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1
洪美莲头发散乱眼睛发直,跌跌撞撞跑进人事科,发疯般喊道:“管明,管明!”
她刚接到银行不与她续签合同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冲进人事科。她拉住管明的衣袖哭道:“管明,你行行好,不要‘炒’我!扫地搞卫生,不管做什么我都干。我女儿要交学费,老公身体又不好,我每月还要给钱我婆婆,要是没工作我们一家人就吃西北风。”
管明厌恶地把洪美莲的手拉开,声音十分严厉:“不关我的事,是支行决定的,找我也没用!”随后把被她扯皱的衣服下摆使劲拉几下。
“你是人事科长,怎么不是你说了算?伊行还不是听你的!”洪美莲说着嚷着,竟跪到管明脚下,抓住他的衣摆恳求道:“看在一起入行的份上,帮帮我吧!”
英雄不提当年“勇”,管明最忌讳别人提起他刚入行的事。那时他初中毕业,到处找工作,托熟人走后门,好不容易进了银行,分配在饭堂当了几年伙夫。后来凭小聪明转了干,再后来终于混了个一官半职。他觉得当伙夫的历史是他的“耻辱”。
管明使劲从洪美莲手中扯回衣摆:“你这是怎么了?烦不烦?快起来!”
洪美莲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歇斯底里喊道:“你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
管明怵然,往后退一步,向外喊道:“陈燕!”
陈燕原本躲在角落,听到喊声不得已跑进科长室,她连哄带劝把洪美莲拉起来,眼睛一闪一闪,嗲着声道:“不要这样嘛,真的不关管科的事。你想啊,管科能帮你的话,怎么会不帮呢?要不,你去找伊行,说不定会有转机。”
洪美莲想了想,擤了把鼻涕往地下一甩,跌跌撞撞冲出去。
管明揩去额上的冷汗,对陈燕感激道:“要不是你,真不知怎么对付她。”
陈燕仍嗲着声闪着眼:“瞧管科说的,这是应该的。”说着皱起眉头大喊搞卫生的阿姨:“珍姐快来,把这些脏东西拖干净了。”珍姐应声而至。
“陈燕,要是洪美莲再来,就说我外出了。”管明吩咐着跟他出来的陈燕,走进里间,把门反锁。
洪美莲推开行长室的门,跑到伊婷面前,扶住她的双膝跪了下去。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伊婷吓了一跳,咖啡猛地扑出,洒到地板,她连忙站起,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伊行,你做做好心,不要赶我走,让我扫地、搞卫生都可以。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会还你这个人情。”洪美莲又拉住伊婷的裙子,眼泪一串串往下淌。
伊婷把杯子放下,伸手拉过电话拨到人事科:“管明,立即过来!”
管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一把拉过陈燕跑去行长室,见洪美莲跪在地上拉着伊婷不放手,两人连忙把她扯起来,怕她又过去纠缠伊婷,两人一起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你冷静点。其实我们也不愿这么做,但分行下了减员指标,是死命令。”伊婷抚了抚被洪美莲抓皱的裙子,温和地对她道:“支行只能采用考核的办法实行末位淘汰制,不是淘汰你就是淘汰他。支行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不珍惜,能怪谁呢?”
洪美莲哀哀道:“我不是怪你们,只是我没了工作,全家都会饿死,你们也清楚我的情况。你行行好,再给我一次考试机会,或者让我去搞卫生吧。”
伊婷向管明打个眼色,他连忙道:“搞卫生已经够人,总不能把人家‘炒’了给你顶上吧。”
陈燕嗲着声对洪美莲道:“走吧走吧,伊行已经把道理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她的工作那么忙,还接见你,你真应该感激才对。说到底,这件事情只能怨分行的政策,同时也怪你自己考试考得差。你还是赶紧回去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陈燕说着,便和管明连推带拉把洪美莲赶出行长室。洪美莲坐在大堂哭天抹地死活不肯离开,管明和陈燕也就由她了。
洪美莲累极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冷不丁耳畔有人小声道:“你这样老坐着根本没用,还是去分行说理吧。”她猛一回头,人已经走开,泪眼模糊竟分不清是男是女。
“对,找分行!”洪美莲下定决心。
第二天一早,洪美莲就赶到了分行。在别人的指点下,她找到了分行人事处。然,给她的答复是:那是支行的决定,分行无权插手。还好,人事处同意帮她了解情况,让她静候答复。
一连半个多月都不见回复。
根据指点,洪美莲又去找分行主管行长,让秘书挡在了门外,让她找人事处。洪美莲只好回头找人事处,可处长说开会了,办事员还是那句话:让她等候答复。
洪美莲抱着一丝希望,每天都在家盼着好消息。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她仍然是白折腾。
洪美莲绝望了,跑上市分行23层大楼的楼顶,朝天大喊了一声:“天啊,为什么你就不肯容我啊?!”声音非常凄厉,令人毛骨悚然。喊声回旋间,洪美莲纵身一跳,可怜她直直摔到闹市大街上,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人刚刚经过,洪美莲飞扬的衣襟把他带倒了。还没来得及抬起摔断的腿,已然吓得昏倒在她的旁边。
管明拖着陈燕来到洪美莲的家。
一室一厅的房子只有20多平方米,原本洪美莲和女儿住在里间,以方便照顾孩子的气管炎,而体弱的爸爸蓝仕贵则在厅的角落搭个小铺。
昏暗的屋子脏兮兮的,东西乱七八糟已不成样子。桌上放着一碟青菜和两碗饭,已经凉了。蓝仕贵和蓝兰呆呆坐在小铺上,眼珠子动也不动,像木头人般。
管明被屋里的情形吓得头发直竖。他定定神,轻轻推一下陈燕,让她发音。陈燕只好往前一步,作出万分亲切的样子:“伊行派我们来慰问你们。”
没有任何反应。
管明强忍心悸走近前去,声调里饱含关心和同情:“伊行让我们送2000元慰问金给你们,她说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还请你们节哀顺变。”说着从口袋掏出个印有银行字样的信封,把整叠百元大钞拉出一点,递给蓝仕贵。
蓝仕贵拿过钱,一把甩在管明身上,喊道:“人都死了,要钱干什么!”竟嚎啕大哭。
纸币飞了起来,在阴深深的屋里飘荡着。管明和陈燕被吓得拔腿往外跑。刚到楼梯口,便听到里面“啪”的一声,象是重重跌倒的声音。随后传出蓝兰的哭喊声:“爸爸,爸爸,你怎么啦?你醒一醒啊!爸爸……”
在洪美莲遗体告别式上,10岁的蓝兰死活不肯离开,她不断哭喊道:“妈妈,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了?是我不听话吗?你醒醒啊,我听话,我会做个乖孩子的。妈妈,你快起来,我们回家。妈妈……”
人们拉住拼命挣扎的蓝兰,那原本清亮的童声已变得嘶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使在场的人都哭了。蓝士贵“忽”的一下昏厥过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呼喊声、抢救声……
2
“哈哈!哈哈!”贵宾室传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夹杂恭维的话语:“有伊行支持,我们公司一定能够迅速发展。伊行,你真不愧是女强人啊!”懋华鞋业有限公司台商杨大中那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伊婷满脸带笑,用戴着镶金钻石戒指的左手拢了拢头发:“咱们是互相支持嘛,合作经营公司我们没有经验,还请杨总多多指点。”
秘书小程捧上刚冲的香茶,伊婷逐一递给客人:“请喝茶,尝尝我在北京买的‘玉堂春’,真正的宫廷御品。”
杨大中站起来双手接过,用杯盖轻轻一拨,放在嘴边呷一小口,赞道:“啧啧,确是好茶!既香又滑,伊行的Taste就是高!”
人们纷纷附和:“真是好茶!”“唔,真不错!”
“伊行,经过几个月经营,公司效益很好,相信不用多久,就会财源滚滚来。”一番恭维后,杨大中转入正题:“其实您也不必太费神,我们的合作协议不是很明确吗:懋华实业公司从有利润起,每月把利润的30%划归银信公司。您就等着收钱吧!要是信不过,可以派员到公司查帐,了解了解经营情况。”
“瞧杨总说的。”伊婷笑道:“要是信不过你们,我们就不跟贵公司合作了。不过,公司开业这么一段时间,总要了解一下情况,起码能向支行交代,是吧?”
“那是那是。”杨大中连连点头,心里却暗笑:就知道你信不过我!即使你们查账,也是枉然。
“公司的事就这样定了。”伊婷一拍大腿:“王行全权负责查账,我和他交代过了。你们每月把账给他看。”
“没问题!袁经理,记住哦。”杨大中扫了副经理袁放一眼,他心领神会笑着点头。
“伊行,我们这次回台湾带了些土特产给您,不成敬意,万望笑纳。”杨大中把一包包装潢精致的礼盒放上茶几,阴阳怪气地拱手道。
伊婷被逗得忍俊不禁。
客套后又是一串恭维:“自打瞿行走后,贵行是日新月异啊!”“其实伊行早该大展身手了,哈哈!”
“不要这么说。瞿行工作能力很强的。”伊婷很感激瞿永贵为她奠定的基础,连忙截住话题:“瞿行是半路出家,所以不太熟悉银行业务。由于年龄问题,瞿行退居二线,前几个月才正式退休。”
“不管怎样,你完全有能力带领银行走向更高层次。”杨大中连忙改口。
伊婷脸上的酒涡更深了:“哪里,杨总过奖了。”
“伊行,伊行!”柳菲三步并两步跑到贵宾室门口,敲敲开着的门。
伊婷谈兴正浓,被她一打岔,很不高兴,嗔道:“慌里慌张干嘛?没看见有客人吗?一点儿礼貌都不懂,真是的!”
“噢,柳小姐,你好啊。”杨大中大大咧咧扬手打招呼。
“杨总您好!”柳菲对在座的客人甜甜一笑:“不好意思。”转脸道:“伊行,有急事请示您。”
柳菲已来第三次了。她知道那些台商一来这里找伊婷就会胡扯好半天,再拖下去怕应变来不及,只好采用这种办法。
看到柳菲煞青的脸,伊婷心里“扑通”一下:柳菲从未如此紧张过,难道有什么急事吗?
“各位,不好意思!”伊婷向客人陪了个笑脸。
“这是什么话,伊行客气了。您忙,我们回了,过两天再拜访您。”杨大中站起来向伊婷弯了弯腰,其他人随即离坐。
“那好,改天再谈,不远送了。”伊婷送他们走出办公室门口,热情地一一握别:“看哪天我们一起打高尔夫球。”
“一言为定。”杨大中兴奋道:“请留步,再见!”
刚一回身,伊婷的脸上便收敛笑容,返回办公室。柳菲的脚还没完全踏进,伊婷迫不及待问道:“啥事这么急?”
柳菲的眼睛不敢直视她,怯道:“检察院有个朋友告诉我,东方贸易公司3000万贷款的利差被人告了。还有小范围分配公证手续费及收回扣的情况,这两天可能会来查。”
“是真的吗?有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伊婷急问。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
还没等柳菲说下去,伊婷马上摇了摇手,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柳菲随即把何京说的事挑着说了,当然隐瞒了何京本人及其对她的忠告。
听完柳菲的汇报,伊婷走到红杨木壁橱倒了杯“马爹利”。她用几根手指提起高脚杯轻轻摇晃,心里却倒海翻江似的翻腾:这贷款应该天衣无缝,合同上也找不出破绽,怎么会出问题?肯定是被人捅出去!那么是谁呢?陈淑文?绝对不会!邓加军?他不太清楚内情。会不会是柳菲?她主管银信公司,知道的太多了,可看情形不太象。哼,谅她也不敢!不过以后要多个心眼。
“不好!”伊婷猛然打个冷战:检察院若立案追查,问题就大了。不行,要立即采取行动,赶在他们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这事按下去!
“柳菲!”她猛地站起来喊一声,把一直低头等待行长发话的柳菲吓了一跳:
“抓紧时间把银信公司的所有合同重新整理一遍,查漏补缺。不行的重新搞过,有问题的能销毁就销毁。要跟有关科室通气,让他们注意点,大家统一口径。”
“是!”柳菲连忙应道。
“还有,”伊婷想了想又道:“把前两年差额不大的资料准备好,让检察院查,免得他们觉得白跑一趟。”
“是!”柳菲赶紧去布置。
3
伊婷拨通人事科电话,声音急促而威严:“管明吗?即刻到我这里来!”
管明接完电话,话筒还没放下,他就一下子瘫坐椅子上:“啊,东窗事发了!”
猛然想起那一天……
陈伟斌赶到管明家里找他,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老表,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这么气愤?”管明笑问道。
陈伟斌的语气十分不好听:“信贷科的小张在我面前发牢骚,说信贷手续费分配很不公平,他只拿到科长的十分之一。我问他拿了多少,他说没多少,就2000元。照这么计算,科长拿的就是2万元。我现在不是信贷科长,白白没了2万元。真可恨!”
管明心里一激灵,道:“科长分2万元,那么行长起码能拿4、5万元。小张有没对你说他们分过几次手续费?”
“没有,但听口气肯定不止一次,这么算来,我亏的就不是2万,而是4、5万甚至10万8万了。”陈伟斌更加气愤了。
管明暗喜:机会来了!但他知道这个老表头大无脑,不能直说,便道:“你的眼里只有钱!要是你还当信贷科长,也不见得是件好事。私分手续费是违法的,要是有人捅出去就完蛋了。”
陈伟斌这回并不苯,他小眼睛一闪:“啊,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我去打电话告诉分行或省行。那么点小事就把我的信贷科长给撤了,哼,我看她伊婷这回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你真笨!人家问你是谁怎么回答?到时分行通报给伊婷,你才吃不了兜着走!”管明瞪了他一眼。
陈伟斌一拍脑袋嚷道:“是啊。可是,要是不告她不就太便宜她了?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管明道:“不是有句话吗:“贴上8毛钱,让他查半年。不过告也没用,伊婷在省行市行都有人。我看啊,即使告到检察院,也不一定会受理。”
“哇!”陈伟斌的喊叫声把管明吓了一跳:“你这一句话倒惊醒了梦中的我!我就去给检察院写匿名信!”
管明听老表这么一说,差点儿喷了鼻,最后还是忍住了,却表现出担心的样子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伊婷查出来,你我就都玩完了。”
陈伟斌怒其不争似的嚷道:“瞧你那熊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还慌失失的。我们不是信贷科的,怎么怀疑也轮不到我们。”
老表肯用这种手段出气,管明当然高兴。但他清楚伊婷人面广,不禁有些担心。如他自己所说,要是查出来,就肯定玩完了。阻止阿斌吧,又心有不甘,暗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查出来再算吧。于是,他只敲打了陈伟斌几句,便静观其变。
匿名信寄出去已将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管明是食不甘味,又想出事,又怕出事……
管明左思右想,除了陈伟斌这件事,他不可能有其他行差踏错。想归想,他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去行长室见伊婷。他习惯地眨巴几眼,才敲敲开着的大门,喊了声:“伊行!”
“进来!”伊婷的声音十分严厉。
管明怵然:“我的天啊,真的杀到了!”他心神不安地瞄她一眼,小心翼翼道:“伊行,有什么指示?”
伊婷没有留意到管明的神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刚收到密报,检察院过几天要来支行查帐。”
管明的脸唰一下变青灰,真想拔腿就跑,可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想道:怎么办?低头认罪吗?这是上策还是下策?他见伊婷停顿了一下,便嗫嚅道:“伊行,我……”
伊婷奇怪地看了管明一眼,问道:“你怎么啦?”
“我……”管明还是吓得出不了声,发际渗出细细的汗。
伊婷满腹心事,她也顾不得管明在想什么,只对他道:“检察院来查账,意味着有事没事也会闹个鸡犬不宁。所以,你去想办法请他们吃顿饭,再跟他们‘意思意思’,能挡几天是几天。你要向他们明确表示,我行将划给他们30万元做办案活动经费。”
听了伊婷的话,管明如释重负地揩了把汗:哎呀,幸亏我没有向她认错!猛然间,他又是一阵惊喜: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我,证明她已对本爷完全信任。哈,阿斌,你终于干了件好事!看来她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管明搙了把汗,讨好似的问道:“伊行,您打算啥时候请他们?”
伊婷伸出食指斩钉截铁道:“越快越好!要是赶得及,最好今晚!”
“好,我马上联系。”他转身便走。
“等等!”伊婷喊住管明:“活动经费先别划帐,由我通知柳菲。”
“知道了,您放心。”管明急促的脚步声又在楼梯上响起,由近至远。
午饭后,伊婷和衣躺在行长室里间,眼盯天花板,脑子乱极了:这次可能真的东窗事发。鸡蛋再密也孵出仔,要查的话,回扣、手续费、小金库肯定跑不掉。怎么办?唉,管不了那么多,先去打打关节,看检察院的意思如何。她的思想稍微松弛了下来,刚合上眼,上班铃声响了。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伊婷不耐烦地一把拉开门,张嘴便问:“什么事!”门外的管明吓了一跳,把溜到嘴边的话给忘了。他呆呆看着威严的上司,鱼泡眼比往常眨巴得更厉害。
见是管明,伊婷脸上勉强带出一丝笑意:“进来吧。”
管明诚惶诚恐跟她走进行长室,道:“伊行,我和检察院联系了。”
伊婷双手下意识地搓了搓,急促问道:“是吗?他们怎么说?”
“我找了梁副检,他说几个领导这段时间都很忙,抽不出时间。”管明答道。
“什么?有事相求时那么热情,现在却‘吊起来卖’,这些混蛋!”她失望至极,张口便骂。
“伊行别急,您听我说。”管明见状安慰道:“见梁副检如此态度,我便对他说,伊行昨天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赞助检察院活动经费的问题。现定下来了,共30万,她想和你们协商一下。听我这么一说,梁检十分高兴,把宴请时间定在今晚。”
“真的?!”伊婷喜形于色,拍着管明的肩膀赞道:“好,你的工作很出色!我没看错人,是个可造之才。好好干,你的前途无量!”
说到这里,伊婷透了口气,亲切地望着管明道:“透露个事给你:我已向分行推荐你和陈淑文任支行副行长。根据组织原则,没任命之前不能告诉你。我跟你说的目的是想让你心里明白,把工作干得更出色。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了。”
管明懵了: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了馅饼!很快,他内心的狂喜消失了,他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升职。不记得有多少任行长同样向他许诺同样的事。他一次次心跳加速,一次次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又一块大石被扔进平静的池塘,掀起撼然大波。这次不敢再上当了,他知道自己的分量。
管明假装很感动,双手合在一起,身子微躬,温顺地对伊婷道:“谢谢伊行,谢谢您的提拔!”
伊婷摆了摆手:“客气的话先收起来,摆平检察院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宴请的事由你全盘负责,找一间高档酒楼,订个高级套房。价钱不限,一定要让他们满意,办好后尽快通知梁检。还有,到总务科领几个金币,到时给每个检长送一个。”
“是那种3000多元一个的金币吗?”管明急问。他早就听说支行买了批金光灿灿的足金金币,价值不菲,专门用来“打关节”。可他一直没机会一饱眼福。
“对。”看到管明那惊奇的神情,伊婷又道:“你就多领一个,奖励你的。好,去吧。”
管明欢喜异常,比听到提拔他当行长的消息还来神。他刚要向伊婷表示崇高的谢意,见她又挥了挥手,便笑嘻嘻离去了。
4
副行长王帆带领总会计、会计科长、出纳科长到库房查库。刚打开库房门,王帆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是伊婷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王帆马上走出库房,恭敬问道:“伊行,有事吗?银信公司的帐?好,好的,明白,我马上去办。”他随即把总会计喊来:“老张,伊行有急事找我,查库工作由你抓总,查完后把小结交给我。”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银信公司办公地点设在信贷科,公司业务实际上由信贷科代理。王帆任经理,柳菲管帐务,资金调配由伊婷签名生效。
王帆找来柳菲,吩咐道:“伊行要我们把公司内外帐重新核查,把贷款单位会计报表细查一遍,有问题马上汇报。”
柳菲连忙去资料室把资料找出来给王帆:“王行,这是公司的帐,这是各单位的月报。不过有几个单位没按时交月报表,我让小刘他们马上催收。”
“咱们先查现有的,其他的抓紧时间催收,尤其是贷款金额大的。”王帆边翻看边嘱咐道:“我想伊行又发现问题了,不然不会这么急。要真出事,我们两个‘哎呀经理’吃不了兜着走。”
见王帆不知道检察院来查账的事,柳菲又不便明说,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王行放心,下午我亲自去单位追收。”
王帆把手上的懋华实业有限公司会计报表递给伊婷,直盯盯看着她,伊婷情知有问题,急急看起来。
“怎么竟然亏损?”她愕然。
“他们的报表天衣无缝,很难找出漏洞,但肯定有另一套帐。从目前经营情况看,公司至少有20%以上的盈利。”
“这些台湾佬真靠不住!”她狠狠道:“我们冒着风险与他们合作,本来是想搞多些活动经费,谁知道他们如此狡猾,等于无息贷款。”
伊婷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神情显得很沮丧:“我大意了。搞不到经费是小事,他们要是一直亏损直到宣布破产,贷款就收不回来。要是上级行知道我们以合作项目发放贷款,后果更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王帆顿觉紧张。
伊婷托着下巴思想片刻,然后道:“先盯紧他们的帐,查清是否帐实相符。马上通知会计科,从今天起截流懋华实业公司的资金,截住多少是多少。还有,告诉陈淑文她们,不管用啥办法,尽快收回贷款,这是死任务!”
“好,我马上去办。”王帆转身便要出去。
“等等!”伊婷又喊住王帆:“我去信贷科,你先把那两件事情办好。”
伊婷疲软的靠在沙发上,绞尽脑汁想着善后办法。她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他妈的,竟被这些无良的台湾佬钻了空子!
正自懊恼,王帆急匆匆跑进来报告:“伊行,白枚报告说,懋华实业公司的资金大部分已转到他行。帐面上的资金是日常开销,不多,不过天天都发生。”
伊婷感到胸口有股气流往上涌,怒目圆睁:“不管多少,全部扣住!杨大中肯定不敢来问原因。你每天亲自与陈淑文去懋华公司追贷,有多少拿回多少!”
“是!”王帆意识到事态严重,疾步走去信贷科。
几瓣酒杯碎片在地毯上闪亮,留存一片红酒的痕迹。伊婷好像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她瘫坐在米黄色沙发上。咋这么倒霉,啥事都摊在我身上?!
伊婷独自发了一顿脾气后,她又开始苦思冥想:检察院还算配合,把瞿行在任时的两笔贷款亮出,让他做了“替罪羊”,反正他也退了。然而,公证手续费问题虽被掩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如再有人告状,事情就很难再包得住。还有,大世界娱乐场的逾期贷款是个老大难问题。东方实业公司几个亿的贷款不知道会不会“冻过水”。这么一来,别说保不住行长宝座,说不定还得进大牢。
忽地,她冒出一身冷汗:上官衡啊上官衡,可把我害惨了,现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他真的跑掉了?不,不会的!可是,他要不是跑了,为何到处找不到他?几个亿的资金,总不至于连渣都没了?!
5
宏发实业有限公司“开业两周年庆典”晚宴一宣布结束,伊婷便邀请共进晚宴的区府办主任老周来到“美源咖啡屋”。
“老周,你来点,看喜欢喝啥。”伊婷接过服务员送来的精致本子递过去。
“伊行别客气,才吃过晚饭,随便来点什么吧。”他笑着把本子递了回去。
她不再推让,稍微翻看了一下,随意点了个“原味黑咖啡”,老周则要了个奶茶。
老周用欣赏的目光看看穿着礼服略施脂粉的伊婷,笑道:“好久没见了,伊行还这么青春靓丽,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是‘永不褪色’。”
“瞧你,老友鬼鬼的,还油嘴滑舌说这些废话。”伊婷嗔了老周一眼。
老周笑道:“别不高兴,难得与你一起坐坐开开心。现在区里又是多事之秋,看来还得忙个半死。”
“刚才听同桌进餐的人说,区里有很大变动,究竟是咋回事?”伊婷问道。
老周轻晃脑袋答道:“是啊。几个局处级都被双规了,包括您的老朋曾局长、梁处长在内。”
“啊?她们都出事了?”伊婷十分震惊。
“还不是利用职权收受贿赂被揭发了。”
“牵涉的人多吗?”伊婷更加震惊了。
“海着呐,上上下下一大批。现在只有看谁后台硬,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
伊婷的心急速跳动:天哪,最重要的关系网都出事了!她们会扯上我吗?尽管和她们几个相比,我的问题不算大,可也要想法应付啊!
伊婷越想脑子越乱,脸色开始发白。
“瞧你花容失色,干嘛这么紧张啊?”老周不解道。
“紧张啥嘛,我是觉得奇怪。”伊婷强忍不安,脸上现出一副无邪般的笑容,还带出深深的酒涡:“我们干金融的要对区里任何事件都必须了解,而且需要第一时间获取第一手资料,对吧?”
老周被她的笑容吸引住,笑道:“对,对。谁不知道伊行长政治嗅觉敏锐。”
伊婷轻轻打了一下老周的手:“又来了。话又说回来,要是区里发生大事,你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老周笑着拍了一下胸脯:“行,只要您老一句话!”
老周的话惹得心绪不宁的伊婷“扑哧”一笑。
伊婷回到家时,儿子已睡着了,象极她的俊脸现出一丝笑意。丈夫又出差去了,不知去哪里,说是秘密行动。她回到房间,澡也没洗,便把自己抛上软软的席梦思。
伊婷累极了,却辗转反侧,脑海里满是梁处长、曾局长等人的影子:唉,她们也被双规了,她们的贷款回扣会被查出来吗?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明天“补仓”还来得及吗?对了,明天有两件事必须马上处理:一个是曾、梁的贷款回扣;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必须找到上官衡,把钱要回来!
想起上官衡,她猛一激灵……
一个月前,他把她载到浪漫度假村。在他温柔的臂弯中,她又追问起他何时能归还贷款。他却道:“良宵苦短,又提这事。放心,下个月连本带利一起还!”
“这话当真?”伊婷怀疑道。
“当然!过几天我要去北海湾做一笔大生意,做好了,利润会非常丰厚。除了还贷,我还能赚一大笔。”
“要是做不成呢?”伊婷问道。
“这笔生意保证十拿九稳,只是还要你帮忙贷款。”
“怎么,还要贷款?!”伊婷急问。
“我目前手头资金短缺,没有资金是很难做生意的。”上官衡道。
“那你需要贷多少?”
“一个亿。”
“不行!”伊婷斩钉截铁。
“阿婷,你听我说。现在不是钢材紧缺吗?郑处长帮我搞了一批廉价钢材,一转手就能翻倍。我流动资金不足,要是贷了款,所有债务肯定还清。这是万无一失的事,何乐而不为?”
伊婷担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
没等伊婷说完,上官衡使劲亲了她一口:“那我们就远走高飞,一起到国外去享受二人世界。”
“去你的!”她轻轻打他一巴掌。
“我是说真的。”他抓住她打过来的手:“先别说胜败如何,我真希望你能丢开什么银行啊,贷款啊,还有丈夫儿子,咱们一起做个神仙伴侣,不羡鸳鸯只羡仙……”
上官衡的口中飞出的不是唾沫,是美妙悦耳的语言,无与伦比的世界,使她飘飘欲仙。他如愿以偿,拿到了5000万。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他消息全无,象已人间蒸发……
远远传来“呜呜”的警车声。伊婷紧张倾听,警车声由远而近,停在楼下。没等她反应过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已来到门口,几个手扛微型冲锋枪身穿防弹衣的特警砸开大门,冲进房间,枪口指向她的脑袋。威严的警察拿出逮捕证在她眼前一扬:“你是伊婷吗?你被捕了!”
啊!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伊婷被扣上手铐,烂泥似的被警察拖出门口。儿子明明呼喊着扑过来,被警察拖住。他边挣扎边哭喊:“放开我妈妈!”
“怎么回事?”邵援朝也冲了进来,啊,他出差回到了!邵援朝扯住警察嚷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左邻右舍开门围过来,相互问道:“出了什么事?”
“伊婷被捕了!”有人答道。
“不会吧,是不是搞错了?”
有人上前责问警察:“你们有没搞错?她是个好人,还是市劳模呢。”
一个警察揪住发疯似的明明,抽了个空回答提问:“她真是好人吗?你们知道什么?她犯的是贪污、受贿、行贿、渎职罪。数罪并罚,罪可枪毙!这是严打期间,更要从严处理。”
“枪毙?”人们大惊失色。
“枪毙?!”伊婷骇然:“不!你们没证据,不能乱抓人!我不走,我不要死!”
一个架着伊婷的警察回道:“想要证据,检察院有的是。快走!”
明明甩开警察冲到妈妈面前,一把抱住她:“妈妈,我陪你一起枪毙!”
“明明快走开!你不能死……”
伊婷拼命挣扎,“忽”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才知道刚才做了个噩梦。
远处又传来警车“呜呜”的疯鸣声,由远至近,好像已到了楼下。伊婷惊恐地伸手拉过衣服,手忙脚乱胡穿一通。警车呼啸而过,向远处开去。她吁了口气,拿衣服揩去满头满脸的冷汗,好象才恢复知觉,却瘫软得几乎坐不稳。
唉,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得想个万全之策,再这么下去,不病死也会吓死!要是被抓,儿子他们肯定会受连累……
思想如是反复,一夜无眠。
6
一双温热的大手捂住了伊婷的双眼,她一阵激动:啊,他终于来了,我有救了!蓦然,她浑身一抖:这是在我自己的家啊!他怎么……
伊婷心一急,双手一把扯开那双大手,返身惊恐地喊道:“你怎么……”却霎时间呆住了。
啊,是邵援朝!这时,他那双放出热烈光芒的小眼睛诧然地看着她:“你怎么啦?”
伊婷一定神,假装嗔道:“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什么人进屋了!”
“瞧你,这里里外外‘森严壁垒’似的,还有谁能进来这里!”邵援朝扶住伊婷的肩膀,笑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开门的声音那么响都听不见?”
“没啥,还不是工作上的事。”她敷衍。
“别考虑工作了,看看我给你买的礼物。”说着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红盒子,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呈现在伊婷面前!“是最新款的,喜欢吗?”
看着这黄灿灿金闪闪的项链,伊婷十分感动:援朝的心真细,他每次出差总忘不了买手信。知道我最喜欢首饰,这次又买回来了,还是新款的!
想到这里,她对他灿灿一笑:“喜欢!”
“来,我帮你带上。”邵援朝说着,轻手帮伊婷带上。
伊婷抚着胸前镂花的坠子,嗔笑道:“你又乱花钱了?”
“这是刚领的奖金。告诉你,我们部队好多人立功了,我也捞了个二等功!”
“真的?!”她很为他高兴,拉着他笑问:“哎,怎么忽然立功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荆惟力。”邵援朝的语气温和而感激。
伊婷听了浑身一颤,眼睛愣愣的盯着丈夫。
邵援朝一把将伊婷搂过来,道:“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说的是真话,这次真的得感谢荆惟力。要不是他,我们不会那么快破案,还说不定结果会如何呢。”说到这里,邵援朝感叹道:“经过这次与荆惟力的接触,我了解了他的为人,他确实是个实在人。对了,他还把你们以前的事都告诉我了。唉,也真难为他了。”
“啊,是咋回事,快说给我听听!”听邵援朝这么赞赏阿力,伊婷的心“怦怦”急跳,她拉过他的手摇着催着。
见伊婷急不可耐的样子,邵援朝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瞧你急的,听好了。话说……”
邵援朝的缉私队被借调到北部湾公安局协助打击走私犯罪活动。根据线人的密报,缉私队正密锣紧鼓准备围捕一起贩卖枪支的团伙。然而,当部队赶到那个团伙交货的地点时,却扑了个空,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部队领导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破获这起案件!
一连半个月,邵援朝他们都在积极寻找线索,可犯罪嫌疑人竟然销声匿迹,他们只好以逸待劳。他们相信,这伙亡命徒的交易肯定不会取消的,只是时间和地点的变更而已。
这天,邵援朝正走出公安局,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他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喊道:“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人一愣,使劲掰开邵援朝的手:“同志,你认错人了!”
“荆惟力,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说,你来这里干嘛?!”
“你……你是邵……”荆惟力惊诧异常。
“你装什么蒜?我就是邵援朝!”
荆惟力用力甩开胸前的手,义正词严道:“你别胡搅蛮缠,我是来报案的,不想与你争辩个人恩怨。事关重大,别耽搁了时间。请你告诉我,刑警队办公室在哪里?”
“报案?刑警队?”邵援朝略一思索,马上警觉起来,随即把荆惟力领到缉私队办公室。邵援朝递给荆惟力一杯热茶,客气道:“我现在是借调到这里负责缉私。请问,有什么情况吗?”
荆惟力见他180度大转弯,也下了气,急道:“缉私?哦对了,我发现有人走私军火!”
邵援朝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兴奋莫名,已把个人恩怨忘诸脑后,一把握住荆惟力的手,道:“太好了,我领你到部队首长那儿,把详细情况谈谈。”
荆惟力提供了一个令他们惊喜不已的线索:“我出差到北海湾,偶然遇到一件事……”
荆惟力依着咖啡厅的玻璃窗找了张小桌坐下。他要了杯黑咖啡,独自回味与伊婷在浪漫咖啡厅的短暂时光。一个戴墨镜打领带的光头男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他把照片与荆惟力对照一下,不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到桌子的对面。
“您好!”光头男人一口浓浓的外地口音,他把手递过去给荆惟力。出于礼貌,荆惟力与他对握一下。对方又双手递给他一根香烟:“您请,上官总。”态度非常恭敬。
“同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上官总,我姓荆。”荆惟力用蹩脚的普通话回答。
“啊?对不起金先生!”那人弯了弯腰急忙离座,走到离门口不远的桌旁坐下,眼睛不时看一看表,又觑一下门外。
少顷,进来一个40来岁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
光头一见,又审视一下照片,便急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喊了声“上官总。”他虽点头哈腰的伺候着新来的人,却诧异地扫了荆惟力一眼。荆惟力也一愣,来人的模样竟和自己那么相似!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荆惟力的好奇:这“上官总”好大派头,象个大老板。可又不象谈生意,这么神秘兮兮的。于是,他不时用眼角悄悄斜一下两个窃窃私语的男人。
西装男人递给光头一个金戒指。光头把戒指左翻右看,再递回给对方,随后把随身带的皮箱打开一半,小声道:“按照行规,这是订金,做完后再把余款开给您。”
啊,满满一箱红色的百元大钞!荆惟力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钱!他把身子轻轻转开,不让他们发现自己看到这些。
荆惟力心想,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人!等那两人离席,荆惟力悄悄尾随着他们,直到他们进了海边的一个小渔村,走进一间泥抹的破房子。渔村不大,只有十来户人家,可能都外出打渔了,除了来客没见到其他人。
荆惟力避开视线,绕过村口,从后面摸到那家低矮的房子的围墙后面。从透风的墙洞里清楚看到屋里头还有好几条大汉。天!那些人腰上带着家伙,破旧的桌上还有手枪!
荆惟力吓出一身冷汗,悄悄退出去,心道:这些人白天是不敢行动的,起码要等到夜晚。对,我趁这个机会回去报信……
乌云笼罩着海边的夜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荆惟力领着缉私队的战士,乘着夜色包围了小渔村。围歼非常成功,部队在小岛上起出一批枪支,还有1000多发子弹。光头被打死,其余的人都被活抓,我方只有几名战士受了轻伤,包括邵援朝……
“啊,快给我看看伤口!”伊婷一听邵援朝受了伤,急了,便要检查他的伤口。
“没事的,只是被子弹擦破点皮,差不多痊愈了。”荆惟力拍了拍手臂表示没大碍。
伊婷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她想起邵援朝刚才说的那个“与阿力相似的人。”她忍住心跳,轻描淡写道:“后来呢?那个老板怎样了?”
“那个人漏网了。可能因为天太黑看不清给他溜掉,也可能在我们来之前走了。”邵援朝懊恼地答道:“据抓获的同伙说,那人是真正的后台老板,听说是南州来的,是个香港人。他们以前也没有见过此人,都是他的马仔来交易。这次可能涉及的金额巨大,又是军火,所以他亲自出马。不过不用担心,南州公安局已立案追查,排查与荆惟力相貌相似的人。相信那个人很快就会落网的。”
说着,他笑眯眯地抚了一下她的脸:“放心吧阿婷,我以后再不会对荆惟力动粗了,我就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要是伊婷听到邵援朝的这句话,肯定会激动不已,可惜她没听见。她转过身子,脑子已然一团混乱:阿力啊阿力,你知道吗?你的“义举”把我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啊!她暗自徒叹奈何:感情孽债,冥冥之中已注定何日清算!
邵援朝没看到她的表情,轻轻推了她一把道:“啥时候咱们还去南州酒家贺一贺,不过这次祝贺的对象是我了。”
伊婷强笑着与丈夫敷衍几句,便推说感冒头痛,上床睡觉了。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