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民情是实 坚决如磐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冬天的太阳依然是那么的温暖。中午的时候,吴定乾吃饱了饭,不等赵灵便开着汽车向塔东、塔下分场的路口前进。首先是经过了赵灵家,望了望,不停,继续前进,又顺着公路经过观音阁镇的路口,再来便是杨柑中学。不停地前进,总共大概走了三公里,便来到了一个写着“大坑”的路口,却是大坑分场了,而走过一点就有写着“吉利水泥厂”的路口,则也是进塔东、塔下分场的路了。也就右转弯进了路口,下坡了一百米左右,穿过了京九铁路的小地道,左转了一个弯,便是“吉利水泥厂”了。
吴定乾把汽车减速了,又一次清晰地看清了吉利水泥厂。四边的高强围着一个庞大的全灰色的建筑物,这个建筑物犹如一个坚固的碉堡,但又好象是泥槊的,遇水则化,其实则不然,它坚固无比。里面正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一定是机器在压大石头。庞大的建筑物上面一根银柱直矗蓝天,依然是浓浓的灰白烟不断地滚着出,飘向远处,分散开来,犹如细菌一样分散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一个震荡,吴定乾以为是车胎爆了胎,便停了车,准备下车,倾前一看,原来不是轮胎爆胎,而是水泥路与黄泥路的交点,宛如一个大缺口。这也便是进塔下分场和塔东分场的路了,又黄泥、大石头,到处坑坑洼洼的一条路。现在更加感慨了,感慨水泥厂损人利己,浓浓的污烟湮灭着清平的杨柑场;而且既然拥有那么多的水泥,为什么只用来修铺自己门前的路,而其它路则好象是别人的瓦上霜——自己管。
也只能一上一下,颠颠簸簸慢慢地挪着前进,走了一千多米左右,便可以开始看见连绵不断地柑树了。成千上万的柑树密密麻麻但井然有序地拔地而起,黄澄澄的果实点缀在树上,然而,只是远处罢了,记得以前,路两旁到处都是。又前进了许多,开始有农烟袅袅,一闻那种味道,便是农村最淳实、朴素的人情味了。下了一个坡,路开始转平坦,是石米铺的大路,而现在路两旁是收了获的稻田,直伸至远处的柑树林。汽车犹如马奔平川,一下子驶了几百米的平路,直上坡而去。
也终于可以看见一大片的房屋,塔下分场也就到了。突见前面有一部男装“125”摩托在路边停着,那驾驶者面善极了,不加思索,马上省起。驶至那个人身旁的时候,忽地刹车停了下来,走下车门,直笑望着那驾驶者。
而摩托驾驶者则感到莫名其妙地望着吴定牵。望了良久,两人相视而笑。驾驶者激动而高兴地说道:“定乾,是你!”
吴定乾也高兴道:“阿寒,是你!”
这阿寒不是别人,正是吴定乾中学时的难兄难弟,名叫严寒。他马上放好摩托,然后和吴定乾相拥哈哈大笑,两人都激动不已。
拥抱过后,严寒首先高兴道:“定乾啊,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可想死我了!”说着,叹了口气,续道,“人生啊,离多合少!”
“是啊,四年没有见过你了。”吴定乾说着,拍了拍他的胸脯,续道,“岁月磨人,你比以前瘦了许多了。”
“由它,现在看见你啊,再瘦十斤都无所谓!”严寒说着,又和他拥抱而笑,然后道,“来来来,树荫下聊天!”
吴定乾“嗯”了一声,边走向树荫边回望来路,只见原路和路旁的稻田上空都是尘土飞扬,犹如分子不停地运动,忍不住“啊”了一声,说道:“怎么都是尘的,刚才我开车的时候还不会的呀?“
严寒笑道:“兄弟啊,刚才我还在埋怨哪个‘富鬼’在开快车弄得满天灰尘,没想到竟然是我的好兄弟你,哈哈!”
“好恐怖啊,下次不开那么快了!”
“也没什么的,这条路就是这个死样!也好,死给那些当官的看看,哈哈!”严寒说道,“定乾,你要去哪里的?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差不多,哈哈!”
严寒变得一本正经地道:“兄弟,究竟有什么事?我马上帮你!”
“哎呀!有什么事我还不会告诉你吗,我奶奶在塔东的,你忘记了?”
“哎哟!瞧我这笨人。老是健忘!”严寒敲着脑袋自责着,笑了一会,续道,“定乾,你还读书吧?”
吴定乾听了,满面愁容的点了点头,然后道:“下个学期不读了,好多烦事啊,不读了。”
严寒手指头算了算,认真地说:“那你也应该读研究生了,是吧?好好地,为什么不读呀?像我这些文盲在农村拿把锄头可很辛苦的!”
“在农村好啊,不会去想一些烦事。”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读呢,为什么呀?”
“也没什么!”吴定乾摇着头,望向远处,续道,“本来是想下一年攻硕士的,唉,不过,不读了,回来和兄弟们一起了!”
“定乾,别说笑了,就是研究生随便哪一行年薪都是几万,别说笑!”
“算我说笑了,不谈这些了!”吴定乾拍着他的肩膀,皱皱眉头,续道,“塔下……好象还有好兄弟,是谁啊?我都忘记了。”
“看你,也跟我一副记性,哈哈!”严寒说着,一阵大笑,“是阿丰!”
“不错,不错,阿丰!田丰!”
“哎哟!别提那臭小子了,他、他……”严寒说着,装出一副神伤的样子。
“他怎样了?快说,有事吗?”
“那臭小子去年结婚了,哈哈!你以为是什么,哈哈!”
“看你,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那你也就是还没有结婚喽?”
“我呀,有孩子了,会叫爸爸了。”
“是吗?真的?有孩子?还会叫爸爸?”
“哈哈,骗你的,瞧你比我还急、还高兴!”
“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要老是骗人。”
“瞧你,当然是假的!当年我们说好六兄弟一起结婚的,没想到阿丰和阿奕那两个臭小子先结婚了,唉,真是的!”严寒说道,“哎,定乾,你……你跟赵灵怎样了?有没有打算的?”
“我跟她怎样了,打算!以前不是真心告诉过你们的吗?”
“哎呀!不错,不错,你是她的好哥哥,她是你的好妹妹,一对,一对,哈哈!”
“哎呀!别笑了,真的,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真的把她当作是妹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还没想过!”吴定乾苦笑着,想了想,续道,“那绍风和碧海就都没有结婚了?”“那当然了,不然怎么不请你!”严寒笑道,“是呀,阿奕和阿丰两个结婚,你两次都没到,那两次全世界人都等着你,差点结不成婚!”
“哈哈,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新郎!”
“那当然,新娘可等不及了!”严寒认真道,望了望天,“冬天的太阳都是这么热辣辣,走吧,去我家吧!或者去阿丰家,他比较近!”
“不要了!你想去哪里的?我还有事。”
“怎么可以不聚一聚,天大的事也要放下,兄弟重逢,一起聚聚!”严寒说着,拉着他的手,“走,走,别婆婆妈妈的!”
吴定乾不好意思拒绝,只好说:“那我的车呢?”
“哎呀!看我这笨脑,这可是辆名车来的!走,开去我家。”严寒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还记得我家吗?”
“大概知道。”吴定乾强颜欢笑道,“怎么了?”
“这样啊……那你先去前面分场部等我,我去找阿丰来!”
吴定乾点了点头,便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开到了前面的塔下分场部。那里有一座两层楼高、挺宽大的办公楼,门前都是平铺的水泥路,然而也只是门前。它的并排右边有一连串的房子,但都是一层楼高一点的瓦房或泥砖屋,这样,这座办公楼便显得高大伟岸,更高贵了,又也许是起带头作用。还有的是高高的黄泥刷的仓库,都是放柑桔的,以便好集体销售出去。再看了看周围,没有一座是楼来的,都是瓦房和泥砖屋。自己身前的水泥路上晒了一些干蕃薯,都是碎了的,又白又灰,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味道,但久了也变得有点香。路旁还竖着一些公告栏,纸贴字都已散散烂烂,认不出一个字了。
可能是由于热的缘故,到处都静极了,偶尔有一两部摩托经过。等了十分钟左右,只见来路两部男装“125”摩托迎面而来,定睛一看,便是严寒和田丰。又见田丰开着摩托前来。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愤怒、一种无奈。
两人驶近吴定乾身旁便停了下来。而田丰却急忙下车上前和吴定乾一阵热拥,两人都高兴不已的互相喊着对方的名字。严寒也高兴道:“好了,好了,去我家吧,这里热死了!”而两人却是拥着不肯放,方久,才各自坐上车向严寒家驶去。
严寒家更加近了,分场部下了一个急转弯坡,过了塔下桥,再驶百来米便到了。他家是背靠着一座小山峰的两层楼的房子,外面的墙壁贴着无数块白滑滑的瓷片。其周围也有十多二十户人家,而这里却十是有楼房、有瓦房和泥砖屋。
吴定乾把车靠路边停放好,一下车便抬头向上望,望见了一个高十多米却破败不堪的塔矗立在小山峰顶上,不禁高兴道:“哎呀!这塔还在啊!”
“当然了,它是我们分场的无价之宝,”严寒笑道,“而且是永垂不朽的!”
田丰在一旁叹气道:“是啊,几百年了,虽然很破败,但它是不朽的。”
严寒拉着两人的手高兴道;“别说了,进去吧!”而屋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慈母的声音,“阿寒,是你吗?怎么这么快回来的?”
严寒回答道:“没什么,遇见了老兄弟!”
只见屋里迎面而来一个五十开外,面带笑容,满头黑发,中等身材的妇女。她看见三人,便笑道:“小丰,是你呀!”而看着吴定乾。却是楞着,脑子不断地翻滚,突然高兴道:“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是小场长小乾!”也便是严寒的母亲了。
“伯母,好记性!”吴定乾点头道,“别这么客气。”
“哎哟!小场长,你爸不幸啊!”严母同情道。却忽然转了口气,“哎呀,别提了,没有的事,我……我……来来来,进来坐。”
三人坐好,严母捧来了许多柑桔和糖果,也倒上茶水,然后高兴道:“我老婆子也不妨碍你们年轻人了,聊的开心点,我去做些事。”说着,笑着走开了。
严寒首先热情道:“定乾,来来来,吃这些柑桔,快绝种的了,吃多点!”
吴定乾定睛看着桌上的柑桔,有甜橙、雪橙、红江澄、年桔和蕉柑,不解地问到:“绝种?怎么会这样的?”
田丰笑道:“是啊,吃多点,过几年就没得吃的了。”
吴定乾假装不懂地问道:“杨柑场这么大,怎么会没柑桔呢?”
严寒叹气道:“定乾啊,可能你在外读书是会有所不知,前两年有一种植物病不知从何而来,侵袭了柑桔树。这种病可是会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染开来。你看见石岗岭分场的柑树了吗?”
“所剩无几!”
严寒续道:“嗯,就是了。石岗岭分场的柑桔差不多绝种了这种病已经传染了整个杨柑场的柑树,可能柑桔真的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田丰也道:“是啊,别看它现在还那么多柑树,过一两年就可能会全都病死。”说着,拿起一个柑,续道,“别看这些柑大大的、黄澄澄的,其实它已经染上了病。虽然也是甜的,但始终有一股味道,不象以前的清纯、甜滋滋的,像喝蜜汁。”
严寒点了点头。而吴定乾看着他们,认真地问道:“真的吗?”说着,拿了一块已经剥了皮的甜橙放进嘴里,细嚼道:“不会呀,挺甜的!”
田丰微笑道:“要吃多点才品味得到!”
吴定乾听了,便连续吃了七八辫,依然摇了摇头,见两人相视而笑,问道:“这病是不是叫做‘黄龙病’的?”
“原来你也略有所闻的。”严寒点头道,“这病可毒辣的,柑树一染上啊就得把它砍掉,不然就会很快传染开来。”
吴定乾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可就吗?”
“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田丰说道,“以前专家说要来亲地医治的,但就是盼不到,还说要为人民服务,就是口惠而实不至!”
严寒接着道:“有什么办法,以前不是说要修我们这条路的吗,但是修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修成。”
吴定乾又问道:“修这条路!修成什么路?有多长啊?”
“修成水泥路啊,不然修成铁路!”田丰说道,“长就不是很长,水泥厂到石坝分场。如果修好了,经济一定会很快拉上去;不像现在,柑树快没了,不知要种什么才合适。唉!”
严寒皱眉道:“其实种柑树应该还可以,就像三队的老邱。我看他果园的柑树都拔掉,喷上一些农药和肥药,然后种上柑树幼苗。现在已经一年了,结的果虽然小,但挺原汁原味的,不过好象要间隔开来,成本也好贵!”,
“这样作为一项投资很好啊,”吴定乾说道,“而且会有收成的,努力一点,争取更好的收成!”
田丰说道:“投资!不敢保证会有收成的,而且也没有那个钱啊!”
严寒接着说:“是啊。前几年也有钱的,而现在起了楼,谁还有那个钱。”
田丰又道:“这个钱可要很多的,也不是朝夕就可赚回,要很长时间啊。”
“别尽说这些了,伤心又伤身!”严寒说着,向吴定乾续道,“定乾,你饿不饿?大家一起吃个饭。”
“阿寒,你弟弟呢?他做饭可好吃了!”田丰问道,省了省,“哎呀,忘记了。他好象在我那个队,刚才还看见他!”
严寒摇头道:“那个臭小子,常常不务正业的。前几年学了一点厨艺在外干了两年,空空的就回来了,现在就死在家游手好闲的!”
田丰叹气道:“弟弟也是这样啊。我就怕他惹是生非,爸妈都走了,谁也管不住!”
吴定乾听着听着,竟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听他们说话,而自己心里却不断地感慨叹气。严寒接着说:“我打他手机叫他回来。”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部黑色的廉价手机,刚好按完号码,也拨了出去,突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声音。一个青年人的声音,“是啊,真的很漂亮,谁娶到她真是三生有幸!”另一个也是青年人的声音,但却是惊讶的声音,“哗,谁的‘奔驰’停在我家啊,真漂亮!”
严寒听到这两个声音,知道是弟弟严冬回来了,但自己的手机已拨了出去。只见门口进来两个人,其中一青年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其便拿了出来,是一部银灰色的可以摄像的彩屏手机。
“是我打的,不用听了。”严寒对拿手机的青年人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拿手机进来的青年人,看了看屋子的三人,一下子目光便放在了一表人材,衣衫整洁却满面愁容的吴定乾身上,却也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想了想,“奔驰”汽车肯定是他的。
只听严寒接着道:“阿冬,有客人来了,去做餐饭吃吃!”
严寒的弟弟“阿冬”一直发愣着,突见哥哥吩咐,便应了声,“哦,好!有什么菜?”
“这个我不清楚!”严寒说道,“杀只鸡来吧,应该还有其它的,你自己看看。”
严冬高兴道:“好的!小恒,咱们走!”说着,两青年一起进了厨房。
两青年走后,三人又继续谈了起来。田丰首先叹气道:“阿寒,你弟弟还好,我弟弟整天更加游手好闲,并且一门专长也没有,还要成天和我吵架、斗气啊,唉!”
吴定乾问道:“阿丰,刚才你说你爸妈都走了,什么意思?”
田丰听了,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沮丧的望着门口,好象迷惑在回忆里。而严寒碰了碰吴定乾,摇了摇头,却向田丰道:“阿丰啊,别想了,别想了,吃东西吧!”
吴定乾道歉道:“阿丰,对不起!”而田丰却摇头道:“没什么!”
严寒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拉开话题道:“定乾啊,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这是阿丰的。”便说便写给了吴定乾,接着问道:“你的呢?”
吴定乾便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了他们,然后看了看他俩的手机号码,放进了口袋。想了想,说道:“我们上山头去看看塔好吗?”
严寒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一个烂塔,中间空的,就是历史久了点!”
田丰情绪有点好转,也道:“是啊,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你想看啊,大家一起走走也好。”
严寒见田丰既然说了,就一起上小山头了。小山头占地很大,高二十米左右,不过要到山顶,还要峰回路转除荆穿棘。十分钟后,也终于爬到了旧塔前。塔立地直上,十多米高,合抱要五六个人;中间空洞洞的,而地上有一些碎石和很多白白点点的鸟屎;塔顶已穿,在塔中向上望,也可望见天空,但只是一小片,犹如井蛙望天。
田丰说道:“定乾啊,这里有些字,看你看不看得清?‘
吴定乾听了,便认真看起塔上的字,但一直都摇着头,琢磨了良久才道:“看不清啊,应该是明朝建的吧,嘉靖!”
严寒在一旁笑道:“也没什么特别吧,一个烂塔!”
吴定乾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塔下’应该是由这个塔而得名的吧?”
严寒微笑道:“可能吧!传说据说明朝的时候,这里的柑桔盛极一时,皇帝都亲自来过几趟,为纪念自己的游行,而兴建这塔,也亲自为我们起名为‘塔下’,那边东面就为‘塔东’。”
田丰不禁叹气道:“只可惜现在破败萧条,日益竭下啊!”严寒同意地点了点头。
吴定乾拍拍两人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下午的时候,吴定乾已坐上车向塔东分场前进了。拿出了自己的银灰色手机,把严寒和田丰的手机号码贮存了进去,看了看严寒送的一箱红江橙,前面的路开始变得更加艰难、曲折、险阻。
塔下分场和塔东分场相距也不过是两千米左右,而分场面积却是塔东分场大,因为它有很多小分队,单是分场部周围就有三四个队。杨柑场人们的习俗大同小异,因为有些是华侨居民,而跟土生土长的柑民对比,自然就有些不同了。就是因为有了不同,才有了土民与侨民的矛盾。
就在吴定乾向塔东分场部前进的时候,塔东分场部向塔下分场走过一点有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的四边分别都种满了柑树,四边的柑树也相对有所不同,靠近塔东分场部这边的柑树已经都染上了“黄龙病”,而它对面的柑树却是树干挺拔、青叶繁茂、果实硕黄,这也便筑起了劣者的嫉妒。这病柑树的主人便是土民,而且是吴定乾的伯伯;而他对面柑树的主人便也是一个华侨。他们已在路上吵起来了,而且吵得极厉害。
华侨人昂首挺胸直眉瞪眼地说:“你干吗把你的坏柑丢进我的柑园?”
土民气势汹汹地说:“丢又怎样,就是看你不顺眼!”
“他妈的!你是不是存心想打架?”华侨义愤填膺地说着,放下锄头,束起手领,骂道,“他妈的!想打架是不是?”嘴里说着,却又不敢上前。
“你说谁‘他妈的’?没死过!”土民嘴里骂着,却也不上前,好象是要在等他先出手。
“你才没死过,真是‘四脚爬’生的!”
“你他妈的,你说谁‘四脚爬’生的?”
“死鬼!快把坏柑拣出去,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而土民却也不管他声色俱厉,他骂一句自己便顶一句,就是不上前动手打架,好象还真的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吴定乾的汽车已经上了一个坡又下了坡;然后经过了两个相连的学校:塔下中学和塔下小学;过了,便也直走,拐了两个弯。当他拐第二个弯的时候,是向右拐,清楚地记得这里有一个石碑和一间生满杂草的破屋。果然,在屋子的铁门前停了下来,放下玻璃窗,看着锁着的铁门里正面一个石碑竖着和它后面也正有一间破旧的土黄色的平屋,空着门,里面生满了杂草。
吴定乾清晰地看清了石碑上的字,这样写着:
联 合 国 难 民 署
援 建 工 程 记 念
IN COMMEMORATION
OF THE PROJECT WITH
THE HELP OF THE HIGH
COMMISSIONER FOR
REFUGEES OF
UNITED NATIONS
看完了,不禁联想到高中的时候有一个英语教师,是中山大学毕业的,上课很喜欢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授课,而且极是喜欢炫耀自己的文凭学历。他曾经说这个石碑上的英文字母是他亲笔写的,是联合国的人请他写的。说的光彩极了,而后来却好象有些惭愧,说什么贪官污吏,不停地大骂。骂的好象是杨柑场上的官员,至于骂谁就没有说出来,又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杨柑场的柑民,但最恨的还是一些官员,真的骂的狗血淋头,连下课了要做早操都被中止。现在自己回想起来,不禁有些佩服,只是那时自己的英语是自学的。
又看了一会,这才加油继续前进,不一会,也便开到了十字路口,只听见自己右耳有吵闹声。停了车,向右一看,有七八个小孩在看着路中的两人吵架。只见一人骂道:“死鬼,快把它拣掉!”另一人则凶恶道:“你骂谁‘死鬼’?找死啊!”“就是骂你,无耻、无耻!”“你才无耻,死难侨!”“华侨又怎样?谁会跟你一样,欺负外人,真是无耻!”“他妈的!你再说‘无耻’?”“无耻、无耻、无耻,就是你!”“他妈的!死难侨!”……
吴定乾听得不禁发笑,但觉得其中一个声音很耳熟,定睛一看,其中一位竟是自己的大伯,年逾五十、满头黑发,身体硕大的吴德泽。马上下了车,走上前去,而两人却还不停地斗着嘴。
吴定乾走上了前,拉住自己亲伯伯吴德泽的手,问道:“大伯,怎么跟人斗气了?”
大伯吴德泽回头定睛一看,说:“定乾,怎么是你?不关你的事,我吵我的。”转回头,续喊道,“死难侨,有种来啊!”
华侨见有人走上前来而站在他那一边,瞧瞧旁边的汽车,又听见他再骂自己,更加气势凛人地说道:“无耻!来多一个我也不怕,来呀,来呀,无耻!”
吴德泽骂道:“谁要帮手?定乾,你走开!死难侨,谁又怕你,去叫你的全队人来,我等着你,快啊,死难侨!”
吴定乾急着劝道:“大伯,别吵了,回家吧!”
华侨怄气道:“呸!想走,拣了坏柑再说。”
吴德泽说道:“谁要走,谁怕你,死难侨!”
吴定乾一听“坏柑”,看看对面的柑园,地上有五六个烂的模糊的黄橙横在地上。想了想,一定是大伯丢在那里的了,因为大伯很喜欢跟人家斗气,又无人能管,只好任他脾气。又想了想,拣了坏柑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就直走进那华侨的柑园,把地上的坏柑拣了起来,丢到了远处的路上,然后走到大伯的身旁,说道:“大伯,回家吧。”
那华侨说道:“算你走运,给那青年面子,快滚!”
“死难侨,谁要你给面子?”吴德泽说道,“定乾,你走开,别在这碍手碍脚!死难侨,你给我回来!”而那华侨却头也不回,理也不理地进了自己的柑园,关上竹门,忙起自己的农活来。
吴定乾见管不了大伯,自己只好继续开车向分场部驶去。向前驶了百来米左右,向右拐了个弯,便到了一排二层楼灰房的的跟前,又向右拐了一个弯,第一幢楼就是奶奶家了。放好车,下了来,只见那层楼的墙壁上到处都爬满了黑枝和绿叶,走到小铁门前,敲了敲,喊道:“奶奶,开门。”
只见屋里的另一个小门忽地走出一位年过七旬,头发黑白相间,拄着拐杖的奶奶。她面带笑容地说:“乾儿,是你吗?”
“奶奶,是我!”吴定乾高兴地说道,“奶奶,是我。”
老奶奶边开门边高兴道:“哎呀!我的乾儿,终于把你盼来了,终于盼来了!”说着,开了门,续道,“哎哟,好憔悴啊!睡不好吗?”
“睡得好,睡得好!”
“哎哟!奶奶盼你可盼得头发白了,终于回来了。进来坐,进来坐!”老奶奶说着,托着孙子的手,续道,“乾儿,还要读多少年书啊?奶奶这条命可不长了,要多常来看看奶奶啊,奶奶把很多好吃的都留给你!”
“奶奶长命百岁!”吴定乾说道,“乾儿天天来看奶奶,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乾儿呀,我这天天念着你,虽然辛苦,但也乐着,人开心,心也不会老啊。哈哈!只是……!”老奶奶说着,忽地叹了口长气,续道,“奶奶也知道官场如战场,一不小心踩上地雷,就会惹火烧身。但我相信你爸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孩子,不会干坏事的!乾儿呀,以后如果你做了官,一定要为人民服务啊,民是天,一切顺着天,便也会风调雨顺了,知道吗?来来,坐,让奶奶看看我的孙子!”
两人坐了下来,一个嘘寒问暖,慈祥爱幼;一个点头道兴,听教尊老。谈了十分钟左右,外门开了,走进一个年过五十的人,此人便也是吴德泽。他看见汽车停在门口,知道侄子在屋里,一进来便说:“定乾,你来了。”
吴定乾听见大伯向自己问好,也向他点了点头。而老奶奶却道:“阿德,你是不是又去跟人家斗气了?”
吴德泽瞧瞧侄子,然后神气十足地说:“没有,我去跟人家聊天,看见定乾的车,聊了一会,我便回来了!”说着,向吴定乾续道,“定乾,读书读得怎样了?”
老奶奶摸着孙子的头,笑道:“乾儿最有出息的了!”而吴定乾却笑着不语。
吴德泽不公地说:“阿峰和阿秀也不错啊!”
“不错,是不错,我的孙子孙女都不错!”老奶奶说着,还是泄了口气,续道,“阿德,去做饭吧,乾儿等着吃呢!”
“阿莲都还没有回来,”吴德泽说道,“而且现在才四点半,不用这么早!”
吴定乾问道:“是呀,大婶哪里去了?”
吴德泽回答道:“没去哪里,去小菜园,淋一些菜,拔一些草。”
老奶奶变得有点愤怒地说:“阿德,快去做饭!”
吴定乾轻声说道:“奶奶,不用做了,我等一下就回家,我是想来接你去总场住的。而且我已经吃过饭了。”
老奶奶愕然地说:“吃过饭了!中午吃的吧?”
“不是,是刚才去我同学那里吃的!”吴定乾说道,“是塔下的。”
“哦!我知道了,是你的好同学阿寒吧?”老奶奶说着,见孙子点了点头,然后向儿子续道,“阿德,对不起,晚一点再做吧!”
吴德泽哑口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吭都不吭一声地悄然上楼去了。然后,老奶奶又道:“乾儿啊,扶奶奶出去散散步,好吗?”
吴定乾点了点头,扶着奶奶向外走去。走到汽车旁的时候,省悟道:“奶奶,你要甜橙吗?我这里有橙。”
“不要了!”老奶奶说道,“杨柑场的柑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些柑不如以前了,我根本不想闻这种味道,你自己收好吧,等你回去,拿给你母亲尝尝。哎。乾儿,你妈在家还好吧?”
“好是好,只是心里总是咽着心事,又不肯说出来,我都急死了!”
“乾儿,让你母亲发发呆也好,有时候独个儿发发呆、咽咽心事也是好的!”老奶奶说着,叹了口气,“当年啊,你爷爷为革命而战死,我几十年独自熬了过来,他教我一定要好好培养教育孩子,尤其是品德和做人。那时解放了,我记住你爷爷的话,虽然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但也发奋地读书,这样孩子也会跟着效仿。却终究还是没教好孩子啊,啊,唉!就像你大伯,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逞强好胜!唉!”
“他喜欢这样而能使他自己开心,或许是他做人的原则吧。”
“但是他这样是害人害己啊。如果是为人民服务,多做一些有益、有意义的事,那才叫开心!而且人生在世,在外最重要的就是朋友,多宽容一些,心胸也会比较阔大啊!”老奶奶说道,“乾儿呀,我也知道你母亲很悲伤的,可惜我安慰不了她,你在家要多陪陪她啊?”
“奶奶,我想接你出去住。”吴定乾说道,“我妈也想。”
“我也想啊,只是我不习惯那里的灯红酒绿。乾儿呀,过春节一定要接过你母亲过来住住,也好来这里静静!”
“嗯,我会的了!”吴定乾说着,想了想,道,“奶奶,我想问你个问题。”见奶奶点了点头,又续道,“一个东西,具体说是一个生命,它是不是总是会由强盛转为衰弱,然后就一蹶不振,永不翻身?”
老奶奶摇了摇头,答道:“这也不一定。乾儿呀,你应该听过东山再起吧?是的,一个事物一出生,发展或许会不顺利、遭遇挫折,但它也会有幸运的一天,有辉煌的一刻。一个事物如果它由强盛走向衰弱,看它会选择怎样,是原地踏步或一蹶不振,还是跌倒马上爬起。后者它会再辉煌地,永不倒的,!乾儿,你会选择哪个呢?”
吴定乾被奶奶突然一问,也不知如何答好,只是笑了笑,但心里却说当然选择后者,那是自己一生的铭记。一下子心中也明亮了许多,脑子清醒到了十二分,然后强颜欢笑道:“奶奶,我想跟你商量个问题!”老奶奶也点了点头。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空旷的草地,前面是一个小湖,到处散发着农村气味的淡烟,都是迎着新年的新气氛、新气象。太阳还是普照光耀着,离山头还有一段距离。
吴定乾这才续道:“奶奶,我想弃学!”
“为什么?读厌了吗,还是其他原因?”老奶奶望着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续道,“你这样做,或许是你自己讲的,做自己觉得开心想做的事情。但你要想一想,人活着,是要为别人而活的,你爸妈把你栽培成这样,你跟他们商量过没有?你还有半年才读完研究生,况且你曾经说过你一定要……不,一定会攻下博士的。怎么现在改变呢?”
吴定乾执意坚决地说:“但我现在必须这样做,不管谁阻难,我决定了!”
老奶奶点了点头,又道:“为什么呢,而且这么坚决?”
“我看到了杨柑场正在衰落,一步步地走向没落,我想……”
老奶奶截断道:“你想振兴杨柑场!嗯,也不错。你这样做或许也有你的苦衷!”说着,见孙子点了点头,欲开口,而自己却续道,“你不必说了,我也知道你的性格,你爸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你这样做,我支持你;如果不是,我也支持你。但你也得读完了研究生再说,而且你跟你爸妈商量了吗?”
吴定乾摇了摇头,叹气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争分夺秒!这几天我一直困扰徘徊着,当我看见杨柑场的人民真的正沉在水深火热之中,就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所以我决定了!”
“既然你作出了决定,我也不阻难你,但你一定要跟你爸妈商量一下!”老奶奶说道,“奶奶很开心你这样做!哎哟,我的好孙子长大了!”
“我会跟我爸妈商量的了。”吴定乾说道,“奶奶,谢谢你支持我!”
“有什么好谢的,只要是为人民服务,奶奶都支持你!”老奶奶说着,笑了一会,“这任务很巨大的啊,杨柑场从十二岭分场到河源市都有柑树,也不知何年何日才可完成,真的很艰巨!我身上也有点钱,你如果需要的话便拿去!”
吴定乾点了点头,信心十足地说:“我不怕艰巨!”
“好孩子,但你也要常来看看奶奶啊!”老奶奶说着,见孙子“嗯”了一声,续道,“乾儿,你觉得奶奶会不会很罗嗦?”
“我觉得跟奶奶谈话很开心,就像跟一个知心在谈话,有话就吐,心特别舒畅!”
“傻孩子!奶奶罗嗦,我知道自己的!但也不能跟你多说话了。”老奶奶说着,指着山顶上的残阳,续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两人一步步回家了。而吴定乾却回头望着余晖,余晖一样灿烂、光芒万丈,夕阳无限好,黄昏又何妨!明天的朝阳一样晴射万里、普照大地!
回到总场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了。
吴母见儿子下了车,便责备而关切道:“乾儿,你一天去哪里了?害得人担心极了!”
吴定乾平静道:“妈,我去奶奶家了!”
“去奶奶家?那你怎么又不载我回一趟,好好地,自己一人回去?”
“我也是一时想起才去的,也没什么准备!”
“那你奶奶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跟我聊了一会。”
“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吴母问着,见儿子“嗯”了一声,才续道,“那就一起吃饭吧!”
晚饭过后,吴定乾正经地在厅子里坐着看电视。不久,见母亲也安静地坐了下来,便轻声道:“妈,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母亲马上道:“嘿,要商量事情,先看了这场电视剧再说!”
儿子听了,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母亲一下子变得开朗、精神了许多?便也不禁地问道:“妈,你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母亲笑着叹了口气,然后道:“乾儿呀,灵儿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一切都还会好起来的,而且新年又快来临了,人总得开心过日子。明天呀,我们一起去买些年货和新衣服,也送些东西给你爸!”
儿子听了,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总怕说了出来,母亲会变得不高兴。但又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已不能再拖,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必须尽快去做。便又道:“妈,我真的要跟你商量件事情,很重要的!”
“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这么紧张?好,慢慢说吧!”
“妈,我要弃学,不读书了!”
“什么?你说什么?不读书了?”
“嗯,我想回来!”
“回来!为什么?因为我吗?”吴母说着,却见儿子摇头,续道,“前几天都不见说,好好地,怎么突然有了这念头?这么快就放弃吗??”
“我不是放弃,我只想多实践实践。”
“实践!你要实践什么?读书一直读下去就是实践。”母亲说道,“不行,我不答应!”
“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是否答应,我决定弃学。”儿子说道,“我必须这样做!”
“你必须这样做?不行!”母亲说道,“乾儿,你想过你的前途没有?靠你的努力读博士很容易的,读多几年有什么辛苦?到时候出来任你实践任你发挥!”
“我不是辛苦,我也想了很多。”儿子说道,“妈,刚才你有没有吃甜橙?”
“吃了!怎么扯到这里来?”
“橙有异味吗?”
“嗯!这些橙是因为得了‘黄龙病’才这样的。”
“那你知道柑树为什么要生‘黄龙病’的吗?”
“生老病死,世之常情。会生‘黄龙病’有什么奇怪?”母亲说道,“乾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你知道杨柑场所有柑树的病为什么会传染的这么厉害,而且又得不到医治?”
“知道。就像‘艾滋病’一样无法医治,拖久了自然会死!”
“不是。它不是无法医治,只是拖久了,没人管,没人理。”
“那又怎样?而且又不是人们所愿的。”
“不是人们所愿?妈,你知道曾经是谁管这个杨柑场的吗?”儿子有力地说着,却忽地有点哭泣,“是爸啊!如果爸不做一些抹良心的事,而多做一些为……”
母亲大声地截断道:“不是,不是你爸,你爸不会干那种事,不会……”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而嘴里却还说着,“你爸不会干的……”
儿子也不禁失声痛哭,抱住母亲的头安慰道:“妈,对不起!妈,对不起!”心里虽有点后悔说了刚才的话,但依然咬紧牙齿,这个决定非坚持到底不可,毅然坚决地续道,“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来把杨柑场的柑树治好,振兴杨柑场,这样才能赎掉父亲的罪过,不管你答不答应!”
母亲缓缓地挣开了儿子的双手,哭着说:“乾儿,你爸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你要相信你爸啊!”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不能逃避事实!”吴定乾说着,看了看伤心的母亲,想了想,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会儿,拿着一本笔记走了出来,走到母亲面前,翻到了父亲忏悔的一页,说道:“妈,这是爸的笔记,你看吧!”
母亲停止了哭泣,抽噎着望了望儿子,接过日记,认真地阅了起来。看了一阵,果然如儿子所说,不禁又失声痛哭,扑在了儿子的怀里。
“妈,这个决定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必须坚持做。”儿子说道,“我想爸一定不会阻拦我的。”
母亲又脱开了儿子,饮泣道:“但是柑树得病跟你爸没半点关系,并非人所愿,天灾地劫,意外之事,谁也不能怨的。”
“这跟爸有关系的,并不是什么天灾地劫,意外之事,这是意料得到的,人可以做好的。只是爸为了私欲才导致这样的,我不想爸被人臭骂一辈子,我也忍受不了这种耻辱,我必须振兴杨柑场,替爸赎罪!”
母亲伤心地沉默了,整个世界是昏沉的。她明白了儿子的决定,是情理的决定,阳光或许会在昏沉中苏醒放射出来。
第二天早上,吴定乾不等母亲起床,静悄悄地把车推了出去,坐上启动便向赵灵家开去。一会儿,到了赵灵家门前,下了车,敲了敲门,里面马上传来一妇女的声音,“谁呀?等等!”不一会,开了门,看见敲门人,便续道,“哎哟!乾儿,是你呀。这么早,找灵儿吗?”
吴定乾点了点头,道:“伯母,你早!”
“灵儿好象还在房间没起床,我喊她还是你自己上去?”
“我自己上去吧!”吴定乾说着,向楼梯口走去。准备上楼的时候,厨房里突然传来一个男声音,“玉红,谁啊?”吴定乾打招呼道:“伯父,是我,定乾。你早!”
“哦,定乾,是你啊!”赵父说道,“找小灵吗?她在上面,自己上!”
“好的!”吴定乾说着,上楼去了。上了楼,走到赵灵房门前,敲了敲,并说道:“小灵,小灵!”
“谁啊?这么早!”赵灵睡意朦胧地说,“哎哟,好冷哦!”起了床,伸了伸懒腰,然后走去开了门。然而自己却还睡意朦胧着,突见吴定乾,一时惊醒,马上用双手理起长发来,急着说:“定乾,怎么是你,怎么这么早?”
吴定乾见开了门,面前站的便是赵灵,穿着红白相间的睡衣,而且可以清晰看清白皙的肌肤,全身散发着香气。突觉她跟自己说话,方强颜欢笑道:“小灵,你早!还没睡醒吗?没睡够,我不打扰你了。”说着,欲转身准备走向电脑。
赵灵急了,忙伸手牵住他的手:“定乾啊,你昨天去哪里了?我们好担心你啊,有没有出事?”
“哦,昨天我没去哪儿,我没事。”吴定乾苦笑道,愣了一会,续道,“我可以上网吗?”
“嗯,当然!你自己上吧,我去洗脸!”赵灵说着,走开了。
当赵灵整漱好来电脑旁的时候,吴定乾也恰好关了机。赵灵见了,问道:“上了吗?怎么样了?‘
吴定乾失意地摇了摇头:“他们说还没查到,或许要自己配药,要做实验,要很长时间!”
“定乾,那就给点耐心自己吧,相信他们一定很快有答案的!”
吴定乾叹气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小灵,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说着,见她“嗯”了一声,便续道,“小灵,如果我弃学回家,你会怎么想?”
赵灵惊了一下,害羞地低下了头,心里想着,难道他是为我而放弃学业,放弃前途吗?便细声说:“我,我不知道!”
“是呀,你不知道原因,也不了解。算了,我回去了,再见!”吴定乾叹着气,准备转身下楼。
赵灵抬头道:“中午我过去好吗?伯母说她想买新衣服!”
“好啊,早点过来!”吴定乾说着,自下楼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看见赵父站在自己的车前不断地叹气,那种叹气仿佛包含着对一种事物的万份柔情、伤心怜悯和怜香惜玉。果然,只见他对汽车感伤道:“哎哟!看把你弄得伤痕累累,可真是痛煞我心啊。只可惜你明珠暗投,埋没了你!”
吴定乾见了,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伯父,你在跟谁说话?怎么这么悲伤?”
赵父听见声音,马上缓和过来,转身对吴定乾道:“没事!你车怎么这么脏的?要小心爱护啊,如果你不想要,就把它送……”
“卫均,吃早餐了!”屋里传来一个喊声。赵卫均一时被屋里的声音打断,忽觉得讲下去有失面子,收了口转语气道:“定乾,小心啊!”
吴定乾点了点头,道:“伯父,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要小心看好车,有空多开来我帮你洗!”
吴定乾看了看自己的车,觉得也挺脏的,强颜欢笑了一下就离开了。回到家的时候,又看见母亲坐在庭院一角发愣,然而手中却拿着一个信封和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些字,跟她说:“妈,你起床了!是爸写来的信吗?”
母亲神情沮丧地点了点头,说:“你什么时候写信给你爸的?”
“前几天!”儿子说道,“信里说什么了?”
“聊聊几行,他说想看看你,也答应了你的决定!”
“太好了,我就知道爸会答应我的!”
母亲苦笑了一会,然后说:“乾而呀,妈也想了一晚,或许你作这个决定是对的,但你也得读完研究生,也就剩下半年了。”
“不,到那时太迟了,这事一刻也不能再拖了,我必须马上做!”
母亲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还是吁了口长气,勉强点了头。
吃过午饭,吴定乾把车抹干净后,赵灵也来了。三人便又向惠州市前进了。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监狱,然而狱长说不可以相见,一个星期只许一次。虽然万般地求情,还是只可以送进衣服,不许见面。
虽然伤心扫兴的事情人生是免不了,然而面对人人喜气洋洋地迎接新春,自己也会随这新生向前看,光辉就在前面,一年之计在于春。所有伤心都将从新春里有一个新的诞生,是一个完美无邪的诞生,一直向前发展。三人在惠州市区逛了许多地方,,多数是在商场里逛的,因为商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把人的眼睛看得眼花缭乱。他们试了很多新衣和选了很多年货,当然最后还是满足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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