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61、丛飞在中国那一刻我真真切切的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童年时健壮的父亲,想像着他开着大卡车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的情景。他的胡子,也许会迎着每一天早晨的太阳慢慢的生长,直到最后爬满了两颊,再慢慢的在下巴生长。到那时候,也许他可以在一个平静的山村里听着鸟儿悦耳的声音;听着乡下牛群的“敖敖”声;听着小鸡们早上出笼时的“唧唧喳喳”声;听着各家各户的狗连成一片的狂吠声;听着猪笼里的母猪“噜噜”的奇怪叫声,就像享受着一场自然界惊奇的盛音。而那些叫声,也许是动物们为了迎接父亲的到来而约定的欢呼声。风尘仆仆的父亲,也许该坐下来,好好的剃一下胡子,然后坐在村里高大的榕树下,坐在满树的阴凉下,跟乡亲们讲他在城市里见到的事,听到的事,在他身边发生的事。一阵唏嘘一阵感叹,三分愁容半分喜悦,会不经意间在父亲有声有色的描绘中,在人群中荡漾传播。风尘仆仆的父亲,他那浓密的胡子、他那尖锐的眼神、他那干净的笑容、还有满足的表情,多年来已经不经意间被我遗忘。就像我所经历过的寂寞的童年一样,已经变成了岁月的一个符号。而现在,当它们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时候,它们成为了一种感情,而且是永生不灭的感情。我想我已经接受了宝行关于善良与邪恶,贫穷与富裕,穷人与富人的理解。在宵云决定带我来的那一刻,也许他们就已经知道我最终会赞同他们。当我以一种平和的眼神看着宝行的时候,他朝我很认真的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就像藏在冬天的尾巴上的春风。“我知道我有罪,可我一想到我乡下那些贫穷的乡亲们,我就觉得我义无返顾了。在我们乡下,大伙儿虽然穷,可人人心里都装着观音菩萨。在我们村里,要是哪家死了条狗,哪家的妇女就得哭上几天,全村的狗都会自觉的跑到那家门口,静静的在门口坐上半天。狗死了也没把它杀了吃,人还得找块好地把它给埋了。到了城里,一只狗活生生的杀下来,还得被分得支离破碎。乡下人就图个温饱,能把娃带大,虽然活得辛苦,可自然。乡亲们从村头走到村尾,见着面都能把名字喊得特响。张三,李四,王五,一喊一个亲,比城里人那呼爹喊娘还要亲。就拿我绑架那崽子来说,你知道他爸是谁吗?就是他妈的疯狗。你别以为我套个人好套,我是看他们搞得比外地人在广州见外地人还要陌生,我才把他绑了。那小子,还真不是个人,拿了他爸一万多块,躲在酒店里包女人,跟他爸一个德行。你说像他这样,我能不绑吗?我不绑他不给社会制造了祸害?他妈的,儿子被绑了,他老子照样花天酒地。我打电话给他,他牛得只跟我哼了几声。这倒好,我也落个干净。可我就是看不过他那德行,我琢磨着就想把他废了,免得生祸害。”宝行说得咬牙切齿的。宵云终于走了过来,擦了擦眼泪,说:“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吧。”宝行点了点头,摸着嘴角,朝我龇牙咧嘴。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三个人抱在了一起。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三个人沿着大街安静的走着。经过一家饮食店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着关于爱心天使丛飞的故事,于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边看一边擦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喃喃自语:“拿了个‘感动中国’又有什么用?拿了那么多奖又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那么好的一个人就不在了。”后来我们就在这家店里坐了下来,开始喝酒,为了这个不眠的夜和这个不眠的夜里一个感人的故事,还有一个哭泣的妇女。三个人最后在店里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酒瓶倒了一地,整一桌子乱七八糟的。我的头很重,好不容易回到了宝行的屋里又马上躺下来重重的睡去。下午醒过来后洗了个澡,跟宝行要了身干净的衣服,就急急忙忙的往火车站赶。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位好心的店主,想起也许我们还没付帐,想着也许我们会在酒醉的时候说一些不着边缘的话,也许还会发脾气,可她并没有计较。她默默的等着,等着黎明把黑夜颠覆,等着一个没有眼泪的结果——在中国的这片大地上,丛飞成为最普通的天使。
67、宁静的村庄车子转了一个大弯后,开始向下俯冲。我隔着厚厚的一层雨雾向下望,车窗外的世界里出现了点点光芒,那些光芒模糊得就像连在了一起。这样的景象仿佛近在咫尺,就像贴着车窗似的,可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远得就像天边的星星,像在跟你捉迷藏。“有灯光,是不是到了?”我问宝行。“是啊,看来大伙儿都还没睡,整个村庄闹得就跟过年似的。”我又一次看着那一片灯光,脑中想象着这块土地上过年的情景。大人们,小孩子们,他们露出最健康的,最真诚的笑容。村里的狗,跟着自家的主人或者小主人,在村里飞奔乱窜,遇上邻家或村庄另一头的人家的狗,主动走过去东嗅嗅西嗅嗅,以表对这一年来安静平凡的生活的感谢。也许是感谢自家的主人,也许是感谢这一块土地,也许是感谢某个曾经给予它们食物的过路人。大人们自有自己忙乎的事,小孩子自有自己高兴的事,村里的牛啊,狗啊,羊啊,猫啊,也自有自己的聚会,自己的快乐。一个年过下来,大人们知足了,小孩子们乐足了,牛啊,狗啊,羊啊,猫啊,逛足了,连脚底下这块古老的土地也笑逐颜开。一个小村庄里的一个开心的年岁,比起城市里单调的张灯结彩,虚幻得像摇曳的梦一样的笑容,也许到达所谓的幸福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就像春意盎然的季节早早的眷顾这个平凡的村庄一样。车子磕磕碰碰的终于走上了一段稍微平坦的路,车灯照射到的地方,微茫之处已经看到了点点的灯光。车子又走了几分钟,车灯的光芒已经显得有点微弱。前面出现了一片空旷开阔的平地,一座小小的村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小得像在黑色的夜空中消失了一样。车子停下来了,我看见宝行开了车门跳下去,我也跟着跳了下去。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有脸色凝重的妇女,有看起来让人觉得彷徨的男子,更多的是一脸天真,充满好奇的小孩子。有位年迈的老人由一个小伙子扶着走向宝行。宝行一看到老人就特别忧伤的喊了一声“妈”,便急忙冲了过去。扶着老人的那个小伙子抬起头来叫了宝行一声“哥”,然后我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宝松”,我很高兴的喊了出来。宝松这时候也看见了我,他淡淡的笑了,这一次,他笑的特别的轻松。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和宝行、宝松走出了屋子。老人家和我们说了一宿的话,已经睡下了。清晨的气息就像渗透进了我狂跳的脉搏一样,我的血液、我的皮肤、我疲惫的身体,仿佛迅速获得了另外一种新生。我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纯净浑厚,仿佛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我突然有点期待太阳升起来那一刻的不凡和安详。四周围都是山,无限大的天空在这里显得有点局促,不过也让人觉得安全,觉得有保障。大大小小,或远或近的山,就像一个个威武的战士,守护着这一片土地上的天空。这一片天空仿佛已经属于这一块土地,任谁也带不走,谁也无法亵渎。村庄虽然小,但却让人觉得诡异,觉得神奇。我一直在想,当我站在高高的山头上往下看这片灰黄色土地上四方四正排列着的一排排矮矮的房子时,我的内心是一种怎样不羁的涌动。我伸了伸懒腰,有点想大叫的冲动。“好宁静的山村啊。”我舒心的说。说着迈起了小步子。灰黄色的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洼地已经积满了水。我好奇的在一个挺大的洼地边蹲下来,静静的看着水里的自己。宝行和宝松也随着我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着。我看着水面,水的上层是清澈的,明亮的,水底下黄色的沙和泥土,安分的躺着。也许只有在这样美妙的一场雨之后,在这样仿佛被遗失了的村庄里,才能看见这样的安静的角色和场景。黄色的泥土和沙,已经忘记了在清澈的水里面找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的同伴,它们甚至没想着去入侵这一个明净的世界。而一点一滴汇聚的水,也许是忧伤的天空不经意间掉下的眼泪,它们是那么的倔强,倔强得不愿去稀释这一个太过于浓厚的灰黄的世界。也许它们都懂得去尊重彼此。
68、这里的水很清“这里的水好清,你说这要是一个湖那该多好。”我站起来,憨憨的笑了。宝行和宝松估计是被我莫名其妙的想法弄得跟个结巴的主似的,半晌没说话。“我心里头高兴,随便说说。”我解释道。“水库倒是有一个,只不过好久没下雨了,水库都快干了。好不容易下的一场雨,要不我带你四处溜溜?”宝松特兴奋的说,“你这些年跑的都是城市路线,估计没到过这样的山村吧?”“去过山村,可去过的地方没这儿山好,没这儿水好,也没这儿人好。我去那些小村庄,也就瞎逛逛,人生地不熟的,觉得自己就像农村里那些驻扎在田地边的稻草人一样,样子看起来唬人。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小村子,在村子里还没转上几分钟,就有个自称是村子里管事的人找上了我。他对我那可是真的客气,老板前老板后的,一个劲的跟我说村子里的情况。说什么早些年找风水先生看过了,先生说这块地儿那可真是风水宝地,在这儿投资准发财。我当时还正郁闷着的时候,他就生拉硬拽的要带我去看地形,然后回过头跟站在他身后的妇女说,晚上多下几两米,用刚收上来的新米下锅,回头你把孩子住的地儿给我收拾收拾,孩子们先去老二家住,腾出个地儿给客人休息。他身后的妇女唯唯诺诺的,一个劲的点头。我那时候就急了,连忙跟他解释,老大半天才把他给说服下来。后来又跟他聊了很久,听他说了村子里的很多事情,说得我心里是一阵涟漪接一阵狂风。后来我就问他关于投资这回事,他当即就说,咱这还不是因为穷,这一生算是穷怕了。趁现在政府鼓励大老板到乡村投资设厂,咱就日盼夜盼,盼着哪天哪个大老板看上了咱这地儿。可都好几年过去了,咱这地还是管种田,每年还要下足了肥料,这地儿才能长庄稼。隔壁小李村,早些年村里的小伙子都要托人来咱村要媳妇,咱村的姑娘还看不上,嫌小伙子穷。可现在,咱村的姑娘都争先嫁到李子村去。为啥?就因为前几年有个大老板瞎了眼看上了小李村,在那里办了个工厂,从此小李村就一个天一个地的翻。现在我这个管事的人还比不上人家一个捡牛粪的,这都成啥样了。我这个管事的,管不住人,那只怪我没本事,可我连个牲畜也管不了。一年前,咱村就有头没出息的牛愣是往李子村钻,也不知道贪人家什么了。那天我还把它拴在门外,拴得那是一个紧,可没出息的畜生硬是挣开了绳子往小李村去了。结果牛一到小李子村,人家就死活赖定牛就是他们李子村的。咱人一穷气也短,争不过人家,就白白赔了一头牛给人家,这还不算,还白搭了一窝崽子。你说这人要是穷,你就算是在自家门口捡块干牛屎,人家李子村的人来要,你还得给。其实这里的地是真的好,山好水好。李子村和咱村那都是穿着开档裤长大的,就跟亲兄弟似的,几百年来一直和和睦睦的。虽说因为嫁娶这码事弄得就跟捅破了天似的,可那都是人家小伙子,姑娘们打打闹闹,弄着让人看新鲜的,就跟唱大戏那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孩子们的大事哪一次不是圆圆满满给帮了。可如今不同了,人家李子村发财了,一蹭就蹭上了天,我们这些在田地里打滚的凡人,还真得弄得像个凡人一样。管事的说到最后我的心里已经空荡荡了。”我说完抬起头来看静默了很久的两兄弟。他们半张着嘴巴,也许在一开始就酝酿着笑意,可到最后终究还是没笑,也许笑不出来了。“后来,管事的还带着我去瞧了那工厂,”我接着说,“工厂就在一个很大的湖泊旁边。湖泊的水已经没这里的水这么清了,整个湖泊看起来就像暗无天日的墨水池。那时候有一群赤条条的乡村孩子正在湖里洗澡,他们尽情的嬉戏,玩耍,好像整个湖泊还是他们的。可我知道,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不可多得的一个明净的世界。再后来,管事的还告诉我说,卖给工厂的土地,一个平方才五毛钱。”我顿了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劳一下子又涌进了我干涸的心灵。站在这一片美丽的土地上,当我说着另一片圣洁的土地上发生的灾难时,我内心涌动的感情,竟不知道该给谁。“原来这才是世界的真实面目,多么面目可憎的世界。打那次以后我就觉得我生活的世界是那么的小,而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是那么的陌生。”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白净的石子,握在手里很想用尽全力把它扔出去,但没扔。四周围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安静,我不忍心。宝行和宝松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们还是这样,用这样一种沉默,掩饰了我心中的另一种沉默。而沉默里的无奈,其实谁都拥有。“还有一次,”我继续说着,“我去了另一个村庄,在那个村庄的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森林。我就坐在森林里,听着欢乐的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的沙沙的声音。阳光,风,树木,还有整片的绿色,看起来繁华精致,让人赏心悦目。森林里还有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背着箩筐,手里拿着用篾条编织的耙子,把被风吹落在地上的枯黄了的树叶耙成一堆,然后放进箩筐里。我满心欢喜的看着他们,那时候多想和他们说说话,可又怕吓到了他们,我只是看着他们。可后来,有两个粗鲁的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把孩子们逮住了,所有的孩子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乱成一团。我看着孩子们惊恐的眼神,我吼住了两个保安。可后来,我只能悔恨。保安把孩子们的箩筐和耙子,连同散了一地,如同孩子们一样无助的树叶一起烧了。浓浓的黑烟开始在森林的上空盘旋,哀鸣,久久没有散去。它们就像树叶的灵魂,因为得不到农民的超度,所以灵魂升不上天。那一刻,风仿佛停了,所有的火光和热,一起逼视着我彷徨流泪的脸。孩子们也哭了,他们哭得很天真。我带着孩子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森林,脑海里一直回旋着保安说的话,这片地已经被我们老板买下来打算开发成为高级的高尔夫会所和休闲度假区。”“贫穷是一种灾难,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种灾难的发生。”宝松沉了口气说。“算了,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无能为力的地方,”宝行又一次拍了我的肩膀说,“走吧,回去吧,把东西给乡亲们送去,这才是我们唯一能做的。”我转过身看见一缕一缕的炊烟,像附在村子里彻夜未眠的猫的爪子上一样,迎着晨曦,缓缓升空。
70、一切都在继续沿着那条宁静的,能清晰的听见各种鸟鸣声的小路,我跟着宝松绕过了相思林。走了很久之后前面出现了一片竹林。经过竹林的时候我又清晰的听到了风吹过单薄的竹叶的声音,空灵,磅礴,清脆。我停了下来。宝松好像知道我会停下来一样,也停了下来。也许是脚步声,他听不到了我的脚步声。穿过竹林后我们开始爬一段崎岖的山路。山路两边凌乱的长着矮矮的说不出名字的小树木,我已无心去辨别。一条灰黄色的小路就躺在一片绿色中间。走了好长一段山路,我们翻过了一个矮矮的山坡。山坡的前面出现了一块平原,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平原上还是种了很多树,一大片。我走近后才发现原来那是芒果树,有些树上还长着黄澄澄的芒果。我的心不禁又是一阵喜悦。我跟在宝松的后面穿过果树林到了树林的另一边。宝松一路上都没跟我说话,只顾着走路。在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下宝松站定了。我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目光所到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简陋的坟墓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刻我的心又沉了下来。我没理宝松,径直走了过去。我们两个人静穆的站着,后来跪在了地上。我在心里头跟杆子叔说了很多话,说了很久。面对这样一个长者,我多么想告诉他父亲为了赎罪,已经在牢里过了几个年头了。我心里想着,假如杆子叔有灵的话,他会让父亲重回到我的身边,可我没跟杆子叔说。回去的时候又经过那棵高大的芒果树,芒果树上系了很多红绳,我停下来仰望了很久,然后看着宝松。我可以肯定宝松知道我想了解什么。“乡亲们都认为芒果树是有灵性的。在最高的芒果树上系红绳,然后许愿,神灵就会庇佑善良的人。”宝松顿了顿,又说,“听我妈说,这棵树上的红绳,都是乡亲们为你爸系的。”我又仰起头看着高高的果树,在心里为父亲许下了祝福。“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迷信,可后来我才知道在芒果的原产地印度,芒果不但是一种水果,还具有宗教上的特殊意义。在印度信徒眼中芒果被视为圣果。相传在古老的印度,有一位虔诚的佛教徒,对佛祖释迦牟尼很崇拜,所以把自己的芒果园献出,让佛祖在芒果树下休息,并享用芒果。”宝松特别平淡的说。“愿佛祖保佑所有善良的人,保佑我们爱着的人。”我说。“可是你爸害死了我爸,你说一个杀人凶手……”宝松突然很气愤的说。“宝松,你疯了啊!”宝行从果树林里冲出来,吼住了宝松。“哥……”“让宝松说下去吧,让他把话说完了他心里也许会舒服一点。”我平静的说。“哥,你说一个杀人凶手能是个好人吗?他还值得大家为他做怎么多吗?”宝松的眼泪流了出来。“别再说了,宝松。你要把我当你哥,你就给我闭嘴。你给我滚得远远的。”宝行激动的说。“哥……”“说吧,说吧,都说吧,十几年了,我也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吼了出来。“都别说了,好吗?非要弄成这样吗?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行不行?弟,你为什么就不能冷静替哥想想?哥这一趟回去,也许就回不来了。你要照顾好妈,你还这么冲动,要让妈知道了,你对得起爸吗?”宝松没再说话。我觉得难过,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失落。“都回去吧,”宝行流着泪说,“回去开开心心吃顿饭,就当哄妈开心。”宝行说着走过去抱住了宝松,我也紧紧的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