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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塞下曲(下)

    钱文忠从《魏书》等古籍中读过,安氏是粟特人昭武九姓之一。在唐帝国以西,有若干个诸如康国、曹国和安国等粟特人建立的小国,来中原经商的当地人都会以国名为姓。粟特人善经商,积极从事贸易,几乎垄断了唐帝国和西域诸国的陆上商路。他们把西域的金银、香料、药材、奴婢、牲畜、器皿和首饰运到中原,又把中原特有的丝绸运到西域贩卖,赚取差价。钱文忠把目光投向老者身边的少女,问道:“这是令千金?”那少女看到钱文忠望向自己,随即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躲到老者身后。老者用健壮的身躯挡在前面,回答道:“正是。”钱文忠心道,这个叫安而寿的粟特人能听得懂“千金”这种颇为晦涩的中原词汇,证明了他具备一定的汉学素养,更确信对方不是普通的商人,于是继续问:“你们去哪儿?”“我们在逃难。”“为什么?”钱文忠有点诧异。“本来老夫和小女带了十余个伴当,十余峰骆驼和数匹公马来大唐经商,孰料昨晚遭到了吐蕃骑兵的袭击。我们和其他人失散了,所以要去投靠唐军,寻求他们的保护。”老者娓娓道来,冷静的语调中暗含不忿。钱文忠听了心中一凛:“那你们要去哪里呢?”“河东。”“为什么?”“因为有一支大唐的军队在那里驻扎。”“你认识路吗?”钱文忠又问。“当然。”老者的语气透露着自豪,“我们粟特人是天生的商人,认路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钱文忠点了点头:“很好,那请你们跟我们走吧。”众人回到队伍之中,重新在森林里前进。老人沉默不语,和钱文忠并肩而行。那个粟特少女盈盈走在他的旁边。行至半路,她突然停了下来。“父亲,”少女哽咽道,“我太累了,实在走不动了。”说着她便瘫坐在地上。少女冻得发抖,好像就准备死在这里似的。她的父亲想要抱起她,可是他年纪太大,身体也太弱了。“将军,”安而寿语带悲伤,“如今我们就是个累赘。请你们继续行军吧,别管我们父女了。”钱文忠思量片刻,向身边的士兵下了一道命令。几个人出发了。不久,他们抱着一些砍下的树枝回来,然后用这些树枝做成了一副担架。钱文忠让士兵把少女轻轻抬到担架上,脱下王难得赏赐的狐裘披在她身上。他高声问道:“这个姑娘快要冻死了,谁愿意抬她走?”士兵们聚拢过来,纷纷自告奋勇。就这样,少女被包裹在温暖的狐裘里,舒适地躺在担架上,四个壮实的大唐士兵把她抬了起来,就像本朝过去的武后一般,被众人簇拥在中央。队伍又继续前进。一个异族少女,如今就像御驾亲征的女皇一般,使士兵们深受鼓舞,步伐更有力,更坚定。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终于来到了森林的边缘。然而,此时从不远处却传来了唤醒所有人恐怖记忆的声音——马蹄声。钱文忠立即举手示意士兵们隐蔽起来,不要轻举妄动。在森林外面的平原中央,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奔跑,就像是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鬼怪,先是像蛇一样伸得老长,接着突然缩成一团;时而横冲直撞,时而静止不动,然后又继续狂奔,反复不停。那游荡的怪物猛然向这边移近,原来是十二个吐蕃骑兵在黑夜中迷失了方向,一个尾随一个疾驰过来。等到吐蕃人逐渐接近森林,只听得呼哨连连、脚步杂沓,从森林里蓦地冲出了一众黑压压的身影,一字排开地呈现在眼前。吐蕃骑兵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皆弯弓搭箭,手里的牛筋弓弦都已经拉得吱吱作响,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冷冷地睥睨着他们,在雪地的反光中犹如一颗颗寒星闪动,蓄势待发。“放!”随着钱文忠一声令下,百余支弩箭呼啸而下,一时间箭如飞蝗,乱射而去。那十二个吐蕃骑兵连同坐骑未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逝者流出的鲜血浸透了四周的白雪,染红了大地。“我是来自大唐的钱文忠。如果你们死得不甘心,尽管化成厉鬼来找我好了。”看着雪地上的敌军残骸,钱文忠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为这场充满血腥战斗画下句号。众人在森林边缘俯身等待了好一会儿,确认绝对安全了之后才继续行军。他们在这个名叫安而寿的粟特商人的带路下向着目的地缓缓前进。走了大约三四里后,众人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用冻土临时搭建的简陋土城,高约丈余的城墙上建有木造角楼,由弓箭手负责警戒和防守。土城的辕门上悬满了敌兵的首级,这些散乱着头发的头颅全都张着嘴,眼神空洞,因为失去生命而萎缩的脸庞上布满白霜,看上去既诡异又可怖。在辕门之后高高悬着一杆大纛,旗帜在朔风中怒放,仿如活物,旗面上醒目地绣着本朝的国号——唐。角楼上的弓箭手发现了钱文忠等人,高声吆喝起来。不久,一小队全副武装的唐军骑兵自辕门鱼贯而出,转眼间便将他们围住。对方的领队策马来回踱步,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积雪掩盖了战马的啼声。“我们是王难得将军手下的先头部队,奉命前来支援。”钱文忠回答。那领队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他们,问:“可有证明?”钱文忠拿出王难得给他的信件,“这是王将军的亲笔书信。”那领队踢马向前,自鞘里拔出长剑,剑尖平放向前指着钱文忠。钱文忠把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在剑身。那领队收回剑接过信件,语气稍有缓和:“我现在去通报,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于是众人便开始等待。雪已经停止飘落。寒风扫荡着乌云,而在他们身后,云层上方,无数星星在闪烁。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位身裹玄色披风的监军出来迎接他们。那监军看了看担架,问上面抬着什么人时,钱文忠却蓦然发现那少女此时脸色比雪还苍白,双唇早已冻得发青。他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摸她脸颊,着手处肌肤上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只觉呼吸若有若无,极是微弱,俨然已在死亡边缘徘徊。这时安而寿也察觉到异样了,恸哭道:“我的宝贝女儿啊!快叫检校病儿官过来呀!”众人把少女围在中央,神色紧张地看着她。钱文忠把少女抱在怀里,一边伸手轻轻揉搓她的人中穴,一边让人从营帐取来一碗热汤,用匙羹舀了,慢慢喂入她的口中。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来,气若游丝地问:“将军,我们到了么?”看到少女醒过来了,士兵们欣喜若狂,纷纷敲打着兵器喝彩。这一刻,他们就像是取得战场上的胜利一般高兴。不久,王难得带领的援军也到了。虽说刚经过一夜的行军,但钱文忠也没有歇着。他一直忙到半夜,既要让士兵拿着斧子到森林里砍伐木材以备晚上取暖,又要安排后勤给战马和驮马喂食草料和清水,等到完成将军交代的种种任务,已是深夜。土城里暮色苍茫,寒星点点。作为主帅的皇甫惟明让离开故乡戍边已有多年的士兵尽情吃喝,尽情喧闹。虽然大战在即,但军中并没有笼罩着不安的气氛。相反,有不少士兵们都喝醉了,精神非常亢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等到士兵们吃饱喝足以后,皇甫惟明下令:“不要让士兵们进入营舍,就让他们睡在外面。”钱文忠知道,他是有意让身上仍带有沙场上血腥气的士兵保持精神上的紧张。大战在即,钱文忠毫无睡意。他爬上角楼,只见外面的世界一团漆黑,幽暗的穹苍下充斥着刺骨的寒意。角楼上有一个架在木杆子上的火盆,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在朔风的搅动下,不断地摇曳着朦胧的橙光。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唯独火焰燃烧的噼啪作响以及寒风的呼啸。一夜无言。不知过了多久,黎明终于破晓,天边尽头慢慢褪成为灰。第二天迎来的早晨就像是褐色的黄昏。钱文忠看到天空积满了翻卷的乌云,远方的地平线上,山脉隐隐约约地浮现出其雄浑的阴影,一片接一片,森寒而灰白,让人感到庞大、冰冷、寂寞而荒凉。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呜呜呜……突然,远方响起一阵仿佛野兽咆哮的号角声,与此同时,钱文忠在城墙上遥遥望见己方的斥候疾驰而来。“在数里之外发现敌军踪影,正向着这里移动。”来者在城下高声通报。话音未落,只听到不远处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连大地也为之震动。钱文忠看到地平线上漫起一阵白色烟尘,犹如雪崩一样。少顷,数百名骑兵和数千名步兵组成的吐蕃大军分为左中右三路,风卷残云般向着这边直扑而来。“弓箭手准备!”王难得吼道,“瞄准敌军骑兵,听我口令发射,绝不准先动。谁浪费一支箭,就给我跳下去捡,听明白了吗?”“诺!”唐军齐声应道。吐蕃骑兵渐渐逼近,边进边射,但精准度欠缺,并没有命中多少个唐军。“拉弓。”待得那些吐蕃骑兵即将进入唐军强弓的射程范围,王难得下令。城墙和角楼上的唐军纷纷引弓搭箭,瞄准城下进犯的敌军。咚咚咚……结霜的战鼓发出低沉的节奏。敌军渐行渐近。正是此时!“放!”王难得一声令下,几百支羽箭发出嘶嘶声,铺天盖地的阴影宛如飞蝗,好像插着翅膀的毒蛇般飞向敌军。敌军阵型最前端的第一波骑兵随即被纷纷射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一时间,地动山摇的惨叫声与喊杀声混合着军马的悲嘶铺天盖地。倒下的战马绊倒了其后奔驰而至的骑兵,有些冲在最前的骑兵倒地后并没有马上死去,却被从后而至的友军无情践踏,被踩得血肉模糊。但由于敌军人数众多,虽然唐军射倒第一波的骑兵攻势,但其后的步兵还是前仆后继地补充上来,对辕门发出强攻。一波又一波的敌军汹涌而至,却像洪水一样被城墙拦下,只能徒劳无功地在城下空转。土城墙虽然矮小,但对付缺乏攻城器械的敌军已经绰绰有余。“为——了——大——唐!”这一喊声响彻战场。唐军的弓箭手们站在城墙上向敌人倾泻着飞矢,射出的箭镞如暴雨般纷纷落下,一浪接一浪地吞噬着来犯士兵的生命。钱文忠看到城下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尸横遍野,几乎没有任何站立着的生物,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在辕门两侧的城墙前,人和马的尸体覆满了每一寸地面。然而吐蕃人的统帅并不怎么在乎他们的士兵做了什么,或有多少伤亡:他们的目的只在测试防御的力量,并让唐军疲于应战。攻打辕门,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他们知道,木造大门是整道城墙上最弱的一环。皇甫惟明将自己手下的兵力分成若干股,分批轮换出击,既可不断消耗敌方战力,又可使己方免于过度疲劳。吐蕃军几次三番一鼓作气冲破辕门,无奈每次都被顽强抵抗的唐军驱散。战事一直持续到黄昏,吐蕃人的攻势终于显露出疲态,他们的前军损失殆尽,已溃不成军。撤退的号角声在敌军阵中响起,随后他们便像退潮的洪水般一下子从战场消失了。战斗就这样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结束了。昏黄的夕阳下,铺满残骸的雪原上处处都是一副郁暗的神色。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当晚,经过两日两夜的行军和战斗,钱文忠只觉精疲力竭,倒在营舍里的一捆麦秸上正要入睡,将军却派人来找他。他来到将军的营帐,只见皇甫惟明、王难得正在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个粟特老者谈话。钱文忠刚走进营帐,王难得便对着那老者笑吟吟地道:“安大人,这就是您刚才和我谈到的那个年轻人,我手下的一名优秀将领。”他微笑着,压低了声音又补充道,“我们大唐的优秀将领。”然后他又转身朝着惊讶的待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钱文忠介绍道:“这位是凉州安氏的安大人,是当今圣上和贵妃最为宠信的安禄山大人的族人。”当年高祖皇帝李渊在晋阳举兵争夺天下时,凉州军阀李轨割据一方,自立为帝。当地的粟特豪族安兴贵和弟弟安修仁秘密联合当地各族胡人攻打李轨。战败的李轨被安兴贵送到长安伏诛。李渊因此授予安兴贵右武候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安修仁为左武候大将军、申国公。自此,安氏家族便雄踞凉州,他们族人有的在政治上依附大唐皇室,成为达官显贵,世受大唐恩禄;有的则无意出仕,通过经商富甲一方。安而寿向钱文忠拱手行礼,说:“钱将军,您救了我女儿的命,我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感谢您……如若小女不蒙嫌弃的话……”一年以后,在位于鄯州的陇右都督府,钱文忠迎娶了一位出身粟特族的安氏姑娘。婚后,他转投自己妻子的同族——河西节度使安思顺麾下的幕府。数年以后,安史之乱爆发。战争爆发后,安思顺因为是安禄山的同族,因此被朝廷罢免了其节度使的职位,改封为户部尚书。后被帝国里另一员著名的蕃将哥舒翰诬陷他私通叛军,含冤被杀。安思顺死后,钱文忠带着家人投靠同样出身凉州安氏,但已公开和安禄山决裂,并改名为李抱玉的安重璋。在李抱玉麾下,钱文忠协助太尉李光弼固守河阳、收复怀州,为中兴大唐立下赫赫战功。钱文忠也因功被后来登基继承大统的肃宗皇帝提拔为节度副使,终成帝国的栋梁之臣。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完结【作者简介】禤忠义,广东广州人,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热爱历史,擅长历史类小说。

    2024-11-11 15:09:22 作者:禤忠义 207 0

  • 塞下曲(上)

    钱文忠进京赴考,从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老家来到京城长安,正是在玄宗皇帝开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的初冬。自前朝的文帝、炀帝父子创制以降,科举考试便成了中原帝国用以选拔人才的常规手段之一。相对于南北朝时期“下品无世族,上品无寒门”的门阀制度,科举可谓更是底层逆袭的机会。读书人只要在科举中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士及第,即便不是出身于陇西李氏、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等被称为“五姓七望”的名门望族,虽不能至宰相、六部尚书等高位,但在朝廷中当个养尊处优的中等官僚也并非奢望。即便未能留任中央朝廷,到帝国各地担任府尹、县令等地方官员倒也是未尝不可。在这个年代,来自南方的地方士人通过正式的科举制度确立了他们的政治地位,而这一切都是以牺牲北方旧贵族及其与游牧文化的传统联系作为代价来实现的。总而言之,学而优则仕,这是帝国里所有读书人一致选择的晋身之道,也是他们获取功名富贵的最佳途径。钱文忠进京赴考这一年,来自帝国境内各地的考生多达数万人,其中只有五百人将金榜题名。他参加的是翌年二月举办的庚辰科“春闱”。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十月下旬来到长安的,然后在十一月初一这一天被邀请到大明宫含元殿和其他考生一道拜谒当今圣上玄宗皇帝,然后在吏部官员的带领下到国子监祭拜至圣先师孔子,接下来就是留在京城待考。长乐遥听上苑钟,彩衣称庆桂香浓。他从初冬到翌年开春都一直逗留在长安,寄居于安化门附近大通坊的一位同乡家里。那段时间,京城的坊市里全是来自各地的考生,其中老少皆有,既有自官办学校毕业的生徒,也有通过了州县举办的发解试而得以上京赴考的乡贡。钱文忠是地方官学的生徒,报考的是明经科,此前已经通过了帖经和试义两关,只剩下第三关的策论。对于考试,钱文忠一直自信满满。他认为在同期的考生中没有人比他更加优秀。诚然,他也确实具备如此自负的条件:出生于江南富庶之地,家族是以耕读传承的儒学门第,兼之家中有数十余亩良田,因此他自幼得以不用为生计劳碌奔波,能够专心读书。而且从当时判断人才的四个标准“身”(身材相貌丰伟)、“言”(言辞谈吐端正)、“书”(书法遒劲美观)、“判”(判词撰写通畅)来看,钱文忠虽不敢说自己是鹤立鸡群,但自信与他人比较之下也不会相形见绌。由是他对蟾宫折桂可谓是踌躇满志,想也没想过自己可能沦入落第者之列。然而命运仿佛就是喜欢和世人开玩笑一般,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放榜的那一日,他在那张被雅称为“金榜”的公布录取结果的黄纸上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不知所措地在礼部南院的东墙之下呆站了一整天。恐逢故里莺花笑,且向长安度一春。回过神后,心有不甘的钱文忠于翌年的辛巳科考试卷土重来,但结果还是名落孙山。他与本朝的秘书监贺知章是同乡,可惜在仕途上的运气却远逊前者。年年下第东归去,羞见长安旧主人。不久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儿子接连落第的刺激,远在越州老家的父亲忽然与世长辞,钱文忠只能回乡为其料理后事,由是家道中落,再也无力支持他读书应试。屡试不第、报国无门,兼之丧父后家道中落,他整天都郁郁不得志,意气日渐消沉。数日莺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伤心。其时玄宗皇帝喜好边功,以安西四镇为桥头堡积极开拓和经营西域地区,对大小勃律等西域诸国频繁用兵。开元二十七年(公元七三九年),入蕃和亲的金城公主辞世,吐蕃乘机撕毁盟约,趁着唐帝国忙于西域事务之际,大举入侵河西地区,一直骚扰着唐帝国通往西方的商路。两年后,吐蕃军队攻陷大唐位于前哨的军事重镇石堡城,使得其西陲边境的军事形势处于岌岌可危的被动地位。府兵制崩坏以后,为了保证军队战斗力,帝国朝廷实行了募兵制,从全国境内各地招募男性到边疆拓土以及戍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钱文忠想起了汉定远侯班超说过的名言:“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他想科举上实现不了的,在战场上或可一搏,于是决定弃笔从戎,到边塞去建功立业。天子不召见,挥鞭遂从戎。天宝元年(公元七四二年),帝国告别旧时代开元,迎来了天宝这个新的年号。而钱文忠也在这一年辞别母亲远赴鄯州(今青海西宁),成为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幕府里的一员掌书记。在投军的第一年里,钱文忠参加了数次唐军与吐蕃的战斗。刚到边塞的时候,钱文忠时常被锥心的思乡之情攫住,但他认为自己还不够资格怀念宋土。《汉书》和《后汉书》上都载有张骞和班超的事迹。大约一千年前,班超仅带了三十六名部下便离开汉帝国的首都长安,将自己的大半生都投身于与匈奴的作战之中。钱文忠立志效法前人,舍命边疆的意念早已盘踞他的心间,所以尽管思乡情切,但他发誓没有建功立业,就绝不回去大唐中土。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八月某日,皇甫惟明趁着秋收对吐蕃的前哨阵地洪济城(今青海贵德)展开攻势。唐军的前部五支队伍全部是骑兵,横向二十骑,拉着宽宽的前进队列。身为掌书记的钱文忠被安排到左翼的河源军使王难得麾下。步兵和辎重部队则远远地跟随在后面。从鄯州到洪济城约二百余里,行程约七八天,行军的道路大都被沙漠和冻土覆盖,其间有多龙、曲卜藏、尕让以及松巴等多条黄河支流贯穿其中,形成了沟壑纵横、山川相间的地貌,行军极其艰难。第二日,队伍进入了遍地碎石的荒原,荒原又渐呈沙漠之貌,最后完全变成了沙漠。一路上不见一草一木,只有满目沙原无穷无尽地通向天边。偶尔可以看见沙漠上覆盖着一层白雪,对于出身南方的钱文忠来说可谓蔚为奇观。在行军的过程中,为避免陷入沙中,士兵们给战马穿上木履,在运输军事物资的骆驼的四蹄包上犛牛皮。随后一连四日,大军都在风雪交加的沙漠中行进。第六日,越过几条已经干涸的黄河支流后,他们终于走出沙漠,抵达一个盐湖湖畔。虽不知这盐湖多大,但单单沿岸那条路就长达四十里,湖岸寸草不生、死气沉沉。在盐湖的尽头,又是一大片不毛之地,远方显现出冰雪覆盖的高山,群山和辽阔的灰色天空、了无边际的荒原共同组成一幅寂寥惨淡的风景。就这样,队伍遥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岭行军了一整天。到了离开鄯州的第七天,斥候回来报告吐蕃军已从洪济城起程前来,准备迎战。得知这个消息后,王难得随即命令士兵们全副武装,进入作战状态。翌日,吐蕃率先发动进攻。皇甫惟明下令迎击,战斗便开始了。大地在万千马蹄的践踏之下发出沉闷的低吼,远远望去,两支军队就好像两条钢筋铁骨的巨蟒一般向着对方移动。在彼此迫近之前,唐军和吐蕃始终保持沉默。不久,钱文忠看到迎面而来的吐蕃士兵就像一条滚滚奔流的大河,一浪接一浪永不止息地漫过来,马蹄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向着己方疾驰而至。骑兵们挺着长枪策马向前,架起一面由钢铁组成的墙急速疾驰。马蹄声初听起来,就像是一阵骤雨,不一会儿,就变得有若隆隆雷鸣。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两边的部队以雷霆万钧的气势互相冲撞。双方人马甫一接触,便立刻开始白刃战。钱文忠挥舞着横刀,发出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呐喊,在一波波汹涌而来的吐蕃人中穿梭。刀光剑影,兵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燃起交锋的火花。他的耳边只觉喊声震天,身边不停掠过箭镞和石块。所谓的士兵,只不过是战场上以刀剑交谈的生物。死斗拉开序幕,尘烟四起,飞进了士兵们的口里、鼻子里和肺部里。生者、死者和半死者在马上和地上挣扎、纠缠、冲撞,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战况越演越烈,遍地杀戮之色,整个战场之中都回荡着浓腥的血气。随着战事的深入,钱文忠逐渐觉得体力不支。突然,他只觉脑袋左侧太阳穴受到一记重击,眼前血色的苍穹和燃烧的大地片刻间倾斜了,接着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钱文忠!”不知道过了多久,钱文忠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将领伫立在自己面前,仿佛一名苍白盛怒的神祇,身后跟着数名士兵。是敌?是友?钱文忠一个激灵,马上伸手去摸腰间的横刀,顺势支撑着站了起来。“不必紧张,是自己人。”那人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威严。钱文忠此时看真了,发现对方皆身穿的是唐军的明光铠。为首那个虬髯遒劲、威风凛凛,犹如阎罗一般的将领,正是自己的上司——王难得。“将军还活着?”钱文忠举目四望,看到四周的大地上到处躺着一具具各种姿势的尸体以及一张张扭曲得面目全非的脸孔,既有唐军的,也有吐蕃的。有些尸体已残缺不全,几乎无法辨出人形,从中还能依稀看得出一些血淋淋的肠子与脏器,十分可怕;有的静静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还有的像恋人那样,互相纠缠在一起。娓娓而落的雪花缓缓地淹没了倒卧在地上的残骸。带着腥气的鲜血在风中飘散。刹那间,他顿时真切地感到战争的残酷,还有一点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不容易啊,你这么文弱的书生居然能够活下来。”王难得双目圆睁,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出身江南水乡的年轻男子,啧啧称奇。“哈啾!”在战场冻土上躺了半天的钱文忠,如今醒了才忽觉寒冷彻骨。“受寒了吧。”王难得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扔给钱文忠,“赏你的。”自从上次一战死里逃生以后,钱文忠便得到了上司王难得的刮目相看。王难得擢升他为参军,并拨了百余名士兵给他指挥。进入边境之后,唐军屡次遭到了吐蕃骑兵的袭击。这些蕃族士兵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将唐军的各个部队巧妙地切割开来。王难得手下的这支军队脱离了主力,在敌军的侵扰下不停地后撤,每天都有人员伤亡。一天早晨,王难得把钱文忠叫来,神情严肃地说:“参军,刚才来了个信使,他说如今皇甫将军正在河东扎营,距离此处约百余里。他要求我们在明天辰时之前赶到那里进行支援。”他拿着一封密信交到钱文忠手里,“你带着这封信作为信物,等到天色渐黑后带领你手下的兵马作为先头部队出发前往那里,每隔十里留下一名士兵指路。我两个时辰后便会带领大军随后跟上。你要仔细探明沿路的情况,提防敌军的埋伏。”钱文忠领命,转身离开营帐。有命令就去服从,不需要去考虑命令的内容,这就是所谓的士兵。与气候温暖的中原地区不同,其时西域的高原上早已入冬。午炊过后,天便显露出铅灰颜色,奄奄地冷了。看样子又要下雪,钱文忠抬头斜睨,心中暗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在边塞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已使得他大致熟悉了这里的气候特点。果不其然,申时过后天空便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朔风夹杂着雪花,潮湿的雪块重重地砸在士兵和马匹的头上。到了黄昏,大地已经被大雪覆盖,浓密、纷飞的白雪像幕布般把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淹没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酉时。暮色渐沉,原本铅灰的天空转为淤青般的深紫色,然后没入黑幕。钱文忠带领手下的小队如期上路。他让两名斥候走在最前探路,接着是他本人亲自率领二十余人的精英卫队,其余士兵排成两列,以长蛇阵的姿态尾随前进,整个队列在雪地高原上延伸半里之长。此外,他还命令若干士兵在这支侦察队的左右两侧各数丈外两两一组,结伴进行放哨。这些士兵都没有披甲,只是腰悬无环横刀和斜挎着长弓便轻装上阵。风,自北方而来,夹杂着塞外令人畏惧的冰冷,暗藏着杀戮意味。雪,恣意旋转,扑打着士兵们的脸颊和眼睛,天地间雪白地苍茫一片。这是一幅严寒的夜景,仿佛可以听到整个冰封雪冻的地壳深处响起冰裂声。厚雪掉落在士兵们的披风上并不融化,给他们蒙上一层保护色,加之夜色深沉,使得这支执行秘密任务的队伍在白茫茫的高原上几乎不露一丝痕迹。此时万籁皆寂,四周唯独寒风的呼啸,犹如白色死神在耳边的低语。队伍在风雪中缓慢前进,不时停下脚步。每当重新启程时,钱文忠便会下令让一个士兵站留守在那里,那是用来为大部队指引方向的。一片广袤黑荒的森林兀立在前方,让人望而生畏。然而,那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队伍停下了行进的脚步。一股朔风从森林掠过,冻僵了众人的手和脸。钱文忠下令大部队原地等候,然后带着十个士兵进入森林侦察。众人在森林中屏声静息,猫着腰小心前行。阴森的北风飒飒地响彻林间,吹得树影幢幢,宛如狰狞活物。钱文忠觉得自己始终被一道冰冷的目光在凝视着。在幽暗的光线中,森林里的枝丫和树干,都像是居心叵测的鬼怪。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停下脚步,静止不动了。一片可怕的寂静笼罩在他们上空,只有结霜的落叶在他们耳边低语飘零。钱文忠做了几个手势,早已默契的士兵们便心领神会地四下散开,悄无声息地隐蔽起来。他自己矮身隐藏在一棵长满树瘤的老铁树后,按在腰间横刀刀柄上的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开开阖阖,刀柄上真实的触感让他感到一阵温暖的安全感。在边塞的沙场上,武器是人的存活之本。一把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年轻少女的声音刺破了林中的静谧:“父亲,我们在森林里迷路了。”“我的宝贝女儿,不必担心。”一把淳厚的老者声音安慰道,“我对这一带了如指掌。”钱文忠又做了一个手势。他附近的四个士兵就像影子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去。在数记心跳之后,漆黑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接着两个俘虏被带到了钱文忠跟前:一个老年男性和一个妙龄女郎。老者外貌高鼻深目,曲发黄须,一看便知是个胡人。他年约六旬,头戴白尖毡帽,身着皂色圆领团龙纹锦袍,体格健壮、仪表堂堂。而那女郎身着窄袖、敞领的长裙,也是一副胡人的相貌:瓜子脸,高鼻梁,深眼窝,淡蓝色的眸子里满是胆怯。钱文忠坐在树下,先用汉语问道:“你们听得懂汉语吗?”见他们两人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们是什么人?”“我是经河西走廊来到中原做生意的商人。”老者气度从容地回答,并没有半点胆怯,“名字叫安而寿。”待续……【作者简介】禤忠义,广东广州人,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热爱历史,擅长历史类小说。

    2024-11-11 14:47:00 作者:禤忠义 202 0

  • 盛夏晚晴天

    盛夏的阳光洒落在翠绿的原野上,金色的麦浪翻滚着,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校园的夏天是一幅生动的画卷,各种色彩在其中交织,迸发出青春的活力。绿意盎然的草坪如同翡翠般延伸至远方,与蔚蓝的天空相映成趣。夏天的校园,阳光明媚,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夏日的校园,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受。在一个名叫蓝溪的小镇,盛夏的阳光如同金色的液体般流淌。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花香和果实的甜美。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林瑶的年轻女子,她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双明亮的眼睛。林瑶在小镇的花店工作,每天与各种花卉为伴,她的生活简单而充实。然而,这个盛夏,小镇上发生了一系列神秘的事件,让林瑶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系列充满悬念与温馨的故事在盛夏的蓝溪小镇上演。阳光透过蓝溪小镇古老的梧桐树,洒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盛夏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花香、草香,还有远处果园里传来的果香,交织成一幅美妙的画卷。林瑶站在花店门口,轻轻地抚摸着门前摆放的向日葵,她的眼里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这个小镇,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的地方,更是她心灵的归宿。“瑶瑶,今天的花都准备好了吗?”老板从店内探出头来,笑着问道。“都准备好了,老板。”林瑶回应着,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转身走进花店,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花店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从鲜艳的玫瑰、郁金香,到淡雅的兰花、百合,每一朵花都在盛夏的阳光下绽放出最美的光彩。然而,这个平静的早晨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午后的阳光最为灿烂时,小镇上传来了一声惊呼。紧接着,街道上的人们开始慌乱地奔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林瑶心中一紧,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花店,想要探个究竟。只见街道上的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发生什么事了?”林瑶拉住一个急匆匆路过的老人问道。老人气喘吁吁地回答说:“镇上的老槐树突然消失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洞口,听说有人看见从里面走出了奇怪的身影……”林瑶听后心中一惊,她立刻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那些关于蓝溪小镇的传说。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吗?她决定前往老槐树的位置看看究竟。当她来到那片空地时,果然发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周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息。林瑶小心翼翼地走近洞口,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里张望。只见洞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正当她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谁在里面?”林瑶大声问道,但洞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决定进入洞内一探究竟。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洞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随着她逐渐深入,洞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盛夏的阳光,如同熔金般洒落,热烈而奔放,每一束光芒都在诉说着夏日的热情与活力。那绿油油的树叶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生命的光辉,仿佛是夏日的精灵在欢快地跳跃。盛夏的午后,微风轻拂,带着丝丝清凉,却又拂不去那满溢的热情与活力,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热烈的阳光点燃。在盛夏的烈日下,那湛蓝的天空如同一块无瑕的宝石,晶莹剔透,给人带来无尽的遐想。盛夏的蝉鸣,如同交响曲般激昂,那是夏日的歌声,热烈而欢快,让人沉醉其中。赤日炎炎,那耀眼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美丽而动人。盛夏的果实,甘甜可口,那是大自然的馈赠,让人在炎热的夏日中找到一丝清凉和满足。在盛夏的夜晚,那漫天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与皎洁的月光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面,让人陶醉其中。盛夏的海滩,细软的沙滩、蔚蓝的海水、温暖的阳光,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让人流连忘返。盛夏的色彩,热烈而丰富,那翠绿的树叶、鲜艳的花朵、湛蓝的天空,都让人感受到夏日的生机与活力。【作者简介】陈毅燕,女,广州市南沙横沥中学语文教师,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热爱生活与文学创作,以散文创作为主。

    2024-11-11 11:42:52 作者:陈毅燕 219 0

  • 鲜衣怒马少年时

    只见开元盛世佳人在,不见西行路上空悲切—题记天是极为阴沉的,八月份的蜀地酷热映射在西行的一群人身上。此时,距离安史之乱已经爆发十余月。"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俱丰实。"不知在西行路上谁唱起杜少陵的《忆昔》,勾起众人对开元盛世的怀念,但随即便迎来一声又一声的叹气,似乎抱怨上天的不公和对眼前这位玄宗皇帝的痛心。唐玄宗,李隆基,武则天之孙,是唐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其生性英明果断,知晓音律,仪表雄伟俊丽。重用姚崇、宋璟等贤相,励精图治,玄宗前期,开创了唐朝的极盛之世——开元盛世。毫无疑问,开元,是玄宗这一生都难忘的年号。求享乐,任人唯亲,朝政腐败。这成了玄宗朝后期的三大祸端,这也是安史之乱的其中一个爆发缘由,等到安禄山打进长安后,玄宗才在西行路上慢慢后悔自责为什么当初没有早点发现安禄山的狼子野心呢?“想当初,我在含元殿上,看着那小子那么憨厚,可....”玄宗想到这就恼火,气愤当时为什么不能早点把安禄山这小子打进大牢里面,还让这小子起兵造反,乱了朝政。很快缓了过来玄宗一行人西行几日后,到了成都地界,玄宗问道:"力士,现在何时?""回陛下,已过正午,该困腾了。"说话的便是玄宗朝当红的御前太监—高力士,现在正恭恭敬敬地跪在玄宗车外,一脸陷媚着等候玄宗的指示。战火已数月之久,这蜀地也算是被叛军重点攻击的地方。目前还有人烟吗?这是玄宗目前心中最大的疑惑,但为了饱腹,安顿随从,他还是让高力士去附近村庄要点食物。不知是心中所困还是现实所托,杜少陵的诗句再一次在玄宗脑畔响起,突然他发现,有几个衣着破烂的“刺客”被高力士和卫兵押来自己面前,玄宗问道:"力士,这是人是做甚的?""回陛下,这些人在我去附近村庄时,形迹可疑,可能意图不轨。""哦?"玄宗所完高力士的这番话,仔细打量了面前所谓的"刺客"--面黄肌瘦,衣着破烂,就连手上拿着的唯一值钱的三枚铜钱都还是贞观年的老东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刺客?但为了皇帝的权威,也为了把事情弄明白,玄宗问"刺客":"来者何人呐?为何想要行刺朕?是有什么恨对朕?"哪成想,来者一听到"行刺"这两个字,害怕地不止颤抖,辩解道:"皇上!我.....我.....我没有啊!"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却被高力士打断的话语:"皇上,依我看,这些人不知道从哪里来,这兵荒马乱的,土里土气的,长得又那么粗壮,怕是敌军的探子嘞,还不如直接砍了,免得夜长梦多。"高力士这番话似乎给玄宗面前之人已经定了性,他以为现在还和京城一样,玄宗会顺着他的意思允许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依旧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太监。"混帐话!"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把他的美梦打破了。"来者皆是我大唐子民,朕都没说甚呢,你插什么手?"玄宗看着高力士默默带有着怒色说道。高力士似乎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他生怕他面前已服待十几年的皇帝要了自己的命,其实,不仅他一个人这么想,在场众人似乎都这么认为。可玄宗并没有管他,示意来者之人继续。"其实皇上,我并不是那位大人口中的什么刺客,我其实是蜀地当地的居民,叫赵三,是因为所我们这里的大人说,当今的玄宗皇帝要来我们这地方,我们很开心多!就特地跑来了,可没成想......"赵三说完瞥了一眼高力士,又不说了。"你但说无妨。"玄宗看着面前的赵三,心里涌起一股温暖,没想到竞然有人还为自己的到来感到开心。得到玄宗的允许,那赵三继续说:"陛下,以前在开元年元宵的时候,我就去过京城,那繁华,那热闹,正是我心中的盛世大唐啊!"说完,赵三眼中放着光,再加上,他的略显浮夸的动作,似乎真得回到了那令人魂牵梦绕的大唐盛世。"但后面,安禄山身为三城节度使,居然和那史思明联合叛乱朝廷!真是罪无可赦!其心当诛!我们都明白,这些不是皇上您的错,而是那些叛军蒙骗朝廷,我们蜀地的百姓都支持陛下和朝廷的!希望早日平叛,我们早日过上安稳日子"说完,赵三又郑重其事地向玄宗磕了几个头,再看向玄宗时,玄宗早已感动内心,对他不停地点头微笑。"听那位高大人,皇上您们还没有吃饭。"此时,赵三用手指了指外头,"家中还有热饭热菜,这就从家中拿来给陛下和各位大人们吃!"说完,便跑回家拿食物去了。这有食物的消息是极好的!因为有了食物可以缓解西行众人的无力感,等到赵三和他带的一群村中好友拿来食物进献时,一群达官贵族蜂拥而至,去抢它们平时根本看不上的平民美食,生怕慢了就吃不上了。"嘿,这宫里的大人们还会来吃我们的东西嘞!"赵三一个好友说道。"嘘!别打扰这边娘娘们吃饭!"赵三用手指作了个嘘声的手势告诉了好友。正当玄宗看着人群乱哄哄的样子出了神,他看到高力士一路小跑到自己跟前说:"皇上,我给您拿了几块烧饼,这一路上皇上您都没太吃东西,吃一点吧!龙体最重要。"随后,将烧饼双手奉上。玄宗正要接过来吃的时候,居然发现高力士脸上有食物的残渣,很明显就是手上她给自己的烧饼。一想到这里,玄宗直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他说:"朕不饿,你留着自己吃吧!"自己说完之后,撇下了呆呆愣着地高力士和正在后面哄抢食物的众人。玄宗一个人独自走到了行队不远处的溪水旁边,望着眼前缓缓流过的溪水,思绪回到了四十年前的长安城含元殿上,当时自己意气风发,是一个风华正好的少年,在朝堂之上回答他的臣子—姚崇的问题"臣想要皇上励精图治,治理好大唐,皇上能做到吗?"“能""臣想要皇上任人唯贤,远离美色,皇上能做到吗?"“能""臣想要皇上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治理出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大唐,皇上,您,能做到吗?”“能"玄宗眼前浮现过他曾经和姚崇对话的景象,如今却带给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泪水。这西行路上,君可见,长安城内,鲜衣怒马少年时,西行路上,白发暮头空悲切。

    2023-10-20 21:11:53 作者:李天锐 987 0

  • 一场咫尺惊雷教育课

    “你们管大院的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干嘛老针对我呀!”在一座大院的办公楼四楼404室里,从一个在大院中泼辣出名的四十来岁胖女人寒姐口中大声叫出。而这十足的音量,将一个因汗水淋漓弄得工作服湿透的大院管理员慧姨,吓得呆立在门口外没敢踏进半步,眼睛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前方那个身穿红衣挥舞双手的女人。慧姨吓呆了好些时间才回复;“寒姐,究竟什么事呀?”寒姐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大院管理员,寒姐一直觉得慧姐比她低一个档次,所以和慧姐说话从未礼貌客气。双手叉腰的寒姐生气地大吸一口气:仰头挺胸、张大鼻孔且口沫横飞地向慧姐吼道:“你们怎么总将垃圾筒放在我们公司对面啊,还要隔那么久才去清理一次,让我们天天都对着成堆发臭的垃圾,多晦气啊!”按文件要求办事的管理员慧姨莫名地想了好会儿,也想不到一个“因”,唯一的只有:老天太眷顾自己了,送个如此骇人的大礼物给还有一年就要退休的她!寒姐此时更是走近仿佛浑身僵硬的慧姐,继续气场十足地叫道:“你没听明白,我就和你领导说明白!”这下,寒姐的音量更是达到了“山呼海啸”的顶峰——让分贝腾飞!但寒姐没想到的是,这次她竟却促成了一份正能量教材的到来!这座大院是由某集团旗下的一间小公司内的物业部下属的一个物业小组所管理,关系有点复杂但又很直接。该小公司因不想废置在大院内某间约两百平方米的空置平房,所以便打算将它出租,做到物尽其用以实现利润最大化。然而这个消息,却被寒姐从某个酒肉朋友的口中听到了;事后,她便兴奋地托关系,最后以“双赢”租得了平房,她便是:租金是市价的一半,水电和物业管理费更是零。物业小组向上级解释时说,这都是为了稳定和提升大院的出租工作,以实现其未来整体工作最优化而踏出的战略性第一步!“你不要再和我说根据文件什么要求了,我和你集团老总非常熟,他就是你的文件……”在寒姐口中编造出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故事和不堪入耳的话语,在她浑身抖动的“肌肉”烘托下,更让人感到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在办公室中这个仿佛被“吓呆”而不作声的慧姨,其实她也是一个久经沧桑世故、在工作上极其认真谨慎的人,因为她深知作为一个外聘人员,只有做好身边的一切,才能顺利退休不拖累家里,可即使是这样,她也知道这一切不能违反原则和不能违反规章制度!所以,慧姨在寒姐的连番精神打压下,仍然毫不退让,因为她深知对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发出任何反应都是无谓的!“各位哥,咱们赶快去帮帮慧姨吧!”在慧姨404房隔壁的405房中,一个由于担心慧姨而从座位上迅速站起的年轻女孩,向身旁的四个也是只有一年就退休的“帅哥”们发出了求救声。但室中却突变得一片寂静,“帅哥”们此时竟都安静地低头“工作”去了!这时候,隔壁寒姐疯狂的叫喊声像是一把可怕的利剑“哧然”穿过404房那堵本不厚实的墙壁掉入了405房这面无声的深潭。女孩此刻悲凉地觉得她刚刚还炽热的心突然被冰封实了。她静默地低下了头,无力地坐回原位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电脑,但在她的灵魂深处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喊出了她的懦弱,喊出了她的无能!这场吵闹仿佛在寒姐的绝对性优势下靓丽收官了,但慧姨还是继续按照文件规定办事,不肯做出丝毫的让步。不久,大院的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寒姐避开慧姨走,且没了之前的蛮横;其他人呢,见到寒姐都避而远之,即使寒姐曾自信满满地向着天地大叫——熟识他们的集团老总!在大院中没人认识集团老总,只是寒姐那天高亢的歌声引来一个来大院办事的外人,他把吵闹的情景都拍入了手机并上传到网络,结果在线上引燃了关于环境卫生问题的大讨论,线下引发了从某集团大院开始的全市卫生大检查,引发了典型的“蝴蝶效应”。这一切更是让某集团市场的强势高位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过山车式下滑!被弄得焦头烂额的集团老总,立刻组建了一个临时专项组悄然开始调查;在他明确情况后,他意识到集团真的出现“卫生”死角了。很快,那个还有两年就退休的大院物业小组长被集团勒令辞退了,而那个管理该大院物业部经理则被严重警告并撤职到大院做管理员了;那个寒姐就被要求补足入院以来亏欠集团的水、电、管理等费用并不再予租赁;集团还要求旗下的其他公司以此为鉴,防止“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严令禁止贪污受贿及管理者不作为,最后还精简压缩管理机构达到优化管理。之后,某集团的经理、职员们又让老总见到了他们当初入职的干劲了!在这次惊雷中,让大院405室女孩高兴振奋的是:慧姨转正及提升为主管,而平房则改造作员工学习活动室!

    2023-10-12 12:13:02 作者:林静 1447 0

  • 本喵的小弟

    “宝仔吃饭啦,今天姐姐特地去外面买了一个罐头,快点过来尝尝。”我睁开眼睛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抱我回来的女生将那个叫做罐头的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嗅了嗅味道,一股香气入鼻。不错呀,看来在本喵的调教下,她捕猎食物的能力真是越发精进了,喵。于是,我便埋头享受着罐头,说来我的小弟也是挺有眼力见的,在我吃饭的时候,她还知道给我顺毛,不愧是我的小弟,还知道给大哥我按摩真是孺子可教。就在我吃的正开心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滴水掉在了我的背上,什么情况,我找的庇护所那么结实,不存在漏雨的道理啊?我赶忙抬头看看,这么好的庇护所可不能塌了,有什么问题可得及时修理。不过当我抬头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我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弟怎么满眼泪水?本喵不明白,该不会是本喵把食物吃完了导致她饿哭了吧。我索性把食物往她跟前推了推,做大哥的总没有饿着自己小弟的道理。她愣了愣神,一边哭着一边笑着。“宝仔,我把他弄丢了,怎么办啊?”它?它是什么?我这小弟怎么总有丢三落四的习惯,真是令本喵不省心。“我其实很没有用,无论尝试什么事情都没办法成功。我高三那一年无论怎么学排名都上不去,我妈也总是说,但凡你再努力一点提高个二十分肯定是可以的。可我努力了啊,我每天晚睡早起,我的身体都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了。”我静静的听着,高考是什么?是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堆人围在一个铁栅栏面前,目送着一些人进入,嘴里喊着高考加油的那个高考吗?肯定是的,幸好本喵见识广,不然都不知道我小弟在说什么。“我上大学后不管是社团面试还是什么,甚至我在帮你上药的时候也会把你弄疼......我总是会笨手笨脚的把事情搞砸,想想我还真是糟糕。”糟糕倒也不至于,不过我小弟确实是有一种未经社会险恶的蠢笨。她给我上药的那天应该算是我俩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上来就对一只不认识的猫上下其手,本喵本来是打算上嘴撕咬的,要不是一个男人冲出来,何止是抓伤那么简单,当然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外面的世界那么险恶,本喵该有的警惕心那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喵。“我和他认识后,他总是劝我说:人生那么长,总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你知道吗,他总是能在我陷入那些不好的回忆的时候鼓励我,他还把你带给了我,我想没有他,我一个人撑不过那些日子。”这样一说我就知道它是谁了,这不就是救她的那个男的吗,我的另一个小弟。本喵那段时间和别的猫争夺地盘,把腿弄伤了,在本喵的无情利爪下弄伤了我小弟,没想到我小弟没放弃,没过两天就和另一个小弟一起来,连续好几天给本喵上供,看在这份上,我才勉强信任他们,让他们给我上药。本喵好利索后,就勉强收了这两人给我做小弟,来到小弟们给我准备的庇护所里安心住着。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没怎么见到另一个小弟了,以前还时不时给我准备些好吃的来拜访我,看来这小弟不行啊,喵。“我该怎么,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要溺水的人一样,难受到根本没办法呼吸。宝仔,我把他弄丢了,怎么办啊。”我轻轻的扇了她一巴掌。那还能怎么办呢,不过就是一生中的过客,丢了就丢了,就像我以前的猫窝一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了,溺水了,都要没命了,难道不能想办法自救吗,总不能每次都去祈求上天,派个英雄来救我吧。就像本喵每次身临险境,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险中求生,永远不会去依赖别的猫,别的猫总不能保护本喵一辈子,遇到困难,只有自己站起来才是真的站起来。看来我小弟要学习的东西还躲着呢,未来这段日子真的要辛苦我自己了,喵。我本想转头离开,但是看着她哭的要喘不过气的样子,又停了下来。唉,谁叫我是个好老大呢,喵。

    2023-09-03 22:01:12 作者:梁欣钰 10698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