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述梦
述梦(一)放学了,孩子们都一个接一个走出学校,走进雨幕中,他们要么自己有伞,要么有爸爸妈妈来送伞。乌云布满天空,硕大的雨滴急促地敲打着万物,啪嗒啪嗒的声音配合着时隐时现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冲走夏日恼人的暑气,带来一丝秋日的清凉。我是一名小学生,现在我站在学校的前厅里,目送着我的“朋友”们跟随他们的父母远去,并傻里傻气地跟他们挥手告别。请注意,这里的傻里傻气的确是指我。但是,这是为了配合“朋友”们的傻里傻气我不得已的伪装而已。说实话,我实在看不起这群“朋友”,他们太幼稚了,不会思考,不擅长想象,大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他们是大人的小孩,而我不是。我虽然也是小孩,但我是自己的小孩。我知道我一旦这么说,就马上会有人质疑我刚才傻里傻气地打招呼的行为。这实在是一个无奈之举。我虽然聪明,却不得不与这些“巨婴”虚与委蛇,这是因为我明白不能轻易与众不同的道理。人类总是比较喜欢和他们一样的人相处,党同伐异这个词总是适用于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我虽然不怕那些巨婴,却不得不畏惧这些野蛮的成年人的暴力,包括语言和肢体方面。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我这种小孩是个异类。苍天为证,成年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觉得小孩子没什么用。那句著名的“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实在是一句蠢得不能再蠢的话了。因为这句话,他们就失去了许多来自我们这些小孩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对,我们,我这样的小孩,远远不止一个。我的朋友们马上就要来了,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诺,迎面走来一个女生,小小的个子,及腰的乌黒长发,穿着黑色镂空蕾丝裙外罩黑胶透明雨衣,脚蹬黑雨靴,浓密的黑睫毛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这是她没戴帽子的缘故。雨水晕开了眼妆,搞得脸上淌满了黑色的雨水,偏还咧着嘴笑,搞得整个人神经兮兮的,过往行人皆敬而远之,一副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迅速瞟她一眼然后加速离开。她笑着走向我,然后挨着我坐下,趁着她雨衣上的水还没滴到我身上,我迅速跟她隔开一个位子坐。是以,她两边的位子都滴满了雨水,只她一人在中间坐得舒服。“人怎么还没有到齐?”不,不是这个女生,是另一个声音,男的,充满磁性,有一丝丝性感的声音。说到这里,你一定认为此男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然而,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此男拥有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戴着一副平平无奇的眼镜,留着平平无奇的寸头,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哦,应该还带着一本奇奇怪怪的书,今天带的应该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不过,我从来都没看过他翻开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书。“双胞胎还没到。”我回了他一句。“这两个人总是神出鬼没。”的的确确,这两个家伙,要么比我们都早到,要不比我们都迟到,但是又一定会到。“真受不了他们。”黑衣女孩难得开一次口。说完我们又安静下来等人。述梦(二)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远处的两个手电筒晃得我眼睛疼,晃得眼镜男的眼镜反光,黑衣女孩还是闭着眼睛,不过是站着。我们早就被门卫赶出来了,只站在校门口的躲雨的走廊。那两把手电筒靠近了,一男一女,脸色发白带着一丝病态,却都生的俊美,脸上挂着讪讪的笑,男的开口说:“我们回去给手电筒充电了,待会怕没电了。”女的则是跟着点头。“好像是很充分的理由,但是如果你们早点到,我们是用不上你们的手电筒的”我无情的拆穿。我刚说完,一男一女就冲上来解开我环抱的胳膊,一人抱一边开始撒娇:“小斯小斯,别生气嘛,我们只是喜欢手电筒照着我们讲故事嘛。”“上次你们还说喜欢在落日的余晖下讲故事.......”眼镜男再次无情拆穿。“呦,今天晴晴是黑色......”双胞胎状似惊讶地转移话题。“好了,开始。”黑晴晴粗暴打断。于是,我们几个开始围成一个圆圈,双胞胎双双拿着手电筒照着下巴,白色的天花板上放大了两人长长的睫毛,一时很有恐怖片的氛围。黑晴晴歪嘴一笑,我们就知道一定是个恐怖的梦。“我梦到我爸了”晴晴如是说,我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在一个精神病医院里上班,是个大夫来的。你们知道吧,精神病院都是一些疯疯癫癫的人。”我们点头如捣蒜,晴晴亮黑的眼睛环视了我们一圈,接着说“我梦里的那个医院里有一个特别麻烦的女病人,我的爸爸很头疼。因为这个疯婆子居然怀孕了,精神病病人怎么能怀孕呢?生下小疯子怎么办?我爸爸很头疼地跟其他医师商量,那几个医师也觉得很苦恼。他们就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讨论。那是一个纯白的房间,白色的床上躺着一个黑头发的大肚子女人,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白色的光从窗外面透了进来照在这群白色大褂们的秃顶上,阳光里的尘埃在秃顶们的头上打转。最后他们决定让疯女人的孩子流产。就在流产手术的那天晚上,医院里突然着火了,火势迅速蔓延,熊熊火焰,铺天盖地,冲天火光之上,一名婴儿从火焰里升腾而起,浮在了半空中。最后,梦境一切换,医院全部都被烧了,烧得面目全非,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我那个精神病大夫爸爸,只有那个婴儿活了下来,人们都说这场大火就是婴儿的复仇。”晴晴顿了顿,长舒一口气,“怎么样啊这个梦?”“一般”眼镜男推了推他的眼睛,如是说。“我来讲一个我的吧,保证精彩绝伦!”我有预感,一定是平平无奇。述梦(三)“我的梦可不像你的那么野蛮恐怖。”眼镜男特意看了一眼黑晴晴,黑晴晴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黑眼珠都翻上去了,只剩个白眼球,怪恐怖的。“我梦见自己住进了一个农庄,农庄里养了许许多多的小动物,猪啦牛啦,鸡啦,那个农庄是我爸爸妈妈开的。可是很奇怪,他们却一起不见了。我就非常着急,一个一个去问那些小动物。你们猜,小动物是怎么说?”“怎么说?”双胞胎举着手电筒异口同声问。“怎么说?他们当然不会说话啦,笨蛋!哈哈哈哈哈”双胞胎同步把手电照向眼镜男以示不满,眼镜男嘴里碎念“对不起对不起,”双胞胎齐刷刷把手电移开“好了,继续。其实我没有问小动物我爸爸去哪里了,可是很奇怪,它们的目光是投向一处的。我很好奇就顺着它们的目光望去,除了蜿蜒不尽的山丘和白茫茫的天际,什么也看不见。等我回过神来,小动物们已经在我前头排成一队往那个方向去了。我急忙跟上去,害怕他们走丢。我想把它们抓回农场里,可是我却追不上它们,我只得一直一直地跑,梦里一会儿白天,一会儿黑夜,一会儿雨天,一会儿晴天,一会儿夏天,一会儿冬天。路是没有尽头,我只有一直一直跑,才能追得上那些小动物。”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接着道:“其实,爸妈在不在那个方向,我不知道,这不重要。小动物不要走丢就行了,是吧?”眼镜男末了突然发问,我们沉默了,思考着这个问题。“没错,你这个梦有意思。”黑晴晴突然说道“果然是平平无奇。”我接了一句,大家哄堂大笑。“双胞胎继续吧,别浪费时间了”述梦(四)“我们的梦可是最最神奇了!是关于恐龙的!”妹妹说完,以一种非常自豪的眼神环视了我们一圈,见我们没有给出反应,哥哥清了清嗓子,补充道:“是关于霸王龙的!”大家还是没有反应,“哇哦~然后呢?”我十分敷衍地解围。“然后啊,还得从头说起。”哥哥很感激我的解围,眨巴着眼睛朝我抛了个媚眼。收到来自一名四年级小男生的媚眼,我不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们家新建了一个房子,不,准确的来说那个房子已经建成有一年的时间了。我和妹妹都很喜欢这个新房子。它有一个前院,一个后院,是个两层小平房。”“对啊对啊,那个小平房前院走出去就是一条小河,河水很浅很脏,所以我们修了一座小桥。那天是个早上,我和哥哥走出前门,看到小桥边上有一条扁担在那里悬着。我就想要把它拿上来,手指一碰到扁担,你们猜怎么了?”妹妹兴冲冲地问道。“扁担变成恐龙了?”我,晴晴,眼镜男异口同声。“!!!”双胞胎的表情变得很惊恐“你们怎么知道?”哥哥发问。我们统一的翻了个白眼,晴晴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对,你们说的没错,扁担在妹妹的手指下变成了一头霸王龙,硕大无比的霸王龙,一只脚就可以踩碎我们的房子。霸王龙嘶吼了一声,下一秒就把视线放在了我和妹妹身上。而我们则是紧张地看着我们的新房子,突然,我们看到我们房子的后院变成了一座原始森林。咳咳咳...”说到激动处,哥哥激烈地咳嗽起来。我一边帮着他顺气,一边从他的兜里掏出喷雾给他。“然后,我们就决定把恐龙从侧面引到后院去。”妹妹接口道“你慢点说。”晴晴提醒道,妹妹却瞪了她一眼,晴晴并不在意。“因为要保护新家,我和哥哥决定将恐龙引向后院,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原始森林。哥哥牵着我,我俩先向着侧翼狂奔,那恐龙立马就跟着过来了,那恐龙走得贼快,不一会就追到我们屁股后面了。情急之下,我和哥哥一个飞跃,在空中旋转360度后稳稳地落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接着几个跃步,我们就非常灵活地穿梭在树林间,我告诉你们,那恐龙可笨了,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我先笑会儿.......咳咳咳...”还没笑完的妹妹就先咳起来了,缓过来的哥哥着急地递上喷雾给妹妹,刚伸出去的手立马被妹妹“啪”打掉。哥哥愣住了。我连忙捡起来,“逞什么能呢?!”晴晴呵斥道。妹妹此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却拼命捂住自己的口鼻,眼镜男已经强行掰开妹妹用手捂住的口鼻,我马上拿着喷雾凑近妹妹的口鼻,奋力摁了好几下。奈何妹妹一直犟着。“不要胡闹!”哥哥大声吼道,声音之大让人忘了他刚刚还是个病人。“你陪陪我,陪陪我,好不好?”哥哥的语气近乎哀求。妹妹眼角泛着泪花,这才渐渐努力地接受喷雾的安抚。过了好一会儿,妹妹才缓过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各位,”妹妹突然开口“你们刚才手忙脚乱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哦~跟霸王龙一样好笑....”“得了,您可别再笑了!”晴晴立马说道。妹妹顿了一下,眨了眨满是泪花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哥哥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你能这样想最好。”“哥,你这样,我会长不高的。”妹妹搬走哥哥的手,以示抗议。大家都笑了。“喂,你们的梦还讲不啦?”晴晴发问。“结局就是,我和哥哥把恐龙引进原始森林,然后恐龙就在森林里迷路啦。我和哥哥就回家啦!”妹妹说了个大团圆结局。“切,真没意思!”眼镜男鄙视道。述梦(五)“甭管有意思没意思了,最后还是来听听我的梦吧!”“闭嘴!你的最没意思!”众人难得异口同声,我颇不服气,“我昨晚可是梦见了我到了天庭”“然后在天庭里错过了玉皇大帝,遇见了来串门的上帝,”晴晴突然打断,说完很酷地转身就走,还不忘挥挥手。“上帝还跟你说了一句话”眼镜男冲我挑了下眉,就屁颠屁颠地向晴晴的方向去了“会有天使替我来爱你~们!!!”双胞胎来了个统一响亮的结尾,也携手而去,手电筒照亮了雨夜的路。就剩下我一个人,朝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傻笑。“切,真没意思!”我静静地发了一会呆,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呜~晚上十一点了。“小斯!!!”远处传来熟悉的中年男女的声音,一道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雨夜穿了过来“就知道你还在这瞎玩!”女人的喊叫声由远及近,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们都回去了吧?”中年男子问道“是的呢,爸爸。”我乖巧回答“那还不快上车,回家啦!”女人在车里喊道。“好嘞!”我愉快地应着。
2019-01-11 12:42:44 作者:陈婷婷 9717 0
柏舟
柏舟陈婷婷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天色乌蒙,烟雨朦胧,笼罩着河面,将这水墨江南衬托得如梦似幻。河面宽阔似无垠,烟波浩淼。两岸的树林影影绰绰,在云里雾里水里显得如此不真实,倒像是太虚幻境一般。柏舟三三两两,在薄雾中穿行,各行其是,怕是都以为自己是这水天一孤舟而已。女子笑嘻嘻,跟老船夫讨来船桨耍,在水里一拨一弄,不亦乐乎。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惊醒了不远处倚舷而眠的少年,惹恼了眼前不苟言笑的自家母亲。“还不快放下船桨,女孩子家家的,怎得如此不知礼节!”母亲一顿训斥,女子只好悻悻放下船桨,故作乖巧地端坐在一旁,抿着嘴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眨巴着灵秀的眼睛,托腮看着前方。一阵风吹过,云破雾散。突然,“嘭”的一声,女子的船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母女双双从座位上滑下。母亲惊慌大呼:“是谁?如此不知礼数!”那少年长身玉立,连忙拱手作揖,道:“方才只因这雾气太重,船夫看不清方向,这才冲撞了夫人和小姐,小生这厢给老夫人和小姐赔不是了。”说完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又看了看躲在老夫人身后偷看的女子,心想这该是刚刚在笑的女子了。不免又多看了两眼,眼睛里不免带上了些许笑意。“好俊的少年郎啊!”女子躲在母亲背后,眼睛却不断地往少年身上瞟。一不小心就看了个对眼,女子囧红了双颊,比上好的胭脂还美呢!可是母亲却吩咐老船夫快些掉头,快些走了。女子心里有些失落,忍不住回头看。一回头,那少年也在瞧她呢,于是女子对着少年粲然一笑。“好爱笑的女子啊!”少年想着又笑了一下,复而又想到那女子身上着的丝绸,一丝苦涩又挂上嘴角。“母亲!!你就帮我去打听一下那位公子嘛。”女子拽着自家母亲的衣角,撒娇道。她已经缠了母亲数日,可是母亲就是不搭理她。女子很受打击,平时母亲虽说严肃却还是宠着自己的。这次却丝毫不动摇。逼急了,女子撂下一句:“反正,这辈子女儿是非那位公子不嫁的!”母亲一听就急了“你没看那小子穿的什么吗?穿布衣又游手好闲的多半是商贾之家,难道你还要嫁入商贾之家吗?!”“商贾之家又怎么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女子不以为然。“你不嫌丢人,你要我和你父亲也和你一样遭人耻笑吗?想我书香世家,清贵门第,怎好与商贾为伍?”母亲恨铁不成钢,竟气得眼泪都下来了。女子看着母亲泪如雨下,呆呆地没再说话。今后,女子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只是日渐消瘦。母亲试图给她说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但女子都拼死回绝。一个月后,女子大病一场,昏昏沉沉梦里梦外都是第一次见少年时的梦境。
2019-01-10 12:01:47 作者:陈婷婷 9992 0
美人鱼跃进冷冬的海心里
壹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浮沉1944年冬,滚滚硝烟似乎遗忘了这座南方沿海的小村庄,已经没有了密密麻麻的枪声,也没有形迹可疑的敌人,放眼望去,两三个时辰之前同船的战友,早已不知何处,烽火和硝烟都消散了,是那些战斗的痕迹远离了他?还是他被海水推离了那片接火之地?一切都像一场昏昏沉沉的梦,让人喝醉酒似的不够清醒。苏南一直趴在一块舢板上,不知道自己随波漂流了多久,虽然周围满是水,却依旧渴,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嗓子在一个劲地冒烟,手只能死死抓住那块舢板,身子随水波在海面一荡一荡,灵魂就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不前,浮起来,就看到海上那轮如银盘般光洁饱满的明月,沉下去,就是无边无尽能把人吞噬下去的冷海,是人之将死了吧?苏南叹气,不然,他怎么会看到那黑礁石上坐了一个身披银衣的美人鱼在对月梳理,似乎还有动听的浅唱轻吟?闭眼前的最后一撇,苏南只见到美人鱼轻盈一跃,游进了深蓝的海心里。贰海底沦陷的鱼群苏南在这间满是银沙的海边小木屋里休养了大概有半年之久,这木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褐色的树皮贴面,棕黄的木头做墙,还有大片的叶子扎成一块铺顶,可娃一手一脚把它筑起来,赢得了小渔村所有村民的一致赞叹。心灵手巧的可娃教苏南怎么编织渔网以及捕鱼,这片浅海里有一种银色的小鱼,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非常的笨,总是游到浅滩的陷阱里,进了去,也不懂得跳出来,只等束手被擒。黄昏时候,苏南和可娃去收网,看着那浅滩里银花花的鱼儿,苏南便觉得那像极了自己。海边的两棵椰树间挂了一张渔网,可娃很喜欢躺在上面休息,苏南便在一旁温柔地推,就像渔网里睡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小宝一样,天和地开始晃荡起来,淡蓝的是天,深蓝的是海,银白的是沙滩,黝黑的是苏南的脸,天边渐渐出现一艘纯白的帆船,苏南背对着海面,只有可娃看见了,可娃眼一闭,狠狠地咬住了苏南的手臂,有血腥的味道,血在一丝丝地渗出来,可这血,怎么会是冰凉透心的呢。叁塔顶高处有温暖的风小岛的山顶处有一座老旧的灯塔,第一次爬到灯塔上的时候,苏南说,这塔至少有五十年了吧。可娃答道,是四十五年三个月零二天。苏南不屑地一笑,怎么蒙得那么精确?可娃指一指塔壁上,写着呢。苏南凑前去,那上面果然用方方正正的楷体写着,“光绪二十六年一月二十五日”。苏南又笑,陈年老黄历了。苏南读过几年的私塾,暗自推算了一下,光绪二十六年,也就是1900年——该是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的时候吧?灯塔是这个小岛的制高点,从灯塔俯瞰下去,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了四分之三的小岛,只留海边的那一圈银白沙滩,正值四月花开的时候,满眼的嫩绿中夹带着姹紫嫣红的色斑,有不知名的飞禽野兽在一声接一声地呼叫,寂静又单调,忽然一大片身披银衣的白色欧鸟从岛的另一端次第飞起,鸟的啼鸣和翅膀的扑腾声划破了原本相对的安宁,领头的那只鸥鸟徐徐飞过苏南和可娃眼前,最接近的时候,甚至伸手可及,苏南目送它远去,风掠起了他脱落的一根头发,吹向高空的不知处。可娃搭在木栏杆上的手忽然就有了温暖湿漉的感觉,那是苏南的手。苏南深吸一口气,可娃看着他,良久,他才说道,我们回去吧。肆月光下一个人的夜泳苏南水性不算太好,经过可娃的调教,在初夏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来回地游好几个小时也不觉得吃力了,每次苏南游泳,可娃都要在一旁跟着,她倒真是个好教练。然而有那么几回,苏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厌倦了这种被人紧盯的感觉,终于在一个傍晚黄昏时候,他和可娃说要去收网,然后就径直到了小岛最偏僻的那一端,就在鸥鸟栖息的地方,他畅快地来回划动着双臂,等天空飘来一朵乌云把刚升起来的月亮遮蔽住的时候,苏南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岸边太远了,当他转头打算游回去,他的脚却怎么也扯不动,似乎有东西在拉着他,他扑腾了几下,却被越扯越紧,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水草缠住了,他不由暗暗叫苦。正当绝望时,苏南忽然想起初调教泳技那会,可娃曾经郑重其事地送他一把锋利的折叠小刀,就用绳子栓着当饰品戴在手腕上,他赶紧把小刀取下来,正准备潜到水下割断水草,一阵轻浪打来,小刀就此徐徐沉落。这回没救了吧。怀着深深的恐惧,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鬼影像飞舞的蝴蝶般,从深不见底的漆黑海水中漾着腐白的双翅姗姗来迟。是可娃。伍她说,你回来啦终于回到岸上,可娃不声不响地走在前头,满头晶莹的水珠沿着乌溜溜的发丝滑落肩骨,再从手臂滚落指尖,最后匆匆地掉入沙滩归依尘土。苏南看着可娃的背影还寻思着她是不是在生气而他又该怎么解释,千言万语堵在那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就这么悄无声息欲言又止地走着走着,像隔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的时间,当乌云散去月光重回大地的时候,可娃忽然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只低声说了一句话。苏南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说,你回去吧。那一刻的场景何其唏嘘,在落日的余辉中,他曾经无数次在收网归来时看见她坐在小屋子的门边倚着房门,歪着头,等着他,一见他的身影,就微笑着说,你回来啦。陆侬是发疯了1979年春季初晨,上海浦东港口满是云雾,湿漉漉的,仿佛空气中都能掐出水来,苏南在造船厂一艘快要完工的船里做最后的检查,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起初没有留意,直到那人走到面前,他才看清楚了,然后是一愣。是个来送包裹的陌生人,苏南拿着那一个小小的包裹,一层层拆下来,最后看见一盒磁带,包裹没有署上寄件者名字,只是用娟秀的笔法写了“苏南收”三个字,也真奇怪怎么寄得过来。苏南把磁带拿回去,听了大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净是些鸟叫,风吹,水鸣之类寡淡细碎的声音,苏南随手把磁带放好。一次,苏南想起了什么,整个屋子翻箱倒柜地找,却什么也没找着,老伴拦也拦不住,只好说,侬这些天真是发疯了。柒隔了三十年静默与昏黄的岁月1980年冬,苏南从医院出院,终日躺在家里的床上动弹不得。小孙女刚满6岁,对什么都好奇,有一天不知从哪里把录音机搬了过来,渐渐地苏南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应,对方还在喊,他仔细听,原来是录音机里的声音,小孙女兴奋得不得了,边晃他边说,“爷爷爷爷,录音机还没坏呢,爷爷爷爷,录音机在说话呢……”“苏南,你听见了吗?这是南岛的涨潮声,我每天早上都在这儿,看着海岸线,听着涨潮声,想着你的脸……”“苏南,你听见了吗?这是北岛的风声,那边新建了一座灯塔,每天都有好几艘船从那边过,可是没有一艘船能把你送回我身边……”苏南隐约记起来了,窗外冬季层层叠叠的积雪把世界裹成了银白色,三十年前的银色沙滩重现眼前。临行前的那几个夜晚,她带他去海边夜游,煦暖的海风吹起来的时候,她凫到了水底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消失不见了,就在他正害怕的时候,她在不远处的另一端浮出水面,隔着一片银白色的波光她在向他喊话,然而风太大了,他没听清楚,他只是望着她安静地微笑,她问了两遍,就没有再问了,凫着水再次潜入黝黑的海底。——现在,他终于听清楚了,她在录音里说,“那天晚上我问你要不要为我留下来,如果你说是……”隔了三十年静默与昏黄的岁月,在关山重重与江水滔滔之间,他听见自己在床上清了清嗓子,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2018-11-11 12:06:45 作者:赖碧娴 来源:青年作家 9743 0
逃离
广州市第七中学高二1班黄文骏月挂半空,残损的古红砖夹杂着些许杂质折射的月光,破旧的房子里两人的谈话混在屋外的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的鸣叫里,听得不是很清楚。“娃呀,你大老早就走了,家里除了我们俩就剩下一间破房子和几亩地和一些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腿虽瘸了,但也该讨个媳妇了。明个儿,把家里的棉花和麦子还有你大留下来的本儿带着,去找媒婆王吧。”“嗯”男人没多说话,眯着眼,抽着水烟不知在想什么。鸡叫天明,草叶上还挂着露水,各家的房子的烟囱却冒起了烟火。正是农忙时节,天不等人,一个个都趁着点,抢着时间去地里干活。张老根换上干净衣衫,摸着胸口的兜,推着那麦子和棉花,一瘸一拐地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二点了,大太阳顶在头上,热得周围的空气都快融化了。在田里干活的汉子们早就扛不住这热辣的天气,脱了衣服赤裸着黝黑精壮的上身,汗水沿着突出的脊背流入泥土中。这时家里的媳妇头顶着帕子,端着老碗,拎着一大壶水来送饭。汉子们放下手中的活,接过碗,聚到田垄旁的树下,屁股往下一塌,两腿叉开,蹲着就吃了起来。这吃的也不是旁的,几乎碗碗都是面条。面条的种类味道或许不一样,但堆得冒尖的面条,被他们吸吸溜溜,呼呼噜噜地吞进肚子里。一张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外说,说的也是些家长里短、黄段荤话。“呦呵,这麻袋里装着是啥子呐,咋还活蹦乱跳的。”眼尖的人远远地就瞅到张老根扛着鼓鼓囊囊麻袋朝着这边走来。这一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聚在张老根身上。只见张老根右肩扛着一个麻袋,脚步一深一浅,肩头的麻袋扭来扭去,走的很吃力。张老根听到有人问话,心里也是开心,大喊:“这是媳妇嘞!”这本应该是件隐晦事儿,但水村是穷乡僻壤的地方,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家家户户只留下儿子,如此一代又一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到现在娶妻基本只能靠外地输入,外地的女人又怎么肯嫁过来?而张老根的条件差,又是个瘸子,想讨媳妇自然只能走这一条路。“那你可要注意着点,看着样子,这小媳妇可辣了。”“你呀,还是用老办法——‘磨辣子’把她关进小黑屋子里,锁起来一段时间,把她的性子磨顺了,那就好办了”“你让她早点生孩子。孩子在了,就不怕她跑了。”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张老根颇有经验地出谋划策。张老根在那儿听得,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挂着笑,点头附和。袋子里的人听到人声,挣扎地更欢,传出“呜呜”的声音,可他们却像听不着似的,互相打着趣。张老根扛着麻袋继续向自己的那间破砖房走去。母亲张李氏搬着小板凳,摇着蒲扇坐在大门前等着儿子,看儿子扛着麻袋心里暗暗欢喜道:这事儿成了!她急忙迎上去,把儿子领到专门给儿媳备的房间。那房间大约只有几平米,原是用来当杂物间的,被张李氏收拾出来,给儿媳住。说是住,其实说是囚牢还差不多,屋子没有窗也就没有光透过来,里面黑咕隆咚的,就一堆稻草,一个尿盆和已经拔了线的灯。张老根把麻袋往稻草上一丢,张李氏把麻袋的口给解开,才解开一个小口,一只白嫩的手从粗糙的袋口中伸出。张老根探过手,握住那细手腕,常年的劳动留下的黑色印记和老茧和这女孩的手相当不称,他可没管那,用力往上一扯,人就出来了。只见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约摸二十几岁,一头黑色及肩短发因挣扎流汗贴在脖子脸上,显得整个人娇弱没有任何攻击力。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惊恐占据了整个面部,鼻翼一张一翕以求呼吸空气,嘴巴被白棉布给塞住说不出话来。全身就像是在砧板上待宰的鱼,扭来扭去,露出白花花的腰身。张老根没管这春光乍泄——反正这日子还长着了。他叫来张李氏两人一起抓着她衣服的下摆,往上拉,衣服摩擦嫩肉并与之剥离。那女子短时间之后全身就剩下内衣内裤,裸身的不适,让她蜷起了身体皮肤骤然间与空气和稻草接触激起了一粒粒的小米点儿。张老根把她口中的棉布拿出来。长时间被堵住了嘴,嘴角边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还要深一点,她没管这些,大声呼救:“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张氏母子却也不怕,任她在这里叫喊。“儿呀,这媳妇还真烈呀。看来要磨长一点儿了。”“没事的。关个几天要是还闹腾就可不管她了。”两人就像在看表演,还带着点评,留着女人一人在那里哭喊。她看没有任何反应,艰难地坐起身来,直往两人的方向磕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让我走吧……”“走?走哪儿去!你可是我花钱买的媳妇。我花了钱,你自然就归我了,还去哪儿?你最好好好地呆着,别乱动小心思。”张老根撂下句话,拎着衣服和张李氏出了小黑屋。门从前面给锁起来,“啪嗒”一声隔绝了外界与屋子。屋外的人向外走,屋内的人盯着被黑暗吞噬的屋子流起了泪……日子还是得照常地过,男人们下地干活,女人们在家做家务,孩子们光着脚在田里踩。饭菜定时地往黑屋子里送(毕竟把人饿死了,就得不偿失),可那衣服回不到她的身上。起先,她还想不管不顾趁着送饭开门的趟儿跑出去,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又被逮回来,换来的是连最后的遮羞布也没了。她就光着身子在这屋子里过活,吃的有人送来,看就看满屋子的黑,睡就睡在稻草堆上,屎尿都往尿盆里拉。女人眼里光渐渐熄灭了,麻木和绝望爬上眉角。看着“熬辣子”熬得差不多了,张李氏看着老黄历,选好日子,对外宣布娶了儿媳妇。女人不再被关在黑屋子里,套上了衣裳,送进了张老根的炕上。张老根在外边张罗着,喝了好几大盅酒,回到房里,仍拿着一瓶烧酒,用牙齿咬掉瓶盖,往酒盅里斟满了酒,喝下去。他拿起放置在桌子上的水烟袋,眯着眼享受这烟雾带来的感觉。一切事情搞完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下跨上炕去,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衣裤,手朝向了女人解开了她手上结,不顾她的反抗继续解开她的衣服。女人又羞又怕又哭又抖,这反倒引起了张老根的欲望,扒下她的裤子……张李氏站在窗子外头听到里面的动静,点点头,迈着小脚回了自己的屋。隔天一早,张老根穿条大裤衩从屋里出来了。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一个女人在炕角上缩作一团。头发因汗液黏在身上,眼睛闭着,眉头皱在一起,连在睡梦中也经历着可怕的事。但随即她睁开了眼,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不!她可以逃走,趁着已成事实,他们放松了警惕,还有机会!这样一想,希望从她的眼中燃起。自那夜后过了一个多月,她与村子里的人也慢慢接触起来。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村里的汉子大部分是土生土长的水村人,说着她听不懂的陕西话,而他们的女人却没有本土话的口音,更有些是痴傻妇女,他们的小孩也大都是男孩,女孩的是少之又少。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她的心头——她们也是被拐卖来的!有了这种认同,她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妇女身上,认为她们同病相怜,可以帮助她求救。张李氏从她出了小黑屋后,看她一副认命不再吵着回去的样子,虽还盯着她,却已经松了些心,看管没有那么严。女人趁着张老根出门干活,张李氏坐在屋里犯瞌睡时,轻手轻脚地穿过屋子后,拼尽全力大步跑在路上。可还没跑到村口就被同村的聚在一起做针线的妇女们看到了。女人想着她们应该不会阻拦,也没管,就接着往前跑。没想到,那一群妇女中有一个大嗓门喊着:“这不是那张老根家才娶得没几个月的新媳妇嘛,怎么那么急着跑?不好,怕是要逃跑吧!”其他人听着,纷纷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有的跑去张老根家找张白氏,有的跑去田里找张老根,有的跑去抓那女人,可谓是分工齐全。那女人真是倒霉,村口都还没出就被一群女人给逮住,跪下求饶,连连喊着“大姐们,放我走吧,我想回去……”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却什么作用也没起到。“你跑了,到时还想害这个村。”“那张老根除了人瘸了点,其他倒还好,你干嘛要逃?”“你现在就是自讨苦吃,就算你现在跑得出去,这四面都是山,你能到哪儿去,到时还是被找到了,下场更惨。”“张老根来了。”听到这话,女人双手直挥,十分抗拒。张老根一下抓住她的胳膊,往家里拖。刚进家门,女人就被一股力掼到墙边,接着巴掌就似雨点儿似的落下来。肉与肉的接触,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大概觉得这样打,也没多痛,反而自己也遭着疼,张老根停下来了。女人感觉突然停了动静,抬头想往上看发生了什么,没料想,大脚直接向她的头压了下来。她慌忙低下头,用手抱着头,承受的大力的蹬踹。怕是还觉得不够,张老根从哪儿不知翻出了跟铁丝,看也不看,就往那女人身上抽。铁丝看着细细小小,没有木棍吓人,但往人身上打,比木棍打疼多了。铁丝不消多大力,抽到人身上就起一片浮肿。女人蜷缩在一起,衣服在拖拽的过程中磨烂了。她跟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手抱住头,发着从嗓子尖冒出的嘶吼尖叫,声音凄厉,传过整个水村。铁丝被打断了,换成皮绳;皮绳断了,换成锅灶旁用来加柴的火钳。打人的工具在不停的换,被打人的禁不住,好几次晕了过去。只要女人一没反应,就被泼盆冷水。水浸入伤口,刺激女人又醒了过来。就这样昏了醒,醒了昏,太阳从空中滑了下来……这次打没使她学乖,反倒生出了反抗心理,接着往后又逃了几次,但都被抓了回来。张李氏看这也不是办法,到时候孙子还没抱上,人就被打死了,家里也没钱再买一个,只好叫来张老根商量对策。“你看你买的是什么媳妇,咋过了这么久还这么野?”“我也想到她这么不听话。”“这样,你去村头的赵医生那儿开点药,让她消停点。”“嗯。”张老根揣着钱,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赵医生家。西斜的残阳的红光从屋脊边渐渐消失,张老根拎着药,踏着黄土地回来了。张李氏没急着揭锅做饭,就一人好好看着那女人。见张老根回来,她忙起身接过药,放到桌子上,后又从桌下的水壶里倒水在一个杯子里,连杯子和药一起进入内室。张老根早就用手禁锢住了女人的双手和双脚,张李氏试图掰开她的嘴。女人虽然不知道张李氏到底想干嘛,但看这架势肯定是对自己没什么好事,当然强力反抗。只要张李氏的手一伸进嘴里,牙齿就用力闭合,咬掉张李氏忙抽掉自己的手。“你还不知好歹!”摸了摸被咬的手指,张李氏发了怒。她叫儿子把女人弄到床上固定住,自己两腿跨坐在女人的胸前,带着些污垢的手指强塞进嘴里,上下拉扯。女人被折磨地直哭,“啊啊”地呻吟着。张李氏乘机抽出一只手拿药飞快地丢入女人的口中,又端着水往她嘴里灌。女人想吐出来,张老根把手一下摁到她的嘴巴上,让她吐不出来。女人的腮帮子鼓鼓的,活脱脱地像只青蛙。不管她怎么试图反抗吃这个药,但随着“咕咚”一声,药还是落入了肚子里。晚上,张老根坐在母亲房里的椅子上抽着水烟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隔壁房里的女人,大概药效发作,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喊痛,弄出声响。张李氏坐在床上,看着儿子说:“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没事,熬了这晚上就好了。赵医生说这样之前别人用比这动静还大了,死不了。”“这下就好了,你只要和你那媳妇把孙子给我早些抱上就行了。”屋外,乌云遮住了圆月,天空中繁星点点,不知指引着何方归路……张李氏不再看着女人任她自己走,但如今的她也不再想着逃跑了,整日里不是蹲在地上看蚂蚁,就是跑到地里挖东西,满村地跑,只要逢着人就傻笑,指东指西,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奇怪的语言。她现在倒是和其他的痴傻的妇女玩得很好。白日里,张老根在田地里做活儿,张李氏在家打扫、做针线、煮饭,那女人就在外面疯玩。天黑了,张老根找着女人,两人一起回家。这样一来,倒也是十分和谐。日子太平了,张老根也努力,没过几个月,女人的肚子里就怀了孩子。张李氏不让她乱跑了,关在家里,就希望着生下来是个孙子。村里的好几个老人看了,都说是男孩,她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帕子底下的脸笑得跟古铜色的菊花一样。女人的肚子随着日子越来越大,圆鼓鼓的就像个快接近爆炸的气球。女人没事就摸着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脸上竟也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生产那天,女人托着腰对着张李氏说“疼”,墨蓝色的裤子下有微微地显红。张李氏是过来人,看到这样子就知道是要生了,但羊水还没破,还要些时候,叫她忍着点。过了很久,女人扯着张李氏的衣角,哭着喊着,只重复着一个字“疼”。张李氏低头一看,女人脚下的黄土地变深了,还冒着热气。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扶着女人到房里待产。真的生产的时候,女人在里面哭的撕心裂肺,整个人就跟浸在水里一样,湿漉漉的,到后来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张老根在田里听到消息,也不急,扛着锄头慢悠悠地回家——反正生孩子的事,他又不能帮忙。才到家,他就听到“生了……”张李氏的声音由高转弱,最后直接没声了。张老根站在外面知道结果不是很好,拖着瘸腿就走了。生了孩子后的几天,张家丝毫没有新生儿出生的欢喜,张老根甚至连自己的孩子的面都没见。“咋是的女娃?”“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真没本事,连个男娃娃都生不出来。”“要不换一个?”“算了吧,家里也没钱了,这还是头一胎,要是后面继续这样,就把她卖了,再换个人吧。”“那个女孩怎么办?咱们也不能养着她,干脆把她丢到河里。”“我到时找一下赵医生,把她转手了。”“嗯,这样还能拿点钱哩。”张老根和张李氏就在女人的面前讨论着,旁边的女人抱着孩子在傻笑,不知道他们要做的勾当。赵医生被张老根领进了家,先看了看那女人,“看,我给你的药还可以吧,这下不闹了。”接着又看向她怀中的小孩,端详了一阵,摸了摸下巴,用手比划出了一个数字,说:“这小孩还算健康,这个数答应吗?”张老根却摇摇头,“这也太少了吧,好歹还是我的种,我还不舍得勒。”“那在往上升点,这个数怎么样?”赵医生又比划了个数。张老根还是不满意的样子,皱着眉头,作思考的样子。“那最多就这个数,再多我也不要了!”赵医生两只眼睛盯着张老根,声音从胸腔里发出。张老根看赵医生是真的打算就此结束,知道不能要价太高,把人逼急了,自己也落不着什么好,急忙答应。赵医生从口袋里掏出比划的那个数,塞到张老根手里。张老根接过钱,放到兜里,几步走到那女人的面前,一把把孩子从她的怀里扯出来,递给赵医生。赵医生抱着小孩就走了。而女人怀中一空,呆愣了会儿,之后好像知道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指着赵医生离开的方向,“恩恩额啊啊”地叫。张老根才不管她那些,骂了句“你个没用的东西。”也跟着走了。警笛声在水村外响起,几名妇女在警察排除万难地情况下解救成功,送进警车中,准备待会城里,待家人领回。而张老根家门前,女人牵着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傻傻地看着……指导老师:巫红涛【点评】:作者文笔流畅,情节冲突合理而丰富,小说节奏张弛有度,善于使用富有地方特色的语言塑造人物,又以细致而富有张力的动作描写,刻画出立体的人物性格。小说围绕着“逃离”这一主题,写了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被贩卖到西北偏远水村的女人,将她壮烈的挣扎,与她婆婆的助纣为虐,以及同村妇女们的麻木顺从作了强烈的对比。然而她的挣扎最后落得了痴傻的悲惨下场,生了一个女儿,又重蹈她的覆辙,被卖掉。结尾时,几位妇女被解救成功,而她,那个原本最想逃离的人,却早已无法逃离了。作者用触目惊心的笔法,写了一个警世的故事。(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理事、广东校园文学网特约校园作家金梦瑶)
2018-09-30 17:57:54 作者:黄文骏 9755 0
梦里也曾到水乡
在紫阳,叫得上名号的地方,首推洞河;在紫阳,称得上水乡的地方,唯有洞河。在洞河,候船的码头随处可见。在南岸,在北岸,在每一个可以泊船的地方。只要脚步能够抵达,就能辟出码头。只要容得下三五船只,就能引来人潮。有码头,就必定有路。那弯弯曲曲的石阶小路,随心所欲,顺坡就弯,一头扎入水中,另一头隐入山野人家。码头虽小,却有讲究,偏要梳妆打扮一番。围几丛桔树,砌几步石阶,缀一个候船的亭子,让视觉鲜活起来。伫立码头,眺望四方,除了远山,就是这一湾宁静的河水。洞河的水可深呢!瞧着只有半河水,扔块石片下去,在水中忽闪好一会儿,才会沉到水底。那河也不是一般的宽,就算去对门赶个集,紧赶慢赶,搭船过河也要好一阵儿。想想这洞河之水绕过崇山峻岭,走州过县,抵达洞河,怕也有千里之遥吧?这条千里奔涌的河,汇入洞河这方宝地,水顷刻有了灵气,山瞬间有了灵光。一湾秀水自成一派景致,半山葱郁独树一道靓丽。一叶扁舟、三五凉亭、几段石梯、半坡桔园构成了水乡别样的风情。还有镜头聚焦下的洞河水韵、水乡晨钓、金秋橘黄、渔歌晚唱,堪称水乡四景。洞河宛如一幅流光溢彩的山水画卷,令人心驰神往。那天清晨,人语声打破了岸边的宁静。太阳还没升起,码头上已是人头攒动。熟悉的面孔,黝黑的皮肤,朴素的着装,有着水乡人的纯朴与善良。大伙儿聚在亭子里,不问出身,不探来路,眼神对路了,便没了生分和芥蒂。谝几句闲谈,拉一段家常。只要有人开腔,就有人附和,大伙儿跟着参与进来,把清冷的码头渲染得热闹非凡。有卖桔子的水乡人夹杂其中,与候船的人群融为一体。“桔子甜不甜?”“刚摘下的金钱桔,肯定甜呢!”“真的?”“不信你尝尝!”卖金钱桔的大妈五十多岁的模样,身穿蓝色衣服,体态微胖,肤色黝黑,一脸的微笑。迎着询价的精瘦男子的目光,大妈捡起一个桔子递了过去。男子接过金钱桔,捧在手心仔细看了看,那火红而娇小的桔子,令他爱不释手。稍后,他才小心翼翼剥去桔皮,将一瓣桔子送进嘴里。他吃得很慢,每一瓣桔子都要在嘴里稍稍停留才轻轻咽下。蜜汁般甘甜的桔子,令他眉头一展。她一边点头一边咀嚼着,在开阖自如的唇齿之间,一丝桔香扑面而来。男子发自肺腑地称赞着:“这桔子真好吃!”大妈脸上乐开了花,说:“如果好吃,那就称几斤尝尝吧?”男子点着头,接过塑料袋,弯下腰在篮子里挑拣起来。围观的人群,纷纷加入到买桔子的队伍里。一会儿功夫,一篮子新鲜的桔子被抢购一空。也有卖鱼的老农,操着方言吆喝着:“刚出江的鱼,新鲜的鱼啰——”。打眼瞧,老农捕的鱼真多,有鲫鱼、鲢鱼、草鱼、鲶鱼……。人们瞅着水盆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啧啧地赞美着。这时候,有快艇冲破薄雾弥漫的水面,顺流而下,甩着长长的尾巴,像孔雀开屏,惊艳了整片水域。谁突然吆喝一声:“船来啰——“。人们麻利起身,忙着收拾包裹。小艇轻轻靠拢,顿时清波激荡,鱼虾四散。刚停稳当,人们迫不及待涌向快艇,只待旅客上岸,如鲤鱼般闪身溜进船舱。小艇离岸,先是突突滑行,接着加快速度,飞驰而去,犹如离弦之箭,射向远方的码头。太阳迟迟不肯露脸,群山像戴上了光环,于一江两岸排开,郑重接受水乡人的检阅。太阳像被谁推了一下,跳上了东山。阳光洒在江面上,像铺上了金色的地毯。喧闹的码头,不时有船只离开,也有船只驶来。流动的人潮,登船一批,又下船一批。码头在迎来送往之间开始了新的一天。在洞河,搭船出行是最惬意的事情。将船驶入河心,恍若画中漫游。有庄稼人隔岸传话,一应一答,有呼必应。声音粗犷而洪亮,像大山发出的呐喊。有采茶姑娘在江边唱歌:“郎在那个对门嘛哟喂,砍干柴哟;姐在哪个屋里哟送饭来,送呀嘛送饭来,哟呵嘿……。”那动听的歌声如同天籁,久久萦绕在河畔。有渔人启锚摆橹,沿河撒网,每每出手,皆有收获。渔人孑然一身,浪迹水乡,不闻俗事,倒也逍遥快活。那日静坐船头,微风轻抚,心随水动。看云走水中,船行碧空,亦真亦假,如幻如梦。船走得极慢,几乎感觉不到速度。如果不是橹揺水颤,云走山移,还以为船泊江中,时光静止。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宛若一滴晨露,来自红尘,汇入江心,从此远离纷扰,岂不开心?在洞河,所见所闻都充满了好奇。清真寺的诵经声神秘而低沉,回民的礼拜庄重而肃穆;古戏楼伫立街边,诉说一段远去的岁月;穆斯林羊肉馆炉火正旺,铁锅里翻滚着沸腾的骨汤;斑驳的木船停泊岸边,补网的渔人蓄势待发;白色的羊群倾巢而出,朝圣般奔向金色大地……。这洞河之水,有一个古老而响亮的名字,叫汉江。她发源于汉中市宁强县。沿着大巴山一路走来,千里奔涌,历经坎坷,才到达紫阳县洞河镇。只见百流交汇,岛屿点缀,烟波浩渺,百舸竞流。洞河的宽广与悠远,成就了她在历史长河中波澜不惊的胸怀。千百年来,洞河人临江而居,枕江而眠,爱山护水,生生不息,在汉江边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曾经的洞河,因一场运动而声名鹤起。清朝乾隆年间,湖广移民热潮席卷巴蜀大地,四方商贾云集于此,购田置地,建家立业,贩运油盐、布匹和山货。小镇坐拥北山,南纳汉江,船来舟往,热闹非凡。街道逐年扩建,形成规模。墙挨墙,檐接檐,街市绵延数百米,灯火辉煌,商铺林立,歌舞升平,盛极一时。光阴像汉江水一样飞速流逝,水乡小镇迁入北岸那是解放后的事情了。因修建安康火石岩水电站,水乡人响应政府号召,毅然迁居北岸,开始了新的生活。而辉煌一时的南岸老街随着江水的上涨,缓缓沉入了江中。多年后的今天,迁居北岸的水乡人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他们在北岸筑高楼,拓街市,凿公路,铺铁路,兴茶园,种桔树,用一双勤劳的手为家乡添彩增色。如今水乡的沧桑巨变,又岂是昔日那点辉煌所能比拟的?汉江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此势若虹。美丽的水乡小镇,历经风雨和变迁,在时代春风里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2018-09-25 09:35:25 作者:土留香 来源:青年作家 10091 0
四水归堂
秦岭的南方,多雨,尤其是梅雨时节的嘉陵江沿岸。嘉陵江是一条绸带,而阆中镶嵌于中游。山围棋盘,江水长袖善舞,环饶三方,山水与古城融为一体,相得益彰,已有千年。在古城房檐下长大的李岚,像是啄春泥的燕儿,没事儿就在古城飞来飞去,给游客指路答疑。李岚自幼对历史文化深感兴趣,尤喜阆中那一片唐宋格局、明清风貌的古建筑。曾一次,阆中开了一个古建筑风水调研会,听着高端,老百姓都凑着热闹,一看院坝上几个干瘦的老眼镜夹在鲜红横幅和深绿桌布间,在念着一沓厚厚的稿子,一页又一页,没完没了,既没马戏团的新奇又没音乐会的动感,都作散去。最后只剩李岚还痴痴地听着。原来,那几个干瘦的老眼镜儿想找几个阆中本地人做向导,帮忙收集、整理些古城资料。李岚也乐意发挥爱好,应了。没几天,李岚,精炼全面地将阆中古城城建基址按唐代天文风水理论的明清风貌院落建筑介绍了一遍,如数家珍。当然,那几个干瘦的老头儿,也慧眼识才。听说他是刚毕业的,笑说要他去大学学古建筑修复设计,把阆中打造成世界著名风水古城。李岚站在华光楼上凭栏眺望着湍绿的嘉陵江和沉稳的锦屏山,不以为意,只笑笑没说话。真正读史、懂史的人,大都成稳。他继续介绍着,阆中人杰地灵,俊彦辈出,有“状元乡”美誉,漫步状元街,瞻仰状元牌坊,参观清文庙,登魁星楼,还可以体验秀才赶考呢。话语刚落。就到了“四川贡院”,教授、学者们看到门堂石鼓、起翘的屋檐、护闱影墙、雕工精美、考究的格局,都抬了抬鼻梁上眼镜,发出赞叹。“阆中清代贡院,规模之大、保存完好、内涵丰富,全国之冠。当年,梁思成与林徽因考录全国古建,就曾造访此建”,李岚介绍道。参观空档,随行一人和他聊了好长一会儿,还问起,他愿不愿意从事古建筑修复?“当然啦!我的英语本上全画的古建筑结构图、斗拱、榫卯结呢……”“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从贡院里传出来,其中就有李岚。走走逛逛,就到了中天阁。李岚站在中天阁上手指着北方的街道,当年的落下闳,就是从这条路北去长安的。家住阆中的落下闳,被汉武帝征召到长安,授官太史待诏,历经6年测算,研究改制,落下闳将中国气候的二十四次呼吸,同农业上耕作的时间节点相匹配,形成“二十四节气”,并完成中国有文字记载的第一部完整历法《太初历》。后来,落下闳不愿为官,辞谢回乡,继续研究天文。几千年后的“‘落下闳’星”像是千年前的天文学家落下闳在望着阆中的中轴线,注视着中天阁,与阁上人相视凝望。当其中有一个教授问他,“年轻人,你还喜欢啥呀?”“我还喜欢天文学,像落下闳一样知晓天文奥秘的人,是真正的了不起!可是我爹骂我不长进,不误正业”……李岚回到家时,已天作黑。苦雨连下了七天,也不晓啥时收尾,“院里栀子花,都败完了。”透过阁楼的木雕窗,李岚低头在日记本上写道。梅雨一歇,初晴,古城学堂,报喜张榜。“耶!陈雪——苏州大学——风景园林设计专业,设计师哟”、“你家闺女从小聪慧,就晓得大了有出息”、“咱阆中出人才”,陈雪父母面对坊邻的贺喜,乐得合不上嘴,连连道谢,没人发现陈雪的眉头郁锁,像是在榜上找着什么似的,一脸不安。初夏的阳光透过嫩青的树叶,斑驳了古城青灰的石板。温暖的阳光,一路追随陈雪,到了一中药铺子门口。陈雪在槛外,手挡着阳向里望着,背光,看着里面是一块暗色的中药,晦色。这是李岚爷爷婆婆住的中药铺子,古旧的房子低矮得像一头老牛卧着,在嘉陵江岸边静听了几百年的水声了。“你还好意思来呀,我家岚儿就是被你”平日可亲的婆婆像泼水似的撒着怨,恨不得一盆泼,却猛得被一旁戴着眼镜的爷爷一拐,才刹住了声。爷爷打着算盘,头也没抬。道,“岚儿回老家去了,他该静一静了。”“当归三两,切细,酒浸三天,饮之。川芎一两,加水七分煎熬,再配药照饮……”,没等陈雪说话,爷爷嘱咐着病人了。陈雪当然能明白爷爷的重音“当归,当归”,爷爷教她和李岚识药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而今,她只记得“当归请回,当归不归,片字不回”逐客令式的含义了。那夜,陈雪失眠了。那夜,阆中下雨了。奇怪的是,就打湿了李家人的枕头。“咱家也算良正,没出啥懒汉,却出了你个不误正业的家伙!三年牯牛,十八汉,你也该给自己谋前程了”李岚爸弹了弹烟灰接着说,“对各人前途负责,让你一天不误正业!干脆,下个月,就跟表叔开挖掘机去,工资还有七、八千!你整几年也能在城里去给首付了”。“咱李家终究还是没出读书官人啊,唉”,爷爷背着手踱出了堂屋,李岚望着爷爷的体形似乎一夜之间都干瘦了一圈,看着房檐下的根根雨线,四水归堂,鼻子一酸。后来,同学聚会上,李岚没出现。酒过三巡,老师醺醺地找到陈雪说,“你可要好好感谢李岚,苏州大学那个名额就是他退档,给你让出来的……”。曾经李岚总对喜欢古典建筑的陈雪说,“在阆中,看得是你,下得是明清的雨,吹得是来自唐宋的风……”。后来,听说,李岚没去学挖掘机。但,最终还是没能进入,有陈雪的苏州大学。而是,被北京大学古建筑系自主招生破格录取了。再后来,有同学在“阆中古城规划修护局”和“落下闳天文纪念馆”宣传栏里的人才回归方案里,看到了李岚和陈雪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合影。雨滴新新,薄雾笼罩着古城,多年后,李岚、陈雪一起回到了阆中,一下车,就看到古建筑研究院打出鲜红的横幅“古建筑四水归堂,欢迎人才回归”。
2018-09-10 09:27:27 作者:文龙 来源:青年作家 10014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