你应该有儿女了吧？”

 司：“有是有，不争气啊，你说娶个老婆还要当爹的养，儿子也要我养，整天无所事事，不孝子啊！”

 我：“年轻人，再经历多点会改变的吧？”

 司：“25年了啊，人生有多少个25年能重来！你说，一个50岁的老人，还要在外面拼死拼活养他，哎，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啊！你说你一个大学生，不管出来做什么，总有点希望，他呢？一个小混混永远看不到希望啊！”

 我：“师傅别急。”

 司：“能不急嘛？都怪我没教育好啊，他很小就在乡下，我和他妈也一直在外地打工赚学费，他就和村里的小混混学坏了，都怪我啊！”

 我：“师傅您也别太早下定论，说不定他哪天看开了呢？”

 司：“都是命啊！你说别人家的孩子有的也没教育啊！隔壁村的老陈，常年在外，儿子争气读了大学，在广州做公务员了。有时候真想不通，尤其是命这个东西。”

 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吧。”

 司：“没希望啊！我一个人在这打工，图的是什么，不就图儿女成才吗？最没希望的是，可以预见他后面25年也都没希望啊！”

 接下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忘记了说些什么，下车的时候。我连忙弯了一下头：“谢谢您师傅，那么晚还载我。”那时我掏出了钱，脑海中闪过一丝想法：多给5元凑个整，就不用找钱了。

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点钱给不到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