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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去看海

 

广东省对外贸易职业技术学校碧草文学社 麦晓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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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诺诺在学校的小卖部吃着两块钱一碗的麻辣汤。正值冬天,诺诺说可以御寒。我们边吃边学着相声演员鬼里鬼气地嚷嚷。享受完毕,我们熏着一身辣气出了校门。

   可能是太辣了,我带着诺诺回家猛灌白开水。电视上正在播着《奋斗》,里面有一句超经典的台词:“就算believe,中间也藏着个lie!”

   诺诺喜欢学着那演员的语气,模仿着她的表情动作,一派正经地说:“就算believe,中间也藏着个lie。”她说,她在说这台词的时候感觉特别酷!

   我搂着诺诺,问她,我们的友谊可以多久?

   她瞪了我一眼,笑着说,傻瓜,我们的友谊就像一条长河,源源不尽!

   我乐滋滋地笑了。诺诺说,洛洛,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可爱!

   那时的诺诺,天真单纯,她无所顾忌地陪我去吃麻辣汤,无论我作业写得多晚,她都坚持等我,然后在幽深的小巷里,为了壮胆,把beyond的《光辉岁月》喊得特大声,引来路人不屑的眼光,还听见他们低声嘟哝着,神经病!然后,我和诺诺笑得天花乱坠,一路飞奔回家。

   诺诺,我是多么怀念以前的你。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吧。当我还来不及拿起笔为昨天画个圆圈的时候,我们都上初中了。

   诺诺,初中的诺诺,我们是否早已咫尺天涯?

   我说,诺诺,我们去吃麻辣汤吧,食堂里的麻辣汤降价了。

   不去了,我和雪琪约好去吃KFC。

   哦。

   我不知我该说些什么,可能沉默是最好的退路吧!

   上初中后的我,比以前更加勤奋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身边的朋友并不多。诺诺的成绩与我挨得很近,但第一名都非我莫属。

   不知雪琪是什么时候把矛头对向我的,她拿起我那张满分的数学试卷,对着班上的同学说,尹洛洛之所以考满分,是抄来的,她有个在外校的表哥。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我早习惯了她的各种语言攻击。

   那次我从医务室出来,她就站在门口,手插着腰,目不斜视地说,哟!呸!生病了还一副高傲的样子。

   呵!高傲?我在心里笑得很冷。

   上体育课的时候,我把她拉到一边,架着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对她大喊,说!为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压在心里的话终于在顷刻间暴吐出来,就这样看着她,泪想流,却控制住了。有时候,眼泪也不是解药。

   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蓝色的眼底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妖娆。

   就凭看你不顺眼!她推开我的手走开了。

   她,留给我这个答案。

   尹洛洛,一个大家都讨厌的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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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搭车去县城找阿杰了。阿杰是姑妈的儿子。姑妈住院了,得了什么病我不清楚,爸妈不肯对我们说。他们说,小孩子别问太多,免得心里负担太大!所以,我没再问。我是个脆弱的孩子,我不想受伤害,也不想哭。可是,阿杰表哥,我看过他冰冷的泪。

  那次在医院的长廊里,阿杰流出了男儿的眼泪,从小到大,我从没见阿杰哭过。我突然喉咙咽住了,看着日益消瘦的肩膀,我好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阿杰表哥,姑妈会好起来的,会没事的。

  阿杰表哥,你一定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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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麻辣汤不?

  从医院出来,我试图问他。

  又是麻辣汤哦,洛洛,改改口味吧?

  哦。那牛肉酸辣面,你吃不?

  当然吃!

  我打了两份牛肉酸辣面回到阿杰的宿舍。阿杰的床上只有一件青色超薄的被单。冬天都快到了,他居然还不晓得为自己添被子。阿杰的成绩不好,又爱抽烟,有点叛逆,有点忧伤,可是,谁知道,他骨子里流着真正男儿的血液。

  我吃到了一半,突然想起了诺诺,阿杰深邃的眼睛看着我停在半空中的筷子。

  胃口不好吗?

  我说,我想到了诺诺,我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阿杰执意要送我回家,看着他的腿,我突然很勇敢的说,哥,你放心,我懂得搭车回去。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可是,阿杰表哥,我得学会自己去找方向,阿杰表哥,我不能让你失望。

  可是,阿杰表哥,至今看到你,我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

  回到家里,妈妈正在厨房做饭。我说,我去找阿杰了。妈妈停下手中的活,向我询问阿杰的近况。

  我说,他瘦了,他哭了,他只盖了一件超薄的被单。突然想到什么事的,我马上把表姐夫从部队里给我带来的几套军被一一叠好,把它装进一个箱子里。妈妈说,洛洛,你把这几件外套也拿去吧,你弟弟穿太大件了,还有,洛洛,这是我腌的鸡蛋,这是蛋糕 ……

  一切看似偿还,其实不是,我们真的想对你好,我们都要对你好。

  阿杰,如果没有你,我就没法站在舞台上,跳那段我很喜欢的天鹅舞了。

  晚上七点,诺诺来我家了。我请她吃我妈刚烤的樱桃蛋糕。可是诺诺很反常,有点高兴不起来的样子。她把蛋糕搁在一旁,说,尹洛洛,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诺诺,她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你怎么可以在雪琪面前讲我坏话?

  我没有。

  明明就有,洛洛,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相信她的话吗?

  不得不信。

  不得不信。我重复着。我没有解释。

  洛洛,你不可以在她面前讲我坏话,洛洛,我们真的回不了过去了。

  我依旧沉默。我想起姐姐和我说过,洛洛,有些事情你要解释一下,要不只会吃亏。

  亲爱的姐姐,我办不到。当看到诺诺红色的眼眶时,我失去了言语。她,她不相信我。她说,我和她回不了过去了。

  我一直在找一个可以安置心灵的地方。我喜欢呆在家里,我讨厌外面喧嚣的世界。

  诺诺和雪琪越走越近。虽然诺诺还会和我在一起,但感觉有种东西在隔阂着我们。

  我该坚持还是后退?

  下午的数学课,我刚回到课室,正准备坐下,周大海就指着从远处走来的诺诺对我说,尹洛洛,你看人家诺诺,成绩不错,穿着打扮也那么前卫,你学学人家嘛!

  我看着诺诺,突然发现她长大了,只是我一直把她停留在儿时的记忆。她头发长了,手细了,脸蛋尖了,长高了,还穿着迷你短裙。

  我没理会周大海,继续写我的作业。可是,他不罢休。

  喂,尹洛洛,你表哥是拄着拐杖带你去搭车的么,那你不是有优惠价?

  我马上起身抽了他一巴掌,他妈的,你去死!

  我,尹洛洛,从没说过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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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掉眼泪,很平静地看着班主任。

  诺诺和雪琪就在走廊里,不是关心我,是来看热闹。

  班主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我和周大海回去写检讨。

  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班主任突然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他说,尹洛洛,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平静解决。

  我说,我平静不了,我不是个好女孩,我没那么伟大!

  是的,我没那么伟大,我也是个平凡人而已。

  接到表妹的电话,已是晚上十一点半,那时我已在被窝躺着。我知道她此刻需要一个安慰。我去找她了。

  黑夜。寒风。街上。

  她蜷缩在街头的石椅上,眼睛浑浊的看着我,然后泪簌簌落下,我抱住她,她搂我搂得很紧,她怕一松开手就会失去一切温度。

  表哥他病复发了,他太苦了,妈的病还没好,还没好 ……

  她喃喃地说着。我的心很难受,但我只能这样搂住她,让她感觉到身边有爱她关心她的人。

  表哥还想要去看海呢。她突然松开了手,我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阿杰表哥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们大家都可以陪他去看海的,我们会在沙滩上奔跑的,我们会装下瓶中沙,我们会看到花开的绚烂的。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是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搭了车去阿杰所住的医院。医院还是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水味,我害怕这个地方。

  这个季节,秋风不像是秋风,反而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在心也痛在心。

  他睡得如此熟稔,我怕惊扰到他,但是,他熟悉的脸,让我再也控制不住。

  我说,阿杰表哥,请原谅我的任性,十岁那年,要不是因为我赌气,要不是你及时冲过去,现在残腿的可能就是我,阿杰表哥,我每次看到你,我都很内疚,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教我唱过的歌,我会记得你撑着拐杖送我去陌生的车站,一脸的担心,阿杰表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大家会一起去看海的 ……

  我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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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了的过去。

  我总在期待你理解的眼神,我总在等待你年少的笑容,可是,我在这个季节这个岁月,从梦中醒来。不可能的吧。就像掉了线的风筝,很难再起飞。

  那次在公交车上,明明两个人是对视着,我向你微笑,你却冷冷一撇,转头,似不存在。

  那次,在语文课上,你突然举起手,对着班主任讲,我不想和尹洛洛同桌。

  我还记得,你把我那张请假单撕了,我被狠狠扣了十分,又被批了一顿。那次,我去找阿杰了。

  诺诺,我的眼眶渐渐模糊,你那张天真而又忧伤的脸哪去了呢?

  我终于明白,我一直找寻什么?我在找寻一种叫过去的东西。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编织着善意的谎言,我在其中,但不在是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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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杰的病恢复得很快,姑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我相信,都会好的。

  我相信,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相信,一切会是美好结局。

  然后,大家都长大了。

  曾经装饰着玻璃般的希翼,以为年少是不懂世事的年龄,我们曾经笑得很牵强,因为内心的痛楚,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一切都是无法找寻的,然后,成长。然后,坚强。

  我写了一篇文章,是送给阿杰的,据说,看的人都哭了。班主任和我说了一句话,只要梦在,就会有希望。

  写到尾声,我还是想起了诺诺。我们是不同的人,我们却同样好强。很多东西不能常在,但可以成为一段回忆,那些曾经的曾经,珍惜那些曾经的曾经。虽然会长大,但因为拥有过,我已足够!

  陪你去看海,不再是奢求,——给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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