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辛末

云浮市邓发纪念中学飞扬文学社投稿  社长：刘皓华

                                           一

想回到过去，试着将事故继续，想看你看的世界，想在你梦的画面，只要靠着就能感觉甜蜜。

高三一开学，坏事接踵而来，纷纷向我证明自己今年犯太岁。

    比如说开学的第一天，脸容肃穆的班主任便宣布要进行入学摸底测试。然后自己不负众望地考砸。

    比如说做了自己五年死党的怪兽到了北方的城市上大学，剩我一个人在南方小城独自面堆张牙舞爪的高考。

     还比如说一直在自己耳边唠叨每天塞给我一个热好的面包的奶奶因为在浴室里摔倒而住进了医院。

而我的生活模式听到我的祈祷发生改变，由两点一线变为三点一线，每天从学校，家里，医院来回走动的变化却无法使人高兴起来。

二

“高菲，你的信。”

“哦，谢了。”我胡乱地抓了本书放进书包里，妈说了今天她没空，让我去送汤给奶奶。我捏了捏信，硬硬的，像是有照片，我把它塞进书包里，低头往车棚赶。

“诶，高菲，这周不是有半天休假么，天气挺好的，约以前的朋友去爬山，怎样？我边推单车边摇头，“可能去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奶奶病了，妈妈一直在做些水果生意，很辛苦，十九岁的我，应该感到肩头上的责任重重了。

医院里，病房门开着。因为生活拮据，考虑到单人房的价钱，奶奶在摔倒后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清醒，执意要搬进集体病房。六个人同住的病房，有各种呻吟声，真想不到瘦弱的奶奶怎么熬下来的。我想到这，皱了皱眉。奶奶还在睡着。我把保温瓶放在柜顶上，从书包拿出信，是怪兽。

已经是秋末冬初了。这边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喜欢的城市里念着自己喜欢的专业，感觉很踏实。前两天上街是看到一个老人在站台等车，突然就想起了你奶奶。高三了，应该懂得更多事了吧。不会再把你奶奶热好的面包丢给我吃，也不会再将她让你出门带把伞的话冷冷地报以一句天气预报根本不准了吧。你奶奶其实挺好的一个人，要珍惜啊。

别说我欧巴桑。

怪兽

10.29晨

还有一张照片，怪兽在初冬的第一场雪里笑得像个白痴，照片上附了一句话：此时良辰美景，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奶奶在这时醒了。我转过脸要去拿保温瓶，用手背抹了眼泪。“奶奶，是妈做好的汤，她迟些才来。”我端起碗要喂她，奶奶边喝边轻声说：“阿菲，我知道你也挺忙的，奶奶在这儿也有人照顾，你没事就别过来了。”我没有应她，仍让她喝汤。奶奶仍在絮絮地说着话：“谁知道呢，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就摔倒了。你要考大学了，你妈玉要在路边摆小摊。我还要给你们添乱。你爸又``````“妈，怎么又这样？高菲，你先回去，把中午的饭菜热一热，自己吃完就上学。”我扭头一看，是妈额头上的汗还没来得及擦，头发也有些许凌乱，一定是因为在外面听到奶奶的啜泣声，所以赶忙进来吧。要在平日，她一定细心把汗水擦干，尘土抹净，头发整齐，她总不愿让奶奶担心。我看着她暗淡的眼睛，喉咙止不住发紧，拿起书包，向奶奶挥挥手，走出病房。

三

并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希望自己可以像自己的名字一般，高飞，远走高飞。用一直积攒着的零用钱买了到北方怪兽处的单程票，走到检票处才奔跑着走开。车站里的各色脸庞，灰暗暗的没有生气，我想吐。为什么你们都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生命的支柱在同一瞬间全部倒塌。怪兽，一千里的距离，当你的掌心温暖到达时已经变了质吧。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暗自啜泣。

有时打开铁盒，看到静静躺在盒底的车票，厦门→武汉。在自己眼里，就意味着高菲→怪兽。也会问自己，为什么那一瞬间自己会决定亲自把→毁掉。是因为在寒风瑟缩却坚强为生活奔走的妈妈，是因为在病床上躺着每天闻到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的奶奶，是因为少不更事的自己与妈妈一次次的顶撞，对奶奶一次次的不屑。我不知道，一切像是个迷，会不会有柯南出现，然后告诉我真相只有一个/

我摊开信纸，开始写给怪兽的回信，写给自己曾经的柯南。

无论命运的转轮旋转几回，总盼再共你隔地比肩。

四

洪水退了，月亮出来了。

这就是人生。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在黑暗中把自己积攒的光芒向天空证明自己的力量。一团乌云乘着风向月亮笼罩而去。顷刻之间，月亮坠入黑暗。我在月亮里仿佛看到了妈妈的脸，倔强，不甘。

就这样沉入梦中。

是平静的水面。沉入水里。有亮光射入。陷入陷入，并没有别谁圆润成玉。我在水底，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她卷缩着，包裹着外壳中柔软的核。她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泪水与海水混合，流到我嘴边，苦涩。

醒来的时候，还带着梦里的泪。

为什么？

一直在外经营生意的爸爸一夕之间宣布破产。

为什么？

被视为保护神的爸爸在巨大的债务前选择了自杀。

为什么?

曾经养尊处优的妈妈在街口摆着水果摊，为一毛几分而与别人争得脸红耳赤。

这样的人生考卷，我只能用空白代表控诉。

五

“妈，户口簿在哪？老师说要带回去一下。”“在靠着墙那边的抽屉里，自己去拿。”桌子上摆着一块两块的零碎钱，妈边数边加上句：今天剩下了几个苹果，你把它吃掉吧。”“嗯。”

我走进妈妈的房间，“靠墙边的，是这个吧。”我拉开抽屉，并没找到户口簿，却发现一个硬皮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写出“高菲日志”。我想了解，翻开了。仿佛窥视到了自己的成长。走进从幼儿园时开始画的画，没有什么技巧，却用稚嫩的笔迹，煞有介事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又或者三日两天便更改的理想，也被妈妈用好看的字誉写在上面。自己从小到大的痕迹，以为早已被岁月的沙粒覆盖，却被妈妈用另一种方式刻在岩石上，细心加上脚注。在最末的几页，有妈妈的日记。

生活的噩耗突如其来，我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最终却选择了自杀。躺在浴盆上，被剪刀撕裂的手腕，开始流血。我开始后悔，想到了高菲，我的心比伤口裂得更开。正要起来的时候，门被打开，是高菲奶奶。老人走路总无声无息。大概是看到地板上的血吧，她吓得跌倒。我才明白什么叫祸不单行。把伤口简单包扎一下后，我吧奶奶送进医院，想到浴室的一幕幕，还是心有余悸。离高菲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得赶回去擦掉血迹。是自己太轻率了，竟没有意识到这样会使高菲独自面对世界。

                                                      10.10

做起了水果生意。其实赚不了多少钱。但我每天都会留下几个最好的苹果给高菲，然后跟她说是剩下的。这傻瓜居然相信

                                                       10.15

我把笔记本合上，仿佛从乌云中看到月亮那颗温柔的心。已经在黑暗中匿迹一时的光芒，会再出现在天穹之巅吧。

                                          六

是晴天，收到怪兽的信，她说，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才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你把我当什么喇？义愤填膺的问号打了好几个。我摊开信纸，写：

怪兽，没跟你说，是因为相信自己可以一个人抵抗，你不是说，自己可以忍受的痛苦不要声张吗？我天真地以为只是我一个人作战，却没有发现这场青春的战役中，你们为了我而伤痕累累。生命那么长，我想我终于开始起步了。

我搁下笔，抬眼，窗外霞光满天。

七

没有叮当，没有时光机。过去终须成追忆。拍拍肩膀，重绽三月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