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41、听真实故事的戏子第二天起了个大清早,两个人忙乎了很久才把东西收拾好,大大小小弄了好几包,都是宝松的。我一个人出门也习惯了,撑死了也就一个鼓鼓的跟个要生孩子的妇女的肚子一样的背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个小鬼在世上走了一遭一样,也没什么好收刮的。宝松费了很大的劲才跟房东太太把水费,电费,租金等大大小小的账目理清。我瞄了瞄老太太,觉得北京的水土就是不一样,连老太太看上去也让人觉得挺精致。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头发也梳得比我见过的这样一把岁数的老人家要好看,一点都不含糊。算起账来80岁的脑袋也能当18岁使,特灵光。出了门口后宝松还特神气的说:“你别看人家老人家了,就想坑蒙拐骗的。北京这地儿真个藏龙卧虎,十个人里头说不定就有九个半是当官的,你在北京可千万别跟人家比官。俗话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在北京那可是一说一个准。老人家以前在市里当会计的,也是个风光的人物。”“那倒还真看不出来。不过你那九个半的人可真是悬了点吧?”“所以说你没在北京呆过嘛。北京那些小市民十个人里就有九个跟上市公司那样,是挂了牌。那半个就是拼了命想当官的那种,剩下的半个就是当不成官混个顺民那种。如果个个都是官,那北京城的公共厕所里还不天天憋死人了——上个厕所也要请示上级。搞不好上级官威十足,还得给你下个批文,叫你去卫生局,消防局盖个章。回来的路上你不累死你估计也憋死了,憋不死的话你回到厕所,见到一条长龙的个个手里拿份文件你也得晕死。”宝松说完我们两个就都笑了。在快要到街角转弯处的时候,我漫不经心的问宝松:“小铭不是说要来送你的嘛,怎么还没来呢?”宝松看着我苦笑了一下,说:“我哪知道,估计是见不了那样的场面,躲自家被窝里流泪了吧。这样也好,我走得也安心点。”“说不定是他爸不让他来呢。”我刚说完小铭就跟个小特务似的从转角处窜出来。特奸诈的笑着说:“哪是?”说着把小嘴撅得老高,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说:“早知道不来了,一来就听见有人说我坏话。”我连忙摆摆手想跟她解释。小铭又是特奸诈的笑了,说:“你跟我哥一个样,货真价实的都是被人唬大的。”我看着宝松,他朝我无奈的耸耸肩。接着小铭特豪迈的说:“今天是我爸同意我来送哥的,我爸说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今天专车接送,全程一条龙服务。”他朝宝松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子,说:“外带免费早餐。”宝松接过袋子后小铭就特带劲的跑到宝松旁边搂着他的手臂,看起来特亲切的样子。宝松把袋子顺手递给我,低头看着小铭说:“丫头,有什么事就说。你就跟个黄鼠狼给鸡拜年那样,准没安好心。”“哪能,我遇到你之后都变成女超人了,遇见谁都跟个救世主似的。”说着她夸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凌乱,说:“哥,我爸叫我跟你说声抱歉。昨晚他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心里也很难过。”“哥根本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你小妮子都成超人了,我还敢不给面子?”“哥,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小铭水湾湾的眼睛盯着宝松。“好啊,哥从小到大都还没听人讲过故事呢。”“我八岁那年我家来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保姆,一个20来岁的姐姐,挺好看。很勤快,干起活来利索。人品也好,住我家里平时一分钱也没舍得花。平时我家里别人送的东西多得堆成山,我爸妈也没心思去留意,可她都规规矩矩的收拾好。有时候我爸妈出差回来给她买点什么,她接过东西手都要抖个不停。我爸妈都很喜欢她。后来她说她哥要娶媳妇了,家里要盖房子,缺钱,想跟我家里借点,说以后工资里扣。说话的时候我就站在她身边,扯着她衣角,她没敢抬头。我爸给了她20000块,叫她自己进房间里挑礼物带回去,她都没敢动。后来是我妈帮她挑的,还放了她一个星期假。她当时就哭了,很真切,眼泪一直滴在我手背上,滚烫滚烫,就跟用铁烙烙心里那样。后来……”小铭说着说着哭了,眼睫毛浸着泪水。说:“我就觉得她哭得都比我真切,比我更像个人。我小时候要爸爸帮我买个玩具什么的,我都是跟他哭着闹着玩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小铭开始泣不成声,紧紧的搂着宝松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硕大平实的手臂上。宝松一下子也手脚无措,拎在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放地上了,神情特紧张的看着小铭,嘴里嗫嚅了一下,没说什么。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感觉自己就跟个说书的似的,听着别人为我讲真实的故事。
51、一个曾经有梦的孩子我躺下来凝视着天花板。冷色调的沉浑的白色天花板,就像是某个异想天开的小孩子发明的可以让梦想成真的画板。我握着一支可以变幻出不同色彩的画笔,却一直在想着过去。时光对我真的很不公平,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那时候有梦想,有幻想,而我不懂得把未来看作一个画板,把自己看作一个手握着画笔的自信的孩子,就像握着权仗的桀骜的王者一样。而到了现在,到了我这个极其荒唐的年龄,我已经明白了所谓的梦想,所有的幻想只不过是一些苦闷的想法加上一些不着边缘的结果催化而成的代价。心有余悸的我看着陌生的未来,终究还是选择了熟悉的过去。以前我一直期待姐姐在某一天突然回家,在我低着头走路或者仰着头看蔚蓝天空的时候,很温馨的对我说:“耿晔,姐姐以后要好好照顾你。”我也一直希望父亲母亲能在不经意间给我多一点点的关心,爱护。后来我又期待我能看见父亲和母亲幸福在站在我的面前,看见父亲站在半身镜子面前特别认真的刮着胡子,在眉头紧锁的时候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握着画笔,我忘记了把这些美好的愿望画上画板。一直以来以为能够暂时忘记,等到某个沧桑的年龄到来的时候再解决的问题一下子又充斥在我荒废的脑袋里,也许这样一个年龄已经到来。我好想躲过去,就像在一片文字中删除一段文字一样删除掉这段浑噩的人生。可现实永远没有那么简单。想想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莫名其妙的遭到了善良的母亲的冷落;听一个陌生的女子讲了一个凄美而又纯真的故事;和她演绎了一场简单却难忘的戏剧,戏剧里有熟悉的人和感情;和相爱的女人度过了浪漫却让我觉得充满罪恶感的一天,离别的时候任由自己用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理由;和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相遇,听他讲一个失落男子的悲伤和哀愁。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想一些事情,想起了我亲爱的姐姐,我敬爱的父母亲、还有我的爷爷、我的奶奶、我的兄弟、我遇到的所有有着温暖心灵的人,想到了贫穷和富裕、想到了这个社会、想到了人生。在我的人生里,善良好像已经早早的进驻心灵。而那些善良的人,那些我深爱着的人,他们在哪里我却找不到。我甚至连所谓的家都已经失去了,时光一晃就会彻底的失去。我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顺着眼眶迅速的流向了沙发。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在上面写上愿望,我究竟要写什么,我能写上什么。后来我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不过觉得很舒服,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无间道》里的梁朝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那样。睡醒后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师傅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直直的看着我。“师傅”,我惊讶的叫了出来。师傅很和蔼的笑了,说:“累了吧,孩子?来,把被子给我。”他伸出手来。我把盖在身上的被子递了过去。师傅接着说:“你师母看你睡得挺舒服的,我也就没叫她叫你了,怎么样,睡得好不好?”“好舒服啊,师傅,就跟小时候在这里睡那样安心,一连串的做梦呢。”我挠了挠头发,伸了个懒腰特舒心的说。“那当然,师伯家的风水好,以前你爸也喜欢来我这睡上一会,你们爷俩都一个样,睡完之后都要我帮你们叠被子。”我“呵呵”的笑着说:“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都是自己叠被子的,您不是常夸我叠得不错的嘛。”说完我又追问了一句,“我爸以前经常来您这里的?”“是啊,他每次来都在这里睡一觉。”“我一年到头来也就看见他几次。”“耿晔啊,其实你爸一直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进步。你别看你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那是因为有师伯在你身边管着你。他每一次来看我去的第一地方都是你的宿舍,说是看我,可他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一个学期下来,他能来上十几回。”师傅接着说:“你爸我最了解了,他以前想当军人,后来因为没钱争不过别人当不成,十七八岁的光景就跟着师傅学习武艺。你别看你整天叠被子的觉得辛苦,你也别怨你爸,那是军人的品质。你爸一向严格要求自己的。”“我懂,我也没怨过我爸。师傅,那我爸最近有没有来——近几年?”我忐忑不安的看着师傅。
55、被警察抓了晚饭过后我一个人出了校门。虽然心里头毫无方向,毫无去处,可还是一如既往的迈着大步子。后来我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不久后车子就冲上了海印桥。我隔着玻璃看着珠江水浩浩荡荡的奔流,也看不清究竟是流向哪个方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每逢假期我总会很认真的给自己做一个计划,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能去哪里,能干什么,将要面临什么。如今还是一个人,可这一路走下来,所有的感情和感觉都是徒增的,它们就像一个唐突的访客,在我最不愿意说话的时候来访。从中国到日本,从日本再到中国,我始终觉得我像一个站在门里的门外汉。车子在城市里从繁华走到冷清,从光明走向黑暗,我在一个寂寥的站牌下了车。整天街道格外的冷清,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就仿佛行走于富裕与贫穷的缝隙间,华丽的大背景,里面包含着空虚的主题。几个搬运工人把一箱又一箱的货物扛上已经疼痛得麻木的肩膀。以前和朋友去电影院看午夜场的时候,也经过这样冷清的街道,那时候走得可真的心惊胆战,一步一个深呼吸。可现在这样看着,却觉得这样的场景格外的珍贵,那份隐藏的感情凝聚在我的胸膛里,特别的温暖。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路上再也没有喧嚣,也没有适当的安静,只是一片死寂。在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传来了笨重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真切。有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撞破了夜的死寂。巷子里传来了呼救声,声音颤抖,真实。我定睛看了看,人影的后面又多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影子在快速的移动,没有晃动。看得出来,后面的人步伐矫健有力。我贴着墙壁进了小巷里,在一个灯光微弱的地方站定。两个人影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靠近我。在微弱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一张十六七岁的少年的脸,他的脸因为恐慌已经扭曲得让人觉得恐怖,还有他的眼神,写满了胆小和怯弱。他的长长的头发紧贴着脸,汗水已经把他的头发浸湿。他的手被反绑着,跑起来好像特别的吃力。他身后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脸上充满了怒气,但脸庞干净清晰。眼神中充满仇恨,但却掩盖不住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灵气,它深刻得好像一瞬间就能把你深深感动的一个故事一样,有着它的过去,它的现在,它的未来,它的感情,它的故事。后面的男子追上了少年,把他一把按在地上。少年开始呼天嚎地的叫“救命”。男子一边狠狠的说:“我让你跑,你这个狗娘养的,你个败类,我让你跑。“一边抓起少年长长的头发,使劲的扯少年的额头去撞地面,一下、两下。我顿时傻了眼,男子的行为太出乎我的想像,我定定的站着没动。等到少年已经不再出声,而男子又一次抓起少年头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来,整个人也从黑暗中闪出来。男子站起来,很凶狠的朝我冷笑。我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装作特别镇定的看着他,说:“你想谋杀不成,你不要走,我报警。”说着我拿出了手机。这时候小巷的另一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我一下子又变得不知所措,拿着手机愣了。男子一把推开了我,狠狠的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手机从我的手中脱落,我特别心疼的看着它摔在了地上,可我没去捡它。我把少年反个身,他额头上不断的冒血,鲜血顺着他的脸庞一直往下流,一直流到了他的胸前。我扶着他的头的双手一直在颤抖。他的鲜血流进了我的手心,暖暖的,但我的手心就好像被火烧一样。他的呼吸,连同他的生命,就像鲜血一样,在我的手中变得沉重。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去拿手机,可我没敢把他放下来,生命在那一刻真的异常的脆弱。我不断的提醒自己在我手中的是一条生命,一个鲜活的身体,而这条生命,这个身体,正在一步步的接近毁灭。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在那一刻仿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抱着一个人的躯体。我慢慢的挪着身子,在我靠近我的手机时,幢幢黑影笼罩在了我的身旁,我抬起头看见周围围满了警察。我还是试图去拿我的手机,因为在那一刻,只有手机是熟悉的,而所有陌生的东西在那样的场景都变成一种恐惧。我开始语无伦次的说话:“我……他……我看到他被人打伤了……他受伤了……我想帮他。你们快帮帮忙,他就要死了,要死了。”有个粗暴的警察重重的踢开了我的手,在我的手碰到手机的刹那。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父亲健康自信的笑容在黑暗的环境下更显亲切和珍贵。我又一次伸出手去拿我的手机。几个警察用力的从地面上撩起我,很大力的把我的手别到了后面。我开始吼起来:“你们干嘛,干嘛抓我。我是看到他受伤了我才救他的。你们放了我。”他们没理我,只是拿眼神狠狠的瞪着我,我很无奈的被押在了一边。我还是一直吼个不停。我突然感到了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我开始后悔,可我不知道我究竟有什么可以后悔。我听到呼叫声我能不进小巷吗?我看到他受伤了我能不理吗?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知道我不能。可我的思绪完全混乱,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好想拿起电话,打给每一个我认识的人,告诉他们我出事了,叫他们来帮我。可屏幕里的父亲,他也只能这样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也想不出他能够帮我什么。我只是一直拼命的吼,也许只是为了驱逐我内心的恐惧。小巷好像又来了一批人。穿白褂的医生来了之后我不由自主的安静了下来。我着急的看着医生帮少年擦额头上的血,小心翼翼的帮他止血,帮他包扎。最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抬走。几个警察过来押着我走向小巷的出口,我又拼命的吼起来。我回过头去看我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的,一首熟悉的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响彻了我空虚的心灵。
60、好人始终是好人宵云把我带到了一间很偏僻的出租屋里。走进小巷里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笑着对宵云说:“我可不想连夜被人带回局里问话。”宵云看着我又是笑,这一次他的笑有点心照不宣的意味。出租屋里亮起了灯,在我的眼前一片明亮的时候,我看到了昨夜里打少年的那名男子。他的表情很温和,看到了我就像看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一样。我惊讶的叫了出来:“宵云,是昨天夜里那个疑犯,不要让他跑了。”说完之后我就冲过去把他按在了墙上,那一刻我竟无意识的给了他一拳。他没有还手,还是像刚才那样看着我,他甚至朝我笑了起来。我没再把他按在墙上,我看到宵云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我才想起是宵云带我过来的,于是我放开了他。我看了看宵云。他走过来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我爸肯定跟你说过了关于我弟出生和你爸的事,他就是那位老人的儿子。”“杆子叔他儿子?”我将信将疑的说。“你就是徐叔的儿子吧?我叫宝行,徐叔老爱叫我爸叫杆子叔。”那名男子从容而又温和的说。我又一次把他按到了墙上,这一次我又给了他一拳。我朝他吼道:“杆子叔那么好的人,他叫你跟着我爸,不就想让你做个好人,你怎么可以去绑架别人的孩子,你这样做对得起杆子叔吗?”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冲动,那一刻,我是真的失去了理智。宝行冷笑了一声,然后很平静的说:“可是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不是你想做好人就能做好人,你帮助了别人并不一定就是做了好事。”“你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我不听,总之你就是不可以做对不起良心的事。你搞成这样你就不配做杆子叔的儿子,杆子叔要是知道你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千辛万苦把你带到广州来交给我爸!”宝行狠狠的推开了我,说:“耿晔,人做错了事不等于做坏事。有钱人生活纸醉金迷,活得醉生梦死,可我家乡的那帮一生都没走出山区的乡亲们,他们的日子是怎样过的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十几年前,我哥一个人来到广州,他来到这边没亲没戚,无依无靠,又找不到工作,最后他就冻死在了广州的大街上。广州有多少个冬天听说冻死过人?又有多少被冻死的是富人?冬天它只会盯上穷人身上那几根硬梆梆的骨头,盯上穷人活蹦乱跳,坚韧挺拔的生命,它看不上富人那种没有质感,没有气息的生命。我再告诉你,”宝行把我拉到了窗户边,接着说,“你看见没有,对面马路上的那个乞丐你看见没有,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富人。十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在街边遇到了一个年轻的乞丐。年轻的乞丐靠着灯火安静的看书,他大发慈悲,把年轻的乞丐叫到他公司里做事,后来把女儿也嫁给了他。再后来呢,年轻的乞丐把他丈人的公司给谋了,把老丈人赶出了家门。你知道他赶老丈人出家门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说我当乞丐那时候就想着有朝一日我也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富人去当乞丐。后来呢?他把自己的老婆也赶出了家门。你说老人他善良不?他做了好事了吗?他应该蹲在这里当乞丐吗?”我一边听着宝行说着,一边是心里头一阵又一阵的痛。那些善良的人,在他们的生命里,当他们即将迎来他们美好的春天时,他们却冻死在了通往另一种幸福的冬天雪地里。幸福与幸福之间的悄然转换,换来的竟然是死亡的悲怆。宝行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看着我继续说:“富人要是为富不仁,他妈的就跟只疯狗似的,早晚祸害社会。我告诉你,耿晔,老人家开的那家公司本来和你爸的公司有很好的合作关系和贸易往来的,可他妈的疯狗把公司夺去后,就中断了和你爸公司的一切商业往来,后来还把你爸的公司搞垮了。你知道吗?徐叔他以前每年都会装一大卡车的东西往我们家乡送,一年两次,还送钱。我们乡下哪家的孩子读书不是徐叔帮忙给学费的。老人家心肠是真的好,每次那一大卡车的东西都少不了他那一份。可就是这样善良的人,他们最后得到了什么呢?老人家蹲在街边当乞丐,我好几次想叫他到我这里来,我养他。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他就是要当乞丐,他不信当乞丐能把人当出病来,他不信当乞丐日晒雨淋的,就能把人变成冷血动物。这些年下来,老人家就算蹲在那里,街坊邻居,以前受过老人恩惠的人都没少给他钱,可他老人家也没把钱花哪里去,都交给我了。我凑足了钱,买了东西,每年两次我定期把大卡车往山区里开,就跟徐叔那样。你说这人要变的话,又能变到哪里去?好的始终是好的,坏的始终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