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公共管理学院06社会学温语嫣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推荐那是一场盛大的葬礼,静默,涅磐,欣欣然走向繁荣。茶式走在铺满青石的小路上,高跟鞋一下下地撞击地面,咯咯作响。直行,第七个拐角,转右,莫问巷78号。记忆中的那道门,镂空着雕花,镶满铜锈,显然已长久深锁。“听说,那里住着一个老人。”那是他发现茶式时说的第一句话。他比茶式年长,每每见着茶式,便总爱说,你们年轻人,怎样怎样。但若真要算起来,其实也大不了几年。茶式和他总会为了芝麻绿豆的吵个天翻地覆,后来两人混熟了,更是变本加厉。他也从不让着茶式,反而抱怨茶式小鸡肚肠,没有女人味。用他的话说是,一个好端端的风度男生,遇见你,比遇见了鬼刹孤星还痛苦,什么形象都没了——幸好在你面前倒也并不需什么形象。茶式气煞,旁人不知道倒不觉什么,偏偏茶式听着特别刺耳,便总高声反驳,你这小老人,推开你的镂空雕花大门,回去你的庭院去吧!茶式揽着包包,伸手向锈蚀的大门,思及这些,忍俊不禁,噗地一声笑了起来。不想这猛一用力,倚着锈迹的手指因惯性往前一推,细细的铜锈像一堆小而乱的绣花针头,刺得指尖一阵酸麻。茶式翻过手,定定地凝望着染成了黄褐色的手指,渐渐地敛起了笑容。莫问巷78号临门对着的是一条水面宽阔的江,茶式向江面望去,远远地可以看见小小的模糊的轮船影子。他说,这是整条莫问巷风水最好的一间庭园。有风吹来,茶式收拢双臂,缩了缩肩膀,又紧紧地握着肩包,深呼着风中隐约带来的江水的潮湿气味,直至肺部不能再容纳更多的气体,方缓缓呼出气去。想你,也需要莫大的勇气。那个连想起都会觉得心痛的名字。回到家中,一开门便传来同小桐大声嚷嚷的问话:“何处去也?”小桐大大咧咧惯了,总嫌白话文说着啰嗦,半古半白的句子几乎便成了她的特色,茶式脱下外套,顺口回答:“莫问。”不料本来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追着八点剧场的小桐忽然回过头来,深深地望着茶式,似要望尽茶式的心中去,茶式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开口欲辩白,却发现没什么可辩解的。张了张口,终于什么都没说,重又合起。小小桐也不作声,回过头去继续奋战,半晌,又慵懒地问:“见着顾为了?”茶式正坐在小吧台上喝水,听到小桐的问题,不小心便被水呛了一下,咳个不停,于是连连用手锤自己的胸口,咳嗽依旧止不住,又因着捶得太用力,连泪水都咳了出来。茶式记得,当初她也曾问他住在哪里,他张口便答,莫问。结果,不可避免地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后来,茶式经过78号,方知他回答的是实话。茶式与他争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他一句“看你吵架时理屈词穷的样子是一种乐趣”,茶式便被迫着收起了满腹的牢骚。茶式也不知为何,他们两总是吵吵地吵个不停,顾为,那是个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了。传说中的江湖是这样的,枪林弹雨,飞沙走砾,血色残阳。也不是没有试过的。坐地铁时人潮拥挤便将双手环在他的腰际,下雨了躲在他的风衣下一同走过,受了委屈在他面前默默流泪,冬天时他的双手总是冰冷茶式便捧着它们呵出热气,他看书时不喜被扰茶式每每见他捧着书便都悄悄地离开,看他睡着了的样子弯曲着手指轻轻刮过他的鼻梁,逛街时看到好看的男装偷偷想象穿在他身上会是怎样……这些这些,都不是没有试过的。可是,渐渐地便倦了。倦了,便要生出许多事情来。倦了,许多曾甘之如饴的便都避如蛇蝎。倦了,便不再耐于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彼此。茶式有时候会禁不住想,明明是两人间的事不是么,怎么牵扯间涉及了那么多人;怎么忽然会在某一天发现,不再是两个人间的事;怎么,弄啊弄的竟从主角的位置上就这么被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忽然那么那么地想念从前。然后,终于,有一天,不知是谁先说的,说,算了吧。于是,便真的算了。许多许多的事不再追究,许多许多的因由不再理会,胸臆间蓦地缓过一口气,原来沉淀积压了的那么多,顷刻间灰飞烟灭。可是,如果……呵,还是算了。Sometimesithappens,justlikethat.《House》,Wilson对House说:承受痛苦并不会让你与众不同。茶式第一次听到这句对白时,毫无预兆地轻笑起来。一旁的小桐睥睨着茶式,眼角间满溢而出的是万分的鄙视之意。可茶式就是咧开了嘴再合不起来。红酥手,黄藤酒,春如旧,人空瘦。哪有那么多是非理论对错与否,只不过是忽然间就变得生疏凉薄起来,淡然得不似真实,昧着良心撕碎思念,说着谎话比着谁比谁更假,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诉说有多么的不在乎,不过就如此而已。骗过了自己,以为也骗过了别人。然后Wilson勃然大骂,而小桐问,是否见着了他。你明明知道,他不再在那儿。你明明知道,今非昨夕。你明明知道,你无可奈何。可它就是发生了。
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推荐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06社会学温语嫣故事之伊始与终结,或许都只待见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题记这一年的三月,春寒料峭。秦淮河上,轻烟四合。新芽,簇绿,披星戴月楼。当年此时,也似这般清冷,乍暖还寒。初阳,云稀,冷如意。古琴的音律依旧响彻河岸,嘈嘈切切,如恋人细语般轻声低诉。当年同一日的夜晚,是如意开苞的日子。披星戴月楼比往日之人声鼎沸更胜十倍。层层复重重的人影,落满披星戴月的锦绣地毯。而如意只是恍如闺阁中一般,自顾自地细细拨弄那古琴上的丝丝弦线。呵,非细细拨弄不可,官兵抄家之时未将古琴收去,那便是如意从此以后今生唯一的家当。所以,尽管身处烟花之地,席坐于众人之焦点,又怎么粗鲁待之。那在客人面前总是笑意满盈的老鸨早已煽动台下四周之人逐人竞价,由十两至百金,竞价者声浪渐熄。如意笑,原来春宵一刻外加七日夫妻也不过百金罢了。而百金付后,七天一过,便荣升残花败柳,任那些即使日日宿青楼也不过换来一个风流名号的男子蹂躏。怎生得这世道如此不公?然而,这一笑却让渐弱的声势重又恢复。于是价格飚至二百金。一旁的老鸨早已笑逐颜开,正要折起花扇,喉咙发出特有的尖锐声音准备一锤定音之时,一把雄厚的声音生生将老鸨打断:“一千金。”话毕,满堂俱静。连如意也不禁一怔。须臾,那原本一直门窗紧闭的雅间被人推开,走出一位年轻男子,剑眉星目,自有一身气势。身旁一位年稍长的男子,却是羽扇纶巾,一身儒雅,明明笑意盈盈眉宇间却分明带着丝丝无奈。琴声渐弱,如意仰起头,阳光透过半眯起的眼帘,直直刺入心底。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如意端坐床拢,一袭与普通儿女无异的嫁衣,满身火红。脸上强作镇定,到底却是女儿家,柔荑胶着着衣服,食指竟绞得发白而不自知。那男子却只是坐于摆满菜色的桌前,不见动箸,暖酒却杯杯下肚,旁若无人。如意怒,即便是父亲在时,也不曾遭此对待。一时气急,拍案而起,行至男子面前,一把夺过酒杯,大声道:“公子若有心买醉,便坛坛灌下。如此小杯小酌,不配男儿气量,伤酒伤身,非但不可浇愁,到头来只让那害人情绪渗入心底。”言毕,唤来门外丫鬟,耳语几句。不多时,几名大汉抬来数坛酒缸,如意亲自开封,一连串的动作,竟做得如行云流水般熟悉。却久久不闻酒香。两人对峙,终是在男子眉头轻皱,一手举起酒缸,任其中液体尽情倾泻。那是清水。怪不得闻不到酒香。男子静下心来,直直注视如意,双目竟似有点点星光。如意那无故而至的满腔怒火也平息下来,望见男子的目光,思维于霎那间又紧绷起来。却听那男子的声音嚅嚅响起:“伤酒?”如意点头,却也不解释。男子却轻轻地笑了,那其实并不明显的笑意却让如意的心渐渐明亮,连接下来的话如意也不觉得冒犯:“冷相那老迂腐倒是教出一个好气概的女儿。”末了又低头恍如自言自语般道:“如意,你说这世上之事安得事事如意?”风乍起,如意忽觉无比寒凉。身旁的丫鬟乖巧地为如意披上外衣,如意却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父亲的事,其实如意至今想起仍觉心寒。半生效命朝廷,作牛作马,忠心耿耿,到头来不过换来一抵圣旨:天朝冷相,通敌卖国;一众家眷,男子贬为奴,女子饬为娼。一世劳碌,不得善终。如此一番动作,天边便亮了起来。男子拂袖而起,行至门前,举手拉开朱红的房门,却不知为何忽然起了玩心:“昨夜之后,你便要称我君上了,”顿一顿,见如意脸颊飞快窜红,正色道,“如若不愿,唤我将军亦可。”如意不言,目送男子离开。护国大将军司空嗣,其实如意是认得的。老迂腐么,何以见得?若真是老迂腐,怎生得最不待见女儿日日困于闺阁,除却琴棋书画,还将天下诸事事事述诸于她?沉思良久,竟不觉晌午悄然而至,老鸨命人送来饮食。如意本以为,既沦落官妓,想必在青楼之中绝不好过。不料老鸨却忧心有朝一日冷相之案翻案成功,待如意倒是小心翼翼。加之开苞之夜,司马将军一掷千金,再往后,七日已过,索性长驻披星戴月楼如意小筑,愈加不敢怠慢。以至于,司马嗣出征半年,如意不复出,老鸨亦不曾恶言相向。是了,都盼着司马嗣战胜而归,复又重驻如意小筑,变相为披星戴月楼造声势呢。司马嗣走后,如意却渐渐迷惑起来:就这么走了,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往后七日也将如此度过?或是应该问,他还会来么?如意忐忑不已,心中的惶惑不安直至司马嗣在子夜几乎已过,满脸疲惫地出现在如意小筑后方烟消云散。如意怔忪,一句“公子”尚未出口,司马嗣已草草点头,径自行至书案,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大堆公文,细细阅读后簌簌落笔题词。如意张了张嘴,终是未说一语,轻踱至书案边,为司马嗣研起磨来。新写的题案墨迹未干,公文大大咧咧地展开在如意面前,如意眼眉一扫而过,只见那公文处处是“军情”“部署”之类的字眼。研磨的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僵了一下,低头沉思,微笑泄露,摇摇头,复又专心手中工作。自始至终未曾捕捉到题案者看似专心致志实则留心细察其反应的眼神。只是,如意小筑自此变身为司马嗣的办公书房。三月的阳光,纵是晌午,也热力有限。如意盯着那浮云边际透射而出的银色光线,一时迷茫——不知那边关将士,戎马一生,信念为何?分明是侵略邻国领土,偏偏佯称保家卫国。那边军士沙场血战,这边朝堂打压功臣。立功?便不惧怕凭空招来祸害?司马嗣离开前滞留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如意小筑。如意眼看他将连日来带来的东西一一撤走,最后连他自己也只是点点头,快步离开。要隔了好一阵子,如意方回过神来,不顾一切地,急急追赶早已走出颇远一段距离的司马嗣。待终于赶上,来不及喘息,扯住司马嗣衣角,急急问:“将军,为何至此?”司马嗣定住身子,回头,望着那小小身影,眼中光芒四射,伸手抚正那因奔跑而失落髻外的一丝鬓发,眼神中泄露的竟是如意从未见过的情感:“如意,何必要问——你知道的,连同你的父亲,不外乎功高震主。”撤下残羹,丫鬟端来茶具,冲开一壶绿茶。那是司马嗣最爱的绿茶。并非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太平猴魁一类的名茶,不过是普通百姓家的粗糙茶叶。他说,这才对得起百姓。他说,冷相不是老迂腐,教出的女儿亦并非不顾贞洁。贬入青楼而苟延残喘,不过是,想要看看这大好天朝如何在那人手中一步步衰颓灭亡。他是知她的,一如如意对他,也并非入涉世未深的少女般懵然无知。那一夜,司马嗣破天荒地早早归来,望着略带惊讶的如意诡异地笑,也不忙着批改公文,嘱小厮帮来几大坛酒缸,摆满一桌佳肴,末了,屏退小厮,示意如意作陪。如意徐徐坐下,望着反常的司马嗣,惊疑不定。却见司马嗣手指酒坛,挑眉。于是如意复又站起,踱步而去,手法纯熟地开封酒坛。然而,酒香却久久不闻,如意便知,是那夜的酒——或者说,是那夜的清水了。司马嗣三杯落肚,人未醉,思维却逐渐松懈,总是星光点点的眼眸变得一片黯然,絮絮叨叨地竟谈论及起私事来:“先生曾教我,如此这般。然,我本不稀罕那张椅子那个位置......而果真要斗,我也不见得会输。但我若逆来顺受......”如意正细心思量着司马嗣的话,知他口中所谓先生者,必是当日与之并肩的儒雅男子。复见他话讲一半又止住,只捧杯暗自斟酌,想起父亲的遭遇,心中腾起一阵无名火:“既然如此,为何不斗?”司马嗣咪起双眼,对如意的问话不以为意:“冷相便果真通敌卖国,意欲谋朝篡位么?”如意噤声:“不曾。”如意凭窗眺望,心中莫名地躁动起来,忽又无端觉得自己身上汇聚了无数脏物,吩咐仆人备一大桶热水,花瓣挤满水面。如意整个人没入水中,勉力睁大双眼。水温微烫,灼得眼睛生痛。水中无法呼吸,如意一点一点地感受胸腔压力渐长带来的窒息感,内心却愈见安宁,灵魂似要抽离尘世。水面,赤色花瓣与黛青缎发缱绻交织,满室诡异。倏而,如意蹬直身子,双手一撑,头颅露出水面,室内原本凝结的空气一哄而上。想起司马嗣曾经说过:“如意,你这般执着,终必自苦。”从前从前,冷相谋反之案未出,仍旧权倾朝野之时,父亲极为忙碌。如意最爱做的是,安静地坐在庭院的秋千,等待父亲归来。父亲曾因事务繁重,连续几夜彻夜未归。如意心疼,担心年迈老父身子难抵连日疲劳,苦无对策间惟有在秋千之上坐等了几个日夜。下人来劝,如意只道:我等父亲。众人拗不过如意,有份位较高者寻找冷相告之此事,冷相方匆匆而归。至此,世人皆知铁血冷相极宠他的小女儿。而如意只知,父亲在把自己劝离秋千后,来不及梳洗便沉沉睡去。是以圣旨来时,如意只在瞬间惊诧后便恢复常色,冷哼一声,漠然看来者翻箱倒柜,捡起被弃的古琴,随官兵离去。如意当时心想,从今往后,活着只为看这徒有虚名的天朝何时步入轮回——皇朝与皇朝间的治乱轮回。一直是这样想的。司空嗣却是不曾料想的变数。晚风熏人醉。如意披上薄衾,赤脚走上阳台。心心念念司马嗣临走前夜之留言:“我若战败,自不归来;然则我若战胜……”然则我若战胜......然则你若战胜,也难启归程了吧?如意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双手搭在栏杆外,一晃一甩,额前湿发遮挡了半张脸。有丫鬟寻至阳台,见如意衣袂随风翻飞,又见她嘴边若隐若现的笑意,一时间只觉如意恍惚得不似真人。半晌,竟忘了来此所为何事,踉跄离开。渐入夜,人声鹊起,月低迷。如意忽而觉得有些累了。
07级汉语言文学三班江春燕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推荐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却是毫无生气,眼中流转的不是流动的灵气,只是毫无焦距地望着镜中的脸。“已经是第四个星期了!”丹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乘着暑假随亲戚来到这个工厂当女工,日复一日的生活慢慢地磨着她的话,她的力,她的心。慢慢地,她随着宿舍的女工们走着,机械地重复每日的生活,重复着每日的工作。虽然天还很早,但夏日的阳光已经无处不在,是淡淡的,暖暖的,此时的阳光是多么舒适,但匆匆的脚步只是闪避着,希望不会迟到。因为迟到,意味着要被扣钱。丹丹来到她工作的车间,门口已经开了,她随意找了个空的位置,就坐了下来,那是一间不大的车间,门口右边便是主管的桌子。再向前有一个架子,工人们的水壶便摆在那里,正对着那长长的转动的工作带,前面有一台很大的风扇,但能吹到的只有前面的位置,工作带两边散布着椅子,顺着望下去,最后那里堆积着货物,一个架子上还堆着各种工具和各类的钉子、螺丝、标签,那些用胶布粘好的空箱子到处都是。人慢慢地多起来了,此起彼伏的聊天声打破了沉默的寂静。“小鬼,今晚又去上网吧!”“我都快困死了,昨晚上网上到早上两点多,实在受不了。如果今晚又加班到十一点,就别想去了!”说完,被称作“小鬼”的女孩就趴在桌子上,直接闭上眼补眠了。“喂,丹丹,我昨晚在溜冰场看到你了!”响亮的声音响起,阿梅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前不久才染成红色的头发已经显得粗糙,穿着牛仔裤和高跟鞋的阿梅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但同时她也是直率、豪爽的,使她成了丹丹在这里的朋友。“嗯,昨晚跟亲戚去看看,图个新鲜。”……每个人的工作都不是固定的,有时焊线,有时装螺丝,有时装配件,有时贴标签,有时打包装……即使你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也会被安排去帮别人或做新的任务。而这一切,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所掌握的,也就是这个车间的“头”,被称作“拉长”。简单而冗长的工作带来的空虚感、无奈感、后悔、懊恼,每天都冲击着丹丹的心。人总是要活下去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打包装的大叔是穿着工作服,一条中裤,赤着脚走来走去,平时就只有他和另一位三十多岁的阿姨在后面接“流”下来的货物。大叔需要封箱、推车、搬货物,他已经五十多了,因为人手不够,听说他们经常不能按时将货物装好。终于,在上完早班后,拉长就要求大叔和阿姨留下来“连班”。但丹丹下午来上班时,就看到拉长和大叔在主管面前吵了起来。原来大叔下班后就走了,拉长来了,两个便在主管那里吵了起来,他们互相指责对方。最终大叔还是留了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依然是封箱、搬货、推车。生活的重担让他不得不屈服,磨掉了他的棱角,磨掉了他的傲气,他只能没有选择地留在这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社会!只能让自己更强,才能生存下来。多少年后,或许丹丹也会变成另一位“大叔”,生活就是这样现实,谁知道呢?在丹丹心中,只是单纯地希望平安地在厂里打工,只是单纯地希望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但现实永远也不可能放过她,让她直面它,因为它是残酷的。忙碌的赶工,使每个人都埋首在自己的工作,整个车间里充满了“嗡嗡嗡”的机器声,弥漫着一股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氛。“丹丹,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丹丹抬起头,原来是他。他是三天前刚来的一个男孩子,皮肤很白,长得很好看,弯弯的眉,挺拔的鼻子,嘴唇比女孩子的更红更薄,就像一个可爱的邻家小弟弟。丹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由于第一次离开家打工,家里人为她买了这台手机,好方便联系。丹丹害怕手机放在宿舍会被人偷,所以平时上班总会带着它。男孩看到丹丹没有回应,脸色焦急道:“我真的有急事要打个电话,求求你,我会付你话费的!”最后丹丹将手机递给了他,男孩立刻伸手拿过手机,转身拨了几个数字,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向前走了几步。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他突然向门口冲出去,就那样消失了。丹丹稍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大声喊起来:“他偷了我的手机!”她立刻跑出去,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手机没有追回来,留在保安室的只有那个男孩的身份证复印件,但那上面的地址据说也是假的。丹丹只能去警察局报警,那天晚上,她整整哭了一夜。在距离开学还有两周的时候,丹丹辞工了。但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学校。光灿灿的阳光,青翠繁密的大树,都在昭示着夏天还没有结束。当她提着行李回到学校时,仿佛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阿梅、拉长、大叔、男孩……这个夏天似乎是灰沉沉的。
李玲人文与法学学院07汉语言文学2班第四届“碧草杯”广东省校园文学大赛参赛文章华南农业大学绿窗文学社推荐什么时候开始,眼前所及被短袖热裤迷你裙和与之打上相似以至相同标签的衣物攻占?想不起了。歪着头,咬着饮管,喝着一瓶冰维他奶的还宁坐在饭堂里,打量来去人群,不乏有起码数目的相拥或相谈或相视而笑的一男一女晃过视线。那个“起码”跃进二十大关。那些“一男一女”谓之情侣。而开篇的困惑加上蒸笼般的饭堂特色氛围,恹恹拨弄面前饭菜的女生终于举起白旗。名为“初夏”的符号也打进日历上了。伴随还宁牌唉声叹气。具有厌夏症的大一女生,少女心还想文艺抒发一下对首个在陌生城市过新季节的所谓惆怅,可厌烦的情绪仍盖过了所有。并且与同时跃进二十大关年龄的爱情空白经验,合着眼前的情侣数目交相辉映,很久没有好心情的还宁一手拿瓶一手托餐盘往回收处走去。情绪会影响判断,事实有证明。外貌会影响行动,事实也有证明。第一步,突然空旷起来的走道,迎面而来一个瘦高的男生。第二步,他双手拿着两瓶维他奶,白色与巧克力色。第三步,温柔而阳光的笑颜,擦肩而过,成了瞬间的侧脸。Do,Re,Mi,忽然响起音符的陪伴,忽然距离的缩小。记忆中找不出的原因,明明晰晰的碰撞到了。男生左手的维他奶,女生右手的维他奶瓶,同时表演了一次标准自由落体。脏了鞋,湿了手,幸好餐盘没凑热闹,只是她承托的左手将它抓死紧得有些痛。“对不起!真的……”还宁首先反应过来道歉,觉得应当是自己鬼掩眼了,一向迷糊的性格。他放下右手的另外那支维他奶,掏出纸巾递给了女生,见她愣愣地没反应,浅浅笑起来。“没关系,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啊。”宛如冷笑话的一句幽默之言,有些不安的还宁顿时忍俊不禁,可又不好意思地将表情僵持于脸上。但在男生眼中有了另外的解读,因为还有那一边凌乱而数量不变的饭菜。“快点回去洗鞋子吧,这边我来收拾就好。”再次友善微笑的男生,拿起了仅余的白色维他奶走往他原来的方向。还宁扫过自己染上巧克力色的鞋,望往他的路线,尽头有一个女生略微着急的眼神也注在他身上。那一秒,心头有暗暗的涩。下一秒,他却又回过头来。“最近挺闷热的,师妹要注意身体哦。”简单的两个字。前六之后,后六之前。竖撇横竖横折钩竖。撇折撇横横横竖撇捺。回响在还宁的耳膜内外,仿佛带着熟悉的前提,面容却是陌生而温柔的,语言却是礼貌而关切的。困惑升级,心潮起伏。只不过,也或许——温柔和关切,之于那个她。陌生和礼貌,之于自己。一切都笼罩在潮湿中。宿舍笼罩在“衣服/裤子/内衣/袜子还是没干啊”的此起彼伏的哀嚎中。依旧心情苦闷。还宁蹲在阳台边,注视着同样不会出现奇迹的湿鞋子。已经一个星期了。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生活还是在初夏的轨道上踢着正步昂首向前,坐在车厢里只有随之运行的份。想跳车那是可以预见的遍体鳞伤的结局。可是又好像有什么流动了。仿佛湿气衣服上萦绕的小飞虫,仿佛绵绵不断飘扬旋转的毛毛雨,仿佛平白出现于紧闭蚊帐里的总也赶不走的烦人蚊子。初夏已经这般难熬,盛夏来到后那是怎样一个悲惨光景。厌夏一号种子选手俯着床上书桌怨叹中。每天洗完澡后因躲避蚊子而必定窝到床上的还宁,此刻吹着风扇,也有些昏昏欲睡了。朦胧中,似乎见到某天的记忆,似乎现出了某人的侧脸。外面现在的天气,感觉也是那天的延续,走出饭堂就拉开帷幕的阴雨,一直未完成。舍友们传来了明天晚上庆祝助班生日的消息,还宁掀掀眼眸,含糊地嗯了声——又得参加没有什么趣味的班级活动了。上完课的助班匆匆赶到还宁班上在架空层布置的生日会场地,先为自己的迟到道歉,然后介绍同赴生日会的好友。躲在舍友后玩手机的还宁隐约听到“维逸”这个名字,文艺地觉得“名字还不错”,探出头来瞧,却不期然看见他了。那个维他奶的男生,记得侧脸的男生。原来,是维逸师兄,是和助班一起参加过班上几次活动的师兄,出名的好记忆力让他对每一个人过目不忘。自然也认出她这个师妹了,在他看过来时她礼貌地点头致意,没有忽略他依旧温柔的笑颜,但她没有坐过去被女同学包围的那边。中间隔着几个人再几个人,偶尔传来交谈的内容,经过女生们处理的版本。师兄看了什么书。师兄在部门里工作得如何。师兄认为如何学习这门课。师兄有了女朋友。吃薯片喝汽水再征服蛋糕,还宁一直没有停下来。有时转过头回应同学的谈话,视线中嵌进维逸的侧脸。“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同学谈到了有趣的话题。“对啊。”还宁说。很好笑。以前的不上心,不在意。那天的不小心,不应该。现在的预料不到,控制不了。一切全部,无比的好笑。饮料量不够,几个师兄去超市补充入货回来,分发给每个人。轮到还宁的,是维他奶。“谢谢。”朝着维逸的笑颜,还宁自他手上接过。“鞋子洗干净了吗?”“嗯,很干净。”他继续发饮料。还宁握住手中的维他奶,犹有冰冷的温度,吹过一阵雨气的凉风,扑进初夏的夜晚中,渗进胸膛里那个会跳动的物体。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们离开时,他在伞下回头挥手再见的侧脸。短暂的初夏过去了。下一个初夏也来了。毛毛细雨的天气。饭堂里,男生拿着两瓶维他奶,坐到还宁对面。“又发呆了?”噙着笑意,他挥手让她回过神,“饮料买来了。”维他奶,一年没喝了。她接过,看着他,前几天对自己说了“我喜欢你”的男生。“喜欢喝这个吧?”迟疑询问的语气。还宁微愣,垂下眼帘,点点头。的确。唯他。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