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我引以为豪的人已离我远去
生命的薄翼此刻变成冰晶的雪花
頌扬着你曾世间走遭的脚印
你曾教会我如何与世界相处
却唯独没教我怎样与你道别
寒冷的冰沙倒灌
阻去了我通向你的路途
就这样默然伫立幻听你说话的声音
就这样望着你平躺在冰莲之上
你宁愿闭目听那些咿呀的唢呐声
也不愿再睁开眼看我一眼吗
从小都是你牵着我的手慢慢陪我长大
你就像是我人生旅途的一面镜子
干净，纯粹，清晰，没有一粒沙子
不论我如何叛逆，远赴他乡
你一直坚守在那里，张开你厚实的臂膀
随时等待着这只倦飞的鸟儿回家
哪怕小憩一会，你都会露出很满足的微笑
你就像一座延绵巍峨的高山屹立在我的生命中
用你无私的爱庇护着我，滋养着我
那个让我引以为豪的人
那个从不喊累不喊苦不计较得失
燃尽生命最后一丝光亮的人，终是累了
转身飞进夜色沉沉的黑幕
此刻我浑噩地跟着那些白幡
叩首默念匍匐行走，手持线香深深祈福
天真地以为你会为此苏醒
坚强如你，雷厉风行如你
眼泪在我脸颊汹涌地奔流
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推进，放映
在岁月的胶片中定格着你清晰的身影
儒雅的你，时尚的你，挺将军肚的你
时常身穿牛皮背带夹吊裤，白衬衫（大多可拆卸
的白领），中山装的你
曾背着裹小脚的奶奶逛北京城的你
曾为了和母亲一起照顾幼小的我们姐弟四人而主
动放弃异地升迁机会的你
曾为了当地百姓四处奔波的你（至今仍有一个集
会是你为当地百姓商贾互通谋取的福利）
曾左右手同时挥毫不同毛笔字的你
曾脾气火爆言出必行的你
曾工作之余又将工作带回家任络绎不绝的人们踏
破门槛挤满客厅烟雾缭绕彻夜高谈的你
曾出口成章即兴作诗的你
曾就着台灯伏案工作彻夜未眠的你
曾将青葱岁月洒进故土留下清名的你
……
我心里清楚，再牵不到你的手了
芨芨芳草已被冰雪掩埋
我的心顷刻间被蝼蚁掏空
无言的诀别
从此魂渡虹桥天上人间
你终是找到了永恒
没有病痛与疾苦的天堂
一切的生即是生
你已化作了天际那颗最亮的星
照亮着我脚下的路途
父亲，你在一闪一闪眨着眼
是在想你的女儿了是吗
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弱
星星在浩渺的夜空突失方向
所有逆行的光芒聚集
曾答应让这条河流缓慢行走
而它最终还是错失了那场梅花雨
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弱，涨潮了的月色
划破寂静的夜空，再分辨不清俗尘的洪荒
吆喝两句震荡山谷的翠鸣
双脚来回推动着生铁药碾子
油灯下的少年在一枚生锈雷管的爆破中
将人生的旅途深耕了一通
魔性的翅膀撑开了局面
与时间抗争的同时过早地滋生满头白发
地底机钻难以溶解老套的墙体
一声震溃的嘶吼剥落陈腐愚败的灰途
蓝色海洋缓缓流淌进贫瘠的黄土地
流淌进民众心坎，那根冒了尖的春芽
欢腾着席卷巍峨群山，复苏一派鲜活景象
泥土芳菲在大自然画布中清新脱俗
先机过早透过月光折射迷途显现
貌似箜篌一曲不识归去来兮
父亲的呼吸越来越弱，氧气的管道
填充着力量与希冀
轰烈的人生却在对抗中慢慢恢复宁静
百合花瓣剥开午夜的秒针轻轻掉落
桌面的浮尘在重力中一跃而起
时空定格在这一刻，夜在飘渺中凝固
（谨以此两首诗歌致敬我的父亲石义长）
2019年2月2日于广州凤浦篁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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