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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与妓女

 

感谢谢骥前辈向广东校园文学网赐稿!

 

    文人与妓女,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群体。但是,如果仔细寻思的话,文人与妓女之间,是有许多东西值得玩味的。 

 

    在中国古代的阶层排序中,妓女排在第八;文人紧随其后,故名“臭老九”。从这一排序来看,文人的社会地位是极其低贱的——连妓女都不如。究其原因,应归咎于世俗观念中的“笑贫不笑娼”。文人大都出身于社会底层,因为不甘于“永世不得翻身”而走读书晋升之路。在科考仕进之前,一般都是“十年寒窗”,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在此期间,贫贱困顿的文人,不仅得不到世俗社会的“青眼”,而且常常成为嘲讽和讥刺的对象,被人们称为“穷措大”。而科举考试是残酷的,正如袁小修所说:“举业是人生一大厄,度过此关,方可理会性命。”但并非所有的文人都能以科举考试为晋身之阶,飞黄腾达,更多的文人是未能跳过“龙门”的鲤鱼,依旧在社会的下流游荡。他们出头无门,而且大多数人又百无一用,除了“满腹经纶”之外,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基本的谋生技能都没有。因此,他们便成了社会的“多余人”,跟孔乙己一样,成为贫民窟的长衫人,一样受世人的冷眼。而妓女不同,她们虽然也出身于社会底层,但她们可以通过出卖自己的色相、出卖自己的肉体来摆脱生存的困境,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且,如果她们傍上哪位大款、大腕,成为小蜜或二奶、小妾的话,就会身价大增,令人“刮目相看”。相形之下,文人十年寒窗所获取的东西,有可能不如妓女一夜之间所获取的多。悲哉!悲哉! 

 

    由于文人与妓女同属社会底层,因此两者极易萌发一种惺惺相惜之感。特别是那些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文人,与那些天生丽质而又沦落风尘的妓女,更容易同病相怜,“于我心有戚戚焉”。 

    历史上的许多著名文人,都喜欢留连于平康之地,迷恋于勾栏之处,偎红倚翠,沉缅于温柔乡里。譬如杜牧,在失意潦倒之时,便时常沉溺于青楼之中,听玉人吹箫,看歌舞楼台,写下了《遣怀》、《赠别》、《叹花》等狎妓之诗,留下了青楼薄幸之名。还有柳永,少年时“怪胆狂情”,放荡不羁,蝶恋于歌妓之间,为歌妓填词作曲,视功名如粪土,自封为“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他的这种洒脱、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受到了许多后世文人的激赏。如董解元便以“秦楼楚馆鸳鸯幄,风流稍是有声价”自夸,关汉卿也自命为“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他们这种思想意识、行为举止,被封建卫道士们视为“有才无行”。但我认为,在他们的这种“放荡”之中,隐藏的却是一种“才大世不用,此意谁能平”(蒋观云《挽黄公度京卿》)的愤激,一种对人生理想的变异追求。他们的理想在现实中得不到实现,唯有在秦楼楚馆中寻求慰藉,宣泄不得志的愤懑,同时,这也是他们表示蔑视礼教、蔑视权贵的一种方式。另外,风尘女子中,有许多是被逼为娼的,她们的遭际与这些落魄文人极为相似,这使得她们更能善解文人的心意,更补偿贸易与文人产生“共同语言”,更容易成为文人的“红颜知己”。她们之中,不乏色艺俱佳者。这些“白门柳色”,往往是文人们梦寐以求的“梦中情人”。因此,许多文人与妓女相处之时,并非是单纯的狎妓,而是倾注了爱情(或者是同情)在里面的。柳永的《迷仙引》、《斗百花》、《雨中花慢》、《定风波》等词,便对妓女的际遇寄予了深切的同情。从这一角度来讲,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过于谴责柳永们的行为;我窃以为,这是可以理解的——虽然我不会效仿之。 

 

唐传奇、明话本有很多是叙写文人与妓女的故事的。但在每一则故事里,文人的形象都不如妓女那么有光辉。妓女们往往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而文人们往往都是薄幸之徒、负心之辈。譬如《霍小玉传》里的霍小玉,是一个温婉、美丽、痴情的歌妓,她本是霍王婢女所生,霍王死后,以庶出被逐,沦落为娼。后来,她与书生李益相爱。李益迷恋她的美色,对她信誓旦旦,但当他仕途发迹之后,即变心易志,另娶“门当户对”的贵姓女卢氏,从此杳无音信。小玉相思成疾,卧床不起。侠士黄衫客激于义愤,挟持李益重见小玉。小玉痛责李益,气结而死。还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杜十娘,是京城的“教坊名妓”,她为了摆脱非人的境遇,萌生了“从良”的强烈愿望。她与李甲相爱后,经过与鸨母的斗争,终于跳出了火坑。但在她与李甲一起回家的途中,李甲竟经不住金钱的诱惑,把她出卖给富商孙富。杜十娘义愤填膺,在痛斥李甲之后,便怀抱百宝箱,投入了滚滚波涛之中。与霍小玉、杜十娘等形象相比,李益、李甲真的是猥琐至极,令人唾弃。 

不仅文学作品中很多文人的形象不如妓女光辉,在史实中亦如此。譬如明末的许多名妓,便令当时的许多名士黯然失色。她们不仅艳绝尘寰,而且冰雪聪明、才气横溢,有些甚至通晓民族大义,在民族存亡关头表现出了崇高的民族气节。比如葛嫩,甲申之变时,与丈夫孙克咸一起被俘。“敌将欲犯之,嫩大骂,嚼舌碎,含血喷其面。将手刃之。”又如李香君,她与侯方域成婚时,坚决辞却了奸臣阮大铖暗中为她置办的妆奁。在《骂筵》一出戏里,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痛斥马士英、阮大铖的卖国行径。像葛嫩、李香君这样的巾帼英雄,确是令许多“须眉”望尘莫及的。当时的许多著名文人,如龚鼎孳、钱牧斋、吴梅村等,都先后向满清政权屈膝投降。甚至连一些复社的文人,也向清政府投诚。相形之下,他们简直是连粪土都不如。 

 

妓女出卖的只是技艺,至多是肉体;而许多文人出卖的却是灵魂。 

 

最后声明:敝人写《文人与妓女》,并无意将文人与妓女相提并论,亦无意将两者比个高下,只是“满纸荒唐言”而已。

  

 

作者简介: 

谢骥,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诗歌学会、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作家协会专栏作家会员,中华文化研究会会员、作家分会理事,国际网络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会长,中国网络文学联盟驻站作家,一刀文学网贵宾专栏作家。1978年生于广东连平,自幼酷爱文学,少年时期开始在《中学时代》、《中学时代报》等报刊发表习作,迄今已在《华人》杂志、《人民日报》、《中国经济周刊》、《时代潮》杂志、《南方日报》、《南方都市报》、《南方农村报》、《羊城晚报》、《北京晨报》、《香港商报》、《作品》杂志等各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杂文、诗歌等各类文学作品及新闻通讯类作品100余万字;著有散文集《轻言狂放》(香港天马图书有限公司20043月出版)、《萍踪心影》(待出版)、诗集《天马行空》(北京艺术与科学电子出版社200611月出版)、长诗《探访河源》(即将出版)等;主编有学术著作《一门三世四督抚》等;有多篇作品收入其他文集。 

    

【编者按】满纸荒唐言,谁解其中意?作为文人和作为妓女,二者之间其实并没有大的区别。都是为了生活而生不如死的活着,有的是活出了精彩,但更多的是活出了无奈。悲哀乎?非也!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编辑儿狼  

                                           2008-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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