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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曲(仿夏目漱石之作)

  “回来了?”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往客厅瞧一下。
  “我有点不舒服,想先休息。”他低着头,让人难以看到脸色如何。
  “怎么回事?”她走出来,看着动作稍显迟钝萧条的他。 这似乎是绝无仅有的状况,她心头不由得袭上一股能让千鸟褪去羽毛的寒意。
  “怎么回事?”
  “我……没,只是,想静心休息一会儿。大概会好的,会好的。”他已经拖着笨拙的身躯躲入厚厚的被子里,声音经被子传出来仿佛失真般模糊,朦胧了她的思绪。
  她有点心神不安地站在床旁边,一动不动,眼神中有一阵阵迷雾。
  “你忙吧,有事再叫你!”
  她还是退了出去,疑虑依然迎着心头挂满头彩。
  他藏在被子里,顾自勉强闭目而眠,眉头紧锁处悬着霜雪。黑暗笼罩中显现着躁动不安的神经维度,他亲自把自己的神经末梢缠出迷离自我的失乐园。不知不觉中,未曾停止抖动的双手渗出些许汗来,渗入几分凉意。他颤抖了一下,把手往被子擦了擦,然后把身子蜷缩得更紧,犹如优雅的刺猬迎来敌头自我保护。
  试图不去想,可灵魂抽离身躯推动意识流动,他成了不由自主的机器。
  不愿被提起的如泉涌而出,不愿看到的历历在目。一切都事与愿违,隐藏多年的防火墙正在被千万金戈铁马全力攻占,他连防守的盾牌都被上帝剥夺。
  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方式有千千万万,可如今偏偏是这种!为什么偏偏是这种!
  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吧?她能知道吗?她不是不能知道吗?可是她不是有知道的权利吗?她总会知道的啊?
  神经元被无情地劈成两半,带着撕裂的痛漫无目的兀自放逐,意志被撞出个个窟窿。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缠成一团爆米花状的神经线被拉扯得紧绷,随时都有断了的可能。一口闷气呼之欲出,一声喟然长叹,热气弥漫。
  一股寒意不小心从灵魂深处漏了出来,冻得让人看不见的脸庞都出现抽动的迹象。带着病菌的风嵌入身体,被分裂的意志中一小股冲动撞入心房,一阵酥麻,一阵欲言又止。
  “阿英,阿英,阿英。”声音接连从被子里闯出来。
  她应声从客厅里跑了进来。
  “那个……我……给我一罐啤酒。”
  她只是按照吩咐拿来啤酒,没有多问什么。她总会理解他。

  他突然停下喝啤酒的行为,拿出平时只用于应酬的烟抽了起来,却不小心被呛到,只咳嗽着。
  “你,相不相信宿命?”
  “什么?干嘛问这种问题?不是说过了,不说这些吗?”她眼神坚定且明晰,像是在述说一段安静而又优雅柔情的故事。
  他避开了她的眼神,低下头继续抽着烟,可又一次被呛到。
  徉装镇定换来更大的神经迫害,灵知一分为二,在挣扎,在搏斗。
  怎样才是最好?说?不说?
  他用尽量避免被看穿在颤抖的手夹起烟放在嘴边,想又吸一下,可许久,终究没有吸。他长吁了一口气,热的。
  他把烟熄灭,重新躺回床上。
  “那个……春天差不多要来了吧!”他眼睛盯着窗外黑压压一片,所触及到的尽是悖论的反驳,没有结果的假定,相互冲撞的爆裂。
  “很快了吧,到时一切都会好点了。”
  “春天一过,冬天转眼又要来了哪!” 他又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成了模糊的概念,升空,破裂,撒下满屋子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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