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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上)

时间:2014-05-10 10:26:37     作者:周其运      浏览:9573   评论:0    来源:广东校园文学网

《随遇而安》,主要写一个男孩与三个女孩的情感历程 ,第一个女孩非常完美,可是自杀了;第二个中途选择了嫁给一个大龄富翁;第三个家境不好 人很好,却突然被得知曾经做过小姐,于是被冷落,后来明白一切,十分后悔,努力把断了消息的她找到,并最终结婚。日子中的平淡打磨了激情,于是感情开始冷淡,期间他每年都会祭奠第一个女孩,可是一次看到第二个女孩,因为被冷落,想与他合好,他忽然发觉妻子的好,于是重新对妻子特别好,妻子质疑时,说出实情,并感叹,许多时候不是得不到的才好;只要珍惜,已经有的可能才好。这个故事女孩都比较现实 ,但我所要表达的不是到现实的批判,而是对根源做深入的探讨。

再次遇到王建华是在我离开第一纺织厂十年之后,那天我正开着二手的奥拓沿着小城行驰。虽然我对自己的奥拓进行了好一番修饰,可是现实中我才发现众人传言的奥拓装上四个奥迪的轮子就是奥迪的说辞是多么富有深度的一个笑话。我这辆破车哪怕再装上八个轮子,也依然会一直奥拓着,何况连带着奥迪标志的轮子也只是盗版的。

然后,一辆现代就气势冲冲的横冲直撞,车与车的区别也就导致了心理的区别,更何况他那种不要命的架势,就像开着坦克似的,我赶紧朝一边闪,可是还是被撞上了。

然后我刚摇下车窗,还没等我发火,车里却伸出一个肉呼呼的脑袋,满脸横肉中透着一种楚王项羽似的霸气,收破烂的,你没长眼睛啊……

我一听,还是一副北京话,却带着那种伪劣假冒、功夫不到家的山寨体,于是立即也很生气,你,你……

他更加恼怒,你什么你,看看你,收破烂的开着一辆破烂的车,整个就是一个破烂。

我立即恼怒,你才破烂。然后用手拍拍车门,却拍的一手的灰尘,车子沙沙落下的尘土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灰尘立即扑入口鼻,差点咳嗽,于是忍住,说道,看清楚了,我这奥拓,奥拓,你懂吗?

见我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却突然忍不住扑哧笑了,点头说道,奥拓,奥拓,而且还是二手的吧?

我点点头,然后冷冷看他,对啊,所以特慢,所以还有一个特别的名字,奥特曼。

他再次笑了,然后发动了车子。我冲着他大叫,唉,怎么走啦,握下手啊。可是他车的尾气让我一阵咳嗽,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然后很无奈道,什么人啊,真没礼貌。

突然一声尖叫,让我吓的一跳,陈志国。与他的惊喜与激动不成比例的我的反应是愤怒,表情全写在脸上,几乎扭曲的变形,眼睛瞪的大大的,几乎掉下来了。第一句想要说的就是,你他妈谁啊?

可是当我回头时,立即也惊呆了,而其中原因并非立即认出对方,而是对方那什么装备啊,整个一个台上唱大戏的,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模样,身上穿着宽袖马褂,却是那样的宽大,甚至连他魁梧的身体都无法撑起来,更奇怪的却是那身披的搭档,整的一种时空穿越,见到旧社会乞丐的感觉。我说了一声,嗷嗷……

他更加惊喜,脸上都透着奇怪的喜悦,你认出我来了。

我摇摇头,伸进口袋准备取钱包找零钱的手却僵住了,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似乎真的认出他来了,于是试探着问,王建华?

他这次更加兴奋,头点的鸡啄米一样,对对……

我带着打趣的口气对他说道,嗨嗨,你小子行啊,好久不见了吧?还以为你小子移民火星了呢?

他拍我一下,你才移民火星了哩。我们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都差不多快十年了吧。

我纠正道,是超过十年了。

他立即来劲了,就这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我,你当时负气离开纺织厂以后,留下什么了,你说?

我不耐烦道,少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上来就这个,你觉的有意思吗?然后我就绕开话题,唉,你这干什么啊,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整这副造型干什么啊?

他一本正经道,卖布啊。

我立即逗乐了,得了吧,卖布有你这样的啊。

他说,怎么啦。一脸的惊讶,然后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你懂什么,这是有创意,你懂吗?

我笑着问他,扯吧,就你这德行,就是浑身名牌,也照样会被人认为是浑身冒牌的屌丝。你也为也能像我一样,穿着一身劣质货依然被认为没见过的名牌产品,充其量只会极力掩饰自己的无知,而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忽然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一副性格,有种我我们又回到从前的感觉。

……

我们天蓝海北的乱侃一通,直到被后面的车不停按着喇叭,我才要走了,并且还打趣,再不走,我的车就要被贴牌,成为贴牌产品了。要真那样,李玉梅还不得唠叨死我啊。

等到回家吃晚饭时,我和李玉梅谈到王建华,然后有说到我们曾经的那个纺织厂,她不高兴的嘟着嘴,我都想不通那个破纺织厂有什么好怀念的。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说你都说了多少次了。

我承认李玉梅不理解我的心情,因为她没有那些经历,所以就自然没那么多的感情,虽然其中有那么多的噩梦般的伤疤,回忆一次,似乎就被揭开一次。但毕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所以永远无法摆脱那份感情。于是和她说了我了想法,她立即更加生气,我不喜欢,所以以后少来,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更奇怪的是你会让我想起杨雪莲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并用火辣辣的像把我烧毁般,让我浑身焦灼的感觉。我低着头,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

我立即十分无奈,可是又没办法说什么。于是只好转移话题,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到嘴中,很用力的吧唧吧唧嚼着,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然后讨好似地说,玉梅,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连青菜都做的这么色香味俱全。以后咱开一个餐馆。然后夹一根给陈秋生,儿子,来,你也来一块。李玉梅立即一副带着喜悦的嗔怒,德行。我却知道气氛已经好转。

然后我又忍不住提到今天和王建华的交谈,秋生不停用筷子在碗中插来插去,像要把米捣碎似地,带着那种愤怒与讨厌。却对我的屌丝很感兴趣,用好奇的眼睛看我,爸爸,屌丝是什么东西啊?

他的眼睛大大的,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如蓝天般的清澈,如流水般纯净。对于秋生,我不可能不说不喜欢,不自豪,但从精益求精的角度,我又分明那样感觉他身上那些我期待更加完美却无法实现的缺陷。比如他可以长的更接近李玉梅这样好看,并且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聪明。于是一次对李玉梅开玩笑,我以为儿子可以遗传你的外表,我的智慧,没想到……

她立即嗔怒道,去你的,应该是我的外表,我的智慧。

我反问,哇,这么自信,那我呢?

她回答,一边呆着去吧。

我又问,那么事实呢?

她也打趣,却遗传了你的外表,你的智慧。

我就立即打击她,所以儿子才和我亲。

她却生气道,什么啊,才不呢?那是因为你一直装好人,一直宠着他,惯着他。而我,总是那个打他,骂他的。

我反问,那你就不能学我啊?

她没好气道,学你有什么好的?

我神秘一笑,就不告诉你。

她又来了一句,唉,我警告你,可不能轻看了咱儿子,也是很优秀的啊。

我笑了,不会,哪有啊。你这夸我的吧?

她先是一愣,什么意思啊,说儿子哩,怎么就扯你身上了?

我一本正经道,说儿子像我,又说儿子优秀,那不在暗示我优秀是什么,你真有品味,恭喜你,找了一个好老公。

她盯着我看, 像打量犯人似地,嘁?

其实事实上,我们彼此都知道在秋生身上注入的浓浓情感。从他的名字都不放过。我们几乎想破了脑袋,要给他取一个最完美的名字,都有种从未有过的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于是挖空了心思,搜肠刮肚,想破了脑袋,甚至不惜动用汉语大词典,在厚厚的页码中,一个个词语删选,可是又被一个个的自我否定,要么挑剔发音,要么嫌弃语意。那一刻,我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一向凑合着得过且过,当和尚撞大钟的自己竟然忽然变得近乎苛刻到不可理喻的挑剔。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最复杂的方式解决不了,就被李玉梅选择了最简洁有效的途径,他是春天生的,就叫春生吧。

我没有理由反对,打电话给老家的爸妈和几个姐姐,以为他们一定会大肆赞赏,可是他们却坚决反对。老爸竟然专程和老妈赶来,搞的我都差点责问他们是何居心。

老爸的理由很简单,名字怎么取随便,可是他们要求必须带上辈分,否则,坚决不答应。和很多的姓氏一样,我们不知道从那一代人开始,就已经提前操心,把我们的姓氏固定下来的同时,也排了一长串的辈分。我们几代正好春夏秋冬。我正好是夏这一辈,被老爸否决了,因为感觉夏与下同音,不吉利,就根据期望给我取了志国的名字,志在为国。

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让他很是自豪了一阵子,因为我一直很顺从,并且更重要的是我是重男轻女的老家姐弟几个中唯一的男孩,给他们长久感觉挑不起头的思维增添了无尽挺直乐了腰杆的底气。而我也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在我们那个时代,大学生虽然还不至于夸张到像大熊猫一样稀少的地步,但至少也不至于像当下,扔一根棍子打到三个大学生的概率远远高于打到一条宠物狗的地步。可是依然很罕见。于是村里给我戴上大红花,高调宣传,那天喜气洋洋,我像一个新郎一样,只是身边站的不是漂亮的新娘,却是老村长那松树皮一样的容颜,以及他身上因为长期抽烟,怎么也散不尽的让人窒息的烟味,以及那眯成一条直线几乎陷进去的眼睛。所以我感受的不是喜悦,而是被强加的痛苦笼罩全身,从此我竟然出奇的害怕喧嚣,对宁静却情有独钟。

从我的大学选专业以及后来离开纺织厂,他都一直保持沉默,所以对于儿子的名字,我认为他更有理由沉默,却选择这种强烈的态度时,确实让我十分惊讶。还说字怎么取,随我,大致过的去就行。但姓氏必须全加,不能忘祖,让辈分彻底失传,对我是没有办法,我的儿子绝对不行。第二是要按照实际走,他们那一辈是春字辈,他孙子再来个春字辈,起步全乱套了。我不断解释春生的意思,并且申明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却坚持己见,于是父子争执起来,相持不下时,他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不知道是不是立即肿起来,变了形状,但脑袋立即非常疼却是不争的事实。于是老妈赶紧拉住他,老头子,你疯啦。儿子已经够笨了,你还想把他打成白痴啊?

他气愤道,现状他和白痴有区别吗?

我没好气道,再怎么着,也不还是你的儿子吗?

我和爸爸争执中,李玉梅一直拉我的衣角,我却毫不理会,反而急了,大吼一声,干什么。她却趁机给我一脚,我哎哟一声。然后妈趁机把爸爸拉走了。我一边疼的厉害,一边埋怨,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她却心平气和的轻声说,爸这么远跑来,容易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他顶嘴,都当爹的人了,还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啊,有话就不会好好说啊?都什么事啊,搞的跟战场似的。

我没好气道,不还是为了你。还有,我是我不想和老爷子好好说,可是……然后摇头,无奈道,唉,什么也不说了。

却传来儿子的哭声,于是李玉梅赶紧跑进去了。还不忘叮嘱我,你就不会少说两句,还能憋死你啊?

我回答,我会憋疯。

她没好气道,你活该,自找的。

对于孩子取名字这事,几个姐姐也和爸爸有着高度的默契,全力站在一个阵营,用不成比例的对峙将我孤立起来。经常轮番轰炸,尤其是我的最小的姐姐,更是频繁的向我施压。直到一次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声冲电话那头的她吼,你以为你谁啊,还真把自己当掌勺的大厨啊,你连打酱油的资格都没有,少掺和,这是我儿子,你懂吗?

我连姐姐都没叫,更不是平时那肉麻的自认为亲切的老姐。她也来气了,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口气,对我严厉批评,似乎这个弟弟也不打算要了。开口就是,陈志国,我告诉你,你少给我来以这一套。我有种她手指我的鼻子的感觉,然后她又来了一句,他是你儿子不假,可也是我侄子。又附带了一句,亲的。后又很牛气的来了一句,也就是你的事我操心,换了别人的这点破事,求我管我都懒得管。

然后不等我回应,就把电话挂了。我准备反击却只听见电话嘟嘟的忙音,立即有种被他占了主动权的耻辱与愤怒,于是冲着电话,独自发神经似的大吼,就你牛。然后也狠狠挂了电话。

却被李玉梅听见,问我,唉,又怎么发这么大火,别摔电话啊。

我实在无语了,被强大的活力逼到墙角,却又遁地无术,只好不停扯头发,将头发扯下一缕缕,几乎提前谢顶,步入老年行列;连续揉鼻子,把鼻子揉的通红,像一根透明的红萝卜;反复用头撞击桌子,额头上肿起一个个大包,像一座座盛气凌人的凸凹有致,高低不平是山峰……

可是,最后我还是被他们循循善诱的软磨硬泡折磨的几乎精神崩溃,于是只好和玉梅商量着妥协,可是玉梅竟然提前开口了,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终于,儿子的名字成了秋生,这次爸爸没有反对,反而高度赞赏,然后就不顾挽留,急切着回老家。

此时,儿子的好奇却惹了玉梅,于是用筷子敲他,大人的事,小孩别多嘴,好好吃你的饭。

我正准备说什么,玉梅却说,我警告你啊,别又用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之类的荒唐的理解来教他,都让你给教坏了。

我只好无奈的摇头,打趣,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然后夹一些菜给正快速扒饭的秋生,好儿子,别光顾着吃饭,吃点菜。又摸着他的头说,你妈说的没错,屌丝到底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按我的理解大概也许应该或者可能不是个东西吧?

玉梅又笑了,这就是你的解释啊?

我一本正经的使劲点头,是啊,满意吗?

她没好气道,满意,满意。却又补充一句,满意才怪。

晚上,李玉梅竟然早早上床,我感到奇怪,走进卧室,发现她正在看一本美容杂志。就很奇怪,怎么,不舒服吗?她继续看她的书,毫无反应。我尴尬了一下,继续没话找话,唉,怎么对这个也感兴趣起来了啊?你天生丽质,这个对你没用。

她终于有了反应,一种很奇怪的自嘲加讽刺的口气,那又有什么用,该花心的不还是照样花心,该想别的女人的不还是照想不误。所以啊,我还是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好。

我一头雾水,嗨嗨,又受了什么刺激了,在这出什么幺蛾子呢?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唉你没发烧吧?

她没好气道,去你的。

我一听,更加奇怪了,于是就也准备上传,掀她裹的严严实实的被子,还一边说,唉,我觉得对你进行一下思想教育非常迫切而有必要,我要好好和你谈谈心,细细说叨说叨了。

她却道,得了吧,还是找你的杨雪莲,或者徐美丽说叨去吧,我哪有这个资格啊?然后,放下杂志躺下。

我无可奈何,看你,看你,又来了。见她把杯子裹的紧紧的,就说,唉,你让一让啊。这让我怎么睡啊?

她却说,我管你怎么睡反而身子突然往外挤,把没有防备的我挤到地上。她却把身子移到里面一隅,侧着身子,脸对着里面 墙。

我知道她又在闹情绪,就起来,拉起另外一床备用的被子,睡到外面,然后碰到,唉,玉梅……

她却道,别碰我。然后就坐起来,把枕头拉起,换个方向躺下。

我就也学着趟过去,她却倒,能不能有个新意,别学人家啊。

我厚着脸皮说,人家我可以不学,但自己的老婆,学学总可以的吧?

她说道,讨厌。然后有到另一侧去睡。

我没有再移动,因为知道她的脾气,除了自我调节心情,怎么也打不开心中的结。并且虽然玉梅的反应有些突然,但比起一天夜里突然就到床的另一边睡,后来才说,是因为一次偶遇一个她曾经的女同学,我多看了一眼,就感觉不高兴,而我却早已忘记这件事,忘记她同学的长相的无厘头来的可以理解的多。于是双手并起,然后头垫在上面,却怎么也睡不着,倒真正想起了纺织厂的回忆。

我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可是那个包分配的时代晚期,我却稀里糊涂的被分配到了一家纺织厂当监督。那家纺织厂名字叫第一纺织厂。别以为名字不全,虽然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事实上从建立起,就一直沿用这个名字,从未改过。这个纺织厂说是纺织厂也并不确切,因为在我进厂时,纺织厂效益已经不好,开始没了如日中天的豪气与美好回忆,反而开始走下坡路,几乎连连亏损。于是,领导层决策研究的结论不是经营无方,而是源头成本太高,下游产品没有开发。于是大干快上,于附近农民签订包销协议,鼓励种植合作棉花,我们从技术、种子一揽子指导。并且织布染色做服装加工。

服装加工的地方有个一很大的院子,我曾经频繁光顾,有时是为了查人的需要,只要工作间缺勤者,又没有确切理由,多半到那谈情说爱去了。当然也有擦枪走火,把女职工肚子搞大,闹的沸沸扬扬,然后开除了事的。但也有时,我会借着职权之便,去看看有没有漂亮姑娘,因为当时抱着我的想法的单身男女也并不在少数,所以也成了一个理想的去处。

院子中有很多染缸以及夹子,被用来挂满了染上各种颜色的布料。像五颜六色的花朵,唯一的区别是风中时,花朵传出的芬芳总会让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这里那飘动的布匹,让人想起灵幡,怎么都渗的慌。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真发现一个姑娘,当时觉得她特漂亮,仙女下凡一样,于是在集体宿舍中躺在上铺听王建华他们谈论姑娘时,就不再沉默,以为有了炫耀的资本,插话起来。他们先是奇怪了,原来你小子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们还一直想把你拉拢入伙,改造成我们这样高尚呢。每天吃饭睡觉找漂亮姑娘。现在好了,可是我们是地面作业,你他妈的下来,别空中作业,都不是一个兵种啊。

我下去了,跟他们一说,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然后就嘲笑我没见识,土鳖一个,坐井观天,这什么审美眼光啊,太寒颤了吧。我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很不服气时,王建华突然道,这也难怪,陈志国从来没有讲过杨雪莲嘛?

于是,一个名字立即深深印入脑海,可是越是刻意想看看她的尊容,似乎就越是难于上青天。

于是,工作闲暇,一边到处闲逛打发无聊的时间,继续寻找传说中的杨雪莲,一边做一些文学青年的追逐。许多青年都有一个文学梦,我也不例外,即便说高尚也好,还是庸俗也罢。我那时刚毕业,还似乎有永远也用不完的激情,于是在无法“百度一下”十分普及的年代经常剽窃一些“大海全是水,蜈蚣全是腿”自认为很有创意、很酷的脑残文字拼凑在一起厚颜无耻的冒充自己的原创;也会真正写出一些以无病呻吟却自认为很代表抒情的“啊……”作为前缀,之后的写上一堆狗屁不通的似是而非却自认为很有文采的句子。再配上我的鸡爪爬的神符一样的文字,却也还让一些人吃惊不少,甚至直呼诗人。更离奇的是还有一些文字竟然还被我们连内刊号都没有的断断续续的刊登一些豆腐块文章,或者找人代写却一个字都懒的改的不论季节依然年复一年的开头都是“春暖开会,秋风送暖”的严重逻辑混乱的句子开头,巧干写成32干的笑料充斥全篇的企业介绍的小报。

在小报中,我们的纺织厂被高大全的神化成世外桃源般的迪尼斯乐园,让我们都怀疑自己是否对幸福的追求太过于苛刻,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对纺织厂有些异议时,更多的不是坚持,而是反思与自我鄙视。

但无论如何我的名号好歹多了很多,因为这种小报到处发放张贴,俨然于企业文化的象征,尤其是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有一张小报可以打发一下空虚,更何况还是一个纯原创型“人才”。于是经常听到他们谈论陈志国是哪个鸟人时我就说不出的激动,虽然表面装作平静却终究无法掩饰内心的澎湃。所以我第一次和杨雪莲相遇时,她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也忍不住尖叫,好奇怪,你怎么和那个写××的同名啊。告诉她就是鄙人时,立即难以置信的惊讶,并且还狠狠评价一番,于是这次惊讶的反倒是我,她所解读的内容竟然是我所全然不懂的内容。当然这还是后话。

我在与杨雪莲姗姗来迟的邂逅之前,纺织厂居然发生了一件让我怎么都无法不提起的事件……

我们那纺织厂和附近农民签订了种植棉花的合作协议,可是因为那一年雨水出奇的多,严重影响了棉花质量,并且单位效益直线下滑,所以一来二去,公司就勉强决定按照成本价收购棉花。这下可激怒了村民,尤其是在村长的煽动下,竟然纠集大量村民来理论。他们还带着家伙,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感觉。可是偏偏那时候厂长和常务副厂长都到省城要资金去了,这时说好了缓一缓的,并不知道村长为何又中途反悔,只有第二副厂长在,他平时不怎么管业务,叶轮不到他管实质性工作,大不了管些边边角角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是要命的是他又偏偏是个不安分总希望更多的做些为人民服务的实质性的工作。于是正好逮到发挥余热的机会,就也聚拢了一拨人壮胆,前去理论。

厂里的那些保安当然首当其冲,我们厂里的保安几乎都精挑细选得来的,个个身强力壮,如同牛一样结实的身板,每天早晨早早起床早操,晚上我们还没下班又晚操,像军营一样。搞的我们早晨睡不好觉,瞌睡连连,坑爹;下午听见口号就心不在焉,想着下班。可是这些人却一个个扯着嗓门,气势如虹,尤其夏天,还要个个穿上一条统一配发的短裤,露出黑黑的长长的密集腿毛。上身干脆裸着,趴在地上连续做几百个俯卧撑还不带喘气的,肆无忌惮的张扬的露着那发达的肌肉,吸引了无数女职工欣赏的目光,停滞了流连忘返的脚步。

而我们这些监督平时就属于特权阶级的那种,工作轻而且少,就是偶尔到各角落瞎转悠着巡视,认真负责的多巡视几次,认真着对待那些迟到旷工者;不认真的,上班时间聚众打牌,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疑惑干脆对某个女工迈不开不止,一直耗到下班。可是职工宿舍十人一间,没卫生间,洗澡进澡堂,上公共厕所;我们的虽然也是上下铺,却四人一间,还带卫生间,洗澡,方便、睡觉全搞定。吃饭时他们要排队,还被我们训斥,怎么排的队,排队,站好,无论下雨淋着,还是烈日暴晒,我们却一边训斥别人,一边跑到食堂,还不给钱,喜欢什么取什么。可是别人也没法说什么,因为我们不是领导的亲切,就是大学学历。

这一次,虽然我们的保安队伍无论论气势、论装备似乎都是那样的气势恢弘,可是我们的第二副厂长依然感觉人数不足,于是把我们全部抽调上。于是两方对峙时,我们这边是以副厂长为首,统一着装,只有监督的干部装和保安服装两种,保安个个手拎胶棒,我们这些监督则个个赤手空拳,文质彬彬,给人一种文武俱全的感觉。在这个方阵中我居然还看到了甄如花。其实我们的监督男女俱全,唯一的遗憾是男的帅气的少,女的漂亮的更是稀缺。所以无法内部优化组合搭配,只好到职工中寻找目标。甄如花给人的感觉多么令人遐想连篇,神往满腹的名字,可是一看她的外形就会吓一大跳,怎么感觉都不搭配,都别扭的不行。她身体强壮,皮肤黝黑,或者荷尔蒙分泌过多的缘故,嘴唇黝黑,黑的像胡须一样,让人一看都认为是个山东大汉。可是她却特爱美,喜欢别人叫她甄美女或者如花。那样她会露出一脸的扭捏神态,发嗲的一声唉,却是那样的粗犷,让抵抗能力差的当场翻江倒海一番,然后晚上不免一场噩梦。如果谁敢叫她其它的称呼,都会露出一种愤怒的表情,似乎要把人压成肉饼,或者暗示着谁叫的,站出来,然后可以搜寻目标,让不相干的人也不免瑟瑟发抖。于是我们几个很损的哥们便会经常拿她开玩笑,说,你再这样就让如花姑娘追你。于是立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堆人抢洗脸池,实在抢不到,就趴在马桶上,一通狂吐。

可是,其实她人非常好,也非常热情,但我们却刻意与她保持着一种既不敢太近又不敢得罪的怪异的微妙关系当中。虽然漂亮女孩与不漂亮女孩都不是自己的错,也没有本质区别,一样的可以娶回家当老婆,结婚生孩子,料理家务,相夫教子,若干年后,一样的都会被岁月催促的沧桑斑驳。但年轻的我们个个心高气傲,非得往漂亮姑娘堆里凑,哪怕一次次碰壁到头破血流;不漂亮的投怀送抱也逃之夭夭。还美其名曰对美的欣赏,甚至碰上心理有些问题的就给拒绝的漂亮女孩大肆制造流言绯闻,说她好色,自认为铁板定钉的荒唐证据就是她喜欢帅哥。但我们这个阶级依然是女职工心目中共同的倾心对象,至少可以有那么一点稍稍好听一些的一文不值的称谓。

再看对方,以村长为领队,衣服五花八门,整个一个杂货铺,武器也是镰刀锄头之类的,并且站的歪歪扭扭,男女交叉,高低混杂,怎么看都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流寇架势,与我们的训练有素形成鲜明对照。可是对峙不成比例的还有他们人数远远占据优势,并且还在陆续着有人来。所以我开始还很害怕了一下,但事后一样,第二副厂长叫我们来不说好了是与村长本着友好协商的原则谈判的,即使动手也两人单打独斗,自带武器与观众而已,于是放心不少。

可是,事实却是双方似乎拉开阵势就没想解决问题,摆明了打架来了,并且这些人还都是看热闹不显事多,打架斗狠逞威风的架势,几句下来就开打,居然都违反原则,都不当观众抢戏的模样,于是场面迅速时空,一场混战。混战中我们的保安理所当然显示了其实力,不因寡不敌众而畏惧,在付出沉重代价下,把那些村民打的也满地找牙。而我们这些监督本来就赤手空拳,无缚鸡之力,幼稚的心态又暴露无疑,在那种场面不逃不打,反而扯着嗓子做着无用的挣扎,别打,别打……

可是还是都被打的屁股尿流。每个人都到处挂彩,很长一段时间谈村民就色变。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味道。而甄如花这次却充分发挥了个人的勇气,充分结合自身优势,将资源合理开发利用到极致,像是与保安竞赛一样,为我们积极争取荣誉,可是这份增光添彩也使我们个个目瞪口呆,只见她像对待小鸡一样,左手夹一个,右手抱着一个,都扔的远远的,双脚并用,又撂倒三人,像散打冠军一样,不当运动员都让人感觉屈才可惜,王建华甚至忍不住拍手叫好,可惜一不留神,头上被来了一锄头,血流如注,把眼睛都遮住了。他当即差点跌倒,我去扶他,却被那村民又一次攻来,却见一个姑娘迅速挡在前面,叔,别打了。那人才收手。然后那姑娘就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没事吧。我想这姑娘什么眼神啊,受伤的又不是我。赶紧收手,没事。却又在细细看她后肠子都悔青了,这姑娘虽然衣着张扬,上身短衬衣,下身一条短的连膝盖都没遮住的裤衩,却将凸凹有致的身体呈现的完美曲线暴露无疑,尤其她那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大腿,暴露在阳光下,让我几乎被弄的头晕,睁不开眼。

不知什么原因,却引来警车,于是听见警笛,村民立即一溜烟没了踪迹,我还发现被两个村民拽着狂奔的姑娘朝我依依不舍的回头,我几乎晕晕的没了方向。

警察来了,村民已经跑光,第二副厂长却一改当初的懦夫般的哆嗦,重新收回威风,挺直了腰杆,满口粗话,妈的,一群野蛮人,抓这狗日的。那一刻我似乎发现曾经飞价值观与意识受到巨大冲击,原来厂领导也会说脏话。

回去清点,我们的人个个受伤,可是许多人受到表扬,说是有捍卫纺织厂的精神,而我却被点名批评,还说挨打活该,这些好,对村民我是装腔作势拉偏架,对厂子,我又成了吃里爬外的狗汉奸与叛徒特务。所以受表扬的休息,我照常上班,于是名气也比以前更加响亮,只是这次是作为反面公众形象出现。更可怕的是,我隐约感到厂长回来后,我还会受到一波更加严重的批判,于是非常郁闷窝火,上班时巡逻频繁,不是因为负责,是想找人发泄愤怒。

正好巡视到一个纺织车间,却听见许多职工在谈论我最神经过敏的关于打架的话题,纷纷做出评价,有人与第二副厂长一个鼻孔出气,感觉像他们家亲戚一样,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地;令我稍稍欣慰的是也有人持不一样的意见,说大学生就是文明不野蛮,要是可以嫁给这样一个人,准会疼老婆。我先是激动,细细打量,立即失望,因为她不漂亮,再看,还是。

可是那个说我坏话的继续争辩,球,有用吗?什么人就得什么方式……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无法忍受,于是装作咳嗽一声,立即鸦雀无声。那个说我坏话的脸色煞白,低下了头,我故意给她增加压力,用手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她一阵阵的哆嗦。

我用闪电的目光四处扫视,却最后停留在一个姑娘身上,她始终一言未发,那样的安静,似乎遗忘了一切外物的存在,而更令我注意的是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虽然我无法看到她的全貌,半边脸被该死的口罩紧紧遮住,但以我的判断,绝对是个超级标致的姑娘。远远的看她的身材,虽然没有村民中的那个姑娘一样张扬有度,却也是恰到好处。于是,找到名册,细细核对,突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帘,我立即惊呆了,因为名字愕然清晰写着—杨雪莲。

我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仔细看,确实是,以后就特别频繁的往她那跑,可是由于频繁的倒班,竟然很长一段时间她又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看不到了。于是不禁概叹,这么小的纺织厂,找个人居然如此之难。

在厂长回来之前这段日子里,我度日如年,每天噩梦,惊醒无数,甚至偷偷写好了检讨,准备全面承认错误。可是煎熬后的害怕,还是没有能阻止厂长的返回,虽然我做了种种心理设想,可是厂长回来叫我们去办公室时,依然心乱如麻,不知所然。于是语无伦次,将检查提前给他。他接过奇怪的问,这是什么?看过后,紧蹙的眉头锁的更紧了,我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远超出想象。

可是他抬起头后,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了,于是开始长篇大论厂子的发展,到我们都几乎打瞌睡,站着睡觉如梦时,突然切入正题,说到这次事件,我们一个激灵全部惊醒。可是结局却是戏剧性的,第二副厂长处理方式武断,不经请示,造成恶劣后果,被严重警告批评。而我却因为维护大局,受到高度表扬。我竟然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出门时,却感到烟消云散,笼罩心头的阴霾完全散去,原来世间如此美好奇妙,于是一路挺直了腰杆,吹着口哨,不再低头如老鼠,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而是大跨度潇洒甩着手臂,一副我骄傲的模样。

再次与杨雪莲相遇时,竟然是在医院。那次本来是王建华值班,可是这小子贪吃,晚上偷吃厨房的半生不熟的用来为厂长接风的猪头肉竟然闹肚子,一夜跑来数次厕所,没有办法,就摊上了我这个算作朋友的。开始我也不太想去,可是他却说今天有杨雪莲的班,要不是因为不舒服,或者你不是朋友,怎么可能轮到你啊,该请吃宵夜了,还不知足。

我不高兴的接过名册,还吃,你苦头没吃够啊。他刚要反驳,立即又说,不行了,又去卫生间了。我不怀好意的糟蹋他,嗨嗨,差不多就行了,别掉进去了,让我捞你啊?

他在里面不安分的骂开了,我却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临走时还装模作样十分无奈似地来了一句,看在朋友份上就帮你一次吧。

然后迫不及待的大步往车间赶,却因为匆忙,差点撞到一个肥厚的肚皮上,那隆起的脂肪像一团棉花,把我的身子弹出很远,好不容易踉跄着站好,准备骂娘时,却一眼看到我们的第一副厂长唐光。他一身的大块头,赘肉到处都是,甚至连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鸟不拉屎的脑袋也发着油脂般的锃光瓦亮,像抹过鞋油的皮鞋一样。他这人平时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和蔼可亲,我们刚来那会,使劲把我们拉去谈心,经常搞到凌晨几点,依然睡意全无,我们却个个瞌睡连天,头差点撞桌子上,更离谱的是王建华居然一次公然睡觉,躺在沙发上,张着嘴,口水流成了河。于是他突然停住了,看着王建华,紧蹙眉头,我以为趁机放过我们,让我们回去睡觉,谁知他只是沉默,于是没有办法,我只好对着王建华狠狠踹上一脚,他竟然收起腿,紧缩了身子,像刺猬一样玩起了变身术,继续睡觉。然后,终于一个激灵,醒了。唐副厂长就继续说,无非都是吹嘘自己如何的牛气、强大、能干之类的话,事实上他的能力在后来的接触与工作中让我们真正打开了眼界,却也跌破了眼镜,无非就是什么都不会干,整天混日子,与吹嘘的完全颠倒罢了。如果说有能力那就是来你上带笑,背后藏刀,整个王熙凤的架势,单独谈心总是说有什么说什么没事,可是你一旦说出对某个同志的一些秘密的了解,指不定哪天那个同志突然和你吹鼻子瞪眼,落井下石,甚至脾气火爆的提出单打独斗,也会很快就会明白,是他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发给对方,整个一个传话筒。可是就这么一个人却还一门心思挤破了脑袋想取代厂长,于是明目张胆的进行抢班夺权的阴谋,开着自己这艘破船迅速向未知领域开拓。比如见了他,你如果称呼唐副厂长或者唐厂长看起来就一个字的区别,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微笑着回应,绝不说就不能去掉副之类的话语,可是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错了。就等着挨收拾穿小鞋吧。我一直叫他唐厂长是因为我懒,可是有些又不能不说,一个老领导,老上级,总不能直接叫老唐,更不能叫小唐吧。可是王建华就开始很分的开,叫了唐副厂长,却总是倒霉,后来多方打听,认真琢磨后才明白过来,立即背地里牢骚满腹的打骂,说他整个一个无耻混蛋,连王熙凤都不如,唐老鸭。要不现在有厂长撑着,还不早得被整死啊。等到厂长退休那一天,他一定也卷铺盖自己识相的主动走人,否则还不自取其辱。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做到,甚至我离开了十多年了,厂子历经沧桑巨变,他依然坚守阵地不动摇。

我就叫了一声,唐厂长。

他脸上立即透着让人心里发毛的怪异恶心,让人怎么都觉着虚伪的怪笑,像初次相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一惊一乍的咋呼开了,哎呀,小陈。然后又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年轻人,不错,好好干。

然后走远了,我一路琢磨不透,回宿舍和王建华说这茬时,他狠狠啐了一口痰,我呸,他那骗人的屁话你也信啊?

反正我的步子慢下来了,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走到织布车间。

此时我竟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似乎有了睡意,才发觉我并不是一台可以一直保持持续战斗力价格低廉性能良好的发动机。虽然还在努力试图回忆这些往事,可是思维变得吃力模糊起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睡到半夜,正香甜时,却被李玉梅狠狠掐腿,一个激灵,钻心的疼痛让我惊醒,赶紧坐起,抱住腿,很是愤怒,却见玉梅正坐在我对面,于是打开灯,看到她一脸愤怒,就气消了下去,问她,唉,玉梅,又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她气愤的回答,睡觉也不老实,腿到处乱放,我的腿都快被你压抽筋了,你想压死我啊?

我明白一切,先是尴尬,理清了思路,就厚着脸皮说和你睡在一个方向习惯了,你突然这样搞我不适应啊。

她将跑到前面遮住脸的头发撩拨到后面,说,你活该,自找的,你怨谁啊?

我无奈道,我承认,你说的我都承认,可是现在毕竟你是我的老婆,不是吗?

她显得很无奈道,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我竟然突然发现她此时有些愤怒的表情竟然透着一种不一样的韵味,那种撩拨心弦,内心难耐,无法制抑的感觉悠然而生。

我却说道,还有更倒霉的哩。

她很奇怪的问,什么?

我神秘的说,关上灯后慢慢告诉你……然后就关上灯,她也没有反对,正静静坐着等我说哩。我一阵好笑,你个傻丫头啊。然后抱住她就往她身上扑,她先是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继续用力,我偏不,这就是让你更倒霉的事啊。

她终于被我放倒,还在挣扎,干什么,你流氓啊。

我压在她身上,继续嬉皮笑脸,就是流氓,又怎么样?

她不再挣扎,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说道,对自己的老婆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的。你就乖乖的来吧。然后我似乎感觉一只蜜蜂飞到花丛一般,犹如云朵悠然飘飘欲仙的快感,在此起彼伏的山川蜿蜒的上下跌倒有致的高潮中感受着无尽的舒畅。浑身的汗水与筋疲力尽似乎将我整个身子完全掏空,我依然压在她的身上,紧紧抱住她,似乎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她也将我抱的很紧很紧……

过了许久,我稍稍恢复了体力,于是翻身滚到一边,依然抱住她,将她的头发撩拨到后面,说道,弄疼你了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却带着呜咽的声音,你说我们多久没有过了?

我无法回答,被她突然是言语搞的无所适从。

她却终于带着哭腔,你说,我们多久没有过了。

我说道,对不起,我太忙。

她却十分不满意,那就可以不关心自己老婆的死活了吗?又用质疑的语气问我,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看久了,看够了,恶心了,反胃了吧?

我实在无法招架,你想多了,你永远是我老婆,没有人可以取代你。永远都不会,我发誓。然后用手擦干净她的泪水,好了,睡觉,别胡思乱想了,傻丫头。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而玉梅竟然继续坐起来看我,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见她一脸的欣慰喜悦,与晚上判若两人,上来就是一句极尽温柔的,老公,你醒了。

我差点倒在床上,心想,我的好老婆你这又演的哪一出啊。于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移,玉梅,咱不带这样吓人的啊,你怎么都行,搞点家庭暴力,罚我打扫卫生,跪搓衣板什么的都无所谓,就是有话好好说,别玩这个好吗,都老夫老妻了。

她一种忸怩发嗲的声音,哎呦,谁跟你老夫老妻,不好好说啦。我是认真的,老公,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感动死你了。

我一个激灵,怎么,想要什么,老婆,只要能满足你的,我都给你买去。

她用手戳着我的额头,瞧你那俗气样,谁跟你要东西了,我说的是梦。又认真严肃道,听我说,别打岔。

然后就问我,你猜我昨天梦到什么了?一脸的神秘。

我摇摇头,猜不到。

她又指指我,你个大笨蛋。说你笨,还真一点都不让我失望的。

就又说,昨天梦到我们一起走在路上,下了好大的雨,可是只有一把伞,你就把伞全给我打着,浑身淋湿透了。见到路上的积水,你还背着我,不,好像抱着来着。然后,欣慰道,老公,我都爱死你了。

我一听,这都什么事啊。可是她高兴就还是顺着她,将她顺势拦腰抱住,你说抱着还是背着我都依你,只要老婆高兴就行。

她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嘻嘻笑个不停,别闹,别闹。

我说道,没闹,老婆,我就想好好这么抱着你。

她也不再动,问我,唉,你就不怕累啊?

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那算什么,抱自己的老婆,我乐意。

她呵呵笑着,你就得了吧。

忽然听见敲门声,于是我们松开手,我开了门,玉梅赶紧理理头发做好,我却看到秋生,于是问道,秋生,想尿尿吗?

他回答,我饿……

于是,玉梅穿着睡衣、拖鞋走过来,温柔的对他说,儿子,先回你的房子呆一会好吗?妈妈一会做好了早饭就叫你。

秋生却继续说,妈妈,我饿……

玉梅火了,大吼一声,让你再房子呆一会,你没长耳朵啊。

却看到秋生的泪水在眼圈打转,于是支走她,一番哄,又撕开一袋零食,拿一杯牛奶给他,他独自玩开了。我才走到厨房,先是看到玉梅扎着围巾忙碌的背影。于是静静的立一会,直到她关掉火,转身时看到我,说,哎呀,吓我一跳。

我把早餐端到餐厅,喊儿子过来先吃着,却轻声对她,玉梅,我有话和你说。

于是我们一起进来卧室,我紧紧关上门,她很奇怪,有什么事,说吧。还搞的这么神秘兮兮。

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说说咱儿子,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好吗?

她立即泪水涌出,不是我想发火,你看他,越大越让人操心了,晚饭不好好吃,一大早就嚷嚷,换了你心烦不心烦。

我抽几张纸巾给她,好了,好了。再怎么着,他都是咱的儿子,你想怎么管都行,就是怕你气坏了身子,何必呢?

她说道,这还像句人话。用纸巾擦擦脸,许久的沉默,只是用嘴紧紧咬住小嘴唇,没了言语。沉默一会后说道,唉,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我的脾气不坏吧?

我说道,还行。

她似乎并不满意,还行是什么意思,敷衍我吗?

我立即改口,回答,非常好,要不我怎么娶了做老婆啊?

她捅我一下,去你的。又认真道,唉,你脾气也不差啊,你说,怎么咱儿子就……

却不再继续,反而问我,你说他到底像谁啊?

我说道,那还用问,我啊,,要不还不坏了,你不早说他是我的外表,我的智慧吗?

她说道,哎呀,笨死啦。人家是对牛弹琴,我对的是驴一样的笨蛋,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说脾气。

我紧蹙眉头思索一阵,是啊,好像我们谁都不像啊。又自我安慰,不过谁都不像也没什么不好,他是我们的儿子不假,可是首先也是他自己,干嘛一定得像谁呢?对吧。

她点点头,似乎也有些道理。

然后把门开一条缝隙,我们一起对着门缝偷窥,似乎看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滑稽。她突然问我,你说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啊?

我说道,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谁说的上啊?再说了,什么样又如何呢?他爸妈在这摆着了,他似乎也没有天才的迹象,所以也不奢望他对社会有多么大的共享,名垂千古,载入史册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只要有一个好的心态,开心幸福,随遇而安就行了。

她愣愣看我,唉,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好像我才刚刚开始认识你似的。随遇而安,说的轻巧,怎么总给人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啊?多堕落啊?

我认真道,玉梅,我也有过美好理想,有过宏伟目标,远大志向,可是往往理想很圆满,现实很骨感,很多时候很多事都会在不经意间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不觉间已经离梦想很遥远,这就是现实,虽然有点让人无法接受,有些残酷,可不接受又能如何呢?或许这就是命吧。是你的,自然会得到;不是你的,再努力,再用心依然会离你而去。

她忽然接过话茬,就比如你和我。我点点头先是没明白过来,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吧。她终于又说,比如还有杨雪莲,徐美丽什么的?

我立即无语,哎呀,怎么又来了,我说过,你是我老婆,永远都是。

她却没见情绪异常,很平静道,放心吧,我只是随便说说,没那么脆弱的,我很坚强。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能确定自己完全相信。然后说,走,吃早饭去吧,恐怕要凉了。

然后她又对秋生唠叨开了,看你,吃饭也不老实,眼睛往哪瞟…

脚别乱蹬……

不要敲碗,又不是乞丐……

撒了一桌子,你种地啊?

我一阵阵好笑,却没再言语,匆匆吃晚饭,然后拿起包就要走,玉梅,我上班去了。

她站起来,路上慢点。

我点点头,吻她一下,她嗔怒着,讨厌。我离去中依然可以听见她说,也不和爸爸说再见。

秋生就大声说,爸爸再见。

我一边匆忙打开车门,头也不回,一边说,唉,儿子再见,在家要听你妈妈的话。然后发动车子,冒起一股浓烟,车子开走了。

我的公司其实只是因为赶时髦取的名字,实际十分小,位于城西的看起来有一千个平方的写字楼就是我的全部辖区,在这里总共就二十多人,我们集体办公,电脑只是用隔板隔开。

许多人就会问,我们公司的业务是什么?我们公司的业务是做服装设计和订做生意。我从事这个行当的过程还要从在徐美丽的鼓动下,带着一次严重挫折的打击下的心灰意冷的负气离开第一纺织厂说起。离开纺织厂后,迫于生计,我们从事过许多职业,甚至穿着拖鞋光膀子卖猪肉的工作我都干过,可是终于有一天,那纷飞的苍蝇竟然让我后怕一辈子都这样度过,于是再次转行,转着转着就转回老本行,我本身大学学的服装设计专业,就拉出攒下的钱做最后一次抛血本豪赌,并且做好了最坏打算,万一失败,就大不了回家种地去,徐美丽也信誓旦旦的同意,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辈子总之天涯海角跟定我,那都去,什么都愿意,什么苦都能吃。当时我以为找到真爱,找到可以结婚的人,然后一起慢慢变老,做最幸福的人,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那样的痛彻心扉,让我感受到一些赤裸裸的内容在荒诞的存在着,将我打击的体无完肤,在实践中许多誓言都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为时过早,我曾经堕落过、自暴自弃过,我以为我从此不会再爱,婚姻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是那次高中学朋友郑浩的突然到来,一番言语的刺激与激励,加上偶然与李玉梅的邂逅,一切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开始做服装设计与订做是徐美丽的主意,并且说好一起同舟共济,坚持撑到最后,可是她很快离去。而这个创意却没有夭折,被我惨淡经营着苦苦支撑下来,虽然很长一段时间基本处于不亏损,也不怎么赚钱,勉强维持的境地,直到李玉梅出现后的一些建议才发生了质的改变。走到今天,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吃惊,有些事我以为自己根本做不了,也不可能从事,却实现了;有些非常期待,却没有机会,都失败了。所以我甚至不认识自己,那个曾经的自己也逐渐陌生的淡出视野,现实中被留下的陈志国只是一个听天由命,随遇而安,满足于现状的家伙。

或许这一切都来源于我太多的经历,经历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有时可以使一个人变得更加现实而极端,有时又是一个人变得什么都可得开,也可以说神经变得麻木,而我就属于后者。所以对待爱情,当理想的不能得到时,转而选择最可能的生活方式,找个愿意嫁给我的姑娘,现实的活着,虽然无法忘记曾经爱情的轰轰烈烈,尽管李玉梅有过很让人不愿提起的过去。

这种观念运用于工作,就是我对员工近似于放任的随和,他们可以一直什么都不做,如果只愿意领取基本工资,在一个客户来了,可以随意有员工选择接还是不接,也可以一起接,让顾客决定,实在没人做,我才会做,不是因为懒散,而是为了尽量多给他们自由的空间与机会;同时,他们也可以随时提交创意,一旦被我选中,放在公司展出,将给他们相应的报酬。但我是个对在办公室抽烟深恶痛绝者,这个习惯或许是我一直在改变的唯一没有过的改变。

我们公司可以不擦桌子,不打扫卫生,只要自己感觉舒服,可以坐在厚厚的尘土铺就的办公桌上,也可以把电脑用厚厚的砖头一样的书籍掂起来,昂着头敲击键盘。还可以在上班时间听音乐、打游戏……我从不认为创意是刻意得到的,却更相信灵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或许来源于偶然,而我,更愿意相信他们的实力。

所以我们公司很多的时候都重复着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大家把电脑打开后,一会看网页信息,一会把耳机带上听音乐,一会实在无聊的不行,用手使劲按着鼠标一通乱摇,或者干脆手按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通胡乱击打。在一个同事的一声尖叫,呀,要赶不上车了的尖叫,然后扭动着她那徐娘不老的杨柳小蛮腰,迈着模特似的风情万种的猫步中,我们都回过神来,有的一惊,头噗通一声撞在隔板上,有的睁开睡眼猩猩的眼睛,用纸巾擦干嘴角的口水,有的立起,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还有的赶紧挂掉游戏……

因为那个堪称元老的同时上下班准时的几乎成了大家的生物钟,每次都匆忙来匆忙离去,每次都说要赶不上因为上班路程远与人共同拼的车,可是似乎又从来没见他有过一次赶不上车的情况。所以我倒从未担心她搭不上车,却更担心她会不小心高度的高跟鞋让她扭了脚,或者闪了腰。只是每次她到来,我们就知道谁迟到或者缺勤,她离开,我们就知道到了下班时间,只是这个上午又什么事都没干,白白混了一个上午。

大家来去自由,可以和我打招呼,然后我伸手说一声会见作为回应,疑惑点点头,微笑一下;也可以什么也不说,一路的沉默无语,当然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见到我的机会,因为我可能根本就没去,或者早已离开,我从来都认为一个完全依靠督促的团队是一个缺乏创意的可悲的团队,尤其是我们这个行当的致命缺陷,所以不愿督促他们的工作。或者还可以说,我想得到一个和第一纺织厂完全不同的管理模式,而事实上,我们的公司一直以来业绩虽然没有太大的增速,却依然平稳上升,这令我十分欣慰。

所以我在公司的墙上悬挂的不是什么生硬呆板的守则,而是一些听起来比较有趣,却又很有哲理的话,如:

【1】 在珠穆朗玛峰,再努力也烧不开一壶水。说明环境很重要。

【2】 骑再好的自行车,也永远追不上宝马。说明平台很重要。

【3】男人再优秀,没有女人也生不下孩子。说明合作很重要。

【4】一个人再有能力,也干不过一群人。说明团队很重要。

【5】想有保障,买再大的水桶都不如挖一口井。说明渠道很重要。

【6】想要五福临门,唯有注重德修,才能厚德载物。说明为人很重要。

【7】想要获得成就,唯有坚持真正改变,从事上改、从理上改、从心上改。说明改变很重要。

【8】两只青蛙相爱,婚后却生了一只癞蛤蟆。公蛙见状大怒:“咋回事?”母蛙哭道:“他爹,认识你之前我就整过容!”说明了解很重要。

【9】小驴问老驴:“为啥咱们天天都吃草,而奶牛顿顿精饲料?”老驴叹道:“认命吧!咱爷们是靠腿脚吃饭,人家是靠胸脯吃饭啊!”说明心态很重要。

【10】鸭子与螃蟹赛跑难分胜负,裁判提议划拳确定。鸭子大怒:“我出的全是布,他总是剪刀,这不公平!”说明先天很重要。

【11】狗对熊说:“嫁给我吧,你会幸福的。”熊拒绝:“嫁给你只会生狗熊,我要嫁给猫,生熊猫才尊贵!”说明选择很重要。

为的是营造一个更加温馨的气氛,而不是压抑的感觉,虽然工作是我们共同的谋生手段,但工作应该是一种乐趣,而不是一种痛苦,绝对不能有我在第一纺织厂时那些压抑的感觉,这些让我想到杨雪莲,我承认,杨雪莲的死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我想也许她的某一个小环境的境遇发生一点点小的改变,或许就会有一些不一样的触动,然后结局就会很不一样。

我那天代替王建华去值班时,以为是第二次在纺织间见到杨雪莲的机会,可是却发现另一个姑娘站在她的位置上,于是就询问原因,给出的原因却是杨雪莲的父亲一种病又突然犯了,来这儿就医,太仓促,没时间请假,就让她临时顶替,还说没时间请假,请我不要给她旷工论处。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匆匆赶往医院,我们这个小城的医院说不上很大,但也颇具规模,十几层楼,几百间病房,却偏偏不知道具体地方,让护士查,又是一脸的不耐烦,更可气的是还一问三不知。于是只好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查找……

甚至到了一个产房,看到一个护士正在给一个婴儿喂奶,看到那丰满的乳房的年轻的我,竟然一脸难为情,迅速脸红的像猴子的屁股,赶紧匆忙离开。后来秋生在这个区域养护时,一次拎开水时,竟然又不禁想到这些,于是哑然失笑。

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房子才找到杨雪莲的,总之我真的找到了他们,虽然当时杨雪梅因为劳累正趴在旁边的桌子上静静熟睡,她的爸爸我也不认识,可是还是从第一眼看到她的背影后留下的难忘的印象中一眼就认出她来。或许她注定了在我生命中要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所以我才会印象如此深刻,虽然有时李玉梅也会赌气说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比不上雪莲,但我在没有刻意将不可比较的她们进行毫无意义的对比的同时,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现在的李玉梅我也可以从背影一眼看出,可这却是多少年磨合的结果。

当时的杨雪莲,一袭白衣,像天使一样,透着一种幻觉般的美感,长发乌黑如瀑,就这样自然下垂,留下一地的圣洁,透着光亮,绚丽着一种美好的感觉。

我轻轻走上前去,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却被惊醒了,突然立起,我终于看到了她的全貌。

一霎那看到她的美丽,闪动的身段,精致的圆脸,黑色的眼睛,玲珑剔透,纤细娇小。和她在一起,甜蜜幸福与喜悦悄然笼罩全身,让人心神荡漾,如同水面轻漾的涟漪般,思绪万千,遐思无限。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相信了整天贫嘴的王建华原来也有靠谱的时候,但更多的却是庆幸没有认错人,避免了尴尬。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立起,陈监督……

然后我的衣服就开始滑落,我眼疾手快,伸出空出的那只手顺手抓住,她也反应过来,及时出手,结果她抓住了衣服,没有往下掉在地上,我却抓住了她的手,更多的感觉那种滑润的光泽像一块香皂,细腻给人美好的感觉,白皙给人温馨的思绪。然后彼此对视了一会,她低头,我松开了手,对不起。

她也伸开了手,衣服继续滑落,她却赶紧弯腰接住,双手递给我,陈监督,你的衣服,谢谢。

我接过来,披在身上,不客气。

然后我扫视了一下简陋的病房,就看到了那个骨瘦如柴,一脸沧桑的他对父亲,就问了一句,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并顺手放下另一只手上的一包红糖与一袋饼干,还有一斤橘子,我带着这么寒碜的物品并非我吝啬抠门,而是因为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并且我刚毕业不久,工资很低,积蓄还非常少,真的只是一个心意,其它什么也代表不了。虽然我像为她做很多很多,甚至可以代替她忍受一切的痛楚与折磨,可是现实就是如此,许多时候,尽管感情那么深厚,却没有物质的依托,没有办法付出相应的承诺,富有的感情却无法让贫穷的自己承担的起来,这是一种无奈,也是我永久的痛。

她第一句话是,让你破费了。第二句才是,好多了,谢谢。

我却扫视一圈,一时没了话语,就用这种方式极力掩饰尴尬,然后对她,坐啊。

我们就坐在了两个椅子上,她却又倒了一杯水给我,陈监督,喝水。

我接过水,不好意思起来,千万别这么叫,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一样的年纪,叫我小陈或者陈志国都行。

她却点点头,谢谢你。

我却不好意思起来,谢我什么?

她回答,来看我爸。

我立即无地自容,我又没做什么,所以千万别这么客气。

我们就一会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更多的却是沉默,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雪莲……

我们一起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太太,我以为是她奶奶,可是雪莲的称呼却让我大惊,妈。

然后就介绍我,这是我们厂的陈监督,大学生哩。

说起这话十分骄傲的表情,阿姨立即一脸肃敬,领导好。

我苦笑不得,更多的却是辛酸。我们三个又客气了一会,然后我就离开了,并且安慰雪莲,厂里的事交给我来安排,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协调的。并且说晚上代替她守夜,她们一个劲拒绝。可是晚上我还是和王建华打一声招呼,建华,我出去有点事,今晚就不回来了。

他在床上停止了短暂的呻吟,你干什么,泡妞去吗,兄弟都这样了,你好意思吗?还有良心吗?

我笑着摇头,说道,真有事。

他哎呦一声,就又说,骗鬼去吧。我警告你,约会可以,千万把这点,别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影响了你的前程。

我说道,去你的,你就放心吧。以为都像你一样无耻啊?

他回答,才不呢?要那样,对的起我的心上人啊?

我神秘的问,唉,你的心上人谁啊?

他回答,想听吗?

我回答,嗯。

他继续吊住我的胃口,是不是我如果不说,你心里特拧巴,特纠结,特难受啊?

我点头,他说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就拧巴、纠结、难受去吧,打死我都不说。

我没工夫和他耗子,你想说,我还没心思听。走啦。

他急了,唉,不听啦。

我关上门,你就留在烂在肚子里吧。

他一边哎呦,我的亲娘之类的呻吟一边还忍不住继续贫嘴,你就在外面风流快活吧,你。我早晚打电话给警察举报你。

见到我晚上到往,雪莲的母亲十分惊讶,却不见雪莲,问时,却是雪莲去续费了,还嘀咕,去了好一会了,应该回来了啊?

我就提出去看一下,却见雪莲正在和医生哀求,医生,求您了,就缓一缓吧,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来,真的不是想拖欠。

一个女医生找的很丑,言语却与她的相貌浑然天成,没钱,没钱你住什么医院,以为这是福利院啊,如果都像你这样,医院还怎么开下去,还不得早破产了。

雪莲继续哀求,我求你了,我爸必须要住院啊。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男医生语气客气一些,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可是上次已经有个这种情况的了,开始说以后付钱,可是却突然跑掉了,碰到这种情况,让我们怎么办啊?

那女的更加不客气了,甭跟她废话。又对她道,我告诉你小姑娘,也就是你我们有这个耐心,我再说最后一次,要么赶紧交钱,公事公办;要么赶紧滚蛋走人,死活我们管不着,再说了,哪天不死人啊,我见的多了去了。

一见这架势,我实在忍无可忍,带着血气方刚,冲过上去就像给她两巴掌,但一想到雪莲的爸爸还要继续治疗,就先忍住了,走上前去,医生,你这态度不好吧。别说你是个医生,就是一个一般人,说这种话也不应该吧。还有,我想你识字吧,你看这墙上都写的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这么多医训,你总不能一个都不知道吧?

她生气了,唉,你哪冒出来的啊?你以为你谁啊,大学生啊,还一套一套的,给我讲起道理来了。

我也火了,我还就是大学生了。掏出毕业证,啪的放在桌子上,看仔细了,毕业证。

他们一起傻眼了,然后态度一下子一百八十度转弯,女的愣住了,看了毕业证上的照片,印章,又看我,似乎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猥亵的家伙居然不是冒牌货。男的先开口了,小伙子,我们确实有困难啊,当然了,当时态度也有一个不好……

女的拉住他,别被他骗了,我儿子那么优秀,一看就是大学生的料,考了七八次都没考上,就他,能考的上才怪。

我立即气的不行,你再说一次试试,我告诉你,你可以怀疑自己的智商,但绝对不允许侮辱我们学校的声誉。

她却继续嚣张,我也告诉你,这儿老娘说了算,你不服气咋了,再这么不懂规矩叫保安来轰你。

我气的当即要动手,那边却说,来啊,来啊。发出挑衅的声音。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更觉得不答应都没面子,真准备动手。期间,一直扯我的衣服的雪莲终于急了,将我紧紧抱住,男医生抱住那女的。然后雪莲几乎眼泪都出来了,走吧,走吧,我求你了。

我们就出去了,在医院空旷的院落,夜色寂寂。碧海青天间,盈盈明月,悬于苍穹之中,高处不胜寒。惨淡的月光仿佛泄地的水银,将凄凉的洁白投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一场飘落的残月,映照于山野水泊间,泛起粼粼影姿摇曳,在一江被吹皱的涟漪中散失破碎,仿佛嫦娥孤寂的心,在漫漫长夜的煎熬中独守空阁的叹息。

冷风顺着大地肆无忌惮的吹来,只扑肌骨,浑身冰冷,寒气满身,不禁一个寒颤。雪莲静静立在那儿,像一尊雕塑,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无声无息的滑落。我看了一阵阵心酸破碎,似乎心烂了一个大窟窿,生生的疼。

就给她披上外套,雪莲,对不起。

雪莲轻轻摇头,不怪你,都是我没用。

我说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她摇头自我否定,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突然感觉生生的悲哀,大学的荣光,青春的激情似乎一下子将我打回现实,热火被凉水浇灭,只剩下无尽的无奈与嗟叹,唉……

突然很自嘲的想着,大学生又怎样,年轻又怎样,照样什么也做不了。理想初次受挫,梦想被击碎,而我只剩下悲痛。

看着雪莲无助的身影,我无法自抑。手无处放,插入口袋,忽然触到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是大学毕业证,于是不是平时的骄傲自豪,而是一种受到嘲讽般的落魄,准备狠狠丢弃,带着愤怒与悲痛。可是突然手僵住了,想起上面还有大学留下的电话,说我们离校并不代表就从此与学校断绝关系,依然是学校的一员,如果有需要,学校还会随时伸出援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于是,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拉住雪莲的手,走,找个电话。

雪莲一阵惊讶,我解释,给我们大学打个电话,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她很怀疑,却又没有完全失去信心,这可以吗?

我也没底,安慰她,死马就当活马医吧。于是我们到处找电话,那时电话还属于稀缺玩意,所以一路走的脚都麻木了,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电话的商店,接通了,却没人接。就抱歉的对一脸期待的雪莲,没人接。正准备挂掉,却传来那边的声音。喂,您好。然后就报出我们大学的名字。竟然有过连学习期间都没有过的亲切的想哭的感觉,于是就报上了我的班级和专业,并且因为激动,语速极快,几乎哭出声来。

那边却是安慰的声音,别急,慢慢说。然后虽然没有立即给我想要的答案,却也给了希望,让我等一会,她们与学校领导汇报。

却发现出奇的冷,就让雪莲回医院,她却坚持要等,我没再强求,知道她抱着比我更急切的希望。突然,电话响了,我赶紧接过,说,老师您好,我是陈志国。可是传出来的却是帮我叫一下刘方。我才知道不是,商店老板叫来刘方,见他们没玩没了的唠叨,老板不断催促,差不多就行了,要钱哩,挣钱不容易。再说了,这还有人等着哩。

老板收了他的钱,那时花费很贵,所以收了不少,于是雪莲拉拉我的衣服,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怕钱太多。我安慰她,没关系的。

不久,电话又来了,这次我不敢再接,怕又误会,老板接了,却是我们学校的电话。我立即激动的快哭出来,学校领导不停安慰,并说我们有校友十分成功的,正在做着这方面的医疗救助,并说会及时联系医院,尽力解决,让我别担心,一会可以先和医院领导打个电话,让给缓一缓。并且说了学校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是让你自豪的地方。可是我的电话费居然出奇的低,老板的解释是因为我是大学生,又正有难处,如果有机会,让她女儿见见我,鼓励一下就行。我当即答应,带着感激看她,虽然那样的朴素,却是那样的温馨。

我听了,竟然觉得无比感动,我一路安慰雪莲,她不断的说感谢。果不其然,回到医院病房,竟然有许多人,雪莲的母亲和父亲反倒拘束起来,见了我们热情握手寒暄,在陪同人员的介绍下,我才知道,原来这些是医院领导接到我们学校的电话,探视来了。

那个男医生和女医生也来了,医院领导说态度不好,会好好批评教育,他们同时向我们道歉,男医生我应了一句,冷冷的。女医生干脆不应,雪莲却和她握手,还说了请她多关照之类的话,我气的狠狠瞪她。他们刚离去,我就把雪莲拉出去,说叨开了,现在你怕什么,她对我们那样,你为什么还那么客气。

雪莲的解释却是他们虽然态度不好,可是也有难处。

我无可奈何的苦笑,雪莲,你太善良了,真的。

然后我们转身时,竟然看到雪莲的妈妈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们。于是雪莲走上前去,妈。脸上挂着坚强的笑容,我知道她是不想让阿姨担心,所以所有痛苦宁愿一个人抗。可是这是她懂事善良的地方,却也是让人心疼的地方,否则或许她就不会活的这么沉重,这么疲惫,这么辛苦,那么孤独,并最终筋疲力尽而早早走向绝望。

我们这个行当没事干的时候,让人无聊到几乎想要连跳楼自杀之类高风险、高难度的动作都有有所尝试与涉足;忙的时候,会焦头烂额,成天坐在那儿,活动的时间都没有,浑身发麻,腿脚抽筋,几乎成了一截腐朽的呆木头,下班以后躺在床上,只想呼呼大睡,什么也不想干,感觉睡觉是世界上最浪漫、最美妙的事情。就如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孟纪佳那次说的我们几乎都笑痛了肚子、笑完了腰的话语: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想有事做真幸福;事太多,就像如果理想可以变成现实,宁愿过猪一样的生活,每天吃饭睡觉……

于是搞笑的一幕就出现了,我就忍不住问,那么还有呢?

她一本正经道,哎呦,哪还有了啦。不还是继续吃饭睡觉,然后在吃饭睡觉吗?

于是,刘后天立即插上一句,那我就我祝贺你,你已经离梦想不远了。

她立即气鼓鼓的嘟着嘴,去你的,敢诅咒我,你才是哩。

我笑的一口水全喷她脸上,哎呀,笑死我了。然后抽纸巾给她,抱歉。

刘后天却很委屈似地说道,是你自己说的啊?

她更加生气,你还说。并且把那揉成一团的纸巾扔向他,他却伸手接住,没砸到。

她气的手掐腰,在地上跳着,哎呦,气死我啦。

我立即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呢?芭蕾啊,来,大家鼓掌给个鼓励。

她立即停下来,气死我啦。然后不停捶人,捶的却是刘后天,在我们的哄堂大笑中,把他打的几乎翻了白眼,成了一条烂咸鱼,不停咳嗽。

我正在笑,手机响了,立即看时,却是李玉梅打来的,立即接过,快步走向卫生间,玉梅。

李玉梅却一脸怒气,当头就是凶巴巴的叫道,陈志国。

我立即蒙了,先是一愣,因为了解她的脾气,于是就心平气和的说,玉梅,怎么了。

她却继续怒气冲冲,我问你,你儿子还要不要了。

我立即一惊,心想这小混蛋肯定是又干了什么坏事了,于是赶紧说,你现在在哪,我立即去。

她语气平和了一下,竟然有些无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能在哪,医院。

那天最可气的是,上班无聊到了很久,连个鸟都没有光顾过我们,终于要走时,却被有人说有顾客有一批订单要谈,我一边匆忙穿衣服,一边说,不好意思,有点事,你先顶一下,告诉他,改日。

然后赶紧发动车子,一路把车子开的像飞机,好在总算一路顺利赶到医院,可是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顺利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赶到医院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秋生生病了,看了几次,不见好,今天继续去,因为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和玉梅说好了,没有去,没想到就开始出乱子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医生要给他打针时,他不停往后躲,医生就哄他,来,给你糖吃。

这是医生的惯用手法,可是到他那里就不管用了,因为秋生居然来了一句,吃你妹啊,又给我打针。

可是这句看似很平常的孩子话,居然成了那个医生的忌讳,那个医生医术高明,人平时也特亲切,可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很敏感。尤其是他那个最亲爱的妹妹居然和一个年纪比自己打出很多的男人产生了爱情的火花,家人劝阻无效,就可以盯住他,可是还是私奔了,于是成了心中投射的阴影,竟然不愿意提到他妹妹。虽然在当下或许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可是在当时那个大环境、那样一个比较传统的家庭,年龄差使得公认为女孩是一种家庭的耻辱,感觉背后被人戳戳的点点的感觉。所以我的几个姐姐的婚姻的选择就是家庭的起点可以低,可以暂时穷,但一定得年纪差不多,好在我的姐夫们后来都没有让老爸妈在他们的豪赌上失手,却成了挂在嘴上的荣耀。而我与徐美丽的交往,他们一开始的并不看好,似乎也成了无法摆脱我们稀里糊涂的闹剧似收场的语言与前兆,虽然我有时候不停为自己打气,让徐美丽无论如何要让我们用行动证明别人看法的世俗与荒谬,然后遗憾的是,在我完全豁出去的情况下,她扔掉给我的只有一堆的责任的推卸、笑料与烂摊子。

此时,脸色立即变了。玉梅早就知道这些,当即很难堪,觉得丢脸,气不过,就把电话打我这了。并且我去时,安慰很久依然脸色铁青。

我也不知道秋生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骂人的怪话,甚至觉得他一生都充满戏剧色彩。玉梅怀他时,身子浮肿的厉害,像个充足了气的气球,似乎一下子迅速膨胀鼓了起来。妊娠严重,经常呕吐,动不动发脾气,我就和她开玩笑,想调解下气氛,她不是说无聊,就是木讷的瞪我。于是没有办法,就出奇招,说了一句,玉梅,你好像一下子胖的我都快不认识了。别一不小心就衣服紧,一笑,准坏事,衣服就会被胀破。身子都快需要抹油才能勉强挤进教室了。我说你干脆整一宣言,就叫宁愿胖的精致,也不愿瘦的雷同。或者弄一减肥日记:脂肪,我和你拼了;脂肪,你又赢了。到最后整的缺觉,却爱,缺钱,缺心眼,就是不缺肉。搞的你瘦的时候在我心里,后来胖了,卡在里面出不来了好吗?然后,我要依你为原型拍一部《那些年,这个没人爱的女人》,我就不信不红……

她立即有了强烈反应,却是那种愤怒的效果,气氛道,你个没良心的,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每天晚上压我,我肚子里会多一块累赘,会成现在这样,你反倒还来糟蹋我。

我立即感觉玩笑过火了,开个玩笑啊?

她继续不高兴,玩笑有这么开的啊?

我转移了话题,说道,唉,你说这孩子以后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她白我一眼,我哪知道。

我却回答,我知道。又对她充满质疑,牢牢盯住我的眼睛说,男孩就是儿子,女孩就是女儿呗,这还不简单啊。

她嗤之以鼻,嘁。

我却继续讨好她,不过我不挑,是儿子,女儿都喜欢。因为都是你生的啊。

她情绪才好一些,这还差不多,还像句人话。

我问她,那我以前在你眼中是什么啊,你的宠物吗?猫还是狗啊?然后学着叫声:

汪汪汪……

喵喵喵……

她用手捶我,去你的,讨厌。我才不要这么大又这么难缠的宠物呢,更气人的是还天天欺负我。

我立即叫饶,哪有啊,这么好的老婆,我爱都来不及,哪舍得啊?

她却道,你有,你有……

可是我却知道她心情好了很多。

那几天,玉梅总是说肚子痛的厉害,于是我就提出到医院看看,却又心疼钱,说,没事,别花冤枉钱。

我实在不放心,就强行把她带到了医院,那时候我还没有车,连二手的破破的奥拓也没有,可是却还是打车带到到医院。医生一检查,说了一堆注意事项,她还在旁边不停唠叨,似乎我听不见,或者听不明白似地:

嗷,你听听,专家都说了,孕妇不能生气的,你还老气我……

听嘛,听嘛,我说怎么感觉突然胖起来了都怨你,你还不承认……

我却听起来感觉非常羞耻,无地自容,却又不能说什么,当着医生的面,对着那些锐利的目光,犹如如芒在背,说不出的难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她还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医生也在一旁偷偷抿嘴笑。

临到告别时,医生悄悄拉住我私下说,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夫妻没见过啊,可是我们这种让人从头笑到尾,几乎笑到肚子疼,抽筋的活宝还在不多见,都想孩子会是什么样呢?肯定会遗传基因,超级有意思,都想提前打招呼,认干儿子了。

我立即打趣,那好啊,有个医生干爹,看病免费,多好啊。还有,你们夫妻都那么中看,女儿也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我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有个漂亮姐姐,万一以后实在因为难看娶不上老婆,他姐姐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管,拉上一把啊。

他奇怪了,唉,打住,打住。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孩子一定是男孩呢?我都不敢下这个结论啊?

我自信满满,我是是就是,敢不是,否则,这么漂亮的姐姐不是可惜了吗?

他说,对,讨不上老婆,可以拉一把。又疑惑了,可是,我倒搞不懂了,怎么拉啊?又不能搞姐弟恋,直接嫁给他。

仿佛已经完全认可我的观点,就是儿子一样,我立即回应,对啊,那多好啊,你也不会下手太狠,往死里宰着要彩礼吧,彩礼省了不说,可能还要倒贴一笔的。

他一拍我的手,得了吧,你,别整天做白日梦了。

我离开时,一直在一旁打着伞静静看我们的李玉梅立即把伞递给我,拉着。

我先是一愣,我不,你自己没长手啊?

她立即回答,哎呀,气死我了,你就不知道心疼一下你老婆啊。医生说了,你要宠着我的嘛,你都忘了啊?

我立即接过伞,木讷的回应,是,老婆。

她很得意的把伞给我,拿好了,长点记性。

于是我就给她打伞,一路她又唠叨不止,哎呦,伞举高点,挡着我视线了,你没吃饭啊?

别靠的那么近,大热点的难受死了……

唉,靠近点,躲我啊,烦我了是不是,那你说啊,说啊。

唉,到底是你需要伞,还是我需要伞呢?

……

我被折腾的汗流浃背,水洗一般,可是她忽然就说不要伞了,我急了,别啊,我有什么不好的,你可以直接说啊,别这样啊,否则,你会晒着的。

她神秘的看我,问道,突然良心发现,知道心疼啦。

我嘁了一声,什么啊,一直都是好不好,要不我还娶你,我有病啊?

她却说,那我就让你好好心疼一下,把伞收了。

我急了,啊,怎么还这个啊?

她却说,啊什么啊,开玩笑的,医生说了,孕妇要多吸收阳光,有利于钙吸收,有利于孩子健康。

我一愣一愣的,我说玉梅,医生好像没说这些吧,再说了,一会说不要晒着,一会说要补钙,这怎么自信矛盾的啊,该信哪个啊?

她奇怪了,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要不孩子放你肚子里揣着吧。

我急了,别别,我可做不了。

她说道,那还狡辩。伞收了。

我把伞收了,她伸出一只手,唠。我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伸手扶她。

她却打开我的手,继续道,唠。

我无可奈何,我说玉梅,能不能说出来啊,我实在不明白啊?

她急了,笨死啦,我走不动了,你就不能抱我吗?

我只好赶紧把伞放包里,挎在肩膀上,准备抱她。

她却突然说,我改变注意了,让你背我。

我愣住了,她一副命令的口吻,背不背。用手指着我。

我立即叫饶,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然后蹲下身子背起她。她很得意道,这就对喽。

然后扒在我的背上,身子紧紧贴住,脸靠在我的身上,我立即感觉浑身燥热,道,玉梅,能不能不这样啊,满大街的人都看着哩。

她回答,哼,那是羡慕,懂吗,羡慕。你就让人家羡慕你是怎么疼老婆的吧,好好表现,加油,别让我失望啊。然后有嘴凑到我耳边小声威胁,我警告你,你做好点,否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一脸苦相,啊。然后她却微笑着对众人自作多情的点头笑,你好,你好……

可是没几个人在意,偶尔有几个人会愣半天,心想怎么没记忆了呢?也有些会以为遇到了神经病,加快了脚步离开,却对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却继续疯,对我说,老公,加油,驾……

同时猛掐我,我一声惨叫,却又憋回去了,对她乞求道,玉梅,我说你总不能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吧。现在不是平时,要不你说怎样就怎样,绝对撩开了橛子跑,可是现在你不是有情况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对啊。放我下来,咱打车。

于是我一边打伞在暴晒中被她唠叨,还一边要伸手向每一辆迎面而来的车疯狂挥手。她却自顾自的喝着水,还不停说,哎呦,你怎么搞的啊,半天也打不到一辆车,你想急死我啊……

我却只好安慰她,再等等,再等等……

好不容易坐上车,回去我几乎浑身散架,就倒在沙发上,她却用手掐着腰,给我一脚,狠狠训斥,快起来,给我锤锤背。我只好一个激灵弹跳起来。

她却还是不满意,轻点,你谋杀啊……

用点力,没吃饭啊……

终于说好了时,我立即精神松垮下来,一下子瘫倒下去,烂泥一样,她却继续说,你给我起来,我要好好对你进行一下深入的思想教育。你说,你打车得花多少钱啊?

我一脸苦相,我不是为了你吗?我的好老婆。

她继续道,少来。

我只好说,是,我知道错了,深刻检讨自己,以后一定不这样了。

她却又来了一句,我呸,我都这样了,肚子都让你搞大了,你还让我走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我急了,我说,玉梅,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她没好气道,笨啊,唉,朽木不可雕,算了。反正以后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说的……

我赶紧接过话茬,就坚决不做……以为她会非常满意的夸我,又加了一句,对吗?

她的回答却是出乎意料,对什么啊?我不说你就不会揣摩啊,你这老公怎么当的啊,脑子就不能开窍一点点啊?

晚上睡觉时,我突然觉得好久没有亲热了,又想到特意问过医生,医生也说现在还可以,只要控制住一个度,于是就说,玉梅,我想,然后就准备解她的衣服。

她打开我的手,把手拿开,你想什么想。

我以为她没理解,又说,你看能不能……

她继续果断拒绝,能什么?然后我就相信她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告诉你,你个馋猫,想都别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你过不过分啊?

我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

她近乎不讲理的说,说什么说,首先你得顺着我,让我心情舒畅,你懂吗?傻瓜,哎呦,你都要气死我了。

我赶紧讨好,好了,消消火。

好嘛,没鱼吃,还一身腥,然后就拾取的抱着枕头,我还是到那边睡去吧,免得不小心。

她却说,那我想要了怎么办?

我快喷了,那孩子……

她说道,到底是我了解的多,还是你多。

我劝她,乖,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却和我拧上了,不嘛,我要,我现在就要……‘

我一听,就立即不客气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道,你轻点。

我却说,自己的老婆我怕什么?

她回答,孩子啊?

我立即又没了兴致,哎呀,还是算了吧?

她却说,一个大男人,你还是不是了,说话算不算数了,说过的话,怎么就不能坚持呢?别让我看不起啊?

我立即扑上去,饿狼扑食一样,你就瞧好吧。那一次忍了很久,终于可以释放许久的积蓄,我做的特别投入和用心,从她亢奋的欢呼呻吟中似乎也给人相同的感觉,也特别的配合,竟然坐的非常尽兴,仿佛浑身飘起来一般,有种神仙的感觉。可是做完后,我还是担心孩子,赶紧趴在一边像老牛一样喘着粗气恢复体力。她却很满足似地,声音都颤抖着兴奋着由衷的夸赞,老公,你真棒,我都要爱死你了。

我却像被全身掏空的癞皮狗一样,躺在床上,动弹一下的念想都没有了,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好,好……

儿子出生的前几天,玉梅一直说肚子痛,于是我撂下手中工作,再次陪她到医院检查,医生得出的结论却是产期提前,要住院了。我一听高兴的不行,玉梅开始也很乐意,可是突然听见医院的产妇痛苦的呼叫,忽然像个孩子似地,一脸痛苦道,生孩子太痛苦了,这医院我还是不住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挺着大肚子,一路像一只企鹅,我一听急了,差点没叫姑奶奶,赶紧拽住她,玉梅,你听我说,这可不是儿戏。不能说不住院就不住院了啊,万一孩子?

她却够坚决,大不了孩子也不生了。

我一惊,嘴张的大大的,半天都没合上,终于明白过来,你说什么,玉梅,我跟你说,就这一次,下次我一定注意,绝不会再让你生孩子了。

她却还是一脸为难与痛苦,可是,疼啊,老公。

我却安慰她,没事,忍忍就过去了,到时,咱家一下子多出一个小人来,然后咱们看着孩子慢慢长大,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在我的自我陶醉中,她也先是受了感染,老公,我也想啊。却又为难道,可是老公,真的痛啊?

我安慰她,别怕,没事,坚强点。

她突然变了情绪,晴天迅速转阴,翻片的速度快的我都没时间反应,给我一巴掌,没好气的说道,说的轻巧,反正痛的又不是你,要生你生。

我苦笑不得,却又毫无办法,耐着性子好说歹说,总算说服她住院了,为了防止她中途改变主意,我一个电话,搬来俩救兵,就是俩妈,轮番看着她,并且不断进行思想的动员说服教育,还搬出她们的经历,极力证明一切的痛苦都是纸老虎,在强大的意志坚持下,终究可以将一切的纸老虎摧毁击垮……

可是,儿子却又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躲猫猫,住进医院后,玉梅竟然好久没了动静,肚子也不痛了,于是又折腾着要回家,我和俩妈怎么劝都不听,招数用尽后,只好宣布她取得了全面胜利。于是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可是我正在结账时,妈妈跑来说,玉梅要生了,这次可是真的……

于是,立即乱作一团,医生赶紧将她推进产房,看着她痛苦的脸几乎扭曲变形的样子,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在走廊紧紧握住她的手,玉梅,加油。

她头发凌乱了,一头汗水,我可以感觉出她手心的汗水,以及浑身的颤抖,她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点头,然后就被医生推进了病房。

我在外面坐立不安,来回走动踱步,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皮鞋走破,把地板踩烂。心中烦躁不安,像一只发情的公猫,一会踮起脚尖,透着产房密封的门那狭小的玻璃一次次朝里张望搜索,虽然一次次以失败而告终,可是并未因此而死心,什么也看不到,反而更急切的希望看到什么。时不时口中念念有词着自言自语,像个疯子一样,玉梅,加油,挺住……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产房跑出来一个医生,一边擦着汗,一边惊慌失措的跑着,我赶紧不问三七二十一,赶紧抓住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用警察的毅力抓着一个犯人,他的手被摇晃的几乎成了癫痫,痛的几乎嚎叫。我一边问,医生,怎么样,怎么样?

医生却说道,由于胎位不正,情况很危急,大人与孩子只能保住一个。

我一听,如同当头被浇上一盆凉水。凉透半截,却并不死心,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他重复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

我却继续不依不饶,你他妈说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有时,孩子不能,大人更不能……

俩妈也慌了手脚,上来就几乎带着哭腔,我苦命的玉梅孩子……

我却忽然冷静一些,一边劝她们,一边决定实在不行我就放弃一个。于是平静下来,对医生一字一句的心痛万分道,那么我告诉你,医生,无论如何我得让玉梅好好的,好好的……声音几乎呜咽了。旁边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尤其一个男人,更是几乎哭腔了。

玉梅的妈妈急了,几乎嚷着,不,我要外孙……

我拉住她,心痛道,妈,我也不舍得,可是我更不能失去玉梅……

于是,三人痛苦万分,忽然听见一声,谁是玉梅的家属,祝贺母子平安。

随着声音,病房中推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们一下子惊住了,然后手指抓住的医生,那你?

他却叫道,谁是桂芹的家属,由于大龄产妇,胎位不正,情况很危急。

那个几乎哭出来的男子,立即扑上来,将我挤的一个踉跄,老婆……

我们却赶紧腾位子,让他继续折磨倒霉的医生。纷纷走向玉梅,一起说,玉梅,你没事吧?

玉梅有些疲倦却幸福的表情点点头,一切顺利。并自豪的看着身旁躺的小家伙。

医生也来祝贺,祝贺顺利产下一子,体重3.79千克,母子平安。

我们一起看时,却见一个被布抱的紧紧的婴儿,歪着头,闭着眼睛,还张口打着长长的哈欠,就躺在玉梅身旁,睡的一脸安详,顽皮中透着倔强。然后车子被推入护理病房,我先反应过来,我儿子。

然后大步流星的追上去,俩妈也在幸福中回过神,我孙子……

我外孙……

同样一脸幸福的追来,秋生让我们操心不少,可是他的出生却是那样的一点也不含糊。所以玉梅说这是我一生中无数错误选择中唯一正确的一次,否则,可能,就不会这样顺利。

我自吹自擂,我全是正确的决策好不好。

她嘁了一声,还决策哩,全正确,你都好意思说的出口。

我一本正经,实事求是。

她笑出声来……

我见到那种尴尬的场面,感觉哭笑不得,于是一阵怪异的笑。

玉梅没好气的说,笑,笑,就这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我回应,不笑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哭吧?

她白了我一眼,真是要命。

我们一起很晚才回家,感觉累的透不气来,于是一路我抱着秋生,玉梅在前面走着,我们一路无语,总是保持那么一段距离,似乎刻意保持一样。我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似乎无关乎于任何具体的情形,却实实在在的身心俱疲。

到了家,玉梅打开门,然后缓缓走向宿舍,看着她轻飘飘的像一只簌簌发抖的树叶,我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我放下秋生,然后摸着他的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手把他的头轻轻按了按,什么都没说。

玉梅换上宽松的睡意走了出来,坐在我的旁边,儿子竟然有些惶恐的躲闪,不停朝我怀里躲闪。玉梅却很平静却很有杀伤力的语气,怎么,你也知道怕啊?

儿子还是往我这儿躲闪,虽然已经钻进我的怀里,可是还在往里挤,似乎要挤进我的躯体,把我挤走似地。我紧紧抱住他。

玉梅却活了,突然大声吼叫起来,你给我过来。像平地一声炸雷,我也先是吓了一跳,对玉梅说,玉梅,别吓着秋生,他还小。

玉梅却也对我很生气,小?那你说什么时候才不叫小?你以为这个永远都是理由吗?

我还是心平气和道,玉梅,你等会,我一会和你说。然后将秋生抱起来,来吧,儿子,回自己的房子喽。

于是,我把秋生放在床上,衣服都没顾上给他脱,就脱掉鞋子,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睡吧。他没说话,点点头。

我再次走回客厅,玉梅坐在那儿,低头,几乎埋进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头发,一副万分痛苦的模样。

我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却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头发散乱的四处飘起,飘在我的肌肤上,痒痒的。可是附加的还有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让我全身像被雨洗过一样。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好了,好了。

她却呜咽着,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懂事一点,怎么总是这样,你不知道今天我多么尴尬,多么丢脸,可是我还要强装着笑。

我点点头,虽然她始终没有看我,然后轻轻说,小孩子吗?调皮一些也正常。

她摇摇头,才不,我们小时候怎么就不这样?

我苦笑,虽然算起来我是家里的老小,又是众多姐姐中的唯一男孩,可是依然没有做过太多出格的事,至少和秋生比起来似乎几乎没有过童年。

我轻声说,可能就是我们小时候太乖,所以他要给我们全部挣回来啊,这才像我们的儿子嘛。

她竟然破涕为笑,不停捶我,讨厌……

我们长夜无眠,我终于睡着,可是很快又醒来,竟然感觉睡上一觉得到的不是轻松与清醒,而是更加沉重的疲倦与莫名其妙的头痛。可是一抬头间,居然发现玉梅正在盯住我看,我吓了一震,唉,怎么还不睡啊?

她叹息一声,睡不着。

我问她,还在想儿子今天的事吗?

她回答,不可能不想。

我十分无奈,你啊。真的十分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又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和孩子好好说啊,别总是这样,吓着了他,自己也气的不行,何必呢?

她说道,说的轻巧,有时候我都奇怪了,真不知道你这个爸爸怎么当的,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似地。

我奇怪了,这话怎么说的,冤枉我了吧?

她说道,才不呢?我问你,你怎么不管管孩子,就都让我一个人管,你就当好人啊?

我回答,什么啊,什么啊?只是方法不同而已,有你每天骂他,我再学你,怎么忍心啊?

她却没好气道,就你心疼儿子,恶人全让我来当啊?

我无语了,什么话。

她回答,人话。

怎么就听不出人味呢?我笑着打趣。

她狠狠掐我,找死啊。就又平静下来,唉,我教训秋生,不也是希望他有出息,成一个有用的人吗?

我立即说出了我的看法,说句心里话,我也想秋生有用有出息,如果我说我不这样想,那连我自己都骗不了。可是,你想了没有,首先,这个出息与有用都不是一个确定的含义。其次,我觉得如果他注定有用,就自然会有那么一天来证明这些;如果他不是一个有用的人,我们刻意做任何事或许都是徒劳的。就像一个天才在天分中体验一样,如果没有天分,却强求着变成一个天才,到头来可能不会自己失望,孩子也会整天痛苦难受,所以,这么多年,悟出了一个道理,可能活的快乐幸福才比较重要。

她十分不相信,我不信,难道我的老公就这么没理想没出息没追求没理想啊?

我嗤之以鼻,说道,不是,否则经历了这么多,还不早气死啦。可是现在我发现,很多事必须看开,看不开又如何呢?我还想成为李嘉诚,娶到章子怡哩,可是,现实呢?

她似乎有些醋意,酸酸的自嘲,却娶了一个不讲道理脾气又坏早就看腻的我……

我数道,什么啊?别瞎想,我说的只是假设。每个人或许都有一个理想的生活方式,一个现实的生活方式,只是有些人离理想越来越近,有些人离现实却越来越远,只好现实的活着,活着修正理想,降低标准,让自己现实的活着。

她说道,我不信,我不信。谬论,谬论。

我继续说道,很多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可现实就是如此。

她说道,真是搞不懂了,别的孩子都那么乖巧懂事,我们的,唉……

我继续安慰她,没听过,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吗?我倒是一直很乖,还有王建华,可是,没能为国,也没能建华,不是吗?再说了,我们的儿子也是很棒的,不是吗?

她一阵好笑,又夸自己的吧?

我说道,就算是吧,不可以吗?

然后又告诉她,也可能是太敏感了吧?

她却说道,你想我怎么不敏感,越来越老,而你,却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男人年纪实在增值的资本,女人年龄是贬值的空间。到时候你万一哪天怎么着,我还不是什么办法也没有啊?

我说道,傻瓜,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能怎么着啊。除了你,我还能再和谁走的到一起,又有谁看的上呢?

她不相信,才怪。

我认真道,玉梅,这么多年的相处,你早已不仅仅是我生命中爱的代号,而是早已融入了我的灵魂,成为我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天看着你,可能觉得很正常,一旦失去,就会发现少掉什么,于是就不适应,就会怀念。

她竟然有些动情,真的吗?

我说道,这么多年,我你还不了解吗?再说,你认为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承认我们的儿子也确实有时候顽皮过来一点点?

她立即纠正,什么,有时候,一点点。是一直都非常顽皮好不好。

我见她情绪激动,害怕失控,就顺着说,对对,依你,依你。

她说道,真不知道你一直都这么没脾气,还是一直都在刻意隐藏,故意骗我。

我数道,你猜?

她回答,猜不着。

我继续说,你还猜。

她急了,猜你个头啊,我觉得像真的。

我说道,不是,我是在骗你,一直在骗,并且想继续骗下去,骗一辈子。

她嗔怒道,去你的。唉,你有没觉得我不讲理,不可理喻,还特别爱欺负你。

我一本正经道,少来,我喜欢。我的老婆我喜欢,管人家鸟事。我就喜欢你不讲理我可理喻的样子,喜欢被你欺负。

她用手戳着我的脑袋,你有病啊?

我回答,不但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她于是不停给我瘙痒,我看你哪儿有病,哪儿有病……

我笑的不行,哎呦,别闹……

我们终于停下来时,我对她说,玉梅,孩子的事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想过去的时,都翻过去了,何苦呢?没听说过儿子都是父母的前世冤家啊,所以他的一生得操碎了心,小时候想他长大,长大了,又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然后拼完大学拼工作,拼完工作拼事业,拼完事业拼家庭,等到终于可以省点心有点时间好精力想自己的事情时,又老了,什么都不方便了。人啊,就是这样,咱们还早的很,革命还刚开始,所以不努力行吗?哪像生一个女儿,凑合着养大,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就得了。

她突然说道,搞了半天,你口口声声说男女平等,原来还是重男轻女啊?

我嘁了一声,实话实说,大叫冤枉。

她却突然问我,唉,我只听过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儿子是父母的前世冤家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我几乎想笑,那是因为你一直没见到我,要不早听多少次了。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搞不好又是你杜撰的吧。却很疑惑道,唉,你说你这样,都不知道你怎么进的大学,又怎么毕的业,我就纳闷了。

我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混的呗。

她道,我看也是,要是我也是那所大学进好了。

我嘁了一声,什么啊,大学还不都一样,有区别吗?

她深思着,区别大了去了,我告诉你,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大学与大学也一样。你的大笑顺利并不说明你一定就多么优秀努力,只能说明你够幸运,遇到一个好大学,一堆好老师……

我说道,不至于吧?

她回答,很多时候,很多事,你感觉习以为常,不是因为别人有义务对你好,而是你对这种舒适习以为常,就像蜜罐里的蜜蜂,或许时间久了,就不会感到甜……

我没办法反驳什么,就说,就算是吧。

然后有沉默一会,她又捅捅我,唉,还和你的那些大学老师联系不?

我思考了许久,刚毕业那阵子,联系的还挺频繁,可是以后就逐渐生疏起来,只有有时候有些事时,才联系一下。又问她,怎么了?

她用手戳我的额头,你猪啊?我都懒的说你了,这么多的那么好的老师你就只会干临时抱住大佛的美腿这件事啊?要是换了我,都没时间搭理你。

我回答,那只是我够幸运啊,你不也这样说了吗?

她说道,那你就这样啊?

我说道,是啊,很多事不在于做了多少,而是选择的是否准确,要不怎么说选择很重要哩。所以我在此要非常严肃庄重认真的告诉你,恭喜你,你做了一个无比明智而正确的选择,你找了一个这么疼你爱你宠你,一心对你好的老公。

她却故意气我,才不哩,还不一直想挖个大大的坑,然后把我推进去,填上土,踩实了,走远了,还不放心,再踩几脚……

我说道,我这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像种下一个你这么好的老婆,再收获一个你这么好的老婆啊。

她说道,去你的。

然后我就说道,睡吧。

她点点头,却忽然说,我想去看看秋生睡了没有。

我一愣,然后道,走,一起去吧。

我们去时,竟然发现秋生发着高烧,于是一通忙乱,给他找药喂药,好一番折腾,可是秋生却吐了,衣服脏兮兮的。玉梅就去给他洗衣服,我陪着儿子,让他睡,点点头,却并没有睡,盯着我看,忽然说,爸爸,我是不是很不乖。

我摇头,你很乖,真的。

他又说,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我说道,傻孩子,妈妈很喜欢你,真的。

他突然说道,爸爸,我不想死。

我突然莫名其妙的想笑,傻孩子,瞎想什么?

他突然继续哭了,我不该一直让妈妈生气,我是个怀孩子。

我们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间,看到玉梅正端着空盆子立在门前看着我们,愣愣的,就一起叫她。忽然盆子掉在地上,她泪流满面,捂着嘴跑向卧室,趴在床上痛哭。

我好一番安慰,怎么了,玉梅。

玉梅扑在我的怀中,像个孩子,老公,我不该对秋生那么凶,不该的。

我点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却见玉梅正在拉着拖布使劲拖地。正好背对着我,不经意间,竟然发现她婀娜苗条的身形似乎突然变形膨胀一样,以前铅笔裤现在绝对是没法穿了,以前紧紧绷在身上的很小号的衣服,现在肯定是涨破了也穿不下了,甚至那肥大的衣服也不怎么觉得小了,虽然在我看来,她现在的体型更接近完美,以前太瘦,太有骨感,每次做的时候,感觉到的都是骨头烙身体,现在做感觉像趴在一团棉花,疑惑一只小船上摇晃……

她的头发也不在那样自然垂直,乌黑亮丽,竟然有些泛黄打着卷儿,皮肤也不在富有光泽和弹性,也变的松弛起来。于是,我在想,要是以前,按照我的标准,或许还是会选择曾经的那个她。在她背后胡思乱想时,她突然回过头,唉,什么时候起的床啊,吓了我一跳。

我上去,忍不住有种抱她的冲动,从后面将她紧紧抱住。与她紧紧贴在一起,她一个哆嗦,也不动了。她闭上眼睛,任我的鼻子贴向她的脸,用热气袭向她,她却忽然问,你昨天怎么也不给秋生脱衣服,难道让他从小就学着邋遢,养成一身的坏毛病吗?

我说道,严重了吧,不是时间紧嘛,我要两头灭火啊。

她呸了一下,你才是火呢?

我回答,不我是妖怪,你就是那降魔人,所以,你就收了我吧。

她嘻嘻笑了,却装作嗔怒,我告诉你,别跟我贫嘴。然后我们继续紧紧贴在一起,突然传来秋生的声音,妈,我头痛。

在关键的时刻,我们一惊,冲向他的卧室,却见他脸通红,玉梅试过后说,天啊,这么烫。

我反应快,走,快去医院。

秋生一路模糊着胡言乱语,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心里一怔,玉梅紧紧抱住她,泪水涌出,滴在他的脸上,儿子,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妈妈不准你有事,不许……

我一边把车开的像飞机一样,一边安慰他们,玉梅,别担心,没事,我们都还没老哩。

可是却明显底气不足,自己都感觉到了声音的颤抖。

我们去医院,医生赶紧把他送到病房,玉梅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怀里,头埋的紧紧的,几乎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成了一滩烂泥,我轻轻拍她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医生出来后说是感冒引起的急性肺炎,因为医治及时,再住一阵就没事了,我们长舒了一口气。

那几天我去公司很少,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们,突然那样的害怕秋生真的失去,所以业务公司人员可以代理的就代理,不行的就改期,或者直接推掉。等我再次回到公司,胡子拉碴,头发蓬乱,像个疯子一样。

那次在医院拎水,回去一直笑个不停,李玉梅十分奇怪,你没事老笑什么啊,我特别好奇啊,有什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独乐乐步不如众乐乐啊?

我就说道经过产房,竟然想到秋生出生时的情节,还有看杨雪莲的父亲那次误入一个养护房间的情节,当然期间我并没有原话转告,做了省减,比如杨雪莲那次直说一次到医院办点事,好在玉梅也没有细追究,只是说了句,一点都不好笑,却感觉你是个笨蛋,大笨蛋。

我笑着说,你不是啊,要不你还嫁给我,不是更笨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的。

可是还有一个让我好笑的事是我居然看到了徐美丽,看到了落魄不堪的徐美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或许见到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她,可是在发觉世界很小,充满了讽刺的闹剧的同时,许多事和人总是在最不想见的时候拐弯抹角的让你见到,并且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意料。我见到徐美丽的情形是,那真与一个看上去很老也很落魄的男的一起,抱着一个很邋遢的女孩,而她也是那样的邋遢,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与以前的她判若两人,与她一直口口声声说的理想的生活方式也简直是两重天,天壤之别的背后,是我心里巨大的反差与波动,我不知道她如果以前就是这种模样展示在我的面前,我会不会动心,疑惑厌恶,但现在发现心那样的麻木,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与波澜。或许生活的平淡早已把激情消磨殆尽,也许是我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她,此前对她的种种行为是一种一时的冲动,或者一种假象。但此时此刻此处却发现与玉梅和秋生比起来,如果换了这种情况,我会害怕。于是不愿打招呼,也不想他们认出我,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还一路低着头,像做贼一样。

但是,最害怕的但是还是出现了,她还是从背影认出了我,并一声惊叫,志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是用那种自认为亲昵暧昧的方式称呼我,以前我会感到一种喜悦,但此时全部荡然无存,只有反感。于是继续大步前行,她竟然冲上来,拖鞋与地板摩擦在安静的医院走廊发出巨大清晰的擦擦声,让我感觉非常丢脸。

我更加加快了步伐,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认错人了。

可是这些却完全暴露和出卖了我,她却跑向我,如果刚才从背影我还有些不确定,但声音我忘不了,还是那么富有磁性。

我立住了,还是不回头,她也立在了我们不到一丈的地方,志国,我知道你恨我怨我,那都是我还年轻不懂事,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我忽然发现很心痛,像被针扎了一下,很疼很疼,当一个人狠狠羞辱你戏弄你之后,却告诉你这些,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大度的做法,但我的认为最大的承受极限就是极力掩饰,于是说道,你错了,从来没有过的事,又哪来的原谅呢?内心却在痛苦的挣扎扭曲,我想说的是,你的青春可以当成一种游戏,一个游乐场,可以轻浮,可以任性,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玩的起,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你有那种可以玩耍的资本。就像她的自信,似乎总是那样的分不清彼此,让人无语。

她却很兴奋,真的吗?

我不知道她是装幼稚,还是真糊涂,可是她曾经的做法却分明让我看到一个冷酷与残忍的个体。于是嘴角清扬,心里冷笑,你就收起你的表演吧,被同一个女人用同一种手段玩弄一次的是无知,但如果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那就只能是白痴了。可是遗憾的是我虽然不够聪明,可是我已经醒了,就像做了一场梦。

于是,我冷冷道,请不要打扰我平静的生活,这都谁都没好处。

她忽然收起了兴奋与喜悦,像川剧变脸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突然带着哭腔,你居然这样说,你难道就真的这么绝情吗?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我承认我还记得,只是回忆一次痛一次,有时真希望记忆可以格式化,至少这一段彻底清空抹去。然后道,需要钱可以和我说,不用还,我尽力满足你。

她摇头,不,我需要你。你知道吗?这么多年的经历让我觉得原来真正爱的是你。

我苦笑带冷漠,可是我并不喜欢你,一直都是。

她却说,你骗人,我不信。

我却道,信不信随你,没时间做没意义的事。然后离开了,却听见她带着哭腔,志国……

同时她被那个男人紧紧拽住,美丽,美丽……

她却发出骂声,你个没用的王八蛋,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我并没有立即回病房,而是饶了一大圈,像摆脱他,免得纠缠到病房,到时候不是怕玉梅询问,只是不想她被为难。回去时,玉梅却说,打个开水这么久,就是现烧也早开了,还以为你走丢了哩。

我只好说,看到一个熟人,非拉着我说话。

她却道,女的吧?

我不置可否,打了一个太极,你说呢?

她最怕这个,立即头大,放弃,还是算了吧。不过,你应该清楚的认识自己就行。

我回道,我的好老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她说道,关键我不放心。

我抱住她,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她却嗔怒,讨厌,被人看见了。却并不挣扎。

我说道,我抱自己合法的老婆,看就看呗。

她却钻空子,难道你还有不合法的老婆啊。

我呸了一声,谁看的上。

她打击我,我看也是,也就我这种没品位的霉眼光,忍耐力强的还凑合,否则早恶心的吐了,一脚踹了你。

我却道,没关系,我皮厚,你也可以试试,保证你先崴了自己的脚。

她做个为难的表情,我看还是算了吧。

秋生呵呵笑,我说道,你个小混蛋,醒了也不吱一声,看你爸的笑话啊?

玉梅却道,你放开我,对孩子影响不好。

我不屑道,大错特错,我这是提前普及如何疼爱老婆的思想课,从娃娃抓起,懂吗?然后有自说自话,好像还是晚了些,应该从胎教开始。

她说,滚,你这是叫儿子学坏,提前早恋啊。实际上这个被玉梅说着了,秋生一直都有着非常严重的早恋倾像,更要命的居然和徐美丽的丫头搞在一起,让我和玉梅不胜其烦,头几乎爆掉。

我和玉梅正胡说时,传来敲门声,赶紧松手,她理着头发衣服。我则叫了一声,进来。

护士端着托盘,该吃药了……

我害怕徐美丽继续纠缠,她的手段我非常了解,于是抽时间取了二十万,找到她女儿的病房,给她,这是二十万,你收着。她的丈夫却眼睛都直了,直接开口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徐美丽生气了,你给我闭嘴,他立即无语了。

然后徐美丽问我,你这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说,总不能开口就是你以后不要打扰我了,这是费用。

她却继续责问,我问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把我当乞丐,打发我吗?

我一阵苦笑,如果随便打发一个乞丐就这样,那我还不是比比尔盖茨和巴菲特之和还富有了吗?就继续说,没别的意思,就是……

她立即明白过来,陈志国,你个王八蛋,你以为你很有钱是吗?你可以说我,骂我,可决不能侮辱我……

我坐立不是,尴尬万分,只好到处瞅着转移视线,床上的女孩很惊恐的样子,一颗牙齿豁着,眼睛大大的,五官很端正,给人一种美人坯子的感觉,却又深深的遗憾生长在如此家庭,碰到这么一个妈,被搞的如此邋遢。同时也看到男人几次拉她,却都被骂的猥琐,就很识趣的出去,徐美丽继续没完没了的埋怨,似乎世界对她如此的不公平,所有人都欠着她一样。男人送我出门,在走廊里用松树皮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好奇的问他,唉,你多大年纪啊?居然和我同岁,更加吃惊,我们随意说着话,竟然为他深深感到悲哀,有种负罪感,或许徐美丽再坚持一下,不期间几经转手,最后实在陷入几乎彻底砸到手里的危险,才在万般压力下和他走到一起,或许承担他的角色的就该是我,所以他或许是我的替身。

而我分明看到他的纯朴善良,但是这一切什么幸福也没为他换来,他得到的只有似乎永无尽头的熬煎与痛苦。我们谈论了好几次,我甚至几乎从他那里了解了徐美丽再离开我之后的境遇,然后把一起记忆拼在一起,似乎对徐美丽的感情更加复杂,不再是单纯的鄙夷,有了同情,疑惑还有更多无法言状的内容夹在里面,像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呈现。

我和徐美丽的初次邂逅是在第二副厂长带领我们与村民群殴之中,那个替我挡住一锄头的看起来活力四射的女孩居然后来进了我们的第一纺织厂,成为一名职工,她不是别人,名字就叫徐美丽。

一起的起源却是厂长做出的决定,当初第一纺织厂与村民种棉花的决定就是厂长的选择,而现在他还是想继续维持局面,于是经过与村民的讨价还价,反复磋商。做出了一个决定,居然把许多村民变作了厂子的职工,虽然那时候职工的地位已经不比以前,但是依然被视作铁饭碗和身份的象征。虽然铁饭碗已经破了一个很大的豁,身份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可是村民依然欣然接受。于是,经过厂里领导层的选择,我们厂注入了一批新鲜血液,尽管已经几乎人满为患,随时面临裁员的危险。

厂长让我们迎接职工,于是我们各怀动机,有的服从领导安排,有的则为了多看美女,于是竟然去了很多人,可是竟然置那些大包小包累的汗流浃背的男子于不顾,甚至还冷血的冷嘲热讽,唉,你以为搬家啊,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尝到苦头了吧?并且手插裤兜摆酷,用秒杀的方式吹着口哨,对那些长的一半的女工一扫而过,不屑多停留一会。当然突然眼前一亮,一起涌上,别看平时兄弟叫的蜜甜,这会像见了仇人一样,不屑大动干戈,争吵一番,甚至有动手的架势。最可气的是王建华,话说的最大气,没什么,小意思。活干的最少,东西见最小的拿,可是一次还是吃亏了,小包居然沉重的不行,立即对看似一脸轻松的耗子假装好人,唉,兄弟间,你拿了那么多次大家伙,不能总让你受累,这次你拿小的,我拿大的吧?

耗子一开始还感激的不行,换过之后,立即知道上当,却又是美女在侧,不便于发火,只是狠狠瞪他,最后让他请客吃饭完事。

于是我们赶紧本着利益均沾原则,趁火打劫,都要求请客,他爽快答应,可是却是请我们喝茶。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先拿好话把人套死,省得被拽到一豪华餐馆,专拣贵的点,给他来个大出血,让他心痛的几乎抽过去。

我们哥几个没少骂他,小气鬼,鄙视你!强烈表达心头的愤怒与不满

可他却来劲了,落伍了不是,现在最时髦的就是喝茶,哥儿几个一见面第一句都是:今儿个你喝了吗?语调再透着股巴黎郊区味儿,显得倍儿有面子。

我说道,不说还好,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次喝茶你那人丢的,我都想找块豆腐撞死了,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然后大抖他的糗事:

那次老板刚上茶,你立即说上了:好茶,香叶,嫩芽,碾雕白玉,罗织红纱。细细品之,仿佛在人眼前幻化出一片温柔而秀丽的江南水乡,里面飞舞着化蝶的庄周,漫舞着美人的香魂,纷纷扬扬飘飘荡荡。轻轻咽下,自然味纯、色净香幽,直达心田,更是道不尽的甘醇舒畅,纵是凡夫俗子也能去掉矫饰与浮躁,忘却得失与荣辱,心静如水,意趣自生,真乃茶不醉人人自醉,好茶好茶!果然不愧是西湖龙井,千古名茶!

搞的我们都一愣一愣的,我想你不会脑子进水了吧,上来就一段单口相声。

同时旁边听到你高谈阔论的茶客都惊讶地望着你,有个茶倌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开口就是,先生,这是你刚才点的两杯龙井。

你先是微笑,后来脸上僵住了,哦?这是我点的?那我刚才喝的是什么? 

他正色道,那是漱口用的清茶。

他一脸窘迫,知道就好,就不要说出来嘛。

王建华最多的经历是盯着每个看中的姑娘死看,我都感觉丢人羞耻,把几个姑娘看的脸一片红,当然也有胆大的,窃喜之余,双目对上,也狠狠看他,看的他心猿意马,几次差点撞墙,磕破了脑袋。女孩一阵惬意,更胆大的干脆问,看什么啊?

他厚颜无耻的回应,看风景啊?

然后继续狠狠看,老猫实在看不下去了,趁他不备,狠狠踩他一脚,一声惨叫,却极力说不小心踢到石头,姑娘感激的看他,他回以更加放肆和理所当然的色眼。可是余光还不老实的花心外泄,到处忙里偷闲着瞎扫视,并且最终迅速叛变,几乎像脖子落枕,无法正过来一样。几乎眼珠蹦出,喷到人家身上,顺着他的视线过去,肯定又是一个跟扎眼的姑娘。然后刚才还精力高度集中的他,立即像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样,没了神气。

在迎新会上,王建华更是又擦皮鞋又梳理头发,一改平时邋遢假象,还碰上廉价劣质香水,搞的我们集体喷嚏骂娘。我们这些迎新被划定为领导层的监督也自然被强奸民意,归入其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又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延续下来,成了惯例,每次迎新都要使劲了喝酒,把别人往死里灌的同时,还不放过别人,却美其名曰:酒是感情深浅的表现。

而今年更是不知道哪个被我们事后狠狠骂作王八蛋的家伙居然说别出心裁的建议这次接待的是村民,而这些村民向来有喝酒的习惯,某个家庭倘若来了可人,被主人先用一瓶酒喝完,算作接客酒,然后再一瓶是感情酒,最后还要一瓶时开始吃饭的酒。估计有更好的酒量,三瓶下去不被立即撂倒,也差不多要倒下去了,更无法再吃任何东西了。可是这还不算,亲戚朋友知道了也必定按照规矩要一人一瓶酒来一起喝完,喝的越多代表人气越好。于是这次,被策划的猪头立即采纳,几十个人,居然批发一卡车廉价劣质烈酒。

他们果然厉害,又是白酒,问闻起来就直扑肠胃,有种想吐的感觉,可是厂里领导却一个个为他们敬酒,然后还要带着下面职位低的以显盛情,于是我们这些监督可就要了命了,虽然我一次次先是茗上一小口,被王建华这个超级缺德的损家伙居然糟蹋我:你是不是打算用一杯酒打一圈,对付一堆人啊?

我气的狠狠瞪他,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很准备说话,我却指着他,要不想我一会把酒都分给你,最好识相点。他立即无语,我端着杯子走开了,临行还狠狠踩了他的脚。

开始这个流程还刚开始,我们行完地主之谊后,就轮到他们给我们敬酒了,我虽然没少被糟蹋,可是还是坚持一次喝一点,但喝一次咳嗽一次,头依然很快晕的厉害。但随着一开始的井然有序后,很快变成一场混战。直觉眼前无数人影晃来晃去,我一阵眼花缭乱。当眼前的人影有一个变成两个,又再次重叠在一起,变作四个时,徐美丽上来了。这次依然穿着超短的牛仔短裤,上身白色短衬衣紧紧绷在身上,近距离接触中看到了她白皙的皮肤,乃至那后来让我打了几天喷嚏浑身过敏起了鸡皮疙瘩的劣质香水的味道。可以看到她傲人的身材,不是杨雪莲那种恰到好处,不事张扬,却都像一只打了雄心激素的斗鸡一样,臀部高高翘起,像两个如扇子一样,走起路来,摇摆不止,像大象的耳朵。而两只如风更是如同两座高高隆起的山峰,与人稍稍近一些,就有碰触对方的危险,几乎把衣服涨破。她的脸蛋不是杨雪莲那种端庄的秀美,而是一种妖媚的感觉。她走到我身边,我直觉眼熟,却一时在酒精的作用下,糊涂的厉害,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她却落落大方,陈监督,你好。

我一愣,心想这丫头谁啊,到底,对我记得倒是清楚的厉害,于是用红的就像猴屁股的脸带着恶心的让人发呕的笑,不好意思,你是……

她带着嗔怒,哎呦,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上次还让你躲过一锄头啊?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嗷嗷……

她却道,我是徐美丽,请以后多关照。并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你好,客气了。

然后自然要喝酒,她却一口将酒喝完,然后对我说,我喝完,你随意就行。我更一惊,对我还很了解。感到十分丢脸尴尬,于是准备喝完。

却不料王建华突然冒出来,夺过杯子,一口饮完,并且说,喝美女喝酒是我的荣幸,怎能让你独享,太不够兄弟了吧。

我狠狠瞪他,夺过空杯子。他却顺势拿过一个酒瓶,摇摇,却是空的,再取一个,还是,取了几个才有酒了,于是把徐美丽的杯子加满,又把自己的加满,却只象征性的给我一滴,来,让我们兄弟给美女敬一个。

徐美丽说,你真逗,来。然后他们一口喝完,我也陪着把杯子清空。然后我们互相抱着肩膀离开。这家伙还对我说,我够兄弟吧。

我却说的是,他妈的,你真够绝的。

她却说,我告诉你,这姑娘不错,我喜欢,杨雪莲的事咱就彻底一笔购销,可是这个你得给我留着,别脚踏两只船啊。

我说道,去你的,你才脚踏两只船哩。我一个都顾不过来,还俩,你就弄死我吧。

他说道,那好,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我用手做了个在他身上划拉一下的动作,好,一笔勾销。

可是人对酒精的反应时不同的,我当时就反应强烈,可是睡上一觉后,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照常上班,而王建华可就要了命了,开始豪饮海喝,半夜却狂吐不止,像瀑布一样,几乎要把五脏六腑一起吐出。第二天我们都上了一天班,依然元气没有恢复,还睡的昏昏沉沉。

徐美丽几次与我套近乎,有意无意的走近我,这个连众人都看的一清二楚,都私下议论,尤其是杨雪莲和王建华意见极大,反应强烈,似乎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痛苦不堪,解释几次,却给出更强烈的打击,以后就只好选择沉默。

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们的第一副厂长居然也有了奇怪的反应,后来居然对我狠狠打击。其实我们第一副厂长虽然每天混日子,却很爱显示自己,稍微做一点事,就到处嚷嚷,似乎做了天大的事。

更有意思的是,厂长与他一起到上面的走动有了结果,上面决定下来查看情况,于是就决定全面组织,除了排练许多节目外,还决定大做企业文化,第一副厂长具体负责,可是他总是显示自己的字太好看,有作弊嫌疑,体现不了企业员工的文化素养,于是让我写这些,可是我虽然平时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勉强凑合,却是一个标准的文学伪青年。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加上确实忙,公事要上班,私事要安抚杨雪莲,一边还要摆平徐美丽与王建华,和他们不能撕破脸了疏远,又无法太近,真是焦头烂额,更加那搞定的是杨雪莲由于家里的情况,工作又累,所以心力交瘁,虽然坚强的他一直看似平静,可是越是如此我越是怕她憋在心里憋坏了。可是她还经常来一句,别理我,找徐美丽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徐美丽怎么和你走的那么近,而不是别人啊,我一脸的无奈。于是,就这么拖着,搞到最后,他只好自己写,然后让我抄。我一看许多错字,句子不通的也多,向他说时,却很生气,按我说的办,到底我是厂长还是你是厂长?

我只好全部照抄,写的十分潦草,他却十分高兴,拍着我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

他却意味深长的让我不要和徐美丽走的太近,影响前途,因为有了杨雪莲。没有找一个,正常,有了再找,就成了花心,就成了作风问题,我一头雾水,像解释,他却一挥手,算了。

可是,我还是在浑然不觉间,由一个他拉拢的对象成了攻击打击的对象。

正如玉梅说说,我心中一直记着杨雪莲,或者说她始终占据着一席之地,这个地方,无人可以代替,或许这就是初恋情人的纪念吧。虽然我与她的交往最简单浅显,我们最多的只是牵手,出格一些的就是抱一下。这与玉梅比起来,几乎能想到的可以干的都干完了,有些还非常频繁根本没法比。甚至还比不上后来与徐美丽比,我们虽然有过上床,没有做过,可是至少没少接吻。所以纵然过了很多年,我依然每年清明节定期去给她扫坟,再想她的点点滴滴。并且顺便看下彼此的父母,无论多么繁忙,开始玉梅还说几句,还要解释一番,后来她麻木了,再后来也习惯了,竟然提醒我。这下秋生正在医院,我没精力和时间,就给俩家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玉梅却像有意无意的一遍遍唠叨,唉,清明节了,该回老家了吧?

我轻轻说道,你这是故意气我啊,儿子都这样了,我还能走啊,他以后长大了,还不得恨死我啊。

她却说道,你还有怕的时候啊。

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起雪莲,雪莲真的是我遇到的最满意的女孩,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所以,尽管她离开很多年,还觉得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梦,让我依然无法忘怀。

那次我给大学打求助电话后,学校的积极回应使得医院态度大变,可是我还是经常去医院,虽然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我尽量不把心思挑破。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维系着,说不上确定什么关系,却走得很近的怪异状态。她的父亲的病一时轻一时严重,严重了就过来,缓和时就回老家。她回家探望几次,居然每次都带来许多特产,在我的联系下,如果有时间就亲手送给老师和帮助她的专家,并亲自致谢,实在没有办法,也会每次电话道谢。因此大家都说她懂事,完美,可是或许她太完美,所以才那样的让人怀念。

我和她说破是一次她父亲又发病来医院,我出门打电话返回时,却偶然听见她们在谈论我,虽然我不是一个又偷听成癖嗜好者,可是好奇依然在,尤其是别人谈论我时,更是无法放过,这种习惯甚至大学一个星期天午休,迷糊中竟然听见两个同学说我的坏话,于是继续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装睡觉,并且始终没有说出来。这次也不例外,可是她的母亲竟然谈论说,雪莲,你觉得志国这孩子怎么样?

杨雪莲却沉默,她母亲继续问,你说话啊?

她给出的回答却是,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的太远,不方便照顾爸爸。

她妈妈却继续说,家里已经够让你操心了,也不想耽误了你。

她却很羞涩,妈……

她妈妈却继续说,听他的口音似乎与我们很像,不会就在我们那儿吧,要是那样就好了。

她继续羞涩,妈,您都想些什么啊?怎么可能。

她妈妈道,怎么不可能。要不我问下他吧。

她说道,妈,您就别想了,我和她不可能的。

她妈妈继续不死心,怎么不可能。

她只好兜底,可是她是大学生,又是……

她妈妈急了,哎呦,这个有什么,怎么可能都那样一致的啊。有点信心啊。可以看出来,他应该喜欢你,就是性格有点保守,不好意思立即说破。可是女儿啊,这事就这么回事,别人不主动,你就不能拘束,就要主动,否则一不小心,错过机会,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很不好意思,知道啦,知道啦。

然后她们转移了话题,我趁机敲门进去,她的妈妈对我竟然格外热情,小陈,回来啦。

我点点头,她却对雪莲使了一个眼色,雪莲,去把柜子里的那几件衣服洗洗吧。

雪莲很奇怪,打开柜子,面对一堆整齐的衣服,妈,哪儿啊。

她母亲回答,就最上面那几件。

她急了,妈,这几件不是干净的吗?

她妈妈却说,洗洗更干净,是不是不想洗啊,那就我洗好了。说完,拿过盆子。

她赶紧接过盆子,妈,依你,依你。然后去了水房。

她妈妈却直接切入正题,先把雪莲苦难的经历和她的如何懂事说了一通,我知道她说的并非是刻意修饰,不停点头。她却继续循循善诱,唉,听你口音,很像我们那地方的啊?

我就顺势问她哪儿的,她竟然说道那个乡村,我一听居然是邻近村子的。于是惊叫,啊,我们邻村。她也十分欣喜,真的?

我就报上我的家乡,她一听十分高兴了,竟然有些失态,像个孩子了。然后她终于适时切入主题,唉,我要是把雪莲托付给你,你可以带我们照顾她吗?

这是我期待的内容,可是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竟然一时愣住了,我……

她却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知道雪莲配不上你,所以你也不用为难,就当我这个老脸什么都没说好了。

我边想边说,可是内心激动,说的还是语无伦次,阿姨,雪莲非常完美,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女孩,我想没几个人不喜欢她,我也一样,可是,就怕委屈了她……

她立即释怀了,原来担心这个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好了,我替你说。

然后雪莲进来了,开口就是直入主题,雪莲开始还装糊涂,妈,您说什么啊,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她母亲却说,老是不假,可是离糊涂还早的很哩。雪莲,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挺好。

雪莲居然情绪失控,泪水磅礴,不,不……然后冲了出去,我紧紧跟上,雪莲,雪莲。

在院子的花园,我追上她,拉住她的一只手,她不回头,继续流泪,我说,雪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

她摇头……

我继续劝说,我不会强迫你,你做任何选择我都尊重……

她还是摇头……

我急了,那,那……语无伦次,乱了阵脚。

她却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

我似乎听出一些积极信号,于是胆子立即大了起来,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她只是不停的哭,瑟瑟发抖。

那天我依旧像平时一样,约会完回宿舍,哼着欢快的曲子,可是刚进宿舍,两眼一抹黑,一条被子蒙住头,被一通暴打,然后被子被取下来,眼前似乎突然一亮,看到炽烈的灯光,似乎有点不适应,眼睛生疼。还有王建华愤怒的几乎吃人的愤怒,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衣领,一只手紧握拳头,武松打虎的架势。让我几乎喘不过气了。他却说,你小子行啊,平时一口一个兄弟,甜着哩。合着全是障眼法啊,兄弟妻不可欺,亏你还是一个文学青年,整个一个痞子下流做法,居然毫不客气。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倒好,连兔子都不如。

我挣扎开,咳嗽着,你说什么啊?

他用手指着我,你不清楚啊?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好处还卖乖。

我说道,我他妈真的不知道。

他却说,你干都干了,别不承认了。

我一头雾水,我都干什么了,我?

他讥讽道,什么都没干是不是,那杨雪莲怎么就成了你老婆了。

我摇头,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八字还没一撇哩。

他摇头,少骗人了,我都看到了,别把我当傻子,也不是三岁小孩了。

我很委屈道,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也听你说过杨雪莲,可你从来没说清楚啊。

他手指我,你。有要来抓我衣领,我闪着,他扑空了,却推的我一个踉跄。

然后在床上躺了几天,连续请假,搞的第二副厂长都差点和他急,找他谈心,把他开除。

刚要命的是,还每天不老实,生物钟完全颠倒大乱,白天我们上班,他呼呼大睡,晚上我们困的不行,他唱歌。

竟然躺在床上一遍遍唱《等你等了这么久》:

等你我等了那么久

花开花落不见你回头

多少个日夜想你泪儿流

望穿秋水盼你几多愁

想你我想了那么久

春去秋来燕来又飞走

日日夜夜守着你那份温柔

不知何时能和你相守

就这样默默想着你

就这样把你记心头

天上的云懒散的在游走

你可知道我的忧愁

就这样默默爱着你

海枯石烂我不放手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久

宁愿这样为你守候

宁愿这样为你守候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唱,并且极其难听,让我们跳楼的想法都有了,开始是忍受忍受再忍受,后来实在忍无可忍。除了我不能说什么,有苦难言外,其他人一起爆发:

老猫先说话了:别唱了,你把这么好的一首歌唱成这样,我死的心都有了,真的恨不得打死你。是机器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了,否则也会烧掉的。要不要喝点水啊,你不是最喜欢用别人的杯子了吗?我吧耗子或者炮竹的杯子给你用吧?

耗子道,去你的,你损不损啊?

然后耗子说开了,唾沫纷飞,词不达意,一看就让人奇怪,真不知道说话说成这样,为何每次作文都还是范文,被刊登校报,人手一份,广泛传播。他甚至离谱到连节哀顺变都出来了。

炮竹实在忍无可忍,节你妈啊?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就别说,你这是劝说,还是添堵啊?说的我都渗的慌。

耗子不服气了,就你会说,那你到说啊。

炮竹立即推开他,好吧,学着点。然后就说了,咸鱼,我跟你说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

想说一朵花,怕他难过;说一坨屎吧,杨雪莲又没得罪他,不能太损。并且他也打着她的主意,甚至被一个姑娘软硬兼施着让他失去了童子之身,依然说感觉对不起杨雪莲,气的我都差点提出自带武器和观众,进行公开决斗。

于是继续说,算了。就说你这相貌吧,堂堂一表人渣,好不容易张副瓜子脸还长倒了。再看你这气质,再看他邋遢的模样,差点吐出来,就说,真是要命。再看这形象。有人不住说实话,也不怎么样。最后又说,再看这给人的感觉。可是越是想找优点,越是发现他的缺点,越是忍不住说实话,更够呛……

耗子急了,得了,得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吃饭,顺便把咸鱼的饭盒带上,给他捎一份……

咸鱼一直请了很久的病假,终于有一天突然起来,我们都很奇怪,他就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们,一开始你们天天给我打饭,我就想这挺好,可是后来你们天天给我吃芹菜,明知道我最不喜欢那个的,并且那个窗口特难吃。只是实话,因为难吃,所以吃饭的人少,也使得我们可以很快的打饭。他继续说,并且碗也不给我洗干净。

我们都笑了,我忍不住了,不是碗没洗干净,而是根本就没洗过。

然后他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给人一种宽容大度的假象,我真感觉抢了被人老婆,拆散家庭似地愧疚,拍着我的肩膀,没事了,原谅你了。然后拿起碗,给人一种快乐和有洁癖的假象,使劲洗刷刷,还一边哼着,洗刷刷,洗刷刷……

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发泄,老猫又忍不住打击他,我他们在测试蹲了半小时了,你还在洗,你累不累啊,还有这么浪费水,不知道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啊。

他用湿淋淋的手在老猫脸上一抹,狠狠瞪他,却无语,竟然比任何言语都让人恐慌。他立即眼前全是水珠,看不清方向,扶着墙立起,擦完,赶紧逃掉。

我和雪莲的感情很稳定,可是徐美丽却不停的搅局,那次徐美丽竟然完全搞的我尴尬万分,将我完全暴露于众人面前,无所适从。

这还要从上面下来考察说起,对于考察日期一推再推,于是我们厂一会高兴的如同入了云端,一会又失落的无所适从,如同入了地狱。就在我们又开始冷漠时,考察组却突然说要下来了,于是我们白天上班,晚上打扫卫生,忙的一塌糊涂。

考察组终于来了,那天天气相当糟糕,说整个一糟糕透顶一点也不过分,早上刚进办公室那阵热的像个大蒸笼,把我都快蒸熟了,喘不过气来,可是上班一会,却已经变天,简直和川剧的变脸绝活都有得一拼了。先是乌云密布,然后就下起雨来,那雨下得那叫一个邋遢,脱离带水,断断续续,一会稀拉拉的几滴,像专门作秀给人看似地,一会又停止下来,似乎在揉眼睛,让人看着都着急。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接到一个通知,部门厂长让我去在外面参加一个考察活动的揭牌仪式,说厂里高层领导都从总部专程赶来,还请了专家,也为了让我更加熟悉企业文化,就要求我去。

我没差点哭出来,这么一淋,还不准成落汤鸡啊,更致命的是上次那个集体活动也让我参加,结果搞得竟全是小孩才玩的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要命的是活动无聊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我也不喜欢那野外烧烤,什么乱七八糟的肉窜,自己在火上一通乱烤,我这个素来以吃素闻名,甚至有小白兔美名者只好饿着肚子,最最糟糕的是我的一个提案还要赶进度,没办法,晚上只好加班,于是出现了饿着肚子加班的悲惨经历,现在想想都害怕,只好不停求饶,哎呦,我的大厂长,您就放我一马吧,我求您了还不成吗?

他却坚决拒绝,不行,必须得去,那口气不容商量。

我还在逃避,他奇怪了,我说这多好的机会,你干嘛不去啊,再说了,各部门都去人,说不准还碰一美女,又正好投缘,不是很好吗?

王建华立即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说咱的大厂长,就他这样的还遇上一美女哩,还投缘的,我看啊,头扁的都够呛。还有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您以为他走桃花运,天山掉馅饼吗?

我一听不乐意了,怎么着啊,你不高兴了啊,我就是走桃花运,天山掉馅饼你怎么了,眼红还是肚子胀啊?

他回应,我呸,别说天山不可能掉馅饼,就是掉也绝不可能巧一块,正好砸你头上了,等着接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啊,掉一石头还差不多,正好把你头砸一大窟窿,让你每天像总也睡不醒似地,整天迷瞪着,白日做梦,竟想好事。

厂长一听,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赶紧说道,行了,行了,别掐了,搞的跟生死冤家似地,真不知道你们的大学是怎么过的,还不天天吵架啊。

我们这次不约而同的统一了口径,就他,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哩。

厂长又问我,陈志国这活动马上就开始了,我告诉你,平时你怎么耍贫都行,但今儿,赶紧的。

我立即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他倒奇怪了,怎么,刚才还像要你的命似地拒绝,搞的我为难的不行,考虑着换人,这会怎么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哩?是不是真想撞一美女啊?

我想着,哎呦,我的大厂长,你知道就行,干嘛非要说出来啊。

却赶紧不承认,哪是啊,我向来服从组织安排,唯厂长您马首是瞻。

他说道,行了吧,别尽说这些没用的了。刚刚为什么不乐意啊?

我挠了半天头皮,终于想到一个把他几乎雷倒的理由搪塞,因为我们的拖把总被别的部门拿走,拿走了就没影了,从来不带还的,所以我要誓死保卫我们的拖把。

他说道,行了,行了,我明让人给你买十个去,别到处瞎说,寒碜我们,败坏我们的名声。

我说道,得嘞,就等您这句话了。

他一脸无奈,好了,快去吧。

我们在断断续续的雨中站了半天,浑身凉气,可是这领导就是领导,硬是半天没影子,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搞的广场一片狼藉,有人肆无忌惮的抽烟,有人打起牌,至于海吹狂侃者更是多于牛毛,结果会场一片混乱。

对付小雨也各有高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伞的用伞,没伞的使劲往有伞的地方铆足了劲的挤,寻得一方立锥之地也好,最不济也要削尖了脑袋,为头颅寻得一方空间。当然也有些家伙趁机对那些美女大献殷勤,手法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有伞的,看见美女,赶紧主动示好,没伞的就把宣传单放心仪女孩头上,有一个家伙更绝,竟然把一塑料袋套一女孩头上,被风鼓起,像一气球似地,搞的众人一片哗然。更可气的是一个带伞的家伙让我好不容易挤进去,却被驱逐出来,可是却主动向一美女靠近,更可气的是那美女是我一眼相中的,气的牙痒痒,几乎上火。

后悔脸皮不够厚实,没借杨雪莲的雨伞,即使他不同意,也可以偷来的,只要脸皮足够厚实,要不怎么说加强厚脸皮很有必要哩。可是杨雪莲那丫头刚听我说这句话时,瞪大了眼睛,说我咋没听过,还四处查找。在网上百度半天。

我几乎被彻底打趴下了,他那认真劲让我不得不说实话,我的大小姐,你甭查了,查不到一点也不奇怪,查到才坏了。

他愣愣的看我许久,终于明白过来,又是你的首创吧?

我很自豪,期待已久的样子,你总算明白了,我为了等你这声夸奖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谢天谢地,你终于给猜着了,我容易吗我。不错,正是鄙人首创,很棒吧。

他不屑的瞟我一眼,冷冷道,少臭美了你……

领导就是领导,比预定时间整整迟到两个小时,还打着伞进场,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架势,然后不紧不慢的在身上掏,竟然是掏稿子……

那些让人几乎都耳朵听出老茧的话念完,就开始有专家来介绍这个活动的意义,可是他虽然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说的话语要不没一句专业的,要不偶尔可以和专业打个擦边球,却竟然是错的。搞的我几次忍不住想拿他开刷,这都什么专家啊,这都是,来啊,把专家的凳子撤喽。

事后杨雪莲问我专家的事,我只好实话告诉他,太业余了,那简直一个业余啊。又打个形象的比方,雪莲你知道吗?按某种逻辑,你知道的越少你就越权威,越专家,所以,如果你对什么都一无所知,一定是个全面的专家。

他不乐意了,说什么哩,去你的。

专家那长长的让人不得不佩服句句新颖的高见之后,就开始奏乐,为了压缩经费,仪仗队的衣服五花八门,只见前面一人手持一根棍子一会上举,一会下挥,其他人有的棍子敲杯盖,有的筷子敲碗,还有这些都拿不出来,用碎瓷片在那来回摩擦倒腾的,可惜不但没擦出火花,反而更加的像一个乞丐的集体亮相了。

下一个环节就是奏我们厂里之歌,那个歌词据说从作词,作曲到演唱都是专门高价请的三个专家专门量身定制的,丫的,又是专家。关键是您得往好了做啊,可是他们倒好,光听这名字,就不得不感慨,丫的,一不认识的,又一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歌词雷人的几乎喷血:

厂里是你

厂里是我

厂里是大家

人人都要爱上这个家

人人都要爱上这个家

必须的

必须的

必须的

要是不爱

就要挨打

快使用双截棍呼呼哈嚯

快使用双截棍呼呼哈嚯

要是换一不明白的,还以为我们厂里的业务专门是劫道的哩。

可是专家们却是也十分让人佩服,首先这词,哪是用用手在写啊,肯定是用脚才能完成的高难度的动作,要不写成这样,打死我都不相信是用手写出来的杰作。那曲子更绝,简直一个神曲。还有那演唱,简直是哭出来的,感情之投入,让人动容,听的只想哭。可是他唱完还说献丑了,这句真诚实,说献丑真的献丑确实是一种勇气。

后面的议程就是揭牌,也不知道是那些人用力过猛,急于表现,还是这红布实在太烂,总之竟然在刺啦声中四分五裂。惹得众人唏嘘一片。

同时,照相机和摄像机的拍个不停,偶尔对下面做个短暂的停留,众人似乎都特希望上镜,无论美丑,人人机会平等,都伸长了脖子,像打鸣的公鸡似的。我也不例外,终于摄像机近了,近了,居然在我身边停下了,我那一个兴奋,心几乎要跳出来了。赶紧伸长了脖子,不顾众人也伸长了脑袋,使劲挤,总算脱颖而出,要不怎么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呢?

可是很快我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几乎骂娘,因为摄像机似乎戏弄我似的,居然连盖都没打开。

然后是晚上的联欢晚会,那节目正是一个业余雷人,不过也正与我们公司的形象一致。

可是让我意外的是徐美丽居然也参加演出,还唱歌,虽然报了徐美丽的名字,可是一堆人里,我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一个个都浓妆艳抹,像鬼一样,穿着托在地上的长裙子。可是王建华这家伙立即就站起来拍手大叫,徐美丽……

我坐在他身边都觉得丢人,于是狠狠对他说,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吗?再胡闹,就让保安把你弄出去。

他无语了,另一边的杨雪莲却对我没好气的说,好好看你的节目,人家情侣的事,碍着你什么了,多管闲事。

我立即无语。

徐美丽与一批人在台上乱蹦乱跳,还经常互相踩着裙子,发出一声声惨叫,更要命的是一个姑娘竟然摔倒,于是台下唏嘘一片,可是继续在我行我素,徐美丽竟然还开唱了:

天空的雾来得漫不经心
河水像油画一样安静
和平鸽慵懒步伐押着韵
心偷偷的放晴

祈祷你像英勇的禁卫军
动也不动的守护爱情
你在回忆里留下的脚印
是我爱的风景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晴天 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爱的巴士总是走了又停
微笑望着广场上人群
我要把爱全都装进行李
陪我一起旅行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晴天 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祈祷你像英勇的禁卫军
动也不动的守护爱情
你在回忆里留下的脚印
是我爱的风景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晴天 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想念
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
我要送你 日不落的爱恋
心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你就是晴天 你就是晴天
我的爱未眠
不落的想念 飞在你身边
我的爱未眠 

我不知道蔡依林看到她的那么好的一首歌被打扮成这样,她会做何感想,是感觉歌曲被人喜欢的荣幸,还是被糟蹋的悲哀。可是王建华还不停站起来,疯掉一样大呼,好,好……

我愣愣的不知道哪里好,好什么,于是就说,你真有品位,幸亏我没有眼镜,否则,还不早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的碎片。可是紧接着到处都是叫好一边,有人还吹起了口哨,于是场面立即活跃起来。

可是,这也就够了,可是徐美丽还趁机恶作剧似地大叫,陈志国,我爱你……

然后台上似乎早串通好了一样,一起大叫,陈监督,徐美丽爱你……

然后,大家哄笑一片,而杨雪莲立即脸色大变,惨白一片,并且在只顾狂欢的人群中默默离去。我赶紧追上去,雪莲,雪莲……

她却只是走着,也不回头,到了外面我才把她的手拉住,她却气呼呼道,别管我,你找你的徐美丽去吧。

我急了,听我说,我们不像你想的那样,不是的。自己摇头。一脸无奈。

她却说道,我不听,我不听。

我急了,那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她回答,什么也不要说,事实胜于雄辩,徐美丽虽然性格任性。可是这些事一个女孩子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的,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急了,什么是事实,你清楚吗?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我问谁啊?

她竟然被我气鼓鼓的气话有所触动,转身看我,后来又说,唉,你说的真的。

我回答,你与我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她忽然思索道,有时候我以为我了解。我正要说对了,可是她话锋一转,紧蹙眉头,可是有时候又感觉没有,很困惑糊涂。

我一脸痛苦,嘴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手也不知道放哪,腿在地上猛蹬几次。

她似乎看到我的为难,好了,好了。反正人都不是一张白纸,白纸还分为不同的材质,所以算啦,任命了。

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道,傻丫头……

以后考察组去了车间,厂领导先大肆说厂子多么重要,历史多么悠久,他们做了多大贡献,才使得厂子得以支撑,虽然以前我们厂子效益极好,产品供不应求,现在年年亏损,一塌糊涂;然后就说出重点,我们厂子现在进入转型期,资金周转困难,顺便狮子大张口,提出拨款事宜。那些督察组不愧人精,始终笑着点头,好好。却什么实质性意义也没有。但厂领导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也很平静,继续按照计划流程行事。

然后我们就在外面走,直到很晚了,厂里找我们接待考察的人,我一想就头疼,真是要命。可是接待中除了我们,还有职工代表,徐美丽就在其中,原因有二:她酒量好,这时候,这种人很吃的开;她进行了演出,给考察组留下深刻印象,虽然只是一种闹剧。

可是吃饭时,第一副厂长一向被称为行事合体,居然一直盯住徐美丽的两个奶子,让我感觉那样的赤裸裸。可是一向酒量十分好,酒量惊人,喝酒跟喝水一样,这次居然喝醉了。然后摇晃走向我,再次当着众人,用手指着我,陈志国,我爱你,爱你……

众人又是一起笑了起来,而她则干脆接着酒精,朝我倒过来,我赶紧扶住,却又向另一边倒过去,我又跑过去扶住。累的够呛。王建华也跑上来,她却似乎又清醒似地挣扎,放开我,我要志国,志国。

我一脸尴尬的愣在那儿,王建华却趁机说,徐美丽,你喝高了。

她继续挣扎,没有,我没有。

还是被王建华强行带走,厂长赶紧缓和气氛,基层人淳朴,一场小插曲,来,王组长,我提议,我们全体领导层再敬你一个。

于是,再次举杯,在无论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反正都装模作样的欢欣中喝酒。

这次我郁闷的不行,虽然头晕的疼痛,几乎爆裂,可是还是有些气恼,深夜依然无法睡觉,半夜还和杨雪莲一起到外面乱转,不知不觉就到了雪莲的宿舍楼下,于是有找她的冲动。杨雪莲匆忙跑下来时,披着头发,头发还湿着,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他先是嗔怒,我刚洗头,还没洗后。用手理理头发,紧蹙眉头,哎呦,又喝这么多酒。然后把我扶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对着我的头狠狠冲洗,一股冰冷直接扑下来,我一阵阵震动,可是却清醒许多。然后她将我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着,说道,等我一会,别乱跑。

我稀里糊涂的点点头,她快步跑到楼上了,一会就下来,端着一杯说,递给我,喝点水……

我接过,却没有喝,手颤抖着,水都洒在衣服上了。她再次紧蹙眉头,哎呦,你这是喝水,还是洗衣服啊。接过杯子,喂我,还说,慢点。

正在这时候,王建华过来找我,这次他居然没有喝高,我清醒了许多,相他说徐美丽的事,带着歉意。他说道,我都清楚,这事不是你的错,这次你总算没做错,对的起兄弟,要不,我也不会来接你,不打扁你就不错了。你个秃驴,好大的胆子,竟敢和贫道抢尼姑。

我说道,去你的。

他却说,去你的。我直觉浑身疼痛,身子似乎一下子摔倒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他却道,你就好好睡你的吧,然后打着哈欠,困死我了,明天见。就沉沉睡去,像个死猪一样。

秋生的病把我和玉梅折腾的够呛,可是我们欣慰的是终于好了,这段时间都是公司的人在支撑,于是与玉梅商量请他们吃饭。

我对于大家的表现极为满意,决定开个全公司联谊庆功会。先是出节目,有人竟然提议一人说一个笑话,我打头,他清清嗓子,就开始讲了:

有人特别喜欢吃白食,一天想请朋友吃饭。于是打电话给一个朋友,今天几点几点来我家吃饭,我请客,一切都准备好了顺路带点卤菜就行了。又打电话给另一朋友,今天几点几点来我家吃饭,我请客,一切都准备好了顺路带点热菜就行了。再一朋友,今天几点几点来我家吃饭,我请客,一切都准备好了顺路带点啤酒就行了……

一通电话打完,蒸上米饭,再做个汤,就优哉游哉看起电视,准备朋友到齐,酒菜上桌,开饭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别说故事本身如何,就是我这职务,就不能装严肃,别人装着正经的时候,就得好好装着不正经。这时,我竟然想到我或者真的还有另一面,严肃或者真的不是他的全部,所以没事时可以一起打牌,自己输了可以和他赖账,或者一起联合起来按着他掏他赢的钱买吃的,还美其名曰,成果共享。还可以和他玩单机游记,再痛快淋漓中将他大卸八块,乱抢装备,生吞活剥。

孟纪佳劳苦功高,第二个出场,她的故事是大学一同学在图书馆盯住一女生很久,见她端庄秀美,心动万分,有一天终于瞅准时机准备冲上去说心里埋藏已久的肺腑之言,我们恋爱好吗?我已经爱你很久了。却被一人截住,哥们,我们恋爱好吗?立即几乎无语,差点晕倒,心想,靠,你丫的什么眼神啊,姐虽然长的不怎么漂亮,可是就这么像男生吗?你变态啊。

众人笑得当场泪奔。

玉梅忽然发现不见了我立即出去找,却见我正在打电话:

老三:老六,求你点事。

我:靠,这么久不打电话,还以为你小子到外星球了呢?说咱们兄弟之间什么求不求啊,吧,忙着呢。

老三:今儿我们有个接待,所以要回晚点,可是你嫂子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怕她怀疑,就说和你在一起了,到时如果问你,你给圆一下。

我:什么?又让我做这个,你就弄死我吧你,怕什么来什么,我最不喜欢欺骗女人了,可你……我都懒得说你了,你不会真的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情了吧?

老三:你说什么呢?你看我是吗?帮不帮啊,给个痛快话,要不我找老五去了。

我:帮,咋能不帮哩,可我怎么说啊?

老三:像以前一样。

挂断电话,嫂子就打来了。

嫂子:老六吗?

我:对,是我,是不是问老三是不是和我在一块啊?

嫂子:对,是吗?

我:是的,嫂子您就放心吧。

嫂子:当然放心,可是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

我:好的,没问题。然后伸头装模作样,老三,老三……一会又回话,不好意思,嫂子,老三这会正上厕所哩。

嫂子:那好,就让他好好在厕所呆着吧。

挂了电话,我笑的不行,一转头,见玉梅站在身后,吓了一跳,哎呀,你吓死我了。

孟纪佳说道,你有这么胆小吗?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又警告我,别说,是啊。我可来了半天了,什么都听见了,说,你是不是总是这样撒谎说在厕所呢?

我回答,有时也说在餐厅。

她继续道,好啊,好啊,你们是不是一直这么联合起来骗自己老婆的。

我道,瞧你说的,什么叫骗啊,什么叫骗啊,兄弟间互相帮助好不好。

她道,去,骗人的鬼话,我才不信哩。

轮到刘后天讲的却是,一个人到了南极,见到一企鹅,就问每天干什么,连续问了十九个都说吃饭睡觉打豆豆,问到最后一个时,却只有吃饭睡觉。于是很好奇的追问,他们都打豆豆,你咋不打豆豆呢?

那只企鹅没好气的回答,我就是豆豆。

可是,却愣是没人笑,孟纪佳也不乐意了,我,不要应付好不好,平时一套一套的,真正要你表现露脸时,咋就这个德行。不行,再来一个,必须的。

可是刘后天似乎灵感枯竭,爪儿挠腮吭哧半天,什么也没挤出来,孟纪佳不高兴了,磨蹭什么,你以为你挤牙膏哩。

刘后天一看挥手,孟纪佳,就别为难我了吧,给个面子,赏个脸行不。

孟纪佳道,不给,自给的还不够用哩。

众人又是一番哈哈大笑,一个和孟纪佳十分要好的同事孙静兰眼泪都流出来了,几乎直不起腰来,趴在桌子上了。还不忘惊赞,有你的,你太有才了,真够绝的。

可是,还有人做出总结,说我的是最佳笑话,孟纪佳的是最有创意笑话,刘后天的是最无趣笑话。气的刘后天几乎吐血,郁闷的不行。

好在已经开始上菜,众人赶紧围上桌子,我早已饥肠辘辘,抓住一块大饼就吃,服务员指着大饼旁边的酱,先生,请沾着吃。不想发音不准,沾被听成了站着。心想,丫的,这什么规矩啊,却还是站起来继续吃。服务员继续说,先生,请坐着吃。我没吃两口,又是先生请沾着吃……

我不耐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到底站着吃,还是坐着吃,你给个准话行不,我怕了你了,该你叫姑奶奶,求求你别这么折磨我了,行不?

上菜时,甲鱼居然比别处的小很多,我问道,嗨嗨,你这甲鱼不对劲吧,没搞错吧,咋这么小哩。服务员本来想说是野生的,不想脱口而出竟是,这桌的都不是人养的。我一听,不来劲了,嗨嗨,你这怎么说话呢?我们咋不是人养的了,你给说清楚喽?

上汤时,那男的汗都流进去了,手也插在里面,孟纪佳开口了,唉,这还能喝吗?汗都流进去了。

他十分淡定,怕味道太淡,加点盐。

她气道,这什么话呢?

对方回答,人话。

咋就听不出来一点人味呢?又问他,嗨嗨,手放汤里了唉。

他回答的更雷,没事,不烫。

为了活跃气氛,酒是难免的,男性没人避免,如果不要,就会被狠狠一顿糟蹋,还爷们哩,酒都不喝,丢人。于是男性个个先是一满杯的酒,女性都宽容很多,突然孙静兰想逗逗孟纪佳,就说,我提议,凡是单身的,为了促进解决个人问题,无论男女,统统喝酒。提议一出,孟纪佳立即知道专门针对她,气的用眼珠子瞪她,并且抗议,却无效,众人同意,有人早已倒上了酒。孟纪佳道,喝醉了,你送我回去啊?

那人道,乐意为美女效劳,我的荣幸。

气的再次狠狠瞪着孙静兰,她却不看孟纪佳,低头偷着乐,于是孟纪佳用脚踩她,她却早有防备,迅速收回了脚,却让刘后天遭殃,一下子几乎跳起来,哎呦一声。

我问道,刘后天你抽风吗?

刘后天说,谁踩我脚了。

孙静兰道,活该,谁让你脚伸那么长。

然后向孟纪佳眨巴眼睛,孟纪佳轻声说,有你的。

她回应,彼此彼此。还有更厉害的哩。

饮料喝完时,孙静兰对旁边站着服务员挥手,她就屁颠颠跑上来,她问这个还有吗?

谁知道,那服务员使劲摇着瓶子,然后回答,没有了……

更厉害的很快上演,孙静兰又出了个馊主意,单位男女最好内销为主,帅哥美女自由组合,肥水不流外人田,原则是越近越好,如果距离很近的某对男女都单身,身体来回插许多次,都没插出爱情的火花来,建议今天受罚,要么喝交杯酒,或者给彼此一个响亮的吻,或者自己认罚喝酒,可是这可是要喝三大杯的哦。伸出三个手指,作出很夸张的架势。

这下孟纪佳、刘后天一起抗议,照样无效。于是在众人的喧哗中,二人立起。

刘后天狠狠想道,看热闹不显事多,你们就弄死我吧。

本来孟纪佳想我去吻她的,或者喝个交杯酒表示一下,总比喝三大杯强啊,可是刘后天却胆怯了,害怕孟纪佳不答应,或者此时勉强答应,以后秋后算账。于是尴尬的立在那儿,一脸窘相。孟纪佳见这架势,和众人一波高过一波的哄闹,立即死了心,一阵生气,心想,我就这么遭人嫌吗?吻下都不行吗?又不缠着你。然后一生气,心一狠,端起酒杯,咕咚喝下去。众人鼓掌叫好,她却几乎呛着。然后又自己满上,咕咚灌下去。又是叫好,准备喝第三杯时,刘后天走向前,准备夺过酒杯,孟纪佳,你不能再这么喝了,我来。

她气愤道,少管闲事,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吗?对你心存好感吗?

然后咕咚喝尽,众人叫好,她几乎找不到东南西北,一滩烂泥般跌在椅子上。在众人喧哗中,我想,何苦呢?也带着郁闷和众人的催促,连喝三杯。

……

那一次,两人都喝的烂醉如泥,孙静兰扶着孟纪佳到卫生间,眼看孟纪佳就要呕吐,赶紧冲向最近的卫生间,孟纪佳立即呕吐不止。却见一男人走出,看见两个女的,忽然捂着胸部冲出去,孙静兰道,唉,哥们,你捂错地方了吧。

孟纪佳吐的一塌糊涂,刚吐完,准备走出,却见一男人走来,见俩女的,立即脸红了,对不起,走错了。然后直奔旁边女厕所而去。

事后一同事问刘后天喝成那样,咋不吐出来,他回答,酒是粮食精,喝下去了,哪有再轻易吐出来的道理。

人家说,你就一桌上英雄,瞎逞强,桌下狗熊,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刘后天说,说什么呢?却心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真不如冒着秋后算账的危险,先揩油再说,哪怕事后被五马分尸,碎尸万段。现在头重脚轻,晃晃悠悠,几个礼拜缓不过劲来,难受死了。更难受的孟纪佳连续多日对自己不冷不热,拿脸贴N次人家的冷屁股,可是黄花菜都凉了,花儿都谢了,冷板凳硬是还没捂热,心想,丫的,真是一个铁石心肠。至于吗?又没把你怎么着,何必弄得一副苦大仇深,摆开了阵势冷战的架势呢?

那一餐饭让众人吃的面无人色,临行,在意见本上我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潇洒写上:TCL。

玉梅不解,我解释,太差了。然后装作小沈阳的腔调,哎呀,妈呀,我看TCL马上都要改名让贤了。

众人不解,怎么说呢?

我回答,自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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