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上说父亲像个仙人球，是个老实人，至少在我心中，他不爱说话。
    我只记得，我是在他的皮带下长大的。每次做错事，就少不了他“啪啪”的皮带声。这让我和他的关系越来越淡，他不开口跟我讲话，我也懒得理会他。
    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一天傍晚，我在门口给我最喜爱的仙人球换土，当我跑进屋里拿水时，不久就听到父亲的一声尖叫。我跑了出来，吓了一跳——刚从田里回来的父亲一脚踩上放在地上的仙人球。我只记得当时，他几乎愤怒到极点，顺手用手上的刀把仙人球砍成两半......我一下子吓呆了，那是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三年的仙人球，可能过不久就开花了，现在——。我也气昏了，跑过去捡起还粘在一起的仙人球向他扔过去，转身跑回了房间，趴在床上暗暗地流泪。
    从那天起，我就不再养仙人球了...
    村里人说我和父亲是天生的仇人，没有一点感情。我怨恨他不理解我，他恨我不听他的话，加上他难以沟通的性格，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彼此很陌生。
    吃完饭的时候，父亲没出来，我也了了草草的吃了几下就回房。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没说话，只是我发现他的右额头上多了一块伤痕，虽说这是我“报仇”的胜利标志，可我的心情高兴不起来。
    大约两个星期后的傍晚，下起大雨，我撑着伞在路上走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商店门口，站着已有大半身子被淋湿的父亲，我知道他刚从田里出来，到那躲雨，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他有看见我，我也望了他一下他，然后转身大步绕路回家。朦胧中听到后面传来微弱的几声我的名字，我知道他在叫我，可我假装听不到，仍大步向家里走去......
    第二天，我起来时父亲已上田去了，听母亲说，父亲昨晚哭了...我的心一下子酸酸的......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脑子里装满了父亲的样子。我还记得有那么一天，曾经，小时候太贪玩，扭伤了脚，父亲表面上不关心我，晚上偷偷出去给我买药；初中的一次比赛获奖，父亲高兴地晚上办了一桌菜，找个借口说菜价涨了，赚了不少钱......
    自从上了高三，我就寄宿在学校，很少回家，只记得每个月3号，卡里都固定多了250块钱。我没给家里打过电话，每次回家也只是匆匆过了一夜，跟母亲说功课紧，就回校了。
    去年的一天听同学说他父亲生日时，他送了礼物给父亲，他高兴得流泪了...我的心有些内疚，后来打电话问了奶奶，才知道不久后的6月4号就是父亲的生日，那时候，刚好高考前夕放假。
    这一天，大家都在忙着复习，备考。下午，我带着早上买的一根新皮带和一瓶二锅头回家。
    到家时已快到七点了，推开门，刚好，屋里只剩下父亲在吃饭，母亲又加班去了。我知道，父亲刚回家。
    父亲见了我，很惊讶的望着我，说了声——“回来了？”
    “嗯，”我应声走过去。
    “吃饭了吗？”他有点慌的把目光移向桌上的剩菜。
    “爸——”我拿出礼物，“生日快乐！”
    他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盯着我手上的礼物，我看到，就那么一会儿，他眼里闪着泪花...
    “爸，我爱你！”
    他望了我足足半分钟...
    “来，陪我喝杯酒。”他转过身去拿杯子。
    “爸，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
    “不——不说了。”他喝着酒说。
    “一模考得不错啊！”他望着我。见我吃惊的样子，“我听刘凯说的..."
    我一下子感觉到有股暖流涌上心头，因为他从来不过问我的成绩。
    这一晚，父亲说是他一生中过得最快乐的一晚。
    暑假，我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父亲买了很多糖果，见到人就发...
    八月23号的那天早上，父亲一大早就起来，帮我买了许多吃的东西，然后送我到火车站。
    就在快要上车的时候，他掏出一样东西——仙人球。
    “仙人球？”我颤抖了一下，是一棵已长出花苞的仙人球，只是仙人球的中间有条伤痕，虽然已经吻合，但很明显可以看出那是被切开后再接合的。
    “上次——，我——”他边说边用手比划，“我把他们捡了起来，听别人说它还可以粘在一起，还可以活，所以——，想不到它还真的活了，而且快开花了。”父亲边说边笑着。
    “爸——”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跟上前和父亲抱在一起。
    “别哭，别哭，大男人是不能流泪 的......到学校好好学习，不要委屈自己，该买的就买......"
  三年了，虽然现在仙人球的花已经凋谢了，可在我心中永远开着一朵花——因为有父亲爱的滋润。  

【编者按】母爱张扬的话，父爱是深沉的，他们不懂得怎样更好的表达而已。

                                               一夜※天一

                                              2008-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