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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解》第一章(碧草)

时间:2008-07-12 00:00:00     作者:邓伟明      浏览:10976   评论:0   

 

第一章

 

事出有因 迷惑于因

 

 

 

温暖的太阳当中,也有北风呼呼地刮着,而天空却无一丝云彩,整个天都是蓝色的,真让人心旷神怡。

年轻人吴定乾背着背包在广梅公路的一小段路上高兴地向着自己离别两年的家走去。他是一个研究生,已经读了两年多的了;他满怀信心,准备用多半年的时间攻下硕士;然后攻博士,创业,一直深造下去。昨晚还在下着小雪的北方,今天却在温暖的南方了。

忽然,他立在公路的一个转弯处静止了,为什么静止,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沉浸在断断续续的回忆当中: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北回归线横过,世人著称“世界第二,亚洲第一”的杨村华侨柑桔场。柑桔场就是以盛产柑桔而著称,每年只有一次收获(冬收),却也有“一年一熟,一熟余鱼”之语,其意思是说柑民虽然一年只有一次收获,但一次收获也使得他们有多余的钱财贮存。杨村华侨柑桔场简称杨柑场,由一个总场和十二个分场组成,个个分场又由分场部和小队组成,自己现在就是在杨柑总场……

回忆戛然而止,这是自己打能记事起时对杨柑场的最初记忆。

为什么突然来了回忆?淡单一笑。感觉莫名其妙地,继续走起路来。看着公路两旁的摆摊,都是卖柑桔的,是这样了:以前公路两旁的摆摊,都是搭着的小帐篷一个个的相连着,几百米长的如连绵山脉;而如今每一个小帐篷都是相隔几十米远,所卖的柑也不如以前的多。

变了!为何变了?

吴定乾苦思了一阵,走过了一个加油站和一个停车场,一段下坡路上了一座石拱桥。石拱桥有名“情人桥”,它长一百多米,而宽只有两米多一点,两边都有栏杆护着。桥下边有流动不快的青水,更多的是无名杂草;而远处则是朦朦胧胧的小山丘。望着远处的小山丘,心里一阵汹涌澎湃,未来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是一片光明,必须要轰轰烈烈地创一番事业,要胜于当杨柑总场场长的老爸。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立刻回过了头去,仔细瞧了瞧,不禁高兴道:“陈伯,是你呀,好久不见了。你老人家可好?”

叫陈伯的老伯也高兴地说:“小场长,真的是你!陈伯很好,陈伯很好!”说着,叹了口气,淡淡地续道,“你刚回来的吗?”

吴定乾见他说话突然变了语气,压住高兴,说道:“是的,我刚读书,在学校住了两年,现在放寒假,回来过年。陈伯,你为何叹气?有事吗?”

   陈伯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然后道:“小场长,你爸坐了半年牢了!”

吴定乾犹如晴天霹雳,双手抓住他的双臂,吃惊地说:“什么?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的?”

陈伯又叹了口气,竟也不知怎么开口。吴定乾见了他这样,又道:“陈伯,怎么会这样的?”

陈伯摇头道:“你刚回来,快回去看看你妈吧!”

吴定乾听了,立刻放开他的双臂,转身向家跑去,一句答谢的话也忘了说。跑过了情人桥,又不停地向前跑;直奔了四十多米,忽地转了一个右弯;仍继续跑,跑过一排几座都是两层楼的陈房以后,终于在最后一座停了下来。透过有间隙的大铁门,里面的院子照旧是那么大。左边有一座小假山,整座假山被一个小浅水池包围着,周围有一些枯萎的花草护着,显然以前是很精致.很欣欣向荣的,而现在却破败狼藉的;正面便是房屋的小木门;而右侧则有一间小平房,是放小车的地方。

吴定乾在自家门前心神不定地站着,不知陈伯说的话是真是假。以前自己每次回来,都要激动地喊一声“爸,妈”,但现在却恐惧着,怔怔地瞧着没锁的铁门,手欲推开它,却又不知怎的缩了回来。颤抖地愕了一会,终于忍着推开了铁门,然后缓缓地走向小门。

而关着的小门也突然有人开了准备走出。吴定乾抬头定神一看前面开门的人,激动地喊道:“妈!”

开门的人便是吴定乾的母亲。她叫汪兰珍,年纪已到中年,头上的发丝却有一半以上是白的,脸上也很多皱纹,整个人没有一点阳光之气。她怔怔地望着久别的儿子,眼泪禁不住涌了出眼眶,慢慢地流过饥瘦的脸庞和下颚,滴了下去。

儿子忍不住地向母亲抱去,而母亲也抱向了儿子,两人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过了良久,儿子感觉自己胸口的厚衣服已经湿透了,肌肤冷地不住发颤,感伤地把母亲抱得更紧,且轻轻地说:“妈!”

母亲伤心地说:“乾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吴定乾感觉到母亲的伤心是多么地撕心肺裂,把母亲拥地更紧了,也抽泣道:“妈,我回来了,乾儿回来了!”

“我的乾儿终于回来了,我的乾儿终于回来了……”

吴定乾缓缓地放松了母亲,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臂,撑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带着难以启齿的语气道:“妈,爸……爸怎……怎么了?”

母亲流着泪拼命地摇头,突然一头栽在了儿子的怀里,整个人晕了过去。

 

傍晚,吴母悠悠地醒了过来,原来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有厚厚的被子盖着,额头上则有热热的毛巾敷着,心里一阵疼痛,眼泪又禁不住淌了出来。突然,房门“咔啦”一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以为是儿子进来看自己,便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悲伤,手迅速从棉被里伸出,用热毛巾擦了擦眼睛,然后又迅速地把毛巾放回额头,手就马上伸进棉被里面。

“伯母,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着。

吴母省了省,原来不是自己儿子进来,而是半年以来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赵灵,便也勉强地笑道:“灵儿,是你来了!”

这个年轻女子叫做赵灵。她高兴而关心地说道:“当然是我来了,不然还会有谁!伯母,刚才你额上的毛巾冷地刺骨,你自己敷的?不会冷吗?”

吴母坐了起来,拿下额头热热的毛巾,然后说道:“乾儿一回来又哪里去了!你没看见他吗?”

赵灵一听,又惊又喜:惊的是心上人终于回来了,两年的寂寞顿时渐消;喜的是又可以和心上人度过寒假,太高兴了。心里一阵激动,高兴地说:“我来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没有看见定乾啊!”

“他中午就回来了。又不知跑哪里去了,任性极了!”

突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妈,我回来了!”

吴母苦笑道:“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灵听了,心跳加速了起来,忙深呼吸强镇住自己激动的心。

“妈,我回来了!”吴定乾走进母亲房间说道,而手里却有大包小包的东西拎着,忽然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的续道,“咦,小灵,你在这儿!”

赵灵心情激动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而吴母却责备他道:“一回来又去哪里啊?这么大还这么任性!”

吴定乾垂下头小声道:“我去买了一些东西。”

赵灵不想防碍他们母子谈话,便对吴母道:“伯母,饭差不多做好的了,等一会你们一起出来吃吧!”说着,微笑地看着吴定乾走出房间。

“谢谢你啊,灵儿。”吴母感激道,目送着她走出房间。

而吴定乾却道:“妈,你身子怎样了?”

吴母摇了摇头,悲叹了一会,缓缓地说道:“这半年多亏了灵儿照顾我,不然我……唉,不说了,一起出去吃饭吧。”儿子见母亲神伤,也就点了点头。

而赵灵已经为吴母做好了晚餐,便独自坐在厅子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电视,仿佛是自己的家一样。吴母不断地招呼她一起吃饭,她虽然想,但却笑着不去,因为她想要吴定乾来请她去,就一直等着,却一直没有,失望极了。

当母子俩吃完饭的时候,赵灵也便走过来收拾碗筷。吴目见了,忙说:“灵儿,不用了,这些我自己来吧。快八点了,今天特别晚了!”

赵灵向吴定乾笑了笑,然后向吴母道:“伯母,那我回去了!”

吴母笑着点了点头,对儿子道:“乾儿,送灵儿回去吧!”

吴定乾“哦”了一声。而赵灵却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不好!”吴定乾说着,转向母亲,“妈,车匙呢?”

母亲愕了愕,茫然地说:“车?都半年没有开过了,车钥匙可能在我的房间里,我都记不清了!”

赵灵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开摩托来,我会回去的了。”

“可惜我没有摩托。让乾儿开你的摩托送你回去吧!”

赵灵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吴定乾,希望他送自己回去。吴定乾也就向赵灵微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吴定乾开起了赵灵的女式“豪迈”摩托,载上赵灵便向杨柑场的十二个分场之一——石岗岭分场开去。石岗岭分场与杨柑总场相距一千多米,所以不是很远。赵灵的家便在石岗岭分场的分场部里,其实也就是在公路近旁。她是石岗岭分场场长的独生女,从小便与吴定乾一起玩,一起长大。

风呼呼地刮着,天虽然暗了,但是这里的楼房错综复杂的连着,家家都开着明亮的灯火,加上公路的行车上上下下,也就显得犹如大白天里在丛林下走路,有一丝丝的阳光透过密叶射在路上。吴定乾开着摩托出了家来,准备想开上公路直去石岗岭分场;而赵灵仿佛猜透他的心思,忙说:“定乾,情人桥去吧,那边有楼房,风比较小。”

吴定乾“唔”了一声,也就向左转开向情人桥,然后道:“小灵,谢谢你照顾我妈!”

赵灵小声道:“应该的嘛,何必客气!”

吴定乾听着她的细语,以为是自己开摩托开快使她冷着了,便放松了油门,让摩托减速了下来,说道:“你很冷吗?”

赵灵“唔”了一声,然后双手轻轻地抱住了心上人的腰,顿时,一阵幸福感涌上心头,脸也发热起来,却没人知道。而吴定乾突然被她抱住,心里一股热流,摩托也就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让她抱着吧,她对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也不知如何报答,现在给她一点温暖也好,也便不抗拒她,轻轻地说:“小灵,小孩子顽皮吗?工作还高兴吧?”

“我早已经半年多没有在幼儿园工作了。”

“哎哟!想不到你害怕了小孩子了!”

“才不是呢,顽皮的孩子才好。只是我爸说安排我去政府工作,也就辞退了。”

“那很好啊!在杨村的政府吗?”

“才不好呢,那又不是我的理想职业,我只想和小孩子一起快乐过生活!”赵灵说着,吁了口气,“早早地就叫我辞退了,现在又安排不了我去那里工作,真是无聊讨厌极了!”

吴定乾听了,不想再谈这话题,很想问她自己父亲在哪里,但自己的家事又怎么好开口问她。而赵灵又道:“定乾,你寒假放多少天假?这龙腾2000年,过了春节又有什么新目标啊?”

吴定乾苦笑了一下,是呀,龙腾2000年,未来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赵灵又道:“定乾,你明天会去哪里玩?”

吴定乾听了,又不知如何回答,母亲受到的创伤自己想象不到,不能离开母亲的了,而赵灵又道:“我知道你要去找你的兄弟手足叙旧的了,有空再一起玩吧!”

“对不起,小灵,我得在家 陪我妈,我觉得她变了很多,人很憔悴。”

“也是啊。那我明天去你那里吧,好吗?”

“随你吧!”吴定乾说着,转出公路来,直上石岗岭分场了。

一会儿,摩托便开到了赵灵的家门口。赵灵舍不得的下了车,然后客气地说道:“进来我家坐坐吧!”

“不用了,我想早点回去。摩托我开着吧,明天我来接你过去。”

赵灵痴痴地“唔”了一声:“回去要小心点啊。”

吴定乾开着摩托转了半圈,离开说道:“我会的了,再见!”

赵灵也向他说了一声“再见”,目送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敲了敲关着的家门,同时喊道:“妈!”一会,便有一中年妇女开了门,同时亲切地关心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的?快进来,外面风大极了。”

“妈,明天早上早点叫我起床。”

此开门人便是赵灵的母亲,叫范玉红。她见女儿突然破天荒地说要早起,微笑道:“哎哟,明天妈也不知会睡到多少点,天气这么冷……”

“妈!”赵灵撒娇着,省了省,“那我去找爸!”

“你爸早就睡了,别去打扰他!”

“爸很累吗?今天怎么这么早睡觉!”

“你爸想明天去惠州定乾的父亲重新起诉。”

“重新起诉!以前不是起诉过一次吗,现在又起啊?”

“上次你爸没做好充分准备,这次他说一定行的,还请了个高级律师。”

“妈,定乾回来了!”

“哦,怪不得这么高兴,还说要早起。摩托都忘记开回来了么,开心地要命啊!”

“才不是呢!刚才定乾送我回来的,明天他还要来接我去他那里,所以摩托被他开了!”

“哦,原来这样!那今天他母亲怎样了?”

“眼睛没以前那么红肿,但人更加憔悴了。”赵灵说着,突然感伤了,“妈,伯母她真的好命苦啊,整天以泪洗脸,吃喝都没有胃口!”

“唉!也好在定乾回来了吧。”

“但过了年他又要去读书的啊!”

“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慢慢开导她,希望你爸能起诉成功吧!”赵母说道,“快去洗澡休息吧!”

 

在吴定乾的家,吴定乾也刚刚骑着摩托回到了家。他放好摩托,然后走进厅子,见电视开着,却没有人看,便喊了声,“妈!”但却没人应,不禁惊慌起来,刚才自己离开,妈还在这里收拾碗筷的啊,她去了哪里,电视却又开着?想着,望了望母亲的房间,灯没有亮;转眼望了望厨房,灯亮着,却没有人影。还是走去厨房看一看,一进厨房,吃了一惊,母亲竟歪斜地躺在地上,又是晕了,而且地上正有几块碎碗片。不暇细想,立刻抱起地上的母亲,快步走出厨房,三步作两步,向厅子的沙发走去。到了沙发前,便轻轻地将母亲放平在沙发上,然后进房间拿了一张被子,盖在了母亲身上;又用热水淋湿毛巾,拧了拧,走向母亲。轻轻地在沙发沿边坐了下来,准备把毛巾敷在母亲的额头上时,又吃了一惊,母亲的整个脸都是晶莹的泪水。马上抱起母亲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痛哭地喊道:“天,怎么会这样的,为什么要折磨我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不断地痛哭喊着。

吴母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儿子痛喊着天不公平,手不禁伸到儿子的脸上,轻轻地拭着儿子脸上的眼泪:“乾儿,不要这样,妈很好!”

吴定乾见母亲醒来,怔怔地看着母亲:“妈,怎么会这样的?”

母亲慢慢地撑起身子,靠在了沙发上,说道:“半年前我们家来了几个公安,他们说你爸犯了罪,便把他抓去了惠州,法院要审判他……”

儿子吃惊道:“什么?爸犯罪!犯了什么罪?”

“受贿.贪污,罪名成立!”

“不可能,爸不会做做这样的事的,一定是冤枉!不可能,八十年代末,我们总场还奖励了一部汽车给爸,爸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但是开庭审诉他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摆在面前,谁不相信啊!而且你爸也承认了,也承认了啊!”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乾儿,不要说了……我们明天一起去探望他吧。”

吴定乾仍然不断地哭喊着“不可能”,而身子却倒下了。两母子伤心地紧拥在一起,天地也昏暗了。

深夜,风仍不断呼呼地刮着,到处都是安静,到处都是躁动。而吴定乾正在床上的被窝里不断地翻来覆去,心一直平静不下来,不断地回忆着以前一家三口的幸福:在八十年代末,父亲由于当总场场长,把整个杨柑场搞得蒸蒸日上,红红火火,总场变奖励了一部“奔驰”汽车给父亲。那时侯读小学的自己,只记得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整天都宠着自己这个独生子。入了冬,每逢双休日,母亲便要自己穿得厚厚的.整齐醒目的,一起坐上父亲骄傲的汽车,去每一个分场观察,深入民情。每到一个分场,柑民们都会和善地和父亲热情握手,送一些柑桔给我们。每次回到家,车尾厢都装满了柑桔,个个都红红澄澄,有红江橙.甜橙.年桔.蜜桔……不计其数的可以吃到反胃。难道这是受贿?

还有,到了塔东分场,那是奶奶的家,我们都会一起快乐的住一两晚。日间,便有许多父亲的朋友来向父亲问好,许多都送了大礼来的:名贵香烟.礼品啊……父亲都收下了。这也是受贿?

难道父亲真的贪污受贿了?不可能,不可能,但……

 

早晨,吴定乾朦朦胧胧地醒了来,往事历历在目,父亲究竟有没有犯罪?有没有犯罪?我一定要问清他。如果真的犯了罪,他就不再高大伟岸了,而我却也会遭世人的唾骂,真的会很耻辱!我会原谅他吗?他始终是生我.育我.疼我.爱我的父亲,但愿父亲没有犯罪,是冤枉的!

起了床,然后洗漱罢了,望了望母亲的房间,关着的;肚子不是很饿,其实也是不会做早餐,还是洗车吧!在电视下的家具抽屉里找到了开隔离大门的钥匙,便走向平房;开了平房大门,一辆黑色却布漫灰尘的“奔驰”汽车立刻呈现在面前;手指滑了滑汽车面,手指竟黑灰灰的沾满了灰尘;走进屋里,就用力推着车尾,很快地,推到了院子中间;又到车房里拿出长胶管接到了假山水池旁的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车了。喷了十分钟左右,关了水,就用湿布慢慢地擦起车身来,擦了一圈,又开水喷上一喷,登时,一辆十多年的老车便犹如新买的一样光亮.新盈。

放好了一切,便准备走进屋子叫醒母亲,而里面却传来一个声音,“乾儿,车洗好没有?进来吃早餐吧!”

“好,我马上来!”吴定乾说着,走进了房子,看见桌上已放好了早餐,便和母亲一起吃起来。

母亲吃着早餐,仿佛想到了一件重要事,突然放下早餐,小声地对儿子说:“乾儿,妈可以求你件事吗?”

儿子听了,愕了愕,母亲怎么这么幼稚,求我?我是她儿子啊,可是一家人来的。便也道、:“妈,你怎么求我了?我可是你儿子,有事就说啊!”

“但是这可能违背了你的意愿.你的原则。”

吴定乾怔怔地看着母亲,什么事让她这么紧张。又道:“妈,什么事?我先听着。”

“如果,如果你爸真的犯了罪,你能原谅他吗?”

吴定乾大吃一惊,这问题刚才自己也想过,自己也不知会如何做。忙摇头道:“爸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的,我相信他不会的!”

“但是如果呢?如果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母亲忽地流出眼泪,哭泣道:“妈求你了,乾儿!他始终是你父亲,妈求你了,原谅他,好吗?妈求你了!”

吴定乾一阵心疼,马上抱住母亲。痛哭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母亲的手又一次伸到儿子脸庞,为他拭干眼泪,轻轻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惠州看你吧。”

儿子点了点头,放开母亲,问道:“车钥匙在哪里?”

“好象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找找看!”母亲说着,指着杯盘狼藉,“我先收拾一下碗筷吧!”

吴定乾点了点头,然后在母亲的房间抽屉里找到了钥匙。就去开了汽车门,坐上,发动机车,发动了一阵,却着不了火。想了想,下了车来,开了赵灵的摩托,向里屋喊道:“妈,我去买机油。”里屋应了一声,“好,小心点啊!”

吴定乾开着摩托到了总场场部的加油站突然想到了赵灵,自己说要去找她的。顺便去她家吧,告诉她自己没有空,回来的时候再买机油。想着,很快到了赵灵的家,就喊了一句:“小灵!”赵灵在里屋听见,开门走了出来,高兴地说:“你来了。进来一起吃早餐吧,我妈很想见你呢!”

“小灵,对不起,我没有空,我要走了。请你代我向你妈问好,对不起,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说好了今天一起陪伯母的,你还要载我过去呢!”

“我要和我妈一起去惠州看我爸,现在赶时间,所以对不起啊!”

“还以为什么事情呢!那好,我也去,好久没有看过伯父了!”

“这,这……你妈肯吗?”

“你等等!”赵灵说着,走进家门,向里面清脆地喊道:“妈,我出去了,晚上才回来。”而里面也立刻回了一个声音,“好的,不要太晚了!”然后走向吴定乾,续道,“我们走吧。”

吴定乾唔了唔,说:“这,这,行不行的?”

赵灵坐上摩托,抱住他的腰:“什么行不行,赶时间,快点走吧!”

两人买了汽油,到了吴家,把汽油装向汽车,然后就一车三人出发去惠州市了。将近一个钟,车就驶到了惠州市区,在吴母的指引下,转了一些路,便来到了一座监狱劳改所。

三人一起下了车,经过一些程序,就进了和犯人的通话处。吴定乾望了望里面的人,父亲早已坐着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在谈着话。。他怔怔地望着父亲,父亲曾经健壮而带着一点肚腩的大身现在却瘦的如扁担,而曾经黑黑的皮肤却也变白了。顿时一股天性之情涌了上来,忧喜交加,很想和父亲拥抱,但已隔了一座墙了。

再说与父亲相见的人是一个衣衫整洁.文质彬彬.一副君子相,仿若是一个“大款”。自己好象认识这个人的,非常面善,而一时又想不起。只听那人真诚地对父亲道:“老方,我请了一个高级律师,证据也充足了,只要你肯配合就行了。”

突然,赵灵高兴地在一旁道:“我爸怎么来了这里的?”

吴定乾一时醒起,是呀,自己怎么健忘的,他是赵叔啊!他怎么也在这儿的。而母亲望着父亲更加消瘦的身子,眼泪早已不听使唤地淌了出来;父亲见了,却笑容可掬着,高兴道:“哎哟!今天好热闹啊,孩子们都来了!”

吴定乾细声道:“爸,我回来了。”

“唔,回来了!”吴父吴泉方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好好学习,好好地母亲。”

吴定乾“唔”了一声。而吴母早已泪流满面,悲伤地说:“泉方,我支持不住了,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吴父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而赵灵的父亲赵卫均却道:“老方,你觉得怎样?刚才我说的话你要三思啊!”

吴泉方仰头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老赵,不用了。这半年我想了好多,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杨柑场的人民。唉,这也是我的报应,国家没有把我毙了已经够了。老赵,真的不用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谢谢你了!”

赵卫均真诚地说:“你得三思啊,人生有多少个六年!”

吴泉方挥了挥手:“做错事就必须自己承担!老赵,真的不用了。”

赵卫均叹了口气,点头道:“好,老方,那你保重,我走了!”说着,站起,走向女儿赵灵,“小灵,出去吧,让他们一家一起。”

赵灵望了一下他们一家三口,欲说话却又说不出口,还是跟着父亲出去了。走后,吴泉方首先对儿子道歉道:“乾儿,爸对不起你啊,没有给你做好榜样,真的很愧对你们母子,更愧对国家呀!”

吴定流泪道:“爸,不要说了!”

吴泉方望着妻子,轻轻地说:“兰珍,你还好吗?”

吴母拼命地摇头,悲伤地说:“泉方,我真的支持不住了,求求你快回来!”

“兰珍,对不起,我出不来啊!别哭好吗?唉,我真的是害人害己,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家人啊!”

“你没有错,你没有错!”吴母痛哭道,“你快回来,快回来。”

“唉,不行啊,现在杨柑场的人民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柑树砍的砍.烧的烧,一切都完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能让杨柑场的人民过上好生活,应该的惩罚.报应。”

吴定乾悲伤地说:“爸,谁说你没有让杨柑场的人民过上好生活,他们现在都安居乐业,都是小康了,难道这些不是你创造出来的吗?”

吴父摇了摇头,叹气道:“都成为过去了,现在杨柑场却因为我,一蹶不振了,柑树得了瘟疫要灭绝了,我怎么对得起他们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不起国家,我必须承受啊。兰珍,乾儿,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俩,我真的不能出去,我没脸面对杨柑场的人民。”说着,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或许,六年过后我会回去,我必须承受,为自己赎罪,真的对不起!”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走了。

吴母痛哭道:“泉方,你不要走,不要走……”说着,突然倒下了。

吴定乾早已是泪流满面,话语也不知如何表达,扶着母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头也不回地消失了。父亲真的是……真的是犯罪了,他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滔天大罪啊!为了赎罪,他这样祢补得了吗?他真的能赎掉罪吗?唾骂.耻辱.无颜面对世人……

 

两母子伤心地出了来。外面只赵灵一个静静地等着他们,见了他们出了来,本想高兴地说一些开心话,然而悲伤情景,还怎么说得出口,安慰的话也不知怎么说,只有怔怔地望着母子俩。

吴母见只赵灵一个站在门口,便问她道:“灵儿,你爸呢?”

赵灵回答道:“他说他在这里还有事要办,便离开了!”

吴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然后又道:“我们回家爸。”

吴定乾“唔”了一声,便扶着母亲走了。而赵灵本很想说去惠州西湖玩的,还怎么好开口,沉默跟着走了。

三人就坐上了车。而吴定乾见母亲一脸苦愁,便道:“妈,去西湖散散心吧?”

此话一出,赵灵高兴道:“好啊,我们一起……”话到一半便知失口,马上收起,低下了头不敢正视。

吴母看着赵灵,托了托她的手,微笑道:“好吧,一起去西湖散散心!”

惠州西湖也就在惠州市区内,景点不多,尤以绿水见长,亦有谈笑风生者,“东江涛水浪绿如蓝,欲与青天煮酒谈。”“东江河滚绿水潮,潮起潮落苏东坡。”……

三人到了西湖的公路边,停放好车,就一起下了车来。吴母首先道:“我们去拜拜神吧!”赵灵点头道:“好啊,保佑伯母身体健康,心情好转;保佑定乾飞黄腾达,一切顺顺利利!”

而吴定乾却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仿佛有东西缠着自己,是一个问题,但又想不透是什么问题,而又仿佛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有些东西就会自动消失。却想不透,眉头紧锁地跟着母亲和小灵直走着。

到了庙宇,吴母点着香火合十祝祷着,赵灵也跟着默默祝祷,而吴定乾只是心不在焉地望着佛像。过了良久,三人都插好香,这才出了庙宇,一起走向东江河边。赵灵高兴地望着广阔的东江绿湖,看着悠悠荡荡的好一些精致的小舟,忽然疑惑地说:“咦,定乾,那个是不是我爸?”说着,指给他看。

吴定乾省了省,也就望向东江上的一只小舟,小舟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衣衫整洁.醒目有光,正划着船,另一个却肥肥胖胖,整脸都是肥肉。望了一会,才说道:“哪一个?看不清!”

赵灵说道:“那个划船的啊?”

吴定乾摇头道:“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晰。”

而吴母拍拍赵灵的肩膀,微笑道:“灵儿,你爸早已回去了,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去另一边走走吧,啊?”

两人点了点头,又一起走了,一天也就在西湖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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