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42夜幕,泪帘(1)这一次牵引与我无缘,即便这样,我仍等了9天才被安排手术。然在等待的第4天,连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正是晚饭时间,我却什么也吃不下,突然爆发了那么多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哭声,声音不算大,但隔壁床的人都能听见。“妈妈,这次手术我可不可以不做啊?……”我攥着妈妈的手问道。“傻女,做了你才会好起来啊!”“不,我觉得不会做好的,我好害怕会做坏了。”“肯定能好的,相信妈妈,两只腿都做了才能平衡啊。”“为什么人家都是一条腿有毛病,我却是两条?太不公平了!这个天太不公平了!”“不要这样好吗?来吃饭吧。”妈妈泪眼婆娑地劝我。“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吗?为什么不是?为什么偏偏那么多坏人逍遥法外,好人却要受这些罪?……”我嘶喊着,嗓子彻底沙哑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做这个手术!我不要!”(2)如今,已过去8年了,我记不清那晚自己是怎样度过的了。只知道,在这次手术后,通过x光片判断,我的右腿股骨头仍呈半脱位状态,医生并无怎样将我的关节纠正为正常状态,那些钢板螺钉象征性地镶在了我的腿骨和盆骨上。我这一刀是白挨了,腿骨无辜被切断,又被接上。还要挨拆卸那一刀。至今我仍惊异于自己那次号啕大哭的异常反应,竟那么有先见之明。事实上,那刘专家心里清楚在第一次为我的左腿动手术时,复位过紧,幅度过大,让我失血严重,这次便害怕起来,只敢采用保守疗法,以免再出大问题。
54大医有魂自上次住院也有一年多了吧,17层的风光已不再尽收眼底。双眸捕捉到的更多的是人性的光辉。(1)可能那次如此有强制性的牵引,我都用泰然的心态熬过了;这次便自然显得柔和多了。虽然,还是全日制的仰泳姿势,还会感觉脚后跟无比酸痛。但都被和煦却不刺目的光辉融化了,柔化成了暖人心扉,沁人心脾的真情涓涓流淌……牵引后的第三天清早,醒来,正沐浴于柔和阳光之下,望着窗外并不纷繁,却真挚简单朴实的景色,若不是无法下地行走,还完全以为自己正全身心处于大自然的拥吻与眷恋之中,舒适坦然,毫无顾虑忧伤。直至护工,护士进进出出,不时发出洗手,洗脸盆,派探热针等声响,打破了刚才的宁静,我还全然忘了自己正身处于白色世界中——一个本无安详而只有安寂可言的地方。(2)隔壁床的护工阿姨照料好病人后,和我扯上了话题,前面讲了些什么,我全忘了。而这一段,才是使股股暖流在我心田中穿流不止,馥气翼韵的。她说:昨晚,见蔡医生亲自过来,为我加了一个称砣。我惊讶:几点钟啊?我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她:都近凌晨了吧?刹那,就是刹那,我坚硬的心一下子变得比棉花还柔软,是被一种称为爱的力量的东西攻破了,融化了……亲自?凌晨?蔡医生完全可以派手下一个实习生来啊!他即使是恰好轮值夜班,也无需这么辛苦啊!早上找个小医生弄就行了啊。(3)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答案早已明朗于我心。而护工阿姨以下表示疑问的话,更表明了他的动机。小妹妹,你真的不知道昨晚有医生来过吗?他换称砣,与你的腿有那么大的关联,你不会没有感觉吧?我摇头。她更展现衣服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全间病房的人,都醒了,见到那个医生啊!你真是烂训啊!小心哪天晚上被人当猪宰了也不知道啊!虽然,被杀后受害者竟不知凶手的结论很吓人,但一切豁然开朗了。开心,感激,感动……所有积极的心情都在那一刻腾升火树银花!(4)我动了动右腿,并不觉得重了,是那么自然,毫无痛苦。蔡医生,多么用心良苦的好医生啊!知道小孩子对痛尤敏感,眼见了更会错以为称砣会增重好多好多,现从心理上畏惧不已,这更不利于治疗。但小孩子也有一个特质:睡觉睡得好死,难以轻易受干扰。因此,正顺应这个好的先天条件,来处理我这个普通小孩最有效不过了。估计,蔡医生也冒了一定我是失眠小孩的风险,那么我更会对他的“夜袭”行为加以猜疑。然而,他的心理学知识过硬,无论是对我的疾病,抑或心理状态,都在时间不长的接触中了如指掌。感激他,为我大大减轻了治疗的痛苦,却牺牲了他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其实,蔡医生平时很少会按正常时间下班,一般都是一拖再拖,在处理完门诊部的事务后,又会亲自去探望病人,从而成为最晚走的一个)。(5)啊,真正明白了大医有魂的深邃内涵。真正的医生,是掏出自己的那颗心,悬壶济世,设身处地地为病人疗伤的。他同样看到了病者的灵魂,尤为脆弱的心灵。他从来没有忽视过病者身与心的同步复原。
64大红灯笼高高挂65天后,又是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日子,我能出院了。好幸福啊!这时我基本上能用双手撑着床坐它个十来分钟了。真正要与平躺断绝关系了吧?但还未能那么快下地行走,我已蛮欣慰了,觉得前途是充满了希望的。平日自学,要全程坐在椅子上还是有困难,于是仍是半坐半躺在床上为主,但常是过了15分钟,又要用双手将下滑了的身体撑高,抬升复位至背靠床背的最佳位置。如此反复下降上升,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父母都有过为我请家教的念头。四五十岁的最有经验,他们都偏向于这类。但我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太古老的思想啦!太顽固的脑袋啦!而且还很有很有代沟!所以,不行。Objection!哦,那就大学生吧,恩,这还好。不过没有多少经验,作业余辅导还行,可要全职教我恐怕不大合适吧?罗列出那么多理由,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不喜欢家教。一对一,很难说可以找到亦师亦友的。如今有好多中大教授的妻子一人接受两三个小学生进行辅导,但成效……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自学的是我自己,我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什么来了反而会妨碍我前进的步伐。那样吧,待我真的无能为力自救时,再向他人求助吧。
65继续观察到2002年6月27日,拆完了身体内的最后一套钢板螺钉了。(1)我仍未能正正式式地,放开双手,独立行走,总要依靠拐杖支撑,或扶着别人的肩膀,扶着桌椅墙壁之类的。若真要单身行走,就仅是东摇西摆地几步。有的小学同学来探望我,说很久没见我走过了,很想看看。我把头摇得像镶满了铃铛的波板糖,整个人紧紧地钉在凳子上,死活不肯动半步,甚至想要连心跳声也藏起来。他们还以为我那么“矜持”呢!又催促了几次。还是像鸭子,而且更像了,x光已出来:右股骨头包容尚好,左侧差,且变小,腿骨变细。十四岁的我,又回到了1,2岁的童真年代,走起路磕磕碰碰,叫人心惊胆战,但又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支撑着我,让我如一个不倒翁,总是在旁人以为我要倒下时,又神奇地直立起来。有过最风趣的比喻来形容我,是一位初中友人。她说:远远看去,你好得意啊!就好似只企鹅!呵呵……不知道她是觉得我像QQ族的企鹅么?(2)是所有手术都失败了吗?不应该是在前阶段弄砸了。到后阶段虽是医生们竭尽全力,女娲补天,但毕竟地基没砌好,又要修复地基,还要往上盖,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在出院时,蔡医生说:继续观察下吧,等再长大些多读些书,再看看有什么更好的方案吧。毕竟在这两年半内,连续进行了几次伤骨动筋的大手术,即使是强壮如牛的青年,也难以承受,更何况一个小女孩呢?她已经元气大伤了,再这样下去,会彻彻底底地吃不消的。好庆幸自己能遇上以为那么通情达理,时刻顾及病人感受以及实际情况的好医生啊!(3)近几年的复诊,蔡医生认为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是绝对不适合再轻易动手术的了。目前,从客观事实而言,我的状态只能这样保持着,且未来仍要小心地维持下去。而从不少人的角度,都认为我可以通过更多的手术去改善,甚至康复。然而,事情远非意愿中的那么简单。首先,手术是有风险的,不到情非得已,我们都不想去伤害自己的身体;而且,诸位在细读了我前面的文章后,也会明白手术并非万能的,它和太多的因素相关联,它受太多外力作用的影响了。再者,有人建议换人工关节,但是换的过程中,风险也不会因为你经历了那么多次手术就放你一马。并且,人工关节是有期限的,一般是20年吧,这个期限还取决于你是如何运用这副新关节,如果你把自己视为一个如假包换的正常人,什么运动都去参加,什么行动都不避讳,那么,可以很肯定地对你宣告:做好心理准备,换下这副旧人工关节,再装上一副新的吧,因此,一般都是上了六七十岁的长者方会选择这种医治办法。而年轻人,运动量本身就大,即使再避免,还是会使关节的寿命缩短不少。那样就唯有十年左右,甚至更短就换一副关节。但也请想想,一个十来,二十岁的人,一辈子要换多少次,才能度过一生啊?更重要的是,你以为你自己是铜皮铁骨么?能承受多少次的刀伤啊?莫非要在准备开刀处,装上拉链,方便随时手术吗?用个更生动的解说,现在那些什么医学广告满天飞,大肆宣扬这些手术如何如何,那种医术怎样怎样,何种器械如何先进……然而,任何破坏人体自然天成特质的举动都会引致负面效果,只是程度如何。因此,还是继续观察,知足常乐,稳定压倒一切最妙。当然,也在盼望着医学快快昌明,以闪电般的速度从初级飞跃到高级阶段,那时候,研制而成的人工关节就是一辈子无论你如何去使用,都不会损伤,都不会磨坏,都不必更换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