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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精品

  • 岁月留痕(第十二章第四节)

    4王小凡来到何青青等人的宿舍,还没进门就大声喊叫了起来:“黄颖,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全好了吧?”黄颖微笑的看着他:“全好了,谢谢你!”王小凡用右手在胸前打了个十字,说:“上帝保佑!我真担心死了,我呀,比陈晓东还挂心呐。”他见黄颖没事了,就对她开起玩笑。“你操的那门子心?在这里卖乖。”张毅敏见黄颖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走过来站到他面前:“别在这里耍贫嘴了,有啥事说吧!”王小凡把一直放到背后的左手伸了出来,原来他手上拿的是一把野菊花:“我来有两件事,第一是代表我们宿舍的同胞们热烈欢迎黄颖出院归队。请把我们的一片心收下。”他把花送到黄颖的手上,又道:“这第二件嘛,邀请你们几位今天晚上到我们宿舍欣赏一样新鲜玩意。”“什么新鲜玩意?你不说出来我们不去。”姑娘们被王小凡的样子逗乐了,张毅敏却不依不饶的回敬他。“天机不可泄漏,泄漏了就没意思了。我话已带到,你们今晚过来就知道了。”王小凡说完,一溜烟跑了。晚饭后,姑娘们怀着好奇依约前往。李伟雄装模作样地把房门关上。只见房间中央摆上一张四方桌,上面铺着一张用几块一尺见方的纸片粘贴起来的略微发黄的纸,上面倒扣着一个大约只能装半两酒的小瓷杯。杯子旁边有一盏小油灯,灯芯拧得低低的,微弱的灯光照在大伙儿那黑黄的脸上,使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恐惧感。“各位,请入坐。”陈晓东绅士般地向桌子方向伸伸手。等何青青她们挤过去后,他小声地问走在最后面脚还有点瘸的黄颖:“腿还疼吗?今天坐单车的时候有没碰着了?”黄颖感激地看着他,嫣然一笑,摇了摇头。待大家坐好,王小凡便虔诚地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伸手向东南方向那么一指。几个姑娘看着他那滑稽模样,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时,陈晓东才告诉姑娘们,王小凡从其他生产队的知青那里学了一种很奇特的“算命”方法,挺灵的,问前途,问姻缘,以至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可以,只是这件事情千万别传出去,不然的话……王小凡接过陈晓东的话,补充说:“这是上两个月在水库工地听说的,由于大会战,再加上黄颖受了伤,所以一直没心思试着玩。”他顿了顿又说:“这种‘算命’方法叫‘碟仙’算命法,刚才我已经请出‘碟仙’,你们想要问啥,就在纸上写出相关的字,碟仙就可以‘走’到某个字上‘回答’你提出的问题。”王小凡说着,开始做起示范。他先用钢笔在那张纸上写上“男”、“女”,并把两个字各圈上一个圆圈,吩咐道:“来,李伟雄、凌燕和我一起做。先伸出左手食指,轻轻放在杯底的边上。”“请问陈晓东是男的还是女的?”提问完后,杯子开始轻轻滑动,扭扭曲曲地向两个字“游”去,最后盖在那个“男”字上。“哗!”大家低声欢呼起来,纷纷抢着要在纸上写字画圈提问题,好象都在把自己的命运“押”给了“碟仙”。由于男女知青同处,大家开始时还比较拘谨,可玩着玩着就渐渐放开了。“我来!”陈晓东掠了掠衣袖,他先在纸上的不同方向写上一串姓氏,然后问道:“请问碟仙,王小凡的妈妈姓什么?”那小酒杯轻轻滑向“周”字,屋里又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声。“那么,请问王小凡家里有几口人?”“碟仙”的“回答”是五口。王小凡的笑意全没了,他有些急促地说:“来,再来问一次。”他把食指放上杯底,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请问碟仙,我家里一共有多少人?”杯子“摇晃”了一会儿,停在了“六”字上。王小凡擦了把汗,轻松地说:“挺灵的,不是吗?”“我来试试。”崔海南把手臂往上伸了伸,让衣袖滑落在手臂上,以防止影响他的“作业”。他轻轻把粗大的手指放上杯底,毕恭毕敬地问起来:“请问碟仙,我以后能回广州落户吗?”问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杯子,头上还渗出丝丝汗水。当杯子“坚定”地滑在“能”字上停下来后,他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连连说着“嘿,真灵,真灵!”看见崔海南这么认真,陈晓东偷偷地笑了笑,他挤上去抢着把食指放上杯底,问道:“请问碟仙,崔海南以后的老婆是不是姓凌?”杯子稳稳地停在“是”字上。崔海南高兴极了,可凌燕却用力捶打着陈晓东:“该死的陈晓东,竟玩起我来了,小心我报复你。”陈晓东边躲边笑:“我是说你吗?就你一个人姓凌?你真是自作多情。”凌燕给大家笑得满脸通红,可又作声不得,困窘中现出那对圆酒窝,越发显得漂亮了。崔海南看在眼里,不禁有点心旌摇动。“好了,好了,别逗了。”黄颖怕凌燕下不了台,忙笑着上前“劝架”。她看见大家玩得这样开心,也很想上去问问自己的将来,可又担心“碟仙”不知会如何回答。正犹豫着,凌燕扑到了桌前,一把推开陈晓东说:“王小凡,咱们来试一下,我要问问碟仙,陈晓东的老婆会是谁”。凌燕在纸上圈了一连串的“黄”、“李”、“何”等姓。何青青见状打了凌燕一下:“怎么又有我的份?”凌燕笑着说:“你紧张什么呀?就你一个人姓何吗?”直把何青青闹个大红脸。凌燕清了清嗓子:“请问碟仙,陈晓东的老婆姓啥?”她边说边轻轻用力把杯子推向“黄”字,然后拍手大笑起来。陈晓东看在眼里,可没吭声,他一脸笑意,深情地看着黄颖。黄颖脸上一热,低下了头。其他人都被凌燕的举动逗乐了,也冲着陈晓东和黄颖直笑。黄颖见矛头对着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到一旁,躲开了射向脸上的灯光。 

    2016-02-15 21:17: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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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留痕(第十二章第三节)

    3场部卫生队的病房门口出现了两个身影。“黄颖!”两张嘴几乎同时喊了起来。正坐在病床上看书的黄颖猛一抬头:“晓东,王小凡,是你们!”她的眼睛里露出了惊喜,急忙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迎向门口。陈晓东把手里的网兜递给王小凡,走上前去扶着黄颖回到病床。“咦,病房怎么这么静啊?”王小凡见病房里只有黄颖一个人,奇怪地问道。“还没到开饭时间,其他的人都到外面转悠去了。”黄颖笑答道。“小胖子,大会战结束了吗?”王小凡拍了拍陈晓东的肩膀说:“是的,大会战一结束,我们陈老兄就急着来看你了。”陈晓东只是看着黄颖笑。“老队长知道你来吗?”黄颖担心地问陈晓东。“今天不用学习,我们就走来了,我想没有谁知道。不过,你别总是担心这些了,知道又怎么样,大不了又给上上课,还是操心你自己吧。”陈晓东疼爱的看了她一眼,把网兜的东西拿给她:“给,这是刘嫂做的鸡汤,这些是何青青她们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慢慢看吧。何青青她们怕人多口杂,说下星期再来看你。”黄颖很珍惜这患难中的友谊,她感激地说:“你们都不用来了,我已经好了。这接连的会战,大家多累呀,况且还要走这么远的山路。”“哎,黄颖,你的伤究竟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王小凡听黄颖这么一说,倒真担心起来,他忘不了林医生告诉陈晓东的那番话。正在这时,林医生走了进来。陈晓东和王小凡一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林医生。”“哦,你们来了。”林医生温和地冲他们笑笑,说:“你们来的正巧,我们刚才研究了黄颖的病情。她恢复得挺快,过几天可以出院了。不过,”他回头对黄颖说:“回去后还要好好休息,暂时不能乱走动,以免伤口复发。”“林医生,她小腿的骨头没事了吧,还会有后遗症吗?”陈晓东看着林医生,还是不放心。“黄颖可是迈过了鬼门关啊。”林医生叹了口气,说:“那天的情况真是很危险,她的小腿骨头断了,失血又多,临急临忙的哪里找血去?我们卫生队的设备也太简陋了。幸亏她的生命力强,这条命硬是捡回来了。我们广州有句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她会是一个有福之人的。”林医生拍拍陈晓东的肩膀,笑着走了。王小凡瞧着陈晓东涨红的脸说:“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到商店转一圈,我这‘电灯泡’也该回避回避了。”说完,他跑出了病房。见王小凡出去了,陈晓东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手工递给黄颖:“给,送给你的。”这是一个用小树头做成的笔筒,形状奇特,做工精细,上面还刻有一些图纹。黄颖爱不惜手:“呀,真漂亮,这是你自己做的吗?”“是的。我见你喜欢读书,刚好那天上山时发现了一棵可以用来做雕饰的小树头,就挖回来做了这个笔筒,喜欢吗?”“太喜欢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黄颖惊奇地问:“你是啥时候学会雕刻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说来话长了。”陈晓东做戏般的拉起了腔调: ……那是在红卫兵大串联时期,我们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打算去全国各地大串联,就到学校革委会去开个证明,因为没有证明很难找到住宿的地方。当时的派性斗争很激烈,学校的两个派别都想扩大阵容,我们几个‘红五类’子弟自然成了争取对象。听说我们要开证明,拿章的人一定要我们参加他们那一派,不然就不给盖章,我们去了几次都盖不了章。我们生气了,管他什么‘东风派’‘红旗派’的,我们决定不求他们。后来,我们拿了别人证明上的公章作参考,自己学着刻制。用了几天的时间,我终于用橡皮胶刻制出了一个象模象样的公章。于是我们启程了,走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有露出啥破绽。一开始我们还心惊胆战的,只要检查证明的人看我们一眼,就吓得不行。那一次,我们在北京市委投宿,登记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了我们几句话,就有同伴吓瞢了头,差点开溜了。后来渐渐的,同学们竟都忘了这回事,离开北京后,大家更张牙舞爪起来,已经没有谁记得起这是一张自制公章开的证明。串联回来后,我对图章有了兴趣,还拜了一个师傅学篆刻。在师傅的影响下,后来就延伸到学雕刻,还买了一些刻刀在家里刻起了木头、橡皮胶之类的东西,反正那时有的是时间。来农场后,这些手艺全都荒废了,这次才捡起来,所以做得不怎么好…… 听了陈晓东的叙述,黄颖对他更加佩服了,她忘情地望着他说:“其实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哎呀,光顾说话,忘了让你喝汤了。”陈晓东一拍脑袋,把刘嫂熬的鸡汤拿过来,倒进口盅里,然后递到黄颖手上。“你也喝点吧,瞧你瘦多了。”黄颖温情地说着,拿起饭碗要给陈晓东倒鸡汤,被他按住了。“连续两个大会战,我们都累得要散架了,没瘦才怪呢。幸好大会战结束了。”陈晓东轻轻搂住黄颖的肩膀,动情地说:“你呀,不用为我担心,只要你没事,再累我也挺得住。那天你受伤的情景才吓人呐,我越想越后怕,没想到还会有生命危险。这一次,你的脸色要比前两次好多了。”说着,他笑了起来:“看来,林医生真说对了,你的运气还算好。”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涌上黄颖心头,她把头轻轻靠在陈晓东的肩膀上。“哟,这才子佳人的戏真感人,我感动得都要哭了。”门口响起了王小凡的大嗓门,把他俩吓得迅速分开,黄颖窘得脸上绯红。陈晓东上去捶了王小凡一拳:“你再胡说八道,回去才跟你算总帐。”王小凡闪过一旁,嘻笑着又添了一句:“天不早了,你要是不想走的话,我就独自一人回队了。”黄颖对陈晓东说:“你们快回去吧,还要走那么远的山路,够你们累的。回去帮我谢谢刘嫂她们。”陈晓东有些依依不舍,他嘱咐黄颖说:“你出院前通知我一声,我去借辆单车接你回队。这路太远了,走回去会影响伤口的。”“嗯。”黄颖点点头,转身对王小凡说:“谢谢你来看我。”“咳,谢什么呀,要不是我,你还不会受伤哪。为了这个,晓东都快恨死我了。”王小凡说着,向黄颖深深的作了一个揖:“都是我不好,小的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把陈晓东和黄颖逗得大笑不止。 

    2016-02-14 16:47: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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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留痕(第十二章第二节)

    2这天晚上,又轮到陈晓东他们队上夜班。“快点,王小凡你加油啊。瞧,隔壁生产队的进度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了。”李伟雄眼睛盯着对面,焦急地乱嚷着。“别紧张。”王小凡胸有成竹地说:“他们队决不会赶上我们的,瞧好了!”说完,他跳上了铁轮小车。“注意安全!”陈晓东知道王小凡是个“马大哈”,向他大声喊道。“没事。”王小凡一扬手,然后往下一蹲,右脚往轨道中间猛一蹬,车子带着风声往山下冲去。“唰!”“唰!”一辆接一辆的铁轮小车拉开距离,欢快地冲向堤坝,车子后面的那只脚蹬地的频率一下比一下快,谁也不服输,都生怕自己会影响本队的工作进度。夜半的冷风又增添了几分寒意,可男女知青们却越干越勇,单薄衣服上的汗水干了湿,湿了又干。黄颖蹬着一辆铁轮小车在铁轨上疾行。已经干了大半夜了,受到热火朝天气氛的影响,她不但不感到累,反而觉得心情舒畅。她喜欢这样的劳动场面,喜欢这样的集体生活。这次大会战眼看就要结束了,她有点依依不舍,巴不得能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也可以远离那些无谓的纷争。夜风掠过水面,吹拂着她那飘散的短发,吹着汗湿的衣服,惬意极了。正在这时,快滑到坡下的车子突然慢慢停了下来,黄颖赶紧跳下车查看,原来是有一个轮子给压歪了。她有些心慌,这是个最危险的地段。她站回车子上拼命蹬着,想借那点儿惯性把车子推上堤坝。铁轨上又响起了“唰唰”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那是王小凡推的车。当他看见黄颖的车时,已经是近距离了。“快闪开,危险!”王小凡见状边喊叫着边赶紧拉闸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装满泥土的铁轮车乘着惯性冲向黄颖。“咣!”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大响声夹带着“啊!”的惨叫声在夜空中显得分外震耳和凄惨。王小凡知道自己闯祸了,慌忙冲了过去。只见黄颖晕倒在地上,左小腿仍被车夹着。他急忙向坡上大喊:“快来人哪!”然后抱起黄颖,手忙脚乱地把她的左腿拉出来。幸亏车与车之间有一道约十公分的缝,所以没有把她的腿给整个夹断,但也伤得很重,整条腿都搭拉了下来,在微弱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地上的点点血迹。坡上的人听到撞击声和喊声,先是一楞,接着一蜂窝冲下来,把王小凡和黄颖团团围住。陈晓东看见昏迷中的黄颖,脸色煞白,一把抱起她,向王小凡吼了声“快去找车!”就冲出人群往临时医务所跑去。王小凡一听,撒腿直奔水库指挥部。医务所里,林医生吩咐护士给黄颖打了支强心针,然后用夹板把她断了骨头的小腿固定好。陈晓东、何青青忧心如焚,不眨眼地看着黄颖。好一会儿,躺在简陋病床上的黄颖渐渐苏醒过来了,随之而来的疼痛却使她遍身透湿。她紧咬牙关,嘴唇青紫,脸色象纸一样苍白,疼痛迫使她用双手紧紧抓住床沿,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何青青不时用毛巾替她把汗擦掉。陈晓东见状心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又不能有所表示,他把林医生悄悄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医生,她伤得很重吗?”林医生叹了口气说:“小腿的骨头断了,我们现有的医疗条件,不落下后遗症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看她本人的运气吧。”林医生是从广州下放来的,见他们是广州知青,就实情相告。王小凡带着工地指挥部的人赶来了。看着黄颖的痛苦模样,王小凡不禁小声哭了起来,他用力拍着脑袋说:“咳,我真浑,都怨我,我……”他很后悔没听陈晓东的话。“别这样,小胖子。”黄颖强忍痛楚,故作轻松地笑笑:“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以后小心就是了。”林医生给黄颖服了止痛片,然后对指挥部的同志说:“马上把她送到场部卫生队,千万别耽搁了!”指挥部的同志安慰了黄颖一番,就让陈晓东和王小凡帮忙把她抬上吉普车。上车前,林医生拍了拍陈晓东的肩膀说:“你们放心吧,我是外科医生,我会尽力的。”“谢谢你林医生!”陈晓东和王小凡一人抓住林医生的一只手,用力的摇了摇,陈晓东的泪水夺眶而出。吉普车向场部飞驰而去。知青们心情沉重地向水库工地方向走去。“晓东,我……”王小凡依然带着哭腔,想要表示什么。“别说了,接受教训吧。”陈晓东说着,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向工地。大家一路上默默无言,心里都在祈祷黄颖快点好起来。

    2016-02-13 13:38: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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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留痕(第十二章第一节)

    1我只是从一个清冽而富有生气的源泉    汲取养分,而生活又苦涩,又甜蜜,只有一只纤手才能医治我,深入我的心房,我受苦受难,也无法到达彼岸。                  ──彼特拉克 按照水库指挥部的布置,刘土根把全队的年轻人都派去了水库工地。离工地不远处的山地上,搭起了几个草棚,那是水库工地的指挥部和临时医务所驻地。草棚的附近扎起了大小高低不一的帐篷,实行工作三班倒的几百名青年就吃睡在这里。男知青的帐篷里,到处是乱糟糟臭烘烘的一团,他们都懒得收拾床铺,起床时被子一掀,就洗漱、吃饭、上工地“三部曲”;晚上回来睡觉时往床上一倒,一拉被子就蒙头大睡。女知青帐篷里的东西要比男知青的收拾得整洁一些,但因劳动强度大,她们也都很随意,更顾不上梳洗打扮了。夜幕降临,上夜班的知青们已换好衣服,精神抖擞的来到水库工地。工地上灯火通明,人声沸腾。那一条条黑黝黝的轻便铁轨,象墨鱼爪子般的伸向堤坝。装满了泥土石块的铁轮小车沿着铁轨从对面山坡上飞奔而下,然后利用惯力冲上水库的堤坝。男知青们都抢着推小车。他们意气风发,迎着扑面的寒风,一只脚踩在小车的脚踏上,一只脚在铁轨旁边的地上猛蹬,以加大小车的冲力。那一刹间的快意使他们莫名的兴奋,不时高声喊着电影《林海雪原》中的台词,想象着他们正在林海雪原中滑雪歼敌。铁轮小车一时间成了水库工地最抢手的工具,谁先抢到小车谁就象是走向凯旋门的胜利战士。这天晚上,正轮到陈晓东、王小凡他们上夜班。他们几个商量好了,大家轮流推小车,谁也不许争。工地上,电灯、汽灯,以及拖拉机、铲土机的车灯争相辉映,把整个劳动场面照耀得分外红火。陈晓东放下铁铲,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望着工地上的灯火赞叹道:“真壮观啊!”他贪婪地望着这些灯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唉,除了探亲能够享受外,电灯已经成了我们的奢侈品了。”他们来生产队几年了,一直都是用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整个农场只有场部附近的几个队有电灯。陈晓东又情不自禁地朝女知青群里看了看。在灯光的照射下,只见黄颖和何青青在挥锨装土。看着黄颖那欢快的身影,他的眉头舒展了:“在水库工地干活虽然很累,总比在队里看着老队长的脸色强。”想到这,他又干劲十足地挥动铁锨干起来。“你们看看,这电灯要比《林海雪原》‘百鸡宴’的灯火还要亮堂。”王小凡也被工地的夜景吸引住了,又乱比喻起来。他上身脱得精光,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裤,滚圆的腰上堆积着一节一节的赘肉。夜深了,阵阵寒风吹着他汗湿的身上,他却好象一点也没有感到冷。“你呀,简直就是威虎山上的土匪。才来工地这么些天,又长了一圈膘,活象下山抢鸡的傻大个。”李伟雄接过王小凡的话茬。他笑着拍拍王小凡的肚皮,跳上车子,直往山下冲去,还回头做了个鬼脸。王小凡一把没逮着,就跳上下一辆车准备追上去,被陈晓东拦住了,他严肃地说:“注意安全,车与车之间不能靠得太近,这样很容易出事故,伤了谁都不好。”王小凡只好作罢。大会战还有十天时间就要结束了,扩建水库的工程看样子不能按原计划完工。水库指挥部发出紧急通知:工地运土工作跟不上,这样下去会影响工程的进度,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因此,要临时增派人手和增加铁轮小车。水库工地把劳动力作了调整:男知青等强劳力负责铲土装车,抽调部分人推铁轮小车,负责平土或后勤工作的女知青也派出部分人上堤坝推车。指挥部还改变了原来随意搭配的做法,把工地划分成几个地段,每个生产队负责一段,哪个生产队的进度快,流动红旗就插到那个地段。迎风招展的流动红旗给水库工地添色不少,大大促进了工作进度。几个生产队的年轻人在你追我赶。 

    2016-02-13 00:00: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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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留痕(第十一章第五节)

    5四通八达的场部露天会场上,源源不断地涌入着人群。人们一边走一边肆无忌惮地说笑着、打闹着。进入会场后,有的人用眼睛四处寻找老熟人,然后高声喊叫并从人群里钻来钻去;有的则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不一会儿,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挤满了每一块空地。高音喇叭在播放着革命歌曲: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同志们,请大家静一静!”主席台上,场部政治处主任对着麦克风扯开了大嗓门,双手做着要大家安静下来的姿势。四面八方乱哄哄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他便接着说:“下面,请陈场长讲话!”随即带头鼓起掌来。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之后,麦克风里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全场职工大会,内容是关于扩建红旗水库的问题。可以说,这也是一个动员大会。党中央、毛主席号召我们要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目前,国际形势很严峻,世界上最大的修正主义国家正和美帝国主义一唱一和,对抗社会主义;台湾也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不断叫嚣反攻大陆。所以,我们的责任非常重大。根据上级的部署,我们准备把红旗水库附近的山地全部修建成梯田。这么一来,水库的蓄水量就远远跟不上灌溉需求。为此,场党委决定,在全场范围开展一场大会战,要求全场青年奋战一个月,扩建红旗水库,使它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更好的备战备荒为人民……”台上豪言壮语,台下烟雾腾腾。为了方便起见,老工人手里常拿的水烟筒换成了“大头钉”(手卷烟丝)。来自不同学校的男知青们自动组成了不同的“团体”,他们围坐在一起,一毛八分钱一包的“百雀”牌香烟在一只只粗糙的大手中传递。眼角边已开始爬上细细皱纹但依然年青的脸在笑着。分配到各生产队这么几年了,知青们也没见过几次面。多难得的一次“聚会”呀,得感谢场部的安排。所以,他们不失时机地神侃,相互间还开着粗俗的玩笑。烟雾中,妇女们叽叽喳喳小声小气的耳语声在场内此起彼伏。何青青她们在开会前赶到场部商店逛了一圈。低矮的商店里人头涌涌,伴随着唧唧喳喳的讲话声,购物的人几乎比现存的商品还多。房梁上用绳子吊着的几个电灯泡亮了,照耀着又黑又潮的房子。这间商店几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场里临时增派了两个售货员,几个售货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木偶似的收款、交货。去得最快的是香烟、火柴、糖果、饼干。难得来场部一趟,女人们怎么也要买点东西回去。过足了商品眼福后,何青青她们挑了些当地生产的糖果、饼干、瓜子之类的小食。尽管这些小食的味道比广州的差远了,现在却也觉得挺不错,因为她们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尝过这些玩意了。几个生产队的女知青聚拢在会场的一个角落,她们原来都是一间学校的同学。嗑瓜子声、吃糖果饼干声和“嗤嗤”的轻笑声形成了一个惹人注目的焦点。“哗!”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陈场长冗长的动员报告终于结束了。然后,几个副场长又分别上台作大同小异的发言。台下又响起了嗡嗡的讲话声,一阵比一阵响。有人在频频伸懒腰,还打着长长的呵欠,大家都坐得不耐烦了。喇叭里终于出现了政治处主任的喊声:“散会!”两千多人的露天会场一时象炸了锅似的,有人在发泄地喊叫,有的互相道别,然后如鸟兽散状般迅速离开场部,赶回生产队。大多数生产队距离场部都很远,有的甚至要走个把两个小时的山路。

    2016-02-10 20:04: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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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留痕(第十一章第四节)

    4刘晓华和叶铁柱确定关系后,她曾悄悄把他俩的事告诉过刘嫂。刘晓华知道,这件事必须要得到阿妈的支持。刘嫂虽然不很赞成女儿和叶铁柱谈“对象”,但也觉得女儿没有错,铁柱是个老实人,晓华交给他能放心,她担心的是刘土根的态度。刘晓华知道母亲心肠软,便摇着母亲的手撒起娇来:“阿妈,你行行好,就帮帮我们吧!”“瞧你,二十有多了,还象个小孩子,也不怕别人笑话。”刘嫂半嗔着用手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刘晓华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幸福地笑了。刘嫂见女儿态度坚决,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偷偷让刘晓华给也铁柱送些好吃的:“这孩子太单薄了,以后怎么养家呀。唉!”刘晓华被调往其他生产队后,刘嫂难得见女儿一面。偶尔回家,晓华也是沉默寡言的。刘嫂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孩子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不知啥是忧愁,现在却被感情问题折磨成这个样子。老刘啊老刘,你害苦晓华了。”刘嫂知道刘土根的脾气,只好违心劝说女儿:“晓华,你就顺顺你阿爸吧,他反对你和叶铁柱好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农场那么多青年,也不愁挑不上个好的。要不,我叫胖大嫂帮忙介绍一些让你挑。”“阿妈!你真糊涂,这又不是买卖商品,怎可以随便挑选?搞对象要看人的本质,还有两情相悦。铁柱人好,我信得过。”刘晓华就是只认死理似的,说得十分坚决。刘嫂就再也不干预了。 刘晓华急匆匆地跑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刘嫂面前说:“阿妈,我爸叫人把铁柱抓走了,你快去帮忙劝一劝。”刘嫂正在洗衣服,被女儿拉起来就往外走,她赶紧把满手的肥皂泡往围裙上擦了擦,边走边向刘晓华问个仔细,可女儿只是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听了刘晓华的哭诉,刘嫂觉得刘土根那样做实在太过分了,她跟着刘晓华急忙向队部赶去。队部里,两个民兵把叶铁柱摁在凳子上。“你知道你犯了哪个法吗?你这是拐骗妇女,给你记过处分还便宜了你!”刘土根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拍着桌子狠狠地臭骂叶铁柱。“老队长,我没有拐骗,我和晓华是真心相爱的,真的。”叶铁柱声音有些颤抖,他看着刘土根,眼神里分明带着恳求。“啐,啥爱呀爱的?难听死了,那是资产阶级的东西。就凭你,想娶我的女儿做老婆?你甭痴心妄想!你是什么东西?你要明白,你是来接受改造的。我警告你,要是以后再发现你和晓华有瓜葛的话,我就把你抓去劳改!”“老刘,”刘嫂这时赶到了队部,把刘土根拉到一边劝道:“你就由着他们吧,孩子大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给我回去!”刘土根向刘嫂吼道:“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你太过分了,你……”刘嫂气得说不下去。“你少给我罗嗦,我知道该怎么办。”刘土根推开刘嫂,走到叶铁柱面前,恶狠狠地看着他说:“叶铁柱,你可以走了。不过听好了,决没有下一回。”他转身把刘嫂拉了回家。叶铁柱经这一惊吓,精神彻底崩溃了,不久被送进精神病院。刘嫂见晓华日渐消瘦的身子,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孩子,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你就算了吧。说到底,你爸也是为你好。你总不能守着个傻瓜一辈子啊,不要再和自己过不去了。”“阿妈,你是不会明白的。”刘晓华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低头不再吭声,心里却感到十分痛苦和矛盾:“我不能就这样算了。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健健康康的人?可我有啥办法呢,怨我阿爸心狠,也只能怨我的命苦。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我还没嫁,但我也认了。不管铁柱出什么事,我也不离开他。只求上天能保佑他快点病好出院……”刘晓华想着想着,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刘嫂瞧见女儿的痛苦模样,心里象被刀子割着般疼,抚着她的肩膀说:“晓华,你要是有啥心事,和妈说一说吧,可别闷坏了自己,啊?”刘晓华摇摇头说:“妈,你要是心疼我,就别再劝我。等铁柱病好了,我就和他结婚。这段日子我暂时不回家了,有空我就去医院照顾铁柱。你叫阿爸别再逼我了,就算是条黑道,我也要走下去。”说完,她转身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刘嫂担心着女儿,一夜没睡好。直到半夜,她还隐隐听到女儿的抽泣声。 

    2016-02-09 17:15:00 作者:潘紫英 来源:自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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