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藕花深处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梦令》
我走出图书馆的时候,疲倦的身体被晕开的霞光瞬息笼罩。路过的广场,行人或走或停,或成群结队,或欢声笑语,唯独我,孤身孑影将缄默背负于身后。
远处,蝉鸣翻过红砖堆砌而成的围墙,从校外闯入校内,炎夏的热闹铺天盖地而来,与我的落寞和静寂碰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被尘世抛弃了。
游泳场和音乐厅之间,有一条不太宽敞的小道,路的两边,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我钟情的落伞枫。它们的影子在最后一抹阳光的装饰下,伏贴着热气腾腾的底面,越走越近,我清晰地看到碎了一地的悲伤。
忽然,呼啸而过的篮球把我从繁琐的思绪中惊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错愕抬头,我的眼前站着一个模样俊俏的男生,他的手里紧抱着方才从我左耳飞过去的篮球。是他?我的呼吸突然戛然而止。回过神时,于错乱的心情中,我仓皇而逃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心神不宁,若有所思。楼下的刺桐花开了,艳红的美景并没有将我陶醉,我的心依然停在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身上。
去年的女生节,舍友回到宿舍就宣布:“我决定去向隔壁班的男生表白了。”
我是个独来独往的女孩,不喜欢和舍友一起闲聊,但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所以关于她所日夜崇拜的男生,我似乎也有所了解。例如打篮球很厉害,是学院里的干部,也是声乐队的队员等等。偶尔,两个班一同上课,我也会有意无意地多看他一眼。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我从不主动去和身边的同学交流。
直到那天,我们在篮球场旁的意外邂逅,我的世界便从此多了一个人的陪伴。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了我的短号,每天晚上都会给我发短信,问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而我也渐渐地向他说起自己的故事,说起自己的曾经,说起自己的梦想。
他说,我是个单纯的女孩,我很幸福,以为自己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后来,舍友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没有因此而恨我,而是大方地祝福我们。她说,爱情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我哭了,第一次,我为别人的包容而落泪。
情人节那天,我早早起床,提着前天准备的礼物去他的楼下等候。
然而,我等来的不是甜蜜的爱情,而是令人心碎的消息。
“怎么这么早啊?”
“哪,这个是给你的礼物。”我紧张兮兮地把礼物递到他的手里,他迟疑了一会才接过了那份简单的礼物。
“谢谢。”他的话音刚落,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那个……今天可以陪我去看薰衣草吗?”
“额……恐怕今天不行了,我下次再带你去行吗?”
我点点头,安分地沉默了。
“我的女朋友今天来我们学校,我想带她去熟悉一下这个美丽的港城都市。”
他的话,如冗长的旋律,我把每个音符都听得一清二楚。
抬头,我将眼泪藏在心底,那是多么孤傲的倔强。
“呵呵,没事,我们以后再去也行。”我是个敏感的孩子,但是那天,我却出奇地理性。从男生宿舍到女生宿舍的那段路,我走了许久,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那天,回到宿舍,我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躲进被窝,独自聆听自己喜欢的歌曲,我的悲伤没有人发觉。
可是,那些熟悉的旋律,并没有将我的孤寂吞噬,我哭了。
眼泪,沾湿了我那颗冷漠的心。
“对不起,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不知何时,舍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我的床,掀开被单,取下耳塞,轻轻地在我的耳边说道。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怜悯,“因为害怕你受伤,所以不敢坦白,我以为你会幸福的。”
别过脸,我背着她,再次落泪了。
“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爱你的人无处不在。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会是个好日子。”她下去了,留我一个人继续沉睡,那天我整整睡了二十个小时。
第二天醒来,舍友全出去了。
窗外的光线懒散地搁浅在床沿边,桌面的早餐弥漫着稻香的味道。我如梦初醒,好奇地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这些天的故事,就像一场华丽的梦,梦里我喝醉了酒,迷失在爱情的流年里而忘了回家的路。如今,醒了,我彻底地醒了,我终于读懂了那句:“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别人好一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够遇到。”
他给我发来了短信:善良的女孩,对不起,我对你的好,是真心的,如果我的关心成了你的困扰,原谅我,我只想像爱妹妹一样给你多一点关爱。
我微笑着回了一条意味深长的短信:谢谢你,给了我最美的梦。梦醒了,我该还你自由了。懵懂的青春,谢谢你将我带出了茫然,今后,我会过得很好,因为,她们会代替你,给我比爱情更幸福的感觉。
稀里糊涂的爱情,再见了,再见了,无处安放的青春。
【编者按】:一文读罢,仍是意犹未尽!品读这样的文字,注定要有一曲妙律相伴,才可品出文中那千丝万缕的江南情思,才可了悟那“误入藕花深处”的情怀。问好作者。
——责任编辑:江浪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