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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校园小说)逗雪梅红(第一部 八)

时间:2009-02-16 06:19:36     作者:红日今天      浏览:9534   评论:0   

   我前脚刚进家门,母亲后脚就跑到“弹棉大师”家去了。她要搞清楚:为什么我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没生意,还是……
    “哎——你那个儿子啊……可能思想有问题!他早上起那么早不知去干什么,问他也不答话……他一边撕棉花,一边看报纸,对工作一点都没心思!……我不想再带他了。”“弹棉大师”不无气愤地对我母亲说道。
    “他也真是个得挨打的料!他在外面不好好地干,回到家里来能乌子给(“乌子给”,方言,意为干什么)呦!在外面就算光挣饭吃,也好哇!……这下可好,他又要遭受爷佬(父亲)的打击了……”母亲带自言自语似地在“弹棉大师”面前说道。
    “弹棉大师”贬低了我的人格和工作力,我的工资方面自然就任由他开价“杀猪”了。他给我一块一每天,露出通情又大方的样子,对我母亲唱道:“晓愚不管怎么样,转弯拐角算起来,也可说是一家人——我给他一个月三十三块钱算了。不过话要说回来,别人请他做徒弟若像那个样子,一个月十五块钱保险都不会有人要。”(本句中保险一词为方言,意同保证。)
    母亲从“弹棉大师”家回来,把他的话对我“转播”了一遍。末了,母亲特别关心地问了我两句:“你每天早上起那么早,是不是有人约你出去的?那个女人有没有二十岁,你有没有碰她……?”
    我没有对母亲讲我早上会起早床去锻炼身体的秘密,用一句简单并不复杂的话作了回答:“我有起早床解手的习惯,那个‘大师’明知故问,我理都不理他。”
    哥哥大人的夫人,我的准嫂嫂,在我闪身进屋那瞬间她就望见了我。嫂嫂见我未先打招呼喊她“嫂嫂”,她也就一言不发。我从母亲的嘴里大略掌握了哥哥大人的动向:他今年没去出门,在家里种起瓜来了,种了七担谷田,现仍在瓜田里未回。
    “我从外面回来,路过那块田,地里确实种着一墟(田)的瓜,没在田里看见人影,我还以为是人家租了我们的田种瓜的呢。”我说。
    “他不在瓜田里,可能是又到村里开会去了,听说他当了民兵营长,不知是真是假。”母亲解释道。
    嫂嫂是村里一大户人家的养女,她家离我家约五六百米路远,距村镇府只几步脚。嫂嫂跟哥哥大人的“罗曼司”起自那个赶集的日子。那天,哥哥大人在集市上与朋友东游西逛,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迈进了一家裁缝店,该店女主人人称“蒋水秀”,是个多才多艺而风骚横溢的女子,时年约二十三四,单身。蒋水秀早年曾跟人南下去广东打工,进过发廊当洗头工、按摩工,也到制衣厂里做过,她的身世及经历都富有神秘、传奇色彩,特别是传说她在酒家当“三陪女”做“小姐”的那段历史……她在我们镇的集市街上开了间理发店,人们才对“水秀小姐”——她的“大名”有所耳闻。不久,蒋水秀又拨出资金,兼开了一间裁缝店。她请裁缝师傅,开培训班,给人制衣,买窗帘布匹,她成了这间裁缝店的“经理”兼“董事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她还屈膝向她自己的员工请教,学了一手过硬的裁缝技能。哥哥大人与两个朋友坐定后,女店主给他们每人倒了杯茶。闲谈之余,她带上店里的一个女孩学徒,领着这几个“猛男”(在“猛男”这个方面,我家哥哥大人明显更胜一筹,单看他腰间系着的那条宽大笨重的铁链皮带就可略见其一斑,他的个子又是最高的)跨过大街步入了她所辖的这个理发店。蒋水秀对“猛男”们请坐后,在录音机上按了几下,令人兴奋的“disco”(迪斯科)音乐震得几个“猛男”的耳朵嗡嗡作响。“你们会跳舞吗?”水秀小姐问几个“贵宾”道。秀眉下,一双多情的眼光像闪电一样从三个“猛男”的脸上扫过。
    “我们地道的乡巴佬哪有什么心思去学跳舞,”哥哥大人首先发言道,“田里的事都干不了那么多。”
    “你可以教我们几招子嘛,蒋老板娘,如果你有那么大方的话。”紧挨着哥哥大人坐的一位“猛男贵宾”诙谐地说道(她还没有结婚,叫她“老板娘”是准备挨骂的)。
    “蒋小姐,给我们开开眼界,跳几下子给我们看看也行啊。”一起来的另外一个“猛男”亦放开了喉咙道。
    “对!”“对!对!”“叫我们老板给大家表演一下她那精彩迷人的舞蹈!她的舞姿很好看!”几个理发女郎都兴高采烈娇声贯耳。
    善于交际见过世面的女老板很是大方,她与从裁缝店里带过来的那个女孩相互一笑,两人即随音乐若仙女般地翩翩起舞……
    那个女孩的舞姿比其老板更吸引了我哥哥大人的注意力,特别是她扭屁股摇动柳枝的那几下子。情况相当不妙,哥哥大人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望里吞居然也控制不住……
    这个令那“大号猛男”垂涎至滴的女孩即是我们家现在的哥哥大人的夫人,我的准嫂嫂。
    哥哥大人将嫂子娶过门后,从原来能言善辩广泛交际的基础上又多出了几双拥护的手(嫂嫂养父家的亲属都乐意投哥哥大人的票),他一副高大魁梧的身材,英俊超凡脱俗的容貌,不是军人也没参加过军训,而登上了民兵营长之威座,哥哥大人此后成了乡村“大名鼎鼎”的人物,凡政事、大喜事乃至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场,都可看到他那威武战争英雄般的尊容。有一回,一名三四岁子的小孩在路上扒沙子拣石头玩,见我家哥哥大人夹着公文包像飓风一样刮面而来(哥哥大人人高势大,走起路来稍加快些,其裤腿摩擦所发出的“呼呼”“哧哧”之声是会吓倒小孩的),无缘无故放声大哭……看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暗自慨叹:“不及啊,哥哥厉害,大人毕竟是大人。”
    我从井冈山出门回家后的第二天早上,哥哥大人才与我碰上了新时期的首面,时他正在刷牙,我是晨运外归。
    “晓愚!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离过年都还有半年多呢)”哥哥大人对我说道:“你是不是舍不得那几块地?(喜欢翻泥巴、挑大粪种番薯)爷佬若晓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可能屋都不会让你进的!”
    父亲现还在他的那个林场,我用不着担心哥哥大人的恐吓会变成现实。他的这番话用以提醒我注意自己仍处在家庭危境之中,是对的。
    早早抛弃了学业,我的人生简直成了“无头苍蝇”。在家里“荷锄向泥巴进军”业余,我到小山上的松树林中“运动”完毕,即变得“一身空虚”、“无所事事”。在反思、炒虑往事过程一次次地重复中,我开始意识到:要避免我生悲哀的结局,摆脱这样“热”得使人“蜕皮”的家庭处境,追求进步奉献,个人(自我)也必须进行“革命”;而从目前境况出发,我老才初一文化,学识不足想“起”也“起”不来,唯一之路就是——想办法再去读书。
    自从离开了校门,小时侯的伙伴就逐渐各个与我隔离,相距越来越远。出门回到家中,“无所事事”的我总是“独来独往”于户外,虽总是想避人耳目入松树林(我偷偷摸摸向松树林中进发,这样做让人看了更加觉得神秘)去继续往日的“作业”、“故事”(练武、翻筋斗,进行体质锻炼),还是避免阻止不了别人的闲话(他们说): 
    “看,那个人又出现了。”
    “他是去给女人约会还是……”
    “他为什么每天总是一个人去那松树林里呢?……”
    “他好像是‘风车佬’(一位村干部外号)的子……”
    “他是个疯子……”
    在自己家里都没有立足、发言之地,家境的败坏,一个能力相当有限的少年,怎能挡得住家边环境的异化?父亲在我此前读书末期,就曾与其酒肉关系朋友到处游说,说我是个“不孝子孙”,一个“思想不正常”的人。别人见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儿子都持那种态度(这种“态度”无疑是有“毒”的,是可以毒害一个少年的),皆乐意站到他的立场上——“你自己都原把儿子推入深井,谁会阻拦你,我们赞成你还不会使你反感得罪与你呢。我们无意看你的悲剧,你要演给我们看,我们又有何办法。”父亲酒肉朋友的这种心理,是外露的。一个家庭,连自家花园里的花蕾都容纳、亲近不了(做儿女的沉默,不叫父母亲爸爸妈妈,难道父母亲就只能光怪儿女),这样的家庭能不败坏、能不失去其根本意义?就是在“败坏家境”的影响下,我成了一些乡亲眼中的“少年颠佬”、“小蜜蜂”(小疯子)、“大蠢蛋”、“哑巴”(我沉默了)。
    我的人进入了青春期,哥哥大人成亲了,其对我的武力有所收敛。在餐桌上他跟嫂嫂表现出来的那种神态,胜于发言:“这都是我们买的菜,你好意思吃吗?”我每天都在吃“呕气饭”(或作“憋气饭”),这样的日子教人怎么过,父亲还不在家,他在家我的处境必将更加恶化——哥哥大人、嫂嫂若一人一句拨火,加之父亲本身对我……父亲在家我活如惊弓之鸟又像只困兽不算是夸张。
    又一个弹棉师傅撞上门来,跟母亲东话西扯大吹牛皮,他说他在外面工作繁忙,急欲人手。他一见我,主动地把我喊住:“晓愚!跟我去出门吗?”他的声音显得很是亲切、温柔,“我不比别人,你跟了我,保证不会使你吃亏!”
    有人主动上门来请我去做徒弟,说明自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有着“臭名声”,打工——做别人的“包身工”的市场还是有的,那确实是好事。遗憾的是,我在这种“市场”里所担任的不过是夏衍的《包身工》里的“包身工”发展到现在的角色,靠指望疯狂压榨他人的劳力从中获取高额血汗利益的十有八九不是好人。听到这个师傅“娘娘腔”“小姐”气的“妙语”,我肚子里就觉得反胃。口中没有明言直话,我内心对其所产生的“鄙视”却不免,我真想横目怒斥:“我们家不欢迎你!去你妈妈的!总想请我去做‘包身工’,毁我青春年华,——我要读书!要上进!自主奉献!”
    我对母亲说,我不想出门去受人家的压榨剥削了,我要读书。母亲听我说要读书,大吃一惊,道:“你如果这样对你夫亲说,他很有可能当场就会把你打个半死!人家像你这么大的人都在拼命挣钱,有的对象都谈好了,就要讨老婆(结婚)了,你却说还要去读书,多么没志气!”
    恰恰父亲在师傅上门请我做徒弟之后一天从其单位返回,他那种希特勒式令人恐怖而恶毒的眼光,人一见就不免会怒火万丈(我在读初一期间,历史老师给我们讲了许多希特勒所犯的罪恶,我们做学生的与老师的情感相呼应——我们都仇视希特勒,尽管希特勒早已死去)。父亲在家里呆了一天就接受到了别人在他耳旁发布的信息,说我一个人又在山上的松树林中挥手挥脚又翻筋斗。晚饭后,我如常步入自己的房间和衣而睡。稍后,父亲突然猛力“砰!”地一声踢开了我的房间门。“你这个厚脸皮!无耻的东西!土匪!色狼嫖客酒桶乌龟王八蛋——总丢爷佬母亲的面!你一个人又到山上去做什么!?”父亲厉声对我叫骂着,居高临下地用脚对着躺在床上的我就是一阵乱踹乱踏(我的床铺搭得较矮)。如此无视小人的可邻尊严、侮辱小人的暴行,且不说伤痛如何,打个比方,就轻轻地在人身上这样乱踹乱踏几下,也足以使人热血沸腾,为维护自己的尊严而去拼力奋战。我只要在对方的臭脚(父亲的脚底发着臭气,可能他在路上踩到了臭东西,我们农村的路上、厕所旁常会有狗屎、牛屎或其他发臭的脏东西)碰到我身上之际,迅速出腿还击(以练武者特有的警觉,暴父在踢门而入未对我下脚之前,就会晓得“来者不善”而做好“迎战”准备),多年来的锤炼,一脚踢出去无法令对方倒地最少可教其打几个趔趄!可对方是父亲,给了我肉体生命且抚育了我长大的父亲!他是神圣的,做儿子的所不可侵犯的!几天前,在松树林中,看着自己红肿、出血剧痛的手掌,我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我平生第一次把一块坚硬的烧砖砍成了两半!倘若我在踢出脚之后,继以拼命三郎式地攻击,对方不论再高大,我想我也是有够他吃的——对方捂着肚子喊痛,或其一条腿被我搞断了,这叫“恶有恶报”罪该应得,在法庭上,我可以从容宣布:对不起,我被迫进行正当防卫。可对方是父亲,法律允许,天理难容!父亲跟儿子“作战”,若儿子有修养,就是“纯赚”的;父亲打打儿子,或欺负儿子,是家长道德品质高尚的一种外在表现,绝对合理。父亲与爱美的儿子过招,人们别指望儿子会“获胜”,只能暗暗祈祷愿望他的祖宗庇佑,以“神力”使他的父方“悟化”——请手“掌刀”下留“情”,老大,太上父亲,全世界的人都在关注你,你的武功是那么的漂亮,你的心地是那么的高洁,你是全球做父亲的模范呦,你是当代文明派出的使节,不容小看——轻点,再轻一点……做儿子的其实是最可邻的,如果父亲碰巧到过好的话,连其父亲都不予爱护,还施之以恶毒性打击,这种儿子命运更为惨重。若问世上另一号英雄谁属?答案是:打儿子欺负儿子的父亲,拳击妻子的丈夫莫属!父亲凭借儿子对之所不可侵犯的神圣“天衣”,欺负一个尽管身强力壮却无还手之力的儿子少年,这不是“另一号(正面英雄与反面英雄之外的一号)英雄”会是什么?愿祖宗保佑,做父亲的对全世界的儿子多发慈悲,否则,儿子不死定也会惨定直到被盖世英雄搞定。
    父亲像践踏死猪一样在我身上踹、踢了三番五次,见我一声不吭,就自走了。我不会在父亲面前喊“哎呦”叫痛的,我表现得痛越大,他就越有快感对我施暴——这是我对其所积累的经过长期“实践”检验的“战争经验”。
    父亲在打我的手发痛、脚也告累之关节下,我若丝毫没有“反应”,他就会自动罢休。
    对方如此对我践踏,假设我当时是没有还手之力,事后,凭借祖国大母亲给我用以保护自身合法权益的法律武器,我犹可以将对方赶上法庭,使其在班房里反省……可对方是父亲,对我恩重无比的父亲,我只能吞下“嗟来之食”(我认为,有个如此高尚的父亲,自己的肉体即是他给我的一顿“嗟来之食”,我若保持着这个肉体而活着,就是吃着他的“嗟来之食”。我这种想法不过是“少年式思维”,或许是个谬误),吞下这苦苦的口水!
    整个晚上,我在痛苦中挣扎……
    我不得不把这个新上门来请我做徒弟的弹棉师傅当成了“救星”,几天后,我就跟着他去了龙南,心中读书之念被父亲几脚就踩灭了。哥哥大人见我逃难似的狼狈样子,不知为何大笑起来。据说,落水即将被淹没的人见了稻草也会将之死死抓住,望能挽救灭亡之遇。在父亲变态管制的家境下,出门、在家(留在家里)两难选择,我必择其一。孔子云“苛政猛于虎也”,我明知跟那相貌不善的师傅(去出门)不是什么好事,这样下去前途会丧送在厄运道上,我还是下决心离家出门。这个家就是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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