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29,2003

无意间春天已经来到。干瘪的枝桠上伸展出新嫩的小粒来。大院儿里的杏花儿桃花儿开的繁盛。而每年这时，仿佛都是很悠然的世界。站在树下静静地仰着头看天看花儿看风吹过的痕迹，其实是在看望一年一度的幸福匆匆从身边经过。幸福不是试卷上的敷衍，不是午后随意的清唱。只是一分钟花下的仰望，一分钟驻足的美妙。幸福但终究未曾为我停留。

 

 

MAY.7,2003

早上厨房里的鱼腥味，中药的苦味，衰败的百合花庸俗的浓香味，楼道里的腐败味，大院门口垃圾的酸臭味；楼上邻居的冷漠女人，提着垃圾箱艰难地下楼；门口卖烤肉的维族小伙子，有极灿烂的清晨天空样的笑容；早晨忙碌的街边，看见大胸脯的妇女，穿20元甩卖的紧身小衫；身后走着提了廉价蔬菜的老女人，是胸脯大还是肚子大说不清楚。

我背着书包像赶去打架一样疯走。

世界中充满了死人的气味。

 

 

MAY.12,2003

厨房里的抽气扇呼碌碌地转着，她慢慢摇动着碗中黑色的药汤。她便这样发着呆，回想起昨夜在海边的事情来了。那时的风是多么的柔呵！那天穿的裙子是多么美丽呵！……

窗外，四太太和一个陌生男子谈笑着走过，之后又安静下去。她放下碗，把热水盅抱在怀里，登时里满身都暖了起来。这样，她想，对身体是很好的。看得到窗框那边有点点鹅黄色的光晕，夜里四下只是一片漆黑的，不过耳朵里还是可以听到一点点淅沥的雨声。堂屋的门打开了，发出沉钝的声响。男人披着雨衣躲进屋檐下。“雨真他妈大…”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她忽然感到绝望，泪流满面。她发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缩到墙角里，发出嘶哑凄厉的叫声。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泥泞的陷阱中挣扎。

午夜时分，雨停了，只有檐边还有点滴落水。一切又沉没在深深的死寂中。

 

 

MAY.13,2003

昨夜雀鸟在院里的洋槐树上嘁吵了整夜。今晨七太太梳洗时丫头便打翻了水盆，落得劈头盖脸的一通厉害。日里燥热，三小姐穿了崭新的洋裙，打着阳伞出门了。后被下人哄着抬了回来，说是中了暑了。日落后有个疯老头坐在门槛上久久不肯走开，说是此宅有吉云环绕。二太太高兴地捧了银元出来，他才走开。

后来便是晚饭，再后便天黑，再后便是洗卸入帐。睡前听得见，今晚鸟雀没有再吵了。

 

 

MAY,14.2003

“寺地君，和你说话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啊。”寺地和藤田对望着，微笑总是充满着幸福的味道。“暑假……我会CALL你的。”用这一句作为告别，寺地站在校园的栏杆里边，目送藤田在仆欧的侍扶下缓身坐入车中。

下一届的新旬舞会开始时，寺地拥着藤田在众人嫉羡的眼神中跳起了暧昧的贴面舞。

BOND的活动也日渐正式起来，声形俱优的主唱雅，总是舞台中央魅力四射的主角。“AGONY SHINYA HELLFIFE”的日程单便拥挤起来了。

“心夜，……明天会不会死掉？”

“不会的。…我想…也许吧。”

“我看见…月亮的血脉…好轻喏…心夜，抱紧我…”

“小真……”

……日子便这样过了，日复一日，直至那天。

MAY.14,2003

合上书已是午夜。一边夹着温度计一边拼命饮水。我忽然很想SHINYA，想BLOOD和WILD，想安妮，想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总是在我心中出现，可我却一点也记不起来，然而想他便会感到温暖和安定。每一个沧海桑田的故事终了，故事之外的人们，总有一个感到更深的孤独无助的妖精。而想一个人，像是风中的一根石柱一样，几乎是生命的支撑。依靠，并且停泊。

 

 

MAY.15,2003

也曾尝试过屈起无名指，只是生活中的奇迹并不能依次创造。我不融入庸碌凡俗而温暖嚣闹的普通人的社会生活，也不能尽情沉浸于孤独自由寂寞安然的封闭的独立空间。便也这么一日日矛盾平淡的过去了。

昨天你落翅在窗前的洋槐树下，今晨为我歌唱，又离开。而你已经成为我的记忆，我不愿再哭泣。总有一天，我会披着最华美的羽毛，飞至你的身边。

 

 

MAY.22,2003

昨天。总是忍不住计划昨天。说不清是因为疲惫还是疯癫。

无法在安静的环境中停驻，无法在完整的美景中安心。

笔可以总是停不下来，但是永远只是一个人。

曾经说过，会以生命为代价，去看一场戏。

然而其时总是被套在自己的戏剧中。而且永远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人。

幻觉瞬间泯灭。

她说，你的黑暗值太废。

我便感到悲伤。

无尽地忘记。

后来继续行走。我知道，我终将离开她。终将。

 

 

JUN.2,2003

后来夜深了。巨大的城市之船缓缓地驶向黑暗深处。

生活放浪的年轻人，寻找刺激的堕落儿，满眼泪光的忘情者；男人，女人，本地人，异邦人，旅人，流浪猫。

一夜纵情的相聚。

只有霓虹灯下昏暗的吧台灯光，才是这个森林之夜的本色。

 

痛苦无眠，忧郁流放，伤感荡漾。

遍长了芒刺的荆棘吐露着芬芳。

 

日里的忘却，仅在暗下失效。所有的伤害与苦涩。淡淡流淌。

我知道明晨依然会忘却，只是今晚。

就让我彻骨地痛吧。

 

最后天边亮起来了。没有梦，没有泪，也没有痛苦。

生活前行着。没有什么可以羁绊我逃离的脚步。

 

 

JUN.3,2003

“六月也说来就来了。”

看着楼中间的小块蓝天，和满枝郁郁葱葱的树叶，我只有这一句话。

 

看见天色，阳光下闪亮的建筑，和绿郁的叶子，我感觉到生活变得如此安闲。

SPLENDID,SPLENDID.睿，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欣赏我的文字的人。

你是我的很多第一个。

因为我的文字，就是我的生命。

午后更加灼热的阳光，让我避之不及。只有黄昏时，可以提着书包，安闲地走回去。

可我只进去书店。看着笨重的高大书柜，觉得看见了幸福。

前几天在想关于平凡生活的问题。有时很向往庸俗的日子，因为我没有。

但是心的背后有一个声音说，平凡的生活最终还是害了你。

 

很快适应了新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会让我很流畅地统统要说给你听。

我在依赖你。我想。不管不顾这样的依赖是多么地不可靠。

而我不能忘记曾经的教训。我一边想，一边已经看到自己可怕的伤口。

生命中不停地有人出现，有人消失。可那些都是我曾经多么希望留住的时光。

最后他们都不再。我依然前行。

故事被印成不可磨灭的文字，有些事情我并无力辩解。

就像有一天我终将最后一次平静地看着你远走的背影，而不在痛苦。

世界，为什么会旋转？

我们，又为什么要流泪？

小时候的为什么其实是一生也问不完的。但我们还是要长大，要老去，要无奈地看着这个世界永恒地混乱拥挤。当终于有一天我的眼光渐渐黯淡，我还能剩下什么？

 

夕阳的光晖渐渐散去。有时我会想，夕阳下的小镇是很美的。将来我希望自己可以和一个人一同走在小镇傍晚的长街上。我们嗅着平庸生活的气味，看着同一个方向的天空。

我只需要他的温情。一个会宠坏我的，永远温柔地看着我的人。

最后我在自己折的小纸船上沉没。什么也不会再有。

JUN.4,2003

阳光变得咄咄逼人，我已经不明白，曾经我是怎样喜欢阳光，喜欢夏天。在白亮焦灼的空旷城市里快乐地玩耍。而如今的我已经蜕成一只透明空洞的水母，在烈日下浅薄的阴影里绝望地窒息。

那些伴着尖叫的笑声，那些可以转出美丽花朵的棉布裙子，那些5毛钱一支的酸奶棒冰，那些亮晶晶的塑料凉鞋。——那些永存于记忆里的童年时光啊。在眼前变得锐利，变得锋芒毕露，让我接近是感觉到彻骨的痛苦。

忘记，忘记。回忆，回忆。永远也不要回来。

 

 

JUN.7,2003

午后的房间里，弥漫着回忆的味道。我站在杂乱的时光面前，找不出合适的心情。

在环境面前，我总是温顺的。

炎热，空洞，沉默，麻木和倦恨。生活的轮渡缓慢地穿越悠长的时空，载着一批又一批神情冷漠灵魂空虚的生命过客，抵达令人失望的彼岸。

 

我曾站在岸边眺望这一片无际的水域。恐惧将我压缩成颤抖的一团。

后来他走过来，伸出手摩挲我潮湿的长发。他的手指温暖有力，散发着原野上的气息。

走吧，我带你离开。他的声音如此深沉。

他把我抱起，拥进他宽厚的臂膀之中。他向水边走去。你看，他说。

一轮坠日。染透了整个天空。照映在浩荡的水面上，目里满是血光。

你看见，这就是你的运。他说完俯下头亲吻我苍白的额头。

我感到他的手一松，我就软软地滑了下去。

水很暖。我透过水光看着岸上的那个人。

水光倒映在他的眼里，他的平静显出悲凉。我伸出手，水从我的指尖流过，带来快乐的幻觉。

我可以感觉出距离越来越远。我知道，瞬间仅仅一层水的隔膜，就是两个世界。一个荡漾残酷，一个弥漫暧昧。

我开始歌唱。大声地唱，大声地唱。

让我的泪水，在这片无尽的水域里融化，我不去想有一天谁会来品尝。

我早就说过，在环境面前，我总是温顺的。

包括离别。

 

 

JUN.10,2003

夏天，带着灼热的阳光来了。划伤我裸露的手臂。夏天的伤口难以愈合。痛苦，痛的刻骨铭心。

每晚看着蓝色屏幕上“00：00”的字影。我就在心里平静地对他说。你看，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很痛苦但是没人可以拯救。我快要等不到了，让我麻木微笑的那一天。

我可以回忆。但有一天一切不再。

我知道也许慢慢会好。可是在我绝望等待的时光中我曾那样用心的世界就不留一点眷顾地走了。不再记忆。

我像个孤独占取舞台的主角，我的辛酸没有人观看。

午夜里的钢琴无声歌唱。它说，没有结局，没有结局，只是一场错剧，没有结局。

而我为之以呕心沥血。

 

 

JUN.11,2003

后来忘记。

无法遗忘的早晨，我抚摸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昨夜哭泣的角落今晨已成废墟。我不得不离开，去追赶新一天的太阳。

我不敢回忆。你曾经多么残忍地伤害我。

 

 

JUN.13,2003

睡前趴在台子上边看着黯淡的黄色月亮。安心地说晚安。

一夜都沉浸在死亡的噩梦之中。身边的人那样淡淡地死去，鲜血迅速覆盖地面。

哭啊哭啊。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抽搐的厉害。从来没有哀痛得如此放肆过。

没有惊醒的，一直在这个震惊、悲哀、冷漠、绝裂的梦魇中安然地守到天明。现实的生活终于可以给我安全的感觉。我像一个误入了不该进入的房间误读了不该阅读的故事的小女孩。充满了惊恐不安。终于，长辈寻来，把我冰凉的小手放在他温暖而有力的掌心里，牵着我回家去。

终于。终于。终于天亮了。心脏还在沉闷地跳动发出吨重的声响，我闭上眼，耐心地一点点排解恐惧。

 

清晨看着路边上繁盛茂密的叶子。想着它们就将这样，沉默地度过有一个炎炎夏季。忽然充满了憧憬，心底一片宁静。这个夏天的故事会上演些什么呢。

生生不息。若叶省日

我知道如果他在，我会在人群里与他相识。

在命运的旷野里，也许没有彼此的线索，只是随风而流离失所，像飘零的种子。

但是我的手里还有大把的时间。

在我变得越来越老之前，在死去之前。

等着与他相约。

等着他如约而来。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可以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给另一个人。

 

——安妮宝贝

 

 

JUN.17,2003

连续了几日的阴郁终于结束。今晨的阳光从细碎的云间洒了下来。照亮路边茂郁的叶子，照亮红色的人行道和白色的粉墙。我走在清晨空灵新鲜的空气中，看见阳光在街边跳跃。灿灿的一天又要这样开始了。我快乐起来。开始回想起北京夏天的阳光。

走过地下通道，走过人行斑马线，走过过街天桥，我不断地嗅到北京的味道。这个被我深爱的城市，我总是如思念恋人一样地思念的城市。

我唯一甘心潜下心来守候并为之奋斗不息的爱人，这个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阳光灿灿的城市。

我总是有无数的回忆，无数的感动，无数的泪水。但在这样平静而美丽的一天，我收起所有庸碌，尽情微笑。

 

现在每天用流畅的笔不停地写，用草绿色的敞口杯子和柠檬汁，听小红莓和蔷薇圣堂，看悠悠的大叶子和试管里的蓝色沉淀，做很难很厚很充实的卷子和习题册。过得很空虚也很快乐，安心地期待着要补课的暑假到来。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充满了希望的小小幸福了。早晨睁大眼睛，中午大口喝水，傍晚迈大步走回家，大声歌唱。我舍弃了很多，也留下了很多伤口。终于回到了只有自己的地方，可以单纯而快乐地生活了。

午后的阳光往往是暖暖的，令人感到闲适的。正如同回忆时的心情，也一样是令人感动的。

平日里总是很忙碌，摆出疲惫的姿态以应付自己的庸庸碌碌。间或在操场宽宽的跑道上走一圈，总像是一次长长的漫步。

课下里我对雨说，今天发生了一件很感人的事。日间我对木说，有一件事让我好感动。那时微笑着，看见窗外的天很晴。然而便是渐渐地这样过了。有的时候会不经意地仰头微笑，有时也不过是无助地抽泣。觉得不论是无知、冷漠、纯真，悲伤的孩子，便也是这样地长大了。

 

午后雪捧着一大束花回来了。我抬起头看着空旷起来的校园，有一点淡淡的愉快和落寞。其实很多时候习惯发呆。一直是想停下来，看生命是怎样地流逝。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去看一场戏。

 

我还记得，几个月前，玮还曾常常说，我们的相遇好有缘，不是一个缘字可以形容。那时的我也亦如此地坚信不移。最后我的戒子，奇妙地褪下了那幻彩般的淡紫色。后来，我猜，我也会渐渐麻木的。

日子便是这样过了，我常常这样写。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我在忘记，也同时在不停地接受伤害。总是会想要逃避，然而最终抱着一怀希望冲上前去的人，也还是我。

思维在脑中回旋纠缠，却总是在静静等待。下课了，老庞把我拦住，说你把那篇评论再改改，征文。可恶，我写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受到理解。

 

很多年前写的了，今天整理才看到，两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小说……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