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病者中的精英
(1)
好久没有和输液瓶如此长情了,很长时间没有让手背上的血管敞开一个小口,愈合,又敞开另一个小口,愈合……在扎了四,五次针后,还是决定使用那种留针头型的,不然受扎事小,手变得千沟万壑,年纪轻轻就如饱经沧桑,劳作一辈的老妪的手,那还不吓坏人。虽说年纪小,恢复得快,摔伤皮,流了血,也会神速地复原,但我想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然而,换成非一次性的针头,就无忧了吗?那绝对不是的,在吊完所有针后,移除输液管,你的手背用胶布粘着的连着针头的圆柱形的塑料物,只有手背长度的8分之7,不动时并不碍事。但一旦不小心碰上别的物体,触怒了这塑料头,那针头就无道理可言,先给点颜色你看看,谁叫你不怜惜它嘛?你让我一寸,我敬你一丈。这就是它们所遵循的交际哲学。我有两三次把手撞到左侧床头柜上,或想用手支撑一下身体,都痛得我再也不敢冒犯它们了。
(2)
另外,躺了那么久,却不准人左卧,或右卧,连俯卧的权利也被剥夺了,痛苦啊。难怪那老奶奶不断在抱怨。
当然,我还是蛮聪明的,自创了让自己舒适些的变换姿势法,把头向左转,就当作是左卧,转右就当作右卧,果然有新鲜感,一改平日仰天长睡的沉闷。然又是辛苦了那根脖子,我只有一根脖子,却要让它完成两个高难度动作。没办法,人心就是难知足,发明这个睡法后,仍觉不爽,仍感全身不舒畅,就再调动起一切积极性,集思广益,免塞忠谏之路,遂得一法。
(3)
即身体虽不能扭转,但可在床的基础上,以床架为参照物,左右平移。刚开始时,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将上半身向左平移了一丁点儿,见没引起连锁反应,便在5,6个小时后将身子移归正位。过了一两天,移动频率略微频繁,幅度略增,发展成为对角线状。至日子推移,伤口渐愈,痛感更弱,便睡姿恶劣,扭成蛇状,摆成s型,见有风吹草动,方加以调整,以恢复常态。不幸的是,一次医生来换药,竟只知舒适,而懵然不知睡姿不雅,“怎么睡成这个样子?”白大褂发出大惑不解的疑问。我紧绷脸部肌肉,表情甚为难堪……于是努力睡好。内心苦鸣:仓廪实而知礼节。小女子仓廪空虚,难维持礼节之道,只懂想尽各种奇招去解决身体机能不适的问题,这可称之为本能吧?现从管理学知名人士马斯洛先生的需要层次理论分析,能解释得更为透彻:生理需要是基层,后面的社交,尊重就摆一边去吧。我唯一赞同的是先让我睡得舒舒服服的,舒舒服服地养病,不然,即使是将任何华丽衣裳套在我身上,都如同套在一具骷髅骨上,这就是所谓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过,我也清楚,这些道理这位白大褂并没思考过,毕竟他是白大褂,而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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