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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故事·奇幻

  • 黎明前的夜

    黎明前的夜 作者/杨雨萱    一条路,一片天,一个人,一瞬间,望不尽的苍穹如黑色的幕布一样,笼罩着整个世界.只有几颗昏黄的小星星,在幽幽地泛着冷光.....     这是暗夜,没有星光,也没有温暖.黎明,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到来?温暖的阳光何时才会爬出地平线?她高昂着头在思索着,期盼着.询问中考成绩的她,当听到电话筒里传出的"总分488"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下一秒的生活.虽然那是一个盛夏,并且还是一个非常炎热的天气,而她却恍若置身与冰窖一般.                那少的可怜的成绩,使她原先计划丰富的暑假生活全盘皆乱.父母眼神中的失望,言语中无意间透出的埋怨,还有亲朋好友打来关爱的电话,使她心不禁一颤,内心里唯有茫然.茫然之后也只有沉默,沉默之后也仍只仅有沉默了.她躲藏在黑夜里,独自用寂寞撩拨暗夜的琴弦,以此来安慰着自己.     她想,还是彻底的放弃自己吧.于是把自己泡在电视机前,以此打发无聊的时光.妈妈一次次的劝说,她听不进去;爸爸诚恳的谈心,她也当作耳旁风。     炎热的夏天,麻木的她,这个漫长的假期结束后,她人生的下一步又该怎么走呢?人生的一切都像雾中花水中月是不可知的未知数.她像是一只无法忍受酷暑聒噪叫着的蝉,在咒骂着这该死的夏天.  想逃脱现实,想作茧自缚,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在这个囚牢里只有寒冷和黑暗,在一点一点侵噬她每一寸肌肤或每一片心灵.     潮湿的空气令她透不过气,她不甘就这样霉烂掉.她开始挣扎,在她自己建造的牢笼里寻找着出口.      灰色的天空,雷雨即来闷热的天气.爸爸带她到二中报名.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换来一张薄薄的计划外录取通知书。     屋外刮着狂躁的风,她走到窗前,豆大的雨珠已经开始急速的坠落.麻木的心在这一刻开始瓦解,在这雨声中清醒.静下心回想自己的初中生活,她开始懊悔自己过去的行为,痛惜那些曾被自己荒废了的时光.可是后悔没有用,过去了的已成为过去,行动才是最好证明.      她一向不把分数,看得很重很重,此刻却在想着:从新开始还不算迟. 现在,她依然在黑夜中独自行走.但这和以前不再一样了,她明确了目标,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就像是黎明前的黑夜在期待着光明一样. 即使还看不到光明,但她心中怀揣希望和信念,在奋力搏击着.她相信黑夜总会过去的,温暖的阳光,一定会照耀到那期盼很久很久的心灵上....初刊2007-10-22《新课程语文导报.高中版》

    1970-01-01 08:00:00 作者:杨雨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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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校园鬼影

       不知是弟弟在故意跟我开玩笑耍我,还是想吓唬我,动摇我的读书意志,吃饭时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道:“下个礼拜星期三你就要打预防针了,十八岁以上(我是年刚满17岁,虚岁才是18)的人(学生)都要打。听说打了这种针的人会变得麻不不仁、浑身无力,以后还会丧失生育能力……别的学校已经打过了,还有守教室门的,要打的想跑也跑不掉……我是听我们班上的人讲才知道的。——你怕不所打?如果怕打就扔掉你那个书包出门去,你现在做决定还来得及——到了那天你就要后悔了……”我一声不吭地动着自己的筷子,弟弟也不管我是否在意或不在意听,一口气把他要说的都说完了。弟弟的话对我已经失去了一丝可以信任的东西,甚至他即使对我说了句实话,我也不会信他——弟弟对我说的谎话太多,以至于我的口袋都装满了:他有一回为骗我走出家门,他好锁门后安心去外面玩,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外面路上有人正在找你”。他有一回自己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竟当着我的面练习编造其谣言说:“……如果母亲问我这只碗是谁打破的呢?我就说是晓愚打破的。若她接着问我晓愚是怎么把这碗打破的,我就说他是为了跟我抢菜吃而打破这只碗的。她若再问我晓愚抢菜吃怎么会打破这只碗,这只碗又不好吃,我就说是晓愚用力过猛抢我的菜碗时在厨柜里撞破的……”母亲后回来看到一只碗打了一个缺口,问弟弟,弟弟还真“神机妙算”地把他编造好的谣言全部用上了(对此事我一直保持着沉默,我倒要看看聪明伶俐的炼丹弟弟这么做能把我怎么样。母亲见弟弟说我,我始终不开口争辨,也不对弟弟发怒,她再注意看弟弟那个认认真真的“演说家”的样子,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而脸上露出了丝笑意,未再追究下去。说来有趣,母亲问弟弟这只破碗之事,她竟那么容易上钩,使得弟弟在我面前编造的谣言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实际应用”)。他有一回故弄玄虚地对我说:“县里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你了,还有教育局的人也来了,你跑去了哪里,笨蛋?”(弟弟说这番话的事实根据倒是有一点:我失学三年后,以自己之力几次三番拜访教育局,几番周折才实现了这返校续读之可怜的心愿;现在我的学习成绩仗又打得轰轰作响……听完弟弟的话,我心里还真有过一阵子怦怦乱跳呢。弟弟所言这天是星期天,不用干田地活,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我早饭后就一个人带上几本书和日记本、圆珠笔,偷偷翻上我家背后——东面一带的小山,钻松树林去了,直到午后才回。我很喜欢独自坐在松树林中柔软的苔藓地上读书、写杂文日记,到近中午时我又可摸到我那练武空翻运动之场地,做完每天必练的自己的体育功课后再回家,可以避免重复钻松树林增加被人跟踪、注意、发现我的“体育秘密”之几率,心里也觉得就像丢掉了一个包袱)。他有一回嬉皮笑脸地对我说:“根叟,有人请你去出门跟他打棉被,工资很高,你去不去啊?他家有一个漂亮女孩说就要嫁给你……”(弟弟这么说亦有点令人可信,因为我在三年失学的日子里,出门也出了“名声”:我不像别的徒弟仿效他人乱染恶习,我不抽烟又不喝酒,东家给我派来的香烟全归师傅所有——师傅私下里交代我说东家派烟时不要说不抽,要接受——我分到烟后转手就交给师傅“保管”了;我干活实际上是手脚勤快的,有的师傅故意在结工资时对我父母亲讲我干活“偷懒”、“不认真”、“不听话”等等,目的只是要砍落降低我的工资……我在“续读”后,也确实曾有过一个“不识方向”盲目乱撞令人作恶的弹棉师傅来过我家,欲请我去出门做他的徒弟……——这事气得我那天在松树林中做体育运动时像发了狂一样,用拳头猛击松树干打得皮破流血了也不晓得……弟弟的这次所言却完全是个鬼话。炼丹弟弟斯言,对我的心理不无影响,对我的学习不无干扰——他或许也知道我痛厌师傅上门来请我出门去做徒弟,他或许也懂得这种对付我的“手法”叫“心理攻击”、“心理战术”)。弟弟有一回为使我听从他的指挥,去替他这个“本官”拔鹅吃草(母亲安排我跟弟弟一人拔一天的草,这天轮到他去拔草),他从路上一走回家中,就对我说道:“老兄,你还不去拔草啊(他明知今天轮到其自己拔草,却这么问我,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聪明,多么炼丹心意可怜的弟弟),父亲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弟弟晓得若父亲在家,我宁愿多去田地里干活,少呆在家中,少与父亲打照面,少受他的威胁。为探明弟弟所言是否真实,我暗自到父亲房间里查看了一番:父亲房间门边的墙壁上没有挂着那只他每次从其单位返回家时必带的黑色手提“上海·旅游”皮包,他的房间里没有酒气亦无烟味——父亲嗜酒好烟,出外回家后他房间里必有酒气或烟气或二者俱全——见情况如此,我理都不理这个少年“炼丹专家”。弟弟见我未中他的圈套,也没有心思去了解我为何会对他的这次所说的话不理,显得不以为然的样子。或许是他太轻视我的蠢笨了。)……   这天下午,我在学校里无意中听到同学们说,下个礼拜将会有人来我们学校打什么“预防针”……他们讲的跟我弟弟所讲的不同之处在于:并非仅限于十八岁以上的人要打什么“预防针”,一至三年级的男学生甚至小学男生都要打。这天是星期四,在我们班上,直到下午我才听到有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小声地谈论着这打什么“预防针”的事情。此后,每隔一天我们班上的人就多了几个谈这关于打什么“预防针”之事,他们谈论这件事的声音似乎每隔一天响声都在加大……   到了星期一这天,我上课前有意放慢脚步路过别的班级门口,透过教室窗户,却也看见里面的男生围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在谈论着什么打“预防针”一事。他们的声音震得教室都嗡嗡作响。“哦——后天就要打‘预防针’了!……”其中一个班的一名男生离开那堆奇谈怪论的人们,朝他座位方向小跑了几步,口中这么高声地叫道。我们班上的情景或许尤为热闹。我坐在座位上,看起来样子像是在看书、写字,可我的心里早被从那堆男生口里发出来的轰轰响搅乱了。   “这种‘预防针’听说是为‘魔鬼探戈’而打的。”许炮(我们的女英语老师在课堂上曾对我们讲,说她还教过许炮的两个哥哥——许车、许马的课,英语老师似乎为这很感到自豪,曾在班上面对全班学生向许炮问及其这两位哥哥的情况)同学说道,“人打了这种针以后浑身无力,像个残废,最后只可……怀上一个鬼胎。”   “听说有的学校已经打过这种针了,还有守教室门的。很多学生不愿打,……守门的就用武力手段强迫学生打,不知道有没有这种事呢?”邱夏田同学说道。   “听1班的人讲,他们班上今天已有两个同学被吓得没有来上课了。”陈伟同学道。   “听说我们学校是星期三这天打‘预防针’的,不晓得是不是。”陈冬福同学眨动着他那双天使般的眼睛对同学们说道,“我刚才在其他班上也看见有人围在一堆谈论着这件事,看来,这事全校都已知道了。”   “早几天全校就已知道了!”我弟弟朝陈冬福同学叫道。“还会等到今天才知道(打针这回事)吗?——真是个蠢货(我弟弟对学习成绩较差的、住地离我家近的陈冬福同学起了个外号叫“春福”——延伸为“蠢福”再至蠢货:“富尔顿的蠢货就要开船啦!”我弟弟课余时有一回在冬福同学背后推着他走路,同时嘴里这样放声大叫)傻瓜、笨蛋!……   星期三这天上午,我上课前一会儿听到从教室外走入班里来的同学说“打针的人来了”,一会儿又听到有别的同学在班里对他人大声宣扬“打针的人开着警车来到了我们学校,找校领导去了……车子又开走了”,诸如此类惊言不时入耳……也有同学在我们班上传播消息说,几班几班的好几个学生的家长都已来到了学校,几班几班今天有好几个学生旷课……上午上前两堂课期间同学们似乎都在提心吊胆,我们班也有几个学生不知去向。上第二堂课之时,我们教室窗外走过1班一位学生的女家长——她大腹便便之行态笨拙极其滑稽,一时间同学们乃至语文老师的目光似乎不约而同向窗外望了一下,——语文老师的那张充满皱纹的脸向窗外那“超级胖妇人”望时,肌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挤动了一下,有点像笑的样子,男女同学们眼见窗外那“超级肥婆”之搞笑式行态(行态与其形态共含其妙趣),又见语文老师脸上那“笑态”,(“盖世肥婆”行态与语文老师“笑态”之“合取”效果,导致——)有一部分同学意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同学们笑道)——此时,张老师忽然之间似乎意识到苗头有点不对劲,脸上那挤动的肌肉一下子松驰了下来,露出一副极为严峻的表情,并对班上大声喝道:“你们笑什么、笑什么!?……”在全班的空气顿时“降压”、全班的同学哑雀无声中,张老师收回其锐利“闪扫”“威慑”众生的眼光,忿忿地说道:“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   第二堂课上完,做课间操的广播没有响。我们新教室楼这边的八个班(二年级四个,三年级四个),每个班的教室里都在轰轰作闹,同学们仿佛都在为打什么“预防针”一事提心吊胆或大喊大叫、乱跑、乱窜,还有一部分学生的家长已来到了教室门外——听说小学今天因打什么“预防针”之事都停止了上课,我今天早上上学路过小学没有看见那些教室楼平日里所有的那些热闹景象,教室内外不见一个学生人影,而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平日里学习的心情全被这轰闹又渗透着不少恐怖的气氛搅乱了,我干脆走出教室,到外面去转了转……整个校园乱糟糟的,家长几个、一伙地围站在有的教室门口,有的学生到处乱跑或乱叫,有的家长甚至强拉着自己的儿子的手走了……这眼前的一切完全是恐怖环境下才有的景象,似乎……就在这令人屏息、困惑、担忧之时刻,学校的广播响了,校领导那坚定有力的声音从学校布置的广播网所有的喇叭中传了出来:“同学们!我是本校的校长……请你们注意了……根本没有‘打预防针’这一回事!是有人有心在我们学校里搞鬼!现在社会上仍有少数非法之徒扰乱社会秩序,他们有的可能已窜入到我们学校里来搞破坏、造谣来了!他们想在我们学校、社会制造混乱,酿成恐怖和……同学们!不要害怕!不要轻信谣言!你们在这学校里有我们领导机关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使你们不受他人侵犯,我们会尽最大力量为你们排忧解难!……我们会及时处理这受污染的空气,还给你们一个安宁而清净的学习环境!现在,同学们注意了:你们不要乱走、乱跑、乱闹——都回到教室里去,继续上课!……”   次日,我们学校举行了一场针对性的集会,陈校长在会上做报告中再次指出作日谣言、鬼话之荒谬,他说:“……前段时间我们学校里的某墙壁上发现有人写了反动口号,可能有一两个不法分子潜入了我们校内,昨日打什么预防针之事看来必定也系他们所为——他们如此造谣,旨在扰乱我们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我们已把所有的这些可疑之事向县公安局报了案……”   打什么针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作为一个学生,我不好去向学校领导探听有关这场风波的最后调查情况;而且,我自知我的“学业”甚紧,不能抽出时间、精力去理会这“无关”之事。这场“打针风波”到底是由何人如何掀起的,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未解之迷——我记得,大约在六七年以前,我读小学三四年级之时,我们学校里也曾发生过一件怪事,这件怪事至今我亦无知其成因何在:那时学期快要结束,再过一两个星期就将放寒假了。我也记不清究竟是哪一天听到一名同学讲,说我们学校里有人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中说如果这一年即将到来的某月某日你早晨起床,听到窗外有会讲话的公鸡喊你的名字,千万不可应它——它要喊走人的魂,否则就会倒地吐血而死……我们班的同学们常围在一起(在课间操后或上课前)轻声细语地谈论“喊魂公鸡”这件事。每当这个时候,我作为一名听众,总免不了要暗暗注意观察周围,心怕旁边就会出现这种令人恐惧的公鸡。有一回课间操解散后,消息灵通的一个跟我关系甚好的同班同学像是得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保密消息似的,一把牵着我的手径直来到了一个高年级学生的一旁。这位高年级学生手里时正拿着一封信在看着,其身旁已围着另外几个人一同看他手中的那张写满字的信纸。我凑过脸向那信纸瞥了一眼,只见信的开头写着:“给王母娘娘的一封信”。听同学们讲,这样的一封信张三李四也有。我没有多去看这高年级学生手里的这封信,只看了一眼开头及瞥了下子正文上的字——这信上的字全是用圆珠笔写的,写信人的写字艺术或许只比我好一级。我早就听老师说过鬼神在这个现实世界上是不存在的。那样的“鬼信”内容少看一点,歪门邪事不去知晓那么多,对于易受惊吓、见识浅薄的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来说,我觉得要好些。   不到“喊魂公鸡”喊人那天,我又在同学们口中听到了新闻,说王五及刘六在学校一间空闲、杂乱又阴暗的教室里玩(不意闯入),遇上了又高又大的“和尚鬼”。之后,我又听到同学们讲,说又有人在这间王五及刘六两位同学遇到过“和尚鬼”的教室里,遇到了别的五花八门的鬼(总的说来),如:什么“竹杆鬼”、“吊睛鬼”,还有什么只见身子不见脑袋的“无头鬼”等等。听同学们说,王五刘六逢鬼后大病了一场,某人某人见鬼后摔了一跤,跌成重伤……——凡此种种“鬼”话,听了真教我心里又惊又怕……

    1970-01-01 08:00:00 作者:红日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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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义演丹星

       1   实际上,早在五六年前哥哥秋雁回家探亲谈及这位令人敬佩的连队中尉副连长从未谈过女朋友,秋芙蓉心里就动了一下。那时她才读完初三,借钢笔给男同学她都用手捏住笔一端并把手伸得长长地,这样男同学接笔只用拿住另一端,且站在一米之外伸出手来就行了。不知哥哥安的什么心,探亲回家总在她耳边讲“正”副连长的趣事,说什么他们的新任“正”副连长精通南拳,会“飞檐走壁”,有硬气功;说什么他们的“正”副连长爱歌唱、看书学习,从来不见他抽烟喝酒,对下级、新兵教导耐心亲切……   现在五年过去了,她就要读完大三了,从今年复员回家就业的哥哥口中她逐渐对心上人有了一个完整的形象:与哥哥同时复员的上尉军官,叫郑子刚,文武双全,不染丝毫不正习惯。   “好呀,你个郑子刚,年纪这么大,还待字闺中,装在我心中这么久了,我会放过你吗,——哼!咱们走着瞧!”   春节期间,哥哥还邀郑子刚来家玩过,一个标准的大帅哥神话般地出现在秋芙蓉的眼前,令她一时张大嘴巴差点喊“天哪”——她反应迅速,转身去房间里找书包了。   秋芙蓉没有跟郑子刚用电磁波煮粥的勇气,但发短信她是天劈下来也不会放弃的。   在郑子刚的眼里秋芙蓉一直是秋雁战友部下家的一位“可爱的小朋友”。对“可爱的小朋友”不得不刮目相看不过是最近之事:他的手机屏上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显示出未读“芙蓉信息”。   要创造非同小可的江湖故事,还得有非同小可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复员后决定跻身于文坛毅然决定放飞正处级公务员的飞鸽传信,准备独闯江湖……郑子刚所想的一切,被一位世外高人所察觉,这位高人即是——“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   这个昔日曾在江湖上愚作义为而身手不凡的“大侠连长”当上了G市红旗区一品巷小学与吉健小学的校安员。   按规定(见《校安员守则》),校安员对进出的教师要主动起立并向其问好行礼。在吉健小学一名看似未婚、年轻貌美若花的女老师勾走了单身老龄校安员——即子刚三分之二的心:子刚像是丢了魂似的,值班时总是显得心神有一点不定,两眼或望着校园或望向校门之外——很像希望看见这位令人格外敬幕的女老师身影的样子!就在这位女老师进、出校门之际,驻在校门内旁值班室的子刚便自作聪明地把其自己对她的倾慕之情寄托到了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职责之上:   “老师,您好!”   子刚把其自己仅有一点的“温柔”灌注到了这么一句话上,毫不吝啬地献出了天生的那丝属于男孩的“纯真本钱”。   这么一句“老师,您好”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这位女老师听了,情况显得相当不妙,她就像是背后忽然之间被人猛推了一把似地,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赛跑式”“冲刺步伐”,并紧接着向学校里(或学校外)小跑了几步。她这模样,对子刚来说,说真的比电视或电影上的著名影视姑娘红星的舞姿还更好看。   就在子刚望着这位女老师的背影诗情画意随想之后,从窗口正向这校门的校长办公室里发出来一道视线,这视线来自于本校女校长之俊眼,她实际上在子刚对那位女老师说“老师,您好!”——即在这位女老师做出冲刺步伐这一动作时,就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这个保安怎么搞的……”女校长心里想。   2   离吉健小学不远另一所小学即一品巷小学为子刚在此留宿及正式上班之初全日制“执勤”地。子刚到此就职之前,还在距此校不远的新乔柿小学“培训”“实习”了一段时间。“培训”期事实上是子刚的“待业”的日子,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所设于此的六区主管常赢钱先生负责安排子刚的“上岗”问题。星期三——子刚“待业”的最后一天,一品巷小学的校安长因故离职,常主管就把呆在校安员“培训基地”——新乔柿小学的唯一“待业生”子刚分拔到了一品巷校。   子刚到一品巷小学后原一品巷校校安员西门开成为该校校安员代领班(即代校安长)。西门领班对子刚施行了带班作业指导“方案”,使子刚较快掌握了工作方法与注意事项。如:学生没有老师的批准在放学之前一律不能放出校门,客人来访要询问清楚再让其登记,为学校送文件需向学校问明有关情况、文件送到有关单位手里需请其签字(以防不测,如对方否认接收到该文件),等等。西门领班还特意对子刚说:“在这学校里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穿迷彩服、解放鞋……”子刚常穿解放鞋,这与其爱好体育运动的性格有关;既然保安领班说不能在学校里穿解放鞋,他无法反对,也就穿起了休闲皮鞋。   西门领班个子比子刚略矮,且身材显得瘦小。他每天都可以从子刚身上找出“不是”,有时还会帮子刚“纠正”那本戴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子刚任其自然听之敬之。他甚至偶尔会把鼻子凑近子刚身上,闻子刚的汗酸气。这次,他把鼻子凑近子刚,一番“闻测”(他急促地吸了几下子刚身上散发的气味)后,他说:“你身上怎么有了这种味道?这么臭!晚上洗澡时用点香皂不就得了,昨天晚上你换了衣服没有?洗衣服时多加点洗衣粉,没有洗衣粉用我的算了……”   子刚觉得这个西门领班给他带来的“负担”比工作还重。看西门领班的那个样子,十成十足像是为他好,子刚心里虽对西门领班之“关爱”颇觉反感,脸上却是乐意接受的(有一次西门领班“命令”子刚把包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洗,洗过的也重新洗一次。西门领班把他自己的洗衣粉递到子刚的面前,样子显得相当诚恳——他显然是为了子刚好。这不必要的“麻烦”累得子刚妙趣横生,子刚包里虽无什么值大钱之物,衣服还是有几套的,且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是面带笑容地依从了西门领班)。正是子刚对西门领班的敬重、依从,他才很特别地得到了西门领班的“照顾”,“星期六你可以休息一天”,他后对子刚说道。对西门领班此言,子刚内心深表感谢,成天坐在学校里“足不出户”地值班,也应该到外面散散心了。   所期待的那个星期六驾到。子刚是日一大早就扫完操场、浇完花,完成了每天的正班前工作。之后,子刚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换上解放鞋,着好迷彩服,两手一甩,便大摇大摆地跨出了宿舍。   “想当年率新兵连操练,自已何等的至尊,今日如此……管他那么多,反正学校里今天不上课,有一个大保安在这里总不会有事,且到外面去逛一逛再说”子刚的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些。“叮铃铃!……”郑子刚掏出手机一看,信息来了:“郑连长,我哥说你侠骨义胆,朴实近人,还没有女朋友,是吗?部下妹妹,秋芙蓉。”   西门长官从保安室窗子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快走出校门的子刚:他穿解放鞋,又穿迷彩服。“嘿,哼!”西门长官对子刚的背影鄙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西门长官不赞成子刚穿解放鞋,也不赞成他穿迷彩服。“吉健小学的校长只要看到你穿这样的鞋,着此类(下衔军装)衣服,只要一个电话,公司就会叫你马上收拾东西回家!”西门长官曾这么跟子刚解说道。   晚秋的天气,在G市太阳晒时,仍别有一番热意。血气正刚的小伙子每逢休闲十有八九会躲到立交桥树荫下或别的其他什么地方,而不愿意白白地站在这样的阳光下,去接受身体不必要过多的太阳能,弄得满身出汗。   今天的太阳似乎很通人意,躲在云层里。自然公公偶尔还暗地里扇来一阵风,冷不防给人一个“透快凉”。人在觉得“爽”之余,会觉得这种“游戏”就像个淘气的老玩童在捉弄同伴,趁别人不注意突然“吓!”地大叫一声用拳在别人背后一捅,吓人一跳——惊中有“爽”!   走出小巷,过了大街,面前即是珍河广场。十多年前子刚曾“到此一游”(子刚在暑假期间曾独自远离家门出外打短工闯江湖),还一个人站在珍河桥上,俯视一江碧绿的滚滚流水展开过“浪漫主义”的遐想呢。现在子刚又来了。   “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沾满了灰黑的旅尘,给我们的美丽划上了一个黑黑的问号,多年过去我们还认得你出,现在又来了,真令人讨厌!我们不欢迎你!”   “——不!不能这样对待人家!他外貌虽看似脏丑,内心或许会像雪花一样洁白、美丽。”   珍河水持与前者相同的观点,它一反从前的碧绿,又浊水黑,以显示其对子刚的厌恶。江面上漂浮着的垃圾不时向人挥手挤眉弄眼;江风混夹着一阵一阵的废水臭;它们与反常的珍河水在一起,似在异口同声的对子刚说:“丑八怪,丑又坏,走到天下人不爱……真可恶!我们才不想见到你呢?”   ——这就是珍河?她怎么转身一看就从一个清秀亮丽的少女变成了“黄脸婆”?是谁把她给变相的?……子刚觉得这个变相的“亮丽少女”形象如同恶魔般可怕,若其伸出魔爪不分青红皂白往人身上乱抓,人就会被其毁坏,他赶紧快步离开了桥面……   子刚买了一支雪糕,一路吃着,不知不觉步入了珍河广场。   大树下,有一伙人在排练歌剧。一男一女站在林立的道具旁,一个“情哥哥呀”,一个“大妹子唉”地对唱着,一名从一旁路过的小姑娘听到他们的歌声,居然跑步走了。或曰:“他们的情歌真厉害,佩服!”   一对阿哥阿妹手挽手,“阿哥”的一侧肩膀挨到了子刚身上,轻轻的碰了子刚一下,从子刚一旁而过。如果是在解放前对敌战争时期,这位“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完全可以认为是我方地下党的“接头”暗号;在和平年代“阿哥”的这“轻轻一碰”就显得有点诙谐。   子刚漫步至一块闲人稀疏的坪地,搞了两个竖叉、一个腾空外摆莲、一个旋子,随后,他又玩起了“猴技杂耍”——空翻。四周人们的眼光被子刚的“自耍猴”表演吸走了大半,可惜,伊人不在。   “抢贼!——抓住他、抓住他!……”突然,从珍河广场公共汽车站那边传来了一阵令人惶恐的呼叫。只见一男子手里抓着一只黑色的皮包,没命地翻过栏杆跳进广场而又往广场对侧外狂奔。其人后面,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面色悲愤、骂骂咧咧而行动呆板地跟追着。   子刚原地站着看那个打劫者的动态,瞧准机会而飞快地冲了过去。打劫者的去路给子刚拦住了。歹徒慌忙扭转身,意欲避开他往侧面逃窜。哪知子刚一个箭步已跃至其旁,紧接着使出一个猛扫腿而将其绊倒。皮包在歹徒跌地时失手脱落,掉在一边。   广场上的人们大都朝这边拥了过来。打劫者见形势对他相当不利,顾不得捡皮包,爬起身就想走人。没想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迷彩服”又向他甩出了一腿,“扑通!”一声,他又趴到了几乎与原来相同的那块地上。   两个巡警闻讯及时赶来,将打劫者带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当兵的吗?”皮包失主问子刚道。   “不……不要紧,区区小事,再见!”面对广场上一道道火辣辣的眼光,子刚此时心里比当年与几个身藏利刃的歹徒奋战还觉得紧张——“三十六策,走为上策”,子刚动用了古代兵法里的招数,转身迈开了步伐。   “喂!……”皮包失主拉开皮包,口里叫着,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叠钞票。   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之内子刚就像是吃了一顿丰富的套餐似的,肚子觉得饱饱的。他别有兴趣再去别地溜达,直接回到了一品巷小学。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西门领班从保安室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推门而入的子刚说道,“怎么?不去外面玩了?”   “外面没什么好玩的。”子刚随口应了一句,直接放步上了宿舍楼。   3   子刚正式任聘起约过了一个星期,开始分班——每天从上午8:00至下午2:00在一品巷小学值班,下午2:00至6:00在吉健小学值班。据息子刚未到,一品巷小学校安长在位因故离职之前,子刚的这个工作角色(即所谓的“两边跑”)是由西门峰担任的。   一天下午大约5点左右,子刚在吉健小学值班时忽然发现银城人才市场的那个“刁主管”(即推荐子刚来绿叶红花公司任职的人才市场负责人)与常主管一起出现在校门外。两个“来访者”都是子刚的“关系人物”,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介绍人,子刚不敢怠慢,起身立正向他们行了礼。两“来访者”各自向子刚瞥了一眼,步伐不停地径直走向了校综合办公室。子刚在执勤点坐着稍微向右扭头就可以看到学校综合办公室的那几个窗户。两个“主管”过后不久,子刚偶然间转头向办公室那边望了一眼,他无意中发现:那个银城人才市场的刁主管正在朝他自己张望呢。刁主管看子刚的眼神老远也看得出那种所表现出来的“神秘感”。子刚在刁主管的那个人才市场交了100元钱办那所谓的由“劳动局核准”的“上岗证”当时曾对他们疑心重重。子刚连珠炮似的问这问那,引起了这个人才市场所谓的“主管”的反感,等别是这“主管”擅自安排子刚(他甚至想安排子刚到什么鞋厂去做杂工)无视子刚的选择权而遭到子刚坚决反对的那一刻,这“主管”都差点对他发火了,惹得这个人才市场的两个保安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这两个保安的神色,无疑是在“敬告”子刚要“老实”一点。在未交100元办“证”之时,这两个保安的眼光是“和善”、“可亲”的。子刚对这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并不在意,他有那么好的身手,若真较量起来……——练武之人是要有“武德”的,何况是一个学美爱美的人,其实,即使他们收了子刚100元钱后马上借故将他赶出这个人才市扬,他也不会跟这个人才市场的人动手的。……刁主管最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电话簿,对子刚说道:“你身材不够(子刚身高一米六八),又不是退伍军人(心思怪异的子刚有退伍证也无意给他们看,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才市场是怎么为普通外地求职者服务的),做保安人家都不要——看来,我只有通过‘私人关系’叫‘老乡’来帮你找了……”子刚来到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做保安,即是“刁主管”靠“关系”搞来的,绿叶红花公司的这个常主管,据刁主管自称,是他的“老乡”。这个刁主管那天下午为子刚找了个“10元住宿”处,那是他的同事宿舍(出租屋)。刁主管的这个同事违约向子刚收了20元住一晚,说是必须给介绍人来此入住的刁主管10元作为“介绍费”(后子刚离职又来到这个银城人才市场,向刁主管索要那十元钱,他竟这么说:“这10元钱是别人给我的,又不是你给的,我怎么会给你呢?”子刚无言以对,而就在这时,人才市场的保安又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到了这边)。   子刚上午在一品巷小学上班,下午在吉健小学下班后又回到一品巷小学值夜班。   这晚,一品巷小学西门领班等子刚从吉健小学一回,就自己踩着单车出了校门。西门领班没有对子刚讲其所去何处,在校门口,他定住单车跨在单车上停了一下,回头对子刚说道: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要看好啊。”   “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子刚答道。   西门领班离校不久,住在学校里的厨师也携着其老婆摇呀摇地摇出了校门。这样,学校里此时就只有子刚一个人在。   子刚把校门关好,栓稳,然后到校园里四处巡视了一番。   回坐在灯光明亮的保安室里,心乃静,人也闲,侧耳倾听,校园还无声。   挂上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的员工牌子,做上“校园勤卫”,子刚预测不到自己的事业得分;做为一种正当职业,既然获得,且还是不易获得,子刚只有一个信念:做好一些。   通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实践证明,这职业是很要人的时间的:人在学校就在“值班”,人在“值班”就“不能做私事”(见《校安员守则》)。子刚这个勤学好进之徒,过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式考验”,难免不惯。   一个星期校园有一两天今夜的宁静,可以教人调整精神,展开思维,到理性——意念西门国去旅游:看,子刚飞到了银河,碰上了牛郎织女,美丽的爱情女神在眼前向他微笑……   思维想象用够了,“意念旅游”结束。子刚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是唱歌?对!唱歌是子刚的一大爱好!(要知道子刚在服现役时曾获得过全军卡拉OK比赛二等奖)子刚的“歌唱历史”(可别忘了他从小就爱唱歌呵)悠久!有今夜这样的条件,现在来一两首似乎很合时宜。   若说校园是听众,热情就是麦克风(当然,子刚为激发唱歌热情可以凭意念虚拟一个舞台,他正站在这舞台上,台下有成千上万的“歌迷”在等待他们的“歌星”“偶像”演唱……)——别忘了一品巷小学几米之外的对面是一所财经学校。瞧,那窗户里有一个俏丽的女生探出了头,此时不唱,更待何时?   “谁没有泪珠儿滚滚的时候,那是心中涌起的热流,它来自殷切的祖国之爱,孩儿啊,偎依在母亲的胸口。……啊,燕子啊,你飞回来了,你飞回来了,我的朋友……”(影片《元师与士兵》插曲:《祖国之爱》。)   子刚歌曲储藏量大,耐“干喉”连续动作,这回他一口气就唱了五首。他唱《我爱你,中国》这首歌的高音噪响惊动了学校隔壁的一户人家:   “喂!喂!——莫吵别唱了!……”   这声音就像是在子刚的耳旁边发出来一样,乍一听吓了子刚一跳,是一位阿婆的声音。这声音还真灵,子刚倏地止住了歌唱之轮,若非意外,这“歌轮”可能会跳上轨道长途纵驰的。校园里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4   这是一个星期天。晚饭过后,子刚的“顶头上司”西门长官骑单车出外“潇洒”,一品巷小学一时又留下了子刚一个。子刚关上校门,到校园里四处走了走,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回到保安室,子刚随手拿起一张旧得发黄的老报纸,坐下,看了起来。   报纸上关于恐怖大亨本•拉登的文字着实引人入神。不知不觉地,半个小时又已消耗完毕。   “喂!开一下门可不可以?”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娇嘀嘀的声音。   子刚以为是女老师在喊开门,忙把报纸一丢,从座位上弹起,赶紧快步走出去打门。   子刚拉开校门,“你好,请问……”他话说到这里就未再讲下去。“这个女人以前好像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不对!她不是学校里的老师!……”子刚心里这么想。   “哎呀,——保安师哥!你会觉得寂寞吗?我想跟你谈件事,到你那小屋子里去坐一坐,可以吗?”没等子刚再想下去,面前的女子已抢着发话了。   “对不起,小姐,”子刚应道,“学校有规定,外人不能随便允许进的,请你到别处去吧。”   “——哇!怎么啦,保安哥,你看不起我?”   这女子说着,故意挨近子刚,用她的肩膀碰了碰子刚把住门的胳膊,示意他让路。   “不!……”子刚口里吐出了一个字,未继续发言,迅速退开身子,把门关上了。   “保安哥!开一下门嘛……”那女子还在外面喊叫。   今晚似乎有点不对调,对面学院的门这么快就关了。若在平时,这样不明身份的女子敢在这里撒野?“管她那么多,不理她叫也没用。”子刚坐在保安室里,心想之余,他干脆把身子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又稍过片刻,子刚心里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暗叫一声:“不好!可能中计了!”即起身飞快地往校园深处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校教研楼的楼梯拐角处,有两个黑影匆匆从楼上摸了下来,接着又慌里慌张地窜向另一个楼梯,往与民宅窗户挨连的学校厨房平台跑去。   “站住!你们跑不了!”子刚在学校最里边的一栋教室楼出口看到两个黑影若鬼魅似地窜动,厉声叫着向他们追去。   两个黑影翻上平台后爬入一“狗洞式”窗户(该窗户未安装任何遮档物体,像是个“通风口”,这是一栋老式民宅,红砖露面,未粉刷墙壁)随消失了。   子刚追上厨房平台,攀上狭小的窗户机警地伸头向屋子里看了看,屋子里昏糊黑暗,什么也看不清。子刚真后悔没有拿上手电筒,只好原路返回。   子刚从保安室里拿到手电筒,开始对校园纵深地带进行大检查。在一栋教研楼“财务室”门口,子刚停止了脚步,他的电筒照着这条门上的锁:“这是怎么搞的,锁孔上怎么会有一截小铁丝呢?”子刚心里疑惑顿生。   显示易见,是黑影搞的鬼。子刚把锁孔上的铁丝拔掉,远远地将其扔了。“去你的!可恶的女人!我才不会上你的‘鱼钩’呢!……”子刚气忿地扔铁丝之时,心里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   校园纵深其它地方静态若常。后,子刚又站在那个平台下,用手电筒对着那个“狗洞式”窗户照了又照。他本想爬上去用手电筒向屋子里照看探个究竟,看看黑影是如何钻进校园来的。考虑到黑影早已溜了,照“激光”也没什么用处,搞得不好还有可能惊动四邻,招惹风波(这“狗洞”已是黑影出入口之事已知,再知亦无济于事),子刚于是放弃了再攀爬那个“狗钻洞”的打算,而到回保安室。   这晚西门领班回来得很晚,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厨师夫妇不知为何今夜逛街逛得那么起劲,也有可能是到老乡或是朋友、亲戚家玩去了,他们一夜未归。   第二天上午,子刚一直在为是否要把昨夜之事向西门长官或学校领导汇报而伤脑筋。假设没有那名女子,昨夜之事上报是没什么可拖拉顾虑的,男孩也有男孩(尽管子刚是个“超级男孩”——“老男孩”)的难处;而如果隐瞒那名女子之“闹”,单汇报有“不速之客”闯入校园,人们不禁要问:你这个保安在这里干什么?!子刚思来虑去决定先不急于汇报昨夜之事,待考虑好问题再说,也许明天将之上报也不一定,这样做也未必就会“过时”。财务主任进校后又出去又进来又出去,脸上对保安子刚投来的微笑,及其显得轻松愉快的表情,说明她办公室门上的锁没有出问题。   下午西门长官开会回来(两点钟之前),向子刚传达了有关信息,并递给他一张纸条。   5   通知   一品巷小学校安员郑子刚:   近日据人反映,你在吉健小学值班期间,屡次调戏出入校门之某女老师,经查情况基本属实。鉴于你对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调戏女老师之过失不算很严重,故免诉诸于法律以刑事追究,只作开除职务处理。限在天黑之前把你的大包小包——即所有的行李包搬出学校,不得有误!   特此   G市绿叶红花校园服务有限公司六区主管常赢钱   即日   西门长官领着子刚去了公司办离职手续(子刚的身份证还压在该公司,且还有50元押金),一品巷小学值班事务暂由学校别的员工(清洁工或厨房阿姨)代理。   在绿叶红花校园服务公司人事部,说来也巧,子刚填“离职表”之时,另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办入职手续——在填“入职表”。他手里拿着的一张卡,跟子刚在人才市场办的那张卡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卡值少了20元——即他是花了80元才办到这张卡的(当然,该卡上的“活位”——填持卡人姓名、办卡日期等的位置上的文字跟子刚的有别)。   子刚屈指一算,再过两天他的“上岗证”——“求职卡”就要过期了,——哦,……子刚似乎忽然之间领悟了一个道理:现在“开除”,正是时候……   子刚正式任职期不到一个月,又是“开除”,工资问题不必提起。不过,说到底,子刚算得上是个“幸运儿”。从旁边那个办入职手续的男子与“绿叶红花”人事小姐的对话中(是在对子刚演戏,还是事情果如其然?)获息,那个男子得交15天的“培训期伙食费”,子刚却未有此“消费”。这样,子刚与西门长官走出这间办公室后,心里是感到特别庆幸愉快的。   一品巷小学的小朋友看到子刚的那个“急”样,像个“逃跑兵”似的,他们觉得很是不解:两个小时前子刚都还穿着工衣,戴着领带别着保安卡打开校门礼迎他们入校呢,怎么他现在成了那个样子啦,比“落汤鸡”还更滑稽耶!小朋友们在操场上睁大眼睛看着子刚,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这是子刚“无意之中”留给一品巷小学小朋友们的最后一个“奉献”,他觉得使这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们愉快不仅仅是一种职业需要,而且是他的人生需要……   6   D市离技工学校不远的一个工地里的肖师傅泥工组这天下午招来一名身穿迷彩服、肩挎迷彩(布料色)旅行袋的后生,他是来做小工的。   急要小工的肖工头当天下午就叫此后生上了班,并对他进行了“考核”。人们在后生踏入工地问工那刻,谁都不曾想到一个身貌与众不同的“军人式”人物会是来此工地找工作——且是找小工做的。工地靠近门口工作的那个工友将后生引进至肖工头处,这个工友是为肖工头打工的,后生进工地问工是向他问的。他显得很热情。肖工头见了后生,并没有爽快地答应收他为工人,而是故作冷淡地对他说:“先看你工作两天再说吧,如果你(干活)不行,我也没有办法(接收你)。”后生勤快有力且似乎熟练的身手,肖工头一看到就心里觉得相当舒服(满意高兴)。但他是绝对不会夸奖后生干活过人的,因为肖工头这样做,他将可能要付出更高的工资(雇金付出越高,对雇主越不利)。肖工头只是默然应许,什么都没讲,后生也就一直干了下去。   后生干了三天,他早上的“运动”(把脚靠在壁上做搬腿动作,在地上搞横竖叉等等体育运动)就给肖工头发现了。肖工头对此并没有作什么大不了的惊怪,他似乎见识多广,若这后生是个武术冠军,给他打工(做这小工活),或许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异。后生次日起开始了更早、更为隐秘的体育活动。不消话,后生早晨的体育活动是武术类(后生的空翻类技能已练得达到了“拿得起,放得下”的程度,无须每日必练)基本动作,尤其是横叉、竖叉,这样的“一字技巧”随着年龄的增长,不练习就会“退化”。   后生偶尔会在工地上“光天化日”之下“心血来潮”突然来个“空转飞燕”(空翻)或用手掌劈砖头。工友不期而看到后生的这类“绝技”,自然甚感惊诧从而向他问这问那。后生既不想随便透露他自己的身事,也无心思与一同卖力的工友谈天说地,他的回答含糊其辞,工友们似乎也感到味儿够意思。   一日晚饭后,后生穿上迷彩服跟着一个日前目睹过他用掌砍砖的工友,又摇又摆地走出了工地。   “从这条路一直走上去有个电影院,我们去那里看看怎么样?”在门口,工友对后生指了一下路,很客气地说道。   “随便,哪里走都行。”后生性情显得轻松自然。   他们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条横街,这里有摊摊点点(小贩铺、小商摊),有饮食店、娱乐场,夜行人在这里走走停停,饮食店里的人在坐谈笑论或举杯畅饮。   突然,前面的摊点上响起了一阵吆喝,有人撒腿就跑,一名妇女嘴里发出惊叫在其后面追着。   后生见状,抛下工友几步脚就跑了过去。   “什么事?”后生向摊点旁站着似在看热闹的人问道。   “抢钱的。”有人答曰。   后生听了此人所言,立即一股旋风般地向那逃跑的男子移动,速度之快,令工友联想起了电影《闪电行动》中的某个镜头。……工友从想象中返回现实,再定神看时,但见那歹徒已半躺在地上,其面色恐惧地望着一旁叉腿树立的“迷彩钢塑”……   “厉害!”工友在返回工地的路上,仍在对后生重复说这两个字。   在后生与工友们的床铺对面,靠着墙有一组独立的脚手架设施,其三面都被窗帘布遮得严严的。这是一张夫妻床铺。此床铺女主人一天到晚不知在外所干何事,有时两三天不见其人影;此床铺男主人称老九,是跟“业余”就穿迷彩服的后生在一起干活(做小工)的。老九在工地干两天休两天,有时干一天休三天或五天。“干这样的工作又苦又累,又脏又没多少钱赚(挣),我只求做到伙食就可以了。”老九一度如是对后生言道。   在后生踏入工地牛做之初,老九对他显得很热情。“你是从班房里刚出来的吧?”老九对头留短发的后生说道,“那又有什么?我以前也劳改过,坐过八年牢,第一次(坐牢)是抢劫,第二次(坐牢)是吸毒……”   老九曾有几天早出晚归,肖工头有事连踪迹都找他不到。后来在上班中,老九对后生讲述了这几天来他的“传奇”经历:“我这些天卖‘白粉’(海洛因毒品)赚了几百块又寄回家去了,……我的一个朋友昨天在一个女人身上(抢劫抑或是扒窃?)搞到四千八……他真有运气!”老九的话中似乎富含对他的那个朋友的钦佩、羡慕之情。   次日上午,肖泥工组因工地倒水泥(搅混凝土楼面)无法占用升降机——吊篮而被迫停工。后生穿上迷彩服一个人出去了。他找到一个保安工作……后,来到了东城派出所竹山警务西区(竹山公园门外)。   “喂!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治安员迎着后生走了过来,他口里说道。   “你穿这样的衣服,想查夜啊?你有没有这个?”这治安员说着指了指挂在他胸前的那个工作卡,“跟我走!”这治安员上前不由分说抓揪住后生的衣领,扬手在他脸上扫了一巴掌,把他扯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我向你们报告一个消息……”后生对这办公室内一位年长的穿迷彩服的治安员说道。   “什么消息!?”一个治安员未待后生说完就接过了他的话,并走到后生跟前,一拳击在他胸上。“报个屁!——把你的工作证、身份证、暂住证拿出来!”   “哇!还穿解放鞋!——把解放鞋脱掉!”另一个治安员拿着一根铁棍走到后生一侧,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用铁棍指着他的脚喝道。   他们在后生的身上搜出了一张退役军官证。   “哇!——郑子刚,上尉!厉害!”   “假冒军人,该打!”   “我以前是做保安的,现在一个工地干活,……——好,我脱……”后生回答得有点应顾不暇。   “把他的裤腿剪掉算了。”年长一点的治安员对他的同事们说道,他的话似乎是对后生最后的裁判。他接着又对后生走了过来,说:“你以后记住不要穿这样的衣服出来了,下次再穿这样的衣服可能就要你坐牢了。”   后生早在少年时代就可以在其家乡的晒谷坪上摔、滚、跌打,这些小伤小痛,比起前空翻背部先吻地,或侧滚翻水平旋转三百六十度肢躯先落地明显要舒服得多。后生不还手,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公务员,跟他们打斗有可能把事情升级化,更重要的是:打赢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无法划入美德见义勇为的范畴,随便与人为敌大动干戈是落后的价值观表现,是浪费感情之举,提供了一点小伤小痛不够成为对手的资格。   后生的迷彩裤从裤脚到大腿中上部两只都被剪开了露出了左、右两只大腿肉,不朽的“裁缝师”是那位曾持铁棍对后生“跃跃欲试”的男子。后生裤子被“裁缝师”剪裁完毕,即被“送”出了办公室。   后生不管街上的人对他怎么看,从从容容地把两只迷彩裤腿高高挽起(到大腿中上部),打上结(不打结就挽不稳),依旧昂首挺胸地走着。“舒服!痛快!”后生心里在如此“特别之旅”的路上不无感慨地对自己说道。行人过客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位因“一裤”而变的“奇人”、“异士”。   后生像穿短裤似地裸露着两条腿,巧妙地避开了工地工友们的目光,回到了他自己的那个铺位……“叮铃铃……”郑子刚拿出手机一看,来了信息:“郑连长,我哥说你挡毒烟酒于嘴外,拒利色财于身外,无不良嗜好,是真的吗?芙蓉。”   工地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后生有过这么一个“不光彩”的经历,肖工头依然那么有趣地欣赏他的“小工功夫”。   后生几天后便抛下了这个劳作了数个星期的工地,工资也未拿到(仅向工头“借”了20元钱,这钱是肖工头给他买生活用品的。除伙食费、借支20元,剩下的工资约还有400多块钱)。   “他这个人有才不露,是个怪人,真不知他为何会来这工地做这样的事。”一曾无意中看到过后生做空中翻滚动作的工友对其老乡道。   7   子刚那天上午到“珍珠美味”食品公司面试完保安技能,后就离开星星新村搭上公共汽车去了竹山。据路旁的广告信息显示,位于竹山一带的一个电子厂要招保安。   “珍珠美味”公司虽然面试成功,隔几天就可以去上任,他觉得有别的机会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应聘考上)还是好的。万一“珍珠美味”食品公司变卦不招他,电子厂面试成功他就另有去处,不必再在那个工地里学“牛大哥”劳作。   这趟公共汽车生意过火而显得异常拥挤,背挨着一名老太的一个戴墨镜的男子不时扭头四下张望引起了子刚的警觉。此男子也盯了穿迷彩服的子刚一眼,子刚特把眼光投向车窗外,佯装欣赏路景。   公交车过了一个由红、黄、绿灯管制的十字路口,司机猛踩油门发出“轰轰”之声。就在这时,那个戴墨镜的男子掏出一把利刃看准老太旁边的一名妇女的挎包轻轻一刮,紧接着把手伸了进去……   戴墨镜的男子几秒钟的特别动作完成,恢复常态,随后开始向车门方向挤动。   子刚迅即起坐,挤到了那被窃的妇女的旁边,轻声对她说道:“同志,你的挎包破了。”   “——啊!……”这妇女搡开别人的胳膊,低头看了一眼挂在一侧肩的女式皮包,发出一声惊叫。   “别动!”子刚不紧不慢地挤到那戴墨镜的男子旁,随着一声厉喝,闪电出招将其两手反剪擒住。子刚稍力一捏,痛得此君“嗷嗷”直叫。   汽车停了,那名妇女挤了过来,大声说着什么。子刚在戴墨镜的男子身上搜出了一把利刃及其所窃得的财物。   这名被窃的妇女把她的破挎包举得高高的,故意让车上所有的乘客观看。见情的乘客很快就明白了车上刚发生的一切……   子刚这一日开始正式来到“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一回外出,他遇了不久前在公共汽车上失窃的那名妇女。   “小伙子,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这位阿姨热心地问子刚道。   “在星星新村星星路111号‘珍珠美味’公司做保安。”   “你觉得(工作)好吗?如果不行,我帮你推荐个工作,你一定会喜欢的。”这阿姨说。   “谢谢……”子刚话未说完即转身与之不辞而别,他这样子真令人大惑不解。这阿姨默默地站着,一直看着子刚的背影,直到他远去,消失……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珍珠美味”公司的老板召集了全体员工开了一次会议。老板在会上有声有色地给员工们讲了个关于一名穿迷彩服的小伙子在公共汽车上制服扒手的故事。员工们听了,都感到莫名其妙:平日很少发言的大老板这次怎么会在会上“罗哩八嗦”地讲这么一个无关“政要”的故事呢?……   子刚自在街上偶遇那名妇女,隔了两天,他就发现“珍珠美味”在大老板对他多了一副干巴巴的笑脸。他还破例给子刚亲手发了另外一套保安服呢,有一次“珍珠美味”大老板还把子刚叫进他的切诺基车中,叫子刚“跟班”,实际上是去游逛,上“富豪大酒店”酒楼……“珍珠美味”老板对子刚的如此这般“反常”举动,做保安队长兼代“珍珠美味”公司行政人事经理的冯道理先生自然有所觉察。   这天早上,参加“珍珠美味”公司自己举办的“军训”课外活动的有30名职工,其中10名男性,20名女性。   “立正——!”保安老高大声喊道。“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男的这排:向右转!左转弯起步走!”   “小陈,这队由你来喊一下口令,练习跑步走。”老高对子刚叫道。   “Yes,sir!”子刚心情愉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其实子刚心里在暗笑,一个曾是正规军连队的最高指挥官,搞这样的训练,小意思呢),领着这队“学操生”员工来到了另外一个大厅(这大厅里吊有一个铁沙包)。   那20名参加今晨“军训”的女职工中,有一半以上是四五十岁的老妇,不过其中也有几名少女。她们站成两排,看她们那个歪歪斜斜的站样,给她们搞“军训”的难度可想而知。老高承担了这项艰巨的任务,跟他那诙谐的“陈旧”军训水平及“老练”的年龄遥遥相应。   “立正——!”老高拉开嗓音对着接受“战争”考验的“巾帼英雄”们喊道。   “第一排左起第五名,向后退一点!对整齐!”   第一排左起第五名是个标致少女,包装部的,顺便提一下,她喜欢子刚的后空翻及“一字腿”(横竖叉),她穿着一套连衣裙“军训”。   “听口令!第二排,向后——转!”   “起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第一排,听口令!左起第五名不要嘻皮笑脸,认真点!——向前三步走!”   “两对都有,听口令!向后——转!”老高迈开保安特有的“军事化”步伐,跑到了两队中间。   “大家注意了,今天练习‘正步走’。首先,我做示范给大家看一下。”   老高言毕,正步走了五米。   “好!现在大家跟着我做正步走分解动作……”   “……这排的左起第三名做得比较好,——对!就是那样,身体挺直,臀部不要这样扭动、翘起。”老高边讲边做示范,精彩之处惹得两队老、少女工嘻笑不已。   “严肃点!大家不要笑!”老高叫道。“接下来,三个三个练习。听口令:这排右起前三名(其中有一名“老来俏”)——立正!向前六步——走!……”   “你怎么这样走啊?”老高走到“老来俏”面前,拉了一下她的手说道,“同手同脚的,这么笨,摆臂都摆不好!”   “嘻嘻!”“老来俏”忍不住笑了,“走这样的步子还真难,讨厌死了!”她说。   “就是嘛!这样的‘军训’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晨集体去街上跑几个圈还更好。”“老来俏”旁边的一位女工发话说,这女工是西饼部的。   “厂里的规定,没办法。”老高说道,“大家慢慢练,不要急,累了就休息一下子。”   轮到穿连衣裙的少女和另外两个女工走了,老高看着她们的步姿直摇头。很显然,她们的步伐没有任何“军姿”。尤其是穿连衣裙的那个,走起来姿势跟时装表演模特相类似,同时“要命的刀子”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更令人对她的“军步”“军操”生疑乃至同情……那边大厅里“军训”的男士此时都在扭头向这边望,保安小陈——子刚的“军令”失去了“效应”,他干脆放这些员工一码,自己打起了沙包。“嘣!嘣、嘣!……”“叮铃钤……”郑子刚手机信息铃响了,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郑连长,又在独闯江湖啊,快回家吧,我等你!芙蓉。”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用担心,老高这边“动人心弦”的景象逗留时间不长。因为,一个小时的“军训”时间即将宣告结束,时间差一分钟就要到点。   “下课了,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吧。”老高对着“巾帼英雄”们说道。   “阿刚,我们今晚去舞厅,就这么定了!”一扬贵妃似的女孩在军训后走到子刚面前对他说道。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扬贵妃”听到这冷冰冰的话,转身捂着脸跑下了楼梯。   对员工们“军训”完毕,吃月饼和稀饭——早餐的时间到了。   刚刚落完的一场大雨,接之而来的小雨,使得保安室屋顶上有几处漏水不已。   “小郑,你先上去(饭堂在五楼)吃吧,这里我来。”老高对完成“军训”进行值班的子刚道。   “好的。”子刚戴好“执勤”红袖筒迈步上了五楼餐厅。   餐厅里员工们已有条律地排好了队,秩序很好,一个保安早就站到了月饼篮边。子刚捡了一个角落站着看打早餐的人们。   “去年中秋节已经过去,今年的中秋还未来,怎么还吃月饼?”一位新来的员工悄悄问其旁边的同事说道。   “你以为啊,我们天天吃月饼,这么久可过到‘中秋’瘾了……”   “听说昨天下午司机房里被人偷了一台小型电视机,是真的吗?”   “是的,没错,我们西饼部昨天晚上上夜班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昨天下午是谁在值班?司机房不是在保安室的斜对面吗?”   “是站在那角落里的那个。昨天下午上班时我去洗手间解手,由于放行条上少了组长的签名而被他拦住了。当时我看见保安室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好像是见工的……”这个蛋糕部的员工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扭头望了子刚一眼。   早班铃响后,冯队长和保安赖利益一起来到了保安室。   “昨天你是怎么搞的,在这里值班连司机房的电视机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赖利益冷冷地对子刚讲道。   “你涉嫌盗窃,司机房的事本来是厂门值班保安不管的,电视被盗或许也只是鬼把戏,你自己想想准备什么时候走人吧……刚来看你那个样子,连转接电话到现在都还不会,你能行吗?”冯队长对子刚说道。   子刚不晓得,邀他去舞厅的“扬贵妃”就是冯队长那时年二十五六的未出嫁的妹妹,那天他已伤透了她的心。   现在厂里的几个保安都是冯队长的“老乡”,其兄弟、夫人等重要关系人物都已在这厂里升了职。仔细想想,以前来过这里做保安的人士,不是被炒就是与冯队长“不和”自己知趣而走,子刚现在遇到的问题不是难理解的。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当初子刚以一身惊人的“硬技艺”及合格的职业“软功”(做保安的有关基本知识、技艺)考上这个保安位置,冯队长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所流露出来的“神秘”,现在终于算是“真像”大白了:   “别地(与保安队长不同省份)的保安又招进来了,可是他也不行。这么久了,连转接电话都不会,还涉嫌盗窃,我说郑总经理——郑大老板(“珍珠美味”食品公司总裁),你能说我的这个那个、说我野心勃勃吗?”   子刚听了冯队长的软软的“逐客令”,一时未语。外面仍然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等雨停了再走,可以吧?”子刚言出,即起坐,摘下了保安大盖帽、工作卡……   “叮铃铃……”子刚掏出手机,未读短息4,查看内容如下:   ⒈“郑子刚同志,预备役步兵师有令,速归。武装部。”   ⒉“郑连长,梦游结束,请返回现实。芙蓉花仙在家等你!人生设计师•星外来客。”   ⒊“郑连长,昨夜梦郎归,是真的吗?芙蓉。”   ⒋“郑连长,祝‘江湖独行侠’计划实践到此圆满成功。芙蓉妹妹的苦诉已招架不住。老部下秋少尉。” 

    1970-01-01 08:00:00 作者:红日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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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哥哥大人

               哥哥读初二的时候,我老才读小学一年级。我们的学校离他那个班只有几十步之遥。一天下课后,哥哥大人忽然跟他的一个同学在我们教室的一个窗户外晃动了一下。“那一定是哥哥大人的身影,”我心里想,“这下可好了,班上那个‘高佬’(高个子地方语称谓)以后可能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我用脚把课桌凳往旁边一踢,惊得同桌差点跌坐,离开座位向教室外跑去,“哥哥!哥哥!”我一边嘴里大声叫道。“晓愚,原来你在这个班呀。”哥哥牵着他的同学的手要向那边榕树下走似的,听到我的声音,扭过头来看我,对我说道。“你姐姐(三姐)在哪个班?”“她在那边,”我用手向那几排围成方形的教室一指,说:“在三(2)班。”“哥哥,我们班上有个‘高佬’欺负我。”我上句话刚落,未待哥哥发话下句话即已出口。我这句话是带哭气又带撒娇气地对哥哥说的。“哪个‘高佬’?”哥哥听我之言、见我之模样似乎被“感化”了,他的情绪出现了丝激动。“你带我去见见他,我给他一个‘脖儿拐’。妈里个巴子!”我把哥哥带到那个“高佬”面前,用手向他一指,道:“就是他!”“喂!小小的萝卜头!你欺负我的小弟,是吗?”哥哥对着那个“高佬”圆瞪两眼叫道。“高佬”虽是我们班个子最高的一个,且身体强壮,跟我哥哥大人相比,却是如同小巫见到了大巫。他一见到被我从教室外带进来的这个“庞然大物”(哥哥大人这时已长得身高体壮)——我的哥哥是针对他而来的,我家大人话没说完他就赶紧撒腿跑了。看到“高佬”那副夹着尾巴逃跑的狼狈样,我心里崩提多高兴了。哥哥大人走了,“高佬”此后再也不敢在班上对我张牙舞爪了。哥哥大人临走前,用其手掌罩住我的头,轻轻晃了晃,似在对我说:“小弟,没事了,你那个所谓的‘高佬’我一句话就把他搞定了,拜拜!”哥哥上初三的那年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中有两人已远离学校,正式荷起了家里的锄头,在母亲的带领下,走向我们自家的那几亩田地。哥哥是我们家的老二,其上为大姐,我是“五号”(“五号”是父亲首先叫起我来的。有一回父亲在餐桌上喷吐着满肚子的酒气,对母亲大发雷霆后又将其视线扫向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人的身上。我据说是父亲所谓的他“最看不上眼”的一个,他的视线扫来扫去,还是“定”在了我的方面上:“‘五号’听令!”父亲的这句话听得我莫名其妙,我不无惶恐地举目向他一望,只见他两眼射出若“激光”状的光芒盯着我,才知他叫的就是我,“从今以后禁止你跟邻家的那个爱学雷锋做好事的男孩子玩,免得染上恶习,听见没有!?……”),下有一弟小我两岁。大姐五年级读完上学期就退学了,她没有读四年级,是从三年级“纵身一跳”而“跳”上五年级的。她学习成绩好,可我们家无完全生产能力人员多又经济不佳,父亲在其林场工作的工资微薄,既要维持全家生活,又要供到了学龄的孩子——我们几个上学,思想落后的父亲按照传统意识,再根据实情需要,就让大姐退学了。二姐读完小学四年级,也满载惆怅地完成了她的“学业”,在家务农。家里有两个妹妹可以调动,哥哥大人在读初三的时光,可以说是“公子式”的。那个时候正处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这个贫困落后的江南小山村,再贫困的人家一天也还是有一次煤碳要烧(据母亲讲,以前我们家要去几公里外的地方挑煤烧。这个地方要过水坐船,叫“江背”。承担挑煤重任的是母亲和大姐、二姐,哥哥大人无参与此活动的事迹可考,据说,她们得天亮之前挑着空担从家里出发赶去挑),这叫烧早煤,每天早晨起床后生火弄煤的活儿叫“加火”,这个活儿母亲不干就大姐,二姐轮“班”干。哥哥大人每天一大早起床后有向妹妹要热水洗脸的权力,有端着饭碗用筷子有节奏地敲起来问“早饭好了没有”的权力,妹妹乃至姐姐对哥哥大人“皇帝式”的口气、“公鸡”或“豹子”式的斗相,无一不臣服。母亲对青春发育身材快迅惊人增长的哥哥大人的任何管束、任何教导,皆告以失效:哥哥大人在其十一二岁时就用拳头打倒了比他自己大好几倍(岁数、级别)的、体弱年迈而“老不死”的奶奶,他一拳就令奶奶卧床不起直至寿终;哥哥大人能言善辩,母亲稍有不慎,反受其的“妙语”讽刺。比如,哥哥大人有时会对母亲如此“妙语”说:“你这样的人才不知羞呢,看见人家生一个你也就生一个——生儿女都去跟人家比赛,这样的事说起来多么可笑——丢脸啊!”“——不!你越生(生儿女)越美丽好看,越生越年轻,瞧,你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似乎又年轻了许多,简直就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客似的!”听到哥哥大人这样的语言,再严肃的中老年女性也会情字大开,何况还是做母亲的!母亲有时想教训哥哥一下,可是当她听到他的那种“泼辣”的语词——虽然母亲是文盲,不识字,别人说话讲的意思她还是能马马虎虎理解得到的——“幽默”(母亲的表现形式为:脸上起波澜,紧闭口嘴,笑而不外露——或许这只是她“蒙骗”我们障眼法,她走入房间我们看不见她时,她在做不发声之笑也说不准。她只要再走出房间挂上另一副“严肃”或“冷酷”的面具,我们就看不出她曾被哥哥大人之“妙语”惹得禁不住发笑了)之中,火气也消了。于是乎,哥哥大人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母亲的“辖区”,成立了他自己掌管的“独立王国”,更在家中对我们姐弟几个发号施令:他有时快活得手舞足蹈,似在讥讽我们这几个他建立的“独立王国”中的无足轻重的“平民百姓”是何等的无能,父亲不在家,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皇帝”,就转移到我家、“投胎”到我家来了。快活的境地,“皇帝”般的心情,令哥哥大人“事业”飞黄腾达——在学习上突飞猛进,带回家的“奖状”一张又一张。哥哥大人以其“大人”之相,“博识、时髦”之风,常给我们这些“虾兵虾将”做“家庭晚会”式的“义演”(我们无力支付他的“演出费”,他也不想我们给予“演出报酬”,他给我们表演,似乎是他的“义务”——他很欣赏我们看他表演后的脸上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羡慕、惊讶之色,这点不能忽略、隐瞒。对于有的人来说,看到别人对他露出羡慕与惊讶之色,或许就是他“为别人服务”的所最想得到的东西)。他的节目繁多,几乎教人无法一一例举。他要么教我们英语读“花生——剥了壳‘乞’”(“乞”与英语音标“t∫”发音相似,意为“吃”),要么叫我们看他如何“白纸变钱”(所谓“白纸变钱”是指哥哥大人在对我们一番装鬼弄神般的“大话”后,用其“巧妙”的手法,打开手帕包住的“白纸”——此“白纸”底下压着一张钞票——使其“变”成了钱。哥哥大人这个表演不过是“欺骗”我们姐弟这几个小孩的把戏),要么操着墟上卖老鼠药的那种人(当时卖老鼠药的“江湖商人”是很吃香的,据说他们很赚钱)的口音及模仿其动作给我们表演他“卖老鼠药”的这种“功夫”(表演“卖老鼠药”这一“功夫”,哥哥大人会预先准备一把哨子——江湖上卖老鼠药的据说都带有此物——表演伊始,哥哥大人得先吹几下哨子:“嘟、嘟、嘟!卖老鼠药、卖老鼠药!前门放了前门倒,后门放了后门逃,不倒不逃不要钱啊……”哥哥大人吹过哨子后,为表示他的表演“逼真”,他还会口里模仿哨子发声,继之开始“叫卖”、“叫唱”),要么玩其它的鬼把戏等等,等等。而最让我们这几个忠实的观众羡慕、惊诧、“叫绝”的要算他的“吃筷子”之“绝招”了。哥哥大人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孔雀东南飞……化做长流水”,一眨眼工夫,就把一小段筷子吃到他肚子里去了。有一段时间,哥哥大人若看见我们姐弟手中有什么令其感兴趣的东西,会嘴里高声念道:“没收,没收!你的这个(包括我二姐、三姐手里的毽子,她们的毽子往往外形美观,内在价值也令我哥哥垂涎——毽子有铜钱,这铜钱对我哥哥大有用处,他可用其摆“八卦阵”,又可将其当作古董收藏)我没收了!”这些词句是哥哥大人将我们弟妹手中之物具为己有的“理由”,听起来是如此的枯燥无味,然而——我失去了自己的好玩的东西,不仅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被他的“没收、没收”一词所给吸引住了。我以为哥哥大人的这个“没收”一词是“大人式”的口诀,是“大人”的标志;我羡慕比我高一大截的大人们,“大人”的这个标志——出口“没收”闭口“没收”是不可或缺的——“没收”一词就这样在我心底生根发芽了。在班上,我对见识相当有限的同学大肆宣扬说我哥哥大人如何如何有本事:“我哥哥有‘没收’的功夫,别人手里的东西可以变成他自己的。”我话锋一转又对邻桌的一位同学说道:“你的那本小人书那么好看,当心保管好呵,若‘大人’看了,一定会‘没收’你的。”“没收?那个算什么功夫!我同样可以说声‘没收’而夺走别人的东西,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一位旁听的同学见我说话时一股傲气十足的模样,很不服气地在一边似是嘲笑我般地说道:“‘没收’是一句话,不是什么功夫,谁都可以说的!”这个同学比我较能理解大人的话,我那时不懂什么叫“没收”,我刚读完小学一年级。同学为我解释了哥哥大人的“绝招”的实质,我还是不懂,心里仍然对有个会“没收”之“功”的大人哥哥而感到骄傲。哥哥大人的巴掌强劲有力,二姐、三姐的脸上曾几何时都出现过他的手指印。我怀疑哥哥大人练了所谓的“鹰爪功”,“不管他有什么‘功’,只要不打我就万事大吉。”我一度曾产生过这种可耻的想法。二姐有一次不知为何,被哥哥大人一掌打去,打出了牙齿血(这是在二姐脸上——嘴唇边留下了哥哥大人的“爪印”的基础上所有的一个现象,由之很容易让人“有感”:哥哥大人功夫确实非同小可)。为此,母亲忿恨不平,又奈何哥哥大人不得,他就要升学考试了,一家人多么希望他能够考上重点高中,再考上大学,她若敢对“大人”行所不轨,“大人”到时有理由将责任往她身上一推的(暂且假设到时“大人”哥哥落榜)。“等你爷佬(父亲俗称)转来,我把这事告诉他,让他来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鼻子翘翘动,如此逞强逞霸!)”母亲对哥哥大人道,这算是母亲对“大人”使出的不硬又不软的“厉害”一招。“你的话对我来说就像耳边风,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哥哥大人应道。母亲刚刚说过的那句对我们极具威慑力的话看来又对哥哥大人“失效”了。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哥哥大人在我们这家里是什么?父亲不在,他就是本家的“天皇老子”,他“鹰爪功”、“没收功”集这功那功于一身,区区一个母亲这样的人物,哥哥大人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哥哥大人出口就是“大道理”,母亲说来说去说到底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果母亲硬是不服,像某些地区的人们或情侣集会“对山歌”似地与他一人一句地再坚持说下去,觉得相当无聊的哥哥大人便会以琅琅上口的“妙语”来为此次“对歌”“唱谈”煞尾:“去呀!生儿女都去跟人家比赛,生了那么多不中用的东西,自作自受,累死活该!人家只生五个,你却生出了六个,你生出了‘名气’,成了生儿女的‘状元婆’,不简单嘛!……”(我们家紧相邻的几户人家都只有子女四五个子,我们家最多,这个“时事”我哥哥大人掌握得很清楚,他讽刺母亲说她“生儿女也跟人家比赛”是有现实背景的。) 母亲果然无言以对。哥哥大人对母亲这个“准文盲”的“舌战”又一举大获全胜,好不得意!他在家里即兴起舞——跳起了“米老鼠迪斯科”,惹得家中正在生蛋的鸡婆因其安宁的生蛋环境被一再打破而“咯咯、咯打咯”地直叫,家里养的一只老公鸭也跟着在餐桌下“啥啥”叫起来(这只公鸭会夹人,它的嘴巴厉害,我就曾被它夹了一下,小腿上被夹部位又辣又痛,母亲用绳子把它捆住,拴到了餐桌下连着桌脚的“十”字架上。为对这夹人的公鸭以示惩戒,母亲在这鸭夹我之后,捉住它捏住其嘴在地上“磨练”了一番。这公鸭的嘴经过我母亲这一磨,它看见我们走近,就再也未扑过来夹人了。母亲把它拴到桌底,是为了防止此鸭“恶习”不改,夹来我家的客人)。我们这几个“安守本分”的“平民百姓”或坐或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如疯似狂的“大人”表演(这表演是他无意做出的)。“你们看什么看!?”哥哥大人对我们姐弟几个厉声喝道。“今天晚上猪没草吃,每个人一巴掌!……”哥哥大人这些话,是对二姐、三姐和我说的。小弟不承担劳动责任,大姐去学做衣裳当裁缝了。事实上,院子里盛草的蔑具里早已满满的,根本用不着“大人”操心猪有没有草吃的这个问题。母亲对拔猪草一事自有安排,二姐,三姐和我都乐意下田地去享受拔草劳动乐趣。哥哥大人的“迪斯科”舞蹈,把母亲看得心花怒放,对其人仅有的一点儿气也给他“舞”掉了。母亲不禁回忆起她自己做闺女时的情景:……那时公社里即将举行一场文艺集会,她以能歌善舞就是可惜不识字的黄家大姑娘的身份应邀参加……“送郎去当红军啊,革命要认清啊,豪绅哪地主呀,剥削我穷人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送郎去当红军啊,亲郎慢慢行啊,革命哪成功啊,亲郎回家庭哪,哎呀我的格郎,我的格郎。”她的一曲《十送郎当红军》令台下观众百感交集,掌声雷轰。……其中一个姓陈的大少爷竟高高地站起来,口里有节奏地叫道:“唱得好!唱得妙!唱得呱呱叫!……”接着她与其他演员一起扭起了秧歌舞……“你们怎么还不去干活!?”哥哥大人的一声大吼,打断了母亲的思绪。“晓智儿啊,你怎么对你的兄弟姐妹那么不和气?!你自己能听我的话就是足以让家里高兴了,还用得着你像牛马一样地喝斥他们、追赶他们做事吗?”听母亲这口气,完全像是在哀求哥哥大人,不是在对他的儿子进行“家训”。“都是给你娇惯的!”哥哥瞪了母亲一眼说,他随生气似的转身甩手跨出门槛,离开这厅子走向了家外。哥哥大人有一手劳动“绝活”,其中,插秧速度快是他“绝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年中早稻栽种期到,学校里放了假(这叫放“农忙假”),有一个多星期,哥哥大人的毕业班也不例外。那些日子,我们家可谓“全民皆兵”。父亲在其单位未回,大姐姐得知农忙,早早就从裁缝师处赶至家中,又挑大粪又挑猪栏粪。田地整理、插秧时,哥哥大人带头下地。三个姐姐有时两个人插秧一个拔秧苗;有时一个人插一个人拔一个人挑,又有时会有两个人去拔秧。三个姐姐一拔一挑一插之情况只有当作业田离秧田远时,我一个人挑秧赶不过来才会发生。全靠哥哥大人一个人在田地里插秧,常会带给家里一大堆的抱怨。我们家亲戚不算少,父亲有多个姐妹,母亲那边也有人手(可以调动),父亲的兄弟(我的好叔叔)很少介入到我家的劳务中。只要母亲善用“兵法”,略把其他方面的“兵力”召集,几块田地上的“战事”还是可以在数日内摆平的。有了这些“增援部队”可靠的劳力,哥哥大人的“大人”相又出来了,他两脚叉开从莳态到直立态,再转过身子,把其身后那行(莳田打好格子,莳起来是一行一行的,行内一般为八棵秧,以一定数量的秧苗一扎为一棵)里的秧尽力往别人身后甩,还美其名曰:“照顾你,送秧给你莳……”——哥哥大人身后没秧了,这样他就堂而皇之上了岸,坐在田埂上闲着乐趣横生地拉起了山歌:“哎……什么人那个打天下呢,树上的小鸟在叫啥呢……什么日子长又长,妹妹可知哥哥心里忧伤!……”哥哥大人唱的是歌剧《刘三姐》中的某个片段,原词跟他唱的很不相同,曲调也被他“歪化”了。即使如此,哥哥大人也无心将其唱完,几句唱后,他的调子便转入到“斑鸠调”里去了,听,他的歌声多么婉转而动人:“春天马格叫哟喝喂,春天斑鸠叫哟喝喂。斑鸠哩格叫得起,叽哩咕噜,咕噜叽哩,叫得那个桃花开哟喝喂,叫得那个李花笑哟喝喂……斑鸠里格叫得起,实在那个叫得好哇,依呀依子哟……”“秧来了!秧来了!”弟弟站在田埂上玩,老远看见我挑着秧过来,就欢快地叫了起来。我把秧担放在田埂上,哥哥大人走到秧担边,对我训话了:“你怎么不多挑几只?挑这么少!走起路来又这么慢,怕踩死蚂蚁吗?饭桶!吃饭时起火眼钻,做功夫时像个懒虫!”哥哥大人横眉竖眼地盯着我,大有跃跃欲试给我一巴掌叫我尝尝其“鹰爪功”厉害的样子。田里插秧的客人挺起腰向我们这边看,为我解围道:“晓智,不要责怪他,人家还小,肯定没你力气大,走起路来一阵风呵……”“我已经挑了五十只秧每担次了,还说少!路又不好走……”我心里嘀咕着,表面看起来我却很平静,似对哥哥之言心服口服。哥哥大人的巴掌我早已领教过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打完秧,我挑起空担带跑似地走了。我抄近路向秧田方向走,纠正了费时较多的“错路”,提高了自己的“工作效率”。几担秧至,三姐也帮了我一把,哥哥大人尽管很是“大方”地将其自己身后的秧往客人那边送,他还是找不到“理由”找不到空闲再坐在田埂上放山歌拉情调了。在樟树下(地名),我们家有一块七担墟(“七担墟”即面积为七担的田地,五担为一亩),这是我家最大的一块田地。这块地莳田那天,下起了小雨,哥哥借故上学去了,我们家请了几位客人为我们莳。我家的秧田在坝子里,离樟树下有一段路程。拔秧的是二姑姑和大姐、二姐,三姐和我专司挑秧,二姐有时也会帮我们挑。我们都光着脚,踩在泥泞而狭小的田埂路上会打滑。一个可恶的田埂入水口那么阔,我挑着一担秧跳远似地从一边跨到另一边,脚落地不稳,一滑连人带担子都滚到水田里去了。“塞翁失马,祸中有福”,我的一副狼狈落水熊样,引起了三个姐姐的普遍关注(三姐见我这个样子——我身上还滚到了泥巴,臀部两大块,脸上也有,全身湿掉了——她还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直笑得她前俯后仰。我跌跤摔在其中的田里放满了水,还莳好了秧,我这一跤摔得好——把他们莳好的秧也弄翻了一大块,是大姐到此把这些秧“扶正”、“重莳”的),她们一致认为我可以回家了。我回家所挑的那个担子就落到了她们的肩上。“也好,你摔我一跤,却给了我‘自由’——我回到家里不找伙伴玩捉迷藏乐个够也比在这外面顶着雨挑秧要强,我不会恨你。”我回头遥望了那个田埂缺口一眼,心想。哥哥在家里是个令人可怕的大人。我在学校里给同学们讲故事,对哥哥的这种可怕是决不会讲给别人听的,我把他说成是梁山上《水浒传》中“一百零八个好汉之一”,是《三国演义》中张飞的再世……我哥哥可以“白纸变钱”,可以吃筷子,有“没收”怪技,我眉色飞扬地对同学们这么说。记得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还发现过他有一本秘密的小本子,那里面画着一幅幅古里古怪的图形。哥哥撞见我偷看他的秘密,厉声对我喝道:“小八路!不准乱翻!要不然你会‘得当’(挨打的地方语)!”“哥哥你那里面画的是什么呀?”我斗胆仰首望了一眼这个“大人”,问道。“那是擒妖捉鬼的‘符’,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哥哥大人言辞语气也令人感到恐怖。言辞恐怖若能代替他的功夫恐怖,我应会感到侥幸的。我偷看了他的秘密,他给我一巴掌是相当合理的,在一般情况下,他对我看不上眼就可以反手“送”一巴掌给我——这回,我“过关”了。不知是此后的哪一天,哥哥大人拿了个生竽头,叫我们姐弟都来看他的“画符”表演。他在削去皮的生竽头上用小刀割划了几下,然后口中念念有词,高举起竽头做了个弧形动作,到此他声称“已在竽头上画了一道符,生竽头变成了熟竽头。可以吃了。”哥哥说完,还拿起竽头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哇!真香啊!”哥哥嚼着生竽头自我称赞般地露出了满面的玄虚。眼看着哥哥的这副认真的样子,我们姐弟几个都认为他确实与众不同、多才多艺、令人敬佩。“我哥哥还会画符!能把生竽头变成熟的,又香又好!”为了显示自己有个了不起的哥哥,我把所见全部跟老爱吹嘘自己家庭“厉害”背景的同桌说了。属于“启蒙国度”先一等居民的我们这些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对于“画符”这个词听起来并不陌生。如同一听到别人说在某个地方遇见“竹竿鬼”,就盲目信任某个地方有什么鬼一样,我们都会把会“画符”的人当成是“能人”,把“画符”当成是一项“高不可攀”的“绝技”。在课余活动时间里,我们有时会在作业本上撕下一页,并把撕去纸张后所留下的痕迹弄个干净,好让老师不发现作业本里“缺页”,接着,我们用铅笔在这页纸上胡乱画几下(像什么鬼东西,连我们自己也解释不清,我们只认为这样画得古里古怪,叫不出名堂的图形就是“符”),将之拿在手上,在教室里或学校的走廊上跑来跑去。看到一个玩得好的同学,就冷不防把这张纸往他背上用力一贴(贴不稳,手放松后这张“符”纸会落地,我们未在此纸上添加粘合剂。这个“贴”的动作只是个“表意”之举),同时大叫一声道:“变!”同学尽管未按“预期”那样被“定位”或化成“鬼形”,我们看到对方(有的同学很配合玩这种“游戏”,他在别人的“符”贴到身上时,会故意发出“啊”地一声大叫,一动不动,表示“中符”被“定身”)那受惊的样子,心里还是觉得满意,觉得玩得有趣、愉快。“你哥哥那招不算厉害,我哥哥也给我们表演过生竽头变熟的!”我前排的一个同学听了我讲那话,比我的同桌反应更快,他转过脸来不甘示弱地对我说道。这个同学平时一惯喜欢插嘴炫耀其家中的“厉害度”,好令我们在其面前俯首称臣,他特别喜欢跟我“作对”。“我哥哥有‘鹰爪功’,他的巴掌打在我姐姐脸上,有时会留下指印,有时又会打得她们嘴角流血!”说完这句话,我自信别家的“厉害”一定不如,把头高高仰起,很是自豪得意。同学们一个个认输了,他们家的哥哥谁都没我哥哥大人这一招。这样,哥哥大人在家里的“武功”,令我这个做小弟的身处学校亦受益非浅。我在班上因沾了哥哥大人之光,可谓“举足轻重”。有个厉害哥哥做后盾,身材再强壮硕大的同学,也会有意无意领会到我所传达的“意思”:“你敢欺负我吗?我有个武艺高强的哥哥,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欺负我,我哥哥来了,你死定了。”我花了一大堆奇言巧语,说我班上有一个同学的姐姐长得非常漂亮,在五(2)班,会到我们班上来看她弟弟;而她这个弟弟对我尤其是对哥哥他很是不敬,说我是个小笨蛋、小王八,小笨蛋、小王八的哥哥自然就是大笨蛋大王八啦……终于把哥哥大人“邀请”到了我们教室“观光”。哥哥来时,我们刚好下课。老师一走,我就对哥哥做了必要的“隆重欢迎仪式”——亲自走到教室门口,把他拉进来直拉到讲台中央(你们不晓得,我这样做可是在冒很大的险,哥哥一发怒扬手给我一巴掌,我不仅有可能脸疼三日,还会在班上失尽“面子”,往日的威风扫尽,变得一败涂地……)我对着全班同学说道:“你们看啦,这就是我大哥!(你们觉得他跟我所说的那样有何不同?厉害不?)”哥哥大人一副十足阿Q的样子,两眼在我们班上乱扫。很显然他在看我们班上的那些女同学,真不知他为何看她们,他看得那么有劲,以至连我说的那件有个漂亮姐姐又对我及特别是对他不敬的同学的事都全给忘了。哥哥大人看完我们班上的风景后,理都不理我自个儿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个同学走了。哥哥大人在我们班上亮了相,他给我带来的威风得到增强,我的冒险之举目的已达到。“管你去哪儿呢,”我心想,“你去跳河也不关我事。”哥哥大人打他的妹妹我的姐姐,比打我自己——实际上还使我心里感到难受,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个“经验”,他若去跳河,我可能要为两个姐姐庆祝一番:她们的脸上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鹰爪”指印,再也不会有人一巴掌就打得她们口角流血了,别的为姐姐可喜可贺之处暂且不提。今年的清明节过去到现在已有几个星期了。记得过节那天,哥哥大人与其他大人一同携着我们一群“小兵小将”(包括几个小族兄在内),一行浩浩荡荡地去上山扫墓。是日天气晴朗,和风习习,山上一丛又一丛的杜鹃花,更令我们小人物们个个精神舒畅。一只野兔忽然从我们面前一掠而过,哥哥大人最先发现这个“新大陆”。“弟兄们!给我上!抓住那个兔崽子,重重有赏!”哥哥大人振臂高呼(他这种形象令我想起某部电影中的一位红军指战员手握一支驳壳枪,向部下发出冲锋令的那样情景。若他手中拿了一支驳壳枪,他穿这种便装这么一举,也是带有这部电影中的红军指战员的这种气派、这种风度的),并率先向兔子隐藏逃遁的地方扑了过去。我们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喊着跟跑于后,有的还挥舞着锄头或镰刀在杂草灌木茂密的地方乱伐砸劈,企望能以此打死兔子,或赶出兔子对其进行攻击。一群人乱七八糟骚动一阵,结果是兔子已跑得无踪影。大家在互相抱怨,每个人皆有点像空喜一场。谁不知春天的野兔肉味鲜美,香气扑鼻。哥哥大人更是大扫兴。“妈里个巴子!送到嘴边的小兔崽子也溜走了。”他自言自语地说。满山的春光令哥哥大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那份豪情壮志式的浪漫,他转过身来,以指挥官“大将军”的身份对我们下达了又一道命令。“弟兄们!开路开路的有!别理他奶奶的小兔崽子!”到了一个先祖墓地,我们的任务是清理墓前的杂草,大人们点神香祭祀,顺便有时会给我们讲讲墓前的“传奇故事”。哥哥大人的任务独特,他负责打鞭炮——这个美差令人羡慕不已,我们(包括几个族兄)都或尝或闻过我家这位哥哥的厉害,享受此美差非他不可,我们谁也不得有此享受(虽放鞭炮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对哥哥大人的这种独特的“扫墓待遇”,仍有不平之感)。“开始放鞭炮了,你们(指我们这些小人物)注意了!”这话音刚落,但见哥哥大人手一扬,“轰!”就是一声巨响,他的脸上眉色飞舞。哥哥这次放的是一颗大爆竹,放了这颗他又接连放了四颗,意为“五子登科”。“五子登科”放完,哥哥大人又点燃了一挂小鞭炮,“噼啪噼啪”估计少都有一百响,听大人们讲这叫“百炮齐轰驱瘟神迎福神”……该响的都响过,我们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心中似在异口同声的说:“哥哥(几个族弟也称我哥哥如是,特别一提)真厉害!”这才把上山扫墓的真正意图展了开来:远看青山近看山川,左看花草右看树木,前看墓碑(读墓志铭,有许多字认不到)后找没有失效(还可以打响)的小鞭炮……“把家伙拿好,向下一个目标出发!”大人们随着这句话的发出而率先各自迈开了脚步,哥哥大人与这几个大人步调一致地走着。对面山头上走着一伙他家扫墓人,其中有一个红衣少女,哥哥大人面向她们发出了嚎春般的叫声,响声在山谷中回荡。大人们喊话动身“向下一个目标”那刻,我们几个跑到了一丛杜鹃花旁争先恐后地摘了几朵。哥哥大人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穿上高跟皮鞋,高过一米九零。按照大人(成年以上的人)的眼光,一米九零的个子并不算什么高,在我们这些一米不到或一米刚出头的,学识又刚步入启蒙时代的小人物面前,哥哥大人是“巨人”、“伟人”式的,无论在哪个方面,他都是我们崇拜的榜样。我们在哥哥大人面前看他,是仰着头的;哥哥大人给我们讲《三国演义》,给我们讲天文地理,给我们讲英语,甚至有时还给我们讲句把子日语,如“妹(米)西妹(米)西”、“沙(死)啦少(死)啦”之类(哥哥大人给我们讲的日语是否“标准”,我们都是不管的,他怪声怪气又装腔作势,看样子都是在漫不经心地“戏弄”、“应付”我们这些一窍不通又童趣横溢的小人物。我的一个族弟有一回操着我哥哥的那副腔调,逗得我哈哈大笑,这小我一岁的族弟说道:“弟兄们!给我‘向’——‘上’在我们小人物的口中说成‘向’是正常的——抓住那个兔崽子,重重有赏!……”这位族弟认为,我哥哥的那种阴阳怪气的腔调是一种“嫖腔”,讲话时带有“嫖腔”声调的人就是“大人”。我对这族弟的话半信半疑,为了使自己有“成熟感”、“大人感”,我有时也会下意识地学学哥哥大人的“膘腔”,向班上的同学大叫:“你的!妹西妹西!……”至于什么叫“嫖腔”,也是从我哥哥大人自己的口中我们才略知一二的,他说我们的爷爷是个老嫖客……),足见他的渊博学识、大人风采。哥哥大人的成熟身材令我们崇拜,其渊博学识更令我们崇拜,如果不是他有时在我们面前露出恐怖可怕的面孔,我们做小弟的是会投他的“特级英雄票”、把他当成英雄中的英雄的。哥哥大人的一举一动,都可成为我们模仿的对象,至于其举动是文明还是野蛮,是高级还是庸俗低趣味,我们可不管那么多。所以,当哥哥大人面对着那边山头嚎春般的叫喊时,我们——他的忠实追随者也跟着起嚎,一时间闹得整个山谷、山空轰轰作响。红衣少女那边的男子大人也跟着我家的哥哥嚎叫,似是在对他回敬——示威或逗乐。哥哥大人被对面山头上那个嚎叫的男子大人气得火冒三丈,他自言自语地说:“妈里个巴子!我是在同你喊叫吗?如果不是那个穿红衣的女子,我看都懒得看你们!你们算老几?”哥哥大人见我们一群小淘气都跟着他发出了嚎春般的叫声,顿时怒气全消,他鼓励我们道:“对!弟兄们,叫大声一点!让对面山上的那个乱叫乱喊的混蛋成为哑巴!——看见没有?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向我们这边看了,再叫大声一点!”说到这里,哥哥大人嘴里又发出了更响亮的嚎春式叫声,这声浪一阵一阵像滚滚波涛似地涌向对面山头,恨不得立即将那红衣少女卷到这边来。在健身科学运动中,有一招叫“吐故纳新”,意思是吐出体内陈旧废气,吸入新鲜空气,锻炼肺活量及其机能。这一招在空旷的山野中练习,比在城市中不净的空气环境中练习效果要好。君或见在深圳特区罗湖公园深处,深圳水库之边,有男士放长调凭空高喊“嗨——”此为练气“吐故纳新”高士者也。哥哥大人高见,趁清明扫墓之机,嚎春、练气而“吐故纳新”,可谓一举三得。我们小辈跟着有高见觉悟的哥哥大人表现也不赖,无意嚎春,练气健身做“吐故纳新”之功,是跟得上时代的。我们的嚎春式大叫声强度或许还胜哥哥大人一筹呢。红衣少女最后望了我们这边一眼(我估计她是看我哥哥),很无奈地跟着她自家的人走下坡路,直到远去、消失。红衣少女不见了,我们一群小人物却不以为然,仍旧在路上狂呼大叫:“哎——”、“哦呵——”哥哥大人在红衣少女远走那一刻,其面上就出现了异样……他被我们“不识时务”一个劲的叫喊搅得不耐烦了,他转过身来对我们吼道:“别吵了!叫什么叫!?……”哥哥大人无须再往下说,他的意思我们都懂:“(你们)再不安静下来,(让我反省自己的得失)我的巴掌可要打人了,清明节给你们这些小王八乌龟一个耳光,又能把我(堂堂大人)怎么样!?”翻过几座小山,跨过几条小沟,我们来到了爷爷的爸爸(我们称之为“太公”)的墓地。“——哇哈!这里站得高看得远,春光好哇!”哥哥大人在墓前发言道:“一年不见,墓前杂草丛生,墓围藤缠藤,草木情意也深相互紧挨连——难怪有的人会打着灯笼走夜路(做嫖客)不甘寂寞呢……”哥哥大人出口成章,文光四耀,跟他这样的人过不去多只是要吃亏的,谁知道他现在讽刺说的是谁?爷爷做为此次扫墓的“最高统率”,哥哥地位(在我们心目中)虽不小,与之相比可谓大相径庭。奶奶多年前已故,爷爷这些年来“浪漫”事多,据说村里有个老寡妇跟他的关系很好……哥哥大人像个“特派记者”,对爷爷的“新闻”相当敏感,特别善于捕捉爷爷的“艳事”,他在这方面的“报道”是带专业性的。毋庸置疑,他刚才的那些话,是以其“特派记者”之身份对“新闻”人物不满的旁敲侧击。爷爷才不跟他计较呢。哥哥大人是什么?一个野马似的小孙子。一切准备就绪,爷爷自与其父“默话”去了;哥哥大人持着点燃的神香,那种气派,宛如统率千军万马的《三国演义》中的曹操,似乎他手一扬“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满山的草木就将化成魏国将士向蜀国阵地发起冲锋……事毕,爷爷为我们随口讲起了祖辈的故事,有心思听的很少。哥哥大人两眼总在四处搜寻,看看能不能再见兔子影,看看远方会不会再现红衣美人。我族弟们的目光早已盯住了那边扫墓的人们,我看见其中一个人的相貌很熟悉,很像我们班的同学陈小亮——对,就是他,我看清了。我向那边发出了几声嚎叫,那个同学很快注意到我,他也发出了同样的叫声。我们一人一声叫喊了几句,我心里觉得真快乐。“啪!”忽然一声响,我顿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哥哥厉害。”我忍不住嘴里说出话来,一只手摸着发火发辣的半边脸…….我不止一次同别人一起到哥哥大人的学校里去玩。我们在他们学校垃圾堆里又翻又扒,寻找粉笔段、废圆珠笔呀什么的。捡到一截又一截的粉笔,我们就图墙画壁(但这不是粉笔的唯一用途,我们还会用捡来的粉笔在晒谷坪上“作画”、画“猫人公儿”、画游戏圈等),有时会用粉笔把所讨厌的同学的“大名”写在人家或学校里的墙壁上,其旁再加上“亥(该)死”、“王六(八)”之类连我们自己也不确切懂得其意的语词。我们在班上的黑板上也画、写歪歪斜斜的字写上去就觉得好玩,画上去的无名图案,也认为是自己的“杰作”,看到老师在教室外走动,上课铃将响,就赶紧拿起黑板擦,把它们擦掉不留一丝痕迹。我们捡到圆珠笔芯,拔掉那个金属头,弄干净塑料管里的残余油墨,再配制一根小竹竿,塞进管里,一个理想的“玩具”就制成了。我们从家里拿或“偷”(瞒着家人拿)来一两只生番薯,带到学校在班上拿着玩具射番薯玩。一点一点的番薯射出去,还有一点路程,射在人身上(不射中眼,若射中眼会使眼有点不适之感,不过无大碍)是绝对不会对人构成伤害的。番薯若射在人脸上,有时会沾住,这样就引起了行为人及别人的关注,常会惹来一阵哄堂般的大笑,笑他或我的花脸。我们玩这种“射番薯”的游戏玩得总是很开心,“战斗”(用这种“玩具”对射)在激烈之中乐趣是无穷的。哥哥大人在家里“没收”了我两个这样的玩具,令我很感到伤心。幸亏这种“玩具”之原料来得容易,再去中学的垃圾堆里翻扒一番,再“偷”(也可称之为“顺手牵羊”,我有几种方式可以“牵”到一只这样的“羊”,如吃饭时我端着碗躲到自己房间里去吃,佯装边吃饭边看书迟迟不把碗筷送出来,等他们吃完了,我再把少了一根筷子的碗筷端出去,到厨子里抽出一支未用的补上;或趁家里的人不在索性动作麻利地到厨子边的筷子篮里抽出一根就跑;等等。一支筷子折断后可以做两个这样的玩具杆)走一支家里的筷子,经过一番加工后新的玩具便制成了。我在家里不玩这种玩具,或背着哥哥大人射番薯,他一点都不知道我还会有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哥哥大人在“没收”我的玩具后,见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亲手制作的玩具我是特别爱惜的),真是铁石心肠,一点都不发慈悲,还当着我的面把玩具毁掉(哥哥大人力大,他轻轻一弄就把该玩具的重要“零件”——竹木竿折断了,他反手一甩,塑料管便飞上了屋顶)。没有扬手给我一巴掌,哥哥大人已经算是对我“高抬贵手”了,我是蛮识相的,他毁我玩具我保持着沉默。哥哥大人所在的那个班级叫初三(1)班,星期二那天,我与两个同班同学在上午做课间操时溜出队,偷偷摸摸(我们得弯路绕过学校和操场以免让老师们发现,我们若躲到厕所里去避一下,然后行所欲为也可以)上了他们那所学校。我们做课间操时,哥哥大人的学校在上课,他们做课间操时,我们学校在上课。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这个情报,我们在教室外面东看西看,寻找三(1)班。我很快就找到哥哥大人的这个班了。我和其他两位同学在窗户外面动作灵巧地摸索着,像侦探似地将脸靠近窗户,脚尖顶地举目向教室里望,我看到:哥哥大人教室里时没有老师,他正在与左邻右舍高谈阔论,嬉皮笑脸,还不时向女生送秋波……哥哥大人在班上的这些举动,成了我学习的榜样,我将其记在心里。“哥哥大人学习好,看来那是他搞好学习的动作、‘看家本领’,不外传的。”我那时是这么想的。两位同学跟我的样顶起足尖向教室里看,以为里面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没有看出什么蹊跷,一个同学干脆向我哥哥大人的教室里“喂!”了一声,以打破此行记录,留下“传奇”(这个同学的心事我懂,他这么做是一种“英雄”之举,我及另外一名同学都有可能会对他产生敬佩之情,因为他这么做是很“冒险”的)。这同学叫声过后,从哥哥大人的教室里马上传出了一个又一个“冲击波”:“谁在外面?!”“给我们抓住就揍你!妈里个巴子!”“小家伙,别跑!”……“冲击波”全部都是恐怖可怕的大人叫声,我们被“冲得”几乎跌倒,步伐错乱。我们定神犹惶中,顾不得多想一溜烟各自夺路而逃(我们此时已不会顾及他人,只求自己尽快逃离这个险恶横生的地方)。回到教室里,我们的心仍有余悸,那可怕的像原子弹爆炸发出的“冲击波”加魔鬼般的吼叫声仍在我们耳边回响。尤其是我,毕竟,哥哥大人对我的威慑力太大太强了。他没有发现我抓住我,是祖宗积了德。我们两位“无辜”的参与此次行动者,并未对那惹祸的同学产生埋怨,相反,我们一齐称赞他“有胆量”,“不简单”,他的一“喂!”就打破了“小人”的记录,创造了我们的“历史”、我们的“传奇”、我们的“惊险经历”。若我是两方游戏“战斗”队中一方的最高指挥官,我会马上破格提拔这名同学让他做队长,我自己则“辞职”。哥哥升学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在最后的几天里,哥哥免去了余留在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劳动负担。哥哥大人穿着一双运动鞋,套着丝光袜,着装新颖,每天都可看见他满面春风地往来于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上。我们几个姐弟倒觉得光着脚下田地舒服,盛夏到了,赤脚踩在田地里或上学路上,还有凉快感觉呢。“妈,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中考了,早饭要搞好一点,不要考试的时候觉得肚子饿……”那天晚上,哥哥大人把升学考试的“后勤保障”对母亲讲得很详细。“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你用心考好成绩就是。”母亲对哥哥大人作了总的答复。次日天亮之前,母亲就把一只肥胖的鸭公宰翻了。哥哥大人刚起床洗脸、刷牙,餐桌上就已摆好了他的早饭:有鸭公心、鸭腿、油炸鸡蛋、瘦腊肉汤……“那个鸭公心你吃下去,更有记性。”母亲对哥哥大人道。我们姐弟几个也算是有口福,由衷感谢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哥哥大人给我们带来节日般的快乐,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如此考试,我们皆不反对,还要向其投加强赞成票。“弟兄们!上!不要客气!”哥哥大人像“东道主”似地请我们吃鸭肉,那模样相当热情。我们姐弟几个这回都把哥哥大人的“尊严”给忘了(两个姐姐过去对哥哥大人的“武功”有感而称哥哥为“阎牢王”,意思是说他像个可怕的地狱中的霸王),筷子该往哪放就往哪放,哥哥大人“人逢喜事精神爽”,脾气也爽——“吃,吃,别讲斯文,弟兄们。”他一个劲地对我们这两个小人物(也暗示着我的两个姐姐)说道。母亲见此情景,笑开了怀:“晓智,你自己吃呗,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有好食的都不晓得食?”哥哥大人吃着吃着停了下来,两眼木然,两只手放在裤带上动了动,这个古怪的动作一度谁也不知其玄机,斜眼一看:原来他是在松裤带。父亲不在家,哥哥吃饭兴起时,一般都有松裤带这个习惯,母亲劝之改一直无效。哥哥大人的这个富有“创意”的动作,有时会令二姐或三姐看了发笑。她们(哪个)一笑,哥哥大人的“鹰爪功”——巴掌就有了市场。两个姐姐都吃过哥哥大人的巴掌,他吃饭时松裤带,想笑也不敢笑了。为了防止发笑,两个姐姐在用餐时若发现哥哥大人放下碗筷,表情(眼神)木然地把两只手一同放到了桌下,她们会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开或干脆起座端着碗到房间里去吃。哥哥大人也真是够滑稽,吃罢这丰盛的“赶考早餐”,他站起身子伸了下懒腰,还打了个意味深长的饱嗝,此举无意之中诱发了二姐的一声笑。二姐发这声笑是很小声的,说明白点是,这声笑是在二姐最大限度地控制下“漏”出来的。哥哥大人眼利耳尖,二姐的这声小笑岂能逃过他的眼耳。哥哥大人一话不说就在二姐脸上“劈啪!”做了一声响——呜呼!二姐没了笑意,多了一份哭意。“晓智!你……“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故事,心中暗自叫道:“哥哥大人厉害,佩服。”哥哥大人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上学赶考去了。看他那个背影,令人想起了《水浒传》中在武大郎屋前转悠,最后勾搭上潘金莲的“大官人”西门庆。哥哥大人中考后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我们一家人从小到大都认为他考上了“重点高中”,哥哥大人的“大学生”风度也在我们家出场了。说实在的,我是第一个把哥哥看成是“大学生”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成了我的“模范”。看到他作业上“龙飞凤舞”的书法,我曾经还这样想过:“这是个标准的人才,这些字写得多么好!长大后若能写出哥哥大人这样的水平,那该多好啊!”哥哥大人作业本上的字都是用钢笔写的,我这个时期连铅笔字都还写得歪歪斜斜,羡慕他的书法才能情节可谅。三姐不知为何在一天吃晚饭时轻咳声不断,哥哥大人觉得这是对他“大人”的一种侮辱,他不能容忍,连续几次对她做出了“警告”:“你再咳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哥哥大人对三姐道。“嗯!”三姐忍不住又咳了一下。“再咳!”“嗯!”“再咳!”哥哥大人似乎真的要发火了,他的口气提高到了一个最大的限度。他这话说完,三姐静了一下,似在竭力控制不咳。过了会儿,“嗯!”三姐还是又咳了一声出来。两眼死死地盯着三姐的哥哥大人到此,怒不可遏,“啪!”“啪!”就在三姐脸上一左一右地扫了两巴掌。三姐“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母亲今天去做客了,不在家,哥哥大人成了本家的“皇上皇”,谁也拿他没法子。我斜眼看了打三姐的哥哥大人一眼,二姐敢怒而不敢言,小弟只顾傻看。“妈里个巴子!一点怕气都没有,能不挨打吗?”哥哥大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不准哭!再哭就多扫两巴掌!”哥哥大人被三姐的哭声搅烦了,又对她吼了起来。……母亲做客返回家后听了二姐的诉说,看到三姐脸上的手指印(该手印成“对称”形),对“少年公公”——哥哥大人发了前所未有的大火。“等你爷佬回来,我一定要对他说,让他来教训你!”母亲三分进攻七分防御地对哥哥大人说道。“你越来越没谱尺(做人不留分寸)了!”“谁叫她那么看不顺眼!你不管,我可容忍不了!”哥哥大人似乎也火了,他的口气咄咄逼人。“你管妹妹的手势也不要那么重啊!你的心怎么那么狠(硬)!”母亲说这话的语气满是感伤,就像要哭的样子,她似乎对女儿脸上的“手指印”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可爱的脸蛋上出现了成对称形的“手指印”,大凡有情感的路人见了也会对其产生可怜,更何况是其亲生母亲!“我的心狠?”哥哥大人狂叫道,“你跟人家生儿女比赛,生下这么多酒囊饭袋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受难,比我要狠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母亲欲言犹止,哥哥大人又挖了她的苦墙角。如此擅长于攻击他人“弱”点的“口才家”,光辉前途埋没在一个贫困乡村的农民家庭,这岂不是在浪费人才;很是令人惋惜,冷战期间,与一惯言辞口是心非动辄耀武扬威的山姆大叔谈论“人权”“民主”的东亚反展中国家外交官中,偏偏缺少我家这么一个能言善辩的“大人”!母亲这回跟哥哥大人“过招”有没有三个回合?哥哥大人又占“上风”,这样就证明他在三姐脸上的“杰作”——跟绘画般美丽的掌打人后所写下来的“手指印”是“应该的”、“合理的”。久违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不知是不是送错了门。无所事事的哥哥大人在访友、探同学娱乐中一边等着校方的佳讯,一边把时间推向一年中最忙的那一阵。哥哥大人还是有主见,与其坐以待“累”不如自寻出路,他不仅探知其自己已名落孙山,还做好了出门打工挣钱的心理准备。眼下田地里金黄黄的稻子笑弯了腰,农民们为了创业丰收累弯着腰。哥哥大人担负着我们家“劳动主力”的大任,再“谦逊”也推辞不了在烈日中收割水稻的那种喜气洋洋的汗流风彩。他自叹命苦,为六子女三子之一,不是独生儿;他自叹生不对时——若有那么一张通知,他何愁没有法子“赛边”(地方语,意为面对不利环境一边溜走):若收获、种植时间晚一些,他到时早已出外打工了(有可能在外面马上就坐上了办公室,当经理或老板都不一定),还会像这样在酷热的阳光下出“油”活受罪?哥哥大人劳动时手脚是灵活、能干的,只可惜那么好的景象不长,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做事的样子倒好看,但干一阵子就想着偷懒,吃不起苦,不耐劳。”父亲这次农忙回来了,他首先在家里谈到的问题是关于哥哥大人之事。父亲在回家的路上,有意光顾自己的田地,弯路走。他老远就看见了其中一块地里的情景:哥哥大人在踩打谷机,我在抱禾扎,姐姐们在割稻子……父亲从那边马路上朝这地里走来,哥哥大人对这个“顶头上司”的出现已有所察觉,他赶紧下力把打谷机踩得“轰隆轰隆”作响,嘴里高声对我叫道:“快点!饭桶!”我很不明白怎么哥哥大人忽然之间变得那么卖力,见父亲已站在田埂上看着我,这下我才懂了哥哥对我的好意——父亲若见我做事慢腾腾的,很可能会据此揍我,轻则骂我一顿。这种现象通常是在就餐时或就餐前几分钟发生的,父亲有在就餐期间或就餐前几分钟教训我的习惯,他在“训”我之后,见我以泪下饭,会得到一种莫大的满足。父亲没有下地,略站了会儿,就转身径直走起了回家的田埂路、马路。父亲的背影——可怕的“魔”影彻底看不到了,哥哥大人给我下了一道命令:“休息会儿!”“唉——累死了!”哥哥紧接着叹道:“妈里个巴子……”“晓智,你没有考到,愿意去补习吗?”晚上就餐时父亲很和气地对哥哥大人讲道。“我不想去补。我准备去出门打工挣钱,好支援家里的经济收入。”哥哥说话中显得诚恳又有点激动。“你自己的事要你自己考虑好,这可是你的前途问题,到将来,你可不要怨作父亲的没有让你去补习呵。”父亲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主意已打定好了,没什么再说的,以后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哥哥大人的意志似乎是坚定的说道。“这是第一件事。”父亲接着对哥哥说道:“第二件事,我问你:在这个家里,你更大还是做父母的更大?”“那肯定要父母亲大罗,‘生我者父母’嘛,三岁小孩也晓得这个道理。”“可你为什么不听母亲劝告,总是动不动打你那两个妹妹,打得她们脸上留下手指印,几天不消?妹妹母亲管还是你管?”哥哥一时语塞。有修养终归有修养,哥哥大人很快就找到了回答父亲所提出的问题的答案了,他说:“她们常常惹人发怒,我要是不管,母亲会被她们气死!”哥哥大人这时已青筋暴起,样子激动异常,似乎他被人“冤枉”了——在三姐脸上留下“对称形指印”全是为了母亲,他“替母行道”,反被倒打一耙,好心没有好报,能不“激动”吗?二姐、三姐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慑于哥哥大人的“威信”,没有一个敢插嘴发言。还是母亲为她们撑了一下腰:“我不用你替我管她们,即使会被她们气死,也是我的事。”“可我看不愦她们气人!”哥哥大人忿忿地说道。“好了,好了,敬爱的晓智同志,该我对你说几句了。”父亲道,“你在家中的态度,我不在家的时候,最好是改一改。母亲没你的办法,我是有办法对付你的,你现在长这么大了,枫树般的身架,初中毕业文化,我想你也能够理解我说的话。”这算得上是一场“家事谈判”,一个是家中赫赫有名的哥哥大人。我们姐弟四个“家国”公民,全权享受这场“谈判”的利益得失。双方“谈判”中,我们无一缺席,看起来就像“仲裁”一样,默默地注视着“首脑”们的一举一动。事实上,我们姐弟四个是不负任何责任的“家国和约”(父亲与哥哥大人口头上“签”定的这场“家事谈判”的结局——“本家国和平条约”简称“家国和约”)的旁观者。哥哥大人以压倒优势取胜,判决我们姐弟四个从“平民”降职为“奴隶”,我们亦无能为力。                                         

    1970-01-01 08:00:00 作者:红日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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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红装英雄

       蓝猫警长这些天来一直心事重重。原来,曾经在声势浩大的反鼠恶运动中被扫得一干二净的鼠患,又死灰复燃了,该死的老鼠又在骚扰作乱了。而那些参加过反鼠患斗争的各路英雄豪杰,却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大多数不思建树,偶尔看见老鼠在外作恶活动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有被长得比猫还大的老鼠吓得卧床不起的一例!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上,正值青猫警士阿啦一个人执勤、巡逻。在距乌鸦市场大约两百米的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救命啊!抢劫啦”的喊声,青猫赶紧操着警棍向发声点赶去。在一个拐角处,青猫看见两个身材长得比猫还高大的老鼠正在殴打一个蛙族老人,并搜寻着他身上的财物。青猫看到那两个凶相毕露比魔鬼还恐怖十倍又各自手拿长剑在蛙族老人身上乱刺的老鼠,当时就吓呆了。两鼠行凶后扬长而去。青猫这才下意识地走出隐藏处,战战兢兢地来到躺在血泊中的蛙族老人旁,那情景惨不可目睹!青猫只看了一眼就像发疯的地狂叫着跑开了。第二天青猫警士的家人来报道,说他重病在身,危在旦夕……   “老鼠终究是老鼠!长得再大其偷粮作恶本性也改不掉!可为什么我们中有的人却竟会被他们吓坏呢?”蓝猫警长心里在想。“没骨气的家伙,气死我了!”   一个晴朗温暖的星期天,蓝猫警长召集了所有的部下,开了一个大会。会后,蓝猫警长针对某些人对工作的懒散,不能勇敢地面对鼠患犯罪及其暴力事件,生活作风日趋消极败坏,做了个演讲。他说:   “……各位,现在该是考验我们意志的时候了,老鼠犯罪分子近来气势嚣张,……前些天,我们当中出了一个笑话,身为正义警察却反被犯罪分子所吓倒……这件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职辱,更是我这个做警长的耻辱,我们大家的耻辱!……从今天起,我宣布:凡我等捕鼠打击犯罪分子之警员,必须按功上任,一个星期内若一只老鼠都捉不到的,看见老鼠作恶一边溜的,就地解职!……我的话完了。”   蓝猫警长言毕,台下掌声四起,议论纷纷。   一个星期后,被蓝猫警长驱逐出境的有上百人,其中黑猫警士20人,白猫警士30人,蓝猫警士15人,黄猫警士20人……   一日子夜时分,蓝猫警长独自外出散步,来到百灵鸟大桥。倚靠在桥栏杆,借助月光、俯视下面滚滚西流的鳄河水,心中不无感慨:   鳄河西流去,   正气当自留。   警猫扫鼠患,   豪名盖千秋。   一曲《鳄河西流》唱里,蓝猫警长迈步离开了百灵鸟大桥。开始向一个路灯昏暗老鼠作案率高的街道走去,那里他驻扎了一个白猫警岗,日夜有人执勤。蓝猫警长走着走着,在离的白猫岗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他无意之中发现有八个蒙面人正鬼鬼崇崇地搬着什么东西往运输车上放。就在那时,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八个蒙面人的面前。   “老实点!都给我举起手来!跟我走!”那个人厉声对他们喝道。   八个蒙面人没有作声。他们迅速排开在来者的周围,并且在同一时间内向来者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来者毫不畏惧,手脚并用,纵跳灵活,没几下功夫,八个蒙面大汉便各自躺在地上“哎哎”、“哟哟”、“唏唏”、“叭叭”地哼叫着。   格斗声惊醒了附近房子里的居民,他们跑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一户人家发现自家的门被撬开了,地板上的粮食掉得到处都是,走到粮仓一看:“天哪!几袋米都不见了!”   “抓贼啦!抓贼啦!”这一家人都叫喊着跑了出来。   蓝猫警长此时觉得该现身了,于是他走到那群人当中。   “哈哈!——尊敬的警长,您来得正好!这八个老鼠偷米,被我恰到好处地放倒了,请您处理他们吧。”一个人主动地走过来对蓝猫警长说道。   蓝猫警长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拿出手铐把八个老鼠都铐上了,之后,他走到离此不远的白猫岗亭。白猫警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黄色书刊,蓝猫警长来了他亦未发觉。   “你下班了,可以走了。把警街下掉!”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白猫警士吓了一跑,见是警长,更加令他惊慌失策。出于遮羞,他本能迅速地将黄色书刊合上并顺手往地上一扔,一只脚马上将其踩住。听完警长大人之言,白猫警士原以为是他在开玩笑。“不就是上班时看了黄色文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流行享乐主义,生命是个不可逆过程,天下人人皆知。黑猫、黄猫他们上班时都溜到裸体舞厅里找鸡鸭鹅小姐们寻欢取乐呢!……”看到蓝猫警长脸上严峻异常,两眼射出剑光,白猫警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到了……   蓝猫警长处置完白猫警士后,返回出事地点。   “请问好汉尊姓大名。”警长对制服八个蒙面大盗的来者道。   “在下姓红猫,名叫安日。”   “—哦!你就是‘红猫安日大侠’—童话世界赫赫有名的见义勇壮士,曾经血染正义战场的英雄!”   “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出于习惯和爱好行事自己,傻瓜一个。”   数日后应蓝猫警长诚邀力聘,红猫安日穿上了警服,成了一个令老鼠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先锋警士。群猫全体警士在红猫安日与蓝猫警长的带领下,土气大振;在与群鼠作战以及对其发动的“大扫除”攻势中,所向披靡。……   蓝猫警长这些天来一直心事重重。原来,曾经在声势浩大的反鼠恶运动中被扫得一干二净的鼠患,又死灰复燃了,该死的老鼠又在骚扰作乱了。而那些参加过反鼠患斗争的各路英雄豪杰,却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大多数不思建树,偶尔看见老鼠在外作恶活动也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有被长得比猫还大的老鼠吓得卧床不起的一例!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晚上,正值青猫警士阿啦一个人执勤、巡逻。在距乌鸦市场大约两百米的街上,忽然传来一阵“救命啊!抢劫啦”的喊声,青猫赶紧操着警棍向发声点赶去。在一个拐角处,青猫看见两个身材长得比猫还高大的老鼠正在殴打一个蛙族老人,并搜寻着他身上的财物。青猫看到那两个凶相毕露比魔鬼还恐怖十倍又各自手拿长剑在蛙族老人身上乱刺的老鼠,当时就吓呆了。两鼠行凶后扬长而去。青猫这才下意识地走出隐藏处,战战兢兢地来到躺在血泊中的蛙族老人旁,那情景惨不可目睹!青猫只看了一眼就像发疯的地狂叫着跑开了。第二天青猫警士的家人来报道,说他重病在身,危在旦夕……   “老鼠终究是老鼠!长得再大其偷粮作恶本性也改不掉!可为什么我们中有的人却竟会被他们吓坏呢?”蓝猫警长心里在想。“没骨气的家伙,气死我了!”   一个晴朗温暖的星期天,蓝猫警长召集了所有的部下,开了一个大会。会后,蓝猫警长针对某些人对工作的懒散,不能勇敢地面对鼠患犯罪及其暴力事件,生活作风日趋消极败坏,做了个演讲。他说:   “……各位,现在该是考验我们意志的时候了,老鼠犯罪分子近来气势嚣张,……前些天,我们当中出了一个笑话,身为正义警察却反被犯罪分子所吓倒……这件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职辱,更是我这个做警长的耻辱,我们大家的耻辱!……从今天起,我宣布:凡我等捕鼠打击犯罪分子之警员,必须按功上任,一个星期内若一只老鼠都捉不到的,看见老鼠作恶一边溜的,就地解职!……我的话完了。”   蓝猫警长言毕,台下掌声四起,议论纷纷。   一个星期后,被蓝猫警长驱逐出境的有上百人,其中黑猫警士20人,白猫警士30人,蓝猫警士15人,黄猫警士20人……   一日子夜时分,蓝猫警长独自外出散步,来到百灵鸟大桥。倚靠在桥栏杆,借助月光、俯视下面滚滚西流的鳄河水,心中不无感慨:   鳄河西流去,   正气当自留。   警猫扫鼠患,   豪名盖千秋。   一曲《鳄河西流》唱里,蓝猫警长迈步离开了百灵鸟大桥。开始向一个路灯昏暗老鼠作案率高的街道走去,那里他驻扎了一个白猫警岗,日夜有人执勤。蓝猫警长走着走着,在离的白猫岗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他无意之中发现有八个蒙面人正鬼鬼崇崇地搬着什么东西往运输车上放。就在那时,有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八个蒙面人的面前。   “老实点!都给我举起手来!跟我走!”那个人厉声对他们喝道。   八个蒙面人没有作声。他们迅速排开在来者的周围,并且在同一时间内向来者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来者毫不畏惧,手脚并用,纵跳灵活,没几下功夫,八个蒙面大汉便各自躺在地上“哎哎”、“哟哟”、“唏唏”、“叭叭”地哼叫着。   格斗声惊醒了附近房子里的居民,他们跑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一户人家发现自家的门被撬开了,地板上的粮食掉得到处都是,走到粮仓一看:“天哪!几袋米都不见了!”   “抓贼啦!抓贼啦!”这一家人都叫喊着跑了出来。   蓝猫警长此时觉得该现身了,于是他走到那群人当中。   “哈哈!——尊敬的警长,您来得正好!这八个老鼠偷米,被我恰到好处地放倒了,请您处理他们吧。”一个人主动地走过来对蓝猫警长说道。   蓝猫警长会意地点了点头。他拿出手铐把八个老鼠都铐上了,之后,他走到离此不远的白猫岗亭。白猫警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黄色书刊,蓝猫警长来了他亦未发觉。   “你下班了,可以走了。把警街下掉!”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白猫警士吓了一跑,见是警长,更加令他惊慌失策。出于遮羞,他本能迅速地将黄色书刊合上并顺手往地上一扔,一只脚马上将其踩住。听完警长大人之言,白猫警士原以为是他在开玩笑。“不就是上班时看了黄色文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流行享乐主义,生命是个不可逆过程,天下人人皆知。黑猫、黄猫他们上班时都溜到裸体舞厅里找鸡鸭鹅小姐们寻欢取乐呢!……”看到蓝猫警长脸上严峻异常,两眼射出剑光,白猫警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到了……   蓝猫警长处置完白猫警士后,返回出事地点。   “请问好汉尊姓大名。”警长对制服八个蒙面大盗的来者道。   “在下姓红猫,名叫安日。”   “—哦!你就是‘红猫安日大侠’—童话世界赫赫有名的见义勇壮士,曾经血染正义战场的英雄!”   “不敢当,不敢当,我不过是出于习惯和爱好行事自己,傻瓜一个。”   数日后应蓝猫警长诚邀力聘,红猫安日穿上了警服,成了一个令老鼠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先锋警士。群猫全体警士在红猫安日与蓝猫警长的带领下,土气大振;在与群鼠作战以及对其发动的“大扫除”攻势中,所向披靡。……   

    1970-01-01 08:00:00 作者:红日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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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许,我真的错了

    也许,我真的错了 已经过了十几年,还不曾忘记当年阴雨连夜冲刷白帝城,先主临终前谓丞相:“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他们都不会猜到,那时有一个人正偷偷窃听于门外,那个人就是我马谡!先主说的人就是我!十几年来,我一直咽不下这口气,主公临终前凭什么说我言过其实,不可大用?我不甘心!于是,我默默跟随诸葛丞相南征北战。终于,我在丞相征南中孟获之时,说出一番“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的战略理论,得到了丞相的赏识,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我从此受到了丞相的重用……这次丞相举兵十万出师北伐,以完成主公临终一统天下的遗愿。我毅然站出来,说要引兵前出驻守街亭。我深知街亭乃我军战略要地,是魏军反扑的必经之路,我若将此处守好,必立奇功,待那时我再趁势率兵支援主力军,直取长安,天下可定矣!此计妙哉,妙哉。丞相虽知我深通谋略,但还是千叮万嘱地说:“汝此去可要小心谨守此地,下寨必当其要道之处。”意思是叫我处处小心,安营下寨要安在敌军的必经之路,才能不使敌人偷过。我信心十足地立下军令状,如不能稳守街亭,按军法立斩不赦!就这样,我带着两万精兵出师了。大军来到街亭,我却暗笑丞相过于忧虑,街亭四处荒凉,山路险要,魏兵如何敢来?就算真敢来,我以为大军可不必安寨于平地。街亭侧边有一高山,四面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也,大军可以屯兵山上,兵书有云:“凭高视下,势如破竹”!我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若我能以己之计守得街亭,那主公泉下有知,定会后悔生前说过的话。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我违背了丞相的军令,屯兵山上…… 谁知魏军果真经过街亭,我命众军下山阻击,不料魏军人多势众,我被迫退回山上。我更没料到,魏军四面围山,将我困于山中,断我粮草,绝我水源,众军人心惶惶,纷纷下山投降魏军。我不明白,通晓谋略的我坚持以自己的计策破敌,有何过错?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计策,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而后,丞相知我被困,派遣援兵营救我,我死命突围,终于狼狈逃回汉中…… 此时,我已披头散发,跪立在刑场,众军将面无神情地看着我,看着眼前被铁链捆绑,头背刑具的我。我不敢抬头看他们,我不想了解他们心中的愤怒。丞相亲自主持我的死刑,他摇着羽扇,郁愤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我看见丞相流泪了,顿时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别人都以为丞相流泪,是在为我这个通晓谋略的人才将死而惋惜。也只有我才知道,丞相为何而哭。丞相是在为自己而哭!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从先主“不可大用”的劝告,偏偏重用了我! “你可知罪?”丞相正视着我。我没有回答。我觉得我并没有错,我只是相信自己的能力,我要想证明自己,坚持执行我自己的战略而已,我有错吗……? “报……禀丞相,各路北伐大军皆败,魏延部、关兴、张苞部伤亡惨重,赵云部正从斜谷退回,阻挡敌军……天水、安定、等郡被攻陷……皆因街亭……街亭失守……”我远远听见探子视这样禀告的。 “北伐大军失败了吗?几个郡都被攻破了吗?全因为我马谡吗?”我默默问自己。也许,我真的错了……只是,我还来不及为死去的将士们流下眼泪,架在头上的刀早已砍下…….

    1970-01-01 08:00:00 作者:占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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