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时头痛得厉害,没吃早餐便走向课室,空气中夹带着些许的晨雾,还未来得及消散,碰在皮肤上,一片微凉的湿润。
楼梯口站着执勤的干事,锐利的眼光扫视着每个进入教学区的学生。课室陷在一片浅暗的阴影中,门窗紧闭,憋闷着一大团浑浊的空气。拿了天蓝色的水杯走到热水房,正用热水烫洗杯子的时候,两个穿着同样校服的陌生面孔也端着水杯过来打水,正热烈地讨论着这个年纪最敏感的话题:
“我跟你说哦,听说6班有个女生,是同时在跟5、6个男生拍拖哦。”
“唉?真的麽?”
“是啊,听说有1班的某某,6班的某某,有一个是师兄,还有好几个是同班的呢。”
“我听说她是某某学社的,文章写得还可以,还是学生干部呢,真是看错她了。”
“哎呀,文章写得好有什么用?听说她和某某还在学校拖手呢,真够大胆的。”
这样的对话落到耳朵里,手不自觉偏了一偏,90℃的热水扑跳到拿着水杯的左手,立刻泛起一小片红。
“对啊对啊,我还听说前阵子有两个男生为了她发生冲突,之前还是好兄弟呀,现在都分裂了。原来是真的。”
明明就是毫无依据的论证,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被肯定了?
“听说某某和某某分手就是因为她呢。”某个声音吞了一口口水,接着说:“我看她就是一个祸害,专门破坏人家感情。”
“就是啊,真不要脸。”
“还有啊,听说她还很拽呢,仗着自己是学生干部,都不理人的。”
正接着热水的背影微微一僵,随之挺直了些许。
“是吗?那男生还跟她一起玩啊?”某方提出这样的疑问。
“对男生当然不一样啊......"故意拖长的尾音满是不怀好意的嘲讽。
身后陆续有人进来打水,听到话题也热烈地加入议论:
“哎,你说的是不是6班的那个女生,在某某学社的那个学生干部?”
“是啊,你也知道哦?”
“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班的某某某亲眼看到的,真的!”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够有力,还特意加上了“真的”两个字来强调。
跳进耳朵的名字异常熟悉,是前不久信誓旦旦说着相信的那个人。一种海水般的冰凉迅速漫涌全身。
“我听说她很喜欢蓝色,每天都只穿蓝色衣服,甚至连学校规定的校服都不穿呢。”
“果然很过分呢。”
“我看她是脑子有病吧,呵呵。”
“这样啊,以后看见要避开才好呢。”
话题就这样七嘴八舌地延伸开来,直至此时,才发现局外人的存在。
“哎,你好了没啊?快点-—”讨论的主角瞥见身穿校服拿着蓝色水杯正打水的背影,催促了一句,随后很快地回到议论的中心。
回头看了正在热烈讨论着的人群,雾气氤氲在眼前,那些正“呵呵”笑着的脸开始模糊变形,回转过身,原本的白开被用力倒进一包黑咖啡,黑褐色粉末看起来竟有些狰狞,混合了咖啡粉末的水悠悠鼓起一个气泡,很快又悄无声息地破掉,水杯里升腾起的雾气瞬间逼向脸庞,潮湿了眼睛。
转过身,朝议论的人们露出一个微笑,异常坚定,一字一句:“你们说的那个女生,是校文学学社,6班的小可。”
对方显然对于她的知情很感兴趣,忘记了自己的原本目的,眼睛甚至还因此而闪现了兴奋的光亮:“你也知道啊?你认识她?那女生真是,啧啧......”语气词里的意犹未尽显得语义不明,听不出嘲讽还是惋惜。
怎么会不认识呢?心里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说出口。
“那你认识她吗?”不动声色地反问。
“不啊,我没见过她唉。”议论的主角回答道,表情似有些许可惜。
“那,你知不知道......”故作神秘地低下声音来。
“什么?”
“你知不知道,她很想叫你们去死啊。”轻轻吐出这一句,而后转身离开。
“她怎么这样啊,神经病吧!”反应过来愤怒的声音扬高了几个声调,声音紧随而来。
“她就是小可吗?”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可能啦,你没听说小可从来不穿校服的吗?”某个声音异常肯定地反驳。
“也对噢,那她为什么要帮她呢?”
“是那疯子的朋友吧,也是一个疯子,哈哈。”
肆无忌惮的声音张狂地涌入耳朵,刺激着耳膜。微微侧过头,脸上是一个苍白的微笑。
在教室门口的台阶抱膝而坐,耳边仍然回响着刚刚听到的对话内容。用力地咬下嘴唇,口中浓重的血腥味早已被忽略,脸色是说不出的苍白。
你们有没有向我求证过呢。你们有没有怀疑过你们所议论的那些所谓“事实”呢。
祸害,不要脸,过分,脑子有病,疯子。
你们在谈论这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你们对于我,了解多少呢?
我的好,我的坏,我的优点我的喜好,都来源于你们的“听说”。
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们甚至都不认识我,你们所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都不过是“听说”。
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评论我?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就像走在海岸边的小孩,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涨潮时漫涌上来的海水,左躲右闪却还是要猝不及防地接受。那毫不顾忌的指责以及议论,让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在慢慢地荒凉。
冰凉彻骨的寒气从心里散发出来足以扑天盖地,像被海水吞噬。
编者按:只要自己没有做错,就不要怕别人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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