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校园文学网

首页 > 新闻> 璀璨文坛

毕飞宇:“人”的立场是我永恒的坚守

时间:2012-01-11 16:46:25     作者:陈康太      浏览:9640   评论:0   

 

“人”的立场是我永恒的坚守

——访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毕飞宇

 




《平原》是毕飞宇的代表作

 


毕飞宇

  毕飞宇,1964年生,江苏兴化人,毕业于江苏扬州师范学院。当代作家。《哺乳期的女人》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玉米》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代表作品有《青衣》《平原》、《慌乱的指头》、《推拿》等。长篇小说《推拿》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虚构是小说最重要的特点

  陈康太(以下简称陈):首先恭喜您,长篇小说《推拿》几月前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部小说写的是一群盲人按摩师的生活,我非常好奇,您是怎么得到灵感开始创作这样的题材的呢?还是为了写这样一个题材、写这样一种特殊人群而特意去接近他们,观察他们?

  毕飞宇(以下简称毕):我没有特意去接近他们,事情是非常自然的,几年前我因为运动受伤,去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理疗,所以跟推拿师几乎天天见面、聊天,其中有些推拿师和我还成了好朋友。但是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将来要写一部关于他们的小说。创作本身也是一种缘份。当我有过这样的接触和经历,一旦灵感来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但进行小说的虚构和创作是一件非常复杂的过程。

  陈:不管如何虚构,生活的细节还是离不开现实经历或经验的累积吧。比如说当您试图写一群盲人推拿师的故事时,对他们生活细节的观察就非常重要了。

  毕:是的,但对于小说来说,虚构才是它的本质。有很多事情,你可能没有经历过,但你可以基于你对生活的体验,以及你的想象去进行虚构,你的虚构甚至是可以天马行空的,前提是要让读者进入你虚构的领域,要让读者相信或认同你虚构的世界。

  陈:即使没有当过盲人,也能写出盲人的感受,这才是最见小说家本事的。

  毕: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大海,但他见到大海的照片,自然会产生属于他自己的关于大海的想像和体验。我在写《推拿》的时候,还没到过深圳,可我里面不是也写了推拿师在深圳街道的情景吗?

 

  写好短篇小说并不简单

  陈:您是怎么开始写起小说来的?听说您最早是想做诗人?

  毕:是的。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只想做诗人,在我读大学的那个年代,人人都想做诗人。

  陈:您是1983年开始读大学,上世纪80年代堪称“全民皆诗”啊,那时候谁没读过诗,肯定要遭人鄙视。不过到了今天,谁再写诗,别人就会觉得,这是不是个疯子啊。时代不同,价值观也迥异。

  毕:是的。不过我后来发现,自己虽然喜欢诗歌,但最大的特长却不在这方面,我更擅长虚构,擅长讲故事。所以才写起小说来。

  陈:进行小说的虚构和创作是一件非常复杂的过程。能说说您是如何展开创作的吗?

  毕:为什么说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呢?比方说你的灵感,并不是你想写什么,拿起笔来就可以写的;比方说小说的构思,细节的串联,人物的塑造,此情节与彼情节的关系,此人物与彼人物的关系,等等。所以说这个过程,既工程浩大,又需要慢工出细活,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陈:您说的这种情况,大多指的是中长篇小说的创作吧,短篇小说会不会简单一些呢?至少在情节和人物上比较简单,或者只写生活的一个截面,或者只集中写一个人物。

  毕:短篇小说会相对简单一些,但中长篇与短篇的区别,不仅仅在于人物和情节的多寡。其实真正要把短篇小说写好,一点儿也不简单。

 

  作家好比植树人

  陈:在小说《平原》之前,您过去曾经非常集中地创作过中、短篇小说,拿过两届中、短篇小说的鲁迅文学奖,有些作品还被改编成了影视作品,如《青衣》。您看过电视剧版的《青衣》吗?您觉得小说改编成影视剧之后,与原先有什么不同之处?

  毕:小说就是小说,影视剧就是影视剧,两者是分离的,是相互独立的。至少小说是这样。作家就好比是植树人,写一部小说就好比是植一棵树。树种好了,就从植树人那里独立出来了,任凭他人观摩,对于植树人来说,它始终是作为一棵树存在的。

  陈:也就是说,把小说改编成影视剧,就好比是画家拿纸笔去临摹一棵树一样,甚至好比是一个木匠拿锯子斧头去把树改造成桌椅板凳,这些画和桌椅板凳都是依存于画家或木匠而存在的。

  毕:所以作家必须有自己的独立性和原创性,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将一棵树植好,而不必去管将来有没有画家会去临摹这棵树,有没有木匠会把这棵树改造成桌椅板凳。但植树人能不能把树种得好,种得漂亮,实用,却会影响到将来有没有画家或木匠为之倾倒。但他不会刻意去关注画家或者木匠的需求。

  陈:最近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不久,关于中国作家何时、何人能获得诺奖这个问题又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上个月,作代会提出“中国文学要走出去”的观点,大概也与此有关吧?

  毕:我觉得一名优秀的作家不应该受到这些外来价值观的影响。能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不是作家关心的事情,而是媒体和大众所关心的。那些过分关注诺奖的作家,往往会刻意迎合诺奖评委的喜好或西方文学的价值取向,而使得其作品毫无个性和特色,反而更不可能获得成功。真正有可能获诺奖的作家,譬如老舍、沈从文,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如马悦然所说,他们的作品有“中国味儿”,也是不一样的“中国味儿”。

 

  坚守“人”的独立立场

  陈:您最近有什么写作计划?

  毕:我一般不会制定太详细的写作计划。灵感比计划更重要。譬如《推拿》,原先没有任何准备,突然有了写作的冲动,就开始动笔。

  陈:像《推拿》这样的作品,描写的是一个特殊人群——盲人推拿师,您觉得小说关注一种特殊职业来写,会不会更容易获得成功?至少在猎奇心理上,更容易抓住读者的心?

  毕:不是这样的。写一种特殊职业,固然能够激起读者的猎奇心理,但对于一个优秀作家来说,即使写一个普通职业,写一个普通人、正常人,写得精彩、生动、深刻,同样也可以牢牢抓住读者的心。

  陈:至少您在写《推拿》的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个盲人推拿师这个人群的特殊性而产生创作的念头的。

  毕:相反,我在创作的过程中甚至希望规避掉一些属于这个人群特有的事或物,包括推拿师跟我聊天的许多内容我都没有写进去。我曾经说过,小说家不可以做同情与关爱的注射器,人的立场是我唯一愿意坚守的立场,而不可能是残疾人立场。

 

  中国的都市文学会越来越好

  陈:茅盾文学奖这么多年来似乎一直比较青睐于农村题材的小说,麦家的《风声》算是一次例外了,您觉得是因为城市题材的小说不够优秀吗?您怎么看中国的都市文学?

  毕:城市题材的文学作品其实也有不少优秀作品,但相对来说,农村题材确实拥有更多的作者群,也有更多的历史积淀,自然相对厚重的作品会多一些。

  陈:是否因为中国的城市化进程是跳跃式,而不是渐进式的,所以中国缺少真正意义的都市,也缺少真正意义上的都市文化和都市意识,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都市文学作品可挖掘的深度。

  毕:有这个原因,但不完全是。我相信中国的都市文学会发展得越来越好。我自己的创作题材就不仅仅局限于农村题材,也许我的这一部作品是写农村的,但下一部作品有可能就会转移到城市中去。一个作家既要遵从自己的意愿,写熟悉和偏好的人物、环境,也要不断挑战写作的广度和难度。

责任编辑:
0
欠扁
0
支持
0
很棒
0
找骂
0
搞笑
0
软文
0
不解
0
吃惊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

  •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