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去过A城。其实应该说，他不喜欢出远门。他觉得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好。他写诗。二十多岁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曾经有一个，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就分了。他摇摇头，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

 他正要托人订酒店。一个朋友说，我一个表哥正好住在那里，他人好客，你可以住在他那里。顺便可以帮帮看看他好不好？我们三年都没有联系了。

他说，算了吧。那不是很麻烦人家。况且你们三年都没有联系了。说不定他们搬家了呢。

朋友说，要是真搬家了，再住酒店业不晚呀。现在的社会外面多乱呀。

他还谈起他的表嫂多么漂亮和可亲。朋友的热心多少打动了他。他也不好再推辞，如果因为自己的固执而伤了朋友的热心，多少是有点罪过的。

他中午开完会。有几个同道人邀他一同去喝几杯。他推脱说，还要去看一个朋友。出来。在一个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并顺便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了，回答的是一个女人，看来是表嫂。女人听了他的来意，爽快的答应了。但却要他晚上七点来。

时间还早。余下的时间他就在A城转了转。A城果然好美。路面干净整洁。处处有鲜花绿树。鸽子成群的在公园里觅食。漫步。他忽然有点爱上这个地方。

下午五点，他买了些水果，和一束浓香的百合。按照表嫂给他的地址，开始寻找。他问了几个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有一个好心的大娘帮他指点了路，但大娘的眼神却很怪异，似乎觉得他是一个外星人。

大娘问，是不是去那里找朋友呀？还没有等他回答。大娘就说，二年前那栋大厦就废弃了，没人住了。

他问怎么废弃了？

老大娘说，风水不好，都死了几个人了。

他有点半信半疑。但骨头里还是有点寒意。他安慰自己说，天还没有黑呢，就自己吓自己。这世上有鬼吗？

大娘早走远了，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他顺着大娘指点的方向。7点整的时候竟然找到了那栋大厦。他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大厦下张望。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像一棵盛开的树。无论体型还是气质都符合朋友的描述。一定是表嫂。他走到跟前。女人冲他淡淡一笑说，你就是？上来吧。

他把花递给表嫂。表嫂说谢谢。表嫂走在前面，他拎着行李和水果在后面。进进出出的有很多人。大娘怎么说，这栋大厦废弃了呢？也许她搞错了。说不定是旁边的那座呢。他没再细想。进到电梯，表嫂说在十九层。他惊叹住那么高呀。表嫂说，很快就到了，要是你闭上眼睛。他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睁开眼睛已经在表嫂家了。他觉得似乎在做梦。

房间很大，也很干净，但是显得太空旷了，似乎缺了不少东西。

他问，表哥呢？

表嫂笑笑了说，哦，你表哥出差了。我怕你不好意思，就没有告诉你。其实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女人把水果放在冰箱。出来给他拿来一条浴巾说，你累了吧。要不先洗个澡。我给你做饭去。

他说晚饭已经吃过了。那么喝点茶吧，她说。

他洗完澡后。她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又换了一件衣服，显得更加妩媚。身材也好。胸部也很丰满。他感叹表哥好福气。茶已经摆在茶桌上了。他简单抿了几口。就礼貌的报告了那位朋友的一些近况，她没有吱声，似乎不感兴趣。他有点不安，觉得有些蹊跷。细细的观察她，她显得很疲倦。眼角处的皱纹很明显的显出了她不再年轻。喝完茶又简单聊了几句。他就告退了。

 拉灭灯，屋内显得特别的寂静。透过窗户看，外面显得也很冷清，凄凉的路灯发出暧昧的光。A城早没了白天的热闹和繁华。月亮爬上了天空，似乎带点诡秘的味道。他的确累了。也不想细想。说不定天下的夜晚都是如此。他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却全是表嫂的影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他觉得有两个人在争吵。吵得很激烈，最后打了起来。他看见一个女的拿起一把刀，向男的身上砍去。是表嫂！

他猛地做起来，原来是梦。他大声的喘气。好久才静下来。但这时，他却听到一个女人在轻轻抽泣。好像是表嫂。他拉亮灯，打开门。表嫂正倦身在沙发上，头发凌乱。他轻轻走过去。 

女人说，对不起。

他说，没什么。

女人停止了哭。用纸巾擦擦脸眼角的泪。他坐在她对面。

停留一会。他又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女人摇摇头，眼泪又涌出来。他递了纸巾过去。女人没有接。他迷惘的看着面前这个哀伤的女人。觉得这时候的她是那么的动人。

过了好久女人才从他的手中抽出纸巾。擦了擦说，你不会懂的，你还是个孩子。

他慌忙纠正说，我懂，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

女人看着他，他们眼光相交时，他感到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之后就是发狂的跳。他想告退，可是腿怎么也不听话。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他猛地抱住了女人，只觉得轻飘飘的，像抱着一张纸。他们的嘴唇火辣辣的贴在一起。女人压在他的身上，丰满的乳房抵住他的胸部。他有点呼吸不得。就在沙发上，他们完成了交欢。女人惊叹说，你第一次？他点点头。

后来他们躺在床上。他细细的抚摸着女人的每一寸身体。觉得就算死在这里都是幸福的。不过这时候起风了，风摇曳着窗帘，不停的摆动着。月光凄凉的照进来。照在他们裸体的身上。他问女人冷吗？

女人用凄婉的眼光看着他说，你冷吗？

他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又顺势压在了女人身上。房间里充满了他呻吟的声音。可是这时候，你看见一个男的拿着一把刀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插进了女人的身体里。血汹涌而出。他大叫，有鬼！赶紧拉亮灯。床上只有他和女人。女人替他擦干脸上的冷汗说，做噩梦了？

她抱紧着女人的身体问，这世上有鬼吗？

女人说，你相信有就有，不相信就没有。

他说，明天你能送我一样东西吗？

女人说，什么？

他说，你的照片。

女人说，你太傻了。别太认真。你以后的路还很长。

他说，我爱你！

女人忽然笑了。你太累了。抱着我睡吧。女人说。

醒来女人已经做好了早餐。一杯牛奶，一个鲜嫩的荷包蛋。他让她吃，她竟说吃过了。吃过早餐。她问，你今天走？

这似乎不像个问题。

他说你不用送我了。可说过之后，他就后悔了。他拉起女人的手，放在他心跳的地方。他问，你感受到了吗？

她点点头。

他说那是为你跳动的。

她说，都过去了。还是不要太认真，不然会害了自己。她一双手伸过来摸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没有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不知所措。

她让他闭上眼。她说告诉他说，你说你想家。他泪流满面看着她。她竟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

回去了半年，他也没有遇到他那位朋友。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看书。写诗。想起A城他只有回忆。但回忆又像梦。

半年后的一天，他的那位朋友过来沮丧的说，我的表哥表嫂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我还让你住他家。我真傻。

他听后，惊讶的半天没有说出来话来。

后来他又去了A城。那栋大厦早不在了。被推土机推平，种上了绿树芳草。他问路过的一个人，好好的大厦怎么被推平了？

那人说，这栋大厦常闹鬼，都死几个人了。还留它干吗？

他想起那个大娘的话。紧闭了双眼。睁开，大街上竟空无一人。

他的A城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