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端

中继站

在茫茫无尽的太空里,难得遇上其他飞船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认为我们走的航道并不算偏僻。据说,很多旅行者都走这条线。

后来,终于隐约看到了一个扁圆状的物体。它就在我们的前面,闪闪发光。起初,我以为那可能是某个荒无人烟的天体。

可是我得告诉你,我们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嘿嘿,那是一艘丑陋的大型飞船。我高兴得狂拍仪板,并怪叫着:“哈哈,上帝在我们左右!”

苏摩在恶心搂着被子打着鼻鼾,我上前一把扯开被子,兴奋地嚷嚷道:“嘿,嘿,嘿,起来看看,起来呀,我们得救了!哈哈,你懂吗,我们得救了?”然后我自顾自的手舞足蹈地唱:“哈利路亚……”

苏摩揉着朦胧睡眼,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一个小时后, 我们顺利抵得那艘飞船。

有一点要纠正的是,这艘船实际并不是扁圆状的。它的船身比较高,两头较矮,船底居然很不合符科学地设计成一条不小的弧,这样当然会让人看走眼。其实从船顶俯瞰的话,有点像古板的足球场。我大概估计了一下,其大小也与足球场相去无几。

之前我不知从哪里降落,所以几乎是绕了一圈,才知道船顶有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里面平坦而空旷,估计那必是降落场了。

而船的四面,都挂着用几种文字写的牌:中继站。我对苏摩笑笑:“妈妈的,没有站名的中继站!咱们来打赌,那肯定是个白痴站长。”

   

有一点很不对劲。

不知进入了离这个鬼中继站多远的地方,我们的飞船所有仪表都失灵了。不可能是因为这里人造重力场的缘故。但我不知道怎么来解释,因为是一切好像突然之间发生的。任凭我使劲地乱按一通,也没半点反应。我又狠狠踹了几脚,最后不得不沮丧地说:“见鬼,你们还坏得真是时候!”

看来我们又得支付一笔巨大的维修费用了。我奇怪之前我们无助的时候,真想把钱一把火烧掉,现在心却掉起肉来。

苏摩在旁歪着脸不忘提醒我:“哎,我记得刚才谁是怎么样‘款待’仪表的……砰砰碰碰……”

这家伙!……我语塞,只发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摩一跳下客舱就向那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两个家伙冲过来。他无比热情地招呼道:“嘿,人类,你们好!”我笑哈哈指着他解释:“此动物非地球本土出产!”

忘了向大家介绍这两个迎接我们的家伙。站在左前方的应该是个东亚人,大概三十出头。当他躹了一个90度的躬,我确信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日本佬。另一个戴着一个圣火蝴蝶面具的家伙,长得精瘦。不用说,谁都晓得那是范城人,地球上总是戴着面具的虚伪东西。进入他们的国家,不戴面具跟不穿衣服一样,他们有理由为此把你送上绞刑架。——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并不太像纯粹是范城人的中继站。

范城人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几下,伸出左手作“请”的姿态,而日本佬在另一侧相仿。可我发誓,我们并不太受欢迎。

一定是苏摩的唐突吓到他们了。

   

“哇靠!真他妈的帅呆了!”中继站的内舱实在太棒了,我们像回到了地球本土随便一间房子一样。这实在很难叫人跟与它其貌不扬的外表联想起来。

我顾不着他们欢不欢迎我们,打着唿哨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享受地闭着双眼。

苏摩开始兴奋地盘点周围的东西:“ Oh天呐!……电脑,厨房,按摩椅,软沙发,芭比娃娃……噢噢,好极了,比特,你看,咖啡机……”

“乡巴佬!”一个体态肥胖的妇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一把抓起芭比娃娃,弄得我们要跟她抢似的。我很难想想 ,这么大年纪的女人还搂着布娃娃睡觉。哈哈。

她眼睛通红,说不好是刚哭过。不过大家知道我们初来乍到,好像没招惹她吧?

这时走出一个跛子,一拐一拐的拦在女人面前,稍抱歉意地说:“对不起,这是我太太安雅,她,她,她……她人其实很好的。”我忍不住想,才怪!

这时跛子又微微一笑,接着说:“我叫柯本·多。很欢迎你们的到来。”

日本佬似乎意识到自己忘了自我介绍,于是马上补了回来。“我叫大田一川,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费尼。很高兴你们喜欢这里,接下来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我们说。”我握了握他的手,眨眨眼说:“谢谢你,费尼。”

范城人则一手指着自己,一手向我伸过来。他简洁地说:“甘蝶!”

我觉得很委屈,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和他握手说:“干爹,你好。”可我心里面盘算着:这臭范城人,一出场就占我便宜,我一定叫你在我的小说里面不得好死!干爹!!!我叫你干爹!!!

   

好像忘了向大家介绍我们自己了。

我叫比特·当,那边那个乱摸东西的乡巴佬就是苏摩了,他无数次强调:“‘苏摩’在××语里面的意思是‘牺牲’……”——觉得摸不着头脑对吗?老实说,我也是。牺牲,那……那又怎么样?臭美!

   

中继站所有的员工就是刚刚我们所见的那几位了。说来可能难以让人相信。不过你转过头看看,墙上挂着的工作表可是写得一清二楚:

柯本·多——技术人员,37岁。

安雅·多——后勤人员,34岁。

大田一川——服务员,31岁。

甘蝶——服务员,31岁。

我此时得知范城人的真正名字,但还是感到不爽。我暗中想:回去我也改个名字,干妈干娘的什么都行。我要让所有和我打招呼的人都恨得牙痒痒。

我故意不叫范城人的名字:“哎,这表上可没有站长。”

范城人转过头冷冷地盯了我一会,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妈,这家伙让人心头发毛!半晌,他才吐了几个字:“站长,M先生,那边。”

   

苏摩认为可能是大家还陌生的缘故,气氛看起来不大愉快轻松。所以,他说了个我听过无数次的黄色笑话:

一艘船失事后,1名女乘客和10名男乘客漂到了一个荒岛上。

一个月后,那个女的自杀了,因为她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他们决定把她埋了,因为他们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他们决定把她挖出来,因为他们觉得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一个月后,上帝把那个女的复活了,因为他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恶心了 。

虽然我听苏摩说了不下于50遍,但我还是很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但令人尴尬的是,范城人、跛子柯本和费尼都干瞪着眼不笑,所以我和苏摩显得像两个傻瓜一样。

费尼很认真的问:“很好笑吗?”

不好笑吗?——你们没听懂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和苏摩端着醇香无比的热咖啡,一边细细品尝,一边谈论着恶俗不堪的下流笑话。

哈哈,此刻我们喝的可真是热腾腾的咖啡哦。你晓得我们多久没有吃过热食或喝过热饮了。苏摩之前还责怪我:“比特,你他妈的混蛋忘记了带咖啡!”不够两秒,他又向舱内壁捅了愤怒的一拳。“SHIT,香烟也没有!”嘿嘿,说起来这事让我们郁闷了好一阵子。

费尼说:“正宗的爱尔兰咖啡。你们有福了,前一阵子刚到货的。”

苏摩做了个点烟的动作,期待地问:“有不?”先交待一下,我不是个烟民。所以我幸灾乐祸的指个挂个门后的牌子:“嘿,MAN,禁止吸烟!”苏摩不死心地追问:“有烟可以上别的地方吸吧?”可费尼摇摇头,回答得干净利落:“问题是这里无烟出售。”

我用余光瞟到范城人在后面卟卟地扔着飞镖,似乎还在监视着我们。

   

费尼大致地介绍了一下飞船的情况。

飞船是由联合航天公司于公元3871年,即在持续了15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制造的。据说本来这船是战舰,不过站长根据需要作了全面的改装。值得指出的是封闭系统和重力场系统的改进,使整艘船性能大为改观。从理论上来说,这船只要供给充足,就可以无限期地在太空漂泊。

费尼一会儿指指这说是制氧器,一会儿指着那说是操作舱,一会又敲击几下墙壁,得意地说:“你可以看得出,它一切都很坚固。”他指指点点,很乐意地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我想这日本鬼子人还不错嘛,可范城人就不行了,他总是跟在我们的后面,像个三战期间的特务一样。

要是三战把所有范城人都杀光,那就省事了。

   

我们的飞船仪表为什么会失灵?

费尼告诉我们:“哈哈,所有客人都要为之迷惑。这里的磁场非常奇怪,扰乱了一切波的传递和探测。电子仪表到了这里会变得乱糟糟,但一出这个区域就会立刻恢复正常。——老实说,我们甚至不晓得这里的星际坐标。我们这里是‘世外桃源’,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平时,只是偶尔会有几个像你们一样的旅行者会不经意闯进来……”

我不禁出了一把汗。我们的主引擎坏了,靠辅引擎才撑到这里的。要是我当时像苏摩一样呼呼大睡的话,肯定会错过这根救命稻草。不用多久,我们就会成为太空里的浮尸,或者化石。

   

这个想法让我和苏摩在晚餐时的胃口大开。

站长直到用餐的时间才出来的。需要补充一点是,他可能不只是白痴,还是个冷漠的家伙。难得有客人到来,他除了机械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外,却显示不出一点好客的热情。

而柯本太太依旧红着眼盯着我们,嘴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你们最好早点滚!”站长皱皱眉,柯本先生不得不过来打圆场:“对不起,我太太最近心烦意乱,多有得罪。请见谅!”

我想苏摩会和我一样,恨不得撵这个婆娘到外面,让她体会一下在真空里自身膨胀的撕裂感。可是嘴上却虚伪地说:“实在抱歉,打扰到诸位了!不过我们的引擎一旦修好,我们就马上继续上路。”我们才不会在这鬼地方呆长!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会和他们客气。虽然餐桌上的菜式少得要死,可是我们狼吞虎咽,吃得异常狼狈。苏摩一边盯着盘子,一边口齿不清地问:“这是什么肉?太好味道了……”说完他幸福地咂咂嘴,给我的感受是:柯本太太骂得太对了,乡巴佬!

“新鲜人肉。”费尼说。我和苏摩相互对视,然后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他妈的可真会开玩笑!”苏摩拍着日本佬的肩膀,差点要喷饭。

柯本太太突然把餐具扔向费尼的脸,费尼侧身闪过了,但不少食物都泼到了他身上。柯本太太转身离去,害得跛子柯本尴尬异常。他一个劲儿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她可能不太喜欢这种笑话,真的对不起……”

站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追夫人去。

苏摩耸耸肩,总结道:“更年期的女人脾气是有点古怪!”

   

我后来想想,似乎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笑。因为,那个1名女乘客和10名男乘客的笑话与现在的情形相去无几,说不好,刚刚无意中已经刺痛了他们。

这种想法形成后,一看到范城人,我就总是莫名的不安。

但我立刻意识到这种恐惧令人羞耻。

我呸,我才不怕他。——臭干爹!——不,不,不,臭范城人!

苏摩笑嘻嘻的凑到我耳旁问:“你欠他钱?”

“可能吧。”我撇撇嘴,走过去慢条斯理地对范城人说:“哎,咱们干一场?”

“我叫甘蝶,我有名字的。”他冷静地纠正。

“好吧,甘蝶。看着了,我可是从小玩这个的……中!哈哈……”

   

我记得我说过,这艘叫做中继站的地方差不多有一个标准的足球场那么大。本来想省点钱,要求给我们一个房间就够了,可是费尼却热心地坚持说地方大,没人睡都起尘了。我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只收一个人的房钱?”得到确认之后我高兴得要死。我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恶心地谄媚笑道:“费尼,你真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一路上,苏摩的鼾声折磨得我够苦了。——今晚我管他打雷都行!

其实,一路折腾真的是苦死了。长期呆在狭小的船舱里,筋骨都坐得酸透了。没有女人,没有乐子。一直面对的,只是一个深邃无尽而又乏善可陈的星空,感觉单调乏味。

我想苏摩和我一样都有点后悔了,只是谁也不肯先承认。

……揣着这样的想法,我不知什么时候入睡了……

   

半夜的时候——等等,“半夜”这个词儿可能会有点令人费解。太空里没有光的散射,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你无法只看看光线,就大放关于“黎明”“黑夜”之类的厥词。老实说,我以前上学时学得一知半解,至今也没真正掌握时间的判算法。我自己的一套是:什么时候疲乏什么时候就是夜晚。行之有效!

苏摩就是那时候过来敲我的房门,他低声地吼叫:“嘿,比特,比特……”

我不知他压低声音唤了我多久,反正我最后是给吵醒了。要是你听听他居然说现在想喝酒,你就会理解我的愤怒。——这家伙,明摆的,存心不让我活!

“靠!你哪根弦搭错了?——你,你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说吗?”我简直是气急败坏。

“呵呵,”他搔了搔脑袋,死皮赖脸的说:“你现在不就醒着了?你不会说自己在梦游吧?”

我再次语塞。——算,谁叫我交了这种损友。

——哎,等等!不对,好像这里不出售酒类吧?

但是该死的苏摩看穿了我的小把戏。他得意地说:“你少来这套,我们船里什么酒没有?想耍赖?嘻嘻,你的道行还不够火候吧?”

该死的苏摩,还损我!我让你Go To Hell

   

“……阻止我了……你不活我们还得活……”是费尼激动的声音。

“那……仅仅……三两天……你能获救不成……”噢,范城人也在。看来他们的作息也不太正常。

“……多……天机会就大……一……为了M先生……”

“你已经……一错再……执迷……悟……上帝……宽恕……”

“呸!……上帝……我们受苦……他在哪里……抛弃人类……地球……外太空飞。”

“……”

断断续续的,不知这两个在吵什么,也不知声音是从哪间房传出来的。

“好像与宗教有关!”苏摩说了他的见解。我不这样认为,事实上这段对话也许在强调“为了M先生”也许与我们有关。我想起与范城人赛镖的时候,他逮了个机会在我耳旁说:“你们最好早点离开这里。”靠,这算是什么?提醒?警告?还是恐吓?

苏摩有时会出现智力奇点,即智力处在临界状态。当然,这是一种委婉得近乎隐晦的说法。说白了,就是会突然变成白痴。在此时他几乎冒冒失失想邀请那两个家伙一起过来喝酒。

我要提醒的是,这里是禁酒的,不想喝你就去叫他们,蠢货!

   

“谁动过我们的船?”当我们看到我们的舱门并没有关紧,苏摩突然惊觉地大声嚷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抱怨说:“得了,你再这样一惊一乍,我迟早会给你吓出毛病。——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不是要求他们帮忙修理引擎吗?……等等!”

我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修理引擎怎么会跑到货物仓?

“偷东西?!”我与苏摩四目对视,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打开一看,我几乎是头晕目眩了。妈呀,我们的货物仓空了大半,仅有一些零星的压缩饼干、熏牛肉、能量糖球、药品、水等等,乱糟糟地散在地上。

妈呀,我们上的是条贼船!

妈的,我们借宿的是间黑店!

   

“嘿嘿,想不到这么快就给你们发现了,”没容我们做太多动作,费尼就出现了。我转过身,看到他拿枪指着我,说,“不过还是太迟了,嘿嘿……”

他漫不经心从地上拿起一瓶我们的苦艾酒,熟练地用嘴撬开瓶盖,咕噜噜地喝了几口。他很满足地说:“孩子们,真感谢你们。哈,我想一下,我多久没喝这东西了?……噢,好酒!……嘿!嘿!放老实点!”

这家伙不糊涂,苏摩在我后面想搞动作给他喝住了。

“有一点我得纠正,我们这里可不是黑店。”费尼又灌了几口,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你去问问那些来过这里的旅行者,那些勇敢的探险家,那些在时光中穿来穿去的客人……问问他们,嘿嘿,他们肯定会称赞我们中继站服务一流!我们的口碑呀……”

“得得得,费尼。”我扬扬手,说:“我们算是领略了你们的服务。”说完我一脸揶揄。

苏摩朝费尼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你比他妈的范城人还虚伪!”

   

“虚伪?”费尼晃了晃枪口,指向苏摩。他说:“谁不虚伪?——你不虚伪?”他又把枪指向我,“你不虚伪?哈哈……你敢说你不虚伪?”

看到我俩无话可说,他更加理直气壮了。“他妈的,真该一枪嘣了你们这些扯谈道义的家伙。”接着,他侧侧头,似乎想通了,说:“——也对,我很虚伪,嘻嘻……那又怎样?你们要理解我,不到迫不得已,我也不想扯破自己的面具,对吧?”

要是我打劫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人家毙了。不过反过来说,我觉得费尼这蠢货扯得越多越好,那样我们就越有机会。嘿,我很帅,我并不想一命归西。所以,我饶有兴趣地问:“迫不得已?”

“当然!要是地球没逃跑的话,要是运输船按时抵达的话,要是我们供给充足的话……靠,你以为我稀罕你们的破东西!看看看,这是你们的香肠,都长蛆了……”

一瓶500多毫升的苦艾酒给他喝得差不多了,可他依旧面不改色。我暗里咒骂这混蛋还真能喝。

   

“呯!”

费尼的枪法准得要命,苏摩的虎口被震得生痛。他的枪给费尼打了下来。子弹划破了船舱,导致空气外泄,报警铃嘟嘟地响了起来。

费尼很酷地吹了一下枪口,一字一顿地说:“我警告过你们,别耍花样!”突然,他沉下脸,厉声道:“再乱动一下,你们会死得很难看!”说完把空酒瓶摔在我们脚下。

“哎哎,费尼,你说什么地球逃跑?”我觉得,要是势头这样发展下去不大有利。

“哈哈……”费尼怪笑起来,“你们原来不知道,难怪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外境,哈哈……呃,要不要给你们一架超级望远镜,让你们看看地球是怎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夹着尾巴,狂妄地企图逃出太阳系?呃?……”

我和苏摩哈哈地大笑起来。费尼,你开什么玩笑?

“哈哈,权当这是个很精彩的科幻故事。呃,大概是这样子的吧。两个世纪前,天体物理学家们就观察到太阳内部氢转化为氦的速度突然加快,他们因而建立了这颗恒星完整精确的数学模型。最后,他们的研究结果是:太阳的演化已向主星序外偏移,氦元素的聚变将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太阳内部,由此产生一次叫氦闪的剧烈爆炸,之后,太阳将变为一颗巨大但暗淡的红巨星,它膨胀到如此之大,以致地球给它活生生地吞下去……”  

“哈哈……”苏摩掩着肚子笑岔了气。费尼和我都莫名其妙。费尼不满地说:“哎哎,你不能配合一下吗?认清楚点,我说的不是笑话!”  

“哈哈……太好笑了……我看过……那是东方科幻作家刘慈欣的小说《流浪地球》……哈哈……”  

   

“费尼说的不是科幻故事。”  

糟糕!范城人也出现了。  

他冷冷地说:“费尼说的都是真的。地球正在逃亡的路上,它将用2500多年的时间飞向遥远的α半人马座。最后,它将泊入比邻星轨道,成为那颗恒星的卫星。  

“正因为如此,所有运输飞船被召集回地球,跟其一起逃亡。而我们,已经超过3个地球年没有得到物资补充,正面临着粮尽弹绝的境地。我有提醒过你们,要你们尽早滚蛋。”  

真见鬼!要是我的引擎完好无事的话,我早就拍拍屁股跑了。  

空气还在向外泄露,那警铃吵得好烦。我渐渐觉得呼吸有点吃力,再扯的话等会我们都得窒息。苏摩单刀直入问:“那现在到底想怎样?霸占我们的东西?然后干掉我们,把我们扔出外面干晾着?”  

费尼阴森森地笑了,他纠正道:“兄弟,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不会浪费食物,怎么舍得把你们扔了呢?”  

   

我们不是胆小鬼。可是我们给吓得脸都青了。  

“杂种!畜牲!……有种咱们来单挑一下,我要揍扁你这死变态佬!该死的变态佬!”看看,我没说错吧,苏摩的智力临界又来了。这个时候惹毛费尼,随时都有可能给你一枪。不过,费尼现在的脾气好像不错,他怪笑着说:“我变态?哈哈,晚餐的时候不知谁吃得津津有味,还询问我是什么肉。”  

我不由得想起油花花的肉汤,很恶心。干呕,什么也吐不出,特别难受。我听到费尼在哈哈狂笑:“怎么样?那可是正宗的好肉,要知道,柯本的孩子才7岁……”  

畜牲!跛子柯本的孩子?——怪不得有芭比娃娃,怪不得会在客舱里踢到小花鞋,怪不得柯本太太……那不是玩笑,那是如假包括的人肉!  

我的胃整个翻了过来,终于忍不住哇啦哇啦地吐了出来。我想,我的船给我弄脏了,我可能要花很多的时间来清洗。  

苏摩好像比我强不了多少。  

   

“甘蝶,你不要逼我!”费尼跳开来,把枪口指向范城人。范城人还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口吻:“一川,让他们走吧。我们不能一错再错,醒醒吧。”  

靠!作为这故事的主人公,给人用枪指这么久是很丢脸的事!现在我翻身的机会来了。我迅速抓起苏摩的枪,一边拭擦嘴边的秽物,一边以赢家的姿态告诉费尼:“你醒醒吧,杂种!”  

苏摩不失时机冲过去把费尼的枪夺下,往他的脸狠狠赏了一拳,接着拳头再用力一掀。费尼看到眼前的星星乱闪,他踉踉跄跄退了几步,仰面倒在地上。估计苏摩拳头打得生痛了,他缩着手快速地甩了甩,同时愤怒地骂:“畜牲!禽兽!”  

费尼躺在地上,用舌头舔了几下唇间的鲜血。他自嘲地桀桀笑起来。半晌,这个日本鬼子用手支着坐起来,背靠着一个箱子,说:“我禽兽?我畜牲?——看看我们祖先,留下的难道不是一部吃人史?”  

苏摩听得很不爽,过去又是一顿暴打。费尼一边呻吟一边嚷道:“好啊,甘蝶,你护着外人却不帮我,甘蝶,迟早我吃了你……”  

我摇摇头,这可怜的家伙,多可怕的腔调!  

   

范城人发言了:“住手。——你们收拾好东西,尽早离开这里。”  

我想我要吐血了。我强调了多少次,我们的引擎坏了。白痴的范城人!当然,我不至于这样没礼貌得像个蛮子。我只是指向发动机,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不知他在圣火蝴蝶面具后面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很快作出了回应:“放心,柯本会帮得上忙。”说完他转身就走,看来是要去叫跛子过来。可我叫住他:“哎,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哪一句?”  

“地球!地球要向外太空移民?”我说出了我的疑虑。——该死!他点头承认了!  

可是苏摩却笑起来:“哈哈,有一点请你解释一下:之前你们说过,这里的磁场紊乱,没法与外界建立通讯联系。可关于地球的近况,你们却比我们还清楚。你不觉得这是谎言的最大破绽吗?”  

“你不信就拉倒!”范城人说,“还有,请先别折磨他,不然,我不知事态会怎样发展。”  

“……我怎么可以相信你不是去搬救兵?”苏摩不舍追问。  

范城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重复了刚才的话:“你不信就拉倒!”  

苏摩气得嗷嗷直叫。你不信就拉倒——哇,酷毙了!我决定把这句作为我的口头禅。  

   

我把枪交给苏摩,扬扬手,思考着怎么适当教训这个变态的家伙。不过看起来他很从容,他嘴里吐出那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在人造重力场的作用下,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很不屑地说:“要不是糊涂的范城人碍事,你俩不可能还活命。”  

“要不是糊涂的范城人碍事,你不可能还活命。”我把话塞了回去。  

“这忘恩负义的混蛋!要不是M先生,他有今天么?”费尼恼怒的说,“柯本才叫人可敬,他同意牺牲小杰克来维持M先生的生命。——你知道小杰克吗?他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我几乎不忍心下手了……可是他真的很好味!……啊!”  

他一声惨叫!是我赏的!妈的,我觉得好恶心,他还说得那么陶醉!  

他擦擦嘴上的血,又呵呵地傻笑:“你们以为走得了吗?修好引擎,还你供给,你能飞多久多远?——你俩跑不了,死亡是我们公平的结局。嘿嘿……我闻到你的恐惧了,哈哈……”  

苏摩想到一个主意。他把我拉了出来,然后把费尼反锁在里面。他说:“比特,我从来没杀过人。”  

里面的警报声没有解除,空气正一点一点地向太空外泄。  

   

我和苏摩一出来就大吃了一惊:在这个降落场里,除了我们的船,居然还有一艘银色的帽状飞碟。它大概有两丈多高,半径不会超过5米。信号灯在不停地闪耀,我们隐隐约约看到“POLICE”的大字。  

星际警察?我听过一些旅行者的说法。他们说星际警察都是未来人,专门逮捕那些违反规则的时间旅行者。他们在各个不同形态的时空来回穿梭跳跃,当成是工作的例行巡逻。  

“我们过来的时候有看到飞碟吗?”我们互相瞧瞧对方,答案是否定的。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逮捕谁来着?谁是时间偷渡者?  

   

在宽敞的客厅里,四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站在不同的方位,以相同的姿势举着枪。给包围的是冷静范城人、披头散发且血迹斑斑的柯本太太、面无表情的M先生,还有柯本先生本人。不过遗憾的是柯本先生躺在一地的鲜血上,正在无比痛苦抽搐着。他的胸口中了枪,血流如注。  

“你这阴毒的谋杀者,你早知道小杰克的爸爸是一川,所以你把他杀死?……你狠啊,你歹毒的心肠……”柯本太太歇斯底里想再度扑过来揪起他丈夫,可M先生和范城人拖住了她,她只有拼命挣扎的份儿。  

苏摩说:“这是1名女乘客和10名男乘客故事的删减版。”说完这话时,一个警察不可思议地快速闪到我们面前,然后一手一个把我俩提了起来,不客气地摔到M先生的身旁。我很想抗议,他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M,你有什么解释?”站我们前面的警察发问了。声音并非人声,而是人工合成的,说完之后有一种蜂鸣一样的嗡嗡声。

M先生思索了一会,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无话可说,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们能顺便带他们走。只有你们,才有条件穿越虫洞。”

靠!我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些虎头虎脑的家伙是穿虫洞过来的,而这里,这里则是虫洞的入口。——一定是这样。我的表一会儿慢,一会儿快;一会儿顺着转,一会却倒着来。除了这种鬼地方,哪里还会这么怪异?

人工合成音又来了:“他们属于这里,不被允许进入我们的未来。”

我近距离无意发现柯本突然停止了抽搐。他的手在瞬间松垮下来,眼球停止转动,脸上却还浮着让上捉摸不着的笑容。刹那间,我莫名地为这个跛子悲伤起来。

   

我没来得及第一个宣布关于柯本的死讯,突然就爆发了一声巨响,整艘船像遇到了风浪一样急剧地摇晃。然后,这个中继站刺耳的警报响起了。

慌忙中范城人按了一下摇控,一个全息图就出现在我们面前。——OHSHIT!他奶奶的,我和苏摩的飞船陷在一片熊熊的火光里。而费尼就站在火海的前面,对着镜头阴阴地笑。他说:“两位客人,不好意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代价。——哦,对了,谢谢你的酒了。”他举起右手的苦艾酒,得意的桀桀怪笑。

“还有M先生,我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不过,我知道您肯定不会舍得走。其实,我一直都不赞赏您的痴情。您是我见过最傻的老男人。您不惜守在虫洞的出入口,穷究一生来等待,等待,等待——能有什么结果呢?曾经舍您而去的女人就会在时空的罅隙出现?啧啧,真傻……”费尼一边不屑地摇摇头,一边向飞碟的那边走去。他说:“不过M先生,请您放心,要是以后我遇到她,我一定告诉她:曾经有个叫M的男人为她寻觅了半辈子,又等待了半辈子。——傻瓜!

“还有柯本,以及你太太。我想告诉你们,小杰克真的很可爱,嘿嘿,他是如此讨人喜欢,他是如此的美味……”可怜的家伙,他杀了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

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蠢货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转身就开始往外跑。可是太晚了,费尼已经迅速地爬上了飞碟,他嚣张地竖了个中指,才一把钻进了机舱,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故事才刚刚开始,哈哈,祝你们愉快!”然后,伴随他自鸣得意“哈利路亚”的歌声,飞碟开始启动了。

   

四个已经跑到降落场的星际警察向着升起的飞碟胡乱扫射,可是子弹被反弹回后,在重力场的作用下,纷纷掉落在中继站上。而飞碟,不用10秒的时间里就达到了极速,绝尘而去。

柯本太太安雅痛苦地哭了起来,她意识到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而范城人与M先生像两尊塑像一样,不知是冷漠还是镇定。

而我出奇的冷静。

我附下身对着苏摩的耳边,悄声说:“很难说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快握紧你的武器,现在开始谁也别相信!”

我血红的双眼持续瞪了他2秒,然后指指自己,狠狠地从牙缝挤出了几个字:“——包括我!” 

 

编者按:饶有趣味的故事,不慌不忙的展开叙述。人物的描写深刻而又不失真。对于生存的表达,值得思考。

                                    一个人的村庄7

                                   2008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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