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最耐磨的,磨得人的心都不是棱角分明的。而格子,是时间垒砌的铜墙铁壁,打也打不破的——
现实的剪刀是多么的无情,它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裁剪每一个人的命运。转动的光阴,便是沉淀的时候——格子里最深藏不露是那嬉笑怒骂,那喜乐哀愁,隔着厚厚的蒙了一层灰尘的窗子,就教人分不出里面上演的是哪一出戏,于是这戏——终究是拥挤着几段没有结局的故事,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格子外的人是不会品尝出个滋味的。
里面是红的胭脂粉,白的象牙塔,不突兀,不庸俗,格子里的人白白净净的,丝毫不沾染格子外的粗野和泼辣。格子里的人书写的依旧是罗曼蒂克的幻想,也依旧掩盖不了格子外狂热的喧嚣和澎湃的躁动。
格子里————
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儿,背着各自的行囊,挤钢筋混凝土里的格子,丝毫不见得遗漏的空隙。千篇一律的灰白,闪烁着逼逼仄仄的人影,每个影子都牵着一段酸甜苦辣的故事;灯火通明的格子,都闪烁着一颗颗苦心孤诣的心,每一颗心都绑住一个个茫然未知的未来。
日暮时分,人流像一条条鱼一般进进出出,汗流挥下的是一天的辛勤劳动,于是看到的是,有的人朝着格子里看,待到格子外红灯绿酒的时刻,格子就会亮起无数亮光,洒在一片片阴暗的光影,便是一天的苦苦耕耘。炎热的夏日,一座座建筑物像是一个个巨大的蒸笼,酷暑的热气还来不及蒸发就窜入这些格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格子里的人嘴对嘴对着格子里的人呼出热乎乎的气流。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或在树底下,或在楼梯旁,窃窃私语,偶尔一个呐喊,也不必争渡争渡,就教人惊起一滩鸥鹭。这格子里唱的是千百年一个调子,格子外是一分一秒一个调子。格子里的话语,敲击键盘的回响,是没日没夜的,长明灯一般,滴水穿石一般,熬的不是油,滴的不是水,是心思,是青春,一寸寸,一滴滴……
里面的人像是寄居蟹般一般,嗷嗷待哺在理论的世界里,他们整装待发,他们意气风发。隔着小小的一方空间,望着外面的蓝天,踌躇的是按捺不住的乘风远去……然而,倘若离开这格子就好像是掉进无底深渊的世界,无底地坠落,留给自己的只是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张爱玲在《爱》中写道,“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瞳孔的泪水,紫荆树的夜幕下不绝的歌声里,肆无忌惮地推翻“悄悄是别离的笙箫”的逆命题,是回忆?是命中注定?抑或是……就像圣经在西方传播一样,《红楼梦》是家喻户晓的,然而张的朋友宋淇戏称为Nightmare in the Red Chamber(红楼梦魇)。到底是那红楼困住的、那曹老笔下的是那个时代牢笼的囚徒,大时代下的笙箫是抹不去的一道痕迹,犹如蛛网下不得动弹的渺小生命,于是就像《围城》中唯唯诺诺的方鸿渐,……走不出的是那个时代,是那个时代的梦魇,是那个时代的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格子是一把把无形的金锁,其实锁住的是逃出去的那门子心思。
总有一天,格子的人会变成格子外的人。只是,当格子里的人拿眼睛看格外,是一片红灯绿酒的希望和繁华,处处是机遇和活力,格子外的人拿眼睛看格子里,是白得纤尘不染的世外桃源,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洒脱与无忧。
在这些密密匝匝的格子世界,藏的都是最敏感细腻的思念和最执着最达观的信念。即使,格子空了,思念和信念还留着。后来的人,一批,又一批,便是把这格子的时光和余温又一次次地氤氲下去。到底是存在过的,只是格子里的人到底成了格子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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