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36终于被临幸了像三十六载淡妆浓抹,清早便倚窗凭栏,望极秋水,目尽天涯等待帝皇来临幸自己的妃嫔般。拆线的这个日子,是我多月来魂牵梦萦的等待,仿佛拆了线,就意味着我能马上从床上蹦下来,像袋鼠般东窜西跳了。术后第十四天,这个令人紧张激动程度不亚于申奥成功的大时刻,如朝暮四季于我宫宅前经过的车子,终于缰绳紧勒,马蹄收住,36载终日冀盼的帝皇迈了进来。又是那个“阎罗王”来拆线,见到他我内心的不适便涌上眉端。他拆得并不快,等得人人都心急如焚。等啊等,我望着那两个镊子在夹啊夹,却还有那么长一段在后头,时间似乎扭伤了脚,也跟着他的节奏放慢了节拍。拆完后,还要贴上纱布,以免感染,我最讨厌那些所谓的透气胶布了,每撕一下,扯一下皮肉,就痛一下,还要弄得红红的一片。还要贴了近十条上去,每条都长距离接触我的肌肤,我要抗议啊!太难受了,这不近人情的东东,老是粘着我!没办法了,在病疾面前人总得作出些让步,此理自然灾难亦然。
37复倚港湾(1)拆线的第二天,带上一些药,医嘱,便可以出院了!我可爱的家,我久违的家,你还好吗?原谅我从2月29日至4月19日整整50天的时间,一直让你独守空巢,如今才再投入到你的怀抱;原谅我走时是直立着离开的,归来却暂时只能平躺着。我好高兴哦,巴不得能踏遍每一块瓷砖,抚摩每一寸墙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把脸对着每一件物品瞧个够,看有谁因思念我而变得憔悴了,变得落魄了。我知道你们都瘦了,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了。而我,却千对不起,万对不起你们啊!虽然医院里的饭菜那么难吃,输液管,针头有那么爱我,旷日持久地围在我身边,又读了那么多的悲情故事,我还是胖了,而且是胖了那么多!这也许是输的那几袋血起了效用吧,它们让我很聪明地健壮起来,以让你们看见一个结实健康的我,让你们不再为我操心,让你们无忧无虑地继续平凡而幸福的生活!(2)“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要好好休养哦。”不,别这样问我,那些苦和与你们重逢的喜悦相比,仅是沧海一粟。你们看见的我不是比起从前那个瘦瘦弱弱,肤色黄黄的小女孩好看多了吗?所以,挨那些苦都是那么的值得。“你的伤口肯定还痛吧?别为伤疤妨碍美观而难过啊!”不,只要我不咳嗽,我的伤口,就已经不痛了。伤疤我已经有过了,医生们也好好哦,他们特意选了那种进口的精致的线为我缝合,而且,这道伤疤能为我换取健康的身体,它的功劳可大了,我又怎么会因之而难过呢?“那镶在你腿里面的钢板螺钉弄疼了你吗?它们可能很沉重吧?若它们把你弄得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们说啊,我们为你出气!”噢,别!那钢板螺钉是用于定型的,没有了它们,手术就前功尽弃了。它们这段时间,是我们家的成员哦,是我体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你们要和睦相处才对啊。你们更应尽地主之谊,以好朋友的态度去对待这些宾客啊!我知道你们爱我,怕我受伤害,但爱屋及乌,虽然钢板螺钉是硬的,会无意中碰触到我的肉与神经,但它们与我休戚与共,所以,你们也要爱他们哦。(3)刚才,你们还在一个劲地挤在一堆,将我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问暖嘘寒,见到我打起哈欠,脸带倦意,都低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孩,轻手轻脚地散开,在远处静静地张望着,羡慕着仍紧紧陪伴着我的枕头,床铺和蚊帐。
38时间是最好的疗药?(1)人虽离开了医院,但康复锻炼,换药(虽然已经拆线,但仍要坚持消毒等手续,换走旧纱布,盖上新的,又换走旧的……避免伤口感染)这些都要一路延续下去,以求彻底痊愈,达到最佳效果。我要做的功能锻炼并不复杂,是要平躺在床上,然后弯屈髋部和膝部两个关节,以改变如今直线一条的状态;还有是按摩一下大腿的肌肉,以免太久没下地走路,导致肌肉萎缩。曲腿这个动作何其易,对于我原来灵活的身躯。然而,今日,真正开始锻炼的我发现,这个动作何其难!我利用脚掌和脚趾,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试着将小腿曲起来,但才弯曲了十来度的倾斜角,就深感有一个力度强劲的铁夹将我的膝关节固紧了,无法再移动半寸。只好停下,吸一口气,慢慢依靠脚趾的伸缩,把小腿领回与床水平的状态。如此往返了几次,便脉搏加快,但依旧矢志不渝地坚持着,为了早日恢复行走的本领。再者,若连膝关节也无法较自由较灵活较大幅度地活动,那髋关节又从何谈起呢?所以,要坚持不懈,再不够力时,唤一下父母来帮忙,就一定能继续下去。(2)于是,日复一日,每日8,9个小时都在和功能锻炼打交道。但起息不明显,恢复的速度就像蜗牛,左膝始终如有什么硬物卡在那儿,死活不让我将小腿弯曲到180度的负方向。你要用力去达成这个动作,它必定和你作对,让你痛得求生不得。难道我忘了交过路费,硬要将我封锁在这个难受的状态中吗?我命苦的左腿,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你还那么长情吗?那根钢针离开你有两个月了,你还那么执着,还对它如此念念不忘吗?既然它已经走了,就让记忆随风飘散吧!它真的把你伤害得那么深吗?你竟然即使丢失了记忆,仍无法回复你昔日的活泼华彩?的确,在后面的事实中,可知那个牵引并不成功,却要硬生生地将膝盖位置的表皮蹬直,当时,左腿膝盖被灯光一照,就会发出异样的光彩。更伤害了膝盖的骨头,让它久久难以恢复正常功能!我的膝关节本来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当时却被摧残成这个样子!查资料知道,一般都是在手术后还要牵引的,但它没有,于是,手术失败了。当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尽最大可能去锻炼吧,心中时常默念那金句:坚持就是胜利。(3)前面已经提到过的那个刘专家,错误地将我的左腿“纠正”为更严重的“内八字”,使我的左腿严重内倾,大家想了不少办法来将我的腿向外旋,以求恢复常态,然所作的尝试,都仅是徒劳的。你刚将那脚掌往外扳,它不过十来,几十秒又自动地倒向内侧,就像受了大磁石的吸引,执迷不悟,怎样都悔改不了。最后,想到把一张小棉被(我一岁左右用的)卷起来,塞在两只腿的中间,以强制手段迫使那脚不往里倾。这样,从外表看是起了点作用,实质治标不治本,过分强调外因,而忽视了内力因素。往后,只要一将棉被抽走,仍故态复萌。每到这时,大家都会自我安慰:时间是最好的疗药,坚持能感动上苍。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那时还未学习哲学这门课程,且在病中,很容易会对虚幻的神产生莫名的信仰之情。
40三千烦恼丝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平躺和半躺为主,更高难度的动作我们谁也暂时不敢苛求左腿去完成。但是天气渐暖,汗自然出多了,要想办法洗头才行了。我们家也没有医院专用的那种洗头盆,这就成了很是恼人,棘手的事。唯有把我整个人90度扭转,头放在床边,头发浸入放在高度与床匹配得当的用椅子支撑的脸盆中洗。脖子位置还要垫上那些胶纸,以免把床弄湿。我的爸爸妈妈们就如当年毛手毛脚为出生不久的我洗澡一样,一个持毛巾,一个扶我的头,来来回回换了3次水。区区一个洗头的动作,就兴师动众,太辛苦爸爸妈妈了!放心吧,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能好了,你们就不用再为我操劳了。其实,家里人洗头真的好好哦。医院那些护士,护工常会把你的头抓得好痛,更有甚者,会巴不得把你的头皮刮破以证明其洗得干净的功劳。尽管你不断提醒他们,他们仍会不自觉地大力抓,弄得你整个过程提心吊胆,宁愿剃光头,也不愿被他们“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