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校园小说)逗雪梅红(第二部 九)
时间:2009-02-17 03:02:46 作者:红日今天 浏览:9538 评论:0
“办证、办证,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要办证的?”一天午后,我们用完午餐回到宿舍,正坐的坐、躺的躺在各自的床上,忽然一个外披毛皮外衣、内戴领带的男子(这男子休态胖大)挎着一个包从门外闪了进来,他站定脚步,口里对我们说道。
“办什么证?”光头工应声从他床上翻起来,对胖子来客说道。
“我们代办毕业证、上岗证、结婚证、未婚点、边防证(边境通行证),健康证、保安证、退伍证、驾驶证、电工证……”
胖子来客念顺口溜似的语气引得孙老汉、庞工友也不约而同从躺姿翻起来成了坐姿,他们一齐用目光打量着还在巫公念经般说话的这位仪表堂堂的老板式人物:
“机修证、拳师证、荣誉证……”
“你们那个驾驶证怎么个办法子?”光头工未待胖子来客说完,就性急似地向他问道。
“你打不打算办嘛?”胖子来客中止原话换题说道,他看光头工的眼里似乎在放射奇彩异光。
“我想是想办一张摩托车驾驶证,只是去有关部门那里办太贵了!”光头工道。
“――哦,是这样?”这“办证阿哥”若有所悟地说,“我们到这外面去谈谈怎么样?这外面说话较方便一点,不会打搅他们休息。”
光头工下床起身跟这胖子走出宿舍。……
在我们这个县城,我的这个“家城”,一个视觉正常的人到街上散步,若说见不到电线杆上、邮政报刊亭上、路旁的墙壁上的那些“办证”喷漆或用软笔黑墨书写(有的像用燃具“烧写”)的广告,他一定是在说谎――这种“办证”广告(通常是一串数字后面或下面加“办证”二字组成,也有的“办证”二字在前,数字在下或在后)已成为本城“街道文化”(其他“街道文化”,如“性病”广告张贴物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人在街上随便放眼一望,这类广告见者多达十个以上(包括同一个广告在不同地方重复出现,“办证”二字与相同一串数字组合即为“同种”),少说亦可见到几个。正常人上街不见“办证”不回,或说不见“办证”不可能,这不算“神话”。
“休业”的一天,我来到文化馆阅览“千报长廊”,发现这里面的墙上乃至地上都有数量可观的“办证”广告。地上何以能做广告?“办证”广告制作者使用了一种面积约十平方厘米左右的胶纸,这胶纸一面印着“办证”及一串数字(手机号码或传呼机数字),另一面具有强力粘合性,贴在地上雨淋日晒也起作用,令清洁工“理”之耗力不小。“办证”广告可见之处可谓多矣,从公共厕所里的墙壁到公园里的板凳背面,从公共汽车上(“办证”广告制作者乘公共汽车往一旁下意识地“丢”一张胶纸并不成难事)到“对街开放”的店门、住宅门……“办证”广告发行制作人有一回在我的一个工友的黑衣背上搞了个“恶作剧”――在他背上贴了一张“办证”胶纸广告。这工友是在公共汽车上遇到此“笑话”的(也有可能是非“办证”广告制作者在这名工友背上搞恶作剧,这恶作剧者从一旁“摘”下这“办证”胶纸,将其贴到了这工友的背上,这工友未对此事发觉)。
看到这工友衣背上贴着这张醒目的红字白底的“办证”胶纸,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
哈哈合……你的背上怎么贴了张‘办证’广告呢?真有趣!”
这工友被我一笑一说弄得茫然失措,他扭头转肩定住身向背后看,“比来子,哪里有,你还会取笑我?”他这么对我道。
“你把这件外衣脱下来看你就会知道的。”我说。
有一次陆施工员把一个衣柜搬出室外去晒太阳,隔了一夜未搬入室内,第二天一早,我从这陆施工员的房间门口经过走出工地去街上跑步,就无意中看到他这柜子的一侧贴了张“办证”胶纸广告。
陆施工员后拿着鞋刷端了一大盆水对这张胶纸又刷又洗,似乎忙得不亦乐乎。“他妈的,是哪个家伙把这张东西贴在这里的!”陆施工员像是有意让站在一旁看他“劳作”、清理这柜子附有物的秃顶老汉听到似地说道,“这工地里的人给睡着了!”(外人进这工地来做这样的事你看工地的会不知道?”
“是晚上(半夜三更前后那些时间)进来的,谁晓得?”秃顶老汉像在为其自己辩护似地忍不住说道,“这工地又没有装门,那边(指“侧门”――东向人行出入口)又进得了,要不晚上锁上门别人怎么能进得来呢?”
“办证”者们创造了这么多的“文化”,又制作了一个又一个的“笑话”,我没有亲眼见过“神圣的”他们,对他们的“名气”“杰作”是早有所体会(耳闻目睹)的。
进我们这间宿舍推销其“产品”,又刚跟光头工出去的这名“办证”者看起来并无啥“神圣”――他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他体胖、头发闪着油光,面色白嫩、衣装打扮昂贵、风度显得不凡而已,而他这些“特点”从不是干他这种行业的人身上亦可找到。“办证”者们的“神圣”之处应在于他们的“机动灵活”,他们在街上做广告“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若轻易暴露自己身份,有很多人会找他们“算账”的:他们把一块洁白美观的墙壁弄得一团黑; 他们把人家豪华崭新的铁门亦涂上了黑墨或红漆;邮政部门刚刚设置的一个报刊亭,还未有人在此“营业”,他们就此亭的不锈钢外壁用黑墨写上了“办证”——更为愤怒的是那位在公共汽车上臀部被人贴了一张“办证”胶纸的女士……来我们工地推销洽谈其“业务”“产品”的办证工作者毕竟是少见的,他们应是带“冒险”性(据说他们这种“业务”活动是违法的,公安部门会抓他们)的,一睹“办证者”之“圣容”或许也是一种“荣幸”。
“老丁(光头工姓),你跟那个人讲好啦?”光头工回到宿舍后,孙老汉问他道。
“讲是讲好了,”光头工道,“有时间就今天晚上去看一下情况。”
“你真想跟他做生意啊?他们办假证,那是违法的,你不知道吗?”孙老汉又对光头工说道。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光头工歪起了头说话,“假证若能跟真证一样起作用,办张假证便宜得多,管他真不真假不假的!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多了,光做好人是要恰(“吃”的地方言)亏的。就像你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头与一个后生女子拉拉扯扯、亲亲昵昵走路一样,有些事你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你这种想法不对!”孙老汉似是情绪点激动地说,“世界上好人总比坏人多,按照社会发展进化的规律来看,好人必定比坏人更有希望、更有福享。你说做好人要恰亏,那做坏人就有便宜可捡了,若按你这种想法去做人,每个人都会去成为一个利己主义者,一个小人;好人得不到社会(含社会发展规律、人民群众)的支持、赞助……这个社会上怎么还会有像雷锋这样的一个人、人们怎么还会去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生呢?”
“——唉!老孙、不跟你讲那么深刻道理!”光头工话道,“你都做过老师,我是个半文盲,我只要生活过好一点,有暖有饱就心满意足了,哪管什么雷锋、什么共产党、什么社会发展‘规律’不‘规律’的!若明日生病卧床不起,没有力气干活了,除了自家的人,还会有谁会真正关心我们?锅里没米煮了,病得会饿死也只能靠自己去拼搏。‘雷锋’只有当人们发现了他这个人才会有的,而假设人们未发现‘雷锋’这个人,‘雷锋’不也同样存在,不也同样在默默无闻地在为他人服务?像‘雷锋’这种人实际上是很傻的,他没有使自己过得幸福,爱‘白干’将好处无偿地奉献给别人,而若社会不发现他,他死也无人去理会!你以为做‘雷锋’这样的人就是聪明、幸福、可以不劳而获享受他人送来的文明的人么?下一餐有没有饭吃,不还是得靠自己继续像牛一样在这工地卖力?我们这样干一天有多少钱?只要能省到钱,假证有用,我还怕办假证?人产生、活着,才有世界;人未产生、死去,何以谓之世界?――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假的!不是全假至少也包含着一些假的成份!他们开‘办(假)证公司’都有立足之地,我办个假证若当得到真证还愁无用武之地?”
光头工可能吃多了人生的苦头,他一次讲这么多话,或许是他长期积累在心中的矛盾“死火山”被 “激活”而爆发所产生的结果,也可能另有其因。光头工的这番话为他后来的一次“革命性”的行动――办假证“提供”了“理性”支持。孙老汉对他这种不惜大费口舌的蛮话、歇斯底里式的争辩相,似乎臣服,不再作声。光头工的这席“理论”,我听之觉得其中似乎有理又似乎不乏荒唐――削去其辞之粗糙棘手外皮,就其“实质”来说,他的这些话只增长了我对他这个“光头师傅”(纵然他头上早已长了头发,我习惯上仍称他为“光头师傅”,他也不会说我,听后觉得不高兴)的认识,我就是从这回开始对他“刮目”(相看)的:“看不出来,好一个光头师傅,为了给你自己办假证之动机打气‘论证’说理,还使出了你的浑身解数……――这可能就是你们大人所谓的‘人生观’、‘世界观’了吧,原来你也懂‘哲学’?多吸收、消化了几包盐的大人毕意是大人,我算是大人吗?(你们的话我怎么能听得懂呢?)不懂就问,‘三人行必有我师’——可能我要向你请教了。”我暗自静心斜眼打量着这个光头工友,心里想。
光头工几天后就对我们这宿舍里的人宣称他的“驾驶证”到手了 。去有关部门那里办驾驶证,一系列“手续”后的花费令人皱眉头,还要进行必要的考试这测那验的,多么麻烦!办一张假的驾驶证省事多了,这张假证“内容”与“外壳”都跟真证一模一样……“小陈子!”光头工兴奋之余,喊了我一声。“我建议你也花点钱去办一个证件——办一张‘退伍证’,”光头工显得对我关心倍至的样子说,“趁你现在还未过时(超龄),到‘办证’的那里去照个相,他们有军装(肩上有军衔的服装),头发也会给你理一理,把你打扮得跟真正的军人不会有什么差别。你办到的那张‘退伍证’将和真的一模一样,我办驾驶证时,就碰到一个办‘退伍证’的后生……你办到‘退伍证’对你很有用的,你隔几年就可以去广东那边进厂做保安,做酒楼里的保安还更舒服,酒楼小姐会围着你……到时你再也不用干这种又苦又累、工资又低的蛮力活了……”
光头工向我展示的这种“锦绣前程”,着实诱人,做为一个有意识有觉悟的高级生命,做为一个人——一个学习好样热爱美丽的少年人,我心里清楚:光头工在我面前展示的这种“蓝图”,他对我说的话是空显美丽的肥皂泡――我不会去办假证的,我有什么能力就靠什么能力去展现自己、去追求做得更好些,我要那张假“退伍证”干什么。
“不会很贵的,”光头工以为我不吭声是在顾忌办证价格太贵,继续对我说道,“你现在一时多付出点代价,所换来的成果将会带给你更大的收获 ,人非老鼠,‘鼠目寸光’嘛,你不要总看着眼前,怕失去一点‘创业资金’,你要看远一点,老实说,我是感激你上次捡了我的钱后还给我了,我才对你这么‘费心’的,别人的事我一般都不会去管,我不喜欢去管别人的事,我没有那么多神气。”
趁光头工外出之际(不在宿舍),孙老汉提醒了我。“小陈子啊,”他对我说,“你可不要听信那‘光头师傅’之话呵,要不然你会上当受骗的。办了假证迟早都会被人识破,办假证违法,用假证行为不正,后果严重还会被抓起来的,你听得懂我讲话吗?”
孙老汉这么讲,令我心里倍受感动,我觉得他确实是为我好。作为礼貌答谢,我对他说道:“老师傅,你说得对,你为我着想,我真不知该如何来感谢你。我肯定不会去办什么假证的,能拿出一斤力气就一斤力气,我毋需‘十斤力证’或什么‘大力士证’!。
四本信纸(每本五角),一支圆珠笔(五角),一本笔记本(一元),共价三块五角,我递了一张五块的钞票给这家文体用品商店的老板娘――一位老奶奶,她找了我三块钱,这老奶奶在找钱时还边在柜台上放一元一元的钞票边说:“这信纸五角,笔记本一元,圆珠笔五角,共两块,找你三块钱。”
问清价格,贷物到手――这老奶奶亲手点货给我,四本信纸她拿了两次――我心里就计算出了所费要多少。这老奶奶往柜台上放找钱我见她放了两张一元的就心里暗自高兴(“你多找了五毛钱给我,很好,”我心里在这么想)而不声张;她又放了一张一块的,还嘴里说算着数,从她的话中可知,明显表明她算错了(我怀疑她或许是别有用心这么做的)。
我拿到找钱转向慢腾腾地走了几步,终于又折回到这店里来了。“阿姨,你有没有算错数,多找了钱给我啊?”我说着,把她找的钱全部放到了柜台上,并把货物一一展示在她的眼前。
“哦――,是四本信纸!”这老板娘似恍然大悟般的言语脱口而出。“你还是好,蛮老实的。”
这家文体用品商店就在我们工地北旁的一条街上,我到快餐店吃完午餐顺路来这店里买东西,这是第二次。这老板娘这回多找好了一块五钱给我,我怀疑这是她有意对我布置的“陷阱”,能踏之不“沉”我为此而感到“幸运”、高兴。即使她是无意中多找了钱给我,我战胜了“邪念”——抛弃了不正当占有别人财物之欲,亦是可引以为豪的。我这回到她们店里买东西后心情愉快,看样子是“必然”的,应得的。
“小陈子!”我手拿着从文体商品店买来的东西,从工地侧向出入口进来,路过庞包工头的“办公室”,听到那胖阿姨(她在“办公室”里)喊了我一声,我停住脚步,转头向“办公室”里望去,“小陈子,进来,我有话跟你讲。”这胖阿姨看着我说道。这胖阿姨对我讲的话,我历来是“遵命”的,她对我有“恩”(此恩何价?我觉得贵重无比),我记得。这“办公室”里现有三个人:胖阿姨、开搅拌机的老陈的老婆和赵红英(她今天下午这么早就出现在这工地,她中午下班后显然未回家,可能是到外面吃快餐或跟庞包工头夫妇吃了顿午饭)。我跨入此“办公室”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脚步,“阿姨,有事吗?”我看都未敢向她们看(那个可羡可慕的人正注视着我,教我怎么好向她们正望!),将头微侧,目光投向一边说。
“小陈子啊,这个比女子叫你过两天去帮她家割稻子,你去不去啊?”这胖阿姨很亲切地对我说道。
“你是在讲笑话吧,她家的稻子怎么会要我去帮忙割呢?”
“不是讲笑话,陈师傅,是说真的,过两天我们家就要割稻子了,你愿不愿意去帮我们的忙呵?”赵红英自己说话了,她的眼神看得我很感不自在,她还带着神秘的微笑呢。
“小陈子,你一定要去啊,人家既然有意请你,你不领情人家是会伤心的,你懂得这个道理吗?”胖阿姨说道。
“嘿!小陈子,去就去了,那有什么可怕的,堂堂男子汉,哦?”老陈夫人在一旁说道。
“你的老公会不会说我,阿姨,若我去帮她家割稻子不上班?”我问胖阿姨道。
“我都同意你去,你还怕什么?我代你请假还不行吗?”这胖阿姨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生硬起来。去帮赵红英家割稻子,当然不能说是坏事,帮别人的忙做好事是一种好品德嘛。雷锋就是一个好榜样,他之所以成为众所周知的好人,他之所以成为家喻户晓的榜样,就是因为他有这种为他人做好事的好品德。我所顾忌的是,工作期间若向庞包工请假去帮人家割稻子,这个待人水平欠佳粗俗得不计其成本的包工头会不会……胖阿姨既然这么表态了,多少消除了一点我对她老公的顾忌――庞包工头这个令人们“畏惧”三分的人物看起来尽管不像是个犯了“气管炎”(妻管严)的人,他应该多少会对他老婆有所畏惧的,要不这胖阿姨对我说的最后这几句话怎么会显得那么“生硬”呢?“生硬”即坚定,坚定即有信心――胖阿姨口气如此,或许她早已把她老公对此事的阻碍性搞定了;或许她即将在她老公方面搞定此事,让我去安心地“做回好人”――帮赵红英家割稻子也不一定。
这天下午上班期间,模板师傅吊了满满的一篮木板上去,他们在上面的搬运过程中,不小心掉了一块厚板下来。胡须汉对安全工作注意事项掉以轻心,吊篮升起后站在地上离吊篮架约二十公分处吸烟(那胖阿姨以前曾特意从卷杨机开机座那边过来,对胡须汉讲要站得离吊篮架远一点。胖阿姨在开机座那边见胡须汉闲余中老是往吊篮架靠近,对他喊“大胡子!走远一点!别靠近吊篮站!”他就是不听,才从机座那边过来对这“天聋地哑”式的“同事师傅”训话的),安全帽也不戴,木板从五层楼高的吊篮上面掉来下来的所要砸及的方位胡须汉站处首当其冲。开卷杨机的胖阿姨在那边对落掉的木板看得分明,她嘴里发出了一声大叫(以唤使胡须汉惊觉赶快脱险――“大胡子快走开!……”这胖阿姨喊声充满恐怖),在胡须汉仍一动不动(他的视线正投向工棚这边,胖阿姨喊叫他还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也或许是他一时糊涂明知危险迫近意忘记了脱险,木板下掉时发出了响声同时上面的木工也发出惊叫)之危急情形下,站在一旁对安全问题高度警惕的我(我所站方位离吊篮架约两米,跟胡须汉同在一边。我戴着安全帽,站在地上仰头望着木工搬吊篮上的木板,木板一掉我就看到了)赶紧跳扑过去抓住他的一只手(右手)将之用力一扯。胡须汉被我这一猛烈的动作搞得他身子向吊篮口外移动了近四米,并最终摔在了斗车道上;我在扯拉胡须汉的同时后退,并主动顺应后冲惯性力以一手支撑、臂部先蹲式跌地紧接着再向外打了个滚――“啪!”下掉的木板在我滚身几乎是同一时刻落撞在胡须汉原所站的那地上发出了一声大响。
庞工友所处位置比我离吊篮还远(他站在离落板撞地处约五米外,接近工棚一宿舍门口),他未受到一丝惊吓。庞工友拉了个空斗车停在拉沙浆的那个过道上装砖(此过道毗连工棚宿舍门,宿舍里的人一出门,所踏的即为此过道),装完砖他就靠着车把站着息(等木工搬运吊篮上的模板),后又捡了几块砖堆在一旁地上当凳子坐(因木工在占用吊篮,我们装砖的把地上的空斗车全部装满了砖,站着息、坐着息包工夫妇都不会讲什么)。我刚做出的这几个连贯动作:突发跃扑、用力一拉胡须汉、后坐跌地躺地一滚,宠工友都看到了――那胖阿姨发声叫喊及吊篮上木工发出的惊叫,就将他注意力吸到了吊篮这边。
“呵!小陈子,好样的!”风浪过后是平静,庞工友对我竖起了拇指。
胡须汉糊里糊涂地被我突如其来的瞬间之力搞得跌跌撞撞并最终趴地,他被我搞得如此“狼狈”,正瞪眼欲向我发怒,听到那下落木板撞地的响声,这下什么事都明白了。胡须汉被我搞成“狼狈”,而我对他这么一搞自己甚至更为“狼狈”……“喂!上面搬模板的小心一点!下面有人!”胡须汉从地上爬起后远远地退到了吊篮架外,仰起头对吊篮上面喊道。
胖阿姨这时从“开机座”那边走了过来,她也仰起头向那正在搬运模板的几位木工尖声厉气地喊起话来了:“你们上面搬木板的人是怎么搞的!?你们不怕打死人吗!?……”
“小陈子,多亏你拉了大胡子一把,你救了他一命了!”胖阿姨“上吼”(向吊篮上的人吼叫)后又转身不无感激地对我说起了话,“若大胡子被那块木板砸中了……我们这个工程……”她没有讲下去。
“大胡子!你这个人也真是,工作太掉以轻心了!总叫你离吊篮站远一点站远一点就是不听!这回你看……若不是小陈子拉了你一下,我们也要被你害死的!……”胖阿姨柳眉倒竖,对胡须汉来了一阵咆哮。
不仅胖阿姨、庞工友夸奖了我这个小小的动作,孙老汉、打沙浆老陈及后来的庞包工等人都为我此举说了一两句话。我却觉得我拉胡须汉的那个动作并无什么可贵之处,是那胖阿姨过于夸大其辞了――那下掉的厚木板虽看似将命中胡须汉的头盖骨,若他有所惊觉在木板击身前稍微把头一摆,木板击在其肩上或背上或落空都不一定;即使那木板正中其头,也不能一口咬定他就会有生命危险,比如有的人从高楼上失足落地,结果并不像人们所设想的那样摔成“肉饼”,只不过损伤了点皮肤――怪事、逢危化安之事何其多?这就要看胡须汉的“造化”了。我相信我拉了胡须汉一把使其摆脱厄运威胁并无什么“大意”“大味”可提,只是个“意味”微乎其微的举动。“明日卧床不起,也只能靠自己去拼搏”,我想起了光头工对孙老汉讲的这句话,谁说我做了一个小小动作如何如何的好,我都不以为喜、不以为骄;我的处境还不如光头工所讲的那样――我连“自家人”自己的家庭都不对我关心……我应为自己的前途着想,看远一点,不应因眼前的一点微不足道“成绩”“喜事”而得意忘形;离开这个工地,有家又难回,我如今得事事冷静,谨慎,我自知做得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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