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春期的困惑对于她,我承认我心头是有着好感的,甚至多么希望小时候就可以早早遇见她,在高中时期才遇到她,感到幸运之余,又不无遗憾。如果她早点出现在我的视野,我的以前的故事或许更精彩;有了她的高中,才显得如此的美好而让人难以忘怀。我甚至多次在脑海中无端的浮现起她,那每一个瞬间都悄然定格,无法忘怀,成为一种永恒。甚至有时会在心头设想未来的某种美好结局的可能,然后又极力鄙视自己的这种想法,或者说她给了我无尽的希望与勇气,同时也给我增添了许多害怕失去的担忧。所以,我经常感觉我明明是不讨厌她的,可是又要刻意把自己塑造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冷漠,做出一种拒人千里,从未喜欢过的模样。因为我害怕一旦露出心境的危险,我们继续彼此做着各自的事情。那一段时光是我至今为止都不敢回想,却又刻骨铭心的时段,处处阴霾笼罩,似乎看不出一点的生机与阳光。几乎门门成绩都十分糟糕,经常被点名批评很快让我几乎麻木。数学、物理、化学让我头疼的厉害,英语大幅滑坡,甚至连十分擅长的历史和政治也一塌糊涂,尤其是语文更是让我苦不堪言,因为我一直疯狂的喜爱文学,从小学至今从未放弃这份执着信念的追求,可是一次作文课却当众挨批出丑,绝妙的讽刺,我的作文居然被选作班级最差作文与班级作文一起被朗读,还评点我的作文真是绝版的散文,太名副其实了,散的人家是一地拾不起的碎玻璃,我倒好,更绝,是一地碎末,还混在泥土里,拿放大镜都看不见的那种。我立即羞愧的不行,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狠狠的瞪他。作文发下来,当即撕成碎片,可是老师竟然事前复印了许多份,与他选出的优秀范文一起全班分发,说作为参考,我气得差点和他干起来。可是分明感觉到黎家茗一直在拉扯我的衣角,一脸的焦急,我竟然选择了忍耐。事后她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却冷冷的装糊涂,为什么一直扯我的衣角。她疑惑的看我,然后一副质疑的口气,难道你不明白吗?我看到了一种无法欺骗的锐利,于是点点头,然后冷冷的说道,我的事以后你少管。她立即脸通红,想说什么,却始终牙齿紧咬下嘴唇,什么也没说。语文老师把我搞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于是晚自习课故意和他对着干,拿着一份影视杂志十分张扬的看着,语文老师走来时,我冷冷的看他,然后对视一阵,他竟然没找我,走开了,当时以为我获胜了,后来才发觉那是一种被人放弃的悲哀。课间她却突然很严厉的对我说,莫爽你想死是不是?你如果真想死,没人拦着,现在早点死了算了,免得浪费你爸妈的血汗钱。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与平时的她相差太远了,换了个人似的,我几乎都不认识了,吃惊的看她。但是很快换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心想当好学生就可以这么野蛮啊,又不是你的专利,我曾经不也是好学生吗?于是冷冷反击,哎呦,你好强啊,你好会学习啊。当好学生就是好,可以随便说话乱呛人。然后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师只是让你帮我,可没说管我的事也让你代劳的话吧?她怔怔看我许久,我却厚着脸皮和她对视,心想谁怕谁啊,你都不怕,我好歹一个男生,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她却又说话了,我承认我下贱,多管闲事,今天也和你说最后一次,你爱听不听,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以后我再管你一下,我就把姓给改了。你这么聪明,考上这个高中也不容易,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都没机会,可以说到了这,一只脚就已经踏入大学门槛了。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呢?你如果放弃了自己,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选择为你坚持了。她的眼中竟然闪烁着泪花,晶莹透亮,却让我心头一颤,想说话,却如鲠在喉,她却继续说道,暂时被人看不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做丝毫改变,宁愿一直让人鄙视。我终于心灵一阵感动,竟然很愧疚起来,对不起,可是……她似乎立即明白我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担心一时半会成绩好不了,可是我可以帮你啊,你也必须得相信自己,不要一错再错,让所有人彻底死心,想帮都帮不了好吗?我点点头,很感动,一霎那看到她的美丽,闪动的身段,精致的圆脸,黑色的眼睛,玲珑剔透,纤细娇小。和她在一起,甜蜜幸福与喜悦悄然笼罩全身,让人心神荡漾,如同水面轻漾的涟漪般,思绪万千,遐思无限。忍不住拒绝,点点头,谢谢。她手握拳头,嗯,加油。我也紧握拳头。不知道她是否早有预谋,行动快的让我始料未及,迅速拿出我的语文作文,我头一下子大了,她却说,你的作文总体确实有很大问题,可是也有许多亮点,只要不断提升亮点,你一定没问题的。我先是一惊,文学又毕竟是我的最爱,立即屏住了神,认真听她讲,你的亮点我标出来了,缺点我也做了记号,现在我就给你做详细的分析。她讲的头头是道,比只会念范文或者发牢骚的语文老师管用多了,让我立即对她刮目相看。虽然她传授的只是应试作文的技法,真正让我文学之路有极大起色的是后来大学中的三位老师,但她却是我的文学梦想得以延续,没在最困难时期夭折,助我走出困境的第一人。所以,我时时会想起她,尽管很难再见上一面,那样的缺少相聚的机会。随后,她又把我的各科试卷统统拿去,认真看着,她看文字非常投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晴像清澈的泉水,带着那种梦幻般的美丽和令人陶醉的感动。在忽闪忽闪中透着轻盈灵动的灵气,似一阵轻轻拂动的风,同时用笔轻轻在上面勾画不停,或是一个三角、一个圈,一条直线,抑或一条曲线……于是,几乎每一天她都会一科一科的耐心给我指点,一题一题的教我,一章一章解说给我听,每当此时,我与她在近距离接触中,我可以清晰看到她的每一个举动,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芬芳,她的温馨,她的体温。有时她的头发也会随风飘起,像春天的柳絮般轻轻激荡起一江春水的涟漪,敲打在我的心头,带着一种青春的触动与感怀,像一只蝴蝶般,带着几分欢喜、惆怅与感伤,那如瀑的长发,散发着青春的味道,如花的芬芳,如酒的甘醇,醉了心怀,醉了青春,偶尔飘落到我的脸上,我如触电般的感觉,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几乎要掉下来了,脸上火辣辣的,人整个愣住、完全傻掉了,不敢去看,又忍不住久久的沉浸在凝望中无法释怀,她一副十分投入的模样,似乎完全沉入一种忘我的世界,虽然偶尔也会抬头看我的反应,问我是否明白,疑惑用手轻轻撩拨一下秀发,我突然常常忍不住有一种想要诉说似的冲动,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的心灵你如何才能懂得?她的方式虽然是最常用的,但也是最有效的,在她的帮助下,使我的功课迅速好转。
第三章 幸运之神的降临那时,在同级段的十几个班级的近千人中最多也只能算个中等成绩,可是入了高中我才发现初中的日子可以用水深火热形容,高中简直就是暗无天日,如果说初中是打击不断,高中才是接二连三的滑铁卢的开始。刚开始学的英语似乎全是生单词,词汇量大增;数学的函数让我头疼的几乎爆掉;自然地理的自转公转把我整个转晕成了一个小陀螺;至如化学的乱七八糟的化学反应和物理时不时冒出来的这个力那个力,让我时常无暇顾及,丢三落四。更要命的是我一度在初中可以达到无人比及的语文、历史和政治也同样惨不忍睹。因此第一个月结束的月考,我的成绩竟然一下子又大肆滑坡几百个名次,幸亏后面还有一批完全不学习的难兄难弟给我壮胆,否则我真的搞不好会沦落到给全级段垫底的绝境。好在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到我的头上,我竟然又碰到一个十分好的班主任,本来他不是我的班主任,只是一个英语代课老师,但最初定下的班主任任职还不到一个月因为家里事务太多,临时换了新的班主任,这个老师非常幽默,英语课堂也十分生动,在很长一个时期也使我的英语维持在了一个大致稳定到决不至于像后来那般青黄不接的惨景。他看完学校的全极段成绩排名的名单后,竟然决定结合班级同学的实际情况,对坐位进行一个大幅度的调整,他的原则我一直没能搞清楚,高中时没精力询问,后来就稀里糊涂入了大学,然后到更远的地方工作,连重回高中的机会也变得渺茫起来。但我居然和黎家茗成了同桌。这个女孩绝对是让很多女孩都望尘莫及,让许多男孩浮想联翩的那种好女孩。学习成绩一顶一的倍儿棒,而且即便把这个抛掉,就看外形,也绝对会让人想入非非,她的五官拆开了看并不是每一个部件都是绝品的那种,身材也并不高挑,甚至在女孩中也只能算个平均水平,皮肤白皙不假,但也绝不是那种白的刺眼的感觉。虽然大眼睛,白皮肤,以及身材的凸凹有致的曲线一个也不差,可是依然每个地方都只能列入一个漂亮女孩的基本水准。但让人惊叹叫绝的是她的每一个器官的完美组合,使她立即给人一种仙人的感觉。我们的班主任排好座位后又把我们每个同桌私自叫去谈话,轮到我们时,提出让她多帮助我,我不禁正视她,想看看她的反应,不想她竟然也正视着我,在那一霎那在她的脸上发现两排绯红,我竟有种触电的感觉,心想,糟糕,可能事情要坏。后来,我不止一次的思索老班的这个冒险的壮举的风险,把一堆孤男寡女放在一起不可谓不大胆,因为在中学时代往往是最敏感的时期,所以很多班主任对于男女关系相当敏感,恨不得把一个班级搞成清一色的男生或者女生,整的跟一寺庙或一尼姑庵似的,男女生稍微走近点,立即怀疑是在早恋,难道我们老班就不怕我们班同学趁机做出一些小动作吗?我也想其实我们当时就应该发生些什么的,但事实上我们间确实什么也没发生,虽然因为课桌都是一个个的,可以任意整体移动拼组,还不至于在两人之间整一三八线,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甚至我们在学习中打成一片,偶尔也会说点与学习无关的话语,却绝无半点带有早恋倾向的越池之举,因为或许我们彼此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结局一定是确定的,我们必定一起越池失败,集体掉河里,更糟糕的是我们都是天生的旱鸭子。开始时我对她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特别之处,因为我知道其实从与她同桌那天起自己就成了带着令许多坏男生眼中盯着令他们羡慕的耀眼光环的幸运儿,同时也是他们时刻关注渴求寻得爆料谈资的释压器,但要命的是最后压力都集中堆积到了我这儿。所以,我必须小心翼翼,然后大概我们同桌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先沉不住气,主动向我靠近。那是一次化学作业,我被化学反应搞的很头大,偏偏又不愿抄袭,也没有向她请教,于是乱作一通,结果化学作业发下来时,我居然找不到自己的作业本,化学老师讲题时我才发现情况不妙,他居然把我的那些严重逻辑混乱的公式堂而皇之的抄在黑板上点评。搞的同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甚至时不时爆出一番哄堂大笑。我几乎如坐针毡,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可是我实在钻不了老鼠洞,并且也无洞可钻。于是只能装作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摸样,装模作样的一脸不屑一顾的没心没肺似地的笑着,其实身上却蜕了一层皮似的难受,所以我想肯定那种笑比哭还难看。我这种做法其实相当肤浅可笑,只是以此让老师的计划落空,来维系自己所谓的根本不存在的尊严。事实上老师还是上当了,以为我真是那种没心肝的学生,于是最后一声叹息,你居然还笑的出来,然后一声无奈的叹息,大有朽木不可雕的悲壮。那个晚自习,黎家茗的举动十分反常,竟然数次把头转向我,似乎想说什么,然后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开始我没太在意,后来不经意发现,也趁机偷窥她的举动,搞的像两个互相监视彼此的特务。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对接后,突然不再转头,只是拼命在一个本子上写个不停,那时我的视力还很好,几次趁机想看她写的内容,可是却落空了。其中缘故并非她的字像我的一样随意任性,搞到后来宁愿不停的写文字而不愿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整理一些曾经很满腹激情的涂抹出的文字上,因为那些字让我看起来都头痛。她的字很工整端庄,只是也像她一样,没能避免秀气的命运,所以小巧的我非得凑近了才有看清的可能性。我们继续无语,可是我却被一个县城的同学发难,他把我的试卷碰到地上,并且还留下了自己的杰作,一个大大的足迹,这可是要交给数学老师的,我当即对没事人似的他说,你脚挪下,踩到我试卷了。他居然聋子似的,没有动弹,整个一个行尸走肉的模样,我没办法捡起来,就碰了碰他,重复了话语,他竟然给了我一巴掌,你个乡下的野孩子,别碰我。我先是一愣,随即也不乐意了,于是和他的冲突迅速升级。那个县城里的同学别看外形高高壮壮一个北极熊似的,那身板几乎可以顶俩我了,可是却浪费了一生膘,没想到我竟然可以把他抽的几个踉跄。他还要还手时,黎家茗突然发话了,够了。那架势,那声音,似一只发怒的豹子,让人怎么也联想不到这种气场居然来自一个一向那样轻言细语,面带微笑的女孩。然后她继续指着那个男孩,你住在县城就很了不起吗?就可以自称城市人吗?你也配,简直是丢城市人的脸,是对城市人的侮辱。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哪点是可以值得自豪的资本?我们农村来的怎么了,我活的有底气,我心里踏实,我自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要是换了我早躲到没人的地方去了,亏你还好意思在这穷横……一席话说的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无言以对,再也嚣张不起来。可是随后的数学试卷我再次遭殃,数学老师一口咬定我因为数学差故意针对着他拿试卷出气,将我当着全班一通批评。我心中很是愤愤不平,差点与他顶撞起来,那些非常刻薄的反攻言语都准备好了,你拽什么?自己教的不好,凭什么指责比人。我笨,我成绩差,我认了。可是,你呢?带着两个班,一百五十多人,在全阶段近二十个班级中只有一个及格的,还是勉强过的及格线,两个班级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难道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我一时气不过,干脆当着老师的面把那张试卷撕的粉碎,然后手一挥,纸片立即像雪花一样纷纷落下,却让我有种从未有过的压抑、痛楚与悲凉。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可是我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怯弱,因为我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我的脆弱,所以把一切痛楚全部隐忍,独自承担。突然开始怀念小学时光,那时我是大家羡慕的焦点和宠儿,每次成绩总能那样的让我不用耗费太多心力,可是现在突然发现我好像突然变得愚钝,提前老年化,或者我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以前的种种巧合没有及时暴露出这种致命缺陷而已。老师的打击似乎就是为了让我当众低头服软,可是我的表现却让他失去了兴趣。于是不再对此事做更多纠缠,或者说对我彻底死心,不经班主任的同意,私自决定把我的座位安排到最后面靠墙角的无人角落,大有让我自生自灭的感觉。我心中似针扎过一样,很疼很疼,可是我依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以冷冷的态度对他,像没有听见一样显示自己的不屑一顾与鄙视。他气的不行,几乎要上来动手,在旁边一直无语,始终牙齿紧咬下嘴唇盯着我的黎家茗突然立起,说道,老师,可以不把莫爽的座位换走吗?老师立即一愣,盯住她,带着一种狐疑的怪异目光,打量一个从未真正认识过的女生似地盯住她,似乎极力寻找到什么。黎家茗接着开口了,这次的情况我十分清楚,莫爽并没有责任。正好在教室外巡查的班主任却及时出现了,事实证明那个数学老师不但教学功夫超级糟糕有一套,而且很乐意告状,于是在班主任面前极尽挑拨之能事。班主任还在狐疑的看她,我却分明听见同学的议论声,甚至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笑,似乎千万只利剑一起刺穿心脏,我想瞪他们,可是却没有做到,不是没有勇气,是怕他们看到我的眼泪,我的脆弱,我要极力保持一个青春期的叛逆男孩的尊严与倔强。然后我竟冲她大吼,我的事不要你管。其实不是不领情,只是一种对于自己的悲愤与近似绝望心情的发泄方式,后来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才发觉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残忍,在她心头无形中留下了一个多么深的永远也无法拂去的伤疤。她身子一震,可是却同样冷冷的对我说道,你错了,你的事我没必要管,也从来没想过管,只是不想让老师不知道真相。然后她对老师说出了事情经过,班主任虽然还有怀疑,可是或许她的态度真正坚决与真诚到无法让人拒绝的地步,也可以说我们那个班主任还不是那种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同学的那种老师,总之班主任选择了她的方案。对于此事,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的感激,行动没有,甚至连言语也没有,似乎这是她的义务,或者说她真的是多余的,所以我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漠,也一如既往的任由糟糕成绩的发展,不去做出太多寻求改变的努力,为的只是保持自己那自以为很重要的毫无意义的可悲的颜面。所以,我隐藏起无数心灵的想法,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洒脱,虽然我知道自己糟糕的成绩像一个噩梦,我必须改变现状,也从未想过就这样选择放弃,可是我还是得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我没有显示丝毫的脆弱。我一直装作不在乎。因为我以为,只要强装坚强,我就赢了。
第二章 高中初印象春天的迎春花开满林荫道夏天的知了在树上那么吵老师在讲课我居然睡着了考试前的功课我还没有抄秋天的图书馆晚霞多美好冬天的圣诞晚会多么热闹我们在操场上一圈圈奔跑隔壁班里美眉的裙子在随风飘带着兴奋与憧憬,那是的我还处于向成年过渡阶段,在热血沸腾中怀揣着成年的渴望;三年前的秋天,我初中刚毕业,正激情满腹的迎接着高中的来临;三年前的秋天,大学似乎距离还很遥远,却久久坚守着一份大学梦……我们高中宿舍的四个同学很快混熟,处于青春期的我们同样把装酷当成一种时尚,于是平时我们四人不以名字相称,却都像周星驰电影,寻求那种过一把瘾的感觉,彼此都取了绰号,以显示亲切。天色漆漆,仿佛笼罩在一层暮色之中。黑色的天际像一张大网,紧紧拥住惺忪不醒的梦。一阵杂乱的铃声破碎了一场好梦,还处于睡眠中的我只是打了一个哈欠,带着朦胧的睡眼,带着愤怒,仿佛突然被粗暴的敲碎了一地五彩斑斓的梦,化作一地的碎玻璃,恨不得扯下那个讨厌的铃,随手扔到地上,在狠狠踏上几脚。就只是用手拍拍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翻身继续睡。然后宿舍楼陷入短暂的沉寂,大有鸟鸣林愈静的感觉,经过一阵喧闹,似乎心里像被塞着一根破布,让人怎么都有种疙疙瘩瘩的感觉,似乎一只苍蝇趴在皮肤上,带着一种潮湿的浑浊,让人总有种难言的不舒服。于是脑子陷入短暂的短路,似乎什么具体内容也没有,却像一团乱麻,又像一滩烂泥,于是悸动的心里一阵阵的愤怒。随后又是一阵喧闹,这次更加卖力,声音也更加嘈杂,这次铃声,哨子和呼喊一起想起,并且持续不绝,交织一片,似乎一组交响乐,只是这组交响乐让人感受的不是音乐的魅力,而是刺耳的喧嚣。整个学生宿舍楼处处充斥着一种梦魇般的噩耗。尤其是宿舍管理员此时似乎有了特权,不似老师般可以永久享受,随时享用,所以充分利用自己这个大好时机,充分显示自己的存在,于是用破锣般的嗓子,不要命的吆喝起来,起床了,起床了。所以经常持续不断的疯子一样的癫狂,总是看到他呼叫的闭目昂头,像一只发春尖叫的驴,又像一只公鸭。总给人一种换了迫害综合症,似乎把折磨我们当成一种乐趣。尤其滑稽的场面是那高高鼓起的腮帮,像一只呼吸急促,极度缺氧的烂咸鱼。又像一个凑热闹的看客,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两腮像两只充气足足的气球,有时候真担心他不会震碎了喉咙,弄坏了声带,或者干脆从此失声,成了哑巴。但是让人奇怪的是,他似乎像一个劣质发动机,总是无法改变一种制造噪声的乱七八糟的轰隆。可是有时候也会担心他别涨破了腮帮,从此说话透气,带着呼呼作响的轰鸣。可是这种情况却从未发生……听见动静我立即一惊,猛的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迅速坐起, 可是天气真冷,刚刚坐起,就是浑身的寒气,似乎寻求暖气的猫,总是忘身上钻,搞的我浑身冰冷,几乎喘不过气来,打出一个长长的喷嚏。第一反应却是把杯子拉过来继续披在身上,像条件反射的习惯性动作。用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坐着发呆,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天幕,混为一体,分不清东西彼此,似乎相融一体,我眨巴几下眼睛,介于想要睁开却又不愿睁开之间,却只感觉一种酸涩与干燥。可是吵杂的声音真是要命,继续像个不停,似乎宿舍管理员和同学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做着一场耐力与意志的持久对峙与厮杀,却一时之间陷入僵局与胶合状态。可是灯却啪的一下打开了,我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似乎一道强光的摇晃,刺眼的光线迎面看来,却是老猫已经立着穿衣服,还一边呼叫,起床了,起床了,那种感觉让人感觉他无需穿衣服,因为已经和宿舍管理员穿上了同一条裤子。所以还是磨磨蹭蹭的穿衣服,并且很香用脏话骂上几句,可是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更确切的说是更恶毒的脏话,于是还是处于感情酝酿之中,可是耗子的反应却十足的敏捷,立即捷足先登,抢先一步骂上了,他妈的,叫什么叫,怎么不去死啊?然后顺势用衣服要打他,可是老猫却闪身躲开了,对着他,带着挑衅与鄙视,对他说,嗨嗨,能不能换个新花样啊?可是不大功夫,宿舍立即炸成一锅粥,带着三个人不同的声音和不同的习惯,谩骂,惊叫交织一片……靠,我的鞋子呢?这是耗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发泄的快感,这种冲动既让人佩服羡慕那种尽情的宣泄,同时又恨鄙视这种赤裸裸的粗鲁。呀,毛衣穿反了…… 这是我早晨的第一句话,总是带着一种新奇的感觉,似乎每一个面对都是如此的其乐无穷,新鲜无比。 耗子开始笑话,嗨嗨,这都第几回了,这都,你能不能不老犯一个错误啊。这种不怀好意,却又是一种感情沉淀的心绪的百无禁忌,让人忍不住愤怒,却又感到亲切,于是先是无语,后来又以牙还牙,以口还口。我的言语虽然带着愤怒,却并没有他那样的口无遮拦,大有以柔克刚,绕着圈子进行游击战术的态势。我立即瞪他,要你管,我就是一个错误犯八回也不用你管。兄弟们,快点,快点,别又让班长说我们拖咱班的后腿……最后一句话是我们班主任钦点的我们的宿舍长老猫的声音,此时他已经衣服差不多穿好了,衣服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开赴战场投入激烈战斗的架势。然后耗子就狠狠踹他一脚,他一声惨叫。此时耗子裤子虽然还有一条裤腿没有穿好,却还是一手提着裤腿,一边对他发起猛烈的攻击。那种迫不及待似乎期待已久,或者上辈子就已经积攒下的深深的仇恨,此时迅速发泄,那种感觉就行战场上指挥的炮手,对着杀红了眼的敌人,咬牙切齿,双目圆瞪,不断发着咆哮的豹子般的嚎叫,开炮,开炮……耗子踢完却是言语的攻击,言行一致,大有表里如一的君子风范。用话堵他,像一块破抹布去堵住他的口一样,让你有点权力就滥用,难怪我们那母老虎班长权力欲望几乎泛滥成灾,犹豫洪水野兽,一发不可收,滔滔不绝……吵什么,吵什么,烦死了,烦死了……我们一起回头,都愣住了,竟然看到睡在我上铺的咸鱼,于是在老猫走上去,对着他裸露的胳膊狠狠一巴掌,还来了一句,每次都是你扯我们宿舍的后腿,你个懒鬼,还不起来。咸鱼却继续躺着,瞪大了眼睛看他,让我再睡会。老猫又是一巴掌,这次一声巨响,下手有点重,听见咸鱼一声惨叫。他还要继续对他进行肉体的折磨,咸鱼赶紧躲到里面,见我正在一边扯裤腿,一边笑,就立即说道,炮竹,看我受欺负,你也不来帮我,还笑的出来,亏我们还上下铺哩。我一听,好家伙,战火扩大,都烧我身上来了,于是立即回应,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这咸鱼也该翻翻身了,还是快点起床吧,别又搞到最后洗脸的时间都没有。咸鱼立即不乐意了,小瞧我了不是,我早想好更节省时间的改进方法了。耗子来了兴趣,说说,什么法子。咸鱼立即说,想听吗?老猫却说,别听他瞎扯。咸鱼却坚持着,真有好办法。我也很感兴趣,那费什么话,别磨叽的跟咱那母老虎似地,一遍遍唠叨,当是唐僧,念经啊。老猫立即来劲了,信不信我到班长那告你去。我不屑一顾道,她也只好管管你们这些听话的,对我,她没门。再说了,你如果真干这出卖弟兄的事,信不信我踢死你。咸鱼却一旁鼓动,对,现在就踢。炮竹,我支持你,没看我脚都举起来了。咸鱼高高翘起他的双脚,躺在床上缓缓的穿着他的衣服,老猫没好气道,给我闭嘴,快穿衣服。我们那次依旧有惊无险的在宿舍管理员要动真格,锁宿舍大门的那一刻,在千钧一发之际,争分夺秒,以百米冲刺般百步传扬的利箭速度冲入滚滚人流,挤出大门,还差点把守门员,公认的“纳粹暴徒”宿舍管理员挤的一个踉跄。他气的乱叫,每天都这么懒,还怎么考大学。咸鱼最后一个通过,通过后还说,我们考不考大学管你鸟事。一脸的洒脱与不屑。然后,分班级排队早操,其实就是围着校园道路跑步,我们的队伍十分随意,从无定型,所以总是排名不分高矮,队形不分曲直,曲曲折折,不是直线,更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蛇,几乎拐到花园里去。体育老师点完班级,我们就开始懒懒散散的跑开了,那队伍整个一个松散,怎么都像极了一堆流氓临时拼凑的队伍。跑的乱七八糟,却行神兼备,从里到外都是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好像一群饿肚子很久的难民。体育老师喊着口号,一、二、三、四……于是一堆人跟着喊:一、二、三、四……一堆人喊的口号竟然不及一个人,并且还十分的凌乱。可是我却清晰的看到黎家茗那雪白上衣与天蓝色牛仔裤,在朦胧中格外的耀眼,背影在夜光的照射下慢慢走远,犹如荷花入水渐隐渐没!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就因为这样,很容易把她从一群女生中一眼摘出来。而背影衬着她那长发,显露出稳重端庄的气质,再调皮的人见了你都会小心翼翼。用炽热的心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在每天在期盼中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体育老师生气了,严肃点,大声点,都没吃饭啊……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一点,也就一点点,体育老师气的不行,脸色铁青着,像抹上一层锅贴,站在队伍旁边,脖子上像宠物狗的链子一样挂着一个哨子,极不安分的来回晃荡,而他的背后却是黑乎乎一片的高高隆起的山的轮廓……我和咸鱼的座位中间就隔着一条过道,他的在靠外边走廊那儿,我的在中间地带,声所以早自习我就忍不住对他说,咸鱼,今天起这么晚也没被“纳粹暴徒”逮住,行啊你。他一脸豪气冲天的感觉,骄傲的一仰头,似乎想把脖子拧下来似地,那是。我继续用书挡在脸前面,他妈的,你咋做到的。他却神秘道,保密。我立即一脸不屑,不说我也知道,又没洗脸吧。眼屎都还在哩。他却一本正经,什么啊,除了没洗脸,我还没刷牙哩。我一阵好笑,我快佩服死你了。却听见她后面的母老虎班长,狠狠踢他的凳子,早自习不要说话。然后继续被他的单词,咸鱼老实了,我继续傻笑,一脸得意。可是班长随时又对我,认真上你的自习,别捣乱。我一愣,狠狠看她一眼,一脸的纳闷,这个丫头一头短发,衣着朴素,看起来很清秀文静的模样,可是如此清婉的外表居然包含着一副如此早熟化的性格,让人不得不满是疑惑的同时,又十分悲哀。于是一声叹气,心里狠狠想着,多好一个姑娘啊,毁了,毁了。差点用头撞桌子自杀了,也抱着几乎爆掉的脑袋,大声念书: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然后背着背着就乱了,就开始叫苦不迭,真是要命,坑爹啊。我却继续忍不住把头伸长的像一只公鸭,狗屁,这么美的诗,多么富有意境,你懂不懂欣赏啊?他说,唯一给我意境的是浣女,唉,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女子啊,漂亮不漂亮啊?我很鄙视他,下流。他却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问我,唉,问你话哩,她漂亮不漂亮啊?班长再次踢了他的凳子,好好读你的书,管人家漂亮不漂亮干什么?
第一章 引子没有一本书让我写的如此艰难,我甚至不止一次怀疑能否把一些感触整理成一本书。但脑海久久激荡的思绪还是会一次次使我仿若回到悄然逝去的昔日时光,加拿大的著名电影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在拍完《泰坦尼克号》后就有拍一个新片的设想,可是直到12年后的2009年《阿凡达》才问世,主要原因是一直等待最成熟的最佳时机。看到音乐人高晓松说过的一句话,真正到了非写不可时才写,这是他对音乐的见解,却依然适用于每一种文艺形式。一种感触让我不得不写,不完整的情节又注定了我无法构造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无论这个作品有什么样的结果,最多只能暂时完成一半的格局的状况是始终无法改变的。虽然文艺作品很大部分来源于虚构,小说更是如此,这个作品我同样打算当成小说来写,但似乎冥冥之中我又无法绝对把这个倾注太多情感的作品做成一种完全的虚构品,即使脱离了完全虚构的格局有些单调、枯燥、乃至肤浅。齐白石曾经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亡”。我这个作品可能会成为一个四不像,但我还是坚持要做出来。自己选择的路跪着走完或许是一种固执的执着,但选择的这个期望我还是决定不被最终放弃,纵然被无限期搁置过,却不希望就此流产。一切都从高中开始。在我的许多经历中,许多事情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下的,所以有些挫折颇感意外,一些惊喜源自偶然,正如我糊里糊涂的就从初中混进县里最好的高中。并非我的初中不够努力,只是成绩已经大幅滑坡,似乎小学的荣誉早已将我的心力耗尽至极限,所以经常深感吃力,甚至能否入得一所普通高中都困难重重。参加完初中毕业考试,我竟然有过特别的释怀,似乎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立即有了放松的机会,我对自己也格外的放纵,并非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被某个高中录取,而是感到自己考的一塌糊涂,所以这恰恰成为了我堕落似拉风生活的开始,为的只是在养足了精神后,重新踏入初中的大门,加入复读大军的行列。但结局是,我没能等来初中老师给予的复读的通知,反而等来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于是我更加心猿意马,甚至经常疯玩的连吃饭时妈妈都得到处找寻,经常妈妈不知道我晚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出门。我爬树捉鸟,下河逮鱼,甚至和同龄的玩伴一起在山上大肆砍伐,然后把枝枝丫丫弄到一个荒地搭建了一个不小的棚,然后一起涌到里面体验丰收的喜悦,只是建造的实在过于粗糙简陋,没兴奋多久,棚子轰然倒塌,来不及撤退的我们,全部被掩埋其中。然后依然从容淡定的各自回家。乡村的夏天是从蝉鸣声中开始的,知了是夏天的信使。先是在河边的那棵大树上,发出嘶嘶的鸣叫。几阵山风过后,知了的叫声就变得势如密雨,纷纷扬扬,一阵紧似一阵,这时,夏天就真正来到了。天气越来越热。满坡的麻雀却撒开欢儿,一拨一拨地扑向砸稻田,啄那饱满鼓胀得要跳出壳的稻粒儿。村庄四周的树木变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最显眼的要数那些果树,都结出一颗颗嫩嫩的果实,在阳光的照耀下,水果们是那样的鲜艳欲滴。绿树掩映,草木苍翠,青山环抱,一片美丽的场景。茂密的树木映在水中,远远望去,仿佛一块碧玉镶嵌在山谷里,站在山顶远远望去,东边是星罗棋布的村庄,不太规则地散落在大地上。连绵起伏的稻田,密密层层的山林,潺潺流动的小河,漆黑漆黑的暗夜,蜿蜒曲折的乡路,故事时有发生,每每萦绕于心,在梦的边缘踯躅。幻想自己是故事中的大英雄,叱咤风云,在乡村的道路上游走,让田地丰腴,沃野千里,在故乡的版图上一次次远征,在梦中显示自己的神奇和高大。傍晚,就有一朵火烧云在西天边燃烧,于是天和地便成了橘红色。晚风吹来,广阔的田野顷刻间涌动起千层稻浪。我和伙伴常去村西那条小河,洗去身上的燥热,在水里沙里嬉戏,泼水、摔“菜瓜”、学狗刨,和着蛙鸣,捉着鱼虾,与岸边田埂的蚱蜢一起,赤身裸体狂奔,欢呼雀跃,从不知道烦恼是何物。那个夏天的我很忙,为了找小螃蟹,水渠里的小石头不知道被我们翻了多少遍;为了捉泥鳅,涂脏了多少次衣服。我和伙伴用旧纸折成飞机,在空旷的原野上奔跑着,看谁的飞机飞得远。我们到田地里捉蝈蝈、逮蚂蚱,还在大堤上挖下小坑点燃干柴,烘烤玉米、红薯。我们取来长长的高粱杆,用小棍子支起一端,缠上蜘蛛网在大杨树下捕蝉……最后听到母亲呼喊自己的名字,才不情愿地踏上回家的路。夏色彩绚丽,热情似火,瞬息万变。又不动声色地占据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让我觉得那暖暖的感觉就是快乐!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妈妈都有些奇怪,我是不是又有了返回童年的迹象。这和在学校中的我简直完全判若两人,妈妈虽然有时会有些担心,也会时时提醒不要光顾着玩,也要看看书。可是我全置若罔闻,然而这个拉风的假期换来的后果是十分惨重而难忘的。
欢喜冤家(第一季)新疆阿拉尔市政府统计局 周其运虽然讲文明懂礼貌是我向来的良好品格,对于变着法的问候别人早已培养成为特长,可是一大早刚起床就不得不问候别人的高规格礼节多少还是让我心情有些无法承受,尤其是星期天的早上心情更是很不适应,可是还是需要如此。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带着两只都快被黄色颗粒堵的死死的昏昏沉沉的眼角,似乎这个周末并没有发现与以往有什么丝毫的蛛丝马迹可以判断出其中的不同与特色。如果非得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竟然有种突然发觉自己似乎雨后春笋一般,在一夜之间仿佛增高不少,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被子居然遮不住我的整个身体,上身和腿部总有要像黄土高原一样裸露在外面,在我的用心探索下,终于发现了秘密所在,原来我把被子盖反了。然后在床上先懒懒的舒展下身姿,将蜷曲的像响尾蛇的身子伸展开,如同春天的嫩芽慢慢绽开,虽然算不上高难度动作,也没有舞蹈的曼妙,更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可言。却被我当成艺术行为一样自我褒奖夸赞不绝,还美其名曰,健美操。本来最开始的健美操想做的是仰卧起坐的,可是后来觉得这样连贯的大气如虹的一气呵成的行为过于张扬,而这是向来低调的我所无法忍受的,所以决定分开做,在不声不响中把全部动作陆续完成,所以决定第一天先做仰卧,第二天再做起坐,可是仰卧在不断重复中坚持几年,只是起坐这个动作却一再拖延,始终没有一点进展可言。我把身子在床上反复移动,本来中规中矩着睡觉,至少同时躺着三个我都不嫌小的空间,在我螃蟹走路似地霸气外露中,歪斜的像一株受尽风雨肆意欺凌的树木,居然把整个床挤占的有点局促。还来回不停移动,像一只蚯蚓,可是在不知不觉的移动中,身子一歪,一个踉跄,差点从床沿摔了下去。这一下惊吓不小,一个激灵,似乎突然醒来,然后随意全无,就脚先着地,大半个身子还悬在空中,像荡秋千一样找鞋子,可是我并不是李寻欢发飞刀般例无虚发,因此最先触到的并不是鞋子,而是光溜溜的地板,立即一股凉气往上涌,我一个激灵,赶紧缩脚。好在误差在可以承受之列,第二次试探总算圆满成功,我找到鞋了,脚插进去,有气无力的缓缓站起,像一团软软的棉花,可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可是我并未立即在意这些,更以为是睡了一夜,脚与鞋子需要一个适应期。然后,我去洗脸池,准备刷牙洗脸,可是我拧了水龙头,竟然毫无反应,于是继续拧,竟然还无反应,我的第一映像是水龙头肯定坏掉了。就换了一个,可是同样没有水的影子,于是我开始初步确定停电了。就立即没头没脑着很无厘头的问候了一句,什么毛病,一大早,停什么水啊。并且用动作配合,脚忍不住在地上踢打一下,却差点跌倒。于是又看脚,一下子愣住了,鞋竟然穿反了,这还不算,并且两只鞋还居然一直皮鞋,一只运动鞋。没办法,只好胡乱将就着下楼找吃的,因为肚子已经开始发错抗议,常空城计了,如果肚子会说话,肯定也是要狠狠问候我一下的,我想。或许是心理暗示作用,也许是确实如此,我虽然用手狠狠擦拭了很多次,还是明显觉得眼角像沾着胶水似地黏糊糊的发潮,像贴着青苔的感觉,似乎可以闻到经过一夜发酵后口中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还有嘴角的胡茬似乎疯长的野草,密密麻麻。突然感觉自己的邋遢,可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很快就理直气壮的感觉到自己是可以得到原谅,并且应该得到宽恕的,虽然尽管有水时,我也有不刮胡子,不洗脸,不刷牙的时候。但那时我还用男人的粗犷来自我表扬一番,今天却被责任全部推卸和嫁祸给了停水上,然后就忍不住和尚念经似的叽里咕噜的问候别人一番。搞的很多人用莫名奇妙的目光看我,似乎在看着一个疯子,需要时时提防一不小心的袭击,我几次无法忍受,当场像疯狗一样狂吠一阵,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可是说完这些,我不禁一个寒噤,因为这些看似自信的言语,恰恰将我内心的怯弱暴露无遗,特别是看到几个姑娘捂嘴笑的动作,更是感觉情况有点严重,可是更让我感觉心里不舒服的却是竟然看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也做出这种举动。一切让我不爽到极点,而更让我感到恐慌的却是这一切竟然发生在我刚来皮城的第一个周末,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第三天。然后,我胡乱吃了一碗面条,把面条吃的呼噜作响,像打雷一样。吃完饭,还不想回去,就决定外出走走,可是又实在不知道去哪,就决定胡乱转转。这次总算走运,一路走动,正觉得累,想坐车时,一辆公交车停在眼前,可是车上早已像沙丁鱼罐头,我有些迟疑时,身边一堆人的疯狂拥挤的一窝马蜂似地,容不得我丝毫的犹豫,被挤上了车。我一边被挤上车,还一边不停扯着嗓子吼叫,别急,别急。却被嘈杂的人群的举动完全淹没,像大浪中的一片树叶,上了公交,立足未稳,公交车司机就像一只鹰犬一样,用利剑般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我,并且还歹毒行凶似地狠狠道,赶快投币。搞的我们都想上来就是为了逃票似地,再次不舒服。那车门几乎关不上,都要人挤人,成叠罗汉了。我更担心的是,万一看车门,是不是靠门的要被挤下去一堆。可是在司机几乎瞎子一样的盯着众人的向中间走的吼叫中,还是关上了车门,我正准备往中间见缝插针着移动,可是司机已经向亡灵赶着投胎的架势,发动了车子,我猛的一个踉跄,几乎向前扑去,好在趁势一手紧紧抓住一只椅背,双手齐上,总算没有摔倒,心里狠狠将司机问候了全家。可是,这事还不算完,旁边一个女孩正在眼睛死鱼般丝毫不动的看我,我开始觉得奇怪,很快就有种自负飞感觉,或许她看上我什么了吧,虽然我的外表不出众,并且不客气的说,还有些扎眼,可是我对气质还是很自信,并且相信有不看外表看内涵的者。于是吹着口哨,自我得意一番,美的不行,甚至用手撩拨几下额头的发丝,特臭美。再看斜眼瞅着那姑娘,如果说特别漂亮才算得美丽,那么她肯定要被列入丑女行列了;但如果要是用五官端正定义美,毫无疑问,她是美的;假使用看着舒服来解读美,那么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仙女下凡,情人眼中出西施了。看那发丝,看那眼睛,再看那脸蛋,那身材……都刚刚好,我喜欢,我发誓。于是,嘴角不觉荡漾起了自顾自的笑,眼睛也开始肆无忌惮的盯住她看,像相看两不厌的情人,我含情脉脉,只觉得她惊人有种目光如电的怪异感觉,甚至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很快,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一切,用带着愤怒的口气,看什么看,踩着我的脚还不够啊。无数目光同时看我,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幸灾乐祸架势,让我刚刚还在火上水深火热般的感觉似乎一下子降到谷底,到了冰点。看了看脚,赶紧移开,并且理屈词穷哦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然后要命的是神使鬼差着想要扳回一局的冒出另外一句,这么凶干嘛。说了后肠子都悔青了,差点成了青梅,真相抽自己几个耳光,可是却没有做,因为我怕疼。她的反应强烈的翻江倒海一般,似乎妊娠期的前兆,立即狠狠推我,不凶我还笑啊,笑给你看啊。我一下子弄糊涂了,这什么逻辑啊,不得不承认我笨,跟不上节奏,于是苦笑不得,一脸无奈的苦笑。她竟然全部误解,怎么,还笑,好笑的出来,我看你是有心,故意的吧。我急了,唉,怎么说话呢?她却继续攻击,我怎么说话用不着你来挑剔。再说了,我就这么着,你能把我怎么样啊?我无语了,她却继续恶毒攻击,怎么,不说话啦,聋啦,哑啦,狡辩啊,怎么,沉默啦,招啦。我还是无语,正在此时,公交车到站了,我实在没心思再做车了,于是决定赶紧下去。可是,她却挡在我前面,说了一句,便宜你了。竟然决定下车,向后门移动,我不敢靠近她太近,怕惹出是非,又闹出不痛快,就搁在一群人中下车。可是尽管我想避瘟神的躲着她,她却还是发现了我,逼向我,我几乎浑身筛糠,要颤抖了,心中默念,放过我吧。她逼近了,很生气的模样,你,又是你。我把头偏向一边,她却不依不饶,怎么,聋啦,以为这样我就忍不住你,就没办法啦。我狠狠瞪她一样,做个鬼脸,把头转向另一边,她却急了,你,你。然后跺脚,气死我了。我斜眼看她,心中无比的变态般的欢心。她跺完脚,终于转身准备走了,我这才把头转过来,盯住她的悻悻而去的背影一个鬼脸,一脸的坏笑,不想她又回来了,就赶紧继续转头。可是这次回来她竟然狠狠踩了我的脚,我像一只狼一样,嗷嗷直叫着紧紧抱着脚。她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那一袭粉红衣服和一条像一轮弯月的束起的头发留下的背影夹在人群中一起由远及近,并慢慢消逝。我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心里狠狠想着,死丫头,你等着。可是我当时心里最清楚,再见她无疑于大海捞针,这些最多只是自欺欺人的鬼话罢了。即使再见到她,或许我不一定还能认出她来。可是,很多事还是在预料之外发生着,就像有些事想要发生,却始终无法出现奇迹一样。我和她的再次相遇也是如此,那是周一的一大早,虽然我依然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周末的糟糕心情让我没少问候别人,也严重影响了周末的质量。我还是像平时一样上班,进门打卡时,我一下子惊呆了,门前的保安竟然换人了,这不奇观,奇观的是居然是个女孩,这或许也不奇怪,但那个女孩不是别人却偏偏是她,就让我不奇怪都没办法了。虽然我做梦都像抱负这个丫头,可是对于机会的预测几乎为零。这次有了机会,却变成了惊讶与无所适从。她一副敬业而训练有素的模样,一个个检查证件,核对人员,还不忘立正敬一个军礼。打卡时,我先做贼似的低着头,怕她认出我,并不是怕她,只要我愿意,在这个公司的所有人我都没有道理忌惮什么,连总经理也不例外,所以更没理由怕一个丫头保安。关键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报那一箭之仇,所以不能打草惊蛇。可是她还是叫住我,站住,卡拿出来。我拿出卡,按照她的要求打卡。然后准备匆忙离去,她竟然对着我细细打量,一直想看我的脸,我却把头一会低着,一会转向旁边。还命令我,让我看清楚。我一边躲闪,一边说,还是不要了吧,怕吓着你。她却继续坚持。正在僵持中,突然一声叫,刘珊珊,你在干什么。她立即敬礼,李队长好。我一看,保安队长来了,就赶紧高兴起来,以为救星来了。李队长问道,怎么回事。她回答,一个人鬼鬼祟祟,我把有什么企图,所以……我心里狠狠想到,我能在这有什么企图啊,如果说任何一个人有企图都不例外,唯独我,是要笑死人的。李队长看看我后,立即又打量犯人似地冷峻变成了一脸热情,猛拍我的肩膀,陈建军,原来是你小子啊。我几乎跳起来,李队长,我上班去了。李队长点点头,去吧。刘珊珊却说,站住。我一愣,还没来得及低头,正忙着大逃亡似地赶路,她却迅速冲到前面,然后手指我,得意道,嗷,原来是你。然后吃人的模样,一脸愤怒。我也装作愤怒,怎么又是你,真倒霉。她说道,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好不好。我继续往里走,她却愤怒道,站住,不许走。李队长却叫住她,珊珊。然后对我赔笑,小陈,去吧,没事。背后听见他们的说话,刘珊珊委屈的不行,李队长,你看他……李队长却说,你啊,丫头,差点闯祸啦,你知道吧,你。刘珊珊却不服气道,我闯什么祸了,我对工作认真负责,这不对吗,你不也一直要我们这么做吗?李队长只是无奈的摇头叹气,好好,你对,你们都对,就我错,行了吧。你个傻丫头,看起来一副冰雪聪明的模样,怎么遇到事,就傻啦。你知道他是谁吗?刘珊珊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场,我管他谁呢?李队长更加无奈,伸出大拇指,好好,很好,有我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她一阵得意,头几乎昂上天了,那是。李队长却话锋一转,说,不过,丫头我告诉你,什么都得看场合和对象的,我们KTMV公司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进的,这虽然是个分公司,还是很多分公司中很不起眼的一家,依然一堆人想挤破了脑袋进来。你这一关过了,就可以转到业务部报道,留下的机会就大了,所以这多好的机会啊,好好珍惜吧。刘珊珊道,谢谢李队的关心,不过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说的看场面和对象那一套我学不来,也不想学。然后神秘的对他,让你失望了吧?就又正色道,不过,我想KTMV公司自己提出的宗旨都不能执行,也走不到今天,我觉得我如果因为工作负责却被不接受的理由,那这个公司不进也罢。李队长伸出大拇指,说的好,有志气,可是也不是泼冷水给你,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去留都得看你的造化。我只想告诉你,这里面,你小心点,尤其招谁都别惹他。刘珊珊不服气了,他怎么了,不也一个小员工吗,我最多还处于试用期吗,差得很多吗?还有你,都元老了,害怕他,难道他在这有背景啊。李队长说,你算是说着了,而且超出你的想象。我远远听着,装作咳嗽,李队长立即止住话头。她却道,怎么不说了。忽然明白过来似的,哦,我明白了,骗我是吧,就他还有背景,那我就说这的总经理还是我干爹哩。李队长一脸无奈,哎呀,你个傻丫头,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刘珊珊却一副伶牙俐齿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知道,就别说。忽然,见一个人匆忙进来,或者走的急,忘记打卡,刘珊珊径直叫住他,唉,请出示证件,打卡再进去。并冲上去堵住他的去路。李队长也赶上去,看过赶紧歉意的笑着,哎呦,汪经理,您不用打卡了,请进。刘珊珊却坚决反对,我不管什么经理不经理,我只知道公司原则不能违背。然后伸手不卑不亢的指着打卡机,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接受打卡检查。李队长彻底急了,低声对她,你疯啦,知道他是谁吗?刘珊珊却问他,你认识他,很熟吗?李队长无奈道,废话。刘珊珊却又说,那好,如果这里每个人都和我们混个脸熟,公司规矩是不是都可以形同虚设,成一张废纸啦。李队长彻底无奈了,你看,你看,说你什么好呢?真是死脑筋。刘珊珊却说,随你的便吧。汪经理却出来解围了,好了,李队长,也别为难小刘了,她说的很对嘛,按照规矩办事。然后打卡,接受检查。刘珊珊也向他敬礼,汪经理好。汪经理却说,怎么,认识我啦,是不是以后不用检查啦。她却说,才不哩,一马归一码,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我忍不住扑哧,要笑了,却感觉强壮严肃着进来办公室。我在办公室几乎没什么实质工作,一大早时间过半,竟然只看了几页报纸,浏览了几个网页,听了几首音乐,喝了几杯水,又给卫生间施肥两次,这就算我的工作成绩啦。可是孟总经理却过来了,问我周末过的如何,我如实回答,他好一番愧疚,说这环境确实不好,请我多包涵。我还是以前的想法,我觉得越是环境不好越是锻炼人,并且这也更让我觉得你们厉害啊。能在这么难的环境里把公司做的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他却继续愧疚,关心你不够,周末应该看看你的。我继续急了,不是,这都是我要求的,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体验学习啊,不能违反了公司宗旨不是。寒暄一通后,他却说,我要什么需要尽管说,他一定会尽力满足我。我笑着开玩笑,我总不能说想吃真宗的背景烤鸭,你立即订张机票,派人买了,再立即从那飞回来吧。他一下子愣住了,我笑着说,开玩笑的,还是老话,别搞特殊化,否则,我还干嘛要来呢?要不还不被骂死啊。他却笑着说,谁敢骂你啊?我笑着说,多了去了。然后不觉间就扯到刘珊珊,不说别人,就说那刘珊珊。他一下子愣住了,刘珊珊?人事部汪经理立即说,孟总,是新来的一个姑娘,想安排到业务部,按照惯例,先在安保部锻炼。孟总点头笑了,问我,唉,小陈,她不会对你怎么了吧?我立即觉得没必要和他说这个,就赶紧自己打圆场,没什么,女保安就觉得特别,再看她工作认真,就印象特别深刻。他立即长舒一口气,嗷,原来是这样啊。我点点头。李队长几次问我和刘珊珊什么情况,我都顾左右而言其他,并且一再让他不要告诉别人,当做不知道,自己的事咱就解决,他全部答应。只是说那女孩虽然脾气直,性格倔,可是还是很好的,需要他的,可是撮合。我一阵发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夸张了吧。你啊,如果真的想做什么,最好的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他答应了,并且什么也没说。可是我又碰到刘珊珊几次,她总是问我是否真的如李队长说的那样,有什么背景。我一本正经的问她,想知道吗,真想吗?就不告诉你。她急了,拉着我的胳膊摇晃,求你了还不行吗?我却故意鼓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可是肚子快笑疼了,依然回应,不行,绝对不行,你少来。更不要向癞皮狗一样纠缠不放。一把打开她的手。她继续说,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却回答,唉,你一直对我态度这么恶劣,我却主动把个人隐私告诉你,你说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我下贱不下贱啊。她却立即道,啊呸,什么下贱啊的,那时候不是不熟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还不行吗?我还是坚持,少跟我在这套近乎,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也不说。她更加急了,那你说怎么才能告诉我呢?我却故意给她出难题,哎,你求人就这样的啊,没诚意不说,怎么都感觉像威胁啊。我不说,你还要严刑逼供啊,说吧,是想竹签钉指甲,还是做老虎凳,灌辣椒水啊……她立即不满道,什么啊。我又挑剔她,你看,你看,你这是求我,至少得有态度吧。她立即强壮欢笑,我求求你,还不行吧。我见那架势,装作要呕吐的模样,你就饶了我吧,要不干脆杀了我吧。你这模样,幸亏没去演戏,否则倒找钱都没人敢要。她生气了,唉,糟蹋人不带这样的吧,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吧?我没说什么,赶紧扯开话题,唉,你对我的隐私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啊,是不是第一眼就暗恋上我,有什么企图啊。然后厉声一喝,让她吓的大跳,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捶我一下,说什么哩。然后就说,你知道吗,连李队都说了,所以不好奇都难,我这人性子又急,不搞清楚,我会睡不着觉的。我点头笑,嗷,我说呢?然后问她,我如果不说,你是不是感觉特拧巴,特难受啊?她把头点的鸡啄米似地,是啊是啊。我却道,是你个头啊,告诉你吧,你就拧巴难受去吧,我啊,说什么也是不告诉你的。她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一脸的虔诚。我却说,你有什么错啊,要换了我,也会像你那样。所以你没错,做的很对,非常对。她生气了,不说就不说呗,小气。还有啊,不挖苦几句你会死啊。在她的失望中,欣喜万分,其实这个问题不但她现在不可能知道,而且我估计以后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就告诉她,我也和你一样,只是普通员工,只是出过几年,多吃了几年牛奶面包。然后对她,真的,不骗你。其实这也是事实,她立即恍然大悟般,我说哩。却又道,不过你好呆一海龟,这样对你,也太不尊重人才了吧。我说道,什么啊,都一样,没工作,我还海带哩。告诉你,KTMV公司我能进来就觉得特幸运,多少人要来,都来不了啊。她点头,倒也是。我突然觉得这丫头虽然性格耿直,倒也可爱的可以,于是立即产生一个奇怪念头,想要动用私人关系,一定得想办法让她留下来。后来,形势发展到,她不但留了下来,而且还和我成了搭档。这之前的那场谈话,似乎她以为了解了我,所以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经常鼓励我和她一起加油,争取在KTMV并肩作战,做出一番成就。每次站岗或者餐厅碰到都老远微笑着打招呼问好,甚至在座位上还挥手致意。全然不顾别人如电的目光,搞的孟总都极其关注,生怕失态严重化,他无法承担责任,几次找我谈心,我全部矢口否认,也很无可奈何,因为事实正是如此。我甚至几乎对天发誓,我的孟总,你也不想一想,她一个疯丫头,整天没心没肺的,我怎么会和她怎么样呢?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不当作家写小说,都屈才了。还有,不说别的,你说陈金兰论性格、论相貌,还有,多的我就不说了,哪点不比这毛丫头强。孟总使劲点头,我继续说,可是我还是不想结婚,没有太多原因,不想就是不想。所以差点和妈吵起来。最后只好圆磨硬跑着让她妥协,答应我来了这儿啊。他点点头,好吧,就算是吧。但还是不放心,又嘱托一句,不过,你最好说的是真话,别给我惹出事来,否则我向你妈都没法交代。我几乎哭出来,哎呦,我的孟大总经理,我还能惹出什么事来啊。现在在这,是你的地盘,你做主啊。他却道,少来,我在这是什么角色,别人不了解,你还不清楚啊?一次我打饭刚准备找桌子,却迎面碰到一个人,将汤汤水水洒了她一身,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抬头却是刘珊珊,可是她竟然朝我笑,我立即懵了,端着一片狼藉的餐具,唉,你发神经啦。她却给我一下,很轻,去你的。然后神秘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结束保安锻炼,可以正式进入试用期,到业务部报道啦。我笑着说,真的吗?那恭喜你啊。她却说,找了你半天,想你肯定在这,果然如此。这可不行,都累死我了,你以后一定得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却问她,唉,有事吗?你吃过饭了吗?她摇头,我奇怪了,不吃饭,你准备减肥还是修仙啊?她却说,废话,我身材这么好,和林志玲都有一拼,还减什么肥啊?至如修仙,还是留着给你吧。我惊讶了,那……她却急了,什么这呀那呀的,你还端着餐具傻愣着干嘛,傻不傻啊。并且趁我没反应过来,夺下餐具放到一边桌子上,然后拉着我,走,出去庆祝一下。我却说,还是改在晚上吧,可以喝点酒,增加气氛,可是眼下下午还要上班,带着一身酒气影响不好。她却站住,笑着看我,呵,没看出来,还挺敬业的,不错。我却说道,什么啊,还不是按照你说的,和你一起加油,争取在KTMV并肩作战,做出一番成就嘛。她却道,你这么听话啊,好啊。不过你担心是多余的,中午咱先小祝一次,又强调,就咱俩。然后补充说,晚上再来大的,把我的好姐妹们也都叫上。我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啊。她笑着,德行,被人请的永远都是这么积极。我笑着,那是。换来她一阵鄙夷神色,可是还是我提前在上卫生间时结账,以至如结账时她还争执一番,唉,我说你看清楚了没有,不会吧。哪桌是哪桌你都搞不清楚,怎么当的服务员啊,要我是你们老板,早炒你鱿鱼,让你卷铺盖滚蛋了。却又神秘着低声问他,唉,是不是你们这有什么活动,实行优惠大酬宾啊,那次也太好啦,你咋不早说呢,那样我就可以再上点好的啊……服务员根本没插话的余地,她自说自话,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一愣,瞪我,笑什么?服务员却指着我,这位先生最清楚情况,要不,您问问他。她瞪我,嗯,说,怎么回事。我继续笑着说,人家看你漂亮就免单了。她却说,滚,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我就又说,那一定是看你有气质,所以才免的单。她却略有所思,看起来倒靠点谱。又低声对我说,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忽然免单了,我倒心里不踏实。我笑的几乎把咽下的食物全喷出来了,她瞪我,怎么回事,说。我边笑边说,真的或许看上你什么了吧?要不咱问问。她却捶我,让你没正经,尽在这瞎说,耍贫。又问服务员,不跟他说,老逗我,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服务员说,这位先生已经买单了。她指着我,好啊……我说道,别这样啊,就几百块钱的事,谁的钱不都一样吗?她却反驳,不一样,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我们又不是那个……我见她停住了,却脸红了,就问她,唉,那个什么啊?她却说,我不和这么坏的人说话,不理你了。然后走开了。脸上两排绯红,像红霞烧透半边天空。可是她却非要还我钱,我急了,连要不你就当我们是那个行了吧她却一边说,去你的。一边塞钱。我终于灵机一动,唉,你还请不请我参加晚上的宴会了,如果不请就明说。她急了,这一码归一码,有什么关系吗?我说,关系大了去了,我脸皮再厚,也不能一天让谁请吃两顿吧。这传出去还都以为我是蹭吃蹭喝的主,谁还敢和我交往啊?她却说,他敢,我割他的舌头。我却说,那不是敢不敢的事,即使不说,心里也保不住这么想啊。她却没心没肺的说,那又如何,谁爱说让谁说去,认证不怕影子歪。我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关系大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最要紧的,至少我还没结婚,以后怎么找老婆啊?她却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姐妹很多,大不了给你介绍一个。我继续说,那她们心里就没有疙瘩啊,最多给你面子。除非……她说,除非什么?我说,哎呀,还是不说了,说了也白说。她说,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急死我了,除非什么啊,说啊?我装作为难,你答应我。她却立即道,又瞎说,再这样,不理你啦。又补充强调一番,真不理你啦。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中午我请,别和我争啦。她思索一会,紧蹙眉头,牙齿紧咬嘴唇,很为难的模样,然后终于点点头,好吧,也只能这样啦。又警告我,不过,晚上你再这么干,我就和你绝交,再不见你了。我小声嘀咕,你想的美,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很快都到业务部,一个办公室上班了,咱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见都难,除非你想离开KTMV。她愣愣看我,你在这瞎嘀咕什么哩,念经啊?我赶紧说,没,没什么,就是说全部依你,依你,我的大小姐,你看成吗?她笑着,很满意的样子,德行,这还差不多。我们打车回去,我就和司机瞎聊,聊着聊着就谈论起车来,没想到他居然也对车兴趣极大,我像找到知己一样,一路狂侃。刘珊珊插不上话,只是愣愣看我,到地点了,还是这样看我,我奇怪了,看什么啊,不认识啊?她却说,好像突然就不认识了,唉,你对车了解很多啊,连宾利、法拉利都说的一套一套的……我还在车的回忆中,继续,何止见过,还都开过,像宾利吧,我最开始开是在……突然停住了,看她,知道疏漏嘴了,想要撒谎补救,她却没给我这个机会,对我笑着说,你就吹吧,鼓足劲了吹。还宾利,我看你马上都要说开过宇宙飞船遨游太空了。就你这样的,全部身家还不一定买的了宾利的一个轮子,还开宾利,梦里开的吧?我赶紧松了一口气,你说是就是吧。她苦笑不得,你这人太可笑了吧,什么叫我说是就是啊,本来就是。还有啊,你这吹牛的毛病要改改了,别把自己搞的跟一富二代大款似的,其实就一屌丝。没钱不丢人,可是装富人就可耻了。然后她又笑了,说,你知道吗,我上次和李队长说的话多么可笑,我也吹牛说我是孟总的干女儿,你说,我怎么没说是KTMV董事长的女儿哩。我摇头,说是儿子还有可能,说是女儿就全露馅了。她反驳,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准备留着你吹牛用的啊。我回应,什么啊?亏你还说对KTMV如何喜欢,难道就不知道KTMV的董事长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吗?她不客气的狡辩,我又不是狗仔队,干嘛知道这些啊?我回答,没别的意思。她却继续沉迷于想象,唉,你说,要说是KTMV董事长的私生女有没人相信啊,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我立即嗤之以鼻,拉倒吧,好好看清楚自己再说吧。她不高兴了,又怎么了,碍着你啦?再说了,就兴董事长有儿子,就不许有女儿啊,这是哪家道理啊?荒唐逻辑。我却说,别败坏KTMV的形象,董事长对感情非常专一,我敢保证。她却急了,唉,你拿什么保证啊?我急了,想了一会,你觉得一个董事长绯闻满天飞,还有时间管理好公司吗?不好的公司我们还会来吗?要不脑子进水啦?她思索一会,好像还有这么些道理,不过你对KTMV真的太在意了,要不我说怎么一海龟,甘愿到这么一个分公司当普通员工哩。KTMV董事长如果知道有一个人这么维护自己的声誉,还不幸福死吗?我心里说了一句,废话。可是却没说,因为我不想把其中的关系告诉她,也不想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在我看来,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想纠缠,以免说漏太多,并且公司也到了,就敷衍她,必须的。她说,德行。孟总正好来协调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却先把我叫去,问我的想法。我的一番言辞让他吃惊不小,首先我说想要真正起到锻炼的目的,找搭档,做实质的工作。这个可以了解,他点头默许,提到实质性的搭档人选,我说看好刘珊珊时,他立即质疑的阴影迅速发酵放大。我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别这样看着我,搞的像同性恋似的啊。然后就说,你又想多了不是,业务部的人员都搭配的正合适,我们如果突然介入,就需要做出拆分组合。冷不丁以前干的好好的,突然就换成了什么都不懂的新搭档,即使没有想法,也不够呛着吗?你还想累死谁啊?再说了那得需要一段磨合期吧,怎么着快的半年,慢的,往长了说,两年还不见得够用,尤其我这种笨的,哎呦,我的亲娘,我说孟总你不会真的把我留这干一辈子吧?他却苦笑不得,行了吧,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我却继续道,还有,不也影响业绩吗?你想啊,万一事情都办好了,你没话说,事情一旦砸了,还不把话柄落人家手里,到时候,你是不处罚还是处罚呢?公司原则和人情两为其难啊。好,就说处罚吧,你总不能全一人担着吧,另一个总得来点次要责任吧,可是人家没错,吃力不讨好,不服啊?如果俩新人搭档,好简单,一条绳上的蚂蚱,同赏同罚,谁也没话说,对外还好交代,就这俩新人干的,没检验。大家也是会原谅的,业绩这块更好办,有成绩,你带的好,没成绩,就说新人,锻炼为主,还处于培养期。他手指我,你小子。我却握住他的手,所以啊,我这想法于公于私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他思索一下,点头,那就先试试看吧。有蹙眉,就怕你乐意,人家小刘还不乐意啊?我拍着胸脯,这你就甭操心,全交给我,你就瞧好,等着窃取革命的果实吧。他不高兴了,我袁世凯啊。我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哦。他生气了,你小子。深处拳头来,做威胁状。我赶紧一闪身,像泥鳅一样溜走了。事后,我和刘珊珊一通忽悠,她居然欣然同意,好啊,和一海龟做搭档,中西合璧,多新鲜,多刺激啊。我很失望于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居然无法派上用场,这么容易就把事情摆平,浪费了这么好的口才,于是说道,还里通风外国哩,中西合璧。她用手戳着我的额头,通你个头啊。然后她就又把话题绕到我们搭档上面了,还一口一个太好了,我心里郁闷的不行,几乎一声惨叫“天啊”脱口而出。可是我说的却是,我们搭档有那么让你兴奋吗?她点头,比这还要厉害的多。我嘁了一声,没好气的自言自语,这女孩子啊,都爱虚荣,所以一句话说的啊,衣服再多,也总嫌少,长的再丑,也总以为自己很漂亮。她用力掐我,我一声惨叫,她却气呼呼的说,爱虚荣,这和爱虚荣有什么关系?我却一本正经道,我是海龟啊,多有面子啊。她却道,啊呸,即使海龟,也一定是个混的非常差惨的那种海龟,要不沦落到现在的状况,我都替你害臊的慌。我不高兴了,嗨嗨,有话说清楚,我现在怎么了,你说啊?要不你高兴什么啊?她却说,我高兴是因为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一头雾水,什么问题啊?她得意道,多了去了,最迫切的就说今天晚上吧,请姐妹吃饭,捎上你,她们会怎么想呢?肯定会说这什么关系啊?我告诉她,这还用想吗,实话实说,同事呗。她嗤之以鼻,说的轻巧,她们肯定会说你是我男朋友,然后就说……我立即接过话茬,自我吹嘘一番,哇塞,珊珊,你太有品位,太有眼光了,我们都嫉妒羡慕恨的牙痒痒,想狠狠揍你一顿了,你说,你是走了狗屎运了,还是冷不丁天上掉花盆,正好砸你脑袋上了呢?她却当头一棒,才怪?她们肯定会说,珊珊,你口味可真够重的,吃饭肯定是一小碗饭加完两瓶胡椒再加三碗辣椒的主,我要是饭店老板非得担心被你吃穷,要不见你关门闭客,要么加倍收钱。反正无论你信不信,我是信了,你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太长见识了。这视野开阔的,都快有一个戴了三层高度近视的眼镜还嫌不够立马到了天文望远镜,可是观测银河系的高度了。我不高兴了,去你的,我有那么惨吗?她却来了一句,你比这个还惨,简直惨不忍睹,让人看了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只想往被窝里钻啊。我们就这样斗嘴,斗着斗着就到了晚上,她的姐妹们如期而至,其中我盯着一个叫林梦茹的女孩看的最多。坐在我旁边的刘珊珊不停踢我,并悄悄对我说,嗨嗨,差不多就行了,别一副色迷迷的眼睛老是要吃人似的盯着人家看,小心让人把你当色狼,丢不丢人。我轻声说,不丢人。又问她,你吃醋了。她嗤之以鼻,就你,拉倒吧。由于她和了很多酒,我决定送她回去,可是她的姐妹们刚走远,我还是扶着像一袋倒在我身上的棉花一般半死不活不肯动弹丝毫的刘珊珊立即神气活现的立起,像没事人一样。我一阵惊讶,你,你……她不高兴了,你什么你?你想干嘛?我急了,我不想干嘛,只是想知道你想干嘛,你不是喝醉了吧,怎么?她笑着说,傻瓜,你真以为我喝醉了啊,我才没那么容易醉哩。我不相信,我不信,你喝了那么多酒,又不是谁。她点头,不错,可是你只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有一个细节你没注意到。然后又说,你没看到我也去了很多次洗手间吗?我立即明白了,手指她,你,你居然跑到洗手间……这不是作弊吗?她笑着说,不错,就是作弊啊。我更加奇怪,那为什么要装醉呢?她笑着说,你木头啊,骗她们啊?我啊了一声,姐妹也要骗啊?她说道,我乐意。她又试探着问我,唉,我的姐妹们你觉得怎么样啊?我含糊其辞,都不错。她却说,废话,等于什么都没说,说实质的。我故意气她,都比你强。她急了,嗨嗨,我说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哪点比不上她们了,是缺胳膊少腿,还是瞎了哑啦。我说道,因为她们至少不骗人。她说道,我还以为哩。告诉你,我们都这样,没看到她们也没少去吗?我一声惊叫,你们,没意思。她却继续说,女孩的事,你少管。我问你,你就没觉得我的姐妹有没有给你印象特别深刻的。我回答的很快,怎么没有,有啊。她立即兴奋道,那你说说,谁啊?我回答,你啊?她却继续问,我问你那女孩谁啊?我说,你啊。她生气了,我什么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我详细回答,我说的那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女孩就是你啊?她很奇怪,为什么?我回答,因为你天天让我生气啊。她不高兴了,去你的。却又继续问我,唉,除了我其她人呢?我思索一会,然后为难的摇头,好像似乎仿佛大概也许或者没有。她不相信,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她还不死心,好像似乎仿佛大概也许或者真的没有?我急了吗,好像似乎仿佛大概也许或者真的没有。嗨,你还有完没完了,这都快成绕口令了,你累不累啊,贫不贫啊?她说道,我不信。我叹气,信不信随你的便。她就看着我,那好,我就开导开导你,我的姐妹你就没动心的,比如林梦茹?在她的循循善诱下,我回答,嗷,她啊,想起来了。她脸上立即充满了成就感般的喜悦。然后她威胁的口气,想起来了是吧?我告诉你,其她姐妹你如果都还有希望的话,林梦茹你就想都别想。我奇怪了,我说我想什么了?她却止住我说话,继续说,你别不承认,反正你想了也是白想,因为你和人家不搭,她给人外在的感觉是漂亮。我补充一句,不是一般的漂亮,是非常……她回头愤怒对我,非常漂亮……竟然喷我一脸口水,我赶紧擦。她不高兴了,你不乐意吗?我赶紧说,不,非常乐意。她继续问,那你擦什么?我回答,抹匀,顺便养颜美容。她嗔怒着笑着,德行,恶心。然后继续说,你也承认她漂亮了,那好,我们继续。她这人其实特拜金,爱情宣言就是高富帅,而富呢,又是首选,也就是说如果够富,其它可以打打折,如果这个没得满足,就连折都没得打了。我说道,想要个好归宿也可以理解啊。她却看着我,一脸奇怪,唉,那是拜金唉,不要说的这么轻巧好不好,要不,她还会现在还单身啊?我就转头问她,那你呢?什么情况呢?她说道,怎么又扯我身上了。我问她,你倒不拜金,怎么也还单身呢?别跟我说你条件差,没人瞅的上啊,这年头,烂白菜还可以喂猪哩。她说道,为什么告诉你啊?我却继续求她,说说呗。她终于答应,怕了你了,是这样的,我这人太直接,不给人留面子,并且太外向,都说我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我立即扑哧笑了,她嗔怒着,笑什么,我不说,偏让我说。我回答,你啊,还真像男孩子,所以还是改改吧。要不我这面慈心善的三藏法师也像收妖精一样收了你吧。她说道,去你的。然后又说,别转移话题,说林梦茹。你现在穷的几乎当裤子了,可惜还没收的当铺,自己都快养不活自己了,所以你还是省省吧,趁早别打她的主意,免得吃力不讨好,还碰了一鼻子灰。我笑着厚颜无耻的问她,我没这么惨吧?她说,才怪,比这还惨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只是不想打击你的自尊,保守了说的。我装模做样道,哎呦,现在已经打击的很厉害了。然后扑到她的背上,将紧紧抱住。她说道,干什么?我说,我受到打击的厉害,站不起来了,要你背我。她威胁我,哎呀,沉死了,给我起来……我说道,偏不,站不起来了。她狠狠道,再不起来,我就不客气了。我很不以为然,那你就不客气一下给我看看啊?她使劲掐我的胳膊,我毫无防备,一声惨叫,看胳膊埋怨,你也太狠了吧,开个玩笑,你这种反应,至于吗?都青了,过分了吧。她却得意道,自找的,让你装神弄鬼。我继续说,好歹刚才我也扶过你啊?她却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早过了。我狠狠道,算你狠。她头一昂,哼……然后,我们无语着前行,夜色寂寂,四处无声,一片沉静,清风徐来,凉意满怀,似乎该说点什么。我终于打破沉默,继续刚才的话题,唉……她把头偏过去,我急了,和你说话哩。她却冷冷道,对不起,我有名字的,不叫唉。我急了,我的大小姐,别还和我斗气好不好。她却不依不饶,有点逻辑性好不好,又是大又是小的,还妖精哩。我急了,好好,我的小姐。她生气了,你才小姐哩,怎么开口就骂人啊,没素质。我又来了一句,大姐。她还是和我斗气,大姐没时间,找你二姐去吧。我急了,老姐。她瞪我,你才老。我说道,我这不显得亲切吗?她威胁我,少跟我套近乎。我急了,那,要不,叫妹妹。她生气了,想占我便宜啊。就当是吧。她却很生气的样子,打不死你。我没招了,只好闭口,呼呼喘着大气,郁闷的不行,她却偷偷瞟我几眼,然后笑了。我给她一个白眼,她干脆弯腰,伸长了脑袋,歪着头看我,生气了,别这么小气嘛。刚才你想说什么。我没好气道,何必自讨没趣,不想说了。她大声威胁,说不说,别给脸不要脸啊。我继续软硬不吃,那又怎么样呢?她换了方式,改用糖衣炮弹,发嗲着说,说嘛?求你了还不行吗?还赖皮虫似地靠我身上。我几乎恶心的想吐,好了,好了,我是想问在你那姐妹心中怎么样才算富人。她说,怎么着得有别墅,有豪车,有很可观的存款吧?我说,具体点,多少。她说,这可没个准。我就又问她,那么,KTMV的经济状况你了解吧。她点点头,我又问她,那么KTMV的董事长算不算有钱呢?她立即点头,废话,别说KTMV的董事长,就是我们这个最不起眼的分公司的孟总,嗷,就是汪经理,这都让人只有羡慕的份。又对我说,你想,这KTMV的董事长还有的说啊?我几乎想笑,她问,你笑什么?我正色道,没什么。她却继续说,可是,话说回来,我看你一辈子都成不了KTMV董事长的成就,孟总也望尘莫及,汪经理都赶不上。我笑着说,是吗?她却很坚定点头,又继续说,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她,你也不用太担心,至少还有……我接过话茬,至少还有你。她却道,想的美,我是说至少还有机会和希望。我反问,是吧,何以见得呢?她很憧憬道,别这么消极颓废好不好,没听过一句话,人都是单翼天使吗?我又接过话茬,有的是脚先着的地,我是头先着地。她纠正道,又错了,别打岔。我说的是,每个人只有找到另一半生命才会完整,所以每个人都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我嗷了一声。她却很得意道,明白了吧?行至她家楼下,她径直离去,我叫住她,她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回答,也不请我喝口水,顺便参观下你的闺房,就这么走了,也太不礼貌了吧?她很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想,实在是我的租住的宿舍环境太差,怕你说我邋遢,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说道,别介,我的比你还差,跟狗窝真的有一拼,你要有信心才对啊。她笑着说,那倒是。我继续问,要不要我进去啊,要不,不欢迎就直说,我也不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了。她笑着,既然这样,那我再拒绝也太不礼貌了。然后伸手,请吧。我却说,这参观卧室还是免了吧,我怕被你邋遢的吃不下饭。她却嗔怒着,滚,去死。我笑着说,开个玩笑。早点休息,晚安。她扑哧笑了,向我挥手道别。那一夜我回去来不及洗澡,倒在床上睡的很香,幸福的口水都快把我淹死在床上了都浑然不觉,要不是闹钟把我吵醒,我估计要睡到中午啦。赶紧冲澡,赶到办公室,刘珊珊早已经在那儿了,一边看厚厚的资料,一边说,这么懒,第一天正式上班就这么晚,真是的。我坐下来打开电脑,看了表,还没迟到嘛。她说,你就会卡着时间来,不会早来,会让你死掉啊?我不再言语,我却隔着夹板问她,唉,你看什么呢?她眼皮不眨,头不抬,看公司的产品情况。我呵呵笑出声来,别装了行不行,都笑死我了。她却奇怪了,唉,这怎么啦,很好笑吗?业务部职员,怎么能不了解公司产品的基本信息呢?我又笑了,有什么啊,多大的事。她合上书,一直盯住我看,呵,口气倒不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啊。那好,我考考你,你说咱们KTMV皮城分公司产品分为多少大类、中类和小类,都主要销往那些地区,消费者评价指数怎样,在KTMV集团处于什么级别……我一下子头大了,就向蒙混过关,怎么说也得有五、六个大类吧。她说,错啦,这么少,喝西北风去啊。我说,好,中类是……想了一下,就说了很多,一百多种吧。她敲着桌子,说有错啦,哪有那么多,你当研发产品很简单啊,就像玩似的啊。我急了,那你说,你肯定也不知道吧。她却信心十足,那好,你听好了,我们分公司的产品共有23个大类,98个中类,256个小类,主要销往地区是……她滔滔不绝,我赶紧道,打住,打住,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对不对啊。她却递给我那本书,看这本内刊的78至103页,我挑剔的看过,却大惊失色,真的这样写的啊。她却继续得瑟,那是,还可以看公司网站,网址是……我合上书,扔给她,她接住,我不屑一顾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傻啊,带本书或者上网不就得了。她带着嘲讽的眼光看我,嗨嗨,你这人太可笑了吧。你出门就带本这么厚的砖头一样的书啊,要不随身带着电脑,人家问起来,就说,我给你翻翻书,上网找一下,搞不好还半天找不到,甚至干脆说我不知道,丢不丢人啊?我说道,好吧,算你是对的,那你说怎么办。她说,学习啊。把书递给我。我虔诚而谦卑的立起,双手接住,没问题。她十分满意了,嗯,不错,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赏你一杯咖啡。然后她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起来,我急了,唉,你说给我,拿啊,怎么自己喝上了啊?她扑哧笑了,咖啡喷我一脸,见过懒的,没见过比你更懒的,就会说,不知道看啊,咖啡早备好,放你桌子右角了,难道还要我端你手上一口口喂你啊?我说道,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可以考虑。她说,考虑你个头啊。我却端起咖啡,轻轻搅拌,道,唉,这咖啡真香。她得意道,那是。我忽然有一想法,要不,以后你开一咖啡店得了,肯定生意兴隆。她却看着我,我说你又有什么心思了吧?我伸出拇指,果然够聪明,既然你咖啡冲的这么好,能不能以后每天请你给我冲咖啡。她笑着,好啊。我拍手,那太好了。她却冷冷道,做梦吧,你就。我端起咖啡,氤氲弥漫,一股芳醇直扑心脾,透着清新与舒爽,然后茗上一口,缓缓在口中回味,消融,又慢慢化作一缕绮丽,注入心怀,苦中带甜,透着一种生命沉淀似的本质与真谛。不觉对她半认真半戏谑道:“哇塞……”一声尖叫,让她一个激灵,咖啡泼了一声,气的嗔怒看我:“发什么神经,抽风啊,你。”然后见众人都看我们,就低声对我,语气却狠狠的:“没看见大家都在看我们吗?你就会丢人显眼。”我赶紧与大家对眼回望,心想来而不往非礼也,只是别人投射的目光是诧异,我的目光满是愤怒。嘴上还差点问候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帅哥啊?”可是说的却是嬉皮笑脸的:“没什么,没什么,大家继续,继续。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的工作了。”然后还来了一句:“I'm sorry!”众人继续低头忙碌,刘珊珊却终于忍不住用书给我一下:“别丢人显眼了。”我嬉皮笑脸:“我乐意。”她又要用书打我,我赶紧威胁:“你再打,我可叫了,我真的叫了,到时,可别怪我。”她无奈叹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碰到你这样的啊?”我厚颜无耻道:“我这样的怎么了,你再找一个,可能还不一定不得上我哩。”她嗔怒着:“少油嘴滑舌,我问你,你刚才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才想起我的咖啡,就又忍不住茗上一口,虽然已经开始消散温暖,透着清凉,却依然别有一番遗韵,在回味无穷中,我赞叹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咖啡也冲的这么好,苦而不涩,甜而不腻,入口轻柔,美妙无比,回味无穷,真是天地罕见之极品,人间少有之美味。”然后伸出大拇指。她嗔怒着看我:“少来。”却突然扑哧笑了。我就顺势像猴子一样,顺着杆子往上爬:“既然你这么擅长,你就每天给我冲咖啡吧。”见她瞪我,就继续说:“没听过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吗?所以你有这特长,咱必须得爱护珍惜,充分利用,是吧?”又很酸溜溜的说:“要是我有这手绝活,谁不让我给他冲我和他急。”她却坚决不上当:“嗨嗨,说的比唱的好听,可是,我就是不上当。”我一声长叹,悲愤万分:“唉,苍天啊,大地,一个天才又要被埋没了。“她终于受不了了:“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赶紧一个握拳:“耶。”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因为上班地点离我住宿的地方虽然说不上很遥远,可是真正每天走路,对我而言,实在难以忍受;每天如果挤车,一小段路程,却要忍受很多的心理压力,也是无法忍受的。所以,就买了一辆自行车,这样方便很多。那天,周五的晚上,吃晚饭,一个人没事干,就骑着自行车在外面闲逛。迎着像一块幕布一样拉开延伸的夜色,顶着几点惨淡的灯光,顺着一条宁静的路径一路缓缓骑着,两旁的绿树红花将自然的芳醇交融在一起,又交杂着泥土的厚重纯朴一起释放,而偶尔吹动的微风在树叶沙沙作响中响起的歌谣则更衬托着心灵返璞归真般的绚丽与美妙。可是忽然,我惊住了,自行车差点撞到路边的一棵树上,因为我前方不远处,一个姑娘,一身宽松的粉红色衣服,像睡衣似地,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白色的鞋子,在慢慢跑步,跑动时,用米蓝色发套束起的头发也在轻轻荡漾,像层层涟漪,又像调皮的蜻蜓,透着一种很静穆美好的感觉。她的背影给我这种感觉并不因为她是一个异性的姑娘,而是她像极了刘珊珊。虽然我知道偷窥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而像做贼一样跟踪时的相随更是可能会被传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浑浊绯闻,特别是当她不是刘珊珊时的尴尬,更是一种无法说的清楚的糟糕处境。好在我缓缓跟踪很久,她始终没有发现我的行为,或者说是她的投入忘了外物的存在,也许是她对外物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终于逐渐把速度放的更慢,并最终把慢跑改成了慢走,风稀疏而懒散的吹动着,那样的随意,似乎她就在不经意间消融在了这醉人的画面与体验中……忽然,她立住了,猛然一个回头,发现了我,一声惊叫:“陈建军,怎么是你?”我已经无处躲闪,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好在双腿立在地上,支撑住了身子不倒下去。虽然我最想干的是干净逃之夭夭,溜之大吉,就只好硬着头皮,也装作惊讶的模样:“刘珊珊,怎么是你,这么巧。”她却不相信的模样,狠狠打量我:“真的只是巧合吗?”我心中咯噔一声,心想,糟糕,却继续装作镇定:“那你以为又是什么呢?”她却反问着回应:“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装作费解的模样:“不好意思,这个你还真的好好开导开导我,我还真就不清楚。”她却点点头,发梢也一起一上一下着来回动着,鸡啄米的架势,说道:“那好,我问你,你这么晚了,骑着自行车干什么?”我连想都没想:“炫耀呗。”她奇怪了,连目光也是疑惑的:“炫耀什么?”我一本正经道:“怎么说自行车也叫车,充分证明咱也跻身了有车一族啊?”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车与车能一样吗?”又开始打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不是谁说自己有宾利来着,怎么搞到现在,却成了一辆自行车,而且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那种。”又盯着我的自行车打量一番,咂舌不已:“呦呦,我看还是二手的吧,你看这破的。”我不高兴了:“嗨嗨,糟蹋人可不带这样的啊?你怎么说我都行,可就是别糟蹋了自己的眼光。”然后反客为主,攻击她:“我说你这什么眼神啊,我这新车,新车你懂吗?”并用手很自豪的拍着车把,却触动车铃叮当作响。她却一下子正色而严肃道:“说,你到底干什么?”我仍是笑着:“那你干什么啊?”她说:“你少转移话题,现在说你哩。”我试探着问:“可以不回答吗?”她斩钉截铁:“不可以。”又不耐烦道:“我说你那么多废话。”我只好说:“我是锻……炼……身……体。”边想边说,所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她没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声点,不费蜡。”我就大声说道:“你聋啦。”然后才说:“我锻炼身体啊?”她讽刺似地笑了:“你骑着自行车锻炼身体?以为我是傻子啊,先问问你自己相不相信,你这谎言也太低级了吧?”我彻底无语,就说:“那你以为是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告诉你,是给你当护花使者,防止你遇上什么坏人,招架不住?”她立即不屑一顾:“坏人?哼,到时候还不知道谁被谁收拾哩。”我奇怪了:“难道你会功夫?”她很得意的点头:“所以啊,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我也冷笑几声:“呵呵。”然后对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会功夫,而且还有绝招。”她却毫不犹豫道:“我不信。”我无可奈何:“哎呀,就允许你有功夫,我就不能有啊?”她说:“不和你说这个,没时间和你贫。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我摇头苦笑:“什么呀,哪的事?”她继续质疑:“那是想干坏事?”我更加哭笑不得:“你都乱七八糟的想的什么啊?太牵强了吧?你就是想的是我在跟踪你也比这个理由靠谱,好用啊?”她恍然大悟,手指我:“好啊,你……”我知道说漏嘴了,赶紧捂嘴,可是为时已晚,就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开玩笑。”她却说:“你跟踪我,什么企图,说。”我急的直跺脚:“哎呀,你急死我了,没有的事,说什么呀。”又对她:“你最多只是勾起我的一些好奇心理,别的还有什么啊,长的又不是非常漂亮,跟天仙似的,脾气也不好,说话还总带刺,老伤人……”她生气了:“你以为你谁啊,我不好,你也好不了哪里去,还不如我哩。”我赶紧换了方向:“好好,你好,你好,你看这多好一姑娘啊,美的跟一朵花似地,画上也没这么漂亮啊。最关键是喝水只喝纯净水,喝奶只喝纯牛奶,所以特纯洁……”她又笑了:“得了吧,别逗了,你可真是太损了。”我问她:“相信我啦。”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我急了,差点头撞树了:“你怎么才能相信呢?”她却说道:“你跟我绕了半天,却几乎什么都没说,你让我怎么相信,相信什么啊?”我没有了办法,只好来了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你吧。”她却继续说:“唉,你不也说你会功夫吗?”我点头:“是啊,怎么了?”她却说:“要不咱比划比划,切磋一下吧?”我赶紧为难:“还是不用了吧,再说这天色这么晚了,黑灯瞎火,万一把你打伤了……”她说:“我呸呸,还不一定谁把谁打伤哩,信不信我把你打残?”我摇头:“不信。”她却挑衅:“那就试试看啊。”我却说:“我有急事先走了。”她却挡在前面:“不许走,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吹牛了。”我一下子尖叫:“动真格的啦。”她很得意道:“你以为和你玩啊?”我就装作很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要动手了。”又说了一句:“万一被人当成一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你可千万得说明了啊,不是我想动的手啊?”她却急了:“来吧,哪那么多废话。”并做好了打斗迎战的架势,见她闪向一边,我继续说:“看好啦,我让你看看眼界,真的出绝招啦……”然后在她全神贯注把全部心思放在迎战上时,我迅速跳上自行车,使劲吃奶的力气,一通猛蹬,她反应过来时,迅速一通猛追,我已经跑了很远,还嘲笑着气她:“傻丫头,没听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吗?这就是我的绝招,有本事,你就追吧。”她终于停了下来,气呼呼的大吼:“陈建军,又耍我,我恨死你了。”我却远远的抛出一句话:“不这样,还要被你打啊?”然后吹着口哨,没了踪影。可是再上班时,她还是一直嘟嚷着嘴,不肯理我,我怎么逗她都没用,于是只好用在出国时学的魔术逗她。就拿出一堆硬币,装作妥协道:“好吧,说不和你动手是为了怕伤到你,你不相信;说我会功夫,你也不信,你就这样吧,我来展示一下好啦。”她终于看我了,很冷淡道:“又像搞什么把戏啊?”我说道:“你看这是五十个硬币。”然后一股脑塞她手上。她看过后说:“对啊。”很疑惑的问:“那又怎么样。”我数道:“把它们挤到一起。”她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我笑了:“还是我来吧。”把她手中的硬币一股脑倒我手里:“你看好了,不要眨眼睛,免得说我又在骗你。”然后双手一拍,伸出手,硬币连成一个长柱。她惊讶的目瞪口呆,揉眼睛看了几次,又夺过去,用手使劲掰,也无法分开,几乎用牙咬了。我得意道:“信了吧?”又伸手轻轻一拉,硬币全部落她手中了。她突然反问:“嗷,我想起来了,我在哪看过,你这是魔术,根本不是什么功夫。你身上肯定还有道具。”然后就来搜身,咯吱的我只想笑。她什么都没搜到,还是不相信,我急了,心想这下不来点真的怕是不行了,然后抓住她的陶瓷杯子,用一只手捏碎了,手伸开了,灰尘全部落在桌子上。她先是愣住了,却突然说道:“好啊,你毁掉了我的杯子,你赔我,必须赔我。”我却继续问她:“这下你信了吧?”她说:“就算是吧,可是你也不能把我杯子毁掉啊?你赔我,必须赔我。”我息事宁人道:“好,我赔你,我陪你两个总行了吧?”她说道:“这还差不多。”我问她:“怎么,不生气啦,原谅我,相信我啦?”她的反应却是摇头。我急了:“啊,你不会还让我把桌子、电脑也毁掉吧?”她笑了:“谁说了,瞧你的笨样,原谅你啦。”虽然,我和刘珊珊的办公桌间仅一块档板之隔,而且还是透明玻璃的,所以如果有偷窥的嗜好,就完全毫无隐私可言。可是却使我们的个人空间泾渭分明,迥异异常,我的办公桌总是乱七八糟的随意堆放着各种资料,用我的话来说,无时无处不透露着不拘小节的大气;而刘珊珊的办公桌总是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尤其是还充满了生气,虽然空间的局限,不能搞成一个空中花园般壮观,却被她摆放上了一个精心挑选的精致鱼缸,被她充分利用起来,一层清澈的水中,几尾金鱼在鱼缸的水草与鹅卵石间自由穿梭,上面的翠萝生机勃勃,一路疯狂生长,像一头飘逸的长发,一直如瀑布般垂向桌面,铺满一张桌子。她余暇时,有时盯住那几位小巧的游鱼神气活现的来回显摆炫耀,仿佛自己也融于其中,置身另一方天地;有时,会用她纤细修长而白皙的手轻轻捏住鱼食,轻轻洒下,天女散花一样融于水中,在鱼儿的追逐中,透着玻璃缸,我看到她的手出神,似乎隐约若现,透着一种梦幻的美,似乎也一起消融于水中,透着青山薄暮的绮丽,仿佛她的手化作一池春水。她的鱼被她精心呵护下,神气活现,却也成为我经常调侃的对象。一次我对她说:“珊珊,看着这金鱼我就有种很奇妙而美好的感觉。”她很奇怪的问我:“什么意思?”那时她正在给鱼喂食,整个人也立即僵住不动了。一抹阳光绚丽中透着耀眼的光芒,歪斜着穿过窗子飘落到她的身上,使得她的身上立即通体透亮,像披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我却继续笑着绕弯子:“你听过一个笑话吗?说一人精心买了一条宠物狗送给他的朋友,过了一段时间问朋友的感受。朋友说:好,非常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狗肉。”她却还没反应过来:“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你说我这金鱼,怎么又扯到狗上啦?”我用手戳着她的额头,她一个踉跄,摔倒在椅子上,我顺势说:“笨啊,怎么没关系了,关系大了去了。”她却蹙眉道:“我倒没发现什么关系。”我不耐烦了:“不跟你说了,自己想去。”她想了一会,忽然明白过来,一声恶狠狠的惊呼:“难道你想把我的金鱼炖了吗?”我夸奖她:“还没让我失望,果然还不算太笨。”又无耻的问她:“怎么样,要不你炖,我友情赞助,用我那泡脚的盆子给你提供满满一盆的自来水……”她却很赞同似地道:“好啊。”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耳朵塞驴毛,听错了,反问一句:“真的吗?”她却继续笑着说:“真的啊。”我立即听清楚了,几乎跳起来,拍着手:“好啊,好啊……”她却突然脸色大变,晴转多云,一脸怒色:“好你的头,打不死你,我告诉你少打我的金鱼的主意,门都没有。”然后继续气呼呼道:“你说,连我的金鱼你都惦记,还有什么你不惦记啊,你都让我没安全感了。”我说道:“你算是说着了,我还真惦记你不少的地方。”她却十分生气的样子:“好吧,说吧,我都给你。”我说道:“除了你本人,其它完全都可以给我。”她很奇怪:“为什么。”我故意挑战她的底线:“因为我看不上啊。”她立即生气了:“去死,我踢死你。”说完,狠狠一脚,可是却咚的一声,踢到下面的档板,一声惨叫。我却狠狠笑着幸灾乐祸:“让你整天想打人,疼死你。”她干脆气的趴在桌子上,还不停摇头摆动身子,像风中柳枝和响尾蛇:“坏人,坏人……”我继续趁势追击着打击她:“好吧,就算是吧,我还流氓哩,你能把我怎么着啊?”她却抬起头,用手理理额头的头发,把头转向一边:“流氓,流氓……”我说道:“嗨嗨,你这骂谁哩,还有没方向感了,这么一喘气的大活人,你不会都看不见吧?”她却得意道:“我就当你不存在。”以为终于站了上风,扳回一局,继续说:“怎么样,怎么样?”我说道:“不怎么样,算打平了,反正我又不喜欢你,无所谓。”她这次该用手揪耳朵,气呼呼的样子。我急了:“嗨嗨,咱不带这样的吧,总不能逼着让我喜欢你吧?”她却快将我的耳朵扯下来,我痛的发着猴子抢食的龇牙咧嘴的举动与杀猪般鬼哭狼嚎的狰狞的嚎叫。她却还不满足,还一边说:“看你还胡说不了。”我却挣脱开:“我胡说管耳朵什么事啊,你用耳朵说话啊。这么可爱一姑娘,下手这么狠,都肿了,有你的,还真看不出来啊?”她却很得意道:“看你还打我金鱼的主意。”风透过窗子,将她的发丝轻轻托起,像一团棉絮般轻柔,又像云一样轻灵,我不在言语,似乎一切的言语全被一种无形的泡沫淹没的那样的干净彻底,没了丝毫踪迹。想了一会,我问她:“周末怎么安排?”她回答:“逛街啊,怎么了?”。我就回应:“逛街乱花钱,这是奢靡之风啊,要批判!”她却说:“我光逛逛不花钱总行了吧,要是你有钱给我赞助也行啊,这个受批判的罪名我就但下了。”我继续打击:“那你干站着逛啊,不行,这是形式主义啊,要批判!”她不高兴了:“怎么又不行啦,你这话说的真可笑,我不站着干逛,还要趴着喝着水逛啊。”我立即回应:“那好啊,我再给拴一铁链,挂一狗牌。”然后做出拉扯的动作:“走,狗儿,回家。”她不高兴了:“去你的,那我干脆街也不逛了,回家睡觉。”我继续打击:“不行,绝对不行,睡觉是享乐主义啊,要批判!”她啊了一声:“那这个,你说我该怎么办吧?”我继续笑话:“哎呦,你瞅你这态度,妥妥的官僚主义啊!”她立即一声叹息:“我死了算了。”见她不再说话,我继续问她:“唉,现在说正事,周末有没时间?”她很诧异的愣愣看我:“你又想干什么?”我回答:“我来皮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有些地方不了解,能不能陪我走走。”她说:“好啊。”我反问:“这次是非常认真的,真的。”她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认真的,我还是逗你玩啊?我也早想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皮城的美丽了,免得你老是用城里人对待农村一样的笑话我。”我连连喊冤叫屈:“哪有啊?”她却坚持己见:“怎么没有啦。”我息事宁人着:“好吧,你是对的。”又反问:“你准备带我去哪啊?”她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嘛,暂时保密。”我心里想的是:“保密什么啊,少跟我玩神秘。”嘴上说的却是:“好啊,又神秘感,更有趣。”那个周末,因为时间充足,也因为想要新鲜点,所以我们没有乘车,却选择了骑自行车带刘珊珊出行,还美其名曰环保又浪漫。在我的一番厚颜无耻的唾沫纷飞着像漫天天女飞丝的忽悠下,她终于经受不住,答应下来,还一再声明不是因为相信,而是因为实在被我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受不了了,连跳楼自杀的想法都有了,可惜怕被窗户挂住,疼着活受罪。我笑的几乎肚子疼,却强壮严肃着:“少废话,咱赶紧动身,麻溜着走吧。”虽然我们是自行车,可是还一本正经的很正式的样子,一手上拎着一个大头盔,手上手套,肩上背包,搞的像要打劫的驴友似地,她扑哧笑个不停。我把头盔扔给她:“赶紧戴上。”她戴上头盔,却总是说不舒服,取下了,才发现是手套塞在里面了,这下该我笑了,她气的使劲捶我。我问她:“可是我们这要去哪啊?”她无语,却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却把头偏向一边:“我不要。”她却碰我:“拿着。”我头转过来:“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这是考试作弊传纸条,还是另有玄机……”她笑着说:“你还真说着了。”我不屑一顾:“得了吧,你以为这是锦囊妙计啊?搞的跟真的是的。”她说道:“你不要我可就扔了。”见我不屑,就下了通牒:“我数十个数,你不应我可就真扔了,到时你找不到地方可怪不了我,反正我去过,去不去还真就无所谓。”我牛气冲天的头扭向一边,似乎脖子也要扭下来,就差没听到脖子断裂的咔嚓声了:“哼……”她却真的开始数了,开始是很缓慢着试探性的:“一、二、三……”可是后来却快的让我没法做出反应的机会,几乎打机关枪似地连珠炮着:“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口气数完,居然也不喘气,然后就把手一丢,我看到一团纸像子弹一样从她手中弹出,瞬间没了踪迹。我赶紧制止:“别啊。”可是为时已晚,急的不行,差点没叫姑奶奶了。就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你这么数数的吗?怎么不按常规出牌啊?”她一脸得意:“你管的着吗?”见我一脸无奈与痛苦堆砌的满满当当的不留缝隙的脸,她得意的不行。我就只好让她再写一张,她却坚决不答应,我只好变着法子对付她,差点连美男计都使上了,遗憾的是我不是美男,偏偏又不想吓她,否则不正经可以装正经,不是美男怎么也要装装美男的。好在她却笑着说:“你个笨蛋,没见纸条还在我手中吗?”我赶紧饿狼扑食般一把抓住纸条,在同时想到了报复手段,于是接过纸条并不急着看,而是放在鼻子前,使劲用力,她一阵恶心,我却顺势将纸条装作弹出的动作。这下她终于上当,手指着我,浑身哆嗦:“你,你,太过分了,不错了,不错了,坚决不去了。”说着又是脱手套,又是取头盔。我赶紧拦住她,伸开手:“没看到纸条还好好的吗?也不看是谁的,人家的我擦鼻涕都嫌弃,你的我还真舍不得,用完了,还是要永久收藏的,怎么舍得扔哩。”她气的用头盔砸我,我一声惨叫:“你以为这是谋杀亲夫啊,我们还不是哩。”她又给我一下:“让你胡说八道。”我一边躲闪,一边打开纸条,念了出来:“灵妙寺。”然后问她:“这哪儿,怎么走啊。”她说道:“笨啊,不是有我的吗?你担心什么。”我连声附和:“是是……上车吧……”她坐上了,我装作使吃奶的力气蹬了一下,车子纹丝不动,我却埋怨一番:“你是猪吗?这么沉,我带不动。”她却给我一下:“你才猪哩,找打是不是?不愿带就明说,我又不稀罕,别动不动就糟蹋我,不这样你会死啊?”我赶紧拉住她:“开个玩笑,至如吗?现在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精湛的技艺,不过你可得给我坐好了,要不摔下去可别赖我啊?”她却不耐烦了:“那那么多废话,你就走吧。”又坐好了。我一通用力,车子动了,却先是歪歪斜斜,几次我们都惊吓的不轻,生怕撞树上了,慢慢就适应起来,开始平稳了。我费力蹬着自行车,像拉磨的驴子,她倒好,在后面竟然踢腿唱起了《传奇》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虽然从内心深处讲,这丫头确实冰雪聪明,做什么像什么,唱歌也没得说,有板有眼,还打着拍子,更像唱京剧似地韵味十足,可关键是我正在用力的时候,于是很不友好的打断:“嗨嗨,搞搞清楚好不好,别迷恋哥,哥充其量不是传奇,只是传说,再说了这又不是流感传染病,传哪,也传不到你那啊,你走远了我也不稀罕,反倒清净,你乐呵什么啊?”她捶我:“没正经,要你管,好好骑你的车。”我却顺势将车停下:“说的轻巧,你以为轻松啊。要不咱俩换换,你来骑车,我给你来段《好汉歌》怎么样?”然后就扯开嗓子吼上了:“大河向东流……”她说道:“行了,行了,你就甭丢人显眼了,难听死了。”我不高兴了:“就行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还讲不讲理了?”她不高兴了:“我说你这饶了一圈,不就是想让我骑车吗?犯得着这样吧,你给我下来,骑车就骑车。我又不是不会。”我却坚决拒绝,因为不经意间,我看到前方一个大大的坑,使劲劝说,充满愧疚与谄媚的讨好,心里想的却是:“好你个丫头,你就瞧好吧。哼哼……”这次我先缓缓骑着,然后慢慢悄悄,开始刘珊珊还不明就里:“你刚才不是抱怨连连吗?怎么现在好啦。”然后说:“我就知道你可以信赖。”我赶紧说:“得了吧,我不懂音乐,所以时常不着调,时常不靠谱,非常不可靠,比烂木头倒的还快,所以别抱任何幻想,免得摔掉你的大牙,让漂亮姑娘变成巫婆。”她不高兴了:“闭上你的乌鸦嘴,呸呸……”忽然反应过来,差点要从车子上跳下来:“慢点,慢点,前面有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车子不断没慢下来,也不绕道,反而直接快速冲上去,然后车子一个弹跳,像鼓足了气的皮球,腾空升起很高,又伴着她“哎呦”一声惨叫,重重跌落下来,地上有没多出一个坑我不知道,反正我感觉到她似乎身子也被像飘荡的云一样飘起,又重重落下,几乎车子失衡,前面要翘起来了。同时,眼前一片扑飞的灰尘,一时间,眼前一片模糊。车子踉跄着左右摇摆很久,才被我吃力固定好了方向,却几乎耗尽了体力,只能缓缓骑着,她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像一滩烂泥一样把整个身子贴在我身上,向前倾着,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腰,几乎把我的腰捏断了。我却一边装轻松,一边吃力的喘气:“松开点,我快被你抱的喘不过气了,别搞的这么暧昧好不好,想占我便宜啊?”她使劲捶我,脚还不停蹬着:“坏人,坏人。”我笑着讥讽挖苦:“怎么了,这就成坏人了,你不是很能耐的吗?怎么也成这样啦?”她面红耳赤,像火烧云一样一直烧着,白皙的脸上两排红晕,像天边轻轻铺展的晚霞,却只是继续捶我:“坏人,坏人。”我却得意的吹起了口哨,一路像个欢快的小鸟。把口哨吹的杂乱无章,像一缕风中的炊烟,随意而放纵。不觉间,就到了灵妙寺,虽然规模不大,但一样的庄严肃穆,香火弥漫,人潮涌动。建筑掩映于绿树翠色中,透着一份清幽与心田的净化宁静。人们带着满心虔诚,对着寺中塑像一一跪拜,刘珊珊也在其中。我却像嬉皮士一样,来回穿插着,像一尾游鱼,抢占每个空隙先机。在人群中几次和刘珊珊失去联系,仔细寻找都找不到,只好先单独行动,可是不明就里,到处跪拜,忽然刘珊珊一声惊叫:“陈建军……”然后捂住嘴笑出声来。我很惊讶,再看附近几乎清一色女性诧异的目光,就更加一头雾水着反问用怪异目光看我的刘珊珊:“怎么啦?怎么这个表情看我啊,不认识啊?”她走近我,拉住我:“走啊,走啊。”然后我们一直走到外面院落空旷处,她说完缘由,我也忍不住笑了,因为那是专门掌管给想得贵子的妇女送孩子的菩萨。我还自顾自的说:“我说怎么跪拜的人全部清一色女性哩。”她笑着说:“就你眼睛好使,别人都看不见是吧?”然后戳着我的额头:“你啊,把人丢到家里。”我尴尬的不行,赶紧扯开话题:“唉,怎么现在还这么重男轻女,都什么年代了啊?男女比例失衡多严重啊?”她却不耐烦了:“行啦,行啦。”然后拉住我:“走,进香去。”我们就买了包扎的十分精致的香火、蜡烛,在几个高耸的铜制熔炉中随着众人,将双火双手捧在手中,对着各处作揖,然后在烟雾缭绕中仿若仙境一般的把香火直接扔进铜炉,再在旁边的铺垫上磕头作揖。我刚离去,刘珊珊已经等在那儿了,我们正琢磨下面的计划时,竟然看到许多人围着,人头攒动,于是我和她带着好奇走上前去,却是几个僧人在分发精致的锦囊、纸条及针线。旁边一个和尚在登记姓名,一脸的虔诚。我们很奇怪,询问时,才知道,说自己在纸条写上心愿,然后亲手缝在锦囊中,挂在许愿树的有菩萨的响应位置,就可实现那个心愿。我们就一人“请”了一个,我要给她的钱一起付了,她却很不高兴的模样,说:“多少是自己的心意,才能显出诚意,心诚则灵,否则就不灵验了。”我只好悻悻着依她,然后胡乱写了一句话:“愿KTMV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她却把头凑上来:“唉,你怎么这么关心KTMV啊,搞的跟公司高层,或者公司高层的亲戚似的。”我一本正经的将纸条塞进锦囊:“你算是说着了,可是你相信吗?”她却说了一句:“我相信才怪,你就吹吧。”我说道:“你看,你看。”然后正正衣襟:“我就不信了,我就这么不像豪门子弟吗?”她几乎笑的直不起腰:“就你还豪门?”我却说道:“唉,来,搭把手,把我的这个缝起来吧,我怎么都不会啊?”她却说:“瞧你笨手笨脚的样。”正准备帮我,却又把针线塞在我手上:“还是你自己来吧,这个真得自己来,否则就显得不真诚,就不灵验了。”我只好自己歪歪斜斜的凑合着胡乱缝上,她一边打击不断,我说道:“可不带这样的啊,不帮就算了,可是你还幸灾乐祸就太没天理人性了啊?”却换来她的一个白眼,又问她:“你怎么不写啊?”她却说还没想好,等到想好了,再来挂。我说了一句:“随你好啦。”就和她一起寻找到掌管财富的菩萨,将锦囊挂在那儿的古树上,叩拜几次,作完揖,就四处走动,忽然在一个手中被塞满了红布绸带的菩萨下面,她说:“我们拜一拜吧?”我奇怪了:“干什么,我没锦囊啦,要不再买一个。”她不高兴了:“别这么俗好不好,是请。心诚则灵。”我更加奇怪:“我不拜,免得又拜错了,让人笑话。”又问她:“这么多红布绸带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专门负责保佑平安,遇到坏人就绑起来,狠狠打一顿啊?”她瞪我一眼:“我说你现象力很挺丰富的,可是也没文化到家了,这是掌管婚姻的菩萨啊。没听过一首诗吗?”然后念起来:“良宵一刻抵万金,结枝连理总关情。月老红丝为谁定,奈何桥头碧海心。”我不明就里:“什么跟什么啊?”她说道:“诗,你懂吗?”我说道:“真够烂的,我用脚写的都比这好。”见她朝我翻白眼:,赶紧改口:“可就是懒得写,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她不高兴了:“没见过你这么没文化,还死不承认的,真行。”我立即反驳:“我怎么就没文化了,那天一个人刚才没文化哩,居然告诉我鲁迅姓周,真逗啊!周迅是个演员好吗?笑死我了!真想一板砖呼死他!我记得鲁迅原名李大钊,浙江周树人,是著名的反法西斯音乐家,一生有2000多项发明,被称为太空步的创始人。他拥有一个好嗓子,小学时就凭借着90分钟跑100米的优异成绩考上了新东方烹饪学校。”她很不齿的嘁了一声,叩拜起来,双目紧闭,口中还念念有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捂嘴在一边疯笑,拜完,她又说:“怎么不拜啊?”我数道:“拜什么啊?你不是说心诚则灵啊,婚姻这事我还没想哩。”她很失望的生气道:“你就等着单身吧,你。”我也很不友好:“那也瞅不上你。”她更不高兴:“谁稀罕。”却听见微风中,老树的吱呀簌簌作响,衬托着宁静与美好,仿若梦幻般的感觉。再看红布绸带随风微扬,透着飘逸与神奇。于是不再言语,一起前行。见到许多人拿着硬币远远的往一座塔装的建筑几个又高又窄小的孔内扔,据说扔进去可以心想事成,我们就也跟着做,可是在漫天飞舞着雪花似的硬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光辉,仿若飞离的银鱼,却几乎都全部在叮当中落满一地……一路穿行,总算走到后山,顺着蜿蜒崎岖的小径前行,居然看到许多兜售各种饰物的小摊。看着精致的饰物,我很好奇,可是刘珊珊却一直璀璨我走,说骗子太多。我只好像被押送的犯人一样依依不舍的离开,可是一个摊点的许多手链处,还是停了下来。那时,刘珊珊正和我说着风景区的种种传闻,一边自顾自走着,我却把心思用到选饰物上,就拉开了距离刘珊珊忽然转移了话题:“唉,你看,你看,那双手多白,多嫩,煮熟的二层鸡蛋皮似地,再看那伸入钱包的动作,多么优雅。”忽然一声尖叫:“小偷。”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那只手紧紧抓住。我刚狠狠砍完价,以为占到很大实惠的买完一圈粉红手链,准备离开,被这动静吸引,匆忙将手链往衣服里一塞,也飞奔而上。却正好碰到那个女子的另一只手捏着一个锋利的刀片准备下手。就将那只手使劲一捏,刀片滑落在地上。然后她一脸痛苦的表情,不停求饶,说了一堆家中的悲惨遭遇,让我心头酸楚万分,于是软下心来,对刘珊珊说:“珊珊,算了吧?”她却不依不饶:“算了,说的轻巧,她刚才差点伤到我啊?”面临着那双哀求的目光,我继续劝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改了就行。”那姑娘反应倒快,赶紧应承。就在我们争执犹豫的间隙,那姑娘一个挣扎,泥鳅一样脱身跑远了。刘珊珊要追,却被我死死拽住,她骂个不停,很多不堪入耳的难听话,我全当不知道。然后,她还是气呼呼的:“气死我了。”独自把我跑下走了,十分扫兴的模样。我一边快步追她,一边说:“珊珊,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凡事那么较真呢?”她立即气呼呼道:“就是我活该,我小气,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对吧?”我无可奈何:“珊珊……”她说:“被这么叫我,恶心,像我们关系多么暧昧似地,听着想吐。”我继续硬着头皮劝说,虽然我也恶心。说了半天,没丝毫进展,就继续说:“那姑娘长的也不差,看起来像坏人吗?打死我也不信,所以她怎么都不会是坏人,肯定是一时糊涂……”冷冷看我:“呵……呵……你这是救世主,还是圣人啊。”又问我:“是不是看人家漂亮喜欢上人家了啊,真行啊,没看出来啊,这么有品位啊?”我说道:“不要和我斗气使性子行吗?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她头转向一边,眼角两行晶莹。我说道:“好啦,好啦。”然后掏手链,可是掏了半天没有,正以为丢失时,竟然掏出来了,就讨好的给她:“看我给你买什么了,来,戴上,听说这个可以缓解疲劳,安定神经,你每天上班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再配上你的皮肤、相貌和气质肯定合适。”她却将手挣脱了:“你还是送给你的心上人吧。”我急了,却强装笑着:“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啊,除了你,没别人。所以你还是拿着吧。”她却继续挣扎:“我不稀罕。”我愣住了,她却抹着泪水,向前面走去,我跑过去,拦住出路,她推我,没推动,就站着哭。我没了办法。想了想:“好吧,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扔了。”然后手一抛,旁边水池一声脆响,荡起层层涟漪。她忽然止住哭,气的捶我,急的跺脚:“你个笨蛋,还真以为你是百万富翁啊,让你别买,你偏不听,怎么又说扔就扔了啊?你个笨蛋,大笨蛋……”我笑着伸开手:“傻姑娘,骗你的,这就像我对你的心意,还真能随便丢啊,又不是垃圾。刚才扔的只是石子,来戴上。”这次她没挣扎,粉红的珠链在她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格外的精致透亮,仿佛浑然天成一般,无尽的绚美。我说道:“现在不哭了吧。”她竟然将我紧紧抱住,在水池边静静矗立,仿佛沉淀下来,从此凝固僵住不动……一道阳光透着绚丽的斑斓,将斜晖轻轻洒落一地,透着水波的剪影,缓缓晃动摇曳,清澈的光晕中倒影也一起犹如幻影,若隐若现,在涟漪的散射中聚合后又散开了,反复不断,连绵着一种经久不息的激荡……我来皮城很久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几乎骨头都懒散的酥软的像被浓醋浸泡过一样,又像一个浑身不稳的醉汉,随时一脚踩空,便一个踉跄着跌倒的醉汉,浑身快要散架了,可是公司终于想起我了,给我拍派任务了。我兴奋的不行,似乎终于被派上用场,有种被丢在垃圾桶的垃圾又被拾捡回来,变废为宝,充分利用一样,当即抱住刘珊珊,抱的很紧,疯掉一样,反复抖动,像癫痫患者发病征兆。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她的衣服弄的一塌糊涂,让她非得吹鼻子瞪眼的趁火打劫逼我陪她两件了。她却终于哎呦一声,惊问时,却说:“你抱的太紧,骨头都快咯吱响,要断裂了。”我们主要做的是调研KTMV的市场动态、配货渠道以及消费者的评价情况。不知道是不是经过精心安排,反正那天我们在各大卖场见到的都是我们期待,甚至超出期待的场景,到处是KTMV的产品以及宣传画面。尤其是宣传画面,让我打量良久,或者巨幅油画展示着唯美的画面,或者巨大的荧屏滚动播出着KTMV的相关介绍,动静结合,十分显眼。其实公司的宣传影响资料不厌其烦的来回滚动的两个形象代言人的一些艺术照,其中一个是KTMV专门的模特陈金兰穿着很新潮现代的服装,摆着时尚新颖的造型,当然处处都是KTMV的产品在不事雕琢中将她紧紧包裹着;另一个是一个演艺过一个很清新脱俗的七仙女形象的相似者,一身古典造型,形神兼似,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幻美,然后就是滚动的字幕。走进古典,体验时尚,为您提供舒适温馨的感受。再后面就是大大的KTMV的艺术字。说句心里话,当时孟总传递这个创意时,我是颇有些无法认同的意见的,并不是对创意本身,也不是针对陈金兰,而是这个明星相似者的海选上,与创意分歧极大。首先,在我看来,KTMV是不差钱的,否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只要愿意,什么样的明星大腕几乎都不是太大问题。再次,如果真想请就请那明星本人,干嘛选一山寨版的啊。最后,KTMV最宝贵的是时间,这种海选太需要精力和时间,何况也不少烧钱,万一选不到合适的不就糟糕透顶了,并且搞的这么繁琐也不少花钱。如果说KTMV的市场占有率和知名度还需要提升,做些动作吸引一下眼球,也可以理解,可是遗憾的是,这个几乎似乎也早已不具备了。我特别提出如果非得坚持,起码用本人,给出的回复却是“没可能了”,疑惑着问“为什么”,得出的答复只有孟总意味深长的:“小陈啊,你还太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担子重啊!”我一头雾水。实际上,我的意见是纯属多余的,所以尽管很用心的再找出个人见解,却未起到任何实质的问题。忽然觉得,自己在KTMV处于一个多么尴尬的处境。但此时,看到效果时,发现KTMV的先见之明,刘珊珊也是驻足凝望的出神,还说:“好美,真棒。”然后扯住我的胳膊:“走啦。”在一番忙碌中,时间匆匆流逝,不觉间就到了手工时间,我就去叫刘珊珊一起吃饭。却见她上身淡淡的粉红色上衣,像即将凋谢的桃花,下身紧绷的牛仔裤,清新淡雅朴素,却将她的身姿与背影完美的呈现眼前,尤其是在卖场工作人员统一的黑外套,白衬衣的工作装中,更显得格外的靓丽鲜明,仿佛一望无际的沙漠深处的一抹沙枣花开,又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晕。在一览无余中我先是远远的呆立良久,偷窥似地打量一番,竟然发现她正在手持工作薄和笔,歪着脑袋夹着手机打电话,还不时记上什么。于是想了一会,摇头笑笑,然后走上前去,从背后绕过她的视线,拍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说:“吓死我了。”然后对对方:“不好意思,没说您。”我手指手腕,再指指外面,她立即明白过来:“我们要下班了,今天就到这儿,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赠送给您的回馈大礼包会有公司业务人员专门与您联系,请您查收,也希望您继续一如既往的支持KTMV,谢谢,再见。”声音透着甜润,像春天的花瓣,入喉的蜂蜜。我忍不住装作模仿她的声音:“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请您查收,也希望您继续一如既往的支持KTMV,谢谢,再见。”然后在她狠狠瞪我的目光中装作呕吐的模样。她却给我一下子:“别逗了,走吧。”我们去吃饭时,她还在谈论今天的工作,以及下午的计划,我一边用筷子敲她的碗,一边很不耐烦的制作:“嗨嗨,行啦行啦,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可以不谈工作吗?”她却打趣我:“一看就知道你今天准是又没好好工作,白混了一上午吧?”我却趁机点头:“是啊是啊。”她却立即信以为真,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搞的,怎么这样啊?你怎么能这样呢?知道这次公司付出多少心血,对我们期望多大,还有啊,就连我,也希望你这次可以正经一些……”我却装作不屑一故的样子:“何必这么认真呢?意思意思不就行了吗?再说了,人多嘛,我们不做,自然还有人做的吗?”她更加生气:“说的轻巧,要都是像你这么想,KTMV哪还有希望可言,不早垮了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懒,不爱动手,也不喜欢动脑子,动一下你会死啊?嘴倒是喜欢动,却全是胡说八道,每一句正经的。”我抿嘴只想笑,她却喝口水,继续说:“你总是这么没正经,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还笑。你多大啦,早不是小孩子了,还笑……”我一边笑,一边问她:“那你说怎么办呢?总不能哭吧,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别人还以为你欺负我哩。”她摇头叹气,一副朽木不可雕,失望透顶的架势:“哎,怎么KTMV就摊上你这样的啊?”我继续嬉皮笑脸着逗她:“那是,既然有你这样相貌出众品格高贵的,就会有我这种相貌丑陋心灵猥琐的啊?“她不高兴了:“不要总是这个态度好不好,你怎么说也是一海龟啊。别让人家以为你真是从大海里来的,哪天忍不住弄一道神符,学几句咒语。”然后就说:“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现原形。看看你的原型。”我赶紧叫冤枉:“我真是海龟,要不证件给你看看。”她却道:“我不稀罕,再说了证件也有不可靠的时候啊?《围城》早被用过了,太不新鲜了。”我反问她:“你对我就这么失望透顶?”她却语气坚决:“简直是绝望,心灰意冷。”我却对她说:“知道吗?我其实也不想理你了……”她立即反应强烈,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那正好,你早让我恶心的想吐了,还不理我,我落的清净。”我急了:“什么啊,嗨嗨,你这急性子该改改了,最起码听我把话说完嘛?”她却命令似的:“说……”我摇头好笑:“因为吧,和你接触的越久越发现你这人的好,越觉得喜欢,就像陈年的老酒一样,所以就害怕爱上你,因为我已经快爱上你了……”她很高兴似的笑笑质疑:“又说假话逗我的吧?”我急了:“什么啊,认真的。”一副严肃的模样,然后一刻不停的眼睛也不眨的看她。她奇怪了:“干嘛一直这样看人家?”我很严肃认真的说:“想要趁机好好仔细看看你,真是越看越美丽,越看越喜欢……”她苦笑不得的来了一句:“真是。”然后忽然对我:“别看了,还看,再看我可要急了,把你眼珠子挖下来。”我却很无耻的回答:“别这么小气吗,女孩子长的好看就是给人看的嘛?”她却无语了:“看吧,看吧,反正不收钱。”我却立即附和:“这就对喽,反正即使收钱,无论多大代价,多少钱我也愿意。”又对她:“反正我都付不起啊。”她说道:“去你的。”然后就上了一条红烧鱼,在香气四溢着将热气缓缓升起时,立即直扑心脾,我们同时不觉说道:“真香。”我却没那么矜持,赶紧挑鱼肚子上的,给她夹一筷子,又给自己来一块,细腻柔滑,回味无穷,不觉咂咂嘴:“好吃,真好吃。”又愣愣看她:“你怎么不吃啊。”她却很痛苦的摇头道:“我不吃葱的。”我反问:“嗨嗨,这什么习惯啊,不会吧,这么挑剔,又不是毒药,干嘛不吃啊?”她痛苦着:“才不哩,我会过敏的。”我嘁了一声:“你就找借口编吧,过敏的东西听说过不少,可是吃葱过敏的还真没听过,算我孤陋寡闻。”然后将她的碟子收过来,给她把葱挑我的碟子里:“你不吃的我给你吃。”又把碟子给她:“好啦,尝尝。”她吃过后,说:“嗯,还真不错。”我说道:“那是。”然后一边吃葱,一边说:“我不但想给你吃你不想吃不爱吃的食物,而且想把你娶回家,你的剩饭剩菜也都一起替你吃掉。”她却道:“德行,你就得瑟吧,我可没那么高贵,也承担不起。说不定你剩下的比我还多,都让我吃哩。”我说道:“错啦,我是坚决不给你机会的。”她却正色道:“别贫了,唉,你也真该考虑下这个事情了,老大不小了,早到结婚的年龄了。”我却继续开玩笑:“怎么说呢?这事吧,我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放在心上,可是关键是没有啊?那你让我怎么办呢?搓园捏扁揉平火烧油炸水煮,我总不能自己跟自己结婚,然后自己跟自己这边说,我们结婚吧,那边说不行。这边再说,我们结婚吧,那边再说不行。这边还说我们结婚吧,那边说好吧。然后就成了。更不能在街上随便拽住一姑娘的手,死活不放,死皮赖脸的求人家,我们结婚吧?然后被人家叫非礼,当流氓追着打吧?“她笑的不行:“哎呀,笑死我了。”用腿再桌子下一通乱蹬。我抓住桌子:“哎呦,你轻点我的姑奶奶,别把桌子打翻了。”她对我一通白眼后,继续说:“要不这样,我在我的姐妹中给你介绍一个,你也都见着了,除了有着落的就是单身的。”我立即回应:“这不废话吗?跟除了缺点就是优点没什么两样。”她却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好。”我愣愣看她,也随时准备跑,不知道这丫头又出什么怪招,心里发虚。她却继续说:“我这次豁出去了,要不你看上哪个和我说,我全力给你搞定,无论是有没着落的,哪怕是有了孩子当妈的。”我说道:“去你的,我有那么惨吗?”她却说:“想听真话吗?”我点头,然后摇头:“还是算了吧,狗嘴吐不出象牙。”她给我一下子:“说什么哩,这老婆你还想不想要了?”我头点的拨浪鼓一般:“想啊,做梦都想。”肚子却快笑疼了。她继续说:“那好,我的姐妹中有没中意的,说吧。”我思索一会,摇头:“还真没有。”她却急了:“嗨嗨,你还挺拽的,你牛什么啊?我的姐妹哪点不好了,还都瞅不上,还不稀罕你哩。”我更急:“别急着表态啊?我是说,你的姐妹是都好,一个个天仙似的,脾气又好,哪找的啊,我都后悔,没出生在旧社会的一大家族,恨不得一下子全娶了。”她又开始瞪我,很鄙视的目光,我却继续说:“可是,关键是这些都和我无关啊,我旁边一现成的,我就只喜欢这个啊。”她四处瞅瞅,忽然明白过来:“好啊,说了半天你还是给绕回来了,你打太极啊?水平可真高啊?”我说道:“过奖,真的,我喜欢的人是你。”她却很不自信:“还是说说我的姐妹们吧,说吧,没事,要不我开导开导你。燕子,很文静吧,和你这胡说八道的性格正好互补,不错吧?”我伸长了舌头,双手摊开:“和那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哩,我又不是政客,整天需要听众,我需要的是有人说话。没听过嘴的功能除了吃饭就是说话吗?而一日三餐是占用不了太多时间的,所以还是说话为主,要不,不是浪费了吗?”她却当即制止:“嗨嗨,打住,打住,咱不带人生攻击的啊?那就换一个,铭铭,你觉得怎么样,这个是和你一个类型。”我摇头许久:“不行,不行,太能说了,逮着一芝麻粒点的破事能跟你说上俩多钟头,无聊不无聊啊。要是和这种女孩成了家,还不整天得收没完没了的唠叨,被折磨死啊……”她继续制止:“还,打住,打住,你还有完没完了,以为你洪水啊,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啊。没看出来啊,对我的姐妹们意见这么大。要不,就小虹吧?”却不等我反应,立即说:“还是算了吧,你们脾气都倔,万一搞一块,还不每天要离八回啊。那就霞霞……”却还是先蹙眉自我否定:“可惜不漂亮,你这家伙喜欢漂亮的。”然后用手揉脑袋:“哎呀,头疼死我了。”突然一拍桌子:“唉,有了,林梦茹怎么样,你也说了,她非常漂亮,别告诉我,你还是没感觉啊?”我好笑的不行:“你这人好笑的不行,林梦茹是漂亮,这我承认,可是漂亮我就喜欢啊,那漂亮的多了去了,我成什么啦?还有,比她更漂亮的也不少啊,不说远的,近的陈金兰就比她漂亮吧?”她先是没反应过来:“谁,你说谁?”我重复一句:“陈金兰。”然后补充:“就是KTMV专门的形象大使……”她忽然冷笑:“呵呵,你和她近,我看还真够近的,今天到处都是。不过她真人你见一面的机会估计都没有吧?”我无奈了:“那好,要不我什么时候给你一张我们的合影照。”她反问:“你不会说你也是她的粉丝吧?唉,这次不是假的吧?”我反问:“你说呢?”她却继续说:“有机会给我弄张她的签名好吗?”我急了:“你还真以为她是我的偶像啊,漂亮姑娘还都我偶像哩,动动脑子想一想行不行。”她说道:“又怎么了”然后手指我:“你是不是又在骗我,是不是。”我却却说:“别扯这些没用的啦,赶紧吃饭,吃饭干活。”她却同样生气:“得了吧,不说工作还好,一说工作我就生气,气的独自疼。一上午你说你都干了什么啊?你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白混一上午呢?太过分啦?”我却说:“差不多就行了,再说了,我上午其实也没闲着,做了很多事,特充实,说玩,是逗你的。”她很不相信:“是不是真的,有没骗我啊?”我急了:“怎么你才信呢?“然后把工作薄给她:”你自己看好啦?”她看过后,说道:“你这次总算没有说谎,信你一次好啦。”我无可奈何:“你以为就只有你真正关心KTMV是吧?再说了,怎么也得给你争气啊?”她竟然欣慰的窃喜:“知道就好,算你还有点良心。”忽然又责问我:“那干嘛骗我说什么都没干啊?”我差点摔倒:“工作了一上午,你当好玩啊,不是闷吗?像和你开个玩笑吗?”她指着自己:“那就拿我来玩啊?”我数道:“好啦,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这么诚恳认错,工作又很用心的份上,就别生气啦。何况,身体是自己的,为我这点小事气坏了也不值得啊?”她扑哧笑了:“就你会说,好坏都是你。”然后我就使劲给她盛饭夹菜,她不停说:“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却打趣:“没事,多吃点,免得胖了没事,到处找茬。”她反问:“你说什么?”我赶紧改口:“工作辛苦,多吃点,吃饱饭不想家,才有力气干活。”她却说:“吃不完就糟蹋了。”我嘴里嚼着饭,支吾着含糊不清:“那就把你衣服脱下来打包带走。”她奇怪了:“你又说什么?”我咽下饭:“没事,别担心,吃不完还有我。能吃你剩下的饭菜是我的荣幸,吃起来都特香。”她却道:“讨厌。”吃晚饭,返回大卖场时,刘珊珊说为了作为对我工作认真的奖励,就非要把林梦茹的手机号码给我,我坚决不从,不为她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所左右,还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她嗤之以鼻,却说:“知道你不好意思,那就发你手机上了。”然后她真把短信发来了。我当时只是笑笑,没太在意,没想到后来却派上用场。然后她就半认真半开玩笑似地试探性的问我:“我的姐妹们你都不要,难道还要我嫁给你啊?”我立即笑着回答:“我看行。”她立即嗔怒:“行你个头啊。”我就继续打趣:“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然后在她的惊讶目光中继续说:“我当时就想,哎呀,这个姑娘怎么这么像我未来的老婆呢?咋这么有夫妻相呢?”她立即很生气的样子:“又胡说,我还和你夫妻相,长的像你一样难看啊。”然后加快步子走到前面,还说了一句话:“不理你了。”我摇头,一阵好笑。那天晚上,回去的很晚,披着夜色,寂寥无垠,四处笼罩于暮色之下,在昏暗的灯光下衬托着一种诡异的幻觉。我们坐在公司的车上,一路无语,我和刘珊珊紧紧靠在一起,在一天的疲惫中似乎感受到无尽的充实,这种充实充满心田,带着几分淡淡的喜悦……刘珊珊将陈金兰视若偶像,我承诺给她一张陈金兰的照片,可是我还没兑现承诺,刘珊珊却忽然见到了陈金兰,并且更富有戏剧性的是竟然是陈金兰找的她。但是这种惊喜瞬间迅速被悲伤笼罩,一番谈话后,刘珊珊被偶像那种宣传中的青春高雅大气的更贴近真实的另一面的几句言语迅速打垮击碎。在陈金兰眼中,刘珊珊只是一个无数再普通不过的姑娘中极不显眼的一个,满身的地摊货,唯一可以算作高级的就是那个背包,而高级的佐证就是包上的几个拼音字母:GAO JI PI BAO。再看看自己,浑身名牌,让她天生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于是盛气凌人的傲慢加上愤怒与嫉妒更带有一种浑身是刺的酸溜溜的咄咄逼入的架势,并且毫不保留的将这种心态用在了对刘珊珊的谈话上。我不知道谈话的具体内容,反正那天怎么也不见刘珊珊的踪迹,打手机也不接,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头上汗珠一颗颗往下落,风卷残云落叶一般。因为现在上班时间每天见她俨然成为了习惯,每天上班看到她似乎心里更踏实,现在却一切都乱七八糟起来,何况今天白天不见,我们还说好了,今天晚上一起逛夜市的,不相信她这么健忘,或者这么不守信用。差点报警,可是想了一会,忽然想到林梦茹的手机号码,打给她,她先是很惊讶,明白一切后,说:“别急,我先到处找找,也去她家看看,我有备用钥匙,会及时和你联系。”我谢过后,还是着急的不行,却只能在焦灼中选择等待。可是,度日如年中,林梦茹打来手机,我接听后,她却先骂上了:“陈建军,你个混蛋……”我一头雾水,真诚耐心的询问许久,才明白了大概:那天,刘珊珊根本就一直在她的房子里,先是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对着夜色,也不开灯。把我给她的手链拿在手上,独自出神,像魂魄丢掉了一样。借着惨白的月光,透着伤心的泪珠般的凄凉,手链中的光泽似乎也一起将眼前投射成了虚空的存在,一片可怕的寂静,仿佛一切都就此陷入沉淀,再也无法升起,找到那一方狭小的出口……然后,顿觉浑身无力,手中再也没了抓住任何东西的能力,珠链趁机从手中滑落,带着脆响,她也没了坐起的气力,趴在桌子上,浑身抽搐,哭的无声无息,仿佛心也完全笼罩在无尽的漆黑之中,慢慢陷落进深渊的沼泽,破碎成了再也拾不起的碎玻璃……泪水打湿了脸颊,又打湿了衣衫,从潮湿中到感和,粘在身上,沾着皮肤,仿佛千般负重经受着万种轮回的折磨。眼角干涩的厉害,像久旱的龟裂的土地,又像未成熟的白杏含在口中的感觉。于是,艰难着扶着桌子立起,浑身晃晃悠悠,像久久经历着一场如山倒塌的大病,浑身像柳絮枯叶一样轻飘飘的像云。平整的地板也似乎凸凹不平起来,一路高高低低,十分艰难吃力,似乎一不小心就要一个踉跄,顺势种种栽倒下来。到了洗手间,扶住光滑的墙壁,一股冰凉直插心脏,像一个锋利的钢刀,顿觉呼吸也变得困难吃力起来。艰难着像盲人摸象一样,手像行走的蚯蚓,在墙壁摸索一番,似乎使劲浑身气力,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眼前一阵眩晕,黑暗的屋子立即通亮起来。可是力气似乎也就此全部耗尽,一如满身的热情与憧憬,于是再也站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抓住墙,却只有光溜溜的感觉,像无处寻找到出路的绝望,缓缓向下倒去,并最终像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身子成“V”形,“45”度仰角,仿佛对天际的探望。衬托着一副艺术家精心打磨的精美艺术塑像的轮廓,却又分明显得那样的孤独寂寞。坐了一会,脑海一团乱麻,思绪无形无色,什么也没想,却似乎被装的满满当当,浆糊一样,不留缝隙,没有空间,在拥挤中脑子肿胀,像鼓起一个大包,头生生的疼痛,似乎裂开一样。流水忍不住的流淌,像洪水泛滥的溪流,由不得自己的控制,自然滑落,一片混乱中打湿裤脚,在冷冷的晚风中透着透心的凉……此时的泪水断断续续,似乎刚才早已苦干,开始变的稀缺干涸,又澎湃的暴雨变成了牛毛细雨,一滴滴,可以清楚数出,犹如珍珠洒落。像秋风中的蝶,在无力中缓缓坠落。林梦茹在外面找了许久,没有踪迹,打手机,没有希望,自己的手机也几乎没了电,才带着疲惫的身子,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来到她的家,立即一个激灵,居然看到开着的灯。立即将担心化作被戏耍的愤怒,似乎筋疲力尽中又有了回光返照似地仅存的气力,而且力道很大,立即气冲冲的往楼上冲,还骂骂咧咧着打开门。开到地上的珠链以及狼藉,心中一惊,带着紧张,再行至洗手间,差点被绊倒,看到失魂落魄的刘珊珊,立即心软下来,十分担心起来:“珊珊,你怎么了?”然后把珊珊扶起来,似乎比平时重了很多,很沉很沉,虽然珊珊也在努力配合,可是却像故意向下栽倒一样。她把珊珊扶到床上,可是珊珊却倔强的只是盘腿坐着,打住一样,好在这次没有栽倒,林梦茹才知道担心是多余的,谢天谢地一番。就一边询问,一边劝说,心也一起很疼很疼,几乎求她了:“珊珊,别这样,被这样好吗?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好吗?”然后,找毛巾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流下的痕迹,好在珊珊不再哭泣,又愣愣坐了一会,终于穿着鞋子起来了,立在卧室,呆呆立住,像对林梦茹倾诉,却没看她,头也没抬,自言自语似地不停:“嗯嗯哼哼……”像个调皮的孩子,又像浑身病痛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会叫的婴儿。林梦茹奇怪了:“珊珊,别这样好吗?有什么说出来好吗?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行吗?”她终于几乎带着哭腔,万分痛苦着:“居然是真的,都是真的。”林梦茹更加一头雾水:“什么啊,什么是真的啊,可以说清楚一些吗?”她终于几乎哭着说:“陈建军真的和公司有关系,和陈金兰也有关系,她还说喜欢我,只爱我一个,原来都是骗人的,骗人的。”很生气着难为情的,又很羞涩的愤怒中对于自己的心事的诉说一样。林梦茹不但相貌漂亮,脑子也很聪明,立即明白大半,愤怒道:“这个陈建军,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呢?不行我得好好骂骂她?”刘珊珊却急了:“嗯,不要。”林梦茹又说:“那也得和他说清楚,或许他真的喜欢你哩。你个傻丫头,没看出来你福气这么大啊?”刘珊珊又摇头否决:“万一他不答应,那多丢脸。”这些该林梦茹为难了:“哎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啊?”刘珊珊没了主张,只是很为难又难为情的:“嗯哼……”林梦茹到底鬼点子多:“好了,你放心,我给你想办法,别急,先休息会。”劝说中把她扶到床上,盖上被子。可是她心乱如麻,只是一直睁着眼睛,愣愣着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天花板。然后林梦茹就给我打电话,我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却知道肯定与我有关,于是匆忙赶来,林梦茹已经在楼下等我了,说:“进去吧,刘珊珊在卧室,我怎么劝也没用,就不上去了,钥匙给你,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事情自己搞定吧。你看着办吧,不过我的好姐妹你最好别太过分……”我无心听这些,抓过钥匙,千恩万谢着就往上冲,她摇头离开。看到刘珊珊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模样,我哄劝半天,她却一会身子移到里面,背对着我,一会身子移到外面,还是背对着我。我终于急了,口气也严厉了许多:“有什么事,你总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她忽然一个激灵,迅速揭开被子,穿着拖鞋往外跑了,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动作连贯的让我吃惊不小,于是赶紧跟上,带着后悔,怕她做傻事。她背对着我,很痛的样子,一副讨厌看我的架势:“好,我听你解释。你明明是KTMV董事长的儿子,干嘛装普通员工骗我,你以为这很好玩吗?”我无奈的不行,也很疑惑,不知道她哪儿得来的这个消息,突然间这么相信,比我提出无数次都管用,就说:“是,你说的没错。我是KTMV董事长的儿子,而且是唯一的。可是这能怪我吗?自己的出身有得选吗?在很多人看来,我或许是个令人羡慕着,可是挤干了水分,脱去耀眼的光环,我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平凡人,我只想做回我自己,想感受普通人的生活,难道这有错吗?你以为KTMV董事长的儿子就很了不起吗?就要每天写在身上,挂在嘴上吗?还有,我不也是一次次告诉你我和KTMV有特殊关系吗?再说了,和你说的那么具体有必要吗?”然后想拉着她的手,她却挣脱了:“别碰我。”她将我的说辞误解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怕我对你有非分只想,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你别说不是啊,说不是就是狡辩,狡辩就是承认了。”我苦笑不得,心想这是哪家逻辑啊,却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解释:“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想用最纯粹简单的方式接触,只是不想你有压力,你误解,也被人误解,你明白吗?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信。”她却终于缓和一下口气:“好,我听你解释,那你和陈金兰怎么解释,她明明是你的妻子了,干嘛还要欺骗我的感情,你别说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啊,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于是只好实话实说:“是,陈金兰是可以这么说。”她转过头,很惊讶愤怒着狠狠给我一巴掌,我脸上一麻,也很惊讶,她却很伤心欲绝的模样:“你个混蛋,亏我对你这么好,这么真心对你,相信你。原以为你只是有胡说八道的习惯,没想到感情上也这么不认真,你说我哪点不好了,你对我这样,你说啊?”几乎哭出声来。我急得不行:“我和陈金兰从小一起长大,她打我几个月,可是在我眼中她只是个姐姐。我根本不喜欢她,也不想娶她,是我妈非得这样,所以我借着求学到美国,又借着锻炼到这儿,我和她连订婚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啊?”我也几乎声泪俱下了,这件事上的无奈与辛酸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转过头,诧异的看我,我顺势说:“你相信我好吗?”她却说:“你们关系这么复杂,把我都搞晕了,我还怎么相信你啊?”我心痛的不信:“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怎么都行。”看我一脸真诚与痛苦交织的脸,她牙齿咬住嘴唇想,蹙眉想了一会,坚定点头:“好,我相信你。”我兴奋的不行,将她紧紧抱住:“珊珊。”似乎失去很久一样。珊珊却很悲观的看待我们的未来,说我们家庭差别这么大,肯定没有好结果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放上的好,我们可能注定就像偶然邂逅的两颗星星,虽然可能很近,有过交叉,可是终究要在自己的轨道前行。我劝说坚持很久,她只说累了,想早点休息,让我也早点休息,她会好好考虑我们的未来。我只好点头离开,临行前还在她的额头重重一个吻。下楼了,林梦茹还在,迫不及待的问我进展,我如实说了,她却打趣:“想不到你还真是KTMV董事长的公子,行啊,把自己隐藏的这么深,都快成变色龙,可以做特工了。”我无奈着苦笑,把钥匙还给她:“刘珊珊希望你还好好安慰,陪伴一下,一下子知道这么多,谁都无法立即接受,真是难为她了。还请你好好照顾一下她。”她却惊问:“为什么你自己不错呢?”我回答:“我还有急事要办?”林梦茹惊问:“什么急事比你的心上人还重要啊?不会喜欢刘珊珊是假的吧?”我急了:“怎么,你也不相信我?”然后解释:“我觉得今天这事蹊跷,肯定和陈金兰有干系,我要早点了解清楚了,给刘珊珊一个满意的交代……”她呵呵笑了:“去吧,相信你总行了吧?”我谢过离开,赶紧给陈金兰打电话,是她的助理小李接的。我开口就不耐烦道:“给我接陈金兰……”给出的答复却是正在做健美操,谁也不让打扰,否则要挨骂的。我立即很生气,但看看有定位功能的手机,显示他们在皮城最高档豪华宾馆皮城香格里拉。立即问她:“你们现在在哪?”心想你如果说谎,我会狠狠收拾你的,好在她给出了正确选择。我赶紧到了皮城香格里拉,在灯光闪烁中直接冲到陈金兰他们的总统套房,却被外面的黑西服、白衬衣、黑墨镜的保安拦住,我气的不行,和他们争执理论:“你们他妈的看清楚了,我是陈建国。”他们却还是推我,还说再这样就报警了。正在此时却听见小李的声音:“陈董事,怎么是你?”然后对保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知道他是谁吗?就是KTMV董事长的公子,陈小姐的先生,KTMV新任董事。”保安立即老实下来,道歉,我肺都快气破了:“少来,你们有什么错啊,对的很啊,威风哪去啦?”小李也在道歉,还说我刚被KTMV任命为新董事,陈小姐非常高兴,想给我一个惊喜,就悄悄来了……我一听全是废话,直接问:“陈小姐在哪?”然后在威逼中,闯进陈金兰的练功房,她正在对着镜子做健美操,说句心里话,她美的一塌糊涂,无法形容,可是却有着虚幻空假的感觉。我拨开小李,在旁边做着等,看她非常认真的做完了,过来休息,看到我,先吃惊:“建军……”然后笑了。我不想和她废话,就直入主题:“你们怎么过来了?”她立即说:“董事长听说了你的进步,很高兴,提议你当了新任董事,我来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有我想要的信息,就提醒她:“就这些吗?还有呢?比如见过什么女孩啊,大肆摆了一下威风之类的?”她立即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也是聪明女孩,就立即承认:“是,我是见过一个什么什么……”小李提醒:“刘珊珊……”她接着说:“对,刘珊珊,可是还看到你们在一起,那么亲密,怕被人偷拍,影响不好,就对她提醒了几句。”我终于恍然大悟:“提醒?你不觉得说的太轻巧了吗?你对人家多大伤害,你知道吗?你?她一直哭,眼睛都哭肿了。”她突然醋意大发:“那是她自找的,活该,谁让她这么不自重,和我抢老公。”我也急了,将杯子啪的扔到桌子上,水花四溅:“我又不是礼物,用的着抢吗?笑话,再说了,以后请自重点,不要老说我是你老公,搞的真的似的。”她急了:“你什么意思,董事长 要回去订婚,尽快成婚的。”我说道:“那是我妈的意思,我是我,有本事让她娶你好了。”她气的浑身哆嗦:“陈建军,你,你……”然后将一杯咖啡泼到我的脸上,一股苦涩清凉的感觉立即涌了,浑身散开。小李赶紧拿来毛巾,我推开她,冷冷看陈金兰。她却很委屈不满道:“一个小丫头,哪里好了,你为了她,这样对我……”我知道她想让我哄劝,我却是冷冷的:“随你怎么说,我没时间,你多自重,别惹我生气。”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却在后面狠狠的叫着:“陈建军,你个笨蛋,傻瓜……”小李打电话给我时,已经是很晚了,我只听见嘈杂的声音,伴着小李有意加大的声音,似乎丝毫没能改变我只能隐约着含糊的听到她说话的内容,然后赶紧开着孟总的专车中的路虎一路狂奔向梦想缤纷高端会所,那里到处都是伴着快节奏喝酒的人,这里的特点除了所有酒水都是高级品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普遍都比别处贵上两倍以上。我去时,小李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脸的歉意:“陈董,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实在是没有办法,陈小姐已经喝了很多了,可是现在还是劝不住……”我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直截了当的说:“快带我去。”我们去时,陈金兰正在一个豪华角落,端起高脚杯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往口中倒酒,身旁一堆酒瓶,身后站着她的两个像塑料一样的彪形大汉保镖。我走上去,一把夺过酒杯,紧紧拉住她的手:“你疯了,喝了这么多酒……”她却一边夺杯子,一边说:“给我,给我,我不用你管,不用你管……”我却躲过她的抢夺,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到底为什么?”她看着我,似乎不认识的模样:“你谁啊?”然后推我一下:“你管的着吗?”然后含糊道:“酒,给我酒。”我继续躲开:“别喝了行不行,干嘛非得这样?”她却很神情恍惚:“我的心事你不懂,不懂,都是陈建军,陈建军那个混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抓住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叫陈建军的混蛋……”她推了我一把,讥讽着冷笑:“你?你不要骗我了,他那么讨厌我,怎么会来呢?”然后伸手对她的保镖:“这谁啊,把这个骗人的疯子赶走……”然后又对我说:“酒,酒……”我继续躲开了,她却忽然晃晃悠悠的离开了,我赶紧追上去扶住踉踉跄跄的她,她却挣扎着推我:“不用你扶,我自己走,自己走……”却走向洗手池,一通干呕,我站在一边,无可奈何,正在这时,却来了两个头发染的像鬼一样,耳朵带着耳坠,有纹身的家伙,远远看到陈金兰,立即惊呆了,立即叫着:“美女啊……”然后一起冲上去,左右各一个,对陈金兰说:“美女,走,找地方玩玩去……”陈金兰木木的看他们:“你们谁啊?”然后伸手推他们:“都给我走开。”一个家伙无耻的说:“哎呦,脾气还挺大,我喜欢。”另一个说:“别装正经了,要不,会来这儿。”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对另一个人使眼色,一边一个,在她两边拉扯。陈金兰急了,朦胧着挣扎:“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却传来两个家伙得意的笑,我本来窝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使,这下可好,来俩现行的,立即冲上去,对着陈金兰左边的眼眶就是一拳,他整个身子立即倒向很远,眼眶成了紫茄子;不等另一个反应过来,又对右边一个狠狠一脚,正好踹中他的要害,捂住下档在地上打滚。陈金兰却向一边跌倒,我赶紧扶住她,那个眼眶变形的艰难爬起来,要打我,见我瞪他,立即后退几步,指着我威胁:“你小子,有种的别跑,给我等着,你等着……”然后准备跑,连同伴也不管了,却被赶来的两个保镖紧紧抓住提着,像提着一只宰杀的鸡。我将陈金兰交给小李扶住,走向他,手指浑身哆嗦的他:“你不是很威风吗?威风哪去了?”他吓的不轻,赶紧他有眼无珠,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之类的话语搪塞。我却说:“那好,你给我把皮鞋舔干净,我就饶了你,否则……”他真的应允了,然后低头准备舔皮鞋,我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上,怒不可遏:“滚,带着你的同伙,都给我滚。”然后他架住另一个家伙一起艰难离开了。陈金兰却睡着了,我只好抱住她,和众人一起向外走,然后对他们说:“我和小李带着陈小姐一辆车。”又对保镖:“你们开陈小姐的车。”然后我就将陈金兰放到后面,让小李扶住,我在前面开车,一路无语,或许小李感到尴尬,就说:“陈董,我……”我知道她想解释,就表示理解的挥手。然后,陈金兰居然几次又差点想吐,甚至趴在我的后面,头伸向我,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夹杂着她的香水味,让我一阵阵眩晕,她还闹个不停:“停车,停车……”小李不停劝她:“陈小姐,别这样,别这样……”我把车开到最慢,防止她有剧烈的生理反应,可是她闹着闹着,突然一阵呕吐,一股黏糊糊的物体立即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渗,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我几乎也几次要吐,只好把车窗和车顶各打开一条缝隙,让一阵清风轻轻吹进来,感受到些许的清新。小李手忙脚乱,一会取纸巾,一会喷空气清新剂……终于坚持到了,将陈金兰扶到床上后,我立即跑到卫生间脱光了衣服猛冲,可是洗着洗着,小李却敲门,我问原因,说是送衣服,然后门开一条小缝,我将一条浴巾披在身上,就接过她伸进来的一只手上的衣服,谢过,赶紧关门,继续使劲的冲澡。等我收拾停当,回到大厅,小李也刚洗过澡,披着还没干的头发,穿着睡衣,浑身带着洗发水的味道。小李说换下来的衣服她会让宾馆的服务生洗干净烫平晾干包转好了专程送给我,现在先穿陈小姐专门为我在黛城买的衣服。我点点头,然后说:“时间不早了,都早点歇着吧。”那晚,我也睡在宾馆里。可是半夜忽然惊醒,竟然发现有人看我,披着长长的头发,婆娑着散落下来,吓的不轻,打开了灯,一声惊问:“怎么是你,你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跑这儿来了?”陈金兰却很认真的说:“来看看你啊,他们开始说你在这儿,我不相信,现在信了。”我笑着说:“为什么不相信。”她坐到床上,幽幽道:“以为你不要我了哩。”我很无奈,往一边闪着身子:“傻姐姐,你想多了,你是我姐,我怎么会不管你了哩。”她却纠正:“小时候一直想让你叫我姐,死活不干,现在叫了,可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些。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说:“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有些事得看缘分,感情更是无法勉强的事情。”她却很固执着:“不,不是的,除非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安慰她:“这和在乎与否真的无关。”她奇怪了:“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摇头:“从来没有……”她却很满足了:“那你还喜欢我,对吗?”我无言以对了,她却很幸福甜蜜着将头靠过来:“我就知道其实你是在意我的。”我身子倒向一边,双手将她身子扶住,转移了话题:“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吗?”她轻轻点头,我就说:“那好,早点休息,休息一下就好了,以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被很不情愿的劝着离开了,我忽然有种心里俱疲的感觉,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到太阳高照,却是刘珊珊给我打电话,开口就是火气:“嗨嗨,你死哪去了,知道你迟到多长时间了吗?”我赶紧起床,却见陈金兰和小李在客厅让服务员布置好了早餐, 我却来不及吃,在陈金兰失望的目光中,就不乏真诚的说:“姐,谢谢你买的衣服,很合身,质地也很不错,我喜欢。”在她的欣慰的笑颜中,我离开了,刘珊珊却不依不饶的对我进行言语攻击,我只是笑而不答,却感觉十分饿,把她的零食全部抢过来,自顾自吃完了,下班时,垃圾篓里一堆的垃圾。她却笑着挖苦:“你不是一直说吃零食是女孩子的专利吗?怎么今天也抢夺起女孩子的专利了?”我赶紧息事宁人:“不就是一点零食吗?我赔你,我赔你双份总行了吧?干嘛这么小气。”她才稍稍满足:“这还差不多。”陈金兰迅速离开了,我知道她是满怀希望而来,又在满怀落魄与失望中离开了。可是我和刘珊珊虽然还会斗嘴,却明显感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似乎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我们之间。这种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状态让我非常难受,仿佛一根鱼刺卡住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只剩下难受的份。于是,十分痛苦,竟然也在一日到了梦想缤纷高端会所喝酒,在所有的音乐都是快节奏里,要了一瓶“波尔多”红酒,倒在杯子里,刚要喝,却听见林梦茹的惊叫:“陈公子……”我们同时惊叫:“真的是你?”我苦笑:“千万叫我陈公子了,跟旧社会的纨绔子弟似地,感觉刺耳的厉害,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吧?”她笑了:“好好……”然后问我:“唉,你怎么也来了,也是一个人吗?”我笑着说:“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她笑着摇头:“没有的事。”我也笑了:“开个玩笑。”然后对她:“我请你喝酒。”她说道:“好啊,择日不如撞日嘛。”我让服务生加了杯子,给她倒好,然后将手中红酒轻轻摇晃,她将红酒茗了一口,夸赞:“真不错,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红酒。”我很认真道:“不会吧。”然后问她:“唉,怎么到这儿了,有什么烦心事吗?”她笑着问:“你怎么知道,难道懂心理学啊?”我笑着摇头:“来这儿的人多半都有烦心事啊?”她继续笑着摇晃杯子:“是吗?这么说来,你这堂堂KTMV的公子也有烦心事啊?”我正色道:“千万别这么说,在烦恼面前人人平等。”又问她:“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啊?可以告知一下吗?”她却先是叹气,后来又说:“唉,还不是感情的事。”我也似乎寻到知己的感觉,深有同感道:“感情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能让人的五脏六腑反复颠倒着个。”她却愣愣的看我:“看不出来啊,你还是高手啊。怎么,说说你和珊珊的事,你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先是一声叹息,然后说出了现在的处境,她安慰我:“可以看的出来,珊珊还是在乎你的,你如果真的也喜欢她,就不要轻易放弃,男孩子主动点。不过也不是我说你,上次那事你确实做的有点过了,要不是你那啥,或许珊珊还一直蒙在谷里,这事或许她也还带着气哩。你再瞅机会和她好好谈谈,我也再开导开导她……”我赶紧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上次的事还没谢呢?”她却开着玩笑:“那你倒说说怎么谢我啊?让你送我一件贵重礼物吧,又怕珊珊误会,让你娶了我吧,又怕人家戳我的脊梁说我不要脸连好姐妹的老公也墙,还有依珊珊的脾气,还不得跳海自杀,自杀前狠狠打我一顿啊,我可承受不起……”我笑了:“想不到你也这么幽默。”她却继续说:“总之呢?我希望你和珊珊有个美满的结局,甚至我还可以给她施加点压力,错过这一村可没这一店了,到时候厂子悔青了哭都来不及了。她不要我就上了……”我笑着说:“千万别,你们姐妹为了一个外人闹破脸不值得不说,我也不想珊珊再有压力,她心理负担够重了,怕她真的受不了。”她说道:“随你,随你……“我真的决定和珊珊好好谈谈了,于是邀请的方式非常特别,在她邮箱发了一个动画形象,她打开了,那卡通形象就开口了:“珊珊,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去吧?”看着发件人的姓名,她看我,发现我也正盯着她看,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给我信箱回了一句:“既然你这么真诚,就给你一个机会吧,谁让我这人心肠软呢?”我也回了一句:“是的,就是小气吝啬抠门,人家铁公鸡还有铁锈,你是不锈钢的,连铁锈都不给人留下的机会。开个玩笑,晚上八点,雅韵小筑,不见不散。”她回来一句:“这么说我,晚上你就等着挨收拾吧。”“雅韵小筑”在我看来是皮城最有特色的饭庄,依山傍水,环境优雅,一处仿古建筑的黑瓦白墙的古朴建筑呈现眼角,里面竹椅,原始的木头桌子,连漆都没有,散发着原始的自然气息,餐具也都是木头和竹子天然做成,不留丝毫人工的痕迹,菜肴和鱼虾都是就近取材,真正的绿色食品,为了保证饭菜质量,大厨每天最多只做五桌子,却不知道为何偏偏是五。所以要提前很久预约,其实我邀请珊珊也是早做了准备的。伴着几个穿着唐装汉服的相貌端庄的姑娘的弹奏古筝的手势,一曲曲古典音乐悠悠传出,我和珊珊在一个古代女子装束的女子引导下落座。席间我和珊珊进入了想要的话题,可是谈话进展的出奇的不顺利,反而十分的艰难。我终于无可奈何,说道:“珊珊,我们的爱情需要我们共同坚持,你不要这样行吗?”她却说道:“你觉得我们有希望吗?你会真正和我结婚吗?我们能真正走到一起吗?一场没有结局的感情何必要开始,又何必要继续延续下去呢?我们都放手好吗?也解脱彼此好吗?”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阵疼痛,针扎一样,却继续说:“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伤心,可是你能放下吗?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忽然很激动:“我不能,那么刻骨铭心的事,你让我怎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然后摇头,泪水滑落脸颊。我们在毫无进展中介绍了谈话,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了裂痕,虽然我努力着想要小心翼翼的修复,可是却没能如愿,送她回家,一路冷冷的风吹在脸上,感觉一阵阵的凉,似乎将所有想心结拧成厚厚的密密麻麻的网,千万般愁绪紧紧笼罩心头,似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伴着无尽的落魄、感伤,像夜色中的孤独,却寻不到一丝光芒……孟总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和我们长期合作的西城的西皮集团忽然违约私自提高供应原料的价格,反而说我们对不起合作伙伴,一直压低价格,其实我们的原料采购价格并不低。分析原因似乎是西皮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刘川勇对业务还不熟悉,但在公司几波会晤的僵局中似乎又俨然不是这些。于是孟总找到我,征询我的意见,是不是上报给董事长,并说自己无能,准备辞职。我也很头痛,感觉事情没想象的这么简单。只说考虑,拿着资料看了一会,按照他们的要求,这样的价格采购原料,我们肯定亏本,再看那咄咄逼人的言辞,越看越气,终于手锤桌子:“无耻。”刘珊珊吃惊的看我:“你才无耻哩,我招你了。”我心烦的厉害,就干脆把资料递给她:“没说你,你自己看。”她看完后,也反应强烈:“哈,还真是过分唉。”我却说道:“现在问题是怎么解决,不是埋怨什么。”她却蹙眉思索一会:“要不,我们去谈一下。”我一阵惊讶,看她。她奇怪了:“干嘛这么看我,我是认真的。”我却说道:“可是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公司那么多商场老手都搞不定,我们,行吗?”她却说:“现在的情况是常规出牌无效,我们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我说道:“你又想干什么?”她说:“我们试试吧,万一,哎呀,死马就当活马医,我们尽力拼一下吧,成败不要紧,关键我们都要有信心,要尽全力。”我点点头:“好吧,又没别的办法可用,只好试试啦。”我和孟总一说,他也很惊讶,可是我还是将他说服了,于是我和刘珊珊火速购买机票,又迅速赶去。可是西皮集团牛气的不行,我们这么诚心,硬是死活一个负责人都不让见,更不用说董事长刘川勇了。就这样干耗了几日,本就不多的信心很快被消磨殆尽,整日在宾馆无奈叹气,刘珊珊却很神秘的经常往外跑,问也不说,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终于有一天,很惊喜的跑来:“建军,有啦,今天有个大收获,刘川勇今晚八点要和宋氏家族的总经理宋大连宴会。”我没好气道:“他们宴会,管我们什么事呢?我们还不是连鸟毛都摸不到,你没病吧,瞎替别人乐呵什么啊?”然后往床上倒去。她来了:“你给我起来,你个懒鬼,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刘川勇是没请我们,可这好歹也是个机会啊,有总比没有强啊?”我忽然明白过来,猛地坐起:“对啊,珊珊,你太聪明了,浑身充满了想象力与创造力,特别是这种正能量,我喜欢。”然后就紧紧抱住她。她却推开我:“别闹了,这只是代表一点点的希望,最后还要看进展情况,所以我们赶紧先准备准备。”我们都穿上工作装,不顾很冷的天气,忍受着被冻感冒的危险金钱大酒店来回走动着等待,可是刘川勇预期而至时,却被一堆人前呼后拥着包围着,让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我和珊珊终于挤上去,珊珊刚自报家门,他就很不友好的态度极其冷淡:“我们已经接触过很多次了,贵公司毫无诚意,所以不想耽误时间,没什么可谈的了……”然后不等我们解释,就进到里面,我们被保镖推到一边,珊珊差点跌倒。我扶住珊珊时,却见到一个人用一双很怪异的目光看我,就问珊珊:“你看,那人,我们素不相识,怎么像仇人一样的盯住我们不放啊?”珊珊气鼓鼓道:“管他呢?反正这儿人都怪怪的,都什么人啊,还有那保镖……”我说道:“要知道这样,我们也带几个来。”珊珊却不乐意了:“你以为这是打架啊,光人多有什么用,关键把事情办成了。”我们看到他们落座了,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不亦乐乎,我们在风中气的不行,再看珊珊在风中簌簌发抖,就劝她回去。她却很固执:“偏不,凭什么,不能这么就走了,太便宜他们了?”我只好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那你说怎么办?”她很生气:“你问我我问说去,想啊?”我立即感觉冷的不行,于是来回走动,忍不住就问候起人来。她先是说:“在这骂人有什么用,有胆子,进去骂啊?”我立住,也很气愤:“你以为我不想啊?”她忽然盯住我,蹙眉一会,面带微笑:“有了,我们就骂骂他,至少气气他。”我赶紧劝阻,可是她却已经骂上了:“刘川勇,你个胆小鬼,连见我们的勇气都没有,怕我们吃了你吗?我看是心虚吧,亏了你爸爸那么信任你,把公司给你接管,我也以为你能像你爸爸一样让人尊敬,所以大老远不辞劳苦的跑来。没想到你会是这样,你有什么拽的,还不全是你有个好爸爸的原因,你让人鄙视、看不起,西皮集团就等着破产吧……”她的声音很大,我听见了,我想外面也听见了。里面人也一定可以听见,除非都是聋子,于是赶紧捂住珊珊的嘴,想把她拖走,她却挣脱了,继续骂:“刘川勇我看不起你,鄙视你,你可耻……”我们挣扎时,几个刘川勇的保镖出来了,我一惊,心想坏了,就挡在刘珊珊前面,刘珊珊道:“怕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依然不顾她的挣扎,挡在前面,却不想一会又出来几个,我正想怎么对付时,刘川勇的女秘书却也出来了:“刘董事长请两位进去说话,不知是否赏脸啊?”我低声说:“完了,又是一场鸿门宴。”刘珊珊反而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害怕,我一个人去好了。”然后说道:“好。”我们就一同进去,可是刘川勇竟然格外的热情,在他旁边已经准备了两张凳子,他说:“两位刚才的言语我都听见了……”我心想:糟糕。赶紧解释:“刘兄弟,我们……”他伸手制止,却说:“我佩服你们的豪爽与直接,可是这单生意宋总也在和我们接洽,你说给我这想着谁都不合适,是吧。”我们看清了,居然是那个狠狠瞪我的家伙,明白了许多,宋大连却应付着装作又好的握手,我们都一一回复。他还说:“我们可以敞开了谈,刘董事长大可不必担心,如果他们比我有诚意,我宁愿退出。”刘川勇却挥手:“宋总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不好做,倒不如先放一放,今天我们只为叙旧,不谈其它。”于是,我们就放开了喝酒,像酒缸一样。我本来酒量不好,可是见到他们咄咄逼人的架势,有时为了给珊珊挡酒就似乎将潜能发挥到极限,虽然散去时,已经晃悠悠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好歹还能认出珊珊,拉住她的手:“珊珊,咱们走。”浑身发热,像在火上烤的一样,头晕乎乎,锥子敲打似地,一阵阵的疼痛。刘川勇送走了早已不省人事的宋大连,却对同样还没倒下去的我说:“走,兄弟我们再找个地方唱歌去。”于是接着酒精,立即痛苦道:“好……”在众人的起哄下,刘珊珊终于拿起话筒唱了一曲,却是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默默地为我送温馨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千山万水怎么能隔阻我对你的爱月亮下面轻轻的飘着我的一片情真的好想你……她唱的惟妙惟肖,迎来一片掌声,我却接着糊涂思绪对她:“别想我了,我就在你的身边。”她却说:“又胡说,你喝多了。”我回答:“没喝多,没喝多,别想我了,换一曲。”于是切成了刘川勇秘书的歌曲,那是一首轻柔的曲子,很适合跳舞,于是男女自主结对。刘川勇拉住刘珊珊的手,准备跳舞时,我上去打开他的手:“老兄,请把手拿开,我要和她唱歌。”刘川勇只好去和他的秘书跳舞,刘珊珊气的瞪我许久:“你总是捣乱。”我拉着她:“我不想让人拉你的手,谁也不能。”刘珊珊被我前行拖着,说道:“你吃的哪门子醋啊?”我说道:“你别管。”然后对服务员:“点《等你等了那么久》,立即切换。”刘珊珊急了:“你疯啦,你会唱吗?”我说道:“这个你别管,就是哭我也要哭出来,反正不想让人拉你的手。”然后音乐就想起来,我拉起话筒,说道:“下面我们为大家献上一曲《等你等了那么久》,也是献给刘珊珊的,是我心语的表达……”众人鼓掌,笑声一片,刘珊珊给我一拳,我继续说:“唱的不好,请大家见谅,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然后就唱开了,珊珊只好硬着头皮一起:等你我等了那么久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多少个日夜想你泪儿流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想你我想了那么久春去秋来燕来又飞走日日夜夜守着你那份温柔不知何时能和你相守就这样默默想着你就这样把你记心头天上的云懒散的在游走你可知道我的忧愁……不知道平时我有没有这个勇气,反正那次借着酒精,很是勇敢风光了一次,可是第二日清醒了,被珊珊一通责备,还是全被我搞砸了,丢人到家了。忙着和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做好被炒鱿鱼的准备时。刘川勇的秘书却来了,说刘董事长很欣赏我们敢爱敢恨的勇气,交往的很愉快,希望我们以后多联络沟通,让我们不急着走,可以有她的秘书陪着到处看看。我和珊珊一直以为在梦里,就叫珊珊掐我,终于一声惨叫,才说:“原来都是真的。”就又奇怪:“光联系有个屁用啊,如果够诚意答应生意啊?”刘珊珊瞪我:“你懂什么?”我们谢绝了秘书,两人出去玩了。我们到了一处游览区,珊珊非要坐山车,我说晕高,在草坪上等她,她不相信,还说她一个人我也放心吗?于是只好就范,在飞快的山车上吓的不停叫:“啊……”头晕目眩,老有随时掉下去的感觉。山车停下来,一头倒在草坪上,珊珊过来:“真刺激,好玩。”却忽然一愣:“你怎么了,没事吧,别装神弄鬼。”用脚踢我没反应,就蹲下来,用手拍我的脸,我还是不动,开始急了:“你怎么了,起来啊,起来啊……”我却突然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拽倒,她倒在我身边,不停打我:“让你又骗人?”我说道:“这次是真的,我真晕高。”她却很不相信:“那你还坐山车。”我无奈:“不是为了你吗?我什么都做。”她说道:“为什么啊?”我回答:“笨啊,喜欢你啊?”她不再说话了,我却说:“你还不相信吗?”她回到:“信了,昨天晚上就信了。”却又歉意道:“那天 我家那么用力的打你,对不起啊?”我却说:“我高兴啊,你打我说明在意我,你用力打我,说明心中有我。”我们回去,孟总就说川勇改变主意了,让按照以前的合作方式继续合作,立即签约。我和珊珊立即高兴的跳了起来。妈却要来皮城了,珊珊很担心,我却很高兴,以为这次做了这件事,妈妈应该会接受她了,就安慰她。可是妈妈见的是我,我妈外表是个小女人类型的,很和蔼的模样,实际商场上却很老练,下属非常怕她,她经常给我说,是我的负心的爸爸逼的,否则宁愿一辈子相夫教子。一见到我随时的衣着,就不高兴了:“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我说道:“很好啊。”她摇头:“整天没正经,真不知道你以后怎么接管KTMV?”我回答的十分干脆:“我没兴趣。”她很生气:“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就很嬉皮笑脸道:“那好啊,我就做出一条重要决定,立即宣布KTMV解散啊?”她摇头叹气:“不说这个,说金兰,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大叫冤枉:“我没对做什么啊?”她却说:“别不承认。”我以为陈金兰告状了,自言自语的嘀咕:“这个陈金兰,可恨……”妈妈却看出我的心思:“别冤枉金兰,这和她无关,她从见你回去就一直哭,问她也不说,所以我想一定有事。”我回答:“妈,我们能有什么事呢?”她却说:“那更糟糕,我问你,你打算和陈金兰怎么办?”我立即无语:“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她却说:“那好,那就我定了,你们赶紧订婚。”我急了:“什么什么?”妈妈却说:“怎么,不乐意。”见我摇头,又说:“金兰哪点配不上你了,你凭什么不乐意?是不是因为珊珊。”我惊叫:“妈,您都知道啦?”正准备表扬珊珊,妈妈立即说:“你这品味和你爸正有的一拼,简直一个德行。”我接过话茬:“那是,要不还父子啊?”又问她:“妈 你具体指的什么?”她的回应是气呼呼的:“无耻。”我不高兴了:“妈,你怎么能这么说爸呢?”她说道:“我说这怎么了,当初为了一个保姆,就不顾一切的离家出走,什么责任都不付,不是无耻是什么?”其实这事我开始也这么认为,可是后来接触的深入我才发现,事实不是这样的,爸爸一直心中记挂我们,包括妈,就像妈对他一样,只是由于两人曾经的一些小误会,加上两人的固执,才减去渐远,有情侣形同陌路。我就解释:“妈,爸不是这样的人,这个家他是在乎的,都是误会,很有很多责任他没办法负。像爷爷去世,你们根本不让他回来啊。”妈妈更生气:“他当时怎么对你爷爷的,你知道吗?你爷爷说,要么和那狐狸精断绝关系,要不净身出户,立即滚蛋,他硬是离家出走了,心里哪还有你的爷爷?还回来干什么?”我摇头:“妈,即便是,可是爸这些年也受了许多罪,吃了许多苦头。”她回答:“这是他的报应。”我却继续说:“就算是,可是也该够了吧?”又说:“我知道你们都心系彼此的,所以爷爷怎么劝说,你都不再嫁人,爸爸也是,其实他和保姆没什么关系,所以离家后就只剩孤零零一个人,一路打拼,不做和KTMV有竞争的业务,他做了很多很多了。还有,妈即使您恨他,也早该原谅了啊,解脱他,也解脱您自己吧。”她吃惊看我:“没有恨,哪有原谅,我只当我的世界从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只是一场噩梦。”又反问我:“你为什么这么给他说话,他是不是又收买你了,让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偏不听,他就是拿不下我,来朝没有经验的你下手,儿子也利用,什么人啊?”我立即说:“妈,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始终不相信没有不爱儿子的父亲。”她十分生气了:“你……”然后说:“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我趁机说笑:“呦,妈,这一会功夫,你都切了仨话题了,您当这是新闻发布会,还是你的专访节目啊,要不我给您主持一下。各位电视机前及台下的观众,现在进行的是对KTMV董事长兼总裁韩丽珠女士的专访栏目,下面让我们对韩女士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我开始鼓掌,妈妈怒气着看我:“没一点正经。我将原本给你的股权的一半分给了陈金兰,这个你不用不了解,再说了,不了解也没用。你如果和她结婚,还都是你的,你自己要做出错误选择我也没办法。”我急了:“妈,你知道您这是在干什么吗?”几乎跳了起来。然后说:“您这是在报答他们吗?我承认陈叔对我们KTMV贡献很大,我们是该知恩图报,可是总不能什么都做,哪婚姻当筹码吧,这也行,关键是我爱的不是陈金兰,这样对谁都没好处,强扭的瓜不甜,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妈很平静:“你不就是想说刘珊珊吗?刘珊珊是事我知道了,她确实很优秀,如果你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说没有金兰,她真是没得说。可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你这样,我本来想和她谈,或者直接给她很多钱,让她离的远远的,可是这样会伤害她,你也会记恨我。她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女孩,离开了对我们KTMV也是一大损失,可是,如果你们真的纠缠不清,我只好忍痛割爱。”然后语重心长的施压:“儿子,她很需要这份工作,她没背景,家境贫寒,只能有个好的平台自己打拼,不再KTMV她或许还不乏机会,可是一时半会,你还能保证有这么好的平台吗?你可想好了,真正爱一个人不仅仅是占有为目的,而是让她幸福,你如果固执她会幸福吗?”我立即头大了,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很痛苦的反问:“妈,那我该怎么办?”她说:“你直接和她谈,说你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金兰。”我立即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妈,我就不明白了,刘珊珊有什么不好的,这么让你反感。”她说道:“不,我喜欢刘珊珊,可是喜欢跟接受有时不是一体的,或者说只是部分与部分的关系。”又语重心长道:“儿子,你的心情妈可以理解,你怕她受到伤害,可是换了其他人去谈,造成的伤害只会更大。”我辗转反侧,彻夜无眠,可是第二天还是硬着头皮狠下心和刘珊珊说了许多违心绝情的话,其实那些话就像尖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往我身上捅。当我一本正经的说:“我告诉你喜欢你都是假的,只是感觉你够傻,骗你玩的,我不是傻子,怎么都会选择金兰啊,她比你漂亮,有气质,脾气也更好……”她终于哭出声来,狠狠给我一巴掌:“陈建军,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欺骗感情,侮辱别人吗?我恨你……”然后跑开了,她背着印着GAO JI PI BAO字母的背包,披着头发,满脸泪水、委屈与伤感,仿佛一只没有方向的惊慌失措的迷鹿。我立在原地不动,心如死水,激荡不起一丝涟漪,面如石灰,找不到一丝感情。只有心中的疼痛,肆无忌惮的蔓延着,却无人理解,没人体会。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只能默默向她致歉,请她原谅,默默祝福,希望她可以尽快将一切忘掉……忽然,竟然看到一辆车停在她身边,下来两个大汉将她塞在没有牌照的车上,迅速离开。我心一惊,赶紧一路跑着追赶,可是很快气喘吁吁,却离车越来越远,停住喘气,忽然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立即冲上去:“快,追上那辆黑车。”答复却是:“现在要吃饭。”我一把将他拖下去,钻进车中,拧开他还没有来的及拔下的钥匙,一通猛追。前面黑车的人似乎感觉到我的存字,用车来回穿梭着在前面堵截,碰撞,我急的不行,因为始终无法跑到前面。一不小心还撞到一辆摩托车,这些车主拦在前面,死活理论,又围上一堆人,眼看黑车又跑远了,我急的跺脚,忽然抢过那人头盔,跳上他的摩托车,将他的车骑跑了。众人反应过来,一起追:“抓小偷……”然后就有人打电话报警,我正在追黑车,忽然一个坡上又迎面跑来一辆白车,不要命似地迎面撞来。摩托车被装的摔下旁边的河里,而我却趁机跳下来。白车停了,下来两个人,到处看,我却摸向白车,并趁机钻进去,本来打算开走白车,可是黑车早没了踪影,就躲到后面。一会,那两个人上车了,还骂骂咧咧:“管他呢?我看这小子死定了,妈的,敢追我们,找死。”“别说了,赶快回去吧。”于是两人将车开走了,在一个地方突然停了,一人说:“到了,走,进去。”我立起,隐约看到外面的荒废,一处很大的建筑,竟然是荒废的厂房。就拍怕两人肩膀,两人中的一人说:“拍我干嘛?”另一个说:“我还没说你呢?你干什么?”忽然明白什么,惊讶回头,我顺势狠狠两拳,就全晕过去了,于是将他们拖到草丛,太沉了,累死我了,做着休息一会。可是我刚要离开,一个人抱住我的腿,我又是一拳。然后就向废弃厂房小心翼翼的靠近。却听见说:“你们几个在这看着,我去向宋总回复,让他尽管把钱打过来。”靠近时,却见刘珊珊一下子把绑住自己的绳子扯断了,众人大惊:“你,你会功夫。”刘珊珊得意道:“不错,碰到我,算你们倒霉。我一直装作就范,就是想看你们搞什么把戏。”然后一个人手一伸:“你,你,还有你,上。”几个人立即将刘珊珊团团围住,他们狠狠打斗起来,可是他们没能擒住刘珊珊,刘珊珊也没击退他们。我顺势进来,拍手:“好好,这么几个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开了眼了。还有你们那一声功夫,上蹦下跳,可以如天下地,身手敏捷,猴戏耍的好,好……”众人一愣,一个个子很矮的,被众人挡住,我估计肯定是身手最差,怕被挨打,所以重点保护的,就对他:“你们瞎子啊,追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他一惊:“你没死,命真够硬的。”我说道:“所以,我不死,就得你们倒霉。”又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欺负一姑娘,算什么本事。”一个黑衣女子就上来了:“还有我呢?”我赶紧道歉:“哎呦,不好意思,长的太难看,没看出来。”她立即要动手,我就一边后退,一边说:“别来,别来,我不和女人动手的。”就又对那些男的说:“你们什么爷们,有事就女人上啊,有种,咱们爷们一对一单挑。”那个矮个子立即说:“那好,就和你玩玩。你想和谁单打,说。”我对他们扫视一圈,然后手指他:“就你了。”他拨开众人,我立即浑身凉气,个子高不说,还浑身结实的肌肉。我浑身哆嗦,刘珊珊问:“怎么了,害怕啦?”我装作硬撑:“废话,我这是运功,你懂什么?闪一边去。”然后对那壮汉说:“大哥,你肌肉真发达,怎么做到的,可以告诉我下,我也练练吗?”然后又对他说:“哥,咱君子对嘴不动手,有话好说,我叫你哥,亲哥还不行吗?来。要不,咱握下手,你看我多真诚啊?”我把手在身上蹭蹭,我知道他准备防止我动手了,就趁机猛地一个扫堂腿,一声重响,他重重的倒下去了,半天也没起来。这下可好,众人一起冲上来了,我不好和女的动手,就大呼一声:“珊珊,女的交给你了,男的都是我的。”她嗷了一声,堵在冲上来的女的面前,于是我们打的一塌糊涂。这些人看起来气势汹汹,却被我迅速打倒一地,我正得意,那胖子猛地把我死死抱住,像摔倒我,我却充分发挥瘦小机动的优势,让他始终摔不倒。再看刘珊珊她们,那哪是打架,简直玩,两双手与手交叉在一起,推来推去,我急了:“珊珊,你这是推磨啊?要不,在划拳说姐俩好啊?”她很吃力道:“给我闭嘴,管好你自己吧。”忽然看到那些被我打倒的人居然又都起来了,拿着铁棍冲来了。我急的不行,使劲打大胖子:“松手,松手。”然后对着他的肩膀猛咬一口,他一声惨叫,松手了,我趁机跃起,狠狠两脚,他再次重重摔倒。我得意的缕缕额前头发:“我以为全是皮厚的地方哩,也有软的啊,自找的。”然后看着那些人冲向珊珊,立即跃上去左右开弓,他们始终没有落到好处,就得意的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突然手一阵疼,又是吹,又是甩,竟然是旁边一下子给了我一铁棍,于是抓住他,将他一通拳打脚踢,众人打来,把他一拽,立即铁棍一起落上,再拽过来,他已经浑身是血,我就将一滩烂泥的他往地上一扔,手指众人:“是你们打的哦,太残忍了吧?”众人先是一愣,又迅速扑上,我顺势拾起铁棍,逮住一个就使劲打:“我打打打,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刘珊珊累的不行:“难么多废话。”我解决这波人,走向刘珊珊,拍拍那女的:“嗨嗨,玩够了没有,差不多行啦。”她松手了,却给我一拳,我鼻子痛,眼冒金花,踉跄着向后推。刘珊珊也给她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过来扶住我:“没事吧。”我一摸鼻子:“啊,流血了。”然后,忽然又冲来一披拿铁棍的,我和珊珊一声惨叫:“啊,还有这么多啊?”然后我悟到珊珊,铁棍一起扔来,我和珊珊在地上打滚,好在没被达到,虽然身上全是灰尘。等一切平静,立起,互相问:“你没事吧?”我双手叉腰,对众人:“现在没铁棍了吧。”逼向他们,却立即拉住珊珊:“快跑……”因为这次他们居然全变戏法似地从身上取出许多飞刀,我和珊珊拽住两根很粗的绳子来回荡,飞刀如雨,可是全白仍了。我愣神对他们:“不会吧,技术这么差。”然后对珊珊:“珊珊。”珊珊说:“什么?”正在绳子上荡秋千一样的来回摇晃。我回答哦:“打呀。”这下众人开始逃跑了,却又全部跑回来,栽倒一片,上来一个浑身狰狞的,将他们全部打倒:“一群没用的废物。”然后,他说道:“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声如洪钟。我知道不是善茬,对珊珊:“散开,我来。”于是他开始作秀似地搞心理战术,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做着各种动作,展示发达的肌肉,我却趁机瞅准了狠狠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他起来了,果然厉害,一会一拳将我踢出数米,一会一脚,打的我浑身骨头散架似地疼痛,他的身体却像钢板,毫无反应。所以,打了这么久,我终于被打的遍体鳞伤。珊珊几次上来问我又没事,也进攻数次,可是摔的更远。再看地上的人都起来了,一起逼来,我急了:“我要出绝招了,你们逼我的,这次男女一起打。“然后从身上扯出一条黑布条:“珊珊,闪开,免得误伤了你。”然后黑布往眼前一蒙,打出出太极拳,众人说:“别看他装神弄鬼,上啊。”这次他们总算没有落到好处,我扯开布条,身边全是倒下的人。刘珊珊过来,拍手:“好棒啊,好棒啊。”我得意着:“那是。”她很生气:“为什么早不使出来啊?”我说:“绝招吗?哪有轻易展示的,傻啊?”忽然那个狰狞的家伙猛地跃起,一脚向珊珊踢来,我一把抱住她,一个转身,顺势一脚迎上,我们都跌倒了,好在我和珊珊还能勉强支撑着起来。手紧紧握在一起,额头碰在一处。刘珊珊关心的问:“你有没事啊?”我说道:“没有。”刚说完,发现那条腿要断掉一样,站立不稳,向下跌倒:“哎呀……”我被妈妈他们带着坐在一张轮椅上,让一个彪形大汉推着登机回黛城,许多人来送别,林梦茹都来了,就是不见刘珊珊。我很失落,妈妈一再催着走,还说珊珊很好,我在医院手术醒来前她还在,可能是不想看我离开难过。我还是依依不舍的回头,希望奇迹出现,哪怕再看她最后一眼,可是没能等到,只好对大汉说:“走吧。”刘珊珊终于有想许愿的内容了,于是在纸条写好了,放在锦囊里,用针线细细缝上,却总是心事重重,并用针扎到手指,在口中吮吸一番,却感觉一阵阵的心神不宁与无形的痛,于是干脆扔下锦囊,一路狂奔向机场。她气喘吁吁的看着我的背影,愣在那儿,我却正好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猛然回头,一声惊喜的呼叫:“珊珊……”然后轮椅调转方向,飞速向她冲去,她也一路飞奔而来,我们手紧紧握住,然后她弯下腰,我们紧紧抱一起,似乎空气完全凝固了,静静体会着这一份临别前夕的美好与甜蜜,无视众人质疑的目光,不管外界的评说,紧紧相融,水火不离……我不知道怎么上的飞机,知道飞机起飞很久,还紧紧沉浸在那份与她拥抱的甜蜜与温馨及欢喜交织的情感世界,久久不能释怀,无法自拔。终于明白过来,才在一只别离的伤感愁绪中说一声:“皮城,再见,珊珊,再见……”看着窗外,飞机在洁白的云中穿行,蓝天与云朵缱绻中交相辉映,一切似乎如同一场久远的梦,一个童话钩织的绚丽世界。耳边却似乎响彻回荡着一片不绝如缕的声息:总会忍不住想起你的脸庞,让我心头就像春风荡漾。神奇的情缘让我们曾经相遇在共同的路上,所有的回忆就像梦一场。知道我的平凡又寻常,从不是你心中情人的模样。这份记忆却如此美好又难忘,解不开的思绪似星光的仰望。路途漫长,心怀绽放。谁的歌唱,化作心头的感伤。你依然让我最难忘,那份过往在梦里飘荡。纵然彼此的距离在天一方,依然诉不尽对你的情肠。 (初稿完)
第十六章 最核心的布局张居正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目前皇权的最核心部分,就控制在这个27岁的单身女人手里。出身微寒与孤儿寡母的境遇,使得李贵妃的心理极其敏感,生怕宫内外有人瞧不起她。张居正便适时为她解除了后顾之忧。 在张居正执政之初,恰好遇到两宫尊号的问题。按照大明祖制,新皇帝继位后,先帝正室还在的,皇后要被尊为太后。新皇帝的生母如果是妃子,就只能尊为皇太妃,等级上要低了许多。到了弘治朝(孝宗),皇帝生母也可以称太后了,但只能是“秃头太后”,“太后”两字前面不能加徽号。而嫡母太后的前面,则尊加两个字的徽号,以示等级差别。张居正摸透了李贵妃意欲出头的心理,他提议,陈皇后与李贵妃不仅可以同升太后,而且都可加徽号。 他吩咐礼部:“既同为太后,多二字何妨。”如此,把一个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举措,轻松带过。吏部侍郎王希烈立即照办,于是“两宫并尊”(《国榷》)。陈皇后称“仁圣太后”,李贵妃称“慈圣太后”。后来沈德符论及此事,说张居正这样做,是“内谄慈圣,以为固权也”(《万历野获编》)。 而这不仅仅是名义上的,也使得万历皇帝生母的地位大大提高,在地位上与陈太后平起平坐,再不必像过去那样,每日向皇后请安了。两个字换来了李太后对张居正执政的无条件支持。李太后非常贤明,虽然身居高位,对自己娘家的人比较约束。娘家人或子弟如有请求加官进爵的,她就让他们把过去用的瓦刀拿来。然后问,这是什么?答曰:瓦刀。李太后就会训斥:“当日你们就靠这个过活,今日已经大富大贵了,还嫌不足么?”此后,李太后的父亲瓦匠李伟跟着鸡犬升天,直升“武清伯”。他曾经提出请拨公款给自己造府第、建生茔(活人建墓),张居正都很痛快就给了方便。但是这位前瓦匠贪心不足,串通内库官员,在承揽京营军士冬衣制作中偷工减料,衣服糟得不能穿,引起了军士哗乱。司法部门不好追究,张居正就将此事先巧妙地推到李太后面前,叫人拿了渔网似的破军衣给太后看。李太后顿感大丢颜面,传谕内阁依法处置,决不要袒护。张居正在处理此事时,非常巧妙,体现了高超的政治技巧,他革退内库官30余人,重新发放合格军衣,平息了事件。然后,又巧为武清伯开脱,说责任其实不在李伟,让李伟接受了一通皇帝的训斥完事。再借此称赞太后“至公无私,中外臣民莫不仰诵”(《万历起居注》)。此举既制伏了李国老,又给足了李太后面子。第十七章 互利互益张居正上台,需要处理好的第三件事,是与太监领袖冯保的关系张居正对冯保在李太后面前的得宠,绝不像高拱那样看不得,而是相当尊重。对冯保,张居正以结好的方式进行了不露痕迹的驾驭,借用冯保之力,来加强自己的权势。在整个万历新政时期,冯保做得非常知趣。也许是在与高拱火拼的过程中,尝到了外廷的厉害,也看到了张居正的超凡能量,所以他对张居正始终尊重并全力支持,绝不干涉外廷事务。后来,有一次冯保的侄子、都督冯邦宁(名不副实)在闹市酗酒,欺凌百姓,恰遇张居正的亲随姚旷。姚旷劝他不要胡闹,冯邦宁不听,反而扯坏了姚旷的腰带。张居正遂写了个条子给冯保,让冯保自去处理。结果冯保果然大怒,打了侄子40大板,夺去他冠服,一年内不许参与重大活动(停职反省)。像这样能严厉约束其家属的大宦官,在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对上的问题解决了,余下的就是对下的问题了。高拱的被驱逐,百官中多有不服气者。他对自己联冯驱高的猫腻,做了大量的撇清,反复向人解释,自己对高拱被逐曾经“冒死为之营诉”。然后就是清理门户,隆庆六年(1572)六月,对南北两京四品以上官员进行考察。七月,对所有京官进行考察。这就是威力很大的“京察”。两次大扫除,共斥退吏部员外郎穆文熙等30余人,并将吏科都给事中韩楫等50余人调离京城。之后,从庶吉士中补充了一些人进来,重建了言官队伍。后来又贬斥了一批尚书、巡抚级别的高官。内阁里,高仪死了,张居正不能“独相”。吕调阳是个忠厚长者,因此张居正选了礼部尚书吕调阳。吏部尚书由当时资望最高的杨博担任,礼部尚书空缺由陆树声补上;兵部调来抗倭名将谭纶;户部用了王国光;刑部用了王之诰;工部朱衡与左都御史葛礼光留任。这些人,都是素有清望的大臣。其中王之诰是张居正的亲家,但从不依附张,颇得舆论欣赏。 这次清洗,既是对将来万历新政革除弊政打下基础,另一方面,也是张居正为建立自己的权力体系而采取的措置。 第十八章 化险为夷张居正经过半年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却突然出现意外:万历元年(1573)正月十九日。凌晨的夜幕中,万历皇帝乘坐软轿出乾清宫上朝。轿子刚出乾清门,从西阶上猛然下来一个人,身穿太监服装,慌慌张张直奔轿前。守门兵卒见势不对,立刻擒住。 更要命的是居然从他身上搜出绑在腋下的刀、剑各一把。 于是立即以为他是刺客!此人虽然下巴上没胡须,穿的也是太监衣服,但面孔陌生,没人认识他。于是知道他叫王大臣……家住南直隶常州府武进县后,便直接当做太监移交给了冯保处理。 冯保却也没问出什么来,就照直汇报上去,万历亲笔批了个旨:“王大臣拿送东厂究问,此外再派当差的校尉去着实缉访了以后,来回话。” 王大臣随后被带到东厂,然后一顿暴打,马上就招了。 竟然叫王章龙,是从戚继光戚总兵那里来。 冯保立即感觉事态严重,赶紧告诉张居正,张居正听到冯保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惊出一身冷汗!戚继光是军中要人,手握重兵,是张居正重要的心腹。这消息要是走露出去,对他和戚继光都不是闹着玩的。 冯保接到张居正的建议后,觉得有道理,但他由此产生了一个念头:让他对付高拱。高拱虽然下了台,但余党尚在,他本人也有可能东山再起,这一风险必须连根拔除。 冯保想好了主意,就再次提审王大臣。说:戚总兵的事,不能再胡说了,要说就说是前司礼监陈洪公公主使,受高阁老之命前来谋刺皇上。你小子只要照这个路子招认,保你高官得做,富贵一生。否则,活活打死! 这王大臣本来脑子就不大够用,哪里禁得住这样哄,居然就答应了。果然,再次过堂的时候,王大臣有了新的供述:“是高阁老的家奴李宝、高本、高来三人与我同谋的。” 他立即差遣东厂校尉(缇骑)四名,火速赶往河南新郑县,对前首辅高拱实施监视居住。四位缇骑见了高阁老,倒也十分有礼貌,答曰:“我们可不是来逮您的,是怕此事惊吓了您老人家,特意前来保护的。” 事态仍在扩大。三天后,也就是正月二十二日,张居正上奏,正式代表内阁就此事表态。他说:“发生这样的事,臣等不胜惊惧震骇。经研究,臣等认为,宫廷之内侍卫严谨,若非熟门熟路的人,岂能如此顺利地接近圣驾?王大臣的这个行为,显然蓄谋已久。中间又必有主使勾引之人,请下旨责令刑侦衙门进行缉访,务得下落,杜绝祸本。” 张居正的题奏一上,朝野立刻轰动。然后却有人站出来说话了,科道官员首先表示了质疑,纷纷打算上疏指出其漏洞,但顾忌张居正的权势,一时还不敢贸然。刑科给事中聚在办公室里议论,群情激昂:“此事关我刑科,其无一言,遂使国家有此一事,吾辈何以见人!”于是当即草拟一疏,建议皇上将此案从东厂提出,移交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会审,以求公正。为取得张居正的谅解,他们专程到朝房去面见张居正,陈述理由。 张居正不为所动。科道官员就连续五天到张府求见,张居正躲得踪影全无。此时,张居正素所倚重的吏部尚书杨博,也持反对意见。他劝告张居正说:“事大,迫之恐起大狱!高公虽粗暴,天日在上,他万不能做出这种事来。若一意追究,必惹事端,且大臣人人自危,似乎不可!” 都察院留任的左都御史葛守礼不忍坐视高拱被陷害,便在危急时刻拉了杨博去见张居正。见张居正始终沉默,就说:“早先夏言、严嵩、徐阶、高拱诸公,递相倾轧,身败名裂。这是张公您的前车之鉴。” 第二天,张居正便令锦衣卫左都督朱希孝前去东厂,与冯保一起会审。朱希孝是辅佐明成祖谋反的“靖难功臣”朱能的第五代孙,是当今朝中级别最高的探长。他以此身份介入,合情合理。自此,冯保垄断王大臣一案审讯的企图完全失败。张居正已明确开始转舵。 但朱希孝并不知内情,他感觉夹在冯张的威势与朝官的清议之间,弄不好,都有杀身之祸。只得去拜见张居正,讨要一个主意。张居正并不多说,只让他去找杨博。杨博心中已有数,便开导朱希孝说:“张公的意思,是想借你保全高阁老的体面,怎么忍心让你去干陷害的勾当?”遂将了结此案的办法一一指点。朱希孝茅塞顿开,大喜,掉头就走,马上展开了一系列工作。此时已是正月二十八,数日之内,事情已峰回路转,最明显的标志是张居正为此案又上了一道奏疏,建议要谨防王大臣“妄攀主者”。他说:“臣听说厂卫连日加急审讯,案犯支吾其词,案情仍不清楚。臣以为应稍加缓和。如迫得紧了,反而将真情掩盖住了。审讯过急,恐怕还会诬及好人,有伤天地和气。” 此后,他又连续给高拱写了两封信,头一封是“令拱切勿惊死”,第二封是进一步温言安抚(《万历邸抄》)。 朱希孝是掌管锦衣卫的武官,深得张居正信任,但以往与高拱亦有旧交,此时也甚为同情高拱的遭遇。既然张居正已发出转向的信号,朱希孝便决意为高拱洗清。东厂问案子,照例是打了再问。这一打,王大臣不干了,大叫道:“说是给我官做,永享富贵,怎的又打我!” 冯保喝问:“说,是谁主使你来?” 王大臣此时已有一定觉悟,怒目冲着冯保说:“就是你主使,你难道不知道?为何又来问我?” 当场露馅,直接了当。冯保差点没气晕过去,只好强挺着问:“你说你认识高阁老,是怎么回事?” 王大臣又是一蹦:“不是你教我的吗?我怎么能认识高阁老?” 朱希孝见场面太尴尬,连忙接过去问:“问你刀剑从何而来?” 这王大臣虽然智力有点儿问题,但是他琢磨,按照冯保所说,承认谋刺皇上,反而能做大官,这里面的逻辑不大对头啊!于是索性咬住冯保不放:“是冯公公的家奴辛儒给我的。” 朱希孝怕再审下去,冯保要收不了场,便厉声喝道:“胡说,连问官都敢攀扯!该打!” 说罢,拉起冯公公就走,审讯不了了之。 第二天,张居正就下令,将王大臣从东厂提出,转交刑部,由三法司会审。法司动作相当快,当天就提审。但是他们发现,王大臣已经被人强灌了生漆,成了哑巴,无法交代任何口供了。 二月二十一日,三法司再审,也不问话,只拟了闯入宫禁罪,建议斩首,将此案果断了结,任何人不再涉及。 这正是张居正最希望的结果。他立即根据法司意见,上疏请求批准执行。第十九章 治国韬略此后,基本稳定了局势后,张居正便开始了变法之路。明朝建国后,朱元璋在有识之臣的协助下,制定了明朝的一系列典章制度。朱元璋设计的典章制度包括了政治,经济,军事等诸方面。在政治上,朱元璋一举摧毁实行千余年的宰相制度,从此中央官制不再设相职。同时,他继汉晋以后第三次实行分封制度,建立诸藩。军事上,吸收魏晋隋唐的军事制度精神,采用军民分户,建立卫所体制,辅以开中制度,建立了一个完善的军饷供应体系。经济上,实行了相当严格的重农抑末的经济政策。为配合国家财政经济的需要,建立了一套体系严密的基层税收制度——里甲制度,粮长制度等。中国的封建社会体制自春秋时期形成一直到明末,延续了近2000余年。它本身创立和完善的过程都是围绕“君权”和“土地”形成的,是在不断地加强君权和完善封建土地制度过程中发展。多少次朝代变换,一个又一个王朝消失,但又一次又一次重建封建专制主义体制;发展到明朝,政治上的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东厂、锦衣卫、六部、内阁使君权达到了一个顶峰,因此后世都把明朝视为封建专制主义极度发展的一个王朝。偏偏就在就在这个高度强化的专制主义王朝的末年,国家的衰败远远超过汉末、唐末和宋末,这样一种极度强化和极度弱化的势态,共生在同一王朝的始末,是历代王朝从未有的境遇。这一强弱相间相随的的现象,反映封建体制本身蕴有不可克服的矛盾,标志封建专制制度已经没有任何发展的潜力了,其情势到了不变则亡的地步。张居正和他的改革计划在这关键时刻走向政治舞台,留下他褒贬不一的人生。 明朝统治体制,使皇帝拥有绝对权力和腐败的官僚、特务政治。从封建社会确立以来,皇帝对处理国家事务有至高无上的独裁权,朱元璋又收回宰相的权力,设置内阁学士作为皇帝的事务秘书,一切章奏皆由皇帝亲自过目审批(皇帝的身体和个人素质一定得好,还必须有敬业精神),任何人不得过问。凡是断大事、决大疑,臣下只能面奏听旨,事无巨细统统集权于皇帝一身,君权的高度膨胀,超过历代王朝。 但根据唯物辩证法,事物发展到极点往往走向它的反面,历史上由盛至衰例子数不胜数,而明朝的盛世却在他快要衰败时才出现。明中叶后,皇帝不临朝成为惯例,嘉靖皇帝深居内宫,修仙炼道,三十年不理政;隆庆皇帝在位六年,极少审批公文,遇有国家大事,听任群臣争议,一言不发,有人以为这是民主的表现,但由于权力高度集中给皇帝,没有皇帝的旨意百官除了动动嘴啥都干不了,给国家造成的危害远胜于那些污吏,但这几位对钱看的到极其重要,派宦官收税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皇帝长期不理国务,政治重心自然就落到内阁身上,谁成为首辅,谁就能主政,实际上就握有最高的权势,这就必然招致统治阶级内部争夺内阁首辅的尖锐斗争。嘉靖、隆庆年间,短短六年,徐阶政倒严嵩,高拱又推倒徐阶。李春芳被高拱击败,高拱又被张居正轰跑,几乎一年一变。一个首辅倒了,牵连一批官员被贬谪,今朝得势的,来年就可能被赶下台。内阁之中爱恶交攻,吐唾辱骂,甚至大打出手。官衙无视法令,政多纷更,事无统纪,主钱谷的不明出纳,司刑名的不悉法律,管监察的不行纠劾。人们愤愤地指出:“嘉隆以来,纪纲颓坠,法度凌夷”(2),“本朝姑息之政甚于宋代”(3)。统治集团的腐败、混乱和失控远比王安石变法的北宋还要严峻。当时上令不能下行,各级官吏结党营私,谋事者少谋官者众;仅以军队为例,当戚继光调任蓟辽兵团司令官(蓟辽总兵)时,到任后的某一天,举行阅兵,忽然大雨倾盆,边防军竟一哄而散,军纪败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整个北方边军已毫无战斗力。驿递是官方办理公务的主要交通工具,从北京到各省的交通要道都设有驿站,负责供应来往官员的吃、住、差役和车马等交通工具。这些负担都分摊给就近的民众。明初使用驿站有严格的规定,非有军国要务,不得发给印信乘驿。这些规章到明后期已经名存实亡,兵部和各省抚按,随意填发印信送人情,一张印信使用终身,或是辗转赠送。官员在驿站百般勒索,捕人掠盗,成为酷虐的暴政。封建统治阶级昏庸腐化,军政败坏,财政破产,农民起义,此伏彼起,阶级矛盾尖锐,危机严重。 朱元璋生有二十六子,分封了二十四王。明初分封的诸王,虽不掌管土地,人口,但是有自己的军队。并且军队数量相当可观,少的也有将近一万人,多的可以达到三万。朱棣称帝后后,吸收了建文帝削藩的经验,采取取了豢养藩王的政策。就是让藩王既不能朝见皇帝,参与朝政,亦不能参与地方事务。他们生活在划定的地方范围内。宗室人口,从洪武年间的二十几家,至正德嘉靖间发展到了二万余人,众多的人口,形成一个特殊的阶层,坐食民脂民膏。仅俸禄一项,就占了明代帝国开支中的绝大部分,明代宗藩每年消耗的开支成为明代财政支出中一个大头,成为明代财政的一大包袱。而明朝的财政收入不是首先运到中央集中再行分配,而是大部分存留地方,或者直接发给边镇,真正运到京师供首都开支或储备的部分并不多。中央财政既缺乏收入来源,又很难拿出储蓄的大笔开支,这也就是帝国在救灾、军事、水利等重大方面效率低下的根本原因。税收分配原则是将大部分管理开支用“役”来处理,而田赋正税则用于军事开支、宗藩禄廪、官员俸给和生员廪食等等。所以税收很少用于大规模公共工程建设,地方储备只是为了应付灾荒,漕粮只是用来地理上的调整,主要保证京师的费用。明朝的行政效率极其低下,以户部为例户部,从来不是一个决策部门,而只是一个会计部门。帝国向来没有对财政开支进行预算,而是尽力维持旧例。无论什么时候,漕运每年运输粮食四百万石从南方到北京,不管北京国库里是否堆积如山乃致粮食腐烂,也不管因为漕道堵塞,需要付出超过所运粮食价值的成本来维持。对此,在嘉靖前期,世宗君臣对祖制采取了灵活、务实的态度,较好地处理了祖制与革新的关系,使祖制成为推进革新的主要动力之一。一方面,他们利用祖制将后来出现且长期存在的弊政予以清除;另一方面,又根据变化了的情形,将不合时宜的祖制条规予以变革,以适应新形势的要求。在与祖制发生抵触时,他们采取切实的步骤,以做为上,力行实践。世宗即位的特殊性决定了嘉靖革新能以全面整顿吏治、清理官僚队伍为核心,最大限度地扫除明代百余年来的积弊,激发统治阶层的活力。嘉靖革新的内容主要有:整肃科举,以确保选举的良性发展;倡行三途并用,以激励士气;整顿学政,以强化学校的教育功能;打破重内轻外的观念,以激发地方官的进取之心;整饬言路,以实现对百官的有效监督;清除翰林院积弊,以提高内阁大学士的行政能力;裁革冗滥,以减轻财政负担;限革庄田,以遏制土地兼并狂潮;推行一条鞭法,以减轻民众负担;正视哈密问题,以解除边疆危机。隆庆三年(1569)高拱复出,其后任内阁首辅,张居正任重要阁员时期又继续大举整饬吏治、加强边防、整饬司法刑狱、兴修水利、推行海运、改革中央和地方军政人事制度,重点推行清丈土地和实行一条鞭法、恤商惠商等多种政策方略,都是在这个时期出台,并且立竿见影地取得过成果……张居正一向注意观察和思考社会现实中的诸多难题,悉心探究历代盛衰兴亡的经验教训。他曾于隆庆二年(1568)向明穆宗上了一封《陈六事疏》,试图革除嘉靖以来的各种弊端。张居正提出的改革主张主要有“省议论”(禁绝空言,讲究实际)、“振纲纪”(整肃风纪,严明法律)、“重诏令”(令行禁止,提高效率)、“核名实”(严明考课,选拔人才)、“固邦本”(轻徭薄赋,安抚民众)和“饬武备”(训练军队,严守边防)等。张居正担任首辅后开始以整顿吏治、发展经济、巩固边防等为主要内容,展开了一系列的改革。第二十章 整顿吏治首先是从整顿吏治开始的。在张居正看来,“致理之道,莫急于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他首先从“尊主权、课吏职、信赏罚、一号令”(《明史·张居正传》)入手,大刀阔斧地进行政治改革。“尊主权”、“一号令”的关键在于克治明朝权力机构运行不畅的痼疾。尤其嘉靖后期,“政务偷玩,事无统纪”,朝廷诏旨被视为故纸,来往公文多至沉埋,统治机构几乎陷入瘫痪。为了整顿吏治,以达到为官清廉。万历元年(1573)推行“考成法”。其主要内容是加强内阁的行政和监察责任,提高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的监察职能。六科是对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百司相应而设的监察机构,张居正以六科督促六部,以六部督促诸司以及地方抚、按,最后再由内阁直接控制六科,掌握对各级官吏的监察大权。考成法还对六部、都察院等具体行政衙门实施随时考核、事事责成的稽查制度等。这一严密而完整的考成系统,将宦官统率六科、稽查章奏权移交内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宦官干政的可能,极大地提高了内阁的权威,使权力集中于首辅,从而加强了号令天下的中央集权。考成法提高了办事效率,减少了各部门的相互推诿、扯皮,为精简机构、节省政府开支提供了可能。稍后,张居正便下令裁减部院诸司冗官和各省司、府、州、县官,以提高官吏的素质和行政效率。为排除宦官干政,他告诫冯保“裁抑其党,毋与六部事”(《明史·张居正传》),从组织机构上保证事权归一,政令畅通。张居正的政治改革,通过整顿机构形成高度集权而又层叠有序的行政系统,并建立起相应的稽察问责机制,确保官僚机器高效运行,在一些重要的方面已初具现代社会行政体制的特点。如傅维麟《明书》所赞扬的,虽“万里之外,朝下而夕奉行,如疾雷迅风,无所不披靡”。这些,都为此后张居正推行的各项改革奠定了基础。通过整顿吏治和精简机构,张居正获得了一个效率较高、得心应手的行政班子,为推动经济改革作了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第二十一章 一条鞭法朱元璋为征税,创立了“黄册”,相当于户口簿,包括每户的丁口、田宅、资产,都全部列上。黄册一式四份,布政使司、州、县各保留一份,另一份以黄色封面上报户部存档,故名“黄册”。 洪武二十年(1387),又用了十年之力,把全国的耕地丈量了一遍。根据测量结果制定了“鱼鳞图册”,将业主姓名、土地四至、土质等级详细登记,一乡一册,州、县各有汇总的总册。凡有土地买卖,要在官府办赋役随转手续。这个图册上,因为画的土地形状似鱼鳞,因而得名。田赋的数额、劳役的摊派,都要根据这两个册子。 明中期由于土地兼并、豪强瞒漏,大量徭役负担转嫁到户小力单的穷人之家,导致农民纷纷破产逃亡,朝廷控制的田亩、人丁日益短缩,财源枯竭,入不敷出。由于赋税不断加重,那些没有优免特权的富户不愿意承担,就开始玩起了隐身法。将田地挂到官绅、监生、生员、吏丞名下,这叫“诡寄”,只须向官绅等交“私租”就行(又是潜规则)。把田地分散挂在乡邻、佃户、仆人名下,这叫“花分”,让这些贫户替自己交税、当差。或者将自己名下的良田谎报为荒地山林,或者干脆以多报少。国家作为赋税主要来源的土地,总数就在一年年缩水。 洪武二十六年(1393),全国土地有800多亿亩;弘治十五年(1502),600多亿亩;正德五年(1510),只剩下400多亿亩。隆庆元年(1567),高拱执政,清查了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的造假,查出“诡寄”和“投献”田共199万多亩,“花分”田331万多亩。清丈中,果然遇到预想中的阻力。有宗室(皇亲)出面阻挠的,张居正回击得相当严厉,拟旨予以处罚,或废为庶人,或夺去宗俸。有官员敷衍了事的,拿以往的黄册一抄了事。科道立即弹劾,给予夺俸、降级处分。 还出现了事先没料到的过激倾向,有的地方官为了追求虚名,凭空虚增田地亩数,或将荒地算成良田,还有的用缩小了的弓尺进行丈量。张居正发现问题后,提出只论当否,不论迟速,适当放宽了期限,不使运动走到反面。 丈量是用一种像巨大的弓一样的尺子。先由业主自报亩数,然后由业主和官府指派的弓尺手先行“自丈”,最后官府来人核查。两下里吻合后,在图册上盖“丈验相合”章。以此为根据,编制出新的“万历鱼鳞图册”。 张居正对于清丈,曾经发动政治力量,但是结果没有成功,最大的原因,还是当时的官吏,对于政治的认识不够。有的主张只和旧额一样,无须多报;有的看到清丈条例对于田地,有分列上、中、下三等的规定,索性一例填报下田,认为清丈是一种爱民的政策,不当填报上田,以致加重民众的负担。(息县知县鹿久徵事,见《明纪》卷四十)这些官吏在当时都认为是爱民的好官,而张居正所得的声名是“掊克”,是“以溢额为功”,再加以嘉靖间计算数字的错误,于是误认弘治十五年清丈只有四百余万顷,万历六年清丈,得七百零一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三百万顷的增加,证实张居正的掊克。数字的错误,更增加他的罪状。其实这一年比弘治十五年的数字,只增加八十一万顷,而比之洪武二十六年清丈的数字,即连后开的云南、贵州在内,尚差一百四十九万顷,这又算什么“掊克”呢?民间的田地,逐年集中到勋爵、官吏和大地主的手里,大地主又倚仗他们的社会地位,对于国家逃避赋税的负担,以致造成国穷民困的现象。张居正原有的计划,是要大地主同样尽国民的义务,他自认“于官豪之家,殊多未便,”其故在此。假如我们把万历六年清丈的成绩,加以分析,我们更可看出这里没有什么“掊克”的气息。万历六年的数字,比之弘治十五年的数字,在总数上,固然增加了,但是十三省中,增加的只有七省,减少的也有六省;南、北两京直隶二十八府、州之中,增加的只有十六府、州,如故的两州,减少的也有十府、州:可见张居正没有“以溢额为功”的成见,否则在他大权在握的时候,决没有这许多敢和张居正抵抗的地方长官。其次如福建巡抚耿定向、劳堪,江西巡抚王宗载,算是和张居正接近的了,张居正对于福建、江西两省的清丈,也显见特别关心,但是这一次清丈的结果,福建从十三万五千余顷,减到十三万四千余顷,江西从四十万二千余顷,减至四十万一千余顷,差额固然是很小,但是差额究竟是差额,证实张居正没有“掊克”的存心。至如苏州田土从一十五万五千余顷,减至九万二千余顷;更是很大的差额。这次清丈之后,田额增加最大的是北京府、州,河南和山东三处;全国增加八十一万顷,单这三处,便增加五十一万余顷。弘治十五年,清丈北京十府、州,共计田土二十六万九千余顷,现在是四十九万三千余顷;河南旧系四十一万六千余顷,现在是七十四万一千余顷;山东旧系五十四万二千余顷,现在是六十一万七千余顷。除这三处以外,广东旧系七万二千余顷,现在增至二十五万六千余顷,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在百分比上更加显著。广东方面,主要的还是“治安”问题。中央力量加强,地方秩序良好,担负赋税的民众和田土,当然会逐渐增加,事情本来简单。北京、山东、河南,都是畿辅之地,除去建文年间,曾经发生一度的内战,以及长城一带,偶然遭受敌人的破坏以外,从开国以来,始终保持良好的秩序,现在的增加,当然与“治安”无关。那么这是怎样的呢?北京、山东、河南都是辎辅,三处的田土,不断地被勋戚、权贵吸收了,一经集中以后,他们提出许多似是而非的理由,躲避纳税的义务。张居正的政策,是要打击他们的特权,使他们对于国家,有同样的负担。阳武侯便是一个好例。成祖时代,薛禄从征有功封侯,传到万历年间,已是第七代了,除了公田以外,还有自置田土,是否应当纳税,这是一个问题。张居正决然地说:承询阳武优免事,查律、功臣家除拨赐公田外。但有田土,尽数报官,纳粮当差。是功臣田土,系钦赐者,粮且不纳,而况于差?锡之土田,恩数已渥,岂文武官论品优免者可比?若自置田土,自当与齐民一体办纳粮差,不在优免之数也。近据南直隶册开诸勋臣地土,除赐田外,其余尽数查出,不准优免,似与律意相合。幸惟尊裁。(书牍十三《答山东巡抚杨本庵》)万历六年清丈,除云南、贵州因系新辟地方本应增加,及陕西、四川和南京所属八府、州所加无多,不待研讨外,其余河南、山东、广东三省,和北京所属八府,共增七十万顷,占去增加额的百分之八十九。张居正从政令不易贯彻的广东,夺获担负国税的田土,这一点也许人还了解;但是他从勋贵盘据的畿辅,夺回担负国税的田土,便引起莫大的物议。他们不说他得罪勋贵,而说他掊克小民;正和他在沙汰生员的时候,一般人不说他整顿学政,而怀疑他得罪圣贤一样。孟子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在一般人民觉悟没有提高的时候,他们对于大地主阶级的危害,认识不够,甚至还会受到大地主阶级的利用。张张居正主张清丈,和大地主阶级的利益,直接发生冲突,他在身后,招致不少的诋毁,也许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张居正说过,“得失毁誉关头若打不破,天下事无一可为者。”(书牍十二《答南学院李公》)张居正对于一般的毁誉,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张居正抱定“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这一次的清丈,无意中代表一个政治上的基本要求,——全国人民,对于国家的义务,要求公允的负担。但是事实上的成绩还是很小,畿辅的田土,比之弘治十五年,固然增加不少,但是比之洪武二十六年的清丈,北平五十八万二千余顷,山东七十二万四千余顷,河南一百四十四万九千余顷,其实只剩百分之六十七。其余的百分之三十三,依然在勋戚权贵手里,张居正无如之何。二百年来积累的政治势力,在当时不是片时可以铲除的事物。清丈结束后,官田、民田一视同仁,按照肥瘠程度分为上、中、下三等课税。为了进一步改变严重的赋役不均,减轻无地或少地的农民的浮税,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新形势,张居正在清丈土地的基础上,实行了赋役制度改革。万历九年(1581),张居正通令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这是自唐朝行“两税法”以来,我国赋税史上的又一次大改革。早在嘉靖年时,一些地方官就尝试过"一条鞭法"的改革,但是当时由于阻力重重,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其中最有名气的是应天巡抚海瑞和浙江巡抚庞尚鹏的"一条鞭"改革,但是当时的朝廷十分腐败,经常对一些地方官的努力视而不见,并且两人最后还因此而被罢职。 其实,在历朝历代都有过关于赋税和徭役问题的改革,但是最后也都是发展成了阶级之间的矛盾。宣德年间,江南地区巡抚周忱将原本用米来抵税的方法改为缴纳现银;正统年间,很多地区也都开始效仿这种方法;弘治年间,北方的部分地区也都将银两缴税代替了粮食缴税。可以说,赋税的改革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徭役变革的速度。正德年间,徭役发生了变化,分为了力差和银差两种方式。力差就是用劳动能力直接代替差役,而银差就是用银两来代替差役。而这也正是徭役实行全面货币化的开始。 弘治年间,一些南方地区开始独立出现"一条鞭法"的形式。于是嘉靖九年,户部尚书梁材提出了一些关于改革赋税的建议,内容便是将地方徭役折合成银两,严格按照地方的人口比例,平均分到田赋和人丁上去。而这便是"一条鞭法"。一条鞭法的主要内容是:(1)以州县为基础,将包括正税、附加税、贡品、朝廷以及地方所需要的各种经费、全部徭役等所有的赋税全部重新编派,归为一条,全部纳入总收入。这就避免了一些贪官污吏从中作梗,同时朝廷也更容易掌握总体的赋税情况。 (2)过去的徭役征派分为均徭、里甲、杂泛之分。一般来说,均徭、杂泛按丁分派,应役方式也有力差和银差之分;而里甲按户来计征,不役者就要缴纳户银。"一条鞭法"实施后便取消了里甲之役,将全部应征的户银同丁银合并在一起。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户不再是役的一种根据,而丁的负担也分给了地以及粮一部分。 (3)在收缴赋役的过程中,除了朝廷必需的米麦丝绢仍然缴纳实物以及丁银一部分由人丁承担以外,其他的全部按照田亩来征银。 (4)由户丁承担的所有催税、搬运、伐薪、修路等一律废除。而这样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 “一条鞭法”,又称“条编法”,主要包括三点:一、劳役折银,老百姓交钱顶劳役,谓之“丁银”,官府拿这个钱另外雇人应差。同时增加有田户的丁银,减少无田户的丁银,使赋役有所均平。二、将差役与田赋“合编”在一起,简化了手续,减少了官吏与乡绅从中作弊的机会。三、将田赋中的大部分实物纳税变为货币纳税,也就是“田赋折银”。把粮卖了再交钱,促进货币流通,有助于刺激当时的商品经济。 其主要内容有:统一役法,并部分地“摊丁入地”。把原来的里甲、均徭、杂泛等项徭役合并为一,不再区别银差和力役,一律征银。一般民人不再亲自出力役,官府需要的力役,则拿钱雇人应差。向百姓征收的役银也不再像过去按照户、丁来出,而是按照丁数和地亩来出,即把丁役部分地摊到土地里征收,这就是所谓“摊丁入地”;田赋及其他土页方物一律征银;以县为单位计算赋役数目;赋役银由地方官直接征收,以减少各种弊病。“一条鞭法”简化了赋役的项目和征收上的手续,大大限制了地方胥吏从中的营私舞弊。一条鞭法的推行,出现了摊丁入亩和赋役货币化的趋向,体现了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要求。“量地计丁”、“计亩征银”,使得豪强地主要隐产瞒丁、规避赋役变得比较困难,而针对一般农民的“产去税存”的不合理现象也有所减轻,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当时的社会矛盾。赋役折银的办法,有利于雇役制度的发展。在这种政策下,农民只要交纳一定的银两后即可免去劳役,并能比较容易地离开土地,进一步从事各种行业的生产活动,这使得先前的封建人身依附关系有所削弱。这样做也比较简便,避免了贪官污吏从中巧立名目,敲诈勒索,有利于刺激农民发展农业生产的积极性。而从土地上游离出来的农民,则为城市手工业的发展提供了相当数量的劳动力,有利于劳动力市场的形成。一般佣工自给的工商业者和囊丰箧盈的富商,又因无田而得以免役,从而刺激了工商业的繁荣,推动了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一条鞭法在全国推行的万历初期,当时资本主义萌芽已经产生,根据“摊丁入地”的原则,不仅少地或无地的贫苦农户可以减轻一些力役的负担,有利于发展农业生产,而且城镇的工匠和商人也因为无田而得到“免差”。从当时的社会实际来说,一条鞭法的实行,也有利于资本主义萌芽的进一步发展。明中叶以后,货币经济有新的发展,白银成了交易过程中的流通手段,这使一条鞭法的实行成为可能;而一条鞭法在全国的普遍推广,反过来又促进白银的流通比以前更为普遍广泛,这方面也对商品经济的繁荣和资本主义萌芽的进一步发展产生推动作用。第二十二章 减编缩员张居正对一些官员的麻木不仁尤其不齿——应该为百姓做什么,一窍不通,但是对如何从百姓身上弄钱,却有超常天赋。嘉靖年间,因国用不足,朝廷在江南一带加赋,地方各级官员趁机多征(公私兼顾),民不堪其苦。当时请假在家的张居正,目睹民间疾困,就曾说过:“欲物力不屈,则莫若省征发。” “国家经费,莫大于禄饷。”明中期以后,官俸的支出有时甚至占全年财政开支的30%。洪武年间,全国的文官只有5000多人。正德年文官涨到了2万多名。 明朝的武官因为是世袭制,子孙后代只要通过了考试,国家就得授官。明初武官有28000人,到正德时猛增至10万。 首先是对南京的闲衙下手。成祖迁都北京后,在南京留下了一套与中央机构大致相仿的留守机构,这就是明代独有的“两京”制度。不过南京的所谓六部九卿,有高位而无实权,多半是养闲官的。张居正指示吏部,南京官职如果出缺,“非紧要者,不必一一推补”,以“虚其位”而达到了裁员的目的。 万历八年(1580)十月,他令吏部遍查两京衙门,“有冗滥者裁之”。随后,大检查在各省也渐次铺开。万历九年(1581)正月,裁两京户部侍郎以下156个职位,同年还裁撤郧阳巡抚、顺天巡抚、湖广总兵等地方高级大员职位。“江陵柄政”十年间,除去后来又增加的,部、院、都抚共净裁215个职位。 万历九年(1581),裁去各衙皂隶编制194名,加上因裁官而无形中裁去的皂隶编制,等于当年共裁减皂隶622名。当时每个皂隶的劳务,每年需要约30个丁壮轮流无偿负担。这就等于一年减少了18000多丁壮的徭役。 即文官减少了5000人以上,武官减少了17000人以上。文武官员总数从12万余人压缩到98000人以下。 为节省国用,还下力气整顿了驿站制度。 明代在全国都建有驿站,称为“驿递”,是个相当大的交通与通讯网络。全长14万多里,沿线每60-80里设一个驿站,全国共有驿站1936个。帝国就靠它们传送公文和转运粮物。驿站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接待出公差的官员。 驿站由当地官府管理,经费由官府向当地百姓摊派,过往官员住这种招待所,用马用车用人,全免费。正因如此,使用它的官员越多,当地百姓的负担就越大。朱元璋考虑到了这点,曾规定,凡是驿夫和马夫,所承担的其他赋役就要适当减免。同时控制使用驿站的官员人数,以免百姓负担过重。所以不论多大的官,不是出公差,就别想使用驿站,而且所带随员也有人数限制。驿站见到兵部或巡按开出的“符验”(勘合),就予以接待。符验上对职务、到达地点、往返日期、应享受的费用、准许使用的交通工具数量等都开列得很详细。 洪武八年(1375),开国功臣延安侯唐胜宗因违犯驿站条例,曾被革去爵位;吉安侯外出擅使马车,也曾被朱老皇帝申斥。但是后来由于乱开验符现象普遍,到正德年间,所有条例成一纸空文。 应天府的龙江驿,负责输送官方人员和物资过江,仅负责运输江南鲥鱼的尚膳司太监,就长期占用船夫120名,所夫297名。其他针工局、巾帽局、提督织造、乐器监造等部的太监也频频追逼人伕和船只,外加勒索。递运所大使李臻、李福无力应付,竟被迫上吊死。一些大宦官的仆人外出办事,凭一张条子就可以从兵部拿到符验。百官也群起而效仿。兵部和抚按干脆把开通行证当做了人情来送。万历三年(1575),张居正严令“凡官员人等,非奉公差,不许借行勘合”。“虽系公差人等,若轿杠夫马过溢本数者,不问是何衙门,俱不许应付。”(《明会典》)要求兵部与抚按要敢于抵制非分要求,按章发出和收回勘合,如有违规,严惩不贷。驿递官吏如遇到过往官员勒索,可以举报。抚按也要及时对违纪者进行弹劾,不许向小官吏身上推责任。张居正利用考成法,逐级有效地监督,奖罚随之,收效很好。 万历八年(1580)有官员陆续违纪。,张居正因此降了一批部、省级官员和知府的职,其中云南布政司左参政吴孔性因擅用驿站被罢官。他张居正采用的手段很猛,原则上是省部级降三级,知府降六级,知县革职。 经过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驿站负担大为减轻,站银需要量也跟着减少。这就意味着加给老百姓的摊派也减少了。据《国榷》里面的统计,从万历四年(1576)至万历十年(1582)四月,全国共减免站银8956万余两,折米200万石。仅京畿一带驿站开支就省去80%。张居正崇尚实学,对嘉隆以来的空谈学风颇有不满,认为“比来士习人情,渐落晚宋窠臼”(《答少司马杨二由》)。 第二十三章 书院的噩运在进行政治和经济方面的改革之后,张居正又将眼光放在了教育上。当时教育领域的风气可谓是乌烟瘴气,学生私自贿赂教员,而教员不负责任的同时也非常不自重。这导致很多人开始将名利作为目标,私下为了仕途走贿赂捷径的人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致使学子们不再追求学业,都只是一心想靠走后门进入官场。而一些官员也为了自身利益开始纵容并接受好处。张居正对这种现象感到十分头疼,他认为官场之中的腐败,根源就是从教育开始的。如果想要彻的地杜绝这些现象,那么就要用强硬的手段进行教育风气的改革。 万历三年五月,张居正向神宗皇帝上书,强烈要求"整顿学风、重振人才",并且请旨要求将教育系统的官员一律换成品行端正、博学多才的官员;要求负责监督教育的官员,要经常亲自到一些州县去考察,广泛地提倡孝道,推举清廉作风;要求学子应该好好读书,不能结党营私,而且不能谈论国家之事。 对于教育方面的改革,张居正还制定了非常严密的条例: (1)在改革实施以后,各个省负责监管教育的官员都要亲自带领着教员与学子将平时所学习的课程进行探讨,这样就可以满足朝廷对人才的需要;教员以及学子不允许在府学、州学、县学之外的地方私立书院,更不能结党营私,召集一些无用之徒,谈些与学业无关之事;不能妄想走捷径行贿赂之事。 (2)如果教员以及学子在平日里荒废学业,买通官府假公济私或者包揽官司、行为伤风败俗者,一旦证据确凿,不管平日成绩怎样出众,立即开除,朝廷不再录用。 (3)关于朝廷以及国家的弊端,民众都可以直言进谏,但是学子们不能发表任何观点。 (4)各省专管人员,要在朝廷的指示下开办学校,不能越职越权,更不能利用任何理由以及借口为自己谋取利益或者拿到好处为别人谋取官职。 (5)各省管理教育方面的官员,每年都必须亲自前往所管辖的地区做考核,考核结果必须真实上报给朝廷。 (6)在每年的考核过程中,书院的教员以及生儒必须严格地监督,不能出现私自包庇的现象。一旦出现碌碌无为、荒废学业者,立刻开除,不得纵容。如果被开除的学子传播流言或者想私自进行报复,那么就立即查出证据,交由朝廷严惩。 (7)学子文理不通者,考试不及格者,接受助学银有超过十年以上者,全部派到周围地区衙门充当胥吏;接受助学银有六年以上者,派到本地衙门充当胥吏。 对于张居正拟定的这些条例,神宗皇帝十分赞成。因此,神宗皇帝立即下旨,要求相应的部门按照这些条例进行。如果有不按此执行者,立刻罢黜,而且绝不能徇以私情。 张居正想彻的改善教育体系,但上面的措施却明显力度不够。于是,在万历七年正月,张居正再一次上奏要求整顿教育界的风气,而这次的手段更加严厉了——张居正要求全国的私立书院都要彻的禁止开办。因为当时张居正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据说有一个名叫施观民的人违背了朝廷的旨意,私自开办了学院,并且利用机会为自己收敛财富。而张居正也借此称私自开办的学院都普遍出现了这种徇私枉法的行为,因此所有私人建立的书院,全部被查封。同年的七月和十月,张居正又两次下发公文——不许私人创办学院,一旦发现立即严惩不贷。接着,神宗皇帝下达旨意,取消了全国64处学院,很多在历史中非常有名气的书院也在这个时候终止了教学。当时的张居正在推行政策时,非常独断专行,以致张居正的这些做法遭到了很多读书人的反对。而其中,一个名叫何心隐的人反对得最为强烈。 张居正禁讲学后,王艮在开创泰州学派之后,喊着反潮流的口号,要将泰州学派发扬天下。而何心隐当时非常配合地走南闯北,聚集一些群众来听他讲学。何心隐还撰长文《原学原讲》予以驳斥,并且还拟伏阕告状,要与张首辅辩论一番。禁学令下,他视若无物,仍在湖北孝感聚众讲学。他还倡导建立独特的公社式团体,名之曰“会”,提倡在会中“老者相与以安,朋友行与以信,少者相与以怀”。因为搞这一套,他难免被一些人目为“妖人”与“狂狷”。何心隐以布衣倡道,且极端狂热,这对当时处于疾苦之中的民众,不妨说也是一种安慰。他的行为违反了朝廷"不许群聚徒党"的规定,并且他还经常在讲学的过程中出言侮辱朝政,张居正却对他不能容忍,于是湖广巡抚在上报朝廷之后将其打入了大牢。陈瑞调走后,王之垣继任,于万历七年(1579)九月,杀何心隐于狱中。改革政策的执行需要有一套自己的班的,因此这就涉及到用人的艺术。对于张居正的用人艺术,熊召政老师概括为六条:要切实做到公平选人、用人,必须遵循六项原则:一是“毋徒炫于虚名”。不为人的空名所迷惑,而考察其实际才能与成绩;二是“毋尽拘于资格”。不为资历、资格所限,而看有无生气与发展潜力;三是“毋摇之以毁誉”。不要轻易地被舆论的褒扬贬斥所左右,要实地考核,决定弃取;四是“毋杂以爱憎”。评判人才时不要掺杂个人爱恶的感情;五是“毋要以一事概其生平”。不要因一事一时的成败评判一个人,而要看全面与发展;六是“毋以一眚掩其大节”。人无完人,难免有过,不要因一次过错而全盘否定。而郦波老师在《风雨张居正》中概括的同样精辟: 1、用新人,也用旧人。2、用干事的人,不用说话的人。3、用稳重的人,不用极端的人。看人:克服六大误差。张居正的名言是“世不患无才,患无用之之道”,他在著名的《陈六事疏》的“核名实”一篇中,专门论述了用人方略。其间,总结了他前后主持十年国事的用人体验,提出看人容易出现的六大误差:徒眩于声名、尽拘于资格、摇之以毁誉,杂之以爱憎,以一事概其平生、以一眚掩其大节。就是说,不听名声而看行为,不问资历而看潜力,不听闲言而看功实,不凭好恶而趋理性,不以一事论英雄,也不以一错定平生。用人:讲究考核检查。考核与检查必须双管齐下,目前,企业管理者往往在考核和检查中有意无意地倾向于一种,有的倾向于考核,凭借人力资源部出台一套考核方法,实现用人以功实的管理。有的管理者倾向于检查,即以过程监督为主,进行事中管理而不是秋后算账,张居正则认为这两种方法必须兼顾。调人:感到是一种提拔。巧用而不是滥用平级调动,把岗位轮换用得使员工当成一种提拔,可以化平凡为神奇。一般而言,岗位轮换都有其目的性,不外乎三个想法:一是锻炼人才,提高其综合素质,尤其到基层负责是一般的上升通道,因为这样符合中国人的老规矩“名将出身行武”;二是瓦解帮派,任职时间一久就形成了习惯势力,不便于全局管理,按明朝当时的祖宗旧制,“三、六年考”是规矩,也就是三年就有可能岗位轮换了,比现在通常使用的四年制任期还短;三是利用新人的加入产生新的制衡关系,以利于最高领导控制全盘人马。因此,岗位轮换成为许多决策者的御人大法。第二十四章 用人之道张居正用人,打破了君子与小人的界限。总结他用人的经验,最核心的一点就是重用循吏、慎用清流。循吏,就是脑子一根筋,只想把事情做好,把结果放在第一位,而不会有道德上的约束;清流则不同,总是把道德放在第一,说得多,办成的事儿却少。为了调动官员的办事积极性,张居正大力改革吏治,设立考成法,对官员进行定期考核。张居正在考察中裁撤了大批冗员,奖励廉能。万历九年,一次就裁革冗官一百六十九名。在他当政期间,裁革的冗官约占官吏总数的十分之三。与此同时,张居正广泛地搜罗人才,把那些拥护改革、政绩卓著的官员,提拔上来,委以重任,信而用之。万历四年十月,神宗皇帝审览了关于山东昌邑知县孙凤鸣贪赃枉法的报告后,问张居正:孙风鸣进士出身,为何这样放肆呢?张居正说:孙凤鸣正是凭借他进士出身的资历,才敢这样放肆;以后用人,当视其才,不必问其资历。神宗赞同了他的意见。这样,张居正又以圣旨为令箭,打破论资排辈的传统偏见,不拘出身和资历,大胆起用人才,起用人才时,他主张“论其才,考其素”,对才能和品德进行全面考察。同时,他又注意到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用其所长,避其所短。被他选中的文武官员都在改革中发挥了骨干作用。殷正茂等曾受到高拱的赏识和重用,但并未因此而影响张居正的选择。他任命殷正茂为广东提督,平息了地方动乱和海盗的侵袭;张佳胤是高拱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此时是应天巡抚,但由于非常正直,张居正上台了也没惊慌。可是棘手的问题却出现了:徐阶教子不严,导致三个儿子仗着老子的权势在地方上胡作非为。当初高拱抓住了徐阶儿子们的把柄,把徐家往死里整。先是把徐家大片的良田没收充公,又把徐阶三个儿子中的两个先后定罪发配到边疆去了。还是因为张居正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从容为拱言”,也就是为徐阶辩护,再加下天下人的非议,高拱才收手,没折腾徐家老三,给徐阶留了个儿子在身边儿。可这个老三也不消停。他看高拱一倒台,他爹的得意门生张居正掌权了,立马就又耀武扬威起来,又霸占了别人家的田地,这主家就到应天知府把徐家老三告了。张佳胤本来是要秉公办案的,但一看被告是徐阶的儿子,就为难起来:秉公办理吧,弄不好会得罪张居正,那可是他恩师的儿子啊;徇私枉法吧,又要毁掉一世英名,有负社稷和黎民。纠结了一阵后,打定主意,与其进不得,退不能,夹在中间难做人,不如干脆回家算了。就把辞职报告打上去,收拾好包袱,准备走人了。张居正同时收到了张佳胤的报告和徐阶的信。张佳胤的报告里倒没提徐家的案子,只说是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想辞职。可徐阶的信里把这事说得清清楚楚,张居正那是多聪明的人啊,一看就明白张佳胤是因为徐家的案子才要辞职的。张居正最好的办法是开诚布公。你看他想救杨继盛的时候,就直接去找徐阶,明知徐阶不会答应,还要做道义上的努力;他要搭救徐阶的时候,就直接去找高拱,明知高拱气量小,还要“从容为拱言”。张居正最会用的手段就是面对问题不回避,不绕圈,直接面对,单刀直入。张居正同时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徐阶,一封给张佳胤。给徐阶的信里先叙师生恩情,承诺为徐家平反昭雪那是一定的事儿,把大事答应下来之后,笔锋一转说到徐家老三的案子,摆明当前的政治局势,说明这桩民事诉讼案现在已经不再是一起简单的案子,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牵了“张佳胤”这“一发”,可就动了“官场人心”这个“全身”!老师您也是当过首辅的,也教过我要以国事为重,所以这个时候居正我绝不能因事废人。换了老师您,我想也会这么做的。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据说徐阶看了之后惭愧不已。但张居正帮徐家平反昭雪的事承诺下了,徐阶最大的心病也就了了。给张佳胤的信张居正一句点破,说张佳胤的顾虑还是在党派之间的成见,然后话锋一转,透露了个小秘密说:“自公在郎署时,仆已知公,频年引荐,实出鄙意。不知者,乃谓仆因前宰之推用为介,误矣。”这小秘密就是你以为你的提升是因为你的老师高拱呀,事实上我现在可告诉你了,那是我张居正很多年前就发现你是个人才,虽然没和你结交,但是我反复在组织部门面前推荐,你才得以被重用的,要较真起来说,你张佳胤不知道——你应该算我张居正的人!当他紧接着说:“天下之贤,与天下用之,何必出于己?……区区用舍之间,又何足为嫌哉?”不论是谁推荐的你,那都是为了国家而起用人才,这是公理。我张居正在这个位置,和你张佳胤在那个位置,我们都是为了国家才不辞辛劳、勇担重任的。君子立身为国,当坦坦荡荡,又何必心存芥蒂,分谁是谁的人呢?如果只执迷于此,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心中那满腹的才学呢?张佳胤看到之后,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惭愧。张居正在信最后对张佳胤提出的“愿努力勋名,以副素望”的殷切期望算是真正打动了张佳胤。张居正接连去过两次信劝慰,他才打消疑虑,认真为朝廷办事。从此他安下心来,秉公断了徐家的案子。收服了张佳胤的心,可以说也就收服了中层官僚中那些摇摆不定的高派官员的心,这一下张居正要在人事上进行大清洗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任用张学颜为户部尚书,让其主持会计,实施田亩清丈,颇有成绩。张居正心胸宽大,不计个人恩怨。他曾说过,“为国家爱养人才,不敢以私意用舍。”这一点体现了张居正的精明。万历六年(1578年),桃源北崔镇的黄河决堤,而导致淮安、扬州两府之间的高邮、宝应等地都被大水淹没。张居正为了寻求治理黄河水患的方法,没少动过脑筋。朝廷里与此有关的河道大臣与漕运大臣之间争吵不断,而张居正又非专业人士,所以他也拿不定主意。他虽然在水利上不专业,但他在人事上很专业,所以他不管河漕大臣之间的争执,私下里去寻找能治理黄河水患的专门人才。经过多方打听,知道工部有一个叫潘季驯的低级官吏,多年参加黄河与漕运的治理,相当有经验,但他的方法往往不为上层所重视,所以一直屈居下僚。张居正为此亲自登门向潘季驯请教。张居正一进门就看到潘季驯模拟黄河水道做的一些研究模型,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实践型的人才。再听了潘季驯有关治理黄河的见解与观点,从谈吐中更加确定了这是一个能干事的循吏。所以他下定决心,越级提拔潘季驯来主持黄河治理的工作。同时,为了保证不让官场上的扯皮和纷争给潘季驯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又上奏万历帝,把两个相关的职能部门河道与漕运合并裁减成一个,让潘季驯来总理河漕。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张居正赋予潘季驯治理河漕的最高权力,并亲自为其开展工作肃清了一切障碍。潘季驯誓死以报张居正的知遇之恩,果然殚精竭虑,潘季驯制定“塞决以导河”,“固堤以杜决”的方针,用一年多时间完成两河工作,筑堤岸一百七十余里,塞决口一百三十多处,又筑遥堤五万六千余丈。此后数年,河道无大患。以大智慧解决了黄河水患,并因此在万历朝受到百姓的爱戴与朝廷的嘉奖。当时得到重用的还有抗御倭名将戚继光、谭纶。倭寇是16世纪令中国沿海居民闻之色变的恶魔的代名词。这些由日本人、朝鲜人和中国人组成的海盗,乘坐着长达一百尺、宽达三十尺、船壳厚达七寸的战船,从海上而来。先是走私,继而便发展到杀人越货,再后来则登陆于岸,攻城略地。这些倭寇中的日本武士主要来自山口、丰后、大隅、萨摩和博多湾,以及对马和五岛列岛。他们的初衷不过是想通过和中国海盗的联合军事行动以便迫使中国政府开放对外贸易,给他们一个发财的机会,他们中的领导人甚至幻想能通过明朝的招安而在帝国谋得一官半职。戚继光是一名罕见的将才,从军“三十年之间,未尝一日不披坚执锐,与士卒共命于矢石之间”(王世贞语)。《明史》上也说:“戚继光用兵,威名震寰宇。”嘉靖三十一年(1552),戚继光应考山东武举,在数百人中脱颖而出。次年夏,被提为山东都指挥佥事,参与当地的防海抗倭。此后十余年间,辗转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再到广东,到处留下“戚家军”赫赫威名。可是最初戚继光和倭寇还没有正面交手,就差点吃了个大亏。那是嘉靖三十六年,倭寇犯乐清、瑞安、临海,戚继光支援不及时,遭言官弹劾,被免职。犯了错误受了处分的戚继光改守浙江沿海,到了浙江,戚继光深知那些卫所的军队要和身经百战的倭寇作战无异于驱羊喂虎。这时,他想起了岳飞的岳家军,决定创建一支戚家军,以便和倭寇决一死战。戚继光所招的兵源主要是浙江的金华、义乌等地的农民。他一生坚持这样一个准则:进他的队伍的兵,必须是农民,决不收城市市民。他认为来自城市的人多半是奸滑之徒,远不如纯朴的、吃苦耐劳的农村青壮年。戚继光自1559年开始征兵,当年征了三千,两年之后,增加到六千,到1562年则增加到一万。这种几乎完全由将领个人进行的征兵和练兵方式,在极度集权和武将地处下位的明代是极其罕见的。戚继光时代的明朝政府军,多年不事征战,加上待遇又低,武将看不到前途,士卒更看不到希望,空有一支二百万人左右的庞大军队,却屡受倭寇和北边瓦剌侵扰,戚继光要重振军备,首先是建立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这时鸟铳、火枪和大炮都已经进入了实战。戚继光以一个军事家的极度敏锐看到了这一点。因而他的部队里,强调的不是个人武艺的高低、手中挥动的大刀的重量,而是一种协同作战的团队精神。戚继光将他的三千军队分为几百个战斗小组,每一小组由一名队长、一名后勤和十名战士组成。十名战士则各有分工,其中四名手操长枪作为攻击的主力,他们的前面又有四名士兵——右方的士兵持大型的长方五角形藤牌,左方的士兵持小型的圆形藤牌,用以抵敌作掩护;之后则有两名士兵手持一种叫狼筅的武器,即连枝带叶的大毛竹,长一丈三左右。长枪手之后,另有两名士兵挥舞放置有火箭的镗钯。在这种名叫鸳鸯阵的战斗组合中,很明显,个人武艺的高低并不是起决定作用的,相反,参战者的协同配合和严明的纪律才是胜利的根本保证。倭患既除,东南沿海为之一清。这时,蒙古军队屡犯北边,给事中吴时来上疏请召同为一代名将的俞大猷和戚继光北上戍边。但最终成行的却不是在当时名望比戚继光更大的俞大猷,而是“操行不如”的戚继光。张居正看到,蒙古诸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时合时分,彼此也有攻杀。这就完全可以分而制之。他的策略,简略地说,就是“东制西怀”——拉住一个打一个。 西怀,就是对俺答诸部的怀柔。张居正批准戚继光把在浙江时所练的士兵二万人调到蓟州。为了赋予戚继光统筹北部边关的全局,创立了一个叫总理蓟州军务的官衔,这是为戚继光特设的一个职务,以示和其他地区的总兵相区别,本意是能让他带更多的兵,但因和三镇的总兵官权力划分不清,“诸将多观望”。并且把蓟州境内的其他高级将领调往别镇,以免他们可能成为戚继光的绊脚石。同时,张居正的另一位心腹谭纶又非常及时地向皇上提出:蓟州等边地的文官不得干预军事,并且主张戚继光在三年的练兵期内可以不受言官的批评。于是兵部将他调任蓟州总兵官,能实际控制一镇的军队。可是这样一来,名衔却有所降低,戚继光为此怏怏不乐。张居正那时还只是内阁的普通辅臣,不能直接改变这一状况,便说服隆庆皇帝改任戚为总理练兵兼镇守,可以节制其他两镇总兵,使之便于练兵。 他初到北边,见北地边军纪律松弛,就与谭纶一起调来三千浙兵。浙兵都由他一手训练而成,纪律严整,可充军中骨干。刚到北边那天,正逢大雨,三千兵伫立雨中不动,从早至暮,有如树林。北方边军看见,无不震骇。! 戚继光到北方后,轮训三镇边军,使其声威稍壮。又从沿海招募贫民屯垦,解决了军粮问题。 然后修筑空心敌台。原北京一带边墙是明初大将徐达所筑(并非秦长城)。嘉靖年间陆续修过,但年年有所损坏。戚继光认为,蓟镇边防绵延二千里,只要一处有缺口,则整个边墙都是废的,年年修,年年有塌陷,纯属浪费。他提议,最好跨墙修建空心台,也叫做“敌台”。高五丈,中空,里面三层,上有雉堞(枪眼),内可宿百人。里面铠甲、器械、粮草俱全。张居正对此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亲自督促建造。历时三年,从居庸关到山海关,共修了1200个,又从后方调来浙兵9000人负责防守。 但戚继光刚刚北调时,有的督抚和兵部的一些人,就看不惯。他们无法否认戚的平倭战绩,就说“南兵”不适合北边。张居正明确表态说,戚继光“才智并非拘于一局”,在南方行,在北方为何就不行? 张居正任首辅以后,把与戚继光惺惺相惜的谭纶调为兵部尚书,又把自己的得意门生梁梦龙调去接任谭纶为蓟辽总督。怕戚继光受朝官们的欺负,张居正特意安排他的学生梁梦龙担任戚继光的直接上司——蓟辽总督。为此,他还写信安慰戚继光说,梁梦龙是其门生,他们的师生关系最好,由梁梦龙担任蓟辽总督,决不会对戚继光不利。 对戚继光性格上的弱点,张居正可说是如父如兄,每每去信予以劝导。反复告诫“愿足下自处,务从谦抑”,劝他不要与人争功,不要无谓冒犯上司。戚继光也没有让张居正失望,他出任蓟州总兵三年,蒙古俺答汗便和明政府盟约,从此不再入侵中原,双方开设边贸互市。戚继光的军事才能在镇守蓟州期间再次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他根据蓟州的地理条件和同蒙古骑兵作战的特点,从实战出发,加紧军事训练,整饬边防。在他镇守蓟州十六年间,蓟镇一带出现了难得的升平景象,长城内外烽火不燃,老百姓们安居乐业。李成梁是朝鲜裔人,他自幼生长在辽东,深谙鞑靼土蛮部的虚实。隆庆元年(1567),土蛮部进犯永平府,他援救有功,以参将升副总兵,协守辽阳,从此崭露头角。隆庆三年(1569),斩敌酋张摆失。隆庆四年(1570),俺答的儿子辛爱大举入侵辽东,大明总兵官王治道战死,辽东全线告急。李成梁继任总兵官,坐镇辽阳,他临危不惧,积极修工事,选将校,招健儿,稳住了局势。 《明史》上说他“英毅骁健,有大将之才”。此言不虚,他确实有一番奇谋。自此后便转守为攻,于隆庆五年(1571),夹击来犯之土蛮部于卓山,斩首580余级。万历六年(1578),率军趁夜出塞,长途奔袭200余里,直捣泰宁部与土蛮部进犯大军的营地——劈山营,斩首430级,此为劈山营大捷。万历七年(1579),土蛮与泰宁部的速把亥两部合驻红土城,分兵进攻锦州、义州(今辽宁省义县)。李成梁趁夜出塞200里,直抵红土城,斩首470余级。此为红土城大捷。 万历八年(1580),鞑靼千余骑从永奠入侵,李成梁又出塞200余里,斩敌人750人,尽毁其营垒。 李成梁这个人也有他的阴暗面。史载,他“贵极而骄,奢侈无度”,对辽东的军费、马政、盐业、政府采购无不包揽,以此中饱私囊,以至“全辽商民之利尽笼入己”。在战功方面也有水分,仗着边地遥远不易核查,经常谎报战功;若敌人已从别处突入内地,他则拥兵观望,并不出手;有时甚至掩败为功,放纵部下杀良民以取首级冒功。 张居正对这个桀驁不驯的武夫,有着清醒的认识。首先,他极其清楚李成梁的存在,对辽东防务乃至大明的安危都有重要意义,所以从未动过撤换之心。鉴于大局高于一切,张居正对李的污行劣迹做了不少让步。但对李部的所有动向均了如指掌,决不放松。 万历三年(1575)五月,李成梁报称土蛮部拥兵20万来犯,前锋已至近边的大凌(今辽宁锦州东北),“请兵请粮急于星火”(《万历起居注》)。 辽东巡抚张学颜连忙飞报兵部,兵部闻讯张皇失措。 张居正却保持了异常的镇静,他对局势做了估计:此时正当暑天,又大雨连绵,不利于骑兵作战,根本不是北虏进犯的恰当时机,土蛮部不大可能愚蠢若此。他一方面令戚继光严密防守并派兵应援,一方面让宣府巡抚吴兑探查敌情。 结果事实正如张居正所料,张居正接报大为震怒,请旨对兵部和李成梁严词申斥。他批评兵部“彼己虚实茫然不知,徒借听于传闻耳,其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者何异?似此举措,岂能应敌?”张学颜与兵部尚书杨博,两人都是张居正素所倚重的大臣,但张居正并未稍作宽容,同时对李成梁也狠狠敲了一下。 在西边,张居正先后任用以“勋著边陲”的王崇古、“才略明谋”的方逢用镇守大同、宣府(今河北宣化),他们修边墙,开屯田,加紧练兵,使防御力量大大加强。为了调动官员的办事积极性,张居正大力改革吏治,设立考成法,对官员进行定期考核。张居正在考察中裁撤了大批冗员,奖励廉能。万历九年,一次就裁革冗官一百六十九名。在他当政期间,裁革的冗官约占官吏总数的十分之三。与此同时,张居正广泛地搜罗人才,把那些拥护改革、政绩卓著的官员,提拔上来,委以重任,信而用之。万历四年十月,神宗皇帝审览了关于山东昌邑知县孙凤鸣贪赃枉法的报告后,问张居正:孙风鸣进士出身,为何这样放肆呢?张居正说:孙凤鸣正是凭借他进士出身的资历,才敢这样放肆;以后用人,当视其才,不必问其资历。神宗赞同了他的意见。这样,张居正又以圣旨为令箭,打破论资排辈的传统偏见,不拘出身和资历,大胆起用人才,起用人才时,他主张“论其才,考其素”,对才能和品德进行全面考察。同时,他又注意到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用其所长,避其所短。被他选中的文武官员都在改革中发挥了骨干作用。同时张居正又对不满意的人员进行了大幅度调整。出于政治局势上的需要,确实要对原来高拱手下的那批言官进行一次清洗。在明代,言官的品级一般不高,像六科的给事中,一般也就是七品,那在京官儿里也就是最低的。但由于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高层官员一般都注意拉拢他们。反过来,有高层的拉拢,这些言官为了将来的仕途考虑,也愿意找个强大的后台。于是言官就成了帮派。高拱手下原来的那帮言官跟张佳胤这些人不一样,他们是铁了心跟高拱的,身上的政治帮派标签最为鲜明。张居正不只开除了属于高派成员的这些言官,还把一些好斗分子、好争吵分子趁机也都给清洗掉了。张居正说过:“二、三子以言乱政,实朝廷纪纲所系,所谓‘芝兰当路,不得不锄’者,知我罪我,其在斯乎!”(《答汪司马南溟》)海瑞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清官。海瑞的清官之名不仅得益于他的清廉和反贪污,更得益于他大胆耿直的性格和特立独行的做事风格。让他在官场上崭露头角的事并不是他的工作业绩,而是他作为一个六品低级官吏,居然敢抬着棺材上朝去骂嘉靖皇帝。嘉靖皇帝看了海瑞的万言书,虽然气极了,可他反倒没杀海瑞,只是把他给下在了大狱里。刑部上书认为海瑞大逆不道,应该论斩。可嘉靖这个素来睚眦必报的人居然把海瑞的案子压下来不批。,但也不放他,就关在大牢里不闻不问。嘉靖皇帝死了以后,徐阶把海瑞从监狱里放了出来。鉴于海瑞的名声,徐阶决定予以重用。他让海瑞到江南,当了应天府的巡抚,管南京周围几个最富的州府。可他的工作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太极端,整天只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如何节约办公用纸,要么清查手下有没有人拿回扣,要么就整天在田间地头帮农民跟地主要地。所以他到哪儿上任,当地的富户就紧闭大门,连富裕的商户也不敢开市交易。海瑞在那儿搞了两年,结果当地的赋税减了三分之二。大户人家都跑了,没有了税源。他自己倒是非常清廉,八抬大轿也不坐,骑驴子上班。这样,他班子里的其他领导很不满意,因为他是一把手,既然他骑驴子,那二把手岂敢坐轿?因此都想办法调走。富人都很怕他,穷人和富人打官司,不管谁有理,肯定是富人输。海瑞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人物,但他对行政管理的确缺乏经验。工作搞不上去,海瑞气得骂“满天下都是妇人”,愤而辞职。生活上他也这样。据说海瑞在那个时代是唯一一个从不接受贿赂的人,但明朝官员的工资又很低,这是明朝官员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穷,所以就想办法搞钱权交易,而清朝雍正的养廉制度就高明很多。不可能又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怎么办,就让你吃饱,然后好好干活。朱元璋也早看到问题,所以他们的田地可以不交税,可是却乱占耕地。所以对待官员的待遇应该是在基本物质保证满足后,制定一套监督与实施相结合的防贪与反腐的机制,有丰厚待遇就不应再贪心,否则就往死里打击,明朝却一样都没做好,无论主观和客观都是一个败笔。其实这个传统要从朱元璋开始说起,朱元璋给一品大员一年1044石米,往下递减,正七品知县一年只有90石米。以知县为例。管理一个县的县官一个月的工资只是7.5石,请注意,这些收入他要拿去养老婆孩子,还有一大批人。知县管许多事,打赏下面的小吏是免不了的。他手下还有一大堆的长随,分等级为大爷、二爷。大爷有门政大爷(看门的),稿签大爷(签押房磨墨的),下面是一群二爷,包括“发审”、“值堂”、“用印”等人,这些人是知县签押房里的办公人员,此外县的重要部门知县都会派人去看着,知县还会带着自己厨师、师爷。这一大帮子人都是县官的手下,全部要他养活。一个月只有7.5石的俸禄,大家就只好去喝西北风了。朱元璋时代的宏文馆学士罗复仁,为人十分老实,家里很穷,但朱元璋对他仍不放心,有一天跑去他家里看,罗复仁买不起好房子,他只能在郊区买了间破房子度日。朱元璋东拐西拐,终于找到了地方,见两间破瓦房外,有一个人正提着桶刷墙。朱元璋见此人灰头土脸,粉迹满面,以为是给罗复仁干活的民工,便问他:“罗复仁住在这里吗?”没想到,刷墙的这位听到有人问他,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慌忙跑过来跪拜,说道:“我就是罗复仁!朱元璋这才看清他的脸,原来这个人真是罗复仁,再看他的打扮,一手拿着刷子,一手提着桶,衣衫褴褛,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顿时哭笑不得。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怎么住这样的房子?”罗复仁赔笑着说:“臣家穷,只能将就了。”在六部中,以吏部(人事部)的地位最为重要,吏部尚书(部长)吴琳为官清廉,后退休回家,朱元璋派使者去打探他的近况,使者到吴琳家乡,考虑到他当过大官,应该有很大的房子,便去寻找。但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什么大房子,他便在路边找到一个正在插秧的老农,问道:“请问吴尚书住在哪里啊?”谁知那老农抬头对他说:“我就是吴琳,有啥事儿?” 当官的还要迎来送往,逢年过节到处走动,俸禄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就连这点俸禄,也打了折扣。洪武年间,一到发工资的时候,县官就找人提着米袋去拿自己的工资,7.5石米(活像讨饭的),还算是按时发放,到成祖时候,就只能领到俸禄的十分之六,其余的部分发纸币。明朝初期,纸币通行全国,按说给纸币也没什么,但我们接着往下看就会发现问题了,成祖时,十贯钞可以换一石米,到了仁宗时候,二十五贯钞才能换一石米。于是种种捞钱新花样纷纷出炉。官员们主要用的是两招:折色火耗,大家可能听说过火耗这个词,当时交赋税往往是实物,如谷物,丝织物等,但有时也会改征银两和铜钱,而熔锻碎银时候可能会有损耗,官府就用这个名义来征收多余的银两,这些多征的赋税就称为火耗。其实到的有没有损耗,也只有官府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多收钱的借口。这一招是官府说了算,要征多少自己规定。另一招叫做淋尖踢斛,十分值得一提,百姓交纳粮食的时候,官府是用斛来装的,百姓将粮食放进斛里,再称重,计算自己完成的粮食份额。谷堆要按尖堆型装起来,会有一部分超出斛壁,就在百姓为交完公粮松一口气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官吏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对准斛猛踹一脚!此时超出斛壁的部分谷粒会倒在地上,老百姓慌忙去捡,此时官吏会大声叫喊:别捡,那是损耗!这就是淋尖踢斛,踢出的部分就是所谓粮食运输中的损耗,这部分就成为官吏的合法收入。那么老百姓呢,只能回家再送粮食来。这一招最关键的就是踹斛这个动作。在交粮这一天,官吏们准备好,一旦斛已经装满,便拼命一踹。所以海瑞很穷,一年只买一次肉,就是在他母亲过生日的时候。他最后的官职是南京右都御史,这是个二品官,相当于监察部部长,可以说是文官中俸禄最高的人之一了。但他家里请不起几个仆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吃得也不好,长期营养不良,他死后,佥都御史王用汲来处理后事,一进门看见海瑞的家便痛苦失声。他想不到海瑞临死竟然如此凄惨,家里到处吊着旧布帘子(买不起新布),用的箱子破烂不堪,家里人都穿着补丁衣服。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过分。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海瑞家连办丧事的钱都拿不出来,棺材也买不起,出殡的钱还是大家凑起来的。海瑞到了三四十岁,还跟母亲睡在一个屋里。这样,一旦他的老婆跟母亲有矛盾,他就无条件地休妻。前面有两个老婆因此被休掉了,到了第三个老婆,她和海瑞当时的一个小妾,两个女人在一个月内接连暴亡。有官员曾经就此事上本弹劾海瑞,说两个人是被海瑞逼死的。虽然海瑞申辩说小妾是上吊自杀,而老婆是暴病身亡的,但当时人都认为这和海瑞的恋母情结有关。不仅对老婆这样,对孩子海瑞也这样极端。有一次海瑞发现他五岁的小女儿在啃一个烧饼,就很奇怪,问哪里来的。女儿回答说是家里的仆人张三给的。海瑞一听,勃然大怒,说:“女子岂容漫受僮饵,非吾女也,能即饿死,方称吾女。”那意思就是说张三是个男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从男人手里拿东西吃呢?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我海瑞的女儿,就应该去饿死,这样才能洗刷你作为一个女人的耻辱!据说这个女儿听了这话之后,绝食七日而死。在隆庆朝,海瑞就因为与高拱不合,也因为跟同事的关系比较恶劣,最后被停职闲用了。张居正当了首辅之后,让每一个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向朝廷推荐人才,其中有不少人写信推荐海瑞。当时的吏部尚书杨博就这个问题还专门找了张居正,希望他起用海瑞,但张居正虽然不断当众说海瑞是个好同志,可就是不用他。为什么呢?他觉得海瑞是一个很好的人,做人没有话说,道德、自律都很好。但好人不一定是好官。好官的标准是上让朝廷放心,下让苍生有福。海瑞做官有原则,但没器量;有操守,但缺乏灵活,因此有政德而无政绩。这一点,张居正看得很清楚。张居正不用他,还有一层原因:海瑞清名很高,如果起用,就得给他很高的职位,比他过去的职位还高,这才叫重用;如果比过去的职业低,那就证明张居正不尊重人才。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给他更高的职位,他依然坚持他的那一套搞法,岂不又要贻误一方?张居正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不用海瑞。张居正在给海瑞的亲笔信里说:“三尺之法不行于吴久矣。公骤而矫以绳墨,宜其不堪也。讹言沸腾,听者惶惑。仆谬忝钧轴,得参与庙堂之末议,而不能为朝廷奖奉法之臣,摧浮淫之议,有深愧焉。” 张居正有一同年叫汪伯昆,安徽人,和另一位同年王士祯一起成为当时诗坛两大领袖。汪伯昆在湖北当了几年巡抚,张居正当了首辅后,把他调到北京当兵部左侍郎,也就是国防部副部长。汪伯昆履任之后,张居正给他一个任务,巡视整个西北的军事设施,北京、蓟辽、陕西、山西这一带。汪伯昆的巡边之旅,第一站就是蓟辽。当时的蓟辽总兵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汪伯昆到了之后,首先不是听汇报,探讨军事问题,而是和当地的文人在一起吟诗作赋。张居正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点不满。汪伯昆回到北京,给皇上写了一份奏章,汇报他视察边境军事的情况。字斟句酌,是一篇非常优美的散文。张居正看了奏章以后,批了八个字:“芝兰当道,不得不涂。”兰花芝草,都是最好的花草,但它长得不是地方,长在高速路上,路是车走的,不是花园。既然长错了地方,就得铲掉。你汪伯昆是优秀的诗人,就到诗歌协会去,国防部是搞军事的地方,不是你吟诗的地方。这样就把汪伯昆免了官。第二十五章 暗流涌动张居正自执政后,与太后、冯保相安无事,小皇帝更是在其卵翼之下,在没有权力制衡之后,人性中恶的一面也十分易于滋长。他素有刚愎自用的特点,此时就更为独断专行。这也引起了一些言官的不满。从万历三年(1575)起,弹劾张居正的风波便先后不绝。 万历三年(1574)五月南京户科给事中余懋学,上疏议事,批评考成法太过苛刻,并暗讽张居正是阿谀之臣。张居正看了奏疏,大怒。随后万历下诏,给余扣了一顶“此必是受了富豪贿赂”的帽子,予以革职,永不叙用。河南道侍御史傅应祯上疏,讽谏万历失德,实际是暗指张居正误国。他提出,王安石曾以“三不足”误宋神宗,皇上可千万不要自误。他还为余懋学喊冤,认为一个言官以忠言上谏,竟然终身不用,“远近臣民不悟,遂谓朝廷讳直言如此,其逐谏官又如此。相与思,相感叹,凡事有关于朝政者,皆畏缩不敢陈矣”。 傅应祯这下可惹火了万历,要动用“廷杖”伺候。张居正则表示反对,说圣旨一下,人心自当畏惧,就无人再敢于妄言了,劝皇上还是“行仁行义”。于是万历亲笔批示“着锦衣卫拿送镇抚司好生打着问了来说”。傅应祯被打成重伤,到年的发配浙江定海充军。 御史李祯、乔岩也毅然前往探监。三人均被锦衣卫告密,被贬官。 巡按辽东御史刘台,字子畏,江西安福人,隆庆五年(1571)的进士。张居正不但是他的会试主考、廷试读卷官,还曾举荐他当了现在的这个官。就在傅应祯被发往福建一个月后,万历四年(1576)正月二十三日,刘台上了一道著名的《恳乞圣明节辅臣权势疏》。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呼其名,谴责“大学士张居正作威作福,蔑祖宗法”。其言辞激烈,且条分缕析,把张居正执政以来的专横与不检点之处,大加鞭挞。 自万历二年(1574)以来,倒张的力量就在积蓄。一部分言官因张居正弹压言路,产生忿恨,连他的功绩也一概抹煞。他们倒不一定是自身利益在改革中受损,但其言行却代表了一批反对改革的朝官。次日,张居正依惯例递交了《被言乞休疏》,要求辞职,并在家等候处理。在递交辞呈时,曾伏地痛哭。万历慌忙将张居正扶起,说:“先生起,朕当逮刘台入狱,关他一辈子以谢先生。” 二十五日,张居正再次上疏乞休。他说,现在诸事未安,臣岂敢言去?但臣乃不得已也!臣所处之者,实乃危地也。因为所理之事是皇上之事也;所代者乃皇上之言,现在言官说我作威作福,而我是在代皇上行政,那么肯定非威即福。如此,事事都可以说是作威,事事也可以说是作福,谗言日日喧哗于耳,虽然皇上圣明,不可能听他们的,不能让臣背负恶名,但作为一个臣子不应让皇上如此费心。所以望皇上特赐罢归,以消除议论。另外再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担大任吧。 万历当然不可能让他真的走,遂再次劝慰。 另有阁臣张四维、吏部尚书张瀚,因刘台的“檄文”里将他们作为张居正提拔的私人,都觉得脸上无光,也依例上疏求去。万历同样一律打住。张居正仍待在家里不肯出来视事。 万历无法,只得于二十六日派司礼监太监孙隆,带着亲笔手敕和一些礼物,去张府慰问。张居正才勉强出来上班。 几天后,刘台被从辽东械送京师,一路带着枷锁押送过来,被打入诏狱。镇抚司审讯之后,拟了“廷杖、遣戍”上报。张居正虽然内心恨刘台入骨,但还是上疏请免用廷杖。最后刘台被削职为民,还归故里。张居正此后又派人去辽东及江西安福,追查刘台的所谓“贪赃枉法”旧事,企图加刘台以重罪。后来刘台果然因罪被遣戍广西浔州(现桂平市)。监督改造两年后,在戍所被诬再次入狱,受酷刑而死。万历四年(1576)年的,张居正以一品九年考满,加左柱国、升太傅、并荫一子为尚宝司丞。万历五年次子张嗣修会试得中,进士及第。五月,万历果然开始“看顾”张居正的子孙,下诏荫张嗣修为锦衣卫正千户。张居正的父亲张文明却在九月十三日因病突然去世! 张居正立即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按照大明的祖制,官员的祖父母或者嫡亲父母丧,要解职回乡守制三年,此谓“丁忧”。从闻丧之日起,不计闰月共27个月。期满才可以回来上班,谓之“起复”。 但先朝也有特例。宣德元年(1426)的金幼孜、宣德四年(1429)的杨溥、成化二年(1466)的李贤这三位大学士,都曾因丧由皇上特批立即起复,穿素服办公,不用离职回家守孝。这就是非常罕见的“夺情”。由于夺情不符合典制,所以从正统十二年(1447)起,有明令,所有官员丁忧通通都要回家,一律不准夺情。 闻讣的次日,内阁的另两位辅臣吕调阳、张四维奏请,引用先朝杨溥等夺情旧例,请求皇上准许张居正夺情,继续任职。几乎是同时,又有御史曾士楚、吏科给事中陈三谟上疏请留首辅。南北各院部官员也纷纷跟进,大力吁请挽留,一时形成所谓“保留”风潮。 万历一开始只是例行公事,下诏表示了慰问,并未提及“保留”。 到了十月上旬,万历才醒悟过来,他哪里离得开张先生?于是公开表态支持夺情,宣谕吏部,准张居正过了“七七”丧期之后,便照旧入阁办事。同时又赐张居正办丧事的香烛等用品数以百计。 冯保也不愿意这位最大的政治同盟者离开。在闻讣之后,马上就和张居正进行过密谋。夺情倡议一起,冯保立作呼应。二更天时,诸臣的“保留”疏从宫门递进,天不亮居然挽留特旨就从宫中传出来了,不可谓不快! 张居正的亲信、户部侍郎李幼滋最先意识到问题的举足轻重,索性捅开窗户纸,建议张居正夺情以保住权力。 按照旧例,在内阁办公室,首辅去职三天后,次辅就搬到原来首辅的位子上去坐,并接受同僚与下属穿红衣拜见。吕调阳是次辅,此次虽然没有迁座位,但坦然接受僚属拜见。 张居正已经感到很恐慌,可是事情还在争论,即使在张居正的营垒里,也有不少人建议张居正还是顺应舆论丁忧为好。张居正的门客、贡生宋尧愈、蓟镇总兵戚继光、原大理寺卿陆光祖等,都劝张居正回乡。戚继光甚至提出可以让徐阶回来干一段,反正徐老年纪大了,不可能久居其位,三年后把权还回来就是了。 李幼滋则坚决反对这种看法,斥之为“宋儒头巾迂论”,他以为人一走,形势如何变化,根本就无法掌控了。眼下百事待举,执宰岂可一走了之?张居正此时进退两难,与冯保商量了之后,认为还是夺情最为稳妥。 吏部尚书张瀚是由张居正一手提拔上来的,平时唯张居正马首是瞻。冯保传出中旨(皇帝直接下诏),要张瀚带头倡议夺情。张居正在请归的同时,也跟张瀚吹风,让他赞同皇帝的挽留。张瀚故作不解,说:“元辅奔丧,那是应给予特殊恩典的,但这是礼部的事,与吏部何干?”张居正几次派出说客晓以利害,他就是不为所动。居正大不悦,于是拟旨切责张瀚,说张瀚是“奉谕不复,无人臣礼”。当时,廷臣们个个惊恐,都纷纷附和“保留”之议。张瀚拊膺叹息道:“三纲沦矣!”张居正益怒,指使言官弹劾这个叛徒。结果十月十一日,突然有诏,勒令张瀚致仕,吏部全体官员罚俸半年。 为了对舆论有个交代,从九月的起,张居正就按照惯例接连上疏,表示要回乡守制。但是,奏本里却另有文章。他说:“臣闻受非常之恩者,宜有非常之报。夫非常者,非常理所能拘也。”然后又说自己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皇恩于万一,“又何暇顾旁人之非议,徇匹夫之小节,而拘拘于常理之内乎!” 万历皇帝与张居正又又玩起了双簧,一个坚决走,一个非要留。并且连续三次,张居正便不再坚持要回乡,而于十月十三日提出了“在官守制”的折衷方案。 皇帝让司礼监的太监魏朝随张居正的儿子回江陵奔丧,张居正提出,过了“七七”之后,自己不随朝议事,不参加朝廷庆典,只赴阁办公,并且不穿红色官服。 张居正为表示孝心,还提出守制期间,不领工资。万历就特批每月由有关衙门给张家送油盐柴米聊补困境。最荒唐的是,还让光禄寺每天送去酒饭一桌。反对夺情的官员立刻发起攻击,且来势凶猛,这是万历和张居正事前绝想不到的。 十月十八日,也就是张居正提出“在官守制”的五天后,吴中行首先向老师发难。他的奏疏写得相当煽情,从人伦大义上对张居正施压。他说:元辅昼夜为公操劳,父子相别十九年。这期间,儿子的身体由壮而强,由强变衰,父亲由衰成头白,由头白成苍老,音容相隔开。现在父亲逝于千里之外,却不得临穴一哭,情何以堪! 吴中行很坦然,把奏疏递上后,又把副本给了张居正一份,表示此举是出以公心。次日,赵用贤也上疏,用语极其刁钻,建议张居正赶快丁忧,过段时间再由皇上开恩召回,此为上策。 第三天(二十日),艾穆和沈思孝联名上疏说:张居正若留下,那就是厚颜就列,遇到国家大典,是参加还是不参加?不参加吧,于君臣大义不合;参加吧,于父子至情不合。到那时不知陛下何以处居正,而居正又何以自处?他们还公开指责张居正夺情违反道德,“位极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说他擅权无异于“宰相天子”;说他行为有类商鞅和王安石,道德和才学却远不如,说他是“愎谏误国,媚阉欺君”…… 张居正决定,对他们几个人进行廷杖和充军。礼部尚书马自强知道事情要闹大了,忧心忡忡,亲自出面为吴中行等人疏通。遭到拒绝。翰林院掌院学士(院长)王锡爵,邀集了翰林院赵志皋、张位、于慎行、张一桂等数十位官员求见张居正,要个说法。张居正避而不见。 王锡爵一不作二不休,自己去了张府,闯进灵堂,见到了张居正,当面激烈指责。 张居正无言以对,取出墙上的剑,跪在他面前,边哭边拜:“皇上要留我,而诸位要逐我,我怎么办?怎么办?要杀我吗?” 翰林院的侍讲赵士皋、张位、于慎行、李长春、田一儁和修撰孔教、沈懋学等人,也在上疏阻止张居正。张居正对吴中行等“门生造**”的行为尤为愤恨,暗中已经有话给锦衣卫,将几人往死里打。 然而,张居正这次采用的强硬手段,效果并不佳,反对意见仍未压制得住。 十月二十四日,观政进士邹元标在四人受刑后毅然上疏,对张居正的人品、执政作风全盘否定,要求立即罢免张居正。也受到八十廷杖,发配极边卫所充军。而张居正在士人中的威望却急剧下降。在这之后,仍有布衣韩万言、南京浙江道御史朱鸿谟,先后上疏为吴中行等人鸣冤,皆被严厉处置。翰林院张位、赵志皋等人也因论救吴中行相继被贬谪。又有芜湖生员王律托名海瑞,写了一篇声讨张居正的疏文。后南京操江都御史胡槚为巴结张居正,命太平府(今当涂)同知龙宗武予以严查。龙宗武将王律逮捕,严刑拷打。逼迫王律把无辜的吴仕期牵连进来,两案合并为一。案件审结后上报给张居正,张暗示杀之了事。龙宗武便将吴仕期下狱,故意不给饭吃。吴仕期饿极,将衣服里的棉絮吃尽,仍未死,龙宗武则命人以沙囊堵其口毙之。后王律也被虐待至死。众人的反对,尤其门生的背叛,让张居正更加一意孤行,有人对此评价为贪恋权力,其实权力只是一把双刃剑,关键是如何使用,为了有效改革,张居正必须拥有权力,所以从这点讲,无可厚非,但致命的地方是没有看到权力在带来荣誉背后埋藏的灾难。从刘台发难,到夺情风波,张居正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国朝献征录》说他“志意渐恍惚”,面对异己力量,不再企图以德服人,而是“思以威权劫之,益无所顾忌”。《明史》也说,他从此“闻谤而不知惧,愤戾怨毒,务快己意”。 第二十六章 危机四伏当年十一月初一,当风波尚余尾声时,张居正就对官员队伍开始了“快意”的清洗。他以应对“星变”为理由,建议万历下诏“京察”。半个月后,吏部宣布查处51名官员,都是反对夺情一派的。南京操江都御史张岳,才名本来极高,只因反对夺情而以“才力不及”而降调。 对拥护一派的则尽力提拔。南京吏部尚书潘晟官声素不佳,因为“立场坚定”,反而被擢升。执政时的内阁组成,是经过精心筛选的,多是柔顺听命的仆从。万历给张四维的任命,甚至只是跟随张居正在内阁办事,形同秘书。 即便这样一个内阁,也并非与张居正同心同德。在高拱被逐后首先调进的吕调阳,为人谨慎,凡事模棱两可。张居正始终不大看好他的能力,他内心也未见得服气张居正的一些做法。吕调阳入阁六年,无所作为,在阁办公时常怏怏不乐,仰望屋顶叹息而已。至万历六年(1578)中,坚决上疏请辞,负气走了。另一个张四维,倜傥而有心计,曲意逢迎张居正。他精通官场经,又擅长边务,但有时仍不免做事不合张居正的意,累遭训斥,也常感极度郁闷。张居正对他,逐渐亦产生反感。张四维曾经一度与冯保关系密切,张居正得知,予以喝斥,不准他擅自交结冯保。张四维心里就越发怨恨。马自强入阁时间较晚,只在万历六年干了几个月,就病逝了。任职虽然短,却不像其他阁僚那样对张居正只是唯唯。对张的做法,总是力图有所纠正,曰:“吾不能令千秋后居伴食之名。” 申时行是与马自强同时入阁的,但在位时间极长,前后共计十三年。他在张居正死后第二年继任首辅,一直主持大政八年。这是一个老猾的官僚,善于见风使舵,张居正得意时,他一意阿附。居正一死,身后名声有所动摇,他就立刻迎合万历之意,把张居正的所有改革措施基本停掉了。 万历六年(1578)二月二十九日,万历皇帝“大婚”礼毕。张居正认为万事妥当,便递上《乞归葬疏》,要请假回乡葬父。万历开始并不同意,后经张居正再次上疏,才予以批准,他叫张居正于五月就要回来,并且把老母亲一起接到北京来。 万历还特意叮嘱道:“长途保重,到家少要过恸,以朕为念,方是大孝。”又援前朝杨士奇、张熜例,赐给了张居正“帝赍忠良”银印一枚,嘱他如在途中发现朝政有问题,可随时密封奏报。 按照惯例,元辅因故离职,次辅可相机主政。但万历给内阁发了一个帖子,说“有大事毋得专决,驰驿之江陵,听张先生处分”。吕调阳知道小皇帝这是信不过他,郁闷之极。张居正走后,恰逢辽东有所谓“长定堡大捷”奏报,万历将之归功于张居正,遂甩开内阁,派太监使者快马至江陵,请张居正亲自制定封赏条理。 这次还乡团的阵容极为壮观,兵部特派一千骑禁军作为随从。除了千骑虎贲之师外,戚继光还从蓟镇前线调来一队鸟铳手,执新式火器随行,以壮行色。张居正最后考虑还是不要太过张扬,只留下了6名。 他所乘坐的轿子,是为此行特制的大轿,须32名轿夫抬扛。轿子前部是会客室,后部是卧室,外部有走廊相通。两名小僮在轿上随时伺候,焚香摇扇。 所过州县,都由地方当局呈献美食,且驱使民夫将道路平整,两旁罗列兵器,气势极盛。真定(今河北正定县)知府钱普一向善于媚上,此次特地找来了一大批江南厨师随队伺候,据说江南名厨因而被他搜罗一空。四月十六日,葬礼隆重举行。张文明的棺木被安葬在荆州西门外的太晖山。这是万历皇帝敕赐给张家的一块坟地,与已故湘献王朱柏的王陵毗邻。皇帝特地派司礼监太监魏朝和工部主事徐应聘负责营葬事宜,礼部主事曹诰专程前来谕祭,尚宝司少卿郑钦、锦衣卫指挥佥事史继书负责一路护送。湖广巡抚陈瑞等一大批地方官员也趋之若鹜。葬礼完毕后,张居正怕老母在路上受不了炎热之苦,就上疏请求推迟归期。拟在九月天凉之后,再行返京。万历哪里肯依,发动内阁部院各级官员上疏催请,他本人也下圣旨,让魏朝留在江陵照顾张母,令张居正务必于五月以内回来。又差遣锦衣卫指挥佥事翟汝敬星夜赶往江陵,负责催促。张居正只得于五月二十一日起程返回。 在回家及返回京城时,张居正都顺路看望了高拱,其实张居正与高拱的关系十分微妙,联手冯保排挤她,可是又让公车为他送行,然后与冯保一度想把他往死里整,此时又去看望。他对人的行为一直如此奇怪,在严嵩与徐阶掐时,两人都是老师,和两人都亲近,不分敌友;徐阶与高拱掐时,一个老师,一个同事,也没什么反应。甚至严嵩辞职回家后,还提出一些优待条件,甚至安排严嵩死后的葬礼。高拱打击徐阶,为他说情,后来还翻案。其实徐阶不往死里打击严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为了迷惑严嵩,把孙女嫁给严嵩的孙子,算亲家,所以施援手也可以理解。在亲近小人方面,张首辅与凡夫俗子无异。有人送给他一副对联——“上相太师一德辅三朝,功光日月;状元榜眼二难登两第,学冠天人“(《万历野获编》),上联说的是他辅佐嘉靖、隆庆、万历三代皇帝,下联说的是他两个儿子分别得中状元榜眼。辅三朝显然是夸大,儿子的荣耀也大有问题。至于“日月、天人”就离谱了。但这样肉麻的吹捧,张居正也能欣然接受,悬于家之厅堂。有一位荆州同乡刘珠,是张居正老爹张文明的同年诸生,几十年了也考不出个名堂。隆庆五年(1571)由张居正主持会试,刘“老童生”方高中进士,不过当时年纪已过七十。万历二年(1574),他为张居正贺五十大寿,特撰一联,曰“欲知座主山齐寿,但看门生雪满头”。难为老头儿马屁拍得这么响亮,张居正竟也笑纳(沈德符《敝帚轩剩语》)。 在张居正执政晚期,被人诟病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亲属谋私与纵容奴仆。张居正共有六子,即:敬修、嗣修、懋修、简修、允修和静修。他对大的三个,期望很高,督促他们走科举一途。其中懋修才学最高,张居正视其为“千里驹”。大明的规矩,大臣在建功或考满后,可以“荫子”。“文荫”,是其中一个儿子可以进国子监读书,毕业后任尚宝司丞、尚宝司卿。“武荫”可做锦衣百户、千户,再升指挥同知。这也算是仕途,但不能升到大学士和尚书。张居正希望儿子当中也能出“国器”,便让兄弟三人走上乡试会试的正途。万历二年(1574),他的长子张敬修会试落第,这是考官没有买他的面子。张居正为此恼恨,竟决定当年不选庶吉士,为此朝中曾有不少议论。万历五(1577)年,三子张懋修因前一年乡试没过关,只有长子张敬修、次子张嗣修进京参加会试,张敬修仍落第,但张嗣修中了二甲一名,由皇帝拔为一甲二名,也就是榜眼,世人大为惊讶。万历八年(1580),三子张懋修终于及第,且中了一甲一名,状元是也,张敬修也中了进士。一门两中,天下大哗。张居正为子弟上进,不惜科场作弊,朝中权贵纷纷效仿,带坏了科场风气。张四维、申时行、吏部尚书王国光、侍郎王篆的儿子也都陆续科场得意。万历十六年(1588)的时候,王锡爵当辅臣,儿子在顺天乡试中第一,再次引起轩然大波。从那以后,辅臣当国的时候,儿子不允许应会试,就成为了一项制度。 张居正纵容家奴游七,也是令士人非议的一件事。游七是张居正的心腹家奴,相当会看脸色行事。张居正任首辅后,宫中的小太监、朝中的言官,都热心与他交结,相互称兄道弟。执政后期的自我膨胀,使得张居正在处理与万历的关系上,也缺乏应变,过于执拗,从而埋下了身后名毁的伏笔。 万历初年,小皇帝还是一个孩子,“大伴”冯保、李太后、张居正的管束。但是在万历大婚以后,权力结构有所变化。李太后按祖制要退出乾清宫,不能再干政。万历六年(1578)二月皇帝大婚后,万历性格中贪财好货、怠惰嬉游的一面有所爆发,而张居正也对是否能把万历培养成一代圣君逐渐失去了信心。婚后第四天,他便首次下了求财诏书,要户部和光禄寺各拿十万两来给他用。尝到甜头后,趁张居正回乡葬父不在,又要两部寺添加。 第二十七章 巨人的陨落万历八年(1580)三月的时候,万历皇帝到天寿山举行“谒陵礼”,这是小皇帝成人仪式中的最后一项。此礼行毕,就标志着万历可以亲政了。 随驾谒陵时,张居正偶感风寒,回来后在家中调理。几天后,他上了一道《归政乞休疏》,正式提出要退休了。他回顾了自隆庆六年(1572)受顾命以来的经历,表示了如释重负的心情,请万历“赐臣骸骨生还故乡,庶臣节得以终全。”万历此时还没有做好亲政的思想准备,对张居正乞休的要求甚感突然,于是很快下诏挽留。张居正上疏再辞,意甚恳切,说自己“神敝于思虑之烦,力疲于担负之重”。他还提出,可否请长假数年以调养身体,这中间如果国家有事,他旦夕可以就道,随时应召。 万历同意,李太后却拒绝。重回内阁办公后,张居正有意放手让万历亲自处理一些政务。万历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主见,对地方官员在公务上的敷衍,都能看得出来,并穷究到的。 万历九年(1581)入夏以来,他觉得精神委顿,睡眠与食欲也都不佳。一连数月,不得安宁。到七月,他终于挺不住了,病倒在家不能办公。于是上疏说:臣自入夏以来,因体弱过劳,内伤气血,外冒盛暑,以致积热伏于肠胃,流为下部热症,又多服凉药,反令脾胃受伤,饮食减少,四肢无力,立秋以后,转更增剧。自以身当重任,一向勉强支持,又恐惊动圣心,未敢具奏调理,乃蒙宸衷曲轸,特遣御医诊视,传奉温纶,饮以良剂。念臣狗马微躯,不自爱慎,以上贻君父之忧,沐此鸿恩,捐糜难报。但臣自察病原,似非药饵能疗,惟澄心息虑,谢事静摄,庶或可痊,仍乞圣慈垂悯,特赐旬月假限,暂解阁务,俾得专意调理。倘获就痊,臣即勉赴供职,不敢久旷,臣不胜感激恳祈之至。(奏疏十《患病谢遣医并乞假调理疏》)神宗得疏以后,一面派文书官太监孙斌,到居正私宅视疾,并赐鲜猪一口、鲜羊一腔、甜酱瓜、茄、白米二石、酒十瓶:一面又下圣旨,“宜慎加调摄,不妨兼理阁务,痊可即出,副朕眷怀。”所谓“不妨兼理阁务”,指在宅办公而言,居正这一次小病,固是如此,后来大病的时候,还是如此。直到居正昏沉的当中,他始终没有放弃政权。张居正病势稍退,皇上的手谕到了:谕张少师:朕数日不见先生,闻调理将痊可,兹赐银八十两、蟒衣一袭,用示眷念,先生其钦承之。月初新凉,可进阁矣。(见奏疏十《谢圣谕存问并赐银两等物疏》)张居正复疏自言,“仰惟天光荐被,宸眷郅隆,非臣捐躯陨首,所能报答,亦非敝楮殚毫,所能宣谢,惟有镂之肺腑,传之子孙,期世为犬马,图效驱驰而已。”经过几天调摄以后,居正还没有销假,神宗再派文书官邱得用视疾,促其进见,又赐银八宝四十两、甜食、干点心各一盒。张居正续假五、六日,又说:“臣养疴旅邸,倏已再旬,虽违远天颜,旷离官守,而犬马依恋之心,无时无刻,不在皇上左右。”(同卷《谢遣中使趣召并赐银八宝等物》)万历马上派了四员御医前去诊疗。张居正在上疏谢恩时,趁机提出了请长假的要求。据他自述,自己的病是“因体弱过劳,内伤气血,外感暑热,以致积热伏于肠胃,流为下部热症”(《患病谢医并乞假调理疏》)。 万历对情况的严重性估计不足,让他一面疗养,一面在家处理公务。几次派文书官前去探视,带了不少赏赐去。到八月中,慢慢痊愈了。君臣一个月未见,两人都很高兴,马上谈起了具体的事务。这一年的十一月,张居正十二年考满,万历对他大加褒奖。加上柱国、太傅等勋荫,就是在这一次。转过年,万历十年(1582)的二月,张居正再次病倒。他上疏说:臣闾巷韦布之士耳,非有硕德鸿才,可以庶几古人之万一。幸逢英主在上,臣得以谫劣,佐下风,效启沃,十年之间,志同道合,言听计从,主德昭宣,圣化旁洽,伊尹之所愿见者,臣亲见之,其所愧耻者,臣幸无之,即千万世而下,颂我皇上圣德神功为尧舜之主,臣亦得以窃附于尧舜之佐矣。此之荣遇,虽万钟之亭,百朋之锡,岂足以拟之哉!故臣向者每被恩命,辄控辞而不已者,良以所庆幸者大,而爵禄非其所计也。乃若诏禄、诏爵,虽朝廷所以驭臣之典,亦宜稍加节制,而不至横溢,乃足为劝。三公穹阶,五等厚禄,上柱崇勋,在先朝名德,咸不敢当,乃一朝悉举而畀之于臣,所谓溢恩滥赏也。至于符节世赏,部宴大烹,臣前九年考满,皆已冒叨,兹又岂可重领?反复思惟,如坠渊谷,故不避烦渎,再控于君父之前。伏望圣慈,谅臣之衷,素无矫饰,矜其愚而俞允焉。碎首陨躯,不敢忘报。(奏疏十一《再辞恩命疏》)据王世贞的《嘉靖以来首辅传》说,张居正的病,是因为房事精力不足,每天吃“房中药”,药引发燥火,又服用寒剂下火,结果生成痔疮。 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也持这一说,说是张居正服用房中药过多,“毒发于首,冬月遂不御貂帽”。京官们不知内里,以为时髦,竟然纷纷效仿,大冬天都光着脑袋。 还有更具体的说法,是张居正之所以房事精力不济,是因为戚继光送了他两位胡姬——波斯美女,附带又送了些海狗肾。这海狗肾就是强力春药。张居正这次病倒后,感到有必要好好治疗一下,便请了徐阶的医官赵裕,才弄清楚了病症,并做了痔疮切割手术。在这前后期间,内阁公务都是拿到张居正的寓所来办的。首辅病倒了,百官不知所措,几乎所有的大小官员,六部大臣、九卿五府、公侯勋戚、翰林和言官,都陷入了一种狂热中,纷纷做佛事摆道场,为首辅祈祷。接着五城兵马、锦衣卫也动起来,“于仲夏赤日,舍职业而朝夕奔走焉”(吕毖《明朝小史》)。六部的长官手捧香炉于烈日下,跪拜精心撰写的祈祷词章,时间一久,竟站不起来了。 所拜过的词章要用红色锦缎蒙起来,呈送张居正。张居正深居不出,就贿赂其家人,务求一见。只要首辅大人开颜一笑,或点头表示赞赏,就心满意足。各官争相招揽词客,不吝花费,就为求得张居正一点头。 旬日之间,南京衙门也群起效仿;继而各省抚按也纷纷开始烧香拜佛。 张居正的病情不断恶化。六月初,他向万历上了一份奏疏,请求致仕,万历未允,张居正再上一疏,居正奉命以后,上疏再辞,第二疏词更痛切,他说:“今日精力已竭,强留于此,不过行尸走肉耳,将焉用之?”(《再恳生还疏》)万历虽然有时恼恨张居正的严苛,但此时也不免慌乱。据说,他深为忧虑,涕泣不食。经常派宫内厨师为张居正送饭菜。一时黄门使者,道路相望。京中有人见了,甚至有感叹下泪的。六月十二日,因辽东镇夷堡大捷,有上谕论功,张居正进太师,一子荫锦衣卫指挥同知。六月十八日,万历派司礼监张鲸携手敕慰问张居正,并询问身后国家大计,张居正已近于昏迷,强撑着安排后事,写了一封密奏,推荐礼部尚书潘晟、吏部左侍郎余有丁入阁。稍后,又推荐张学颜、梁梦能、徐学谟、曾省吾,许国、陈经邦、王篆,谓大可用。次日,万历照准潘晟、余有丁入阁,其余人的名字贴在御屏上,以备召用。并再派太监慰问,就便继续询问身后措置。但张居正已陷入弥留,说不清话了。 万历十年(1582)六月二十日,张居正去世,时年58岁。万历得到张居正病殁的消息,下诏罢朝数日。两宫皇太后、皇上、和皇弟潞王,赐赙银一千余两,司礼太监张诚监护丧事。一切饰终的典礼都完备了:赠上柱国、赐谥文忠、予一子尚宝司丞、赐祭十六坛。灵柩即将启程归葬时,申时行等上疏请派员护送。万历照准,派太仆少卿于鲸、锦衣卫指挥佥事曹应奎护送回江陵。七十老母赵太夫人也坐驿车回去。 张居正死后,将升为首辅的,是现在的次辅张四维。潘晟的资格入阁后要排在申时行的前面,这就一下触犯了两个现任阁臣的利益。 第二十八章 致命一击张、申立刻看出冯保向内阁安插亲信的用意,两人迅速结成新的同盟。张四维深知申时行以屈居于潘晟之下为耻,便鼓动申一起向言官吹风,要把潘晟这个不要脸的拒之门外。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张居正死后第三天,御史雷士桢首先闻风而动,上疏弹劾潘晟秽迹昭彰,不足以委以重任,请皇上收回成命。万历接到奏疏后,有点犯难,考虑到不能元辅刚走就否定其遗疏,便下诏驳回,说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第二天,给事中张鼎思、王继光、孙玮、牛惟柄、御史魏允贞、王国等人也开始上疏,潘晟已经离开原籍来上任,在半路听说消息,连忙按被参的惯例上疏请辞,停在杭州待命。万历只好把他退休待遇提到辅臣级。十二月初七,山东道御史江东之上疏,弹劾冯保的亲信书记官、锦衣卫同知徐爵。 十二月初八,又有江西道御史李植上疏,直指冯保“当诛十二大罪”。又揭发吏部尚书梁梦龙以三万两银,托徐爵贿赂冯保,谋得此职。任命下来后,竟然前往徐爵家拜谢——“受命公朝,拜恩私室”。 万历批示将徐爵逮入诏狱审讯,后移交刑部拟斩。对梁梦龙,万历暂时没动。但又有人穷追,万历不想再保了,勒令其致仕。李植继续上疏: 其一,冯保的亲信张大受、徐爵都是逃犯,冯保明知道还收为心腹; 其二,徐爵参与批阅奏章,凡重要机密,紧急军情,皇上还没看,徐爵都知道,抢先泄露于外。在宫内窥伺皇上起居,打听圣母动静。听到宫内的戏言亵语,就出去宣扬。人家以为他好大神通,争相攀附,竟致其门庭若市; 其三,公主选驸马,入选者是靠贿赂冯保才被顺利选中的; 其四,皇上赐给乳母田庄银两,冯保先勒索两千五百两; 其五,御用监买来的珠宝,冯保挑选低劣的给皇上用,贵重的尽入私囊。连罚没的赃物他也窃为己有;其六,冯保的房子店铺遍布京师,数不胜数。原籍深州造有私宅,规模之大,可比王府,有房间五千多间;其七、冯保之弟冯佑在太后居所内高声辱骂太监,冯保之侄冯邦宁兄弟在皇帝所选的九嫔之中,挑了两个绝色美女做妾(享受皇上级别待遇); 其八、冯保竟敢僭用皇上才能用的黄帐。奏疏还捎带了一笔,说冯保“密迩辅座,掌握中枢”。就是亲近辅臣,控制外廷。万历批示,冯保罪恶深重,本该杀头。但念他是先帝托付,效劳日久,姑且从宽,发往南京闲住。而且还令“赏银一千两,衣服两箱”。冯保临去的时候,慈圣太后还不十分清楚,她问神宗为什么。“没有什么,”神宗说,“只是老奴受了张居正的蛊惑,不久自会召回的。”浙江道监察御史王国进行上疏,又举出冯保“十大罪”,要求比照武宗时处死权阉刘瑾之例,处死冯保。万历哪里会接受这建议,见王国没眼力,却罚他到南京的衙门待职去了。后又有御史李廷彦继续弹劾冯保,万历恼火了,让他停职反省。奏疏里都提到了冯保敛财的事,万历几天后下令抄冯保等人的家。万历十年十二月十四日,陕西道御史杨四知上疏,论已故太师张居正十四大罪,“大略言其贪滥僭窃,招权树党,忘亲欺君,蔽主殃民。”(《明神宗实录》万历做出答复:“居正朕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付托,侍朕冲龄,有十年辅理之功,今已殁,故贷不究。”对于张居正的亲信庞清、冯昕、游七等人,万历没有放过,下令逮入诏狱严刑审讯。四天之后,四川道御史孙继先上疏,继续“追言往事”,请求将先前因弹劾张居正而得罪的吴中行、赵用贤、艾穆、邹元标、余懋学、傅应祯、王用汲等一干人召回复职,刘台等已被冤死的,给予恩恤。言官陈与郊、向日红等亦上疏跟进。对平反,他同意了,下诏说:“朕一时误听奸恶小人之言,以致降罚失中。凡是这奏本上列名的因建言得罪的,俱起用。其余有类似的,吏部都查明报来。” 山西道御史魏允贞,弹劾张居正时代前后几任吏部尚书张瀚、王国光、梁梦龙,说他们是靠拍张的马屁过日子,吏部选官全是张的授意。再有御史张应诏,弹劾刑部尚书殷正茂、兵部尚书兼两广总督陈瑞曾贿赂过张、冯。这两人的名声本来就不是很好,万历当即勒令致仕。 又有御史黄钟揭发湖广巡抚陈省曾重金贿赂张居正,还派遣兵卒数百名守卫江陵张家,每年费银数千两。万历马上将陈省削职为民。此外几任兵部尚书张学颜、吴兑,礼部尚书徐学谟、工部尚书曾省吾、刑部尚书潘季驯、吏部侍郎王篆、蓟永总督戚继光、陕西总督高文等,皆或贬或免。张居正与老师徐阶比起来,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在安排“接班人”的问题上,没有设法物色一两位能力超群、志同道合的后备人选插入内阁,直到最后一刻都还要事必躬亲。内阁中任用了一批无能且不忠诚的同盟。 在万历的纵容下,对张居正的攻击还在升级。南京刑科给事中阮子孝弹劾张居正的三个儿子及王篆的两个儿子“滥登科第”,说他们的学位是作弊得来的。万历即令将这五人全部革职。万历十一年(1583)三月,下诏宣布,追夺张居正所有官衔,包括上柱国、太师兼太子太师的荣衔,并革去其子张简修锦衣卫指挥同知职。到八月,再夺张居正“文忠公”谥号。张四维的门生李植再次站出来,揭发张居正有“篡逆”之心,“即斩棺断尸,尚有余罪”,其言辞之激烈,登峰造极。他还与江东之等勾结起来,一唱一合,交章弹劾吏部尚书杨巍等人是张居正余孽。他们这样丧心病狂,意在兴起大狱,搞死一批人。有人揭发,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曾于张居正死后,以名琴七张、夜明珠九颗、黄金三万两、银子十万两贿赂冯保——可是抄冯保的家,并未抄出这些东西来。 有人检举张居正家有银火盆三百个、张家几位公子胡闹打碎的玉杯玉碗有好几百只。 应该说,张居正在大明的官员中,虽不属十分廉洁,但也不是贪渎成性之人。他历来标榜“私宅不见一客,非公事不通私书”。曾有一知县向他行贿遭拒绝,以为是嫌少,便又多加了一条玉带再送去。张居正两次奉还,并致信说:我一直以“守己爱民”四字与你共勉,你居然会以为我嫌礼品少,还是认真思之以自励吧。据他自己说,两广将帅先后欲向他送的礼,有万金之多,他都一概拒绝了。据说,隆庆六年(1572),湖广抚按建议为张居正修建牌坊,张居正没有同意。抚按就把募集来的钱送到了张家。因这钱不大好退回,张居正便提议,此钱交给地方官府,作为张家购买辽王府的款项。但后来这钱只做了废王府的装修款,而且大大超支。张居正表示,愿用历年的工资、赏赐和田租来偿还,但最后还是由地方官“统筹解决”了。因此,说张家在江陵修建的大宅来自民脂民膏,就是来自这个传闻。一塌糊涂的言辞让万历受不了了,就接连下诏: 先前权奸当道的时候,科道不置一词;等到罪人已被逐斥,又纷纷攻击不已,实在有伤国体。言官论人,就应该实事求是。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分人品的高下,动不动就肆意诋毁,弄得大臣人人自危,成何体统?奸党现已斥退不少了,今后要为国家爱惜人才,讲究“和平之道”,再有违旨追究往事的,定重治不饶!兵科给事中孙玮于万历十年(1582)十二月就紧随杨四知之后,弹劾原福建巡抚劳堪秉承张居正之意,于隆庆年间将秉公调查辽王案的刑部侍郎洪朝选下狱逼死。万历十二年(1584),洪朝选的儿子洪竞上疏,要求惩办冤案的制造者。都察院副都御史丘橓也上疏,提到了应该对劳堪定罪。云南道御史羊可立上疏“已故大学士张居正隐占废辽府第田土”。万历命湖广抚按核查。辽王朱宪早已死掉,他的次妃王氏呈了一本,要求调查“大奸巨恶”设计陷害亲王、强占王坟、霸占产业、侵夺皇室的罪恶。这个奏本,是要全面地翻废辽案。里面还特别提到了一句,即:辽王家财“金宝万计,悉入居正府”。 这引起了万历的极大兴趣,下令派人前去照着奏本内的原王府所有财产,包括湖泊水田,一应财产,全部抄没入官,变卖后将银子拿回来。金银财宝也要查明白,都追缴上来,不许隐瞒、包庇,如有人敢,就要拿来重治!刑部侍郎邱橓这一行人从北京出发了。出发以后,邱橓接到在朝几位大臣的书牍。内阁大学士申时行说:“圣德好生,门下必能曲体,不使覆盆有不照之冤,比屋有不辜之累也。冀始终留神,以仰承圣德,俯慰人心。”许国已入内阁了,也说“愿推罪人不孥之义,以成圣主好生之仁,且无令后世议今日轻人而重货也。上累圣德,中亏国体,下失人心,奉旨行事者亦何所辞其责。”最沉痛的是左谕德于慎行的一书,洋洋千言。他说:江陵殚精毕智,勤劳于国家,阴祸机深,结怨于上下。当其柄政,举朝争颂其功而不敢言其过,今日既败,举朝争索其罪而不敢言其功,皆非情实也。且江陵平生,以法绳天下,而间结以恩,此其所入有限矣。彼以盖世之功自豪,固不甘为污鄙,而以传世之业期其子,又不使滥有交游,其所入又有限矣。若欲根究株连,称塞上命,恐全楚公私,重受其困。又江陵太夫人在堂,八十老母,累然诸子皆书生,不涉世事,籍没之后,必至落魄流离,可为酸楚。望于事宁罪定,疏请于上,乞以聚庐之居,恤以立锥之地,使生者不致为栾、郤之族,死者不致为若敖之鬼,亦上帷盖之仁也。但是一切的话,邱橓都付之不理。地方官员谁也不敢怠慢,把张家人赶到旧宅里,将门封住,禁止出入。当张诚等赶到开门查抄时,里面老弱已经饿死十几口人了。两位钦差到后,死命追赃,广事株连。他们按照万历的思路,预先估计的财产,大约有银200万两。几日内,便将查抄结果上报:江陵宅内,大概有金2400两,银107000两,金器3700两,金首饰2400两,等等。北京这边的府第,刑部也报上来,折银10600两。丘橓下令严刑拷打,追逼到的。 张居正三子懋修受刑不过,诬陷称有大约30万两银转移到了曾省吾、王篆、傅作舟等家。懋修投井不死,不食又不死,侥幸保存一条性命;敬修自杀,并留下血书:呜呼,天道无知,似失好生之德,人心难测,罔恤尽瘁之忠。叹解网之无人,嗟缧绁之非罪,虽陈百喙,究莫释夫讥谗,惟誓一死,以申鸣其冤郁。窃先公以甘盘旧眷,简在密勿,其十年辅理之功,唯期奠天下于磐石,既不求誉,亦不恤毁,致有今日之祸;而敬修以长嗣,罹兹闵凶,何敢爱身命而寂无一言也。忆自四月二十一日闻报,二十二日即移居旧宅,男女惊骇之状,惨不忍言。至五月初五日,邱侍郎到府;初七日提敬修面审,其当事噂沓之形,与吏卒咆哮之景,皆生平所未经受者,而况体关三木,首戴幪巾乎!在敬修固不足惜,独是屈坐先公以二百万银数,不知先公自历官以来,清介之声,传播海内,不惟变产竭资不能完,即粉身碎骨亦难充者!且又要诬扳曾确庵(省吾)寄银十五万,王少方(篆)寄银十万,傅大川(作舟)寄银五万,云“从则已,不从则奉天命行事!”恐吓之言,令人胆落。嗟此三家,素皆怨府,患由张门及之,而又以数十万为寄,何其愚也!吾意三家纵贪,不能有此积,亦不能完结此事,吾后日何面目见之,且以敬修为何如人品也。今又以母、子、叔、侄,恐团聚一处,有串通之弊,于初十日,又出牌,追令隔别,不许相聚接语。可怜身名灰灭,骨肉星散,且虑会审之时,罗织锻炼,皆不可测,人非木石,岂能堪此!今幽囚仓室,风雨萧条,青草鸣蛙,实助余之悲悼耳。故告之天地神明,决一瞑而万世不愧。暖乎,人孰不贪生畏死,而敬修遭时如此,度后日决无生路!旷而观之,孔之圣也而死,回之贤也而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者,予于此时,审之熟矣。他如先公在朝有履满之嫌,去位有忧国之虑,惟思顾命之重,以身殉国,不能先几远害,以至于斯,而其功罪,与今日辽藩诬奏事,自有天下后世公论,在敬修不必辩。独其虚坐本家之银,与三家之寄,皆非一时可了之案,则何敢欺天罔人,以为脱祸求生之计。不得已而托之片楮,啮指以明剖心!此帖送各位当道一目,勿谓敬修为匹夫小节,而甘为沟渎之行也。祖宗祭祀,与祖母、老母饘粥,有诸弟在,足以承奉,吾死可决矣。而吾母素受辛苦,吾妻素亦贤淑,次室尚是稚子,俱有烈妇风,闻予之死,料不能自保。尤可痛者,吾有六岁孤儿,焭焭在抱,知亦不能存活也。五月初十日写完此帖,以期必遂,而梦兆稍吉,因缓。十二日会审,逼勒扳诬,慑以非刑,颐指气使,听其死生,皆由含沙以架奇祸,载鬼以起大狱,此古今宇宙稀有之事。上司愚弄人,而又使我叔侄自愚,何忍,何忍!邱侍郎、任抚按、活阎王!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奉天命而来,如得其情,则哀矜勿喜可也,何忍陷人如此酷烈!三尺童子亦皆知而怜之,今不得已,以死明心。呜呼,炯矣黄炉之火,黯如黑水之津,朝露溘然,生平已矣,宁不悲哉!有便,告知山西蒲州相公张凤盘,今张家事已完结矣,愿他辅佐圣明天于于亿万年也!关于当时拷问的情形,懋修也有一段记载:有一部堂讯狱日:“汝先大夫与戚帅相结,凡有书问,虽夜中开门递进,意欲何为?莫非反状乎!”懋修答日:“边烽紧急,宰相或不得坚卧不省。”部堂意阻。(书牍十二《答总兵戚南塘授击土蛮之策书》附注)张敬修自杀,满朝震惊。 刑部尚书潘季驯闻讯,悲不自胜,毅然接连上疏,请求保释居正家属,直言“治居正狱太急”,提醒说张氏家属已有数十人毙于狱。当时的首辅申时行也上疏道:“现籍没其家,国典已正,众愤已泄。若其老母衣食供给不周,子孙死亡相继,皇上您也有不忍吧!” 万历饶了张家的家属,但是对于财产仍抓得一丝不苟,特别叮嘱张诚马上把荆州抄出的财物押解进京,不便于运输而又来不及变卖的(如石牌坊等),交由当地巡抚来办。在北京,刑部等衙门把张居正在京的财产110扛,尽数解入内库。到当年十一月,张诚也将荆州抄到的100扛财物解回北京。兴师动众地抄了一回,连房子带地,全部折成银子,总共不超过20万两,不及严嵩的十分之一。 为何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打击如此的迫不及待,并且打倒后,又踏上一脚,让他永不得翻身的架势呢?其实这是长期积累的矛盾的总爆发:张居正当权十一年,在一五八二年病死。朱翊钧已二十岁,蛇蝎性格随着他年龄的成长而大量显露,他恨透了在他幼年时对他生活管教过严的宦官冯保和在他幼年时对他读书要求过严的张居正。 朱诩钧十岁时,就经常拷打身边的宦官和宫女,把这些可怜无助的人拷打到死。冯保向李太后报告,李太后就责骂朱翊钧,有时候还揍他。有一次李太后暗示他如果不停止凶暴,可能有被罢黜的后果。至于张居正,他兼任皇家教师,往往在朱翊钧早睡正甜时,强迫他起床读书。在他读错字时,又声色俱厉地纠正他。 由于李太后的信任,张居正担当的角色,有时的确有一点尴尬。在朝廷里他是首辅,在皇帝面前,他是老师。作为首辅,他必须听命于皇上;作为老师,他又得严格管教学生。这两种角色常常产生冲突。李太后是一个严厉的慈母,因此她希望张居正是一个严格的老师。小皇帝一直很怕张居正。他从来不喊张居正的名字,而是恭恭敬敬地称“元辅张先生”。万历六年,十六岁的朱翊钧成婚之后,李太后再也不能住在乾清宫里监护他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慈宁宫。回去之前她把张居正找来谈了一次话,她说她现在再也没有办法监护皇上了,要张居正承担师相的责,任对皇上多多管教。但此时的朱翊钧已不是当年的孩子了,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并在贴身太监的引诱下,滋长了游玩之心。有一次他溜到西城去玩,带着孙海和客用两个贴身太监。喝得半醉时,朱翊钧吩咐找两个宫女唱唱曲,于是太监找来了两个宫女。朱翊钧要两个宫女唱坊间的流行小曲。两个宫女说不会唱。朱翊钧很生气,抖威风说:“我叫你唱歌你还不会唱?推出去斩了!”天子无戏言,出口的话都是圣旨啊。孙海一听,这可闹大了,本是偷着出来玩的,闹出人命来可就麻烦了,就赶紧提建议,不要斩了,把两个宫女的头发削掉,代替斩首。 这件事被李太后知道了,很生气。第二天把两个宫女找来,问明情况以后,就跑到了奉先殿,在丈夫隆庆皇帝灵前哭起来了。说儿子现在就这样浪荡,哪当得了皇帝,妾身准备把他废掉,让他的弟弟潞王接替皇位。万历皇帝一听说吓坏了,赶紧跑到太后面前哭,跪在地上不起来,希望得到原谅。李太后说,这件事要看张居正怎么说。在太后的授意下,张居正替皇上写了一个检讨书,叫罪己诏,颁布出来,承认这件事做得荒唐,今后再也不发生了,这件事才算过关。李太后对儿子严格管教,张居正积极配合。朱翊钧因此渐渐地对张居正产生不满。朱翊钧19岁时,成熟了,想自己管理国家。张居正也看出万历皇帝大了,多次上疏,希望“还政”,把国家的控制权还给皇上。朱翊钧有一次很委婉地在李太后面前提这个事儿,李太后却回答说:“你30岁之前不要提亲政的事,一切听张先生的教诲。”太后对张居正如此信赖,使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由不满变成仇恨。所以张居正一死,万历皇帝迅速对他进行清算。 张居正推行万历新政的成功,利益于他高超的政治智慧与独到的用人之道,这两者结合起来,就是他的行政能力。虽然,他最终以个人的悲剧结束,但他为官之道,仍值得今天的人思考与借鉴。张居正在位时,明神宗一直尊其为师。而事实上,神宗不是敬爱他,而是敬畏他。张居正当权的十年,所揽之权,正是神宗的大权。张居正的效忠国事,独握大权,在神宗的心里,实际上是蔑视主上的表现。张居正死后,神宗开始寻找复仇的快慰。这之后,“复辽”的舆论甚嚣尘上。不“复辽”,怎么能说明张居正罪大恶极?万历对这个,似乎兴趣并不很大,事情拖到万历十二年(1584)八月,才算有了说法。八月九日,万历下诏,指示各衙门堂官会商辽王案件处理事宜,同时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拟复辽爵,及重论居正之罪。”辽王宪节是没有儿子的,要“复辽”,可从旁支过继一个来,这个封号就还可以由这个家族承袭下去。不过,恢复一个被废的宗室封号,对前任首辅再加重论罪,两件事都可能会有难以预料的影响。“复辽”,有可能助长宗室气焰;加重张居正的罪,将使此后所有的执政大臣胆寒!万历之所以将两件事一并提出,侧重其实是在第二点,不“复辽”,就不足以定张居正的重罪。这确是有点太过了,首辅申时行出来说话了:皇上,你若“复辽”,不是颁发一张平反诏书就算完事的,你还要给他重新建王府,今后又要多出一份宗室开支,要不了几年又将多出两三万人吃财政饭!万历被击中了软肋,于是此事搁置下来。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三人,因为告发张居正最厉害,皇帝给吏部下了个指示,说三人“摘发大奸有功,俱着于京堂不次使用。”就是指令破格提他们做副部长。三人果然以七品御史连升六级,各得正四品少卿职。真是:“京中一日三少卿,狂吠亦得乌纱顶。” 司礼监太监张诚因抄家有功,赐荫弟侄一人为锦衣卫百户。后张诚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势威风堪比当日冯保。 万历十二年(1584)八月,对张居正的最终判决出来了。都察院按万历的旨意,参劾已故首辅张居正。这是一份国家起诉书,万历批示了一段话,给张居正做了定论:“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王坟府第;钳制言官,蔽塞朕聪;私占废辽地亩;假以丈量,庶希骚动海内;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本当断棺戮尸,念效劳有年,姑免尽法追论。伊属张居易、张嗣修、张顺、张书都著永戍烟瘴地面,永远充军。”同时下令,张居正的罪状,要在各省张榜公告。在此,李太后未置一词,许多人便做出种种猜想,但最重要的或许是李太后身处深宫,亲信有没有,可能当初并不知情,知情时可能为时已晚,无法改变后果,只好默许。依照李太后的性格,或许并不能成为阴谋者。万历和张、申内阁君臣相通,“尽反其政,以媚天下”(钱谦益《牧斋初学集》)。 而继任的首辅申时行,目睹张居正身后的惨祸,刻骨铭心,此后凡一切事务,均施行“宽政”。张居正裁汰冗员,以舒财政之困;那么我就恢复冗职,多多益善。至万历二十年(1592),净增139个职位,不仅将隆、万之交所削减的职位全部恢复,还有所增加。张居正改革学政,裁抑生员;那么我就增加名额,任其干政乱政,鱼肉平民。 张居正整顿驿递,缩减供应;那么我就放宽限制,让禁令名存实亡。 张居正提倡任人唯才,不拘一格;那么我就重新设定资历阶梯,不问能不能胜任,只管资历够不够。张居正力推考成法,讲究行政效率;那我就废除考成法,行宽厚之政,做与不做,随你们便吧。 张居正死后,一条鞭法虽然还在执行,但清丈已全部停止。最富庶的江南一带,富户与官府重又勾结,隐瞒土地,降低户等。有的里甲有田千亩;有的里甲仅有数十亩,赋税摊派仍是按照里甲。这又是穷者税重、富者税轻,以致贫户“家破身亡者十之八九”。 贫户不堪压迫,只得破产逃亡,土地兼并死火复燃。常有一州一县的土地,为王府所占达七成,军屯占二成,民间仅占一成! 张居正执政期间,收支平衡,且年年有盈余。万历刚一亲政,就入不敷出,亲政当年就超支54万余两。第二年超支176万余两,以致“计十余年之积,不足为二年抵补之资”(《万历起居注》)。 宫内开支再无人限制,钱不够用,就搜刮国库与州县。户部的年收入,三分之二收入内库;州县则“尽刮库藏,尚不足用”(《明神宗实录》)。万历十二年(1584),那个把张敬修给逼死的丘橓,忍受不了官场的腐败,上疏痛斥不正之风:“下官多以广交为能,或明送于公门,或暗投于原籍。上官又多以不取为拙,或充囊橐以自肥,或括金币以为赂。”万分感叹,说如今“国与民俱贫,而官独富,况以官致富,又以富买官!”(《万历邸抄》)万历十四年(1586),南京给事中孙世祯上疏,说:“承运库买金珠宝玉至十九万有奇,若少减数万,即可活数万垂死之命。”(《国榷》)天启元年(1621),邹元标再次被起用,当上了左都御史,次年,有感于时事,上疏称“居正功不可没”(《明通鉴》)。天启帝遂为张居正恢复生前原官,并给祭葬礼仪,张府房产尚未变卖的一并发还。 崇祯三年(1630),礼部侍郎罗喻义等再论张居正事,崇祯帝下诏发还张居正亲属官荫及诰命。崇祯十三年(1640),又应张居正之孙张同敞之请,恢复张居正谥号、荣衔,恢复其子孙锦衣卫袭职。张居正是个有争议的历史人物,几百年来世人对他的评价往往处在两个极端,称赞他的人过于夸张他的事实,诋毁他的人又使人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张居正的一生经历了明中叶嘉靖、隆庆、万历三朝。他既是帝师、内阁首辅,位极人臣,又是一位杰出的改革家。终明一朝,生前得晋太师之位的,阁臣中张居正是第一人;既晋太傅又晋太师者,惟张居正一人而已。第二十九章 毁誉参半张居正作为一位改革家、政治家,他是成功的,青史留名。当国十年,辅佐幼主,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推行“万历新政”,力图中兴大明王朝。但作为帝师,他是失败的,是彻的而痛心的失败。他费尽心血、精心抚养的万历小皇帝不但没有如他所愿成为一代明君,还落得一个荒唐、好色、冷酷的名声。张居正忠心耿耿、一心为主,换来的却是死后家破人亡,自己也差点被“剖棺戳尸”。结果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张居正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他之所以失败,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在封建社会的君主政治中,无论多么呕心沥血、居功至伟,他都只是统治者的一个工具、一个砝码。尽管张居正一生赤胆忠心,但他“威权震主”,这无异于为自己的命运埋下了隐患。张居正作为一个声名显赫的历史人物,人所共知。张居正既有改革家的一面,又有政客的另一面;既有公开示人的一面,又有隐私的另一面。张居正是一个改革家,他的改革成就,连提倡“三不足”(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王安石,都难以比肩。因为他不像王安石那样,把《周礼》作为理论根据与出发点;而是秉承法家“不法古”、“不循礼”的作风,革故鼎新,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他首先从政治改革下手,整顿吏治,推行“考成法”,改变官场流行的颓靡习气———“一味甘草,二字乡愿”,力求构建“朝下令而夕奉行”的氛围,使得“大小臣工鳃鳃奉职,中外淬砺,莫敢有偷心”。然后才有可能大力推行财政经济改革,清丈耕地,整理赋税,把隐匿、逃税的耕地清查出来;继而把在南方部分地区出现的“一条鞭法”推广到全国,使赋税和徭役货币化,人头税向土地税转移。他以理财家的独到眼光,在财政经济改革中,强调“不加赋而上用足”(不必增加赋税而使得国库充裕),为此两手并举:一手是“惩贪污以足民”;另一手是追查逃税、漏税,增加国库收入。这比那些只会仰仗加税来解决财政赤字的理财家高明多了。这是他的一面,还有另一面。《明实录》对他的盖棺论定,既肯定他的改革业绩,也指出另一面:“偏衷多忌,小器易盈,钳制言官,倚信佞幸。”这十六个字,刻画的就是一副政客面貌。当时的一位言官江东之对他的批评,也有类似的概括:“才太高,性太拗,权太专,心太险。”张居正这个铁腕人物,在权力斗争中,常常不择手段,他的口头禅是“嫌怨有所弗避”、“不拘泥于常理”。这种政客作风,在“附保逐拱”与“王大臣案”中,流露得淋漓尽致。隆庆皇帝去世以后,内阁首辅高拱与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之间的权力争斗白热化,高拱发动言官弹劾冯保,企图罢黜司礼监,把权力收归内阁。在双方的权力博弈中,张居正的动向是举足轻重的,是双方都要争取的同盟军。按理说,作为内阁次辅,他应该全力支持内阁首辅,打击太监势力,加强内阁权力。然而,张居正的考量非常功利主义:如果支持高拱打倒冯保,那么他依然是第二把手;如果支持冯保打倒高拱,他就可以由第二把手上升为第一把手。于是乎,他表面上敷衍高拱,说什么打到倒保就好比除掉一只死老鼠那么容易。暗地里,他与冯保密谋策划,把高拱在内阁中的牢骚话:“十岁孩子如何治天下?”叫冯保告诉隆庆皇帝的遗孀———皇后与皇贵妃,以及小皇帝,利用他们的孤儿寡母心态,除掉高拱。直到御前会议之前,高拱还以为张居正是支持自己的,今天的会议一定是宣布冯保的垮台。结果恰恰相反,太监宣读的“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指责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通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这份皇后、皇贵妃与皇帝联名签署的圣旨,以不容争议的慎重态度,宣布对高拱的处分:“回籍闲住,不许停留。”罢了他的官,必须立即离开北京。在贪赃枉法,贿赂横行的官场,张居正也不能免俗。他善于敛财,却不随便接受一般官员的贿赂。《明代宦官》和《中国反贪史》序言中说的以三万两黄金及大批珍宝贿赂冯保,而据《明神宗实录》(卷一三一)所记,那是万历十年十二月直隶巡抚王国参劾冯保奏疏中的话,说“辅臣张居正病故,保令徐爵索其家名琴七张、夜明珠九颗、珍珠帘五副、金三万两、银十万两”,《天水冰山录》附录所记也当本此。既在张居正“病故”之后,不管有无其事,都不关乎他的“行贿”,所以这项腐败也应予否定。这样,张居正“最大弱点”的“腐败”就只有“受贿”一项。王先生说,《张居正》、特别是第四卷,对其腐败“有比较充分的描写”;笔者则认为,它并未得到切实的描写,反倒是作品对主人公的另一个重要粉饰点。此外,张居正在生活上妻妾成群,奢侈无度,也留下了道德上的瑕疵,这自然不能不贻人以口实。在江陵,他建造太师府第,神宗不但亲笔为他书写了堂匾、楼匾、对联,而且还拿出一笔内帑,作为建造资金。上行下效,于是全楚官员纷纷出资纳贿。张居正故里石碑这座豪华的府第,历时三年才建成,耗资达二十万两白银,而张居正拿出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一。他还在京师建造了一座同样豪华的官邸,据目击者说,其壮丽不减王公府邸。张居正家被抄时,抄出黄金万余两,白银十万余两,这数字虽然远远比不上严嵩、冯保,但张居正并非世家大族出身,明朝官俸又极薄,皇上所赐有限,他何以能够过上奢侈的生活,是不言自明的。张居正整顿驿传,禁止官员及其家属的滥用,然而,张家的仆人甚至亲友的仆人却可以任意向地方官索用车马船只。张居正回籍葬父,排场浩大,气势也相当显赫,不仅有锦衣卫等的护送,而且他所乘坐的大轿,是真定知府钱普特意制作送上的、豪华之极,被人称为同斋阁的步辇。此轿硕大无比,前半部是起居室,后半部是寝室,两旁有走廊,各立一童子左右侍候,为之焚香挥扇。如此庞然大物,绝非“八抬大轿”可比拟,须由三十二名士卒扛抬,是闻所未闻的“三十二抬大轿”。戚继光还派保镖护送。行经各地,不仅地方官一律远迎,就连当地的藩王也打破传统出府迎送,与之行宾主之礼。显然,张居正要求其他官员厉行节俭,他自己却不能以身作则。他虽然曾禁止子弟、家人结交官场,但又抗拒不了功名的诱惑,在科举上作弊,为其家人谋求进身阶梯。张居正当权时,其诸子皆登上第,一状元,一榜眼,一进士,皆通过社会关系得之。万历五年(1577),张居正次子张嗣修参加会试,廷试拆卷后,嗣修排在二甲。出于李太后、冯保的授意,神宗将嗣修列为一甲第二名榜眼。事后,神宗对张居正说:“朕无以报先生功,当看(顾)先生子孙。”神宗带头作弊,张居正欣然接受,遂使科场风纪大为窳坏,权贵子弟纷纷仿效,竞相猎取功名。张居正凭借权势为子弟谋取进身阶梯,其政治声誉不能不受到严重损害。一般来说,明朝建国以来,科场作弊虽然屡有所闻,但基本上还是公道的,然而从张居正开始,已经没有公道可言了。此外,张居正与宦官冯保的关系,也使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自从明太祖朱元璋废除丞相之后,明朝内阁对皇权的依赖性大大强于前朝宰相,而皇权的伴生物——宦官势力,也始终成为左右明朝政局的一股重要力量。内阁大学士倘若无法取得皇帝、宦官等宫廷方面的支持,就不可能长期执政,故而张居正不得不殚精竭虑地采取妥协的方式处理与宦官的关系,以求得宫、府一体,将决策、行政权合而为一。在当时,冯保是张居正与宫闱内的皇帝、太后交通信息的最佳人选。然而,冯保其人贪财好货,张居正不得不竭力满足他的奢欲。为了取得冯保的支持,史载张居正先后送给冯保名琴七张,夜明珠九颗,珍珠帘五副,金三万两,银二十万两。当冯保给自己修好生圹(墓穴)后,张居正亲笔给他写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公预作寿藏记》,字里行间,极尽颂歌;张居正还先后两次赞成冯保收进六千多名宦官,扩大了宦官的人数,从而造成了万历中后期宦官势力的恶性膨胀;他还曾主动要求封赏冯保的子侄,并压制攻击宦官的朝臣,尽量减少朝臣与宦官的摩擦,以此巩固他和冯保的联盟。这一方针虽然在稳定政局方面有着策略上的益处,但却不能不引起朝野士大夫的非议。一些讲究气节的文人,认为张居正阿谀逢迎宦官,人品卑下,因此对他产生了反感。张居正以冯保这样一个腐败的人物做自己的政治后盾,使他陷于一种两难的境地:拒绝冯保的支持,他便根本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而与冯保结盟,则必然会被他拖入恶浊的深渊,以致冯保被抄家之后,张居正也“祸发身后”。张居正在辽王被废之后,将其府第占为己有。先后任湖广巡抚的汪道昆、赵贤等用公款为之营建私第,张居正也欣然接受。《明史》说张居正“自夺情后,益偏恣。其所黜陟,多由爱憎。左右用事之人多通贿赂”。张居正被籍没时,折价约金银19.58万两,另有良田八万余顷。其家产虽不及大贪官严嵩,但也相当可观,其贪贿之状由此可见。这些,均给反对改革者留下了口实。尽管张居正在世时人们害怕他的赫赫威势,不敢不恭维他,但在这种恭维的后面,却积蓄着怨恨和蔑视。这种怨恨和蔑视,一旦时机成熟随时都可能爆发。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赍志以殁。他刚死,新政即告废除。张居正执政十年所进行的改革遂以失败告终。上述的张居正执掌皇帝权柄只是暂时的,随着万历皇帝年龄的增长,亲政能力的加强,其好权多疑、追求骄奢淫逸生活的习性也日深,与张居正希望其勤政恭俭的要求相去甚远,因此,君臣之间的矛盾潜滋暗长,并且向着日益紧张的方面发展。特别是万历六年(1578)皇帝大婚后,对各种贪图享乐的欲望越来越不加以掩饰。但他每每下诏敛财或倦于上朝,都遭到张居正的谏诤劝阻。如针对万历七年春皇帝谕令取用光禄银十万两之事,张居正虽然被迫饬令光禄寺缴付,但同时又谏言道:“此后希望皇上力行节俭,若再取用国库,臣也决不敢奉诏了。”按封建的君臣关系,公开声明“决不敢奉诏”,是极其严重的不敬,实属罕见。万历皇帝对张居正越来越不满,急于收回自己的权力。此外,随着改革的推行,国家政治、经济形势好转,皇帝已感受不到危亡的威胁,统治者的本能也使他要突破改革对他的种种限制,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于是,在张居正身殁不久,明神宗即对其进行残酷的清算。曾有力地支持改革的皇权,这时转而反对改革,而原来受到张居正打击的保守势力,这时都迅速集结在皇权之下,群起而攻之。张居正生平展览馆的太岳堂正是在这种情势下,张居正改革落得人亡政息的下场。张居正改革触动了统治阶级保守势力的利益,使改革无法彻的进行。改革是在封建统治出现危机,吏治腐败、经济萧条、军备废弛的情况下进行的,尽管改革的目的是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的长远利益,但仍然遭到保守势力的坚决反对。豪门地主阶级以及社会上保守的习惯势力,为了维护和扩大既得利益,对改革大肆阻挠、诽谤和攻击。譬如,清丈土地,实行一条鞭法,推行均平赋役,便得罪了朝野一大批的官僚地主;推行考成法之后,严格的考核使得官吏们不得不如履薄冰,埋头工作;破格用人,选拔了人才,却得罪了那些无德无才只凭资格升迁的人;裁减冗官,减轻了国家的财政负担,却敲掉了不少人的饭碗,从而引起相当一批士大夫的不满;整顿驿站之后,官员不能私自使用公家的交通设备,而不得不自己掏腰包,自然使得他们怨声载道……这些,都让张居正陷入了两难境地。第三十章 历史的回声张居正改革,为明代中晚期社会所确立的核心价值观可以概括为:以皇权政治为核心,以农商并重为发展方向,以遵守成宪、诚心顺上为行为准则。很明显,与传统的核心价值观相比,张居正力求把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纳入到核心价值观的体系之中,然而这其中所潜藏着的矛盾却是他所无力化解的。首先,道德权威的错位。在中国传统的价值体系中,道德权威的承担者必须具备某种“绝对”、“永恒”的属性。董仲舒的“天”,程朱理学的“理”,都是如此。而在阳明心学风行天下的明代中晚期,张居正无力建构出某一道德权威主体来与王阳明所确立的“心”相抗衡,因此他只能以政治权威代替道德权威。他通过强化“内阁”的政治权威来实现对社会道德权威的确立,就等于在政治权威与道德权威已经错位了的基础上,制造了更加进一步的错位。张居正死后,遭到清算的最重要的理由是“钳制言官,闭塞朕聪……专权乱政,罔上负恩”就是对这种“错位”的直接表述。其次,价值标准的单一。中国传统的皇权政治是依托于儒家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价值追求的基础上的,而在阳明心学引导下的一些“讲学者”,孜孜于性命义理,汲汲于修身养性,却自觉不自觉地放弃了“治国平天下”的责任担当。缺少了“治国平人下”的价值追求,作为皇权维护者的官僚士大夫群体也就失去了赖以维系的精神支柱。明代空前绝后的“党争”,就是最好的注脚。张居正“毁书院、禁讲学”的重要目的就是力求为官僚士大夫群体确定一个基本的价值准则。但宥于传统儒家的思想视野,他只能简单地固守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价值导向。然而,伴随着商品经济的迅猛发展,“士商互商互动”已成为明代中晚期不可逆转的滔滔之势,“商与士,异术而同心”(李梦阳:《空同集·明故王文显墓志铭》)早已成为社会道德生活中的常识性认识。而阳明后学的泰州学派更是把贩夫走卒的道德品质看得比儒家士大夫还要高尚:“做生意者但说生意,力田者但说力田。凿凿有味,真有德之言,令人听之忘厌倦矣。”(李赞:《焚书·答耿司寇》)这一切都说明士大夫们的价值观念、价值准则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已经突破了传统儒家伦理道德的束缚,展现出更加丰富、多元的内容。更何况随着印刷术的推广普及,士人的队伍不断扩充,而国家政治结构所能吸纳的新生力量相对来说却越来越少,因此士人获取功名的机会越来越小。也就是说,“学而优则仕”的成长道路对于明代中晚期绝大多数的读书人来说,已经走不通了。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身份定位、成功路径等因素都牢牢地制约着士大夫价值准则的选择。而张居正却没有能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充分地顾及到士大夫们所面对的严酷现实,而仅以单一的价值标准来约束士大夫们的行为,显然只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发展模式的脆弱。商品经济作为社会发展的强大推动力,张居正给予了较充分的重视。然而他仍然无力化解商品经济与皇权政治之间的矛盾。正如他在为社会构建基本价值准则时所必须面对“士人身份重新定位”这一至关重要的因素一样,他在推动商品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也必须面对皇权政治与商品经济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国传统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长期以来挣扎于皇权政治与“权力经济”的夹缝之中,明代中晚期表现得尤其明显。皇权或通过“和买”、“采办”、“抽分”、“加耗”等名目掠夺工商业者的财物,或明目张胆地借官府之名对商户进行敲诈。而皇亲贵戚借其特权直接参与商业经营,在牟取暴利的同时还恣意欺凌普通商贩和平民小户。正如顾炎武所指出的那样:“自万历以后,天下水利、碾冘、场渡、市集,无不属之豪绅,相沿以为常事矣!”(《日知录·贵廉》)这一切似乎都表明,在皇权政治制度下,商品经济只能以畸形的、病态的权力经济的形式发展,而这种病态的经济形式非但不能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发展,相反却是侵蚀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毒瘤。张居正无力化解皇权政治与商品经济之间的矛盾冲突,却又努力地确立“商农并重”的发展模式,幻想着通过商品经济的发展来维护皇权政治的稳固,结果只能适得其反。“识者以为明亡盖兆于此”(《明史·食货志五》),这一论断决非空穴来风。而他在历时十年的改革进程中,最终没有能够为明代乃至中国传统社会的近代转型寻找到合适的社会经济发展模式,也没有能够在程朱理学之后确立起适应商品经济发展的核心价值观,他的改革便只能以失败告终。而在当时那种“当其秉政,举朝争颂其功,而不敢言其过;今日既败,举朝争索其罪,而不敢言其功”的道德生活中,他的所有言行便毫无悬念地成为“道德”谴责的对象,因此他本人就只能以悲剧收场了。张居正及其改革人亡政息的历史,给后人留下的启示是深刻的。综观张居正改革,他整顿吏治,大力选拔人才,实行检查公文落实情况的考成法,大大提高了国家权力机构的办事效率,使之成为能够有效推行改革的工具;实行清丈土地,推广一条鞭法等措施,缓和了财政危机,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此外,他支持对蒙古首领俺答的议和,加强蒙汉的关系,扩大互市规模,整顿军备,取得了边境的安宁,促进了明王朝和蒙汉等族的经济交流。这些改革客观上收到了积极的成果,有利于社会生产的发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促进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因而对历史的发展作出了有益的贡献。但是,张居正改革发生在明代后期,明王朝处于由盛转衰的历史时期,它只能是帝国暮霭中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抹余晖。张居正墓碑这种总体趋势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政治上的腐败,腐朽的封建生产关系的桎梏,决定了张居正改革不可能取得进一步的成效。张居正的改革,不管取得多大的成果,也只能是短暂的辉煌,犹如昙花一现,旋即凋谢。张居正离世后,保守势力得势,进行了迅猛的反扑,张居正的长子不胜刑罚而自缢,次子和其他几个孙子充军远方,家属因被查抄饿死十余人。支持改革的官员如吏部尚书梁梦龙、兵部尚书张学颜、刑部尚书潘季驯、蓟镇总兵戚继光、宁远伯李成梁等,均遭到排挤迫害;而从前遭到张居正打击的人,大都被重新起用,以致朝政发生重大变化,考成法、一条鞭法被废止,张居正改革在其身后惨遭失败的厄运。在以人治为主体的明代,具有绝对权威的皇权的反对,是改革失败的重要原因。张居正改革之所以能够顺利得以推行,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在于皇帝年幼,未能亲政,事事依靠师保首辅,于是张居正代行皇权,从而推行改革。因此,可以说,其取得压倒反对派的优势,实际上只是皇权对于臣僚的优势,他拥有的扫除一切障碍的力量,实际上只是皇权的力量,而不是张居正本身的优势或改革本身的力量。这里就包含有很危险的因素,即一旦皇权不再由张居正掌握,张居正便会失去一切优势,一切足以推进改革的力量。晚明王朝并不乏有饱读经书、精明干练的能人志士,可他们所处的16世纪这一特定的时代,已不仅是朱氏一姓王朝的衰败,而是整个封建制度走向没落。在王朝末年力图振兴颓势而鞠躬尽瘁的政治家有之,但在封建社会末世,以回天之力使衰老的体制再现活力的唯有张居正得到成功。16世纪末的中国历史,给了他与历代改革者不同的背景和机缘。中国的封建专制主义体制从秦汉到明末,已经延续了一千八百多年。它本身不仅有创立和完善的过程,而且在不断地加强和削弱的反复震荡中发展。发展到明朝,政治上的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连宰相的权力都收归皇帝所有,一切都由皇帝独揽,然而就在这高度强化的专制主义王朝的末年,衰败的景象远远超过汉末、唐末和宋末,这样一种极度强化和极度弱化的势态,共生在同一王朝的始末,是历代王朝从未有的境遇。张居正就在这历史发展的关键时刻走上政治舞台,以非常之举推行新政,争得王朝短暂的复苏。在这之前,隆庆元年的首辅徐阶作过尝试,继任首辅高拱也有过努力,都以失败告终,狼狈离职。只有张居正得到成功,而这一最后的努力后来又遭受皇权的践踏。十年新政,顷刻间灰飞烟灭,这只能说明封建王朝所能留给改革的余地愈来愈窄,无论改革的成功或失败,改革者都要遭到灭顶之灾,遂至无路可走,这王朝也就走到历史的尽头。参考书目: 1.《张居正大传》朱东润著: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1.082.(明)张居正:《张太岳集》,北京中华书局1985.103.(清)黄宗羲:《明儒学案》,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024.(清)张廷玉:《明史》,北京中华书局1974.045.《张居正集》湖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6.《万历十五年》(美)黄仁宇著中华书局1982年版 7.《四朝政治风云(走向世界丛书)》怀效锋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8.《剑桥中国明代史》(美)牟复礼(英)崔瑞德著中国社科出版社1992年版 9.《晚明史(1573-1644)》樊树志著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10.《万历传》樊树志著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11.《嘉靖传》胡凡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12.《朱元璋传》吴晗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3.《帝国政界往事——大明王朝纪事》李亚平著北京出版社2005年版 14.《明代的宦官与宫廷》温功义著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 15.《细说明朝》黎东方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16.《明朝出了个张居正》清秋子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17.《张居正传》杨雯婧著哈尔滨出版社2012年18.《张居正改革》肖少秋著求实出版社1987年版 19.《张居正传》朱东润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20.《风雨张居》郦波著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200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