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土 　　

“已经到夏天了，多喝点菊花茶，去火、清心，还解暑渴。” 　　

女友边说边把一包菊花茶放在书桌上。女友知我爱茶，且受不了炎夏。自那年夏天第一次在田里中暑后，我就再不像少年时经得热了，母亲也不再让我回乡参加劳动了。 　　

没想到女友会带菊花茶来，此前我并没喝过这种茶，直觉应该是女人喝的，有着太重的女人气。夏天里我大多喝绿茶，比如龙井、毛尖，偶尔也喝苦丁，这些茶多是朋友或亲戚所送，整个夏天都很难喝完，况且我对菊花茶也不甚了解，自然也不会有时间顾及。女友如何会突然想到给我弄菊花茶来呢！ 　　

或许为了讨好女友，我当即取菊花泡了，像放茶叶样抓了一把。女友见时已冲入开水，连说可惜。显然是放得太多，经水的菊花在玻璃杯里相摞相压，挤挤捱捱完全没了美感。我有些臊，女友笑了，说菊花泡茶不宜多，多则有堆砌之嫌，使素洁之美顿失，亏你枉为写诗之人，还整天喝茶，竟连菊花如何冲泡都不晓得。我尴尬无言，惟有笑笑，好在女友适时而止，未做太多调侃。 　　

真是放得太多了，茶完全没有了菊花的清淡与恬然，浓浓地甜着，了无茶意，连喝多遍方稍有茶味。而经过连番冲泡，菊花已尽数凋蔽，残花碎瓣悬浮着直往口中钻。菊花碎了，我与菊花的第一次接触以失败告终。 　　

尽管如此，久饮绿茶的我依旧感受到了菊花茶的与众不同，它浓郁、醇甜，直逼嗅觉，天生不加掩饰，非其他茶要在饱苦之后才有甘怡。菊花茶来去自然，也许它的甜对久饮茶者来得太早易失去茶的诱惑，对初饮之人，与其喝拒人千里的苦，不如淡然近人的甜更易接受。当然菊花茶也不尽是甜，一次次地品茗之后，你会发现它原来也是苦的，只是它深深地掩饰在甜之下，就像另一种人生，不是苦尽甘来，而是甘中带苦。似乎要告诉人们，不要以为别人的生活都是甜美的，生活是一样的，只是你没有察觉到罢了。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只是光鲜的外表，而艰辛是要深入之后才能尝到！ 　　

再喝菊花茶已然有了教训，按女友所示，择其几朵置入杯中，冲入沸水。然后搬椅子在对面坐下，看杯中清澈的茶水慢慢变黄，金色花蕊、乳白菊瓣、微微绿意托着的花盘，在水中轻柔舒展、曼妙旋舞，瘦长的花瓣越来越丰满，色泽愈来愈鲜丽。待静止，无论浮于水面或悬于杯中，皆乖巧灵谧，却互不争宠，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一隅，像古典且甘于寂寞的美女，无欲无求让人思绪连连。此时取了杯盖，要轻不要惊了菊花，任那股淡淡的清香朴鼻而来，沁入嗅觉与肺腑，自是精神振奋，胸怀清爽。再举杯悠悠饮了，口齿间顿生津味，微微香、淡淡甜，让你不由得生出良多感慨。而我，突然发现自己忽略它那么久，简直就是罪过！ 　　

“菊花内含菊甙、氨基酸、黄酮类及多种维生素和微量元素，有养肝明目、补肾、健脾和胃、润喉、生津，以及调整血脂等功效。常饮，春暖去湿、夏暑解渴、秋日解燥、冬季清火。更能美容养颜、补血提神，以增强生命之活力，使人延缓衰老，使老年人延年益寿，是高效超值的保健饮品。” 　　

这是民间草本所载，我没做过研究，以前更不曾在意，如念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未想过深入研究。喝茶对我只是喜好，若要为此发费无数时间探讨我是不愿意的。没必要非得把自己弄得一副大师样，太累，不划算。 　　

我依然觉得菊花茶有点像女人，清甜芳香，不知道是我过多地嗅了女友的气息，还是总在想着女友的缘故，觉得菊花茶特有女友的味道。女友的关心明显出于对我的爱，就像她不辞劳苦地关心我的生活状态一样，那种爱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或感受到的。女友并不漂亮，惟气质让人心清，我喜欢她的气质，对我来说气质是最难得的美。 　　

之前，女友一直大大咧咧，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她操心，现在变了，虽然依旧素面朝天，依旧轻衫淡妆，只是明显细腻了许多，也愈来愈有女人味，像素洁淡然的菊花一样，让我无法忽略。 　　

唉，我原不喝菊花茶的，从这个夏天竟再也不舍放弃，就像我越来越喜欢像观杯中的菊花样观女友，观她不时饱含爱意的嗔怪和略带羞涩的微笑…… 　　

附：阿土，本名庄汉东，作品散见《诗刊/散文/中华散文/散文选刊/时代美文/都市美文/散文百家/散文天地/散文诗/散文诗世界/读者/文化博览/雨花/北方文学/草原/文苑/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四川文学/梅园文学（法国）/新加坡锡山文艺》等刊。获过文化部及省、市各种文学奖多次，入选《21世纪散文年选》《2004中国年度微型小说》《2003/2004/ 2005/2006年中国散文诗精选》等数十个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