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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途

时间:2015-08-31 08:37:41     作者:云也      浏览:10625   评论:0   

                 江西师范大学  云也

第一章 新生报到

阴沉的雨来得利索,等不及电光火石的呼啸开道,就奋不顾身地一泻千里,先是淅淅沥沥,然后似乎是稍加磅礴,最后终于是浩浩荡荡的了。

底下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时无措,努力回想着几分钟之前的晴空朗照到现在的突然倾盆雨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显然一无所获。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满心想的全是竭尽全力地奔向凌凛中学而无暇旁物。

不过他们却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去抱怨这糟糕的天气了,今天可是美好的一天,大家都将有好多的事情要忙,可没有谁愿意成为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于是,纷纷都加快了脚步开始小跑,身后溅起的冰冷的水花则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淡进了各自所属的区域。

8月25日,凌凛中学新生报到日,原本可以想像的人山人海被现实版的水漫金山无情地浇灭得一缕青烟不剩。只一瞬间的功夫,一切便就都在无声无息中归于一种过分的平静之中。

校园中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收起了之前的摇曳风姿,低垂着枝条退出今天的舞台;成群结队的鸟儿停止了之前的欢唱,嘶哑地喊叫了一声之后便迅速躲进了温暖的巢穴,远远地看着这场雨的疯狂;小道旁的商贩却是坚韧最甚,大雨阻挡不了他们对于商机的渴望,原本用来躲避烈日的大伞此刻却歪打正着地同大雨做着顽强斗争而商贩们,也成了整个学校里头少有的还长时间坚守在雨里的人群。

每当有学生关顾之时就是他们的笑容最为灿烂的时刻。大雨中的人们总是匆忙的,或许是即将的同学,亦或许是日后的挚友,都无关紧要,此刻大雨中,他们都是素不相识,也无暇相识。于是在凌凛,如果俯瞰的话,便会看到一个甚为壮观的场景。

一个洪水泛滥的战场,数不清的士兵们背着厚重的军资,趟着没脚深的水全速前进,在金秋的爽气中努力试图营造出一丝的燥热,在横脸的不满中无言地诠释了秋的萧瑟。

大雨疾行未有一刻钟,一个全新的雨具摊便在校园里悄无声息地拔地而起。雨具摊摊主轻蔑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帽子摊主,冷冷地笑了一声,随后便立即忙碌起来,热情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稍空之时,便总不忘用嘲笑的眼神残忍地攻击一旁的帽子摊主。

一秒两秒对于帽摊摊主来说总还是可以忍受的,可这时雨偏下得更疯了,所有的人都躲去避雨,买伞的步伐也便缓慢了下来,只是可怜了帽子摊主在这段难熬的时间里似乎是被雨具摊主的眼神千刀万剐,难受太甚。

终于,半小时后,他再受不了而几近崩溃。收起了所有的东西,嘴里嘟囔了一句“变态”,然后便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看了良久,似乎是在努力用眼神进行反击。可是他的毅力显然不如雨具摊主来得刚强,于是只能愤怒地推着小车,满口脏话地提前退出了战场。

雨具摊主见他已走远,不禁放声大笑,终于将战无不胜的犀利眼神依依不舍地从远处拽了回来。

此刻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摊子跟前,高一新生关蒙,从车上走了下来。见摊主嬉笑如此,突觉不快,道:“就卖个伞,笑那么开心干嘛,变态。”

摊主虽然被这话说得浑身不舒服,可又不好怎么反驳,只是赶紧将笑容撤了回来,清了清嗓子到:“要几把?”

“三把,快点。”关蒙没好气地回答。

取出了伞,摊主却斜眼看了一眼车内的其他人,然后低声道:“一把50,合计150,谢谢。”

关蒙也不还价,递给他二百,找了零以后便赶紧钻进车里一溜烟驶远了。

摊主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笑呵呵地将写着“25”的标签扔到了地上,自言自语道:“傻小子,呵呵。”

因为大雨来得突然,本来露天的报到点便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不过好在事先有考虑到雨天,也有预备方案,因而场面只混乱了一些时候一个大棚便就搭起来了。于是,一切的紊乱也便逐渐地恢复了正常,上交档案、录取通知书、相片等等,整个的报到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此刻的雨具摊前又来了一个顾客,褚默。选罢伞,摊主依旧喊出了50元的高价,可褚默听罢却只是笑而不语,指了指摊主抓在手里的标签,轻轻地摇了摇头。

“要不”摊主慌忙改口,“咱再便宜些怎样?”

但褚默还是只摇头,然后靠近摊主低声道:“对于有些商贩的不道义而言,您已经挺仁慈的了,因为他们,至少不会在标签上贴上真实的价格。”说完他又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一把伞,缓缓撑开,拖着行李,潇洒地走远。

摊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后又不怀好意地骂道:“小屁孩儿,敢耍老子,还缺你一个不成!”

正骂间却便又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学生,名叫司徒郑。同样50元的起步价,司徒郑听完却张大了嘴巴,表现出最为夸张的面容,似乎是要一口将摊主吞下。

见他这般,摊主开始忧心生意又将就此告吹,忙说:“40也成,我亏本卖你行不?”

但司徒却并不买帐,反而是卸下了行李,放下了肩上背着的厚实的书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大叔啊,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把伞哪看哪不值50啊,40也不行,咱是生意人是不?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是不?你今天坑了消费者一回,今天让你狠赚了一回,可是下一回消费者就变得聪明了,你还有地方坑骗别人吗?”

司徒郑这一席话,摊主真是几近疯狂。他想不到眼前这个才刚刚成为高中生的学生唠叨起来竟能这般没玩没了,他摆了摆手试图阻止司徒继续长篇大论.

然而司徒早就已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哪晓得旁人的举动与心思?稍顿片刻便继续道:“作为消费者,我们是绝对允许商家赚钱的,可是你不能赚的太过分了是不,过分了那就叫黑,我们可以315投诉你的懂不?”

司徒讲完这句特意看了一眼摊主,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他还没有领会这句话的精髓所在,于是便又借助自己对于初中思想政治课程的牢固把握进行更深入的谈话,可他却不知道摊主只是反感他的讲话才故作愚昧,不予反应。

此刻的摊主正在内心深处咬牙切齿地痛骂着他,费劲脑筋思索着能将他驱逐走的最优方法。可是在接下来的近半个小时里,他多次的好言相劝与推搡均在司徒的自我陶醉中化为泡影,而在这段痛苦难的时光里,他也不得不任那一个又一个意欲买伞的人在司徒强大的气场下纷纷望风而靡的凄凉背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惋叹太甚。

终于,他实在是再也无法忍受了,狠下心,说:“大哥,爷爷,这伞我送您老人家成吗?您就别再浪费精力了,赶紧趁早去报到吧,晚了黄花菜都得凉了   

司徒闻言在脸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容,但旋即又正色道:“其实我不是图大叔您这把伞……”

未及司徒说完,摊主就收拾起了地上的一大堆家伙什儿丢给司徒,哭声道:“大哥,就当小弟孝敬您的了,您就勉为其难收下吧。”说完便推着司徒走了好几米,见他几番迟疑终还是欢快离去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回到摊子前。

此刻看摊主,却是满脸泛红,双眼怒火熊熊,喃喃道:“小时贪便宜,长大怎得了?”紧接着目光便又四处游荡,很快便到远处的学生宿舍区。

凌凛中学的学生宿舍区里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一个是透着西式韵味的女生宿舍群,一个是有着典型的上世纪90年代中国传统风味的男生宿舍群。

虽然建设动工时早已进入21世纪,可是大概是当时的校领导比较怀旧,又恰逢当时自身手头比较紧,还有就是饮食方面热衷于豆腐制品的原因,于是这些喜好便都毫无保留地反映在了现在的男生宿舍上,确实难得。

女生宿舍是在年初才竣工的,标准的四人间,空调、热水器等设施一应俱全,还装带闭路电视。学生宿舍能有这样的配置,确实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而与此相比,男生宿舍真的就是惨不忍睹。黑得发紫的外墙在掉漆的窘境中将上个世纪末的沧桑暴露得一塌糊涂,宿舍楼横向长度有两个女生宿舍的楼的总长那么长,而单间宿舍的面积较之却缩水了二分之一,过道上配备的也全是泛着黄光的白炽灯,在漆黑的深夜里根本起不到多大的照明作用。

幽长的走廊伴着阴森的昏暗,人们终于亲切地称呼它为“监狱”,而无辜的楼管也就这般顺理成章地成了光荣的“狱长”。

与女生宿舍的豪华相比,男生宿舍的陈设同样是不堪入目。每一层都只有一个稍大点的公共卫生间浴室洗漱池。令人尤无法忍受的是,它的浴室竟就这般放肆地坐落在那臭气熏天的公共卫生间之内。

形象的说,高峰时段,刷个牙,如个厕,都是有严格的排号规矩的,可怜的情况下可能在无限接近上课迟到的情况下被告知已无余坑,于是只好面色极其难看的一溜烟疯跑,在教学区还算宽敞的厕所里尽情释放那一股忍之太艰的放肆。 

于是,不难看出,每一个进入这栋楼的学生全都脸色铁青,不要将这一切全都推给无法自我辩护的大雨,其实无疑是缘于对这栋宿舍楼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男生宿舍楼七层,701,门开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手牵着手进了门,显然是情侣摸样,男生叫邹帅,女生叫美雅。

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强烈而刺鼻的味道,呛得他们哈欠连连。邹帅拿手指摸了一下床沿,看到厚厚的一层灰便立时愣住了。

“小帅,你还是看看风扇能不能转吧。”女友轻声说道。

邹帅抬眼朝天花板望了一下,风扇倒还是完整的,于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按下了风扇开关。

还好,风扇缓缓地转起来了,一切似乎都还挺正常。

可就在他们刚觉得这里至少没有差得那么离谱的时候,三十秒不到的时间,风扇的盖子就突然掉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三片扇叶也就这么旋转着下来了。

惊得目瞪口呆的小情侣俩用愕然的眼神对视了许久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半晌,美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帅,你确定你能在这住下?”

“要能选择鬼才来呢”邹帅不无抱怨道,“可是校领导神经,说不住就取消学籍。”

于是两人又有那么一瞬不再说话了,只是女友的眼里满是对邹帅深深的同情。

但其实这一层的情况并不能够反应到整栋楼的平均水平的,只是因为今年扩招,所以才启用了这荒废了许多年的顶层。所谓年久失修,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咱们先去吃饭吧,这里我可再也呆不下去了。”美雅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好吧,回来可有的忙了。”邹帅长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另外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了。

“701的?”邹帅冲他们问道。

“是啊,你也是啊?”其中一个人忙接话道。

“那先默哀了,回来再和你们一一认识吧。”邹帅沮丧地领着女友走了,但很显然另两个人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可是当他们到了房间内,看到了里面的凌乱,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同样讶异的惊叹之后,一切的疑窦便全在无言中被无情地给诠释完了。

“我天啊,早知道这里条件艰苦,可没想到这一层竟然可以变态成这样!”其中一个稍年长的学生尤胜见到眼前的场景便立时锁紧了眉头。

尤胜是典型的官二代,父亲是教育局局长,亲友中也有许多是在从政。

另一个叫喻豆,长相可爱,讨人喜,才12岁,因为小学时多次跳级。两人是在六转七的拐角处认识的。

“小胜哥,我们先去买拖把什么的上来整理一下吧,这里这么乱。”喻豆收起了手中的游戏机说道。

尤胜点了点头,两人于是便下楼了。

“诶,小胜哥,咱门还没锁呢。”走到五的时候,喻豆突然停了下来,面慌乱。

“关什么啊,要我是小偷,在凌凛就绝对不会关顾男生宿舍,成本太大,收益又太少,不划算。”尤胜继续走着,并不理会喻豆的担忧。

本来喻豆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尤胜即将走远了,便不好再说什么。

而此时的邹帅正领着女友准备去吃午饭,雨大不便行走,便疾跑到雨具摊前。

“老板,两把伞。”邹帅甩了甩身上的雨水道。

“小朋友,你走运了”摊主嬉笑着说道,“今天挥泪大甩卖,一把只要70元,便宜,错过可就没了啊。”摊主试图想从邹帅这弥补在司徒那产生的损失,可他的算盘又再一次地打错了。

邹帅听罢一声不吭,只是一把夺过伞,左右端详,淡淡道:“50。”

摊主虽是不愿,可又担心生意再一次流失,便只好答应。

可是付过钱之后,却被拿走了两把伞。

还未及摊主发话,邹帅就远远地丢过来一句话:“老子戎马十数载,阅伞无数,就25的伞,还想坑我,哼

摊主怨气满怀,可又实在乏理在先,便又无可奈何。只是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骂了句:“今天背了是怎么的!”

 

第二章 整理内务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雨还在下,尤胜和喻豆买完东西顺道吃了中饭便返回宿舍。进去的时候,发觉刚来的新舍员褚默已经在洗刷了。

“开始洗了啊,同学?”尤胜冲他一笑。

“是啊,不洗咱晚上都没法安睡了。”

“同学你叫什么啊?”尤胜接着问道。

“褚默。”

“噢,我尤胜,这喻豆。”

“我知道。”褚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微笑着答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尤胜倒是十分的惊讶。

褚默见他们讶异的表情便又不禁笑了一下,走到门口,将门关了过去,门后贴着的一张纸上赫然印着六个人的头像和文字说明,而这六人也便是即将入住的舍员。

司徒郑,一个有进取心的经验班干部;关蒙,一个潇洒中带刚毅的有为青年……”喻豆颤巍地念完两个人的介绍顿时愣傻了,“这,这学校……。”

三个人面面相觑,所有心思也都不言而喻,于是各自一笑了之。

“学校真的是太非主流了。”忍了还没多久尤胜终于还是不吐不快。

褚默看着他抓狂的摸样,静静地走到了孤独蹲坐在墙角的柜子面前,在他们都不注意的情况下缓缓打开了柜子,然后悠悠说道:“更非主流的还在这呢。”

俩人循声望去,只见柜子内壁不知何时竟被携刻上了八个不同凡响的大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尤胜惊呼:“绝了这学校,可欢迎我们都不替我们先把内务整理了的。”

褚默无奈地拉开了窗帘,“宿舍是我家,美化靠大家”的字符便清晰地映入大家的眼帘,于是他们顿时便都无语了,匆匆而过的时间的使者似乎也在那一刻呆立住,竟一时忘记了何去何从。

也是,这学校不仅名号起得有味道,连迎新方式都是这般的充满喜感,也无怪这些尚不经世事的孩子们反应如此的强烈了。但是大家这会儿可得忙着整理内务,毕竟这可是今后三年的窝,再怎么都不能太草率了。至于嘲弄学校的言语,那必定将会是闲暇下永不落伍的话题了。

下午一点左右,雨渐渐地停住,可是天还是阴沉得厉害,风中也净是冷飕飕的感觉,吹得行人鸡皮疙瘩直起。大家正忙活间,门被推开了,是邹帅回来了。

“大家忙呢。”邹帅放下了包便冲着大家打了声招呼。

“赶紧来吧,要不到晚上弄不完我们就得露宿街头了。”褚默忙着洗床板,只是招呼着邹帅。

“诶,来了”邹帅应了一声便从水桶里拿出一块抹布,继续道,“哥几个都啥名啊?”

“褚默。”

“等会儿,什么褚?”邹帅平日里对待语文课的态度向来消极,这也就导致了他对于稍微有那么一点陌生的文字便是一头雾水,此刻抓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个“褚”究竟是怎样一个文字。

“冯陈褚卫的褚,”褚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着邹帅解释道,见他不作反应,又试探道,“懂了”。

邹帅点了点头,道:“早说嘛,我道什么生词呢,不就楚霸王的楚嘛。”说完便自豪地挺起了胸膛,那样子,似乎是在表示,即使语文课从不上心,他照样懂得这些汉字。

可是,他没注意到,褚默听完了他的话是愣住不知所措了的。刚喝进一口水的尤胜一下从嘴里喷出一股长长的水柱,本来沉默不语的喻豆此刻却发出了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清脆的咯咯笑声。

“噢,我说错了”终于意识到了众人表现的邹帅慌忙改口,“是楚留香的楚嘛。”

可是,大家却笑得更欢了。褚默道了声“这……”之后便彻底语塞了。

反而是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尤胜拍着桌子道:“我说,邹大哥哥,难道您老人家就不知道楚霸王和楚留香的楚是一样的竟然还敢讲得这理直气壮!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

“什么?”

邹帅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以。

这时喻豆指着门后的名单喊他道:“这里呢,小帅哥。”

邹帅慌忙凑上前去,半晌才醒悟,呵呵笑道:“这样呢,糗大了。”

他摸着头傻呵呵地又笑了起来,大家见他这般也反而笑得更加欢快了。于是整理工作又继续了起来。

没一会儿,尤胜又突然问道:“诶,我说,邹帅,你家那位呢?”

“噢,她回自己校了。”

“异地恋啊”尤胜评价道,“可是有点艰难哦。”

“等等”邹帅打断道,“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那个啊?”说完竟还不好意思起来。

“哟哟哟,瞧你,还不好意思”尤胜嘴里啧啧叹道,“俩人手挽手,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挎着她那极富女性化的包,你别告诉我你要发扬助人为乐精神帮她拎包的?”

“哥,你牛。”邹帅挠了挠头,竟也显得羞涩。
    说话间,门又应声而开了,进来的是新舍员关蒙,还有他的父母帮忙提拎着大包小包。

当看到空荡荡的宿舍里除了几个干枯枯的床架,配上几块凹凸不一只是不至于影响整体平坦的床板,还有就是一个大的柜子和一张小桌子之后,他的妈妈的立时感慨道:“这条件怎么这么差啊,咱走儿子,回家住,不搁这埋汰自己。”说着就要拉着关蒙走。

“走什么走啊!”他的爸爸突然呵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的啊,不住是要取消学籍的,你个妇人之见!”

听他这般说,关蒙妈妈也来劲了,止了步,回过头就好像是要跟关蒙爸爸大闹一场的样子。

“我说老关”她拉高了嗓门,“取消学籍,说说而已嘛,你给学校塞点钱不就解决了,难道学校有钱还会赚啊。”

看她这般不以为意的样子,老关却气得吹胡子瞪眼,辩驳道:“你不会教育孩子就一边呆去,从小你就惯着小蒙,你要知道小蒙将来是要接我的班的,是要掌管数千人的公司的,要照你这样宠他,怎么能担大任?不管怎样,这回得听我的!”

关蒙妈妈听完火气也愈发旺盛了,把脸扭向一边。半晌,气稍消,才温声道:“小蒙,这回妈妈听你的,你想回去就回去,不用怕你爸爸。”

“你,你会惯坏孩子的!”老关伸出手指着关蒙的妈妈,看阵势似乎是要来打上一架。

“我住下吧,老爸说得没错,娇生惯养终不是明智之选。”关蒙放下了背包,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么一来,老关倒是乐开了,摸着下巴,呵呵道:“这才是我关家的好儿孙嘛,有我的风范。”

关蒙的妈妈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老关拦下了

“你就别再扰乱军心了,难得小蒙有这个决心,咱也赶紧走,你瞧人家别的孩子都自己独立来的,就你这不放心那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来,丢死人了,小蒙过完年就成年了,是该要学会独挡一面了。”

他妈妈听完虽是不愿意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临了又嘱咐一句:“儿子,有什么想要的跟妈妈讲啊,可别苦了自己。”

“可以了,孩他妈!”老关实在忍受不了了,推着关蒙的妈妈便要走。

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她又突然挣脱出来往回跑,在门口探头入内,说道:“孩子们,好好处啊,阿姨下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看到大家微笑点头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时间的马达飞速旋转,一场雨的洗礼似乎为它注入了润滑剂,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夜幕来临,天也愈发的黑了下来,大家也都累得筋疲力尽,一个个都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谁去开个灯啊,房间里乌漆抹黑的怪怕人的。”邹帅有气无力地喊着。

可是大家都累得一样,一个个都懒得动弹一下。关蒙的呼噜声早已响到半空,喻豆的梦境就飘到九霄云外,尤胜的胡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倒是褚默还闭着眼睛跟邹帅一样的清醒,可是也已经疲惫得不想再说一句话。

邹帅斜眼看了一下他们,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只有我是最清醒的啊。”

刚想下床开灯,却听到门外一声嘈杂音:“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啊。701,我来啦!

然后没过五秒,“哐当”地一下门便被打开了,一个人影迅速闪了进来。而这一声响动也一下惊醒了全舍得人,安睡的、游梦的,全苏醒了。

“老哥,哪位啊?”邹帅在黑暗中揉着眼睛问道。

来人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开关,于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面容稍显清晰了。

司徒郑吧?”邹帅喊道。

“你怎么知道?”司徒很是疑惑。

邹帅慵懒地从床底下摸出那张纸,一股脑贴到司徒脸上。

司徒揭下来一看,说道:“学校考虑得还是很周到嘛。”末了又说:“以后可不兴这样贴到人家脸上的,念你初犯,就算了。”然后又嘻嘻地走到自己的床位去。

“你怎么这么晚啊?”关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问道。

司徒回过头来答道:“今天报到事情比较多,我帮班主任点忙。”

“行啊,班长。”邹帅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不,我不是班长。”司徒慌忙辩解道。

“相信我”邹帅打了个睡意朦胧的哈欠,又继续道,“相信我,今天以后你就是班长了。”话刚说完便就倒头睡了过去。

“大家都吃过了吧?”司徒问道,可是环顾一周,个个却都已经睡着,于是他便也不去理会了,只是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但一动就竟是哗啦啦的响声,分外扰人司徒摇了摇头,只好把行李扔一旁不管,也睡去了。

 

第三章 清晨乱像

次日拂晓一轮火红的日出早早地悬挂在了远方天际朝霞的灿烂之,微弱却是柔和地漫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让清晨晶莹的露珠透着闪亮,也让勤劳的鸟儿唱着欢快,一个充满朝气的全新一天就这样开启了。

宿舍里,褚默也早早地起了床,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六点了,便悠悠地拿上了脸盆毛巾等往洗漱池方向去。

时间还早,洗漱池边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于是褚默便得以从容不迫地享受了一次公用的私人洗漱池。

回到了宿舍,其他几个人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离开被窝。

“几点了?”邹帅听到动静也不管是谁,仍旧是舒服闭着眼睛问道。

“八点了,赶紧的吧。”褚默随口一说。

“什么,八点了”司徒听完瞬间从床铺上弹起,“九点可要开入学仪式啊。”说完便赶紧跳下了床跑去洗漱。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折腾也都极不情愿地慢腾腾地挪了窝,只有邹帅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再等我五秒钟”,然后就又陷入了熟睡。

“老邹,起了。”褚默推了推他,可是他正好睡呢,哪管得了旁人。

褚默见他这般,遂便不理了。

“褚默,你骗我呢”刚回来的司徒一进门就对褚默抱怨道,“现在才点十五呢。”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脸上带着浓重的没有睡够的酣容。

“你过去时人多吗?”褚默回头笑着看着他。

司徒不知其意,犹豫着回答:“挺多的吧,反正我正好有地儿洗的,你问这个干嘛?”

褚默没有回答,只道:“你可以再过去看看。”

司徒越发糊涂,犹豫不往,但见褚默那般坚定的眼神,只好带着满腹疑惑按他说的做了。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推门进屋的一刹那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对于褚默的崇敬之意,大呼道:“褚默,你骗得好啊,那边现在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啊,尤胜他们还拿着脸盆干站着呢。”

褚默不答话,只是抿嘴一笑。

司徒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就先去归置行李了。

可没多久就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现在人会多啊?”

“才刚来这里我自然不可能知道这里学生的作息习惯,也不可能知道具体什么时段是拥堵的时刻的,可是唯一没有争议的是你起的越早那边就肯定会越宽松。刚刚你说你回来时人已经挺多的了,你只是刚好有那么个位置,这就说明清晨的高峰期已经逐渐来临。要知道,这一层楼有二百来号的人,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有至少五个人醒来并着陆洗漱池,而我们宿舍距洗漱池有五分钟的脚程,而就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洗漱池就足以被挤爆。”

褚默细细地分析着,直听得司徒目瞪口呆,惊呼:“厉害啊,分析相当的透彻嘛。”

“昨晚没吃晚饭,现在好饿,你要一起吗?”褚默笑呵呵着扯开了话题。

“不”司徒摇头道,“我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呢。”

“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

经过长途跋涉褚默总算是来到了校园食堂,号称本市最大的食堂。

也是,全市也就凌凛是所有学生寄宿制的,倒不像别的学校那样走读的学生占了大半,人家也没必要建个多大的食堂啊,太大了在人家那里反而是种浪费。

可是,手中紧攥着这张王牌,依然还是校领导们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在食堂窗口前,褚默与一个女生在时间的脚步上撞了个满怀,女生叫虞雪兰,慌乱中赶紧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便急急退到一旁。

那轻盈的身影散发着优雅的气息,举止那般的文静,声音也是那样的婉转,特别是似乎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褚默竟一时愣住了。

他生性向来高傲,与人初次见面历来只会没有恶意,但是相见一面就即产生难以言说的好感这还是头一遭,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翻腾。

不知所措中赶紧答复道:“不,你先吧。”可是这却让食堂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了,“你俩倒是先来一个啊,干站着干什么?”

于是俩人也不禁自觉好笑,褚默忙作了个请的手势,姑娘也就不再拒绝了。

两人相继买好早饭后迎面就走来了另一个女生,是虞雪兰的舍友沈洁。近了就指着褚默问雪兰,“同学?”

“噢不”姑娘赶紧解释,“刚才买早饭时碰巧遇上的。”

沈洁便不细问了,只是大大咧咧地问褚默:“一个人?”褚默疑惑地点了点头,她便继续道:“那一起吧,一个人多没劲。”

“这不好吧。”褚默试图让这拒绝表现得更为委婉些。

“有什么?”沈洁似乎来气了,“一大老爷们比我们女生还要保守,真娘炮!

“女生?”褚默心里头大大吃了一惊。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位留着短短头发的,说话还粗声粗腔的女生,一下哑然失色了。

如果剧组要找反串演员,她真的是会有极厉害的发挥。

但纵使褚默在宿舍里表现得是有多么像个老大哥那般从容,在刚相识的异性面前,却永远显得是那么的拘谨,大气不敢出。

可是现在人家女生都放出话了,自己要是再胆怯,那不是将男子汉最后的一点尊严都给辱没了于是千般为难,也只能是答应了。

姑娘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很抱歉,但是又无可奈何,于是便只能朝他友好一笑那似乎是在鼓励他,男子汉,要勇敢点。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羞涩呢

坐定,开始吃早饭

沈洁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面前瘦弱的小包子,倒不如雪兰细嚼慢咽来得那般淑女。而这种狼吞虎咽的豪壮就连褚默这样如假包换的真男生或许永远也只能是望尘莫及。

三人坐着,沈洁就只顾着自己风卷残云,而褚默和雪兰却全都惜字如金,毕竟他们都还是羞涩的,拘谨地坐着,再不似平日里那般自然,连吃东西的声音都因为拘谨而比平常小了很多。

“你俩长痔疮啊”正吃着沈洁冷不防又来了一句,“不就多个异性嘛,至于扭扭咧咧成这样吗?本来我打算帮我兰兰姐掉这毛病,才叫你这混蛋家伙过来一起,没想到你外表那么高大内心也就那么小,一大老爷们还一见女生就发抖,这可真是天理难容啊我说,你俩就相见恨晚了,就该义结金兰,真是女娲捏的一对奇才

沈洁的一番话说得俩人尴尬万分却又无力辩解,只好互相望了望,再一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说,哥们”沈洁又继续了,“哪单位的啊。”

“哪单位?”褚默一下没明白。

“就是哪个班的啊,真是蠢!”

“哦”褚默慌忙答道,怕晚了又要遭到面前这个粗犷妹子的催促,“高一年一班的。”

“哟呵”沈洁突然来了精神,“不打不相识,那咱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是不是?”她又特意看了一眼雪兰。

那一瞬间,是明显有一丝的笑容从雪兰脸上掠过的。但那就是一瞬,随后又立即被收回了。

“你们也是一班的?”褚默显得很不敢相信。

“哎呀,是了,报个名号吧。”

“诶,我叫褚默。”

“我沈洁,这我姐虞雪兰。”

真正算是认识后,同班同学的特殊关系一下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于是虽还不是特别放开,但至少不再那么的拘谨了。

说到虞雪兰,其实也是和褚默一样,没有显赫的背景。所不同之处是,她真的是用功在念书,来到凌凛,就是缘于她始终如一的努力。

在旁人眼中,她从来是这样的乖乖女形象,从没见过她人起争执,温声细语就是她的一贯作风。姑娘从来是与人为善,没有一丝的城府。

然而认识的人又都一致地以为她似乎也并没有多少宏大的志向,就是好好地学习,将来找个好工作,自食其力,也让父母颐养天年。然而,对于父母而言,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就已经足够了,若是真的能够兑现这份承诺,那便更是好了。

沈洁是雪兰的发小,两人感情很好,她比雪兰小几个月,但很多时候却是她在指导雪兰如何与人交际。

她是一个很善于社交的孩子,大大咧咧,脑袋被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主意塞得满满的,可唯一的好处就是装不了什么坏的心思。

不知多久之后关蒙气呼呼地回到了宿舍。

刚进到宿舍他就将脸盆重重地摔到搁物架上,一个重响瞬间让邹帅醒了过来,不安地呼喊着:“怎么了,地震了?”

但关蒙却不理会,只一个劲地骂:“太不是人了,长这么大头一回排队洗脸,这也算了,天杀的厕所门口竟然还有黄牛倒卖所谓的厕票,一张还要五块钱!”

“什么什么?”邹帅一听这便来劲了,马上醒了过来,缠着关蒙要他讲细致点。

关蒙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之后继续道:“那个黄牛好像是高二还是高三的,厕所门口还贴一个‘告新生知’,说什么他们自主创业,课余时间赚点零花,请我们大家支持,说里面的坑位从六点开始就由他们的同事据守,目的是为了方便大家,让大家在高峰期只要花个五块钱买一张厕票就能轻松解决了。其实都是放屁,我明明看见他们是在我过去前几秒才跑进去的,还说什么是挥泪大甩卖,五块钱是什么清仓亏本价,说他们为了芸芸众生在里面狠命闻臭,只是念在校友一场的份上才开出这种会让业界群起而攻之的超低价。这不会也太扯了吧。”关蒙说完便愈发显得气恼了。

而邹帅所更关心的则是关蒙自己是否买了。

“还能怎样”关蒙没好气地说道,“他们都是练家子,就走在我前头,刷刷一队排开,我只是说了句先去厕所,他们就一溜烟冲着厕所跑的跟什么一样,拦都拦不住,要早知道他们是黄牛,我拼死都要抢在他们之前到达啊,谁能想到呢。”

“这也太疯狂了吧”邹帅像是听到了世纪大新闻一样振奋,“待寡人过去给他取照留证。”说着就气势汹汹地要奔赴前线。

 

第四章 校园建设

 “别瞎忙活了,老兄”关蒙拦住了他,“一个个用毛巾蒙着脸,就差没用丝袜了,说是厕所臭,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嘛。”

于是大家心情又一下子糟糕了起来,对这个学校的印象一下从不及格降到了负数。

“楼管来了!”正当大家郁郁不快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放风声却响彻整栋大楼。

于是便可以清晰地看到了,倒数两层的厕所里十几个男丁从坑里站起,刷得一下跑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直看得外围洗漱的新生个个牙刷掉了一地,惊为天人。楼管的适时出现是顺应民意的,而那些黄牛的仓惶离去虽然对于厕所的拥堵现象没有产生多少的缓解作用,然而大家却都不似方才那般咬牙切齿,反而堵的开心了。

八时许,所有的人基本都完成了清晨最重要的洗漱工作,褚默吃了早饭也又回到了宿舍,但却迟迟不见喻豆的身影。

众人奇,尤胜这才缓缓道出事实真相。

“他在厕所门口徘徊了将近十分钟,说人多吧,可以理解,可是无法理解的是当有人出来的时候他竟然恭恭敬敬地请排在他身后的人进去。我问他在干什么,这孩子竟天真地说妈妈教过做人要学会谦让。我天哪,上厕所这种人生大事是可以随便让来让去的啊!”尤胜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表示实在无法理解。

“所以说嘛,孩子就是孩子,理解力多少还是有欠缺的,要不怎么说童真呢。小豆也得亏还是孩子,要不就要被人骂成白痴货了,现在他这样还能勉强叫作可爱,再大一些,人们就会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咯咯’。”邹帅不无打趣地说道。

“不行,这么下去小豆会憋傻了的。”褚默丢下一句便急匆匆朝厕所赶过去

厕所门口,喻豆不负众望地依旧在那逗留。

每一个被他友好请进去的人都并没有流露出感激之情,反而一个个满脸疑惑,甚至怀疑他是否是黄牛的余孽,来这收买人心的。

人们出来的时候都会用狐疑的眼神凝视着喻豆好一会儿,末了,还有一个学生低声问了句:“小朋友,刚那黄牛是你老大不?”

喻豆不知来人影射的是什么,犹犹豫豫地不知怎么回答,此时便见着褚默风风火火地朝他这边赶来了,刚想打声招呼,却直接被褚默三两下推进了厕所,并成功在一个蹲位着陆。

喻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褚默的声音盖过:“小豆,以后上厕所这种事就不要谦让了,时间不多了,你抓点紧。”喻豆被这短短十数秒一闪而过的变故弄得六神无主,恍恍惚惚答应了一声。

8点45分,六人准时出现在了学校办入学仪式的场地,也就是该校的田径场。

学校的所有建设中,田径场的档次确实挺高,这是按照标准规格兴建的,说起来还得归功于一个校友。他从这里毕业后,因为高考不太理想便放弃了大学跑到了海外,数年之后不知在哪一行当发了横财,便回到母校捐建个项目。

当时是让校方在男生宿舍与田径场之间作选择的,于是校方不假思索便选了后者。

理由很简单,学校每个建设项目的选址都有严格的规定,而且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盲目扩张,要建田径场就只能在校门口那个早已土的掉渣的空架子操场的基础上兴建,说空架子,是因为那操场除了有块荒废的土地,其它别的什么一概没有,真的很简约。

而若建男生宿舍,原有的男生宿舍条件太差,早已不适应时代,必得拆除。但是当时男生宿舍的位置是在还未拆建的旧女生宿舍的背后的,那时的女生宿舍同男生宿舍一样的长,一样的高,加之各路大树的荫蔽远远望去早不见了男生聚居区的影踪。

所以了,毋庸置疑的,学校的面子为重,校门口的风景就是学校的面子,于是田径场就这样敲定了。

后来的女生宿舍的崛起的原因其实和这田径场是一样的不谋而合的,只因它比男生宿舍更向外。

可按理说新建起的女生宿舍有个亮丽的外观也就可以了,没必要内部也整得那么得体,学校这个算盘明显打得不精妙。

但其实大家都误解了,这同样是个捐建项目,来自于一个从凌凛毕业二十余年的阔太之手。

她似乎明白了凌凛的所有小算盘,开建之日起就由自己的人全程督工,资金也不经学校。

这样一来,学校里头某些打着小算盘的不轨之徒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本可以成为豆腐渣的工程铁一般的坚实而又深深无可奈何。

对于各方的利益,大家也都各自心中敞亮。可是女生们才可不管嘞,反正她们是实实在在的受益了。倒是愤怒的男生们咬牙切齿地抓狂,抱怨女生新宿舍的崛起加速了男生宿舍的没落。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叫男生们自己集资建个新男舍来抗衡?

如今提到了田径场就不得不顺道说说位于它旁边的体育馆了。

这是因为前年凌凛中学史无前例的实现了本科录取率的百分百,并且全部在二本及以上。而且还破天荒的有两个学生跻身到了全省的前五十名,这样凌凛中学一下就轰动了,声名远扬。市领导当即乐得合不拢嘴了,毅然决然的要下拨五十万员的专款奖励此届毕业班的老师。

可是精明的校长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恬着脸到了市长办公室,说教师的奖励就不用了,那是应该的嘛,谈金钱就玷污了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了。

他在学校没有授课,学生的好成绩其实跟他是挨不上边的,真正辛勤的是下面兢兢业业付出的教师们,按理说用金钱奖励刺激一下他们的积极性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是这个福利还没有传到教师们那里,就已然被扼杀在这校长的怀抱里了。

校长并不是即将接受奖励的教师,然而他却代表全体教师慷慨地拒绝了这个奖励,所有员工的主观意见,所有独立人的合法知情权,在这里,都早已荡然无存。

然而面对校长的推辞,市长大人却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喜色,只是淡淡一问:“说吧,那你想要什么?”

校长嬉笑不止,直奉承市长真是有远见,一下就看穿他的全部心思。

其实,并不是市长的英明所在,对于志向不谋而合的他们而言,轻易识破对方的伎俩并不算什么。

校长见市长发话了,就大胆将自己希望上头给建一座体育馆的想法说了出来。校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上功夫了得,在这世间真的难逢敌手。

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体育馆落成后的种种好处说了个遍,临了又将学生拉出来垫背,说真的没有私心,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着想。每每看见孩子们冒着狂风大雨坚持在露天中奔跑锻炼的时候自己就很舍不得,就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们,就一直想为他们建个可以避风挡雨的温暖的体育馆,可自己身单力薄,也想过拿出全部积蓄,可是倾家荡产也不够凑足零头啊,所以才斗胆向上级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当即就说得泪水哗哗地留下了。

市长在来访者面前历来表现得柔情似水,那一刻仿若深信不疑,终于是显得感动不已。

顶尖成绩光环的笼罩下,人们总会不假思索地相信他们别的方面的优秀。天知道,凌凛的学生是出了名的书呆子,天天有做不完的功课,倒不是心甘情愿,只是学校追得紧了,只好变被动为主动,这样受到的麻烦才会相对少一些。

因此即便是风和日丽,在难得的学习之余,他们也宁愿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而绝不愿意到操场上去作折磨自己,根本就不存在校长唾沫横飞中的对于运动的执着。只是这两年好多了,一些男生倒还会在比较得空的时候打打篮球什么的。

人们常说学习是一种脑力劳动,但是在凌凛,他同样是一个体力劳动,而且运动强度也绝不亚于每天一次的马拉松长跑。

可是睿智的市长偏偏就是相信了,而且还相信得一塌糊涂。相谈甚欢,尾声时两个大男人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善辨是非”的市长当即决定将从市财政拨出专款,校长也终于不虚此行。

可是市财政吧,名义上说是官家的钱,可这个官家,市长可也不愿意随便给出去,他可不愿意浪费一笔自己赚不到好处的钱

他只是约见了当地的几个民营企业巨头,吃了个饭,打了几个哑语,老总们便一一会意,于是这资金的问题便一下就解决了。

从中抽取了一百万后,他就把剩下的三百万给了校长,还一脸惋惜:“我对不住孩子们啊,你也知道市财政这边也吃紧啊,只能给这么多了。”

然后校长便象征性地安慰道:“不少了,已经不少了,市长您真是个好的父母官哪,您为我国的教育事业真是做出了不朽的贡献啊,我代表全校师生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哪里哪里。”校长慌忙摆手,就这样两个男人互相又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陈词滥调之后便就依依惜别了。

第二天,市局财务支出便有了“下拨一百万专款支持凌凛中学兴建体育馆”一说,市长没报是三百万,那是因为他总结了今年来各贪官落马的经验,认为细鱼慢嚼才能长久。

他现在才四十多,人家可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嘞,还指望有生之年还能再往上晋升的嘞。

目前体育馆工程已完成大半,只要再有个三五个月就该竣工了。这也正是环顾整个学校最具吸引力的建筑了,本届的许多学子其实都是冲着这场馆来的呢。不过现在唧唧咋咋的孩子们可只能耐着性子等着校领导的姗姗迟来了。

 

 

第五章 入学仪式

九点整,主席台上除了几个调试音响设备,摆放桌子的工作人员之外,校领导们的尊容一概未可见。

而褚默他们所在高一年级一班的的班主任章信柯因为来得晚导致整个班级至今混乱不堪,还未就位。

“你们赶紧按顺序坐下啊。”看到其他班的同学基本都已坐好,章老师顿时紧张起来,慌忙冲着同学们囔。

章老师教书有些年头了,可当班主任还是头一遭,教书时淡定自如的他此刻以班主任的身份面对这些调皮的学生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同学们在他的频繁叫唤下逐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褚默和邹帅刚想要走向最后一排,司徒却急急叫住了他们:“坐前面吧,前面看得清楚些。”

“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漂亮美眉”邹帅回头白了他一眼,又一本正经道,“据可靠消息,校长是一个秃了顶的糟老头子,司徒哥哥你就不要再抱有什么天真的幻想了。”

“我……”司徒刚想辩解,可他们却已走了,便自言自语道,“我,我对男人没兴趣,你们都误会了。”纠结了一会儿便也跟上了他们。

“谁让一个宿舍的呢。”他自言自语道。

到达指定位置,邹帅突然变得谦让起来,直呼:“来,兄弟们别客气,都先请坐吧,随便坐,,就当是自己家一样,随意,啊,随意。”

大家本来是打算坐下的,可被他这么一说,却全愣住了。

好一会儿,尤胜应道:“你家请客人坐草地上呢。”

众人大笑,邹帅自讨没趣。

“就你们最典型了”全场肃静时是最忌讳嬉笑的,章老师闻声赶来,厉声道,“赶紧坐下。”

四十五分,各色各样的领导终于缓缓入座。

“校领导都好慢的呀,让我们早来,还多等了一个小时。”小豆稍显稚气的话让众人只有摇头唏嘘以作回应。

“小豆,哥哥告诉你一个真理”褚默摸着他的头说道,“一个合格的领导,开会准时到现场时会遭到鄙视的。”

“精辟,褚哥”邹帅接话道,“不是有句什么‘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吗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闲侃完毕,大家又乐呵呵地笑了,不过大家笑的是邹帅,邹帅只是跟着他们笑。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没什么可笑的了,但其他的人却还一直哈哈笑个不停

“你们穷乐呵什么啊?”邹帅不明白。

“傻小子,连名句都说不清,哈哈。”关蒙回答道。

一脸茫然的邹帅不明所以,索性就不问,嘟囔了一句“没劲”就开始玩手机了。

此刻,校长在台上也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演讲。

“同学们,首先祝贺你们从全市近两万余人的考生中脱颖而出,来到凌凛,本市一级达标校中的最优。我校历史近半个世纪,在省里也可谓历史悠久,多年来所获荣誉无数,为国家建设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

台上的校长慷慨陈词,精神亢奋,说得眉飞色舞,神采奕奕,将凌凛夸赞得天花乱坠,在原本优秀的基础上又猛加修饰。

一瞬间,凌凛似乎已不仅仅是单纯的省内名校了,却早已是超出三界外,跳出五行中,俨然是成为了历史的一个传奇。

新生入学仪式上自然是说尽好话,而诸如前任校长贪腐,食堂饭价高的离谱等丑闻却绝口不提。谁要是敢涉及一句,那肯定是要遭到这位充满“正义感”的校长大人的无限“优待”的。

即便是外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可校方仍旧是守口如瓶,而且一度以学籍作为威胁不让学生向外张扬。

其实校方的一些做法虽然时常令民众愤怒,可相关部门却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撑不住了才出面干预,然后像诸葛亮挥泪斩马谡那样心痛。可是,能怎样呢?自己的声望得先保住啊。

但是这也不怪他们,谁让凌凛是本市教育事业的顶梁柱呢?一点小错能放就放,真要把它弄垮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就那点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必要弄得太明白。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大家可都是高学历的读书人的嘞,心里透彻得很,何必呢?

说话间,校长已经照着讲稿念了半个小时,倒不是说讲稿的内容有多么的丰富多彩,只不过校长老人家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说点话就要大口喘气,语速太慢。

而且讲两句话就要停顿好久,似乎是在等待着场下雷鸣般的掌声。

可是这一届的新生觉悟普遍不高,只是以为校长的停顿不过是借机休息的一种方式。

这么两三次以后,校长的脸色明显难看了。

于是,在又一次的停顿之后,校长助理慌忙率先鼓起掌来。底下的教师们见了,互相望了望,只好跟着拍起掌来。

章老师看了他们一眼,讶异道:“什么啊,又这样”可还是得极不情愿地跟着鼓起掌。

以往只要是有人带头鼓了掌就一定会带动其他人一起鼓的。只不过这一届的学生真的很愚昧,在浩瀚的田径场中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响应了这场闹剧的号召,而后这些单薄的掌声又迅速地在呼啸而过的秋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鼓掌的人面面相觑,终于尴尬万分,而整个场面也终于完完全全地成了校方自编自导的一场滑稽的闹剧。

这时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持久的响亮的带有明显嘲讽意味的笑声。校长助理兼主持人见情况不妙赶紧大喊肃静,而各班主任也努力安抚,竭尽全力镇压这场“暴动”。

终于没多久场面恢复了平静,然而校长气呼的神情下愈加衬托出的几近变绿的脸上透出的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仪式暂停了。

于是此刻便可以看到校长的后勤集团不知从何处迅速钻了出来,端茶的,打扇的,宽慰的,各司其职,真的很敬业。

这一队彪悍的人马将校长服侍得就犹如宫廷的宫女太监之于九五之尊,令人叹为观止。

要知道,校长自踏入仕途以来就从来趾高气昂,从不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尤其是当上凌凛这个品牌名校的掌门人以后就更加是飞扬跋扈,到哪都有人瞻前顾后,小日子不知过得有多么的舒坦,哪料如今竟受这一刺激,没有暴毙就已实属万幸了。

本来以为仪式开始之前各班主任就会和学生做好先期默契配合,实在不行找一些群众演员来也行。

可是因为开了一次本科录取百分百两周年的庆功宴,实在玩得高兴了,又加以各老师历来反感这种形式主义,所以就全一抛脑后了。

但这样的结果他们事先是没有预见到的。

这时的老师们一个个都紧绷着神经,铁青着脸。校长这一出,他们的年终奖金算是完全泡汤了。

伴君如伴虎,做臣子真的是很不容易啊,尤其是忠臣。

一刻钟过去,仪式还没有重新开始的意思。

“陛下驾崩了?”邹帅打趣道。

“什么陛下,秃头方丈那是圆寂了。”关蒙赶紧反驳道。

“驾崩,圆寂都不准确”褚默摇了摇手指,“他只能用最俗气的说法,qbz.。”

“什么啊?”关蒙有些疑惑了。

“翘辫子哪,笨。”邹帅两眼无神地望着关蒙,语气懒散。说完又转向褚默“我说褚大哥,别那么死脑筋嘛,稍微讲些脏话算不得什么,要没有我,你都没有翻译的咯。”

褚默笑而不答,只是静观其变。这时章老师又慌张过来,生气地说:“不要瞎谈论”然后望了一下四周,低下头对他们小声,“不过我很喜欢你们刚才的对话,你的描述最贴切,方式也最好,深刻而含蓄。”章老师拍了一下褚默的肩膀,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好可爱的班主任。”章老师走后尤胜不禁感叹,众人频点头。

从仪式暂停到现在时间已经又仓促溜过去了半小时,褚默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双手插在裤袋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了起来,转身欲走这在千人余席地而坐的田径场上就显得格外扎眼。

司徒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角,“快坐下,要惹麻烦的。”

可是褚默却并不理会,只是朝他微咧了一下嘴,摇头,抬步便欲离去。

“停下!”章老师慌忙低声制止,但却足以让褚默听得清清楚楚,“还没结束呢,不能走。”

褚默当即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悠悠说道:“想必老师您同我有相同的感慨,台上校长大人的说辞了无生趣,完全是照本宣科,讲稿或许都有代笔之嫌,对于这样一个毫无认真态度的发言是不值得这么多师生顶着烈日听他讲的。我听过一句话,浪费时间就等于谋财害命,校长在刚才的的时间里已经不断在强盗和杀手之间转变了,而且毫无道义可言。”

在章老师的一时困顿不知所以中褚默早已潇洒地淡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嘿,大哥,别丢下兄弟们呐“邹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流露出无限艳羡的神情。

愣了几秒钟之后章老师终于回过神来,不禁叹气道:“这个学生将会很难管教啊。”但是章老师却也并不去追赶他,那样反而会将事情闹大。

“期待你我都会有好运了。”他心里想着。

可是此刻偏是事与愿违,大广播中嘹亮地响起了校长野蛮的粗鲁的喊话:“章信柯老师,为何你班学生擅自离去?”

“啊”章老师心下一惊,慌忙回头答道,“他,他去一下厕所。”

于是校长便不作声了,为了在广大学生群体中留下亲民的好印象,便又补充道:“原是这样,路上注意点安全啊。”

可是听到这话大家却突感浑身不自在,邹帅喃喃道:“这学校是有多混乱,连上个厕所都要嘱咐注意点安全。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本该宽心的章老师却愈发紧张,只是心下嘀咕:“校长您这回可得言而有信啊。”

但章老师的担忧顷刻间就应验了,校长低下头去对助理附耳道:“去保安室调录像,找到这个学生,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公开挑战我的权威。”助理应了一声便叫了另外一个人悄悄下去了。

会议终于又继续了大家也都渐渐有了困意。邹帅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半蹲着准备小跑离场,冷不防屁股上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干什么?”他回头恼羞成怒,大声叫喊。

“蠢货,有摄像头呢。”关蒙就又借机拍了一下他的头。

“那你就不能叫住我,非得打屁股吗?”邹帅依然没好气。

“其实你半蹲时的姿势实在太难看了,尤其是屁股,我一时没忍住就痛下手了。”关蒙嘻哈着说道,一下着急的邹帅挥起大巴掌就要一雪前耻。

“别那么小气嘛,小哥”关蒙抓住了他的手,“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朝主席台努了努嘴,邹帅便会意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不是,咱现在制定战术,用手挡住脸跑,听我口令,准时行动。”

“好吧”邹帅放下了手,“就听你的。”

“三”俩人蹲好后关蒙就喊起口令,“二。”此声一落关蒙就飞一般地朝前狂奔,而邹帅还傻乎乎地等待着那一声代表着起跑的“一”。

见到这般,邹帅也只能骂一句“待会儿收拾你”,然后赶紧跟上了关蒙的步伐。

两人终是幸运的,逃跑的那一霎校长偏是忙于低头看讲稿,无暇理会。

而其他的人,彼此心照不宣,是不用担心有谁会去告发的。章老师看了他们一眼,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刻司徒望着剩下的两个舍友感慨道:“还是你俩好孩子啊。”

可是尤胜却立马反驳:“要我有他俩那好身手都早跑了,谁叫咱跑得慢呢就得呆在这受罪。”

司徒闻言吐了吐舌头,拍着小豆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只有你了。”

然而小豆却也放下了手中的游戏机,如释重负,“刚刚是紧要关头,给忘记跑了,那个大叔讲话真的好拖的呀。”

尤胜一下笑喷了,司徒只尴尬不已。

溜出了会场,关蒙和邹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喘气间,关蒙的屁股忽然就劈天盖地地响起惊天一响,当他狠命揉着屁股回头只瞧见邹帅的时候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而邹帅则显然是心满意足了,说道;“小样,还敢玩爷爷我。”

关蒙笑得不好意思了,忙说:“好了好了,别小肚鸡肠了,还是问问褚默在哪吧。”

“哪呢?”邹帅便也点头开始拨电话。

电话里头褚默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两分钟后他们便到了教学楼旁的一个小池塘,褚默正坐在池塘边上。

“怎么也出来了?”褚默问道。

“无聊透顶了,一直想跑,可就是机会不凑巧。”邹帅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

“褚大哥啊”关蒙坏坏地笑了一下,“您老人家知道田径场门口有个探头吗?”

“知道啊。”褚默平静地答道。

“那你还这么镇静,被拍下了啊。”邹帅大喊道。

“没事”褚默依旧稳如泰山,“认出就认出嘛。”可他的这种无所谓精神显然让另外两人坐不住了,只能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褚哥,您牛。”

褚默笑了笑,并不接话。

沉默了几分钟后,邹帅又忍不住说道;“唉,俩哥,你俩是正取的还是择校的,反正我是择校的了,听说今年新增了50个择校生名额啊。”

“你拉倒吧”关蒙一语反驳,“那是官方放出的烟雾弹。真正内幕有100多个呢。”

“我至今还心痛那打了水漂的两万择校费呢,要知道正取的学费可只要两千不到的啊。”

邹帅蹲在地上佯装心疼不已,却被关蒙一把推倒,“就你啊,我不也是。”

“诶,我说蒙丹哥”邹帅却有些不服气了,站了起来,拍拍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家那旮旯是正宗的富二代,俺们这旮旯是穷乡僻壤的还没奔小康的;你们家那是花钱如流水,俺们那旮旯可是流水如花钱呐,不一样的嘞。”

“怎么的了,瞧不起富二代的是怎么的?”关蒙说着就摆开一副单挑的姿势。

邹帅见状慌忙作揖赔礼,退到一旁,“哥哥手下留情,小弟弱不禁风,不比您老人家这壮实,甘拜下风了,五体投地了,佩服得屁股着地了。”说着就真的作起了跪拜的动作。

关蒙也不计较了,只是略微深沉的说:“要能选择谁愿意生在帝王之家呢。四处竟是高高的宫墙,见不得一丝日头,倒不如寻常百姓人家来得自由快活,人只道我锦衣玉食,出入前呼后拥,煞是威风,可我的苦又有几人知呢……”

正陶醉间,邹帅突然作了一个及其夸张的呕吐动作,然后双手叉腰,口里尽是不屑的啧啧声,“我去你的乌漆抹黑一顿屁,小样还把自己当太子哥了,你可真是想象力无穷,不要脸无限啊

关蒙被这么一说反倒沉着脸想不出更好的词来为自己辩护了。

“你俩别闹了,楼上还在上课呢”褚默微笑着制止了他们的嬉闹,两人也就打住了,闲得无聊就只好扫视了一眼四周。

其实从整体来看,凌凛的校园还是挺美丽的,校园中的绿化在同类校中也算是比较好的。

路旁青绿的花圃整齐地排列,还时有盛开的鲜花洋溢其中。高大葱郁的松柏树也随处可见,让整个校园四季可见青绿,即将落成的体育馆还将配备有专业的游泳池,这在整个市的学校中是没有开过先例的。

相照而言,凌凛里面最煞分景的就首推男生宿舍楼了。

可即便剔除了男生宿舍这处败笔不提,在这种情况下凌凛也的确有了一道较为亮丽美满的风景线,可是,来自学子们的斥骂声、不满声、抱怨声依然会不绝于耳。

而这一切,新一届的新生们很快就将会深入体验。

“噢,对了”邹帅的突然一声喊打破了大家赏风景的意境,紧接着又看着褚默,“哥,你还没说是正取还是择校的呢。”

但这一问却遭致了关蒙的一个巴掌劈头盖下,“你带脑子没有啊,这还用问。择校还是正取看人就知道了,像你这种二木头一看就知道肯定考得不咋的,人褚哥一看多正派,肯定是正取的嘛。”

邹帅摸着头一脸无辜,“那不一定啊,褚哥敢公然早退,成绩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啊”然后看了一眼褚默,“是不是,哥

褚默却不急着回答,只是顿了几秒,才缓缓道:“不是。”

而这一下当即乐得关蒙笑得打滚,直拍着邹帅的肩膀道:“怎么样,受伤了吧。”

“凭什么啊”邹帅仰天长啸,明显的无法理解,“那你分儿肯定也不高。”邹帅等待着褚默肯定的回答,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愿了,褚默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这么一来,邹帅受伤的心灵算是得到了一丝的慰藉。

 

第六章 尾声混乱

当此三人还在池塘边上潇洒的时候,别的学生却没有这般幸运的了,只是不得不咬牙坚持着听着校长紧箍咒般的发言,苦不堪言,而整个田径场也呈现出一派萧条的景象。但这其实这对于司徒来说却并没有什么的了,他还能处变不惊,淡定地做着笔记,让旁人疑是神人。

“叫你关键时候掉链子,叫你关键时候掉链子……”,尤胜尤其痛苦,恨铁不成钢,恨手机关键时候没了电,此刻只能像打不乖的孩子一样拍打着这个不争气的手机,然后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司徒的身上,“知道什么时候才完吗?”

“精神点,尤胜!”司徒倒是正襟危坐,非常认真地聆听着校长的谆谆教诲。

“不出意外,一点前应该可以结束,现在已经十点了,再忍忍,坚持会儿。”

“苍天哪!”尤胜长叹了一口气终于睡去了。

小豆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天气预报明明报了晴天的呀,按理不该是要下雨的么?怎么还不下啊,说话都不算话的。”

司徒也不理他俩,他可是十几年的好学生,出了名的遵守纪律,这个好习惯可不能轻易打破,事关前程,可得谨慎了。

此时的天空中还是白云朵朵,阳光还有些许刺眼,只是宁静的空气里本来还能缓慢移动的风儿此刻却悄悄地凝滞不前了。

无聊之时,邹帅接到了美雅的电话,要他出去。

“俩哥,小弟佳人有约了,要去赴约。”

“带我一个呗,邹大哥。”关蒙慌忙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邹帅犹豫了,“哪有人约会还自己带灯泡的啊,这不太好吧。”

“那算了”,关蒙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以后我带哥几个去大酒店吃大餐的时候就也不捎上你这粒灯泡了。”

“好吧,成交。”邹帅一听关蒙以吃相要挟慌忙就改了主意,倒让关蒙一时六神无主,“你小子变也太快了吧。”愣了一下便拉上褚默去追邹帅。

“算了,我不去了。”褚默推辞道。

“别啊,老哥,和鱼都呆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见一见人类了。”

于是褚默无奈,也只好是跟着他们走了。可是走到校门口却发现邹帅竟还在那里游荡。

“发什么愣呢?”关蒙远远地就冲着他囔道。

“嘘……”,邹帅赶紧上前制止了他的声音,“保安说得要有请假条,否则不给出。”

于是三人就且退到树下思索对策。良久,褚默突然道:“看来只有这样了。”

“什么?”

可是褚默却跑向了校园超市。十分钟以后却迟迟不见他归来,只是有一个穿着工作装的戴着个大墨镜的人在他们身旁坐下。

邹帅不禁叹道:“褚哥该不是掉粪坑了吧。”但刚说完就被那个人拍了一下脑袋,邹帅刚想发火,那人却取下了墨镜。

“褚哥?”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声惊讶。

“行啊,褚哥”,邹帅感叹道,“还真没认出你来。”

褚默闻言自豪一笑。

“可这衣服哪里的啊?”关蒙问道。

“校园超市里有租这衣服的,本来是用于校学生会的干部合照的,现在正好暂借一下,待会儿你们配合我就可以出去了。”

“嗯。”俩人带着疑惑点了点头。

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中,褚默极其淡定地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门卫。

走近的时候突然回头冲着他俩喊道:“你们倒是快点啊。”然后又转向保安客气地说道:“我是高一年一班的班主任,这两个同学不听劝头发长度不合格,我现在带他们去理。”

“您忙,您忙。”保安也不打个电话确认就立即放行。

其实打扮稍像大人的人一说是本校教师保安是不会有任何怀疑的,他们也懒得去怀疑,学校每个月就给那么点的工资还要起早贪黑,开好门关好门就可以了,太敬业了,对得起学校,可是对不起自己,偷点懒,自己轻松,别人也快活,何乐而不为。

出了学校大门,邹帅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火热跳动的兴奋,“什么,这么样都能出来,这学校保安不吃饭吃桶的啊?”

“我说小邹子,你也就别瞎咋呼了”,关蒙开导道,“要是不让你出来你保准又有的叫唤,现在让你出来了你还得感谢人保安这三心二意的随性呢。”

邹帅也不再和关蒙耍嘴皮子,却加快脚步追上褚默,道,“大哥您这么有法子,以后小弟就跟您混了,这样道上弟兄就不敢欺负俺了。”

“别闹了,弟妹还等你单刀赴会呢。”褚默径直前走不理会。

“不,大哥留步”,邹帅却跑步向前拦住了他,煞有介事,“我是真心的。”说着便用极富动感的双眸滴溜溜地在他面前转,褚默终于妥协了,盯着他看了良久,道:“好吧。”

邹帅当即乐得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涕泗飞扬。

“行了,差不多得了”,关蒙忙喝止住了他的胡闹,“拜个大哥跟什么一样,还一把屎一把尿,恶不恶心?”才说着却又话锋一转,道:“大哥,您既然把那货都渡了,就把我也收了得了。”

此时褚默早已哭笑不得,只道他俩是玩笑而已,千言万语却无一言可以对付,只好答应。

三人继续前行,邹帅见到路旁有人在耍杂耍就慌忙叫他们停下,可是褚默对此并不感兴趣,因而不理依旧往前迈进,却不等他们。

等他俩看够了才恍惚想起褚默没了影踪,赶紧拨了电话询问位置,电话那端褚默只是说道“你的目的地啊。”

这却让俩人越发困惑了。

关蒙问道:“她究竟是谁的女朋友?”

邹帅一时没领会,半晌回过神来,抬脚就想给他来一脚,不过也是心中疑虑褚默是怎么知道他们约会的地点的。然而此时还是先赶到那再说,迟到了,女友可是会发火的。

在情侣街的一家餐厅门口,便是目的地了。

关蒙先看到了门口赫然站立的便是褚默,还有一个女生,估计着可能就是美雅,于是就又想着戏弄邹帅一回。

“看,那有一对情侣。”邹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又突然脸色一黑,又给关蒙拍下了响亮的一个巴掌,“那是你嫂子,你个傻蛋。”

于是关蒙便陪着笑不说话了,谁叫自己理亏在先呢。这时褚默也看到了他们,就走过来了。

“我敬爱的大哥,您是怎么知道我们是约在这见面的啊?”邹帅可怜巴巴地问道。

“我耳朵比较好使。”褚默不好意思地笑了。

“天哪”,邹帅大喊道,“这人还有没有没有隐私了啊!”然后便撅着嘴朝女友走了过去。

褚默便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俩哥,我们要走了”,邹帅招呼他们道,“你们随便逛逛吧。”他们便点头示意了。

“褚哥,情侣街东西很棒的,要不咱先吃一顿再走?我请。”关蒙说着口水似乎都要流了下来。

“可别”,褚默赶紧拒绝,“这里可是情侣街,情侣呢,咱俩大老爷们一起瞎晃荡那成什么了。”

关蒙面色掠过一阵尴尬,心下想,自己以前还隔三差五和男同胞来呢,现在想起来才发觉似乎那个时候人们常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这么想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赶紧加快了脚步。

刚出情侣街突然就一声招呼不打下起了一场大雨,俩人赶紧找了一个商店避雨。

关蒙透过商店的橱窗往天空看,白白的云朵依旧慢悠悠地轻飘着,灼热的太阳依旧毒辣辣地照耀着,不禁感叹:“什么,这样也可以?”

褚默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望着方才还是熙攘一片的繁华街道一下子就人烟散尽,叹道:“真没想到跑出来竟会是这般。”

而这场雨却实实在在地让还在田径场中饱受煎熬的孩子们一下沸腾了,朦朦胧胧熟睡的孩子们一下振奋地跳起,旋风般的速度穿过密集的人群往大铁门外跑。

见到已有人不随着号令有序撤退,却都各顾各的单飞,于是还原地不动的同学们害羞的情结便一下打开了,纷纷仿效。

尤胜摩拳擦掌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豆子听令,全速开拔。”小豆应了一声“诶”之后便揣着游戏机跟着他跑了。

可是刚跑到半路突然就和站在中央焦急不知所措的雪兰擦碰了一下。

尤胜赶紧道了歉,而雪兰也很礼貌地说了声“没有关系”,倒是愤怒的沈洁指着鼻子就骂:“小子,要不看今天下雨,我弄死你。”

尤胜见这阵势只好害怕地吐了下舌头,赶紧接着跑了,只道:“好强势的娘们啊。”然后便可以听到沈洁在后面哈哈大笑,“这的男生胆都好小。”

但很快她就又让这场雨弄得不舒服了,脸上也有了不悦的神色。“姐,走了。”她敦促雪兰道。

“可是……”雪兰犹豫道。

“哎呀,别可是了”,沈洁拉着雪兰就一路杀出重围。

这样雪兰的心里反倒起了担心:“哎呀,这样班主任会生气的。”

司徒试图阻拦他们,可是声音才刚出来,广阔的田径场就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迹。

各班主任也在努力着试图平息这场纷乱,生怕这样混乱会闹出什么事故。然而他们沙哑的声音在渐起的狂风和浩大的雨水的冲击中是丝毫不起任何作用的。

当镜头再转,人们便会清晰地看到了校长那熟悉的充斥着愤怒的可爱的脸蛋,真的很令人惋惜。

田径场最终恢复平静,还能继续听到雨水在跑道上溅起的嚎叫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十数余名学生。而这些学生基本上到最后都成了各班的班长或是其他要员。

这也无可厚非,在新生刚入学时,互相并不认识,民主决议根本不可能,这时一切生杀大权便全在了班主任手中,而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全将学生记住,靠的就是学生的个人造诣,谁能给老师深刻的好印象,谁的仕途就有了基本的保障。

学生时代的官路,其实也大抵便是如此了。

在大雨中依然坚守岗位,至少是学生中高度服从纪律的代表了,不管以后他们的造诣如何,此刻封官加爵,至少能带动他们的积极性是不假的。

其实方才的那场暴乱中各老师们此前也并不曾见过,今天头一遭也是同样的不知所措。

可是留下的孩子们总归还是幸运的,他们荣幸之至的受到了校长大人的接见,这确实挺难得,多少学生是以能让校长认识自己为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的呢。

此刻校长乐呵呵地望着全身湿漉漉的他们,直赞这才是将来的栋梁之才。可是斜眼看了一下田径场外的逃难军团,阴云不禁又密布天空,大家就只能挤在小小的主席台上静静地等待着雨的脚步的停下。

奔逃回宿舍的人们无疑是兴奋的,相较之逃离校长的喋喋不休,让雨淋成个落汤鸡真的就太值得了。

如果知道悟空进出水帘洞时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一旦师傅念起紧箍咒就难受得满地打滚,就不难理解他们今天的行为了。

雪兰他们跑回宿舍后看到另外两个姐妹早已在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于是沈洁不禁感慨:“果然是好姐妹啊,雨中失散还能这么默契地找到回家的路。”

这样雪兰也就只能难为情地笑了,也不再纠结于那些陈规条令。

同他们比起来邹帅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最幸运的人了。

此刻只有他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而且是在安逸的咖啡厅中,和自己的女友惬意地喝着暖和的咖啡,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然后又想像着其他人在雨中的窘样,呵呵地笑了。女友见他笑得夸张了,就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头,却也跟着乐了。

大雨放肆,没完没了地下。迫于夜幕的压力,大家只好冒雨飞奔回各自的岗位。那天,宿舍的楼道都积满了水,几乎所有的人都湿透了,楼道里晃的,走廊上跑的,一个个都成了地道的落汤鸡,狼狈得厉害。

 

 

第七章 军训开始

当大家满心企盼着这场大雨能够延续以避免军训生涯的打压之时,大雨竟也真就遂了他们的心愿继续肆虐。

第二天七点多雨还在窗前飞舞的时候,大家心里别提是有多么的高兴了。

虽然暴雨多少给人们的出行增添了许多的不便,不过一想到可以暂时免于军训的折磨,大家也就乐得让这场雨疯狂地下了。因为雨珠拍打着玻璃,响声扰人,无法安睡,所以这个早上是没有人睡懒觉的,却都早早地起了床。

 邹帅一下床就庆祝般地大喊:“下雨,不用军训了,耶!”然后又走到窗前,冲着办公楼的方向不屑地喊:“我好喜欢军训的啊,可是谁叫你大雨下个不停呢,你要不下我就立马军训,哈哈哈。”

可是笑声还没有持续三秒,雨竟就真这般诡异地停下了,干干净净的,一滴不剩。

于是刚还是欢欣鼓舞的众人齐刷刷地白了他一眼,道:“乌鸦嘴。”然后开始不情愿地穿起军训服准备下楼。

只有邹帅深感委屈,大喊:“这什么世道啊,连雨都听的懂人话!”

接着便又听到楼栋唏嘘声一片,尤其是那响亮的一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小子后台有人啊。”

然后很快便又听到有人安慰道:“算了,它们还小,就米粒那么大,你就别计较了,赶紧走吧,晚了得全班罚跑了。”

于是愤愤不平的大家歪七扭八地下楼了,走一步骂一句,楼管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可是年年如此,要在凌凛成为一个足够合格的楼管,就得有强大的耳朵和无坚不摧的承受力。此时多嘴反而是要惹麻烦的。

水花四溢的田径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英姿飒爽的教官们也已抵达现场,只等各自所带班级的学生到齐了。

望着身上穿的军服,小豆高兴的说:“咱们身上的衣服跟教官的差不多,都帅的。”

可邹帅显然并不赞同,道:“弟弟,这套破衣服五百多呢,外面订做都不用这么贵呢。”

“真的”,小豆听完明显吃惊了,然后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良久终于略显沮丧,“哎呀,亏大了,又被骗了。”

“一班二班三班四班,集合,动作快点。”教官冲着一班的学生喊道,很快就胡乱地排齐了。

“不是说四个班集合吗,怎么就我们班啊?”邹帅扭头看了问了问旁边的褚默。

“上头瞎闹,非要将1000来号的人整成一个师的规模。一个班就是四个小班,再并成两个排。”褚默轻声说道,不屑是显而易见的。

“这……”,邹帅似乎是噎住了,“这学校牛翻了吧。”

“后头同学肃静了“,教官又开始喊道,“对于你们校领导缺心眼的战术安排就不要在训练期间谈论了。说一下,这回训练将由我全程带你们,我姓融。孔融的融。”

“恐龙的龙?”邹帅心里一嘀咕,然后又扯高嗓门问道:“教官,你也姓龙,那小龙女是你亲戚不?”

于是众人轰然一笑,都在等着教官将作何反应。

“我姓融”,教官特意拉高了音量,“不是恐龙的龙。”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将两个字念得很清楚,足以让人们区分清楚了。

可是好赖不知的邹帅回味良久,竟该死的又问了一句:“这……有区别吗?”

众人当即乐翻,教官却感觉邹帅是在故意找茬,但又不想在第一天就让学生对自己产生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于是就跳过这一纠结的过程,只说道:“我其实很容易和平相处,玩笑允许,但必须是在训练之余,今天初次见面,你们活跃一点也还是无伤大雅的,最起码比他们要来得好。”

大家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教官在上头豪情万丈地喊道:“有没有信心?”

然而下面却一片沉寂,玩手指的,发呆的,摆弄头发的,痴望远处的,唯独就是,没有理睬教官的。

“大声一点,我没有听到!”可那教官似乎对自己的气场很有自信,丝毫没有注意到学生们对他的无视,还天真地以为初来乍到的他们还很羞涩,不敢大声开口讲话。

“我的个神啊”,尤胜不禁发表言论,“这哪有声音,还大声点,这教官真是太神奇了。”

“好”,教官又发话了,“全体眼神收回。”

大家都很听话地遵从了命令,似乎是在弱者面前壮大了自己成为强者的欲望。

“有没有信心?”教官见阵势已摆好就虚头巴脑地喊了一句不着边际的口令。很显然,这是别有用心的。

“有!”众人齐声大喝了一声,声如洪钟,着实让其他的人大吃一惊,连他们自己都不晓得哪来的这份巨大能量。

可是现在是轮到教官演出时间了。

他缓缓地摘下了军帽,然后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自然了,他头顶那片贫瘠的土地是不可能荡漾起怎样的翩翩秀发的,可是这并不影响到他后续的表演。

紧接着他的脑袋倾斜30度,朝同学们竖起大拇指,然后骄傲地对旁边的教官说道:“老谷,看见没,兵的样!”

看着教官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大家是自然而然地鼓起了掌,扬我军威,惹得其他班的学生眼红得咬牙切齿。

那个谷教官当时一定想找个地洞钻回部队,因为他当时的神情,真的是纠结在尴尬与难堪之中。

首次出师便一举告捷,力压群雄,大家的精神也一下振奋起来了。而这种高亢一直持续到了定军姿开始后的前十分钟。

“很好”,教官显然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但这句夸赞也确实是早了点,底下刷地几排青年才俊基本上个个都是家里的太子哥公主姐的角儿,只是因为太过于沉醉于刚才得胜的意境之中,一时错乱了心智才会这般不合常理地不卑不亢地安静地定了十分钟的军姿。

教官的这一句赞美可来得不是时候,一下就将他们从梦幻召回到现实当中来。

于是便有人如梦初醒般,嘀咕着自己怎么了,怎么这样傻站着竟就无动于衷。没一会儿,歪三倒四,腰酸背痛,哭天喊地的主儿便都全一下子应世而生了。

融教官一时还难以接受这种逆转,怒而道:“瞎喊什么,才十分钟而已,再有半小时就可以了。”

可是这丝毫不起作用,教官的话才刚落到地面,大半娇气的花朵们也全一个个屁股着陆了。

“都给我起来!”教官怒不可遏。可是累倒了的他们皮早已然铁打一般的厚,管他教官怎样叫唤反正就是打定主意不起来了。

这时候便可以听到谷教官轻声呼唤了一声融教官。

大家顺声寻去,疯狂的,他们那齐刷刷的军姿立得别提多有范了。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摆明了是要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于是融教官就只能黑着脸扭回了头,却清楚地听得他们哼歌一样的欢呼,那阵势,就像打了胜战的士兵对着落荒而逃的敌人的犀利嘲讽。

也是,人都是有骨气的,无端端让人藐视了一回,平白无故让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围攻了一通儿,人家自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以捍卫自己的尊严也是意料之中。

“自取其辱哪。”邹帅摇头叹道。

“你们都快给我起来,被人笑成这样还坐得住,你们皮可真是厚得刀枪不入啊。”教官气得都快要语无伦次了,一个一个地拖拽试图让他们站起来,却都无济于事。

“教官大人,请听微臣一言”,关蒙懒洋洋的腔调似乎有意要火上浇油,“当军人就得学会忍辱负重,一两声嘲笑都受不了那还怎么成就霸业,还怎么扬我国威?”一席话多次博得场下众人的热烈喝彩,关蒙也一一摆手回礼。

不过这却让教官一下气得没了主意。“最多再休息十分钟。”这便算是教官的妥协了。

而此刻的校长办公室,助理小王走了进来。

校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旋转椅上闭着眼睛悠闲地吞吐着烟雾。

“调到那个学生的资料了?”校长也不睁眼,他知道是谁进来了。

助理慌忙答应了一声。

“那就作个大的惩罚,以儆效尤,看以后谁还敢无视我的权威。”校长一脸轻松的样子,不以为意。

“这恐怕,恐怕不太好办吧。”助理讲得很犹豫,试图在找一个能让校长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

“有什么难办的?”校长掐灭了烟头,睁开双眼的刹那助理心里头猛地一惊,下意思地往后头退了一小步,还好校长并没有发觉。

“大会时早退,藐视纪律,无视权威,这不是合情合理嘛。”校长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似乎火气已经很大了。

“您,您稍安勿躁,”助理赶紧安抚,他知道校长的喜怒比他自己的还重要,弄不好自己的饭碗可能就要砸在那个学生手里了,“您知道,”助理继续道,“他叫褚默,来自下面的远峰初级中学。您知道的,远峰的综合排名是不如咱们的初中部的。可是从远峰出来到咱校的学生成绩是全部在全市前五十的,但它每年像我们输送的生源从来不会超过十人,这在同类校中比例已经是相当低的了。可是他们的学生真的很优秀,您知道,这几年高考,咱们凌凛的第一名基本上都是来自于远峰。”

助理说到这里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只是徘徊着不知如何是好……

 

第八章 褚默背景

好一阵,助理欲言又止,最后顿了顿,看了校长脸色没有变化,才大着胆继续,“您知道的,远峰办学历史是不如咱们初中部的,师资,教学设备也都落后于我们,但诚如您所知道的,远峰的学生虽然算不上是最勤奋的,但极聪明却是不可否认的.有一年咱们初中部的老师下去考察,特意向他们讨要当年初三毕业班学生的中考成绩,因为一般情况下远峰是不会对外公布学生的成绩的。拿到成绩之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了若按照当年咱凌凛的分数线切下,远峰的录取人数绝不亚于咱们初中部,可最后他们只有十人填了志愿,当然毫无争议地全部录取了,而且这十个人的中考成绩在远峰也并不是最好的。”

说到这,助理已经满头大汗了,偷眼看着校长实在害怕了不敢再讲。

“然后呢?”校长似乎并没有因此生气,但这冰冷的一问却同样让助理不寒而栗,慌忙“诶”一声赶紧接下去说。

“我们的老师再三询问原因,他们才肯透露一些。他们说远峰一直坚持的是最优原则,逆天地竟然要实行什么素质教育。您说这不是胡闹吗?现在孩子要上那么多的辅导班,他们竟然还让他们去瞎玩,这会耽误了孩子们的啊。可是他们偏又是出了成绩的,只能说他们运气太好。还有远峰还专设了一个叫做什么‘学生远程规划老师’的职位,由五十个老师的庞大阵容组成,但当时远峰就是不肯透露这些老师的具体背景,反正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他们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抱着学生的资料研究,每个人大概负责十个学生上下,但是工资却是比远峰的校长还要高好多。”

“什么?这不是讹公款吗?”校长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校长您别急,听我往下说”,助理赶忙抚慰,“他们最值这个工资的在于需要在学生入学前就要从他们事先提交的档案中熟悉他们的基本资料,然后开学以后就要同他们熟悉,并且是得同他们住在一起,观察他们的日常行为,除了上课以外和他们形影不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三年时间,他们需要时刻观察他们的行为,防止他们的思想偏离正确轨道,时刻引导他们的道德思想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因此很很少听到远峰的学生出现不良行为的,他们的学生也不会随便就辱骂抱怨自己的学校,这就和我们不太一样了。”

但刚说完助理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了,神色慌张。

“继续吧。”校长可没空理会他这错误的措辞。

“所以他们的学生较一般学校的学生来说是更爱校的,有成就的也有很多,所以后来就有很多回馈学校的,现在这些规划老师的高额工资是根本不用学校操心的。

三年时间,规划老师足以了解他们所负责的学生的一切,再用他们的专业来判断学生究竟适合怎样的态度以及最后的中考是否符合学生的一贯表现,或者这种表现是否会持续,又或者只是一时的失误,然后会综合各方资料,向学生及其家长提出他们的最终观点,当然最终决定权仍在学生及家长本身。

但是基本上他们都会采纳规划老师的建议,因为那确实很有道理。只是有一年一个学生超常发挥,报志愿之前估分时估出了很好的成绩,他的父母很是高兴,一定要孩子报凌凛,当时规划老师给出的建议是那学生是有可能爆发的,中考突然有了好的成绩也是可能的,但从他三年的发展来看,他不适合在强者云集的氛围中学习,那会适得其反。

但您知道,几乎所有的父母都以孩子能考上咱凌凛为荣。最终那学生报了咱校,也确实高分录取了,可是三年时间成绩却每况愈下,最终在高考前夕放弃了。所以这个例子让人们个更加相信了规划老师的权威。

他们远峰校长的话是说,他们远峰的学生无论今后是否能在学习上成为霸主,但他们的道德修为一定会优于同龄人,因为在远峰的三年,他们受到了同念书等价的道德教育,这在同龄人中就是一种超越,也是他们的幸运。”

校长随着助理讲话的深入,脸色也愈发难看,闷闷不快又点燃了一根烟,说:“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助理慌忙答道:“您老这两年一直忙着跑业务……”

“嗯……”校长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十分贝。

助理便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改口道:“这些年您一直为学生操劳奔波,还无暇了解。其实这些资料您那书柜总都有,比我说的还要详细好多呢。”

助理认真观察着校长每个细微表情的变换,生怕自己这张漏了风的大嘴巴又要惹来什么样的大麻烦。

“是这样”,校长若有所悟,似乎对助理此前的失言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吧。”

助理见校长不加罪于自己自然也乐得继续讲下去,于是清了清嗓子,粗鲁地咽了一下口水,道:“忘了说那个褚默了。差点忘了,虽然他没什么背景,但他可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呢。”

“状元?”校长的反应不只是惊讶,还有很明显的惶恐。

“是的,但因为这两年不太鼓励宣传状元,而且今年又特别严格,违反了是要作惩处的,所以外界也就不太清楚到底状元是来自哪所学校的了,还猜测是咱初中部的呢。

还有刚才说惩罚他有点不好办,那是因为褚默的档案里夹带了一封远峰校长的亲笔信,您知道,档案袋之中按规定是不能放入这些东西的,只有说明写信者对这个学生十分重视的时候才会这样做,我来之前去过档案室,看到了这封信。

信上大概就是说褚默虽然只是来自普通家庭的一个普通学生,没有其他什么背景关系,但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太过有思想,但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现在这个社会不太喜欢太有思想的人,因而他就常让校领导还有班主任什么的感到不知所措,还有他似乎特别喜欢挑战权威,但是本质并不坏,就是因为他的追求不同于世俗大流所以让他在一些情况下才显得格格不入。若善加引导,远峰校长说用他的名誉作担保褚默三年之后绝对能给咱凌凛带来一次史无前例的正面轰动,所以希望咱们在一些能不追究的事情上尽量算了。”

校长听助理的话讲完就不吭声了,沉默了许久,助理也只能低垂着头等待着校长下一步的反应。

良久,校长才独自感叹道:“我从来就只对富二代,官二代有过犹豫,没想到这个褚默无钱无势却同样让我棘手啊。”

助理见势又忍不住补充一句“看来某二代再好,都始终拼不过牛一代啊”,可却被校长狠狠瞪了一眼,怒斥多嘴,于是也只好知趣地退出办公室。

校长默默看了一眼助理带来的资料,长叹了一口气道:“褚默。”

大雨过后的天气变得尤为燥热,火爆的太阳又是那么迅速地出动,军训中的学生们腾盛着热气,任汗水在脸上摸爬滚打。

瓶中的水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然后却都无一幸免地转化为汗水,最后消失在了烈日的疯狂侵略之中,无影无踪。

又到休息时,学生们不再有了之前的嬉笑怒骂,全都有气无力地直呼疲累。

邹帅疲惫地倚在褚默身上,迷离的眼神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然后终于发表了最终论断:“褚哥,咱班的女生都好不标志啊,好像来到了原始部落。

褚默默默地喝了口水,早已习惯了他的情圣情怀,故也不去搭理他,只是悠悠道:“这么挨一块你想热死人啊。”

于是邹帅赶紧憨笑着撤了。此时闻言而来的关蒙已经坐定,“嘿,邹,褚哥不理你,咱俩讨论哪。”说着眉毛一挑,看着就知心怀不轨。

这时又围上来一个人,只是同班的,并不认识。

“我觉得那个女生不错,长发飘飘,文静可爱,要是我追到手……”那人说着口水就流下来了。

邹帅忙反感地说道:“咦,哥们你好邋遢啊。”

司徒则忙推了推他,“同学,注意形象,昔有孔子的哪个学生上战场帽子掉了都要捡起来,说是君子任何时候都要正衣冠……”

“结果聪明的敌人一枪过来,那厮就成为历史了。”未及司徒说完尤胜就一把抢过话匣,让司徒好不难堪。

“其实这个不是说那个弟子怎么死的,关键是一个人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诶诶……”,当司徒试图长篇大论的时候,那人却擦干了口水制止道:“中考的作文题材料了,猪都知道,用不着你来重复了。”

司徒知道不得趣便沉默不语了。

“嗨。大家好,我叫谈布龙。”那人朝大家打了个招呼,算是正式自我介绍。

但大家似乎并不喜欢他,只等着他快点离去。

邹帅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鼻腔里掠过一句:“的确是谈不拢。”

既然相谈无趣,自然不欢而散。

谈布龙回到自己的位置,连同几个同党一起用眼神将邹帅一行攻击了个遍。

但邹帅可不管,只管闭上眼睛好好补个觉。可是关蒙又悄悄摸了上来,“邹,还别说,那邋遢鬼说的女生还真是好漂亮。”

“哪呢?哪呢?”邹帅揉了一下眼睛立马站了起来,四下张望,眼神却正好于那女生相撞,便不好意思地坐下了,尴尬道:“都怪你,我一世好男儿形象尽毁了。”

关蒙却再打击道:“就你还有什么形象啊”,然后话锋一转,“邹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啦,看来只有兄弟我有机会了。”说着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邹帅望了他一眼,“呸”了一声便不高兴了。

就在俩人对峙的时候小豆却跑过来愣头愣脑地说道:“那边几个姐姐在说你俩呢。”

俩人紧张地回头看,慌慌张张地用手捋出个发型,那个女生旁果然有另几个女生在指着他们谈论,于是邹帅刚才被关蒙打压下去的自信一下又熊熊复燃了,“看吧,哥哥还是有魅力的吧。”

“可是”,小豆打岔道,“他们是说你俩真好笑的呀,人家兰兰姐可文雅的很,你俩穷争些什么啊,这也是魅力的吗?”

于是便能清晰看到俩人的脸当时就黑下来了,邹帅尤其黑得离谱,冲小豆囔道:“一边玩去,尽汇报些没用的消息。”

“又不是我这么讲的。”小豆于是一脸无辜的往旁边去了。

褚默未曾听清小豆口中女生的名姓,然而“文雅”一词却让他一下产生了好奇,冷不丁回头一看,竟就是虞雪兰。

同样内敛羞涩,虞雪兰却明显地比褚默更能适应新环境,此刻却朝他友善地点了点头。他惊慌不知所措,赶紧回了一个微笑,立即将头扭了回来,却莫名地发现向来冷静的自己此刻心跳的速度竟是如此的猛烈。

他慌乱地看了一下周围,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是如此疲累的军训时光了无生趣地持续了一整天,最后终于临近尾声了,教官简单地总结了几句之后就放了这群穷兵败寇样的孩子们回去。而宿舍的楼梯口已然张贴起了一张公告,是关于“黄牛”案的。

 

第九章 汗水依旧

公告上说是昨晨的“黄牛案”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已引起校领导的高度关注。

通过调取录像,发现他们并非本校学生,只是趁着早晨舍门大开,穿了校服才得以混进来的。

所以公告指出,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度发生,以后学生出入宿舍楼一律凭借校园卡,一卡一人,不能携带忘记带卡的同学。

因此家长以后也不能来了,不然就会让不法分子借家长之名再度混进来。另外为了从源头杜绝,家长一定要来的话,只能在校门口或是田径场相见,那有监控,可以实时威慑有坏念头的人们,这样才能将凌凛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封闭式学校,保障同学们的根本利益。

众人此刻哗然。不知谁说了一句:“看来中午和我妈只能在校门口接头了,真是,搞得跟警匪片一样,真是不人道。”

楼管无赖,领导层潇洒的决定,从来听抱怨的都是像他这样的底层工作人员。

女生宿舍里的哗然也并不亚于男生宿舍,一个个掏出电话,留着伤心的泪水痛诉以后相见就只能在田径场高高的铁门之下了,那里起码还够广阔,足以给饱受相思之苦的孩子们一丝精神的寄托之处。

虞雪兰漫无目的玩着手机,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却是无动于衷。

“你们说”,终于有个女生移开了话题,“咱班的男生是不是很欠扁啊,一个个都色色的。”说话的是带有点男孩味道的,留着短发的沈洁。

“话是难听了点,不过是对的,尤其是哪个叫谈布龙的,真的好变态。”叫纪小荷的女生忙应道。

“也不全是嘛”,可是另一个姑娘唐梦怡却提出了不同意见,“有个小弟弟挺可爱的,那可不色哟。”

“对对对”,沈洁慌忙改口道,“听说他是跳级来着,才十二岁呢。”

大家闻言一下都感叹不已了,直叹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老太婆了。

“姐妹们”,唐梦怡大声道,“别伤心了,听我讲完嘛”,然后看了一眼虞雪兰,“不是还有一个长得挺高的男生嘛,长得挺帅的,书生样,话也不多,咱雪兰姐还朝他点头了呢。”说着就一直盯着雪兰看她的表现。

“噢,是吗?”大家像好不容易找到了热点般一把将雪兰给围了起来。

雪兰没有想到她们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自己带的身上,一下没了主意,脸就毫无防备地涨红了。

“几个怎么了,造**啊?”唐梦怡突然态度180度大逆转.

雪兰就唐突地以为救星出现了,刚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不料唐梦怡却进行了更为猛烈的炮轰,死缠烂打着:“姐姐,你告诉我一人就好了嘛,我绝不告诉她们两个大嘴巴。”

“诶”,这下她们可不满意了,“小唐,咋的了,怎么说话的啊?”

见到沈洁这雄浑的嗓门唐梦怡一下就赔礼道歉了,“好了好了,都别八卦了”,然后又朝雪兰坏坏一笑,“以后分喜糖的时候就知道了。”于是就又和其他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都别闹了”,雪兰低声害羞地说道,“怎么尽想歪的。”大家听完反而是更闹得欢了。

学生们历来质疑学校文书执行的可行性,而这也是有例可循的。

公告贴出还未有两个小时,就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大摇大摆毫无阻碍地越过了大铁门进了宿舍楼,直冲七层。

邹帅正在七楼的走廊上往下望,看到了那个妇人,突然就一个箭步回奔向宿舍,隔着门就大喊:“蒙丹哥,你娘亲探你监来了。”

关蒙闻言气呼呼地就出来了。他打了饭才刚开始要吃,被邹帅这么一说拿着筷子就要戳他,可是刚要动手就真见到她妈妈了。

“妈妈?”他显然很吃惊。

“小蒙,妈妈来给你和同学们改善伙食了。”说着阿姨举起了手中提拎的东西。

“阿姨,我来”,邹帅乐呵呵地接过那些东西,“给我们讲讲您是怎样突破狱长严密的封锁线并成功登顶的吧。”

“狱长?”阿姨突然被邹帅这么一问还真是找不着北。

“狱长就是楼管。”邹帅解释道,嘴里啃着鸡腿也没有闲着。

“噢”,阿姨恍然大悟,“我就跟着你们同学进来的啊,哪有什么封锁线,小朋友讲话可真是有趣。”阿姨呵呵地笑了起来。

此时邹帅的手已经忙碌地抓起了另外一块鸡腿,直呼好吃。阿姨看着他的馋样,若有所悟,“怪不得说是狱长呢,瞧你们给苦的,真的像是在狱中的苦刑犯。”

邹帅当时还在啃着鸡骨头,听了阿姨这一席话,额头上立马就下来了好几道黑线,“额,阿姨,说狱长只是好玩来着,您,您不用那么当真把我们说成苦刑犯那么惨吧,好歹我们穿的也还是军服啊。”

“好好好”,阿姨慌忙道歉,“阿姨说错话了。”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久受学校食堂欺压的孩子们的嗅觉早已变得异常灵敏,都等不及佳肴进屋就一个个蜂拥而出。

“不要抢嘛。”面对这群如狼似虎的舍友们迎面扑来,邹帅腾出一只手竭力捍卫自己的战果。

“放手吧,老邹”,关蒙拿着筷子戳了戳他,道:“是你的都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更不是你的了。”

还没空理会关蒙,邹帅就又大喊:“嘿,司徒,嘛呢,平日里一本正经,好家伙,抢起鸡腿来倒一点不含糊。”

说完司徒,就要转道小豆,“小豆,怎么不学孔融让梨啊,一下就挑了最大的,岂有此理,好大的胃口!”

可是大家就任他骂,先吃着才最打紧。见几个鸡腿就让邹帅手忙脚乱成这样,阿姨不禁笑得更加欢快了。

“小朋友,你怎么不过来啊吃啊,不要客气嘛。”阿姨见褚默还坐着,便向他招呼道。

可未及褚默答话,邹帅就将饭盒倒置,将最后一块鸡腿塞进了嘴里,说:“没了。”

于是阿姨和褚默便相视而笑了。

阿姨似乎还觉得有些可惜,遂对褚默说:“下回阿姨再来给你预留着,保证不被这群馋猫抢光。”

褚默看着阿姨友好地笑了,说道:“没关系的阿姨。”

一个夜晚的休息时光过后迎接大家的依旧是让他们怕得直打哆嗦的军训项目。

可是害怕代替不了军训的照常进行,无论最终军训能否达到其预期的锻炼学生意志的目的,但最起码学生曾经历过,领导曾组织过,学校曾见证过,这样也就足够了。

最后无非是在学分表上不痛不痒的轻轻写上一个“2”,然后在学生的社会实践一栏中豪情万丈地写下“该生曾参加军训,期间表现优异,个人素质得到全面提升,意志得到充分锻炼,如此云云。最后临到学生毕业在即就随同其他一些同样不痛不痒的材料一起封装进学生的档案袋,继续到更高的学府忽悠各个其实都心知肚明的人们。如此而已,简单之至,倒不如旁人想得那般有多复杂。

当然了,避免军训也不是无计可施,花几个小钱,或是训练时假意晕倒都是些不错的伎俩,这在历史上都是有过比较成功的案例的,可效仿率还是很高的。至少在这个下午,晕倒的学生则是呈多米诺骨牌般的倒下,多少真,又有多少假,其实都不必追究,真真假假在凌凛,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当一个个学生东倒西歪地离开受苦的战场的时候,邹帅就显得格外羡慕。

可看到他们离开战场以后一个个又生龙活虎的时侯他又突然显得格外愤怒,但忍不住还是想装晕逃离酷暑。

“孬种还是英雄?”褚默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但又似乎是有所影射。

邹帅也不笨,一下领会了,即刻就挺起了胸膛,“错了,哥。”于是褚默便满意地笑了。

定军姿,走正步,行军礼……整个下午名目繁多的科目在众人的挥汗与疲累中来回穿梭,终于临到黄昏。

火红的落日终于没了毒辣辣的严酷,此时也正懒洋洋地挂在西天,在绚烂晚霞的交相辉映中惬意地望着田径场上的人们。

看着他们一个个疲惫地躺在地上的样子不禁长叹一口气。依照惯例,该是唱几首军歌的时候了。

大家伙按照指示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然后又按照军人的标准姿势重新坐了下来。

应该说,草地还没有坐热,旁的一位教官就精神抖擞地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于是大家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了。

融教官则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旋紧了矿泉水的盖子,悠悠道:“那家伙,一辈子就唱国歌不跑调,我给你们唱一首正宗的军歌,听着,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未唱完,底下就已掌声雷动,融教官忙摆了摆手,继续唱:“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可是,正当他忘我陶醉的时候,耳畔却突然传来那及其熟悉的韵律:“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众人带着诧异的眼神望向声音的发源地,却赫然见到一教官带着一个小音响声舞俱下,好不激情。

只是可惜,这却犯了融教官的大忌了。他阴沉着脸,朝那教官怒吼道:“慕容笑笑,有完没完,在部队丢人还不够,还丢到这,赶紧把脸捡了一边呆去!”

融教官金口一开,似乎是有了滔滔不绝的冲动,可是那慕容教官却早已是恐惧太甚,慌忙作揖摆礼,关了音响。

融教官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他的音乐梦想:“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大家伙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落日缓缓地降,终于到了山的另一头再也望不见影踪。于是今天的军训也算是落下了帷幕,大家带着疲惫的身躯缓缓退出了田径场,身后是那沧桑不改的漆黑的夜。

                  

第十章 难得休息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全部都是第一天的重复,一样乏味沉重的训练科目,一样汗流浃背的疲惫面容。

迎着日出开始,收获黑夜结束。一天又一天,日头也早乏味了每日的重复功课,于是最后几天干脆就罢工不来了,任他们自娱自乐。

那几天,回荡在田径场上的基本全都是教官的呵斥声,闲暇时才会偶尔听到一两声的嬉闹声,然而很快就被制止,紧接着就摆开极不规范的军姿和难以对称的笑容等待闪光灯在眼前一下忽闪,于是时光便定格在了那一瞬,那一种愉悦的军训笑容,那一种严谨的训练态度,就这么存入校档,于是这一届的军训无疑又是相当成功的。

及至最后的会操表演,亦如一切的单纯形式,一队队人马晃啊晃地从主席台下走过,一堆的领导照着稿纸念着多年来从不曾更新的台词,说尽一切不痛不痒的好话,末了又赞学生表现很好,然后鼓掌,群众附和,其实所谓的会操无论糟成怎样只要还有人烟排着队站在下面,到了领导口中依旧会变成是相当成功的,这只是个过场而已,又不是真正正规的,那么上心干嘛?

再有校领导说辞历来是有严格的格式的,就像写文章首字要空两格写是一样的道理的,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嘛。

有了这种固定格式之后,领导的大脑自带程序就会自动过滤不良用语,所以无论怎样变换,最后都是怎么也无法逃脱的完美。

末了,笑容就洋溢在主席台,但那只是属于领导们的,乐呵的只有他们。学生们则尽情地活动了一下腰骨,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径直走了。

“终于结束了”,邹帅极度兴奋地在宿舍里狂欢,“我要和我的美雅好好聚聚了。”

众人看了他一眼,不做声,又扭头回去忙自己的事。

邹帅自觉尴尬,见褚默正看书,他便跳过去:“哥,明天才上课,不用这么勤奋。”

褚默看了他很久,缓缓地将书翻到首页。

“科——学——杂——志?”邹帅一字一顿地念着,一下改了语气,“哥,我错了。”然后扫了一眼宿舍,就有又找到了目标,大声喊道:“哈哈,司徒,让我看看你在干什么。”说着便一把夺过了司徒手中的课本。

整个宿舍里司徒的书是最多的了,不仅有教科书,而且自己还买了许多辅导用书,因为没有多余的空间放就只好堆在了地上。

“司徒,你疯了吧”,邹帅翻看了他的书之后又惊讶大喊,“预习可以理解,至于一下就看半本吗?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

“给我。”司徒一下紧张起来了,一把夺回了书。

邹帅见他真生气了,便知趣地不再戏弄他了。

但是过一会儿邹帅就又发牢骚到:“你们一个个真没劲,小豆就会玩物丧志,从见到他就没见他什么时候不玩游戏,鱿鱼哥就塞着耳机躺床上跟死人一样,还俩看书的,蒙丹哥你短信都发爆掉了吧。真是没意思,你们一点带动不了宿舍的活跃气氛,我快受不了了。”

“那是你自己实在太无聊了”,关蒙说道,“无聊的人碰到无聊的学校,无聊就会无限膨胀的。”然后便朝他坏坏地笑了一下,“不过你要是在无聊可以去那个嘛。”

邹帅听着关蒙变味的腔调一下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咦……你个死变态,原来我一直误会你正直,现在才发现你也一样是邪恶的好孩子啊。”

“什么啊?”关蒙一头雾水。

“不管你们了”,邹帅拿起了手机,“我还是去约会吧,你们,跟你们这群非人类呆久了我的智商都受影响的。”

可临到门口他却又突然满脸媚笑地折身回来,围在关蒙左右,“关哥哥,把你的名牌包包借弟弟使使好不好呀?”

“不行”,关蒙的语气好像是不容商量的,“那可好几千的呢。”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邹帅可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就是一味地死缠烂打,而且这一招百试百灵,他也就屡试不爽了。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他就这样重复着这四个字,再拼命地晃动着关蒙的胳膊,这样谁都会受不了的,于是关蒙只能无奈地妥协了。

但邹帅也自知这一招也仅只限于关系比较好的人之间,要是关系不太融洽不被人揍扁才怪。

可是拿了包的邹帅竟然恬着脸就傻笑着不肯离开,半晌才嘻嘻道:“哥哥,江湖传言您有一套名牌夏装”,他特意将“名牌”俩字讲得格外响亮,似乎是怕关蒙没有听清,“能不能……”,他又吞了一下口水,显示出极想要的欲望,“能不能支援一下弟弟?”

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关蒙自然生气,铁青着脸,看阵势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然而邹帅的制胜法宝又来了。

“行了行了,给你就是了。”关蒙最终是没能过得了这一关,只好打开行李箱给了他。

不过邹帅的脸皮可真的很厚,穿戴整齐后竟然还站着不走。

“行了,你还要什么吧?”关蒙已经不想再被他折腾了。

于是邹帅便很欢快地指了指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说:“您看,这一身的名牌,这双鞋的存在简直就是侮辱了您这么好的装备……”

“在箱子里,自己拿吧”,关蒙不等他说完,反正这会儿他是窝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了,“上辈子是不是作孽了,这辈子竟碰上你这么个无赖。”

但邹帅可不介意他怎么说,反正他现在一身名牌了,于是满眼感激地走到关蒙的面前,紧紧地拥抱了他一下,颤抖着声音唱到:“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在你辉煌的时候,让我为你唱首歌”,然后又突然正色道:“等我将来飞黄腾达了一定报你今日的借衣之恩。”说完便甩了下头发悲壮地走了,那样子,就像是去慷慨就义。

这么一闹,关蒙反而是不生气,却被逗乐了,摇头道:“小子,上辈子属猴的啊。”

今天的天气阴沉得厉害,风也吹得极凶,走在路上更是轻而易举地感觉到阵阵寒意。道旁的树被风一吹,枯枝落叶便纷纷飘扬了下来,躺在不安的路面。再一阵风吹过,就又是漫天起舞了。

九月,依是秋的时节,然而冬的客串却也并不含糊。

行人抵挡不住寒意都加快了脚步,尤其邹帅,穿得单薄,冷得更是厉害,也便跑得愈加欢快了。关蒙惬意地躲在宿舍温暖的被窝里,似乎是可以预见了邹帅现在的窘样,只是在心里偷笑道:“小样,天这么冷还图名牌,有你冻的,嘿嘿。”

学生休息了,然而章老师却依旧还得在学校里忙碌,此刻还在办公室里头忙得焦头烂额。没一会儿,就被校长唤走了。

“校长,您找我?”章老师一进门就感觉不妙,生怕校长要为难自己。

“噢,坐,章老师”,然而校长却似乎少了许多盛气凌人的味道,“今天找你来主要是重点跟你提一下你班上一些学生的情况。”

“这几天我都有认真看他们交上来的档案呢。”章老师以为校长是在监督他的工作,慌忙解释道,可是他却判断错误了。

“不不不”,校长摆手道,“档案嘛,都是虚的,我要跟你讲些实在的,有用的,免得你一不小心就犯了错,到时连累我。”

章老师看了校长一眼,脸色顿时难看,可是校长却不理睬,只推给他一叠材料,道:“我简单跟你提一下,详细的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你要知道,你带的这个班可是重点班……”

“重点班?”章老师一下吃惊了。

“别那么大反应嘛”,校长显然有点不满,“是说了不区分好差班,可是下面上来的学生毕竟还是有差距的,把成绩好的分到一个班,这才有助于相互提高的懂不懂,我们凌凛可是要向重点大学输送人才的啊。说不分班那是怕那些学生心里不平衡,而且你这个重点班还是有一些成绩比较低的,这样才不容易让人怀疑。况且他们少知道一些对他们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另外说你这个班,学生有背景的很多,这里我就不详说了。

噢,对了,你班上有个叫谈布龙的学生,那可是市长的亲外甥,你可别犯糊涂啊,还有其他的有背景的学生你可都得悠着点,能不管就不管,可别给我惹麻烦。你今年刚当班主任,新官上任,总要点几把火的,可是你可切记别点到他们身上。好了,就这些吧,你自己拿回去再研究吧。”校长说完就靠在了椅子上,就剩章老师发着愣思绪万千,好久才回过神,慌忙拿起那些资料匆匆离去。

他从教十余年了,一直不当班主任就因为深知班主任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也因为他自己书教得好所以学校也就没有强迫他。

然而今年因为其他老师当了多年的班主任感觉疲累,而他从教十数载竟未当过一回,这样就显得难以服众了,于是就只能仓惶上阵。

现在走在办公楼的走廊上,他的心里一点也没法平静。

他知道在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学生对老师从来就只有敬畏,可今天被校长找去谈话,却被无理地要求要对那些有背景的学生客气,那这样又何必教育这些学生?

他握紧了拳头,满心的愤怒,在转角处狠狠地将那一堆材料扔进了垃圾桶,“去你的背景吧。”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这样他心里反倒一下子舒畅了起来,如释重负。

 

第十一章 深沉思索

每天重复着同一种节奏,虽然间或也还会有些许的欢声笑语,可是一旦世界安静下来,整个的校园生活依旧是这般的枯燥。书桌旁,褚默静静地合上了书本,悄悄走出了宿舍,在校园的大榕树下安静地坐了下来,面朝假山,缓缓将耳机放入耳中,让音乐涤尽俗世的一切不安。

他本无意来到凌凛,他对那些自诩学习天才的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于是这就直接成了他不愿来到这里的原因。

虽然无数的人对凌凛趋之若鹜,然而他却不愿,他厌恶一群强者暗地里勾心斗角表面上却依旧像是好朋友那般令人反胃的功利。

他明白所谓名校光环下的功利诱惑不过就是这般的现实,他宁愿选择一所普通的学校,躲在世俗贪婪的目光外,躲在凡尘耀眼的聚光灯外,安静地完成自己的高中学业。

可是让他最终提笔填下凌凛的志愿的却是他的规划老师。

当老师得知他只想去一个普通学校的时候,大为震惊。

此前为了说服老师,他特意说是自己发挥极差,然而老师却一眼识破。

三年,规划老师足以了解他的个性。

他永远不会故意让自己成为败者,如果真的不愿意去凌凛,他也只会在志愿上想办法,而绝不会在考场上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懦夫。

老师一席话,褚默无言以对。

那一晚,他们彻夜倾心交谈。

最后,规划老师说了句“逆境造就人才,对你而言,凌凛,就是逆境,心理层面的逆境,你如果相信,它会让你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认识,会让你更加清晰自己的追求。我言尽于此了,何去何从,就全凭你自己了。”

褚默对着着句话苦想了三天,在填报最终志愿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凌凛。

现在坐在凌凛的校园里,看着红男绿女成双成对的从身旁经过,谈笑风生,他没有在意,只是出神地望着假山上振翅欲飞的石鸟,回想着规划老师当初的那番话,陷入深思。

在701,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家伙没敲门就径直闯了进来,打了声招呼,大家才发现他就是那个并不讨人喜欢的谈布龙。

于是大家就将宝贵的眼睛的余光吝啬地收回,各顾各的忙碌。

明知不受欢迎的谈布龙却竟愈发走近,一脸恐怖的笑对小豆说:“小弟弟,哥哥叫谈布龙,给你糖吃。”

小豆很开心地接过了糖,接着谈布龙就又开始给他们分发汉堡了。

大家是都接着了,可没有人吃,脸色也不很好看。

只有谈布龙依然满脸堆着笑,“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这些就当见面礼了。”说着他那极具代表性的恐怖笑容便愈发灿烂。

众人附和一笑,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走到门口忽然又大叫道,“这不尤胜吗?我初中同学,呵呵。”然后又返回,打算叫醒正在睡觉的他。

“别叫了吧”,关蒙阻止道,“他刚睡着呢。”

于是谈布龙便收回了那双蠢蠢欲动的手,有点不甚满意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关蒙却迅速跟上将门锁死,然后一把将汉堡丢进垃圾桶。

“接着。”尤胜却突然醒了过来,将汉堡抛向关蒙给扔了。

“这不好吧。”司徒本想开始吃见他们这样却给忍住了。

“小豆,糖吐了。”关蒙不理会司徒的不舍,命令小豆道。

但是分明可以看到小豆是满脸的不愿意。

“来,乖,听哥哥的,待会儿跟你讲为什么不能吃。”

于是小豆只能照办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司徒很诧异。

“装睡的”,关蒙却代他答道,“老尤一听那家伙的声音就满脸鄙夷地装睡了,所以我就断定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对极了”,尤胜坐起身,“就像他说的,我和他是初中同学,这个人成绩不错,但是人品极差,好耍小伎俩,善于用物质笼络人心,就像刚才。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恶行,但因为他是市长的外甥,所以余孽同党还是蛮多的,这个世界就这样嘛,权势可以压倒一切。”

大家吃惊地望着他长大了嘴巴,尤胜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解释道:“我可是特例啊,这两天你们有发现我怎么坏吗?”

于是大家都摇了摇头,尤胜这才舒了一口气。

“坏哥哥!”正当大家还想深入研究一下这个谈布龙的时候小豆却将糖果一口吐了出来,就在大家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他忽地又将汉堡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使劲地踩。

“人小脾气倒不小啊。”尤胜一下被逗乐了。

“小豆”,关蒙却看得有些呆了,“不要说哥哥欺负你啊,弄脏了地板可要自己打扫啊。”

“自己扫就自己扫!”小豆说着就拿起了扫帚开始笨拙地清扫着,倒让其他人一脸茫然。小豆今天脾气好大。

于是关蒙就盯着最后手里还拿着敌军物资的司徒看。

司徒惊得慌忙将汉堡扔到了窗外。

“你脑袋让大便冲了啊”,关蒙忽然来火了,“要扔你扔垃圾桶啊,扔窗外干嘛,砸到人又要惹麻烦。”

“不会的”,司徒赶紧辩解着,“你看这不是怕被你们当成叛徒这才一时慌了手脚嘛。”

“不管了,等下楼管要是问起打死都不要承认,反正有七层,随便赖个宿舍。楼管问起就跟他讲自由落体,讲风速,讲物理公式,烦死他,他耳朵听得起茧了就会去刁难别的宿舍了。”

司徒低着头慌忙点头。

“听到了没有?”关蒙没瞧见他的动作反而提高了嗓门。

“听到了,真是的,看我好欺负啊。”司徒一脸可怜,关蒙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重了,于是就双手背在身后,顾作镇静,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去。

在还没有来到凌凛之前大家只知道它在这个城市享誉盛名,虽然也时常可以听到许多的一些负面消息,可这些依然阻挡不了学生来这里的热情,特别是那些成绩好的学生。 

因为能考进这个学校在这个城市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荣耀。且不管三年之后能否考进理想的大学,至少在接下来的高中生活里,挂上凌凛的校徽,满大街地瞎晃悠总是能引来许多的羡慕不已的目光。

不用怀疑,有些人考进凌凛纯粹是发挥得好了,人家关键时刻就是有了这个实力,狗屎运也罢,真正的实力派也罢,反正人家的分就是够本来到这里了。

可是当然了,有的人就是单纯地对凌凛显赫的声名如雷贯耳,并不是说真有多么伟大的追求,来这里就是一种虚荣心而已,实在实力不够的咱稍加把劲够个当择校生的资格,实在无缘了那就只能央求自己是某个有背景的二代了,就算录取到了别的学校了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你的后台够强硬,你仍然可以再凌凛生活学习三年,挂个寄读的名号也就万事大吉了。

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领到的毕业证就还是原来学校的了,毕竟,有些事不可能敢明目张胆地做得那么过分的。给点红包也不成,校领导可不笨,为了最后吃一顿大餐却失去了长久吃百姓饭食的机会,这生意可不划算。

寄读,马马虎虎也算得上是所谓的贵族的选择,这些学生的背景,非富即贵,当然了,领导的亲友也是当之无愧的优先考虑的嘛。当个领导这点小事都办不妥,那以后还怎么在亲戚面前混。亲朋有求,力所能及咱就义不容辞地帮上一忙嘛,而且自己借的是公家的情,但亲戚却欠了自己的情,这交易,想想都开心。

说是寄读,那些学生在一般人眼里也似乎就一锤子给断定了不是善茬儿,可是到后来,常规的仇富、仇官心理还是片面的。

这些学生对学习没有太大的追求,而有的精神世界倒比凌凛的一些所谓高材生纯洁很多。

然而,这也是相对而言的,两拨人马中终还是善恶并存的。毕竟每个人的道德修为迥异,谁也不可能参透别人的想法。

对于凌凛,应该来说,成名之前教师很用心,学生很用功,成绩稍差的学生老师从不放任不管,而是耐心辅导直到他们进步。共同的努力,虽然过程艰难,但年复一年,凌凛终于是在人名群众中留下了极好的口碑。

然而后来凌凛声名远扬了,它不需要再到处去争取生源,各个初中三年磨一剑悉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自会慕名而来。凌凛逐渐开始有的不仅仅是全市最好的师资力量,更重要的是全市最好的生源队伍。

这在其他的高中看来显然是不公平,可是大家又无话可说,毕竟在当年那样艰苦的情况下,大家守着一样的起点,然而凌凛最终独占鳌头,也无怪人家今时的特权了,人家也是真的曾经实实在在地奋斗过啊。

于是在生源质量无限完美的今天,凌凛教师日常授课的重要性便大减当年了,因为无论他们讲得是有多么精彩或是有多么的糟糕,许许多多的学生总会在周末又踏入外面的补习班,强大自己的装备。

于是,那一刻开始,凌凛开始组织一批教师开设了一个直属于凌凛的补习班,打着合法的旗号疯狂压榨着学生。

可是,能作什么斗争呢?补习班的老师讲得也确实很精妙,比课堂上老师延伸出的知识点讲得更加透彻了,人们都去,而自己不去,明显是要落后的呀。家长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孩子比别人出发得慢?于是就慷慨地打开钱包,潇洒地挥出钞票,“为教育投资,再多也值!”因此,纵使有些学生不太优秀,但总归是不至于影响大局的,所以也就只能咬牙坚持,不再抱怨些什么。

 

第十二章 空投调查                                                  

也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凌凛的历年高考才能够毫无悬念地频创辉煌。从当年的学生同老师共同奋斗,沦落到今时已经是仅靠着学生艰难地独撑大局了。单纯顾及学生的成绩是凌凛红起之后的一贯宗旨,而与之相对对学生的德育早已无暇顾及,德有什么用?难道学生的道德会让他上一本吗?难道教育了学生的道德会让他上名牌大学吗?这简直就是胡扯嘛!我堂堂凌凛中学可是有身份的学校的嘞。

在这样的情况下,诸多道德畸形的尖子生依旧整天在这里晃荡,还一人独揽了多个诸如“三好生”、“优秀学生”之类的称谓,本来挺好的一个表彰,颁给他们以后却一下子就索然无味了。

现在在这难得的一天休息的日子里依旧沉默在校园各个角落的孩子们,心里思索的也无非就是对这些现象的惋惜。所不同的只是有的是波涛汹涌,而有的就只是微流轻漾。彼此心照不宣,可却又没有人愿意捅破,这便是凌凛的学生难得的默契。

褚默还坐在冰冷的大榕树下,此刻却重重地从鼻尖掠过一声不屑,忧郁着望着这个美丽光环下校园的腐朽。

出神间,远处缓缓走来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虞雪兰。看见了褚默,她却明显有一丝的欣喜。

“嗨,褚默。”她微笑着打招呼道。

“嗯?”褚默游神间还恍惚不知所措,慌张转了头,才紧张地回了句“嗨,出去呀。”

“嗯,回来了。”雪兰答了声,却似乎还没有想着就此离去,似乎还想着继续谈一会儿话。

这一点上,她真的是要比褚默要进步得许多,毕竟太羞涩了总不是太好的。

“你……”,见褚默傻愣着一点不敢大声讲话,雪兰又轻声说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坐在这呀?”

“我,我……”褚默一时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圆场。

“等同学?”雪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没有恶意的问询反而令他不知所措了,所以赶紧替他编了个善意的谎言。

“嗯,嗯。”褚默慌忙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她,刚冒出的冷汗也终于没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雪兰又止住了,面又掠过一丝复杂的微笑,“那我先走了啊,你也别久待,早点回去吧。”

“诶。”褚默只有在说这些简单词汇的时候才会不那么紧张,可以一下脱口而出。然而雪兰却似乎有了很微妙的一点沮丧,只是双手紧紧抱住身体,加快了脚步朝宿舍走去,在寒风中更显得楚楚可人。

褚默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却猛的开始翻江倒海。

从来没有一个女生会让他这样子,走之后她的音容笑貌还一直在自己脑中回映,他焦急地想着自己若不是喜欢上了她吧。然后又自责自己为何竟会这般懦弱,最后又是深深叹息。

“下次一定勇敢点。”他终于暗暗下了决心。然后也赶紧迎着风裹紧身体轻轻跑开了。

好歹是逢上了周末,学校也总归没有那么的蛮横无理,算是休息的第二天了,不过也只是最后一天。

“701!”当大家安静在宁静的氛围中的时候,一个熟悉却又讨人厌的声音便在不经意间悄悄传来。

未及大家做出反应,门外便响起了楼管意欲破门而入的响亮的声音。

关蒙赶紧过去开了门,“老楼,以后敲点门行不行,就这么撞着人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少来”,楼管却一脸严肃,“我叫楼不凡,但不允许你们叫我老楼,你们都是准大学生的,怎么一点不尊重长辈,要喊老师,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关蒙心下一嘀咕便觉好笑,遂扭头不睬,只是朝着尤胜使了个眼色,尤胜便会意一笑。

可谁曾料正埋头在密集书堆中的司徒却突然跳起来跑到楼管面前乖乖地喊了一声“老师”,这一声可让关蒙吐得够呛。可人家楼管他老人家就偏是喜欢这样的好学生啊,开心呵呵地摸着他的头直呼有前途,随即又说道:“今天晚上八点在多功能报告厅看电影,丰富一下你们的业余生活,一定要准时到。”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小豆喊住,“叔叔,什么电影啊?”

楼管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不过看到他才那么小就不计较了,回答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上头给的通知是写着QGGBTCSX,我不懂,这英文你们能考进凌凛应该看得懂吧。”末了又摆了摆手,“晚上就知道了嘛。”

“这是单词?”楼管刚走小豆就满脸疑惑。

“可能是美国大片。”司徒很不解风情地插了一句。

“倒也不像英文单词啊,我用词霸查都没有结果。”尤胜放下手机摇头叹道。

“学校可不会这么好心,没准这是个阴谋,拿我们当枪靶呢。”关蒙的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家心中所有的幻想。

很久,尤胜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楼管姓楼啊?”关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都知道是楼管了”,但是尤胜仍旧不明白,于是他就继续道:“那不姓楼姓什么?”众人瞬间晕傻。

宿舍里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没有多久门外一下就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又是楼管来了。

一进来就质问楼下的汉堡是怎么回事,说砸得那么稀巴烂肯定是从顶层扔下去的,而且自己看过位置,顺着那个位置正好是找到701。

这下倒轮到大家犯傻了,没想到楼管看过去那么不中用推起理来还这么有见地。

司徒见纸包不住火了就想投案自首,没准还能判个从轻发落,可是关蒙悄悄拦住了他,然后对楼管说道:“您看我们宿舍连包装纸都没有,怎么是扔呢?一定是陷害,赤裸裸地陷害良民啊”,然后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一定是702,我刚才还看见他们吃来着,大人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楼管环顾一下整个宿舍也确实没找着一点蛛丝马迹,又加之被这阵势吓怕了,慌忙开溜,扔下一句:“那,那我先上那边去看看。”

关蒙此时赶紧长嘘一声然后拿起了正好被打开的门挡住了的垃圾桶,将里面的汉堡全都倒进垃圾袋里,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宿舍窗户里瞄准702的窗户方向投掷,还别说,竟真让他扔到了。

大家疑惑不解,关蒙却卖了个关子:“看着吧。”

十分钟左右,大家惊奇地看到楼管带着微笑回来了,还直赞关蒙说学生就是要积极举报不良现象,而且自己一定会保护举报者的信息的。

原来他到了702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他搜到了窗外,这样他们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被全舍警告了一回。

楼管逗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大家张大了嘴巴直叹服关蒙的先见之明,却唯独尤胜面露忧虑,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最终忍住。

但是这么一来,这些孩子算是彻底惹恼了谈布龙。

702里,谈布龙面目狰狞地说道:“有能耐嘛,哼,走着瞧!”

于是这群可怜的孩子不知觉间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危险之中了。

很快,急性子的白昼似乎是被人追赶般疯狂地往前奔跑,直奔到夜幕降临的地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八点未到,报告厅里就已经人山人海。

邹帅摩拳擦掌,兴奋地说:“学校吃错药了,还带我们看电影,这么便宜我们,还什么GGCSXBT,什么玩意儿啊。”

“学校一定不会不让你失望的。”褚默捅了捅他的胳膊,笑道。

“还有”,尤胜也来了,“是QGGBTCSX,按你那么讲翻译过来就是哥哥(GG)枪(CS)洗(X)鼻涕(BT),描述的就可能是一个抢劫犯得手后粮草不济的窘迫情况。

“蒙丹哥”,邹帅拍手道,“解释得太深邃了,原来我无意识的错误都是这么的有哲理哪。”

关蒙作了个恶心的动作却也不再去回应,众人依次缓缓入座,可是一排过去却偏偏少了一个位置,而少了的位置就是因为被一个脚力不错的家伙给无理占据了,这般景况小豆就只能干站着没法子了。

于是褚默假意惊讶地朝前望了望,“呀,是谁的钱包啊?”

只见那人凭借着百米赛跑时般的极短的反应时间瞬间就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然后就朝褚默感激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感激,紧接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其实哪里有什么失落的钱包呢,那家伙,就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先才这般冲动。

褚默看着他慌乱而去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旋即对小豆道:“坐吧,小豆。”

“不行,妈妈说过不能占别人的座。”小豆却犹豫着不前。

“坐吧”,褚默一把将他按到了座位上,“可这个座位就是他占你的啊。”

于是小豆也就不再拒绝了,只是依旧扭捏着,就害怕那人回来又会闹出什么风波。

就坐好以后,所谓的电影还未开场,但人群中激情的骚动却早已按捺不住。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不安分地扭动着头,努力地寻找着有可能是自己今后三年的另一半的对方。

可突然一下子,电却断掉了,这下孩子们可有的闹腾的了。

 

第十三章 神秘电影

正准备在黑暗中摸索些恶作剧,可是从未有过的高效率此刻出现了,于是单纯的梦幻破碎了。

“快看,褚哥”,邹帅一点不浪费时间,灯一亮立即扫视全场,惊声道,“那个女生好正啊。”

然而褚默却不理不睬,淡淡地说了句:“你这厮,休得要坏我好兴致。”接着便戴上耳机,闭目养神,这样别人就知道不该再用些无聊的话题来打扰他了。

邹帅嘟囔了一句就又找上了关蒙,“蒙丹哥,来,好东西一起分享,看我对你多好。”

“少给自己戴高帽了”,关蒙脸上密布的尽是不屑,可是又马上绽放起了笑容,“哪呢?” 

看完以后就感叹道:“果然好美啊。”然后又鼓动其他三个人一起看,“兄弟有福同享,有美女一起看,你们看不看,再不看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摆在面前让你们随便看了。”

可是其他三个人却齐刷刷地摇起了头。

“真不是男人。”邹帅不高兴地说道。

“看来只有我们俩担当起将男子气概传承下去的历史重任了。”关蒙这一句话瞬间就让俩人惺惺相惜的情感愈发浓烈。

互相怜悯完之后便又都架起了手机四处偷拍。

过一会儿,邹帅又突然将拍到的图片放到小豆眼前,道:“笨弟弟,哥哥让你开开荤。”

司徒见状立马来了个英雄救小孩,拍了一下邹帅拿手机的那只手,呵责道:“小豆还这么小,你就这么忍心毒害祖国的花朵吗?”

关蒙闻言即爆笑,邹帅只好收了手机。气氛就一下又沉默了下来,小豆依旧是在游戏机上霹雳啪那地跌撞。

可是沉默没能坚持多久就被邹帅的一声惊叫声打乱。

关蒙闻言转头过来,却赫然看到尤胜正捧着一个新装备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各路美女的图片,细一看说明才发现那原来都是凌凛的学生。

“大哥”,关蒙显得很诧异,“平常一副正人君子样,原来竟是这样猥琐啊。人家大隐隐于市,您老人家是大色色于隐啊,高,真是高啊。”一顿评价说得尤胜无地自容只好坦白。

“我说实话吧,这是咱年级所有的女生资料,我让我老爹弄来的。”

“你老爹怎么能够弄到?”

“好歹我老爹也是个局长啊。”

“也对。”关蒙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了。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给你们一起看就是了”,尤胜继续道,“还有,我只是想看看美女,可不是猥琐,以后别瞎说了。”

“唉”,邹帅叹气道,“解释什么啊,猥琐就猥琐嘛,一点也不像我这样坦荡。我自问比色天下无敌,今天见到你才知道真是山外有人,人外有天了,看来我真得用心修炼了。”然后便拿着家伙和关蒙躲一边慢慢欣赏去了,却留着尤胜脸都红到了耳朵跟,真是又羞又恼,末了又不满道:“真不知就你这语文水平怎么也能来凌凛。”

本还想细细欣赏一下,可是电影却开始了。于是暂时把注意力转移一下,先看看到底学校会弄出什么名堂来。

画面刚出来的时候,确实很震撼,细心一看却真好像是哪部大片的片头,于是大家的兴致就更加浓厚了。

立体音响中释放出来的劲爆音乐让人丝毫不怀疑接下来所要播放的影片的质量。便是这时,之前那位被忽悠去捡钱包的老兄带着被耍的愤怒回来了。

因为不甘心才在门口地毯式地搜索了许久,不然其实早就可以回来了。怒气冲冲的他死活就要小豆给他让坐。

小豆怕了,便要起身,却被褚默拦住。

于是那人更来气了。本就穿着短袖,还卷起了袖子口,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注重形象的人。当他准备大发雷霆的时候,却清晰地听到后排有个女生以男子般雄浑的音质大声喊道:“挡着了,赶紧坐下啊。”

当然了,她知道他已经没有位子了,可就是这样故意耍着他,谁让咱都是一个班的呢。

那家伙似乎知道现在不是战斗的最佳时间,于是便恶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就愤而离去了。

这时大家循声望去,却竟见到一个女生朝着他们招手。

邹帅当时就傻眼了,“天哪,女子的容貌,男子的声音,这世界要旋转了。”

可是当女生忽又用极其温婉的语气讲道“没什么,都一个班的嘛”的时候,邹帅就更加是惊诧地站不起身。这时便可以听到她旁边的另一个女生自豪地说道:“惊讶吧,我们家沈洁可是练家子。”

说话间,电影的正文已经出来了。那一串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QGGBTCSX”的标题也终于缓缓打出。

随着这八个字母慢慢地淡出屏幕,全场的气氛也一下提高到了至高点。

渐渐地,更加缓慢地,随着一阵熟悉的阅兵式音乐的响起闪出了一个“全”字,接着是“国”字……一分钟后,标题终于完整展现,现场终于没有了悬念,却是一起崩溃了。屏幕上赫然闪现的是“全国广播体操赏析”。

众人已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些什么了,痴呆着望着屏幕,任那一阵熟悉的旋律肆无忌惮地在耳畔咆哮。

靠近门口的几个学生趁着班主任不注意赶紧拔腿开溜,而且似乎还取得了挺大的成功。邹帅眼睛看着眼馋,接着就跟着脚痒了。

可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年级主任拎着他们回来了。于是邹帅便赶紧往回小跑,心中暗暗庆幸。

其实被年级主任抓个正着并没有什么,关键是事后他会对犯事学生作至少两个小时的思想工作。就不多的话,停顿一下就又重复一遍,有时会停顿很久,而学生们就只能干站着什么小动作也不让做。因而到最后学生的印象里只有罚站了多久而全然不记得主任究竟讲了些什么。

邹帅刚坐到座位上,冷不丁却有一只大手从后背路过,邹帅刚要开骂,却发现是章老师。于是邹帅就很无辜地询问缘由。

章老师骄傲地说道:“你当我凌凛没人了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可是有严密部署的呢。”

邹帅吐了下舌头,再不敢有异心了,看了眼正和关蒙说话的褚默,后悔道:“怪不得褚哥今天不跑了。”然后便凑上前去看他们在说些什么。

“好吧”,关蒙沮丧道,“我输了,帮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什么洗衣服啊?”邹帅慌忙打探道,就怕大家讲什么小秘密的时候不带上他。

但褚默和关蒙却偷偷地笑了,不肯跟他讲。倒是司徒做了回好人,将所有大实话全给倒了出来。

“你刚走他们就拿你走不走得成打了个赌,后来你回来了,褚默就赢了。”

“你们……”,邹帅一脸着急,“太不兄弟了吧,不助我一臂之力还在这里打赌。”

褚默笑了,赔礼道:“就当少个寂寞嘛,又不当真。”

可这话却让关蒙不干了,“什么不当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不起我关某人是不是?”

“好好”,褚默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让你洗就是了。”

这么一来关蒙就满意了,然后又转向批评邹帅,“真是没用的男人,押你我都血本无归了,以后还得从牙缝里抠下几块现大洋给褚哥洗衣服,这学校给咱配收费洗衣机算不算强制消费啊。”

“我呸”,邹帅不满道,“你不知道这次越狱成功率有多么低,零啊,我能全身而退已经是高手了都。”

底下的孩子们就这样地打打闹闹着,屏幕也就自顾自地播放着永垂不朽的广播体操。

一会儿,邹帅看了一眼小豆一眼,终于忍不住道:“死孩子,你爹娘辛辛苦苦培养你上高中,你怎天就知道打游戏,回去我打你屁股。”

“怎么了”,小豆满脸不服气,低声说着,“玩游戏又不耽误功课。”

“对啊”,关蒙又来了,“小豆可是高分录取的呢,您老人家多少分儿啊。”于是邹帅脸就腾地一下红了,再不说话。

八点开始的电影终于创造出了当年各大院线最低票房的吉尼斯纪录。

台下的学生们再不去理会荧幕上的体操神功,就是各自找着不同的乐子,打发着这无聊的时间。

体操时间临近尾声了,大家精神就一下子起来了,心想还好广播体操的时间不长。

于是心急的孩子就慌忙起身伸了伸懒腰,准备全军撤退。

可是,见这阵势,一个大概是学生干部中的什么要员的学生慌忙站到了台上,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同学们不要心急,接下来还有眼保健操赏析,这些都是我国的国粹,平常是很难这么系统地观看的,请同学们稍微克制一下激动的情绪。”

“什么?”邹帅当即按捺不住了,“国粹?哥几个,知道还有多少跟体育沾亲带故的国粹吗?”

“五禽戏算吗?“司徒压低声音问道,瞬间遭到了所有人的鄙视。”

“太极拳,太极剑这些应该是少不了的。”尤胜煞有介事地说着,邹帅似乎也挺赞成。

“六脉神剑!”小豆却冷不防来一句。

“小子欠揍呢。”邹帅没好气地责骂道。

但其实小豆只是在玩游戏而已,一不小心就给叫唤了出来。

“那我看还得修炼黯然销魂掌,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一瞬间关蒙罗列了十几套武侠小说里记载的神功,添油加醋历来是他的兴趣所在。

“滚。”这回邹帅可真的是要发怒了。

他可不是个能守得住寂寞的人,如今要困在这小小的报告厅里无计可施,那可比别的什么都要让他感到痛苦。他看了眼褚默,“哥,你就这儿一直塞着耳机耳朵就没难受。”

“不难受啊。”褚默很精神地说道。“给我看看你手机里都有些什么游戏,我的破手机都玩腻了。”说话间邹帅已经夺过了手机,褚默也并不阻拦。

半晌,屏幕还是一片漆黑,邹帅于是无奈:“怎么解锁啊?”

“解不了了。”褚默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没电了。”

“没电?”这下邹帅可是彻底糊涂了,“关机你还戴着耳机,你傻了吧。”显然不相信褚默的话,邹帅一把就摘下了他的耳机,可却果然一点声音多没有,遂叹服道:“哥哥,您真是神人了,头一回见有人戴着传不出声音的耳机的。”

褚默也不争辩,只微微一笑,“不找点事情干,就比如戴着耳机,那不让人以为对这部影片很欣赏了吗?”

“什么……”,邹帅一下子恍惚了,“你这么都行,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所谓的电影并不理睬世俗的藐视,依旧我行我素,正如大家猜测的那般,最后真的播了太极拳之类,只是没有什么打狗棒法那般胡闹。

最后谢幕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很多的孩子也早在这个报告厅里不知睡了多少回的觉。

毕竟在这样无聊的时候,不给觉一点放松的空间,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谢幕钟声最终响起的时候孩子们却是没有一丝的喜悦之情的,只是一个个面容憔悴,连着打了几个的哈欠,然后一路抱怨学校惨无人道自己简直就是入了贼窝,跌跌撞撞地最终回到了宿舍。

对于男生们而言,这个时候自己狗窝一样的巢也是温暖的,最起码这个窝能让自己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不管怎么胡闹,这一天的演出总算是结束了。明天之后就要开始正式的高中课程了,大家可得憋好气准备下一次的冲锋陷阵了。

 

第十四章 自我介绍  

“大家好啊。”终于大家高中生涯第一个女老师笑容甜甜地进了教室。

老师长得极标志,这样一些心怀不轨的男生便立即有了些许的坏坏的想法,单从他们那邪恶的笑容中便可以窥探一切。

沈洁斜眼看了他们一眼,不屑地骂道:“一群色鬼。”

雪兰望了一下,却满脸羞涩,“那些同学可真不认真。”

然而女老师可没明白这些孩子有点小坏的念头,仍旧笑呵呵地自我介绍,“大家看课程表应该知道我是教语文的,如果不出意外大家高一年的语文都是我来带的。我叫秋含妃,大家叫我秋老师就可以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秋老师说着就很快拿起粉笔刷刷写下了那串数字。“

“老师叫韩非子?”邹帅没明白人名字怎么写,反倒自作聪明,一不小心还将音量给放大了。

但秋老师却也没有愠色,转过头来说;“这位同学很幽默嘛,可是回去要好好练听力哦。”说着又将全名写在了黑板上。

这下大家就笑翻了,倒弄得邹帅左右不是人,好不难堪。

“好了好了”,老师制止住大家的嬉闹,“第一堂课我是不打算立即就上课的,所以你们的班主任就让我把这节课给你们作自我介绍,怕你们军训期间还没有心思去好好互相认识呢。”

“老师”,这时突然又响起了一声粗鲁的叫喊,“不忙,把您的QQ号给我们说一下吧。”

“果然又是这家伙。”尤胜看了一眼显得很是愤怒。

说话的人正是谈布龙,此时他的猥琐面容令秋老师不知所措。

“这,这不用了吧,电话不是更方便的吗。”她支支吾吾着希望谈布龙就此放弃。

然而谈布龙的坏名声不是自我吹嘘,而是靠长年累月的积极顽强的探索培养出来的,此刻若轻易放弃,那他一世的骂名不就毁于一旦。

“就给嘛,老师,难道学生的这么一点小要求您都不能满足。”

谈布龙的死皮赖脸让秋老师尴尬下不了台,也让一众女生怒不可遏,而男生中有明显的反应的就只有邹帅一众,还有几个零散分布的男同学,而剩下的男生几乎都是在眼巴巴地企盼着秋老师的妥协。

现场对峙了大概有将近一分钟,邹帅终于忍不住要来当护花使者了。

可是,角落里一个人影速度更快了,哗地一下踢倒椅子站了起来,

“嘿,谈不拢,有完没完,想胁迫老师啊。”

被他这么一喊,谈布龙一下就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发言的男生,呼哧呼哧地喘气,而其余不怀好意的男生也都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也全把矛头指向了那位义士。

秋老师见警报已经解除,满怀感激地朝义士点了一下头,接着便道:“没事,现在自我介绍吧,按座位号来。”

义士的出现抢了邹帅的风头,这让他感到很不高兴,也让他刚刚离开椅子不到一公分的屁股重新又有了用武之地。

“别嘛,邹”,关蒙赶紧安慰道,“人家也是好人,就兴你英雄救美啊,再说,要怪也得怪你自己腿短,先天缺陷,就不要抱怨别人了。”

“你再说”,邹帅狠狠说道,然后又看了一眼那名壮士一米九的魁梧身材,软绵无力地说:“这小子吃竹子长大的啊。”

“哎呀,你就别纠结了”,关蒙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又摸着下巴装作深沉地说:“不过这哥们觉悟不错,可以考虑发展过来。”

“你地下党啊,还发展。”

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并没能吸引大家多大的注意力,声音细小的,台风不够的,登高眩晕的,紧张发抖的,各色人才应有尽有。

从讲台下来,人们甚至还不知道刚才上去的那个人的姓名,可是这又偏是历年的必经之路。

有效果也好,没效果也罢,起码能混过眼熟吧。这样在开始阶段至少在外面一不小心相见的时候多少还能这么讲着:“你,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咱好像一个班的。”于是对方忙赞同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再用“那个那个”来形容面前的同学,赶紧说了声“我还有点急事,有事电话联系啊”,然后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那人在原地冥思苦想:“我们有交换过号码?”

其实这个自我介绍也确实不用太有争议,对于匠心独具的人而言,自是一个难得的舞台,言辞稍微带点劲,还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现象也总会出现那么几回,个人造化嘛。于是接下来一个同学的登台,一下就将全场气氛带动起来了。

“大家好,我叫谈布龙,谈话的谈,布衣天子的布,游龙在天的龙。”

话说到这里,虽然挺多人讨厌他的,可毕竟到这他还并没有说出什么太大逆不道的话来,因而大家还是能够暂且忍受的,再怎么样毕竟还是同学,弄得太难堪了谁也不好收场。

但是五分钟之后,他还在滔滔不绝地狂侃从他幼儿园开始至今的种种荣誉,他一个人已经占据了几乎所有人的时间了。

这样台下就不可能继续安静了,要知道,一节课可只有四十五分钟,可现在只剩下半个小时,而还没有自我介绍的同学还有好几十个呢。

“行了,见好就收,别一个人占据那么长时间了。”沈洁终于忍受不住开始要发彪了。

“呃……我再两句就好。”显然谈布龙的舞台瘾还没有过够,但是就是这一句话好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没想到究竟该怎么说。

“你拉不出来就让开吧!”这回沈洁可真是将最粗犷的嗓门爆发出来了,“都说按座位号了还那么不要脸抢在女生前面。”

她这一句提点一下就让大家恍然大悟,才知道这家伙一开始就应当遭驱逐的了。

但是谈布龙的心理承受力真的很强,当界舆论纷纷将矛头对准自己的时候,他依然能够这般淡定地继续他的讲话。“你们不知道吧,现在的市长是我的亲舅舅,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此言一出,班级内就更是沸腾了,瞬间就形成了两个帮派,一派是强烈鄙夷谈布龙的,一派是原先中立但此刻立马投到谈布龙门下的,两派水火不相容,似乎一场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嘈杂声充斥着班级,火药味弥漫了整间教室,这时谈布龙才趾高气昂终于舍得下台。

秋老师看见形势不对,担心的不知再怎么是好,情急之下,说了句:“你么别闹了,要不我就把你们班主任给找来。”

可是现实总是比她的预期相差很多,而这回却更是完完全全地背道而驰了。章老师,是没有学生会害怕的。

“那我找年级主任。”这回该轮到秋老师发火了,拍了一下讲台桌,气得直喘,怒眼环视着底下的学生。

时间大概停滞了有那么几秒,所有的学生定住不动弹。

然而这几秒之后,惊人的事情便发生了,所有学生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迅速归位,端正坐好,不再交头接耳,不再到处跑动,不再凶神恶煞地两派相斗。

于是,秋老师很满意了,以为自己的气场够足,要不怎么能治得这帮小家伙服服帖帖的呢,可是她却忘记了她拍桌子之前大声喊的是年级主任的咒语。

但是无论怎样,经他们这么一闹,原本安排好了的自我介绍环节也就只能这么不了了之了,反正在之后的学习生活中他们都会彼此认识的,更何况是在凌凛这样的一个全封闭式学校,虽说现在出去碰面只能有个眼熟,可是来日方长嘛,总还是会有机会认识的。

刚想作个总结,可是下课铃却响了,于是秋老师只能笑笑宣布下课,也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荒唐的课堂。

虽然彼此还不甚熟识,虽然除了舍友之间基本上找不着立即就有了共同话题的人。可是,难得的课余十分钟里,大家还是努力把握,不让自己的人生有一丝的遗憾。

下课了,还是有好多的事情值得忙碌。找几个志趣相投的前往厕所放水的,哥几个,姐几个一起说些前悄悄话的。当然了,课上迫于压力被迫终止了的交火还是不忘在此刻继续起来。

见到谈布龙那样计较的眼神,人们心里真的会突然就有了一丝极强的恐惧感。都说眼神可以杀死人,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种毋庸置疑的盲目夸大,然而对于谈不龙,那确实是份真实,毕竟人家的修为到家。

这么多年名利场勾心斗角,人也是勤勤恳恳,没有这点成就人怎么对得起芸芸众生?

邹帅最乐得此翻光景,动不得武,能动一点眼神也是稍微凑合的,这样自己的日常阅历才不会有重复的嘛。于是对峙的味道一下就起来了,这片装备落后的战场形势才终于逐渐升温,但是就目前而言,武力斗争应该还不太可能发生。

“你们就各自让一步吧。”司徒总是乐于在不恰当的时间里做尽一切不合适的事,也无怪此话一出就立即引起正反两派的一致驱逐,刚刚才酝酿好的将士情怀,被他这么一扰乱,一下就无影无踪了,连它的尾巴都抓不住,怎能不令人恼怒?

但上课铃再次响了,新仇旧恨只能暂时搁一旁。这节课可是大牌章老师的天下,再怎么大逆不道也得给人一点面子不是?惹急了,如果喊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这句惊天动地,震耳欲聋,荡气回肠,豪迈之至的口号,那大家就都得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十五章 正课继续

若干天之后的早晨,一切又是如此的寻常。

三点一线间的规律生活终于慢慢地磨平孩子们青春的棱角,将厌恶变成了一种习惯。

“小家伙们今天表现得不错嘛”,章老师显然是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了视听,还以为这群孩子军训过后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禁为日后的管理长长舒了一口气。

章老师是凌凛的元老级教师了,三十来岁或许也可能将近四十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挺有活力,可是夹杂在稀松头发中的根根白发却暴露了他已经老了的事实。

在凌凛,章老师的教学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是数学组的备课组长,但章老师的这个组长可真的是获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凌凛的师资确实优秀,可是也总得有些比较不优秀的老师的存在才能更加衬托出他们的优秀啊。就比如凌凛的一些老师,年龄是有了,可是唯一可惜的就是能力一直没机会跟上,还不如年轻的后进生来得优秀。可是,尊老,总是一个永恒不变的旋律嘛,人家在凌凛好赖也呆了这么些年头,人家开始教书的时候,你们这些后进生还不知在哪里呢?

人一个大活人就直挺挺地站在那,你不给评先进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备课组长也不给,这不绝人后路吗?

亲朋好友一问起自己混了这么多年都混成啥样了啊,而自己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还只是个普通民兵,这不让人笑话嘛。

再有,就像丐帮,你见过的长老元老不都是一头花白的秀发,加一张满脸褶皱的脸的。

没办法能力服众的时候,年龄这个优势是可以稍作缓冲之用的。

虽然拿丐帮作比确有不当,然而对于中心思想而言应该是无伤大雅的了,毕竟表达的就是这份意思的嘛。

再说说章老师,在学校口碑也确实不错,因为之前并不曾当过一回班主任,所以经受的风浪也就比班主任老师来得少,也没听说过跟谁结过梁子,惹的麻烦也肯定是少的了。只不过,这份太平,很可能将从他接手高一年一班开始就戛然而止了。所幸的是,至今他还蒙在鼓里。

毕竟就是班主任,几日前懂得占了语文老师的便宜用来自我介绍,但一到自己的课就分秒必争,一下转入正题,丝毫不含糊。于是学生们满脸不快的翻开了崭新的书本,勤奋如司徒的学生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预习工作真不是到位一词就可以概括的;然而慵懒如邹帅般的学生也是大有人在,干干净净的书页,若是退回销售处,没准还能全额退款呢。

章老师绕场巡视一周,对学生们的表现还是较为满意的,尤其认为司徒的表现最为出众,举起他的课本就当众展示,这倒弄得司徒脸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舍友们见状,慌忙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一下欢呼,可闹得司徒更加慌神了。

邹帅表现尤为激烈,欢呼着就好像粉丝遇到了心目中的偶像那般,大喊:“司徒司徒!”

“吼什么!”然而班主任回头的一声怒骂却令他的一切激情偃旗息鼓,难为情地坐回位置上,只引得关蒙窃笑。

可别拿章老师不当回事,教学事业的巅峰可会让他称霸管理学生伟业的野心愈发强大的,大家伙儿可都得悠着点神,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闪了腰。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告别了那堆烦人的数字的困扰,沉闷的教室一下子就又灵动了起来。

章老师摇了摇头,有点不满意,道:“你们刚进入高中,现在一定会有所不习惯,可是你么们自己要学会适应。现在我们是全寄宿制的,不会再有父母全天候伺候在你你们左右的,自己要学会独立。高中很关键的,我们学校出去的学生考不上一个好的大学,那是会让人笑话的知不知道啊。”

然而台下学生的表情已经预示着他们对于这样一些言辞的反感了,又加之自己下节还有课,所以就不再唠叨了,末了又说道:“下午不上课,三节课给你们自由,不过要到班上。”章老师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光顾着说了,一时间竟忘了人的三急之事,马上就要上课了,自己可得加快点脚步,要不迟到就辱了全校上课从不迟到老师第一人的美誉了。

班主任一走,一口大锅就迅速在班级里炸开了,大家欢呼着,庆祝着下午的小假。

邹帅欢呼一阵,见到褚默从上课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不禁好奇。

“褚哥,受刺激了啊,一大早就没说过话。”

褚默并没有理他,只是表情显得很凝重,末了又似乎是为了表示歉意只说道:“老邹,我今天心情不好,别同我说话。”然后又斜眼看了一下坐在前排的雪兰的背影,她只是低着头,也并不说话。

“心情不好?”邹帅心下重复了一遍,本来还想给他逗闷子,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又要碰一鼻子的灰。

过了最后的两堂课上午的苦算是完了,众人提拉起家伙什儿,一路向食堂迈进。吃客众多,晚了就只剩下残羹剩饭了。

可是,刚跑到们口,邹帅就又跑了进去,关蒙喊了一声不起作用也只能跟着进去了。在里头邹帅拦下了那几日前那位慷慨进言勇反谈布龙的壮士。

“同学叫什么啊。”那同学正忙着走,被邹帅这劈头盖脸一问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良久才道:“洪也。”

“行,知道了,我叫邹帅,现在正式向你发出加入由我创立的谈得拢协会,不知你有没兴趣加入?”

邹帅这无厘头的邀请一问人洪也哪反应得过来,战战兢兢地以为又是什么恐怖组织,人洪也可是本本分分的良民啊。

“别那么紧张嘛”,邹帅见他没有答话又说道,“就是反对谈布龙的。”

“是这样啊”,洪也松了口气,不假思索,“好,我加入。”

可是这个爽快却让邹帅一下愣住了,心下嘀咕道:“都不考虑的?”可是时间紧迫,不好细问,又见那人自言自语道:“早受够那口痰的窝囊气了,现在总算是找着组织了。”

本来邹帅是打算问些什么的,可是洪也却恍恍惚惚地走了。

“诶……”邹帅喊了他一句。

“行了”,关蒙催促道,“又干什么蠢事呢?赶紧走吧,要是没饭吃我饶不了你。”

“怎么不走啊?”整理好背包的沈洁见到雪兰就发着愣,书本还在课桌上没有收拾起来。

“你先走吧,洁。”她眼神无光,显得很没有精神。

“姐,你没事吧?”洁放下了包关心道。

“没事了”,雪兰推了推她,“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就下去。”

沈洁本打算等着她的,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早已熟知了她的脾气,只好听她的话先走了。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啊,我先替你把饭打回去。”她回头又不放心地看了看。

“嗯。”雪兰轻声道,头却早已埋到了课桌下。

没有多长的时间,原本还是喧嚣吵闹的教室一下就恢复了宁静。

褚默也还没有走,只是呆呆地望着门口出神。许久之后,才缓缓将目光从门外收了回来,无神地在教室里慢慢地移动,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以为教室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可没想到令他思念在心头久久不能忘却的雪兰竟也埋着头尚未离去。

就在那一瞬,他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眼神几度闪烁,张开嘴又几次将话咽了回去,终于是自己都无法原谅这样无能的软弱。涨红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心底的两种声音千方百计地猛烈地炮轰对方,让他难以抉择的同时又感到十分的痛苦难受。

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优柔寡断过,他从来只以为自己是内敛,不善表达情感罢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真正遇上的时候,他竟可以成为连自己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懦夫!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软弱,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被现实打倒,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与失败扯上关系,可这回如果他再无动于衷,那即便他有多么的不愿,有多少的不甘心,他都已经改变不了自己失败了的事实。

“我已经让她失望一回了。”他心下想着,一下就好像爆发了般站了起来,“雪……”,然而这一声,他甚至自己都听不到,耳畔忽又刮过一阵风,那样子,好像就是对他无情的嘲笑。

“不行不行……”他开始显得焦虑了,心里一直不断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一切都还能由自己掌控,英雄还是孬种,就看自己如何表现了。

这回他挺直了腰板。似乎是要奋力一搏了。

“雪兰。“他大声喊道,伴随着微笑。

平日里他也笑得频,然而这回的笑是真心实意地为了自己而笑,是一种看到自己战胜自己时的那份欣慰。

“啊”,雪兰情绪低谷中还反应不过来,回过头看到竟是褚默,心中思绪就更加是复杂了,慌忙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有点尴尬地笑了下,“你,你怎么也没走啊。”

“你,你不也还没走嘛。”褚默答了声,却没敢直视雪兰的眼睛。

“嗯,噢,是啊。”雪兰不禁不好意思了起来,也是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两个羞涩的孩子,在这只有他们两人的教学楼里终于开口交谈,不再显得那般拘束,虽说还是羞涩依然,可是他们需要的是时间,时间会让他们彼此更加熟识的。

“那我们一起走吧。”褚默终于大起胆来看了她一眼。

“嗯?”她似乎没料到那么容易害羞的褚默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可是心里还是不知怎么一下就开心起来了,“一起走,好啊。”

她答应了。

这般,褚默的心结反倒也一下解开了,两人一路倒也越发谈得开心。也亏得教学楼据宿舍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么一路慢行,相处的时间总还算是并不短暂的了。

 

第十六章 就餐盛况

学习总是枯燥无疑的,正处在好动阶段,对万事万物充满了无限好奇的孩子们对这千篇一律的学习生活是毋庸置疑的反感的。

可是,他们得学会适应,现实不会为他们而改变。

可以开小差,可以不上课,可以像一个坏学生那样为所欲为。当然了,这一切是建立在某个豪迈的学生已完全不在乎了凌凛,不在乎了外界的评论的基础之上的。

于是在凌凛,学生们多半是逆来顺受的,校领导们完全不必担心当年那般的大规模的起义爆发,时间,会将绝大多数的孩子的锋芒磨平的,一个个乖乖的样子,人见人喜。

类似的课程已重复多时,又逢放学,咕咕叫唤的肚子准确无误的将孩子们引到了食堂。此时食堂里头,他们已经闹腾开了。关蒙赶到的时候已经见到每个窗口前都被无所不能的长长的人流挤爆的经典场景,于是就对走上前来的邹帅一顿抱怨。

“叫你跑你不跑,天天发展会员,现在尝到甜头了吧。我要是吃不到午饭,我取你小子狗命。”

“哎呀,蒙丹哥”,邹帅嬉皮笑脸着,“稍安勿躁嘛,我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着想的嘛,你看那个洪也不就是和谈不拢住一块的嘛,现在他们的感情有了裂痕,我不天天的赶紧策反,怎么为我们的打败谈不拢的伟大事业注入活力啊,你要知道”,说到这的时候邹帅已俨然自己是一个颇具潜力的研究家,时不时就摸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拍拍关蒙的肩膀,“要知道,个人利益要服从于集体利益是不是,现在我既然承蒙武林人士厚爱,推我为谈得拢协会名誉会长,就要担当起重任,不让大家失望,是不是?你要加入吗?”

邹帅发表完感慨,眼睛滴溜溜地转。关蒙看了他挺久,本来是就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可是这邹帅真的好不知趣,顿了顿又意欲开金口。

“滚……”这下关蒙可真没法忍受了。

说到拥挤,或许人们并不会感到陌生,逛街,坐车什么的可能都会遇到拥挤的情况,然而,一旦到了凌凌的食堂,这些拥堵现象瞬间就会黯然失色。

人山人海中,满世界尽是一个一个往前探的脑袋,一声一声关于饭菜的话题回荡耳旁。

“今天有什么菜啊?”

“哎呀,自己瞧嘛,现在哪有空。”

“来一份红烧排骨。”

“哟,不好意思,来晚了,没了。”

“什么?都怪拖了两分钟的课,让人抢跑了。”

“嘿,不要挤嘛。”

“告诉过你了嘛,现在米饭都趴地上了,你赔,”

“赔什么,又不是我要挤的,后边的人推的。”

“诶,别跑啊,不赔就算了,你自己饭还没买了,等下可就没了啊。”

“哎哟,哥们你小心点嘛,菜汤都洒我身上了。”

“什么?啊听不清,待会讲吧。”

……

于是,一天中最有趣的对话便是发生在这个时间内,然而这对耳朵的损害也是极大的,如果可以,或许会有很多人愿意搬到飞机场附近。

人们都说逆境顽强人的意志,这么说来,食堂的功劳可也真的很大。可是要想在食堂摸爬滚打,来去自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领会其精髓的。除了要有灵活的身手之外,还额外要求必须要有高大的身材,因为你要是矮的离谱了,即便排到你了,人家很可能也是给排在你后面的高个子打饭,而完全忽视你的存在。

所以,高峰时段,食堂是不鼓励儿童前来打饭的,因为那样对他的生命没有保障,就比如说小豆,现在就在密集的人群外跳来跳去,找不着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别蹦了”,门口的邹帅喊了他一声,可是里头嘈杂,他根本就听不到,于是邹帅加大了音量,“小豆!”

这回他听到了,“干嘛?”

“你小胜哥在里面呢”,说着邹帅指了指靠前的尤胜,“打电话叫他帮你多带一份就行了,你个子那么小在外面瞎蹦个什么啊。”

“啊,谢谢你啊,小帅哥。”小豆看起来对邹帅的这个建议感到很高兴。看着小豆离去,关蒙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邹帅许久。

“干什么?”

“给小豆带,那不顺便也给我们带啊,然道我们就要一直在这里傻等着!”他咆哮道。

“那你打啊。”邹帅显得很是从容。“我要是带了手机还用得着在这跟你费口舌吗!”

“对对对。”邹帅慌忙应了一声,赶紧拨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出的这声提示瞬间让关蒙崩溃了,“这什么破学校啊,打个饭连信号都没有了!”然后又丢下一句“先杀过去找老尤”。

“可是”,关蒙指了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道:“你确定你能杀得进去,或者是,杀进去后还可以全身而退而不被那群饿魔撕碎?”

邹帅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了。与此同时,便可以看到小豆耷拉着脑袋又回来了。

“打了二十遍了,都打不通。”

“我再打一遍。”关蒙不甘心,直接就抢过邹帅的手机。这一回似乎是接通了,远远地可以看到尤胜在掏手机的姿势。

“通了通了。”邹帅慌忙叫道。

“喂。”这是尤胜的声音,是宿舍一众翘首以盼的动人的声音哪!

“喂”,关蒙忙应了一句,“给我们……”可是话到此处惊人的逆转出现了,从远镜头中可以看到尤胜的手机一不小心滑落,然后是他迅捷的弯腰欲接的动作,最后便是关蒙这一头“嘟嘟嘟”的挂断声了。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番,再找不出可以原谅尤胜的理由。

五分钟后,尤胜打好饭出来了,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瞧见了关蒙他们,好意一问:“怎么还不去打饭啊?晚了就没了。”

关蒙看了一眼食堂工作人员整装准备撤退的场景,低声嘀咕道:“已经晚了。”

邹帅怕他会有过激行为,慌忙拉着他的手,艰难笑道:“我们,我们不饿。”

吃了一会,尤胜又道:“真倒霉,手机平白无故摔了一下,报销了。你们打我电话干嘛啊?”他只顾着自己吃,全然不去注意身旁三个人面色狰狞的愤怒。

于是饥饿的他们只能到设在食堂旁边的小卖部去买了泡面。

“就康师傅吧。”邹帅问。“康师傅就康师傅吧,哪个牌子不都还是那个味啊。”关蒙有气无力地回答。

然而小豆却搜刮了一大堆的糖果回宿舍,小孩子的偏好毕竟与大孩子不同。

可是到了宿舍他们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开水,而且宿舍里又用不得电器,开水房也早下班了。

“苍天呐,这是要绝我的路啊!“关蒙仰天长啸一声,差点饿得不省人事。”

“别囔了,蒙丹兄”,邹帅安慰着,“我有矿泉水,凑活着一顿吧。”

“食堂没饭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吃泡面蘸矿泉水,这是人的生活吗?”

“你别叫了,小蒙哥,我妈妈说,男儿当自强,不要一点苦都受不了。”小豆放下手中的游戏机,俨然一个大人样教育道。

“哎呀,这死孩子要死啊,大火上还泼汽油。”

邹帅慌忙使了个眼色叫他一边呆去。然而小豆刚说完就又埋头玩起了游戏,哪里懂得邹帅这暗语。

“哎哟嘿”,关蒙站了起来,“小豆今天都跟我叫板了,还穿开裆裤的孩子都敢教训我了。”

“你才穿开裆裤呢”,看来这是犯了小豆的忌讳了,“我不知道有多独立呢。亲戚都说我小孩的年龄,大人的独立。我在家什么都不用爸爸妈妈操心的呢,我报到时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了。咱么舍就小蒙哥你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呢,哼,还说我穿开裆裤,你自己不穿开裆裤都比我不独立,哼哼哼!”

小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什么不妥,毕竟是孩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从不需要经过大脑,即便是小豆这样独立的小孩,再怎么样,孩子那般毫无心机的天性总还是存在的。

但是关蒙不管他只是个孩子,反正他现在是很生气的了。步步逼近,似乎要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邹帅看他这样,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生怕他闯出什么不可弥补的祸端来。小豆不介意地依旧在打游戏,却没意识到,危险就近在咫尺了。

“关蒙!”邹帅见他越走越近,响亮地喊了一声制止住了他,见他回头,便又继续,“他只是个孩子啊,况且他说得也是事实,咱们作为大哥哥,就不能对小弟弟宽容点?真有能耐你上谈布龙那去闹啊,在宿舍里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一席话,像是当头棒喝,关蒙突然的就羞愧难当,默默地转身,静静地吃他的泡面蘸白水。他黯然地转动着盒子看上面的文字,没一会儿,大呼:“这还有没有人道了,人一倒霉连泡面都欺负”,然后指着盒子说,“康帅傅,没见过这么坑人的!”

邹帅慌忙看了一眼,还真是,但随即又正色道:“虽然是康帅傅,可比起那些打着康师傅名号的盗版比起来,这还是正品是不是?”于是关蒙默然无语了,想起了一个广告词,感叹:“原来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下午,班主任又开了个班会课,只不过新生的前几次班会按照学校规定都要较之此后的班会随性许多,为的只是不想一竿子打死一大片新生对于学习的热情。

“现在我先暂时宣布一下各班委的人选”,班主任顿了顿继续道,“目前我对你们只有初步的印象,所以这回班委先暂时由我决定,新的选举等期中考结束,你们彼此熟识后进行民主投票。接下来我要宣布的班委人选都是在报到时到现在表现优异的学生。现在我先宣布一下班长的人选。”

这句话之后,就可以明显看到班上有意从政的同学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了,个个紧张得很,担忧着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幸运儿。倒是谈布龙从容得很,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看了那些同学一眼,那样子似乎是在说:“一群土包子,班长就在这,你们还争个什么。”

他以为自己是市长的外甥,班主任之前肯定做过功课,所以自己肯定就是班长的不二人选了。然而,他错了。

“班长是司徒郑。”班主任简单地宣布了这个人选。自从这个消息迎面扑来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这堂班会不会再有宁静了。

那一刻反应强烈的是司徒,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当即泪水涌动,满脸通红,那个复杂而又意味深长的表情,像是突然中了好几亿的彩票大奖,又像是突然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不过最像的还是,十余年的仕途梦一夜之间圆了的激动,此刻的他自然是百感交集,有一点过分的激动也是应当理解的嘛。

但是还有反应强度仅次于司徒的谈布龙,此刻他的愤怒无疑是同司徒的激动成正比的。算盘打错,官路毁于一旦。早就是敌人的一方高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这场战役还未打响自己的部队就处于一个绝对的劣势之中,这怎能不令人恼怒?

他现在尤其痛恨两个人,一个是司徒,令一个就是带给他这个噩耗的班主任。这样在这个班级里,上至高官,下至平民,无一不是他的敌对对象。可是还有第三波人马产生了比较明显的反应,不过们并不惊讶,反倒认为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波人就是司徒的舍友们。

“说一下”,班主任开始阐述缘由了,“关于司徒郑当选班长,由于其他同学还不太认识他,不好作评价,现在我们就请司徒郑同学的五名舍友投票看同不同意,只要有四票就可以通过。”

本以为这个过程要持续犹豫一会儿,可令班主任没想到的是,五个人一下就齐刷刷地举起手表示赞成。

于是司徒用满怀感激的眼睛看着他们,无言中静静传达着:“你们真是我的好兄弟!”

但其实他们可不是真的支持司徒什么的,说不上各怀鬼胎,但原因各异也是真的了。褚默向来对这方面不感兴趣,反正是舍友,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了;小豆嘛,孩子的思维,司徒哥哥给过过糖吃,应该投一票;至于关蒙和邹帅,前科颇多的人了,在朝廷的宰相位置安插自己的人,再怎么无法无天都可以了;另外就是尤胜了,真可谓忧国忧民,赶紧把这事敲定了,要不落到谈布龙手里可就不好办了。

班主任对这投票结果很是满意,乐呵呵地,“看来司徒同学深得舍友的支持啊,那就先这么定了。”接下来就又宣布了另外的一些职务,一干人等临危受命,激动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到头来谈布龙竟是一无所获。于是与众人之间的梁子便越结越深了。

最后的时刻班主任将老生常谈的话题又重复了几遍这才终于放同学们自由。这个时候校广播突然播出新闻。说台湾那边来台风了,要各部门加强防范,可这里距台湾还有一定距离呢,应该不用太担心吧。

 

第十七章 无视台风              

对于这场台风其实大家是不以为意的了,现在风平浪静的,天气不知道比前几天要好多少,反正又不是在这里刮,没必要瞎担心个什么劲.

再说,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操,可没有几个孩子有,要让他们因为别的地方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而整天茶饭不思,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作秀。当然了,这种秀,他们也不会怎样的躬行实践。

还没有哪个民族的道德修为真能达到这样一种崇高的境界,只要这群孩子不像平日里那般像看灾难片那般围着电视评论有声就已经好似一种质的飞跃了。

当然了,也总会有例外的,孩子中道德节操好的也总还是有的,虽说是个别,毕竟还是铁骨铮铮地存在着的嘛。

清晨,去食堂吃早饭,悬挂在头顶的电视机铿锵有力地播放着台风的最新动态。大家就当是消遣般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最新报道,台风‘布意’已于今天凌晨加强为强热带风暴,预计未来将……”

然而大家已经没有兴趣往下听了,邹帅站起身,透着嘲笑的心态说道:“可怜了台湾。”接着就都准备去上课了。

但是最后一句他们没有听到:预计布意将于今天夜里擦过我省沿海,因台风目前极不稳定,是否登陆还需进一步监测,望有关部门做好应急准备……但是这句提醒真的没有多少人在意,听到的,还是没有听到的,全当耳旁风。

毕竟,今天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真的史无前例地好了,谁会愿意去揣测这样好的天气里会出现台风呢。预报站杞人忧天罢了。

教室里,班主任只是简单地谈了一下台风的话题,似乎也是不以为意,校园广播里也播了几遍了,教育局下的死命令,信不信播一下也总是无妨的。可是大大的凌凛中学里,相信这场台风会给自己所在城市带来威胁的人仅仅是屈指就可数清。

“怕怕”,关蒙笑着说,“今晚我们要被台风刮去守长城了。”

明显的玩笑话,明显的不当回事,明显的潇洒从容。

“还是注意点吧。”司徒可是相信一切的人,此时早已是面露忧愁。

“行了,司徒大班长”,邹帅可不满他这样怕这怕那的作风,“要来你也跑不了啊,瞎怕个什么劲啊,没意思。”

于是就在大家的一致漠视中,夜悄悄来了。天空还是如此的平静,点点繁星为能让大家睡一个安稳的觉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睡吧。”褚默看了司徒一眼,司徒点了点头,终于还是慢慢爬到了床上。褚默翻身向内,望了一眼窗外和谐的夜,突然有了些想法,但是随即摇了摇头,让自己很快入睡了。

在女生宿舍内,情况可比男生来得紧张。虽说是不信,可是晚上打开电视,看里面的关于台风现场的直播,不禁还是有了点的害怕。

姑娘们可不比男生,胆可都比他们要来得小,当然了,这也总是相对的了。因为有的女生,有时候也可以是男生,如果碰上了这样的女生,那最好就还是将自己的恐惧埋藏在心里吧。

“这看得怪可怕的啊”,唐梦怡胆战心惊地说道,“不会真吹咱这来吧?”

“小唐”,这句话可让刚洗完头的沈洁坐不住了,“你争点气好不好,就那么点胆怎么闯荡江湖?”

“可是……”,她犹豫着,“人家真的很害怕嘛。”

“你,你,你……”

“洁,别闹了吧,怡子害怕也是人之常理嘛,你就口下留情吧。”雪兰笑了一下,沈洁也就只好边上擦头发,不再斗嘴了。

“还是兰兰姐对我好。”

雪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

十一点,学校用电总闸摇下,瞬间宿舍楼一片漆黑,没有倦意的学生在黑暗中也都各自摸索着渐渐进入了睡梦之中。没过多久,就可以听到安睡的孩子们鼾声阵阵的熟睡之声了。

十二点之前,一切都还是这般的正常,只是风有点渐起了,毕竟晚间吗,有点寒意也没有什么的。

只是渐至后来,天上的星星突然就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撤退,倒是月亮有足够的职业操守,纵便被四面八方来的乌云团团围住也依然固守阵地,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可是乌云愈众,身单力薄的它怎会有办法再坚守住。没一会儿,月亮就消失在了乌云的暴力之下,没有丝毫的残留。天地间顿时愈加昏暗了。

真的变天了!

然而毫无防备的凌凛中学,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安睡的祥和之中。

十二点整,令人恐惧的台风终于是还没有出现。正以为可以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就在新一天的时间刚刚才转过一秒的距离的时候,灾难,却就此发生了!

那只是一瞬间,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整个齐河市一刹那间爆炸了!

睡梦中的人恍惚一下全部苏醒,满心焦虑地爬下床,惊恐万分地张大眼睛朝窗户往外看,听狂风带来的猛劲狠命地在四周发出暴力的响动,轰轰烈烈地敲击着众人脆弱的心灵。

现在,宿舍成了他们最为安全的地方,在这里,至少只是感受到台风带来的凶猛感,而不至于完全暴露在其中地体验。

小豆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景,哭着就要妈妈,褚默见状赶紧将他抱下床,替他换好衣服,努力安慰着他。其余的人各个惊慌失措,不曾想自己不当回事的台风竟真就这般猛烈地横空来袭了。

然而女生们的惊恐才是尤为厉害的,在呼啸的风声中哭嚎害怕的不计其数,愈发弄得场面混乱难以控制。

“别哭了!”面对唐梦怡和纪小荷的哭闹,沈洁凶恶地喊了一声,这下她们便立即安静下来了,“哭有什么用,这宿舍比诺基亚还硬,你们当是男生宿舍呢,怕什么!”

雪兰满脸焦虑地穿好衣服,直宽慰沈洁不要再生气了,然后又叫大家赶紧穿好衣服,要是台风实在不可遏制了她们可能还得撤离呢。

 

 

第十八章 紧急疏散

台风来得没有一分钟,就可以看到黑暗中几束耀眼的灯光亮起来了,在各个宿舍间里来回穿梭,安定民心。

这一拨人便就是楼管,顶住大风的压力,一步步艰难地穿行,举着大喇叭高声呼喊,几次差点被风吹得摔倒,也全然不顾。

灾难中,困境中,这些平日里为众人所戏弄,所谩骂的楼管的伟大才逐渐显现出来。

男生们尤为感动,往日总以为楼管是个十足的坏家伙,从不尊重,此刻却是后悔不已。

当楼管气喘吁吁地爬到七层,告诉他们这一层建造粗滥,要他们赶紧往下一层撤离的时候这种感激之情便进一步泛滥了。

这时的楼管真的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伟大。看着他在风中东倒西歪的身影,看着那一束摇摇晃晃引导着他们往下撤退的光影,男生们心里有的是有感激,还有羞愧。

正以为可以稍作休息的瞬间,赫然就如此清楚地听到了顶层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什么声音?”邹帅喊道。

但是没有人知道。

紧接着,第二声爆裂响亮地传来。

“是玻璃击碎的声音!”关蒙赶紧大呼。

“不好”,楼管的声音却一下紧张起来,然后很快便举起了大喇叭,声嘶力竭地喊:“男生全部撤离宿舍!男生全部撤离宿舍……”可是他的声音根本敌不过这强势的台风和早已慌乱不堪的男生宿舍。

看到楼管那焦虑的眼神和满脸的汗水,从七楼撤下来的男生们真的很是不舍,竟自发异口同声地扯高嗓门大喊:“全体男生请有序撤出宿舍,宿舍玻璃随时可能引发危险,不要抢!”

这一声全体统一的呐喊真的气壮山河,真的轰烈之至,真的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楼管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这群平日里只会让自己头疼的孩子,泪水止不住就下来了。

但很快就又回头,举起大喇叭,面对着冲出来的男生,大喊,“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往下走!”

那一刻,不知是有什么力量支撑住了男生们,一个个竟是真的没有丝毫的推挤,在狂风的猛烈咆哮中有序地向一楼迈进。

在一楼,男生们显示出了史无前例的绝对服从与强烈的纪律感,一个个站直队伍,没有丝毫的吵闹。

这时便见到楼管在大风中对着女生宿舍大喊:“凤飞老师,男舍告急,请打开铁门!”

女舍的反应是迅捷的,话出来还没有一分钟,就见到一个人影在铁门前晃动,随即城门就大开了。

楼管作了最后的嘱托:“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保证你们这般混蛋小子的安全不得不进入女生宿舍,现在你们以楼层为单位分别进到各女舍走廊,面向外,不得朝女舍往内观望,听到没?”

“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回答,从未有过的一致,真的比任一时期的军训都来得响亮。

回答完毕,这才全体开拔。

于是壮观的一幕便出现了,每层女生宿舍门口的走廊上都齐刷刷地站满了男生,无一例外地将头扭向外头。

女生们反倒不好意思了,赶紧拉下了门旁的窗帘。

也多亏了两座女生宿舍楼的垂直排列和周围密集大树的荫蔽,还有“布意”风向的抉择,才使得站在走廊上的男生丝毫不受影响,唯一担忧的就是时刻看着前方被刮得面目全非的事物,还有听着后头大风猛烈敲击墙壁的惊恐。

可是现在就只能是这样静静等待着了。

狂风就这样高傲地横冲直撞,就这样潇洒地来一场马拉松,毫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只是纯粹的自我沉醉,自我发泄,不用理会由此导致的后果,也不用介意因此产生的骂名,反正就是这样的随性而为,不必介怀世人的评判。

十五分钟,台风在凌凛的历史大事迹上留下了十五分钟的身影,十五分钟的坏事做尽和永恒的遗臭万年。

这个时候,胆颤心惊地躲藏在女生走廊上的男生们才敢大胆而从容地走出来,紧紧抱在一起消除恐惧感的女生也才缓缓松开在对方身上的臂膀,长舒一口气才感叹道这样的取暖方式真会是要热死人。

楼管们此时聚集在一起,看着逐渐平静了的校园,他们高兴的心情远不是这些学生娃们可以理解的。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故。”老楼长叹一声,似乎是在感谢自己上辈子积德了。

“是啊,要出点什么我们就难逃追究了啊。”凤楼管也慌忙接话。并不起眼的岗位却任重道远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是看着男生宿舍的方向的,所悲痛的也只是男生宿舍。

其实凌凛不应当对市气象台的预报置若罔闻,它报得已经挺准的。午夜十一点的时候,它发布了台风最新动向,预警过一个小时以后将会擦过齐河市区,对沿海地区仍会有不小的影响,督促有关单位要及时做好应对工作,特别是居住在危房里的人群,地处偏僻及易产生地质灾害地方的人群都应暂时先撤到安全区域。

可是,本该是个高度警觉的夜晚,学校里却都比往日更显从容。

那一夜的校领导,有在娱乐场所纵情狂欢的,有早早就抱起自己的枕头的,也有围在麻将桌边夜话的,可就是没有哪个尽职的领导会从“百忙”之中抽空部署怎样应对突发的危险,也没有谁守着新闻探听台风最新动态。

可是即便听了又能怎样呢?领导们是不会承认男生宿舍是个危房的,更谈不上撤退,所以最终结果还是一样。还是只有楼管在第一时间立马做出反应,还是一块玻璃的碎裂让他们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还是最后终于退到了女生宿舍内寻找帮助。

领导们的反应与不反应,对后来的事根本没能产生一点积极的影响,其实这一帮子领导,早有人提议更换了,只是迟迟未有下文了。

终还是庆幸台风虽强,好歹持续时间不长,又加之只是过客而已,除了粗糙的建筑外,损失倒也不算是很严重 ,就是玻璃有了裂痕啊,标志牌被吹倒了什么的。

齐河市也不是所有单位都像凌凛中学这般混沌,它们准备也有了,反应也有了,总的来说,这场台风带来的更多的只是惊心动魄,真正的人员物质的影响还是比较轻微的了。

而在凌凛中学,台风下唯一的殉葬品就属男生宿舍。虽然壮烈牺牲了,而且现在又挺倡导虽败犹荣观的吧,然而这回男生宿舍的陨落却毫不光彩,还注定要让凌凛有一场没有物质破坏力的强台风产生。

虽然几棵大树也岌岌可危了,然而相较之男生宿舍的人高马大,他们在这场台风中倒下也就足够坚强的了。

台风过后的男生宿舍早已是面目全非的,甚至连此前的衰败却热闹的样儿都已再找不到,因为它此刻的残破的废墟般的萧索,已经是彻彻底底无药可救的了,看了都让人心酸。

从它的一楼到顶层,几乎见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试想若是此初不行撤退,凌凛将会产生怎样令人痛心惋惜的悲剧。

本来已经开裂的墙面经此一役终于无法再继续为守护了多年的男生宿舍效力,惨淡地以裂开一道更大的口子顺利帮助顶层倒塌在六楼的怀抱里作为结束的理由。挥泪中叙说对当初施工内幕的不满,就此不再踏足人间一步。恩断义绝,它无奈地将通往男舍的唯一通道用硕大的碎石挡住,它已不再对凌凛有任何的留恋了。

“今晚我们睡哪里啊?”男生们望了望瞬间就成为了废墟的自己乱糟糟的窝,心里大为不快。

楼管也突然回神过来,净顾着庆幸没有捅出什么篓子了,却忘了怎么安置这群孩子。

“这确实很伤脑筋啊。”几个楼管聚在一起冥思苦想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实在无奈了,才鼓起勇气给不知身在何方的校长大人打了一通电话。

“这么点小事也要问我吗?”校长显然对这深夜造访颇感不快,

可是老楼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低声下气地说:“那现在也确实没办法再住进去了,您看是不是……”可是话到此处老楼又吞吐了,犹豫着不敢接下去讲。

“好了好了,没有人员伤亡就好了”,校长不耐烦了,“叫校车送他们去新原酒店吧,待会儿我叫小于把钱送过去,以后这么晚就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影响我都睡不好。”

“是是是……校长真是打……”可是老楼还没道完歉校长就已经重重地将电话挂了过去。

老楼无奈地叹了口气,嘀咕道:“这样怎么像是一个校长的样儿,唉,现在人办事啊……”

可是很快他就不再感叹了,台风走后留下了一大片的寒意,这群慌乱中跑出来的小家伙大都穿得单薄,可得赶紧把他们送去酒店,要不台风没造成什么后果,倒给冻坏了,那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老楼赶紧向凤楼管借了手机给校车司机打了个电话,可是就一直没能通。

这下老楼开始来回踱步着犹豫着要不要给校长再打一通电话了。

关蒙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止住了。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就这样毫无畏惧地立在寒风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壮。

 “老楼”,关蒙面对着强权对于弱势全体的欺压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别求那个狗校长了,我叫我家司机来。”

“这,这不合适吧。”老楼显得有些担心。

“有什么,就这么定了。”

十五分钟不到,车就到了,五辆车子整齐地排开。

毕竟是自家人,毕竟是真正的上心,正常情况下是需要半小时还不一定能够到的了。

“小蒙”,一个司机下来了,“为了早点赶到我们可吃了不少罚单啊,没有交警的时候我们看台风天气路上没有人都是超速来的,等你爸爸妈妈回来你可要好好解释啊,要不我们就都得被开了啊。”

“知道了啦,木叔,赶紧载我们去新原吧。”

“什么,你不回家吗?”木叔显得很吃惊。

“不回去了”,关蒙轻描淡写道,“爸妈可真会挑日子,现在去旅游,我回家都没人陪,就在这跟我那群混蛋舍友待一块吧。”

“那……”,木叔犹豫了一下,“那好吧。”

车辆开始缓缓开动了,护送着一大帮的大男生们向远方驶去。

再也睡不着的女生们站在走廊上远远观望,不禁有了些许的羡慕之意,入住这栋堪称豪华的女生宿舍以来,从来欢欣不已,这回却是对男生宿舍有了一丝的渴望,要是住在那的是自己,现在出去住酒店的就是自己了啊。

虽是已接近成年的年纪,可是这些思想单纯的姑娘们仍然显得天真,即便知道男生们一去不过一个晚上的舒适,而她们确可以尽情享受三年的安逸,可还是遏制不住此刻内心对于男生们的深深羡慕。

看着小家伙们一个个走了,老楼也准备搭上这趟通往新原的列车了。他设想着现在孩子们一定聚在酒店们口等待着他去付款。

可是当他到了新原,却一下惊呆了,学生们一个踪影都没有了,于是满眼疑惑地看了一下被关蒙喊作木叔的司机。

“他们已经住进去了。”木叔乐呵呵地笑了。

“什么?”老楼赶紧一路小跑跟着进去了。

木叔将他带到了一间房间就走了,关蒙他们就正好在里面。看着老楼惊讶的神请大家也不忍再给他卖关子,就只好老实交代了。

“老楼啊”,关蒙说道,“不用惊讶,钱我付过了。”

“你,你……”老楼显然还难以置信,关蒙就掏出了那张银行卡,缓缓道,“台风归台风,钱可得记得带啊。”然后自豪地对后头的哥几个甩了甩头发,越发得自信了。

“可是”,老楼终于缓过神来了,“可校长说好会叫人送钱来了的啊。”

 “我敢打赌”,邹帅终于找着了话题,“那个人不会来。”

“不可能。”楼管显得很生气。

“那人呢?”

“这……”这下老楼可犹豫了,半晌,牙齿打着颤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睛像极了怨妇,骂道:“校长这太不像话了吧,这都能开玩笑,人命关天的啊。”

接着便又很感激地对关蒙说:“发票可得收好,回学校可得拿去报销啊。”

“那当然了”,关蒙仰起了头,“可不能让学校占了便宜。”眼睛里的鄙视和不满是不消说的了。

老楼见到这般,心里不知怎么就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后就不再说话了。

五百来号的人是根本无法全部入住新原的,因而早在老楼来之前,关蒙就已经让司机将他们送到了临近的酒店了。当然了,对于这样的安排,老楼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第十九章 长假开始

第二天的课实际上已经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上下去了,大家虽然回到了学校,但主要其实只是听一下通知,学校大概是要临时放假了。

台风说强也挺强,可说实在的大破坏也没有。只是校园里或大或小都产生了一点的损坏,特别严重的是窗玻璃,而且气象台预报又将会有一波冷空气来临,于是大家这回可再也不敢大意了,未雨绸缪为重,先把玻璃修理好,要不冷飕飕的课堂也实在没法上课。

还有就是吹倒的树木和广告牌的清理,反正琐事是有的忙的了。不过现在最头疼的还是男生宿舍,眼下先放回去两天还没有什么,可是等他们返校这住的地方就成问题了啊。

补补还能住吗?这可不行,要这样干群众们会闹情绪的,到时候自己就被动了啊。先不管了,校长决计先把这群孩子打发回去,剩下的事再慢慢想就是了。

听到放假的消息大家竟出奇地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精神劲头,却都一个个垂头丧气,感叹没意思。

虽然玩心偏重,虽然厌恶烦琐的上课,虽然反感每天六点不到的闹钟,虽然讨厌极了一开始就是没完没了的功课。可是,在这里,认识了敌人,但毕竟也结交了朋友,再怎么厌恶这所学校,至少能同自己乐意待一块的同学在一起总是愉悦的。

可是现在一下就宣布放假了,马上就要回到家中,虽然第一次离家在外念家的思绪早已翻江倒海,可是,刚建立起的友谊,刚培养起的热闹,就这么一下戛然而止,还不知何时能够继续,总是不免有些伤怀。

城里孩子是尤体会得深的,封闭的套间里,甚至认不清对门的人家,一朵朵温室里的花朵,从来少与人玩耍,也少有机会可以享受这样的幸福感。相较之来自于农村的学生们而言,这些城里娃不过是经济上占了优势,而对于平常的玩耍嬉闹却只能是悄悄流泪。

城里娃是安逸的但也是寂寞的,农村的娃是艰苦的,但却是更加欢快的。现在的孩子需要不愁吃穿的生活,但或许他们更需要的是快乐,童年时就建立起的孤独感对他们一生都是不好的教材。

即将踏上返乡之旅,女生们就准备回宿舍收拾一下了,然而男生们却落得清闲,残破的宿舍早已再进不去,只能等待学校在放假期间替他们将东西转移出来了。

“男生们,昨晚待遇不错哦。”沈洁冲着他们羡慕道。

“拉倒吧”,邹帅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要不是校长堂哥开的,早把我们随便拉帐篷里头去了。”说着就是一脸的不屑与愤懑。

沈洁吐了一下舌头,大家也就这样心领神会了。也不必再说些什么让学校难堪的话,反正,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各自都心知肚明,说破了就不好玩了。

褚默看了一眼雪兰,她只是悄悄地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他便领会了,点了点头,眼睛里不禁还是流露出一丝惋惜,但随即就融入到了回家大军的洪流之中

放假了,一场依依不舍的返程就此开始了。

新的一天开始,不再有了应对早读的慌乱,不再有了洗漱时的紧张焦躁,也不再有了写到手酸的作业,更不再有了上课时担惊受怕的老师的提问。

当曾经所痛恨的一切真的就这样干干净净地退到了门外,不再敲门骚扰,不再死缠烂打,终于一切都如了这群孩子的心意的时候,他们却出人意料的感到沮丧。

在家的日子,少了与铁哥们之间的胡闹,不见了好姐们之间的悄悄话,孤独感一下就包绕过来,紧紧地缠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没有丝毫可以喘息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假期并没有让他们感到一丝的欢欣,也并没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值得开心的成分,恍恍惚惚间却愈发显得沮丧。

思念同舍的打打闹闹,想念之间短暂却足够肝胆的友谊,当然了,还有那刚萌芽的透着甜蜜芬芳的幸福爱情。

没有赖床,也没有推开家门去呼吸清晨清新的空气,雪兰只是早早地起了床,静静地端坐在书桌前,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心里甜蜜蜜。她或许真的是情窦初开了。

“兰儿,起来吧”,妈妈以为她这么久还不出屋是在赖床了,推门进来,见她坐在桌前,就笑了下,“起来了啊,那下来吃早饭吧。”

“诶,妈妈。”她收起了荡漾的幸福,轻轻地下楼。

今天的天气已经又是晴朗一片了,人们惊讶于台风来去匆匆的姿态,开始琢磨不透它的脾气,总担心它又会突然在梦中来袭,让所有的人猝不及防。

或许是台风对于自己的行为开始懊悔了,多少想给人们一点补偿,就只好借晴天之名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怎样都是不打紧的了,晴天也好,狂风也罢,你怎样来,人们总是说一样地迎接,所不同的就只纯粹的是心情罢了。

大家也不会客气,难得放晴了,可得加紧点收拾好眼前的残局。可没有人愿意在一个小小的台风面前示弱。

整个齐河都动了起来,修修补补,打打敲敲。一得空就会满怀感激地庆幸齐河市民终是没有一人因为这场台风而有伤亡的。这样的幸运下,财产的一点损失真的已经不值一提了。人的重要性在金钱面前,即便在现在这样的一种时代,仍然是毫无理由的完胜。

虽离校,但大家不当忘了凌凛。

人们总是说如同风之类这样自然存在的东西是没有生命的,可是有的时候人们却不得不叹服它所能揭露事实的能力,而且纯粹是无心之德,便足以胜过人类长期的潜心钻研。

一场大风拂过,凌凛的工程建设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间。

民众们纷纷谴责将这般不堪一击的宿舍供给男生居住,如此昧良心的事情凌凛这样的所谓名校竟也干得出来。

凌凛的男学生中很多都是独生子,如此一来,家长们因为爱子深情的持续发酵升温一直对凌凛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这也难怪,若不是楼管的正确组织,现在的他们,说得难听点了,真的可能断子绝孙。

为人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历来疯狂,说胜过自己其实也根本一点不夸张。亲手将孩子送入这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一不小心还随时可能葬身其中,此情此景,怎能够不生气,怎能不反抗?

若是坐等,若是妥协,那就会永远遭人牵鼻。于是,就这样,一场风,校长大人陷入了两难。

尽管当众道过无数回的歉,尽管甚至都讲到自己掉泪痛心疾首,但家长们不买账,不是铁石心肠,实在是校长给他们的失望大于期望太多。

他们也忍耐过,知道孩子向自己要钱缴这费缴那费时抱怨同一个事项总是翻来覆去的收费,名目张胆地为恶却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但那时家长们以为,几十块的钱,多则百来块没必要去追究,管得多了,反而给自己添麻烦,弄不好孩子在学校还会被穿小鞋,于是一忍再忍。

这些家长中,高一的是不会有太深的领会的,高二的是已经稍参悟了,而高三的则早就在咬牙切齿中修成正果,对于这样的现象不再有一丝的惊讶,不再有一点的反应,只是默默地一概接受了。

可是,现在学校的胆愈发大了,贪污早不是秘密,学生家长们也不会在乎他们贪污了多少。安安静静地,平平安安地学习三年,就可以了,没有别的更大的祈求了。可是任何一个人都是有底线的,而学校很悲剧地一瞬间触碰到了所有人共同的一道底线。于是,最终,毫无悬念地,死路一条。

事故第二天,调查小组就来了,敬业的取证,校长无可辩驳,于是在落日余晖的哀声中,校长的仕途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离去时那双眼睛透射出的光芒第一次让人没有了设防,没曾想此刻这个万恶的校长竟也会显得如此的慈祥,一个老人般的与世无争。

可是,晚了,等待他的只有司法与道德的拷问,随他的倒下,一大批的昔日辉煌领导也就此不复。

很快,上级新委任的校长上任了,陆陆续续地其余空缺也逐渐补上。

或许是出于对前车之鉴的小心翼翼,也或许本就是正派人士,新校长刚上任就有条不紊开展校园全面整修,并请了大批劳工对男生宿舍予以拆除,为的只是节约时间,让学生们可以早点回到学校。

然而学校修复终究还是需要时间的,无聊也就只能这样无奈地持续着。

“哎呀!小蒙,别叹气了,木叔陪你玩。”关蒙在家尤其闷得慌,爸爸妈妈又不在家,唯一的邻居家的小朋友也被接到外地玩了。现在频繁地在电脑,游戏机,电视之间切换的关蒙无聊透顶了,木叔只能关切地安慰着。

“行了行了,木叔”,关蒙或许是看到木叔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自己忙去吧,我能打发时间。”

可是话虽如此,几分钟过后他还是厌倦了所有的消遣,无聊得快要崩溃了,突然想起约哥几个出来玩不就能解闷了。遂拿起电话开始呼叫。

“邹啊”,他第一个打给了邹帅,“我蒙丹啊,出来玩吧,我在家快闷死了。”

 

第二十章 无聊依旧

说到无聊,邹帅又何尝不是呢,女友校园建筑不幸地太坚固了没能赶上放假这样的好事,现在也是根本就不可能悄悄约个会,又加上爸妈白天上班也无暇顾及自己,而且又是独生的,没有兄弟姐妹相陪,更糟糕的是周围的人基本上没几个认识的,认识的也全都是叔叔阿姨级别的。难道会去跟他们一起搓麻将,或是唠唠嗑?无聊等级一点也不输于关蒙,现在还正倒着立在床上接电话。

“哪里?我就到。”他跳下了床,开始了惊险刺激有趣的旅程。

“褚哥啊,老关哪,要不要出来一起玩啊,我已经约了老邹了。”

关蒙以为褚默不至推脱的,可是他又预估错了。褚默很干脆地就给拒绝,“不了吧,我不无聊。”然后看了看手机上传来的雪兰的短讯息,内心愈发欢欣。

可是闻言的关蒙一下心碎了,战战兢兢地,“不,不无聊?”然后又似乎很鄙夷自己的无聊假期,摇摇晃晃挂断了电话。

褚默也漫不经心地将听筒挂回座机上,欢欢喜喜地回着雪兰的讯息。其实这种年纪的恋人间是不会聊些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关键不是说要聊什么?主要其实只是聊的过程,一份开心的满足。

面对最后三个号码,关蒙有些犹豫了,咬咬牙骂道:“要再不出来我揍扁你们!”

可是临到紧要关头,小豆的妈妈接了电话。电话那头轻声说道:“小豆啊,现在在洗衣服呢,那么远毕竟过去不太放心,就不去了吧,不好意思了啊……”

关蒙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的了,只记得突然一记闷棍往脑门砸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12岁,洗衣服?”他看了眼自家洗衣机亮着红灯乱转的潇洒,一下子,挡不住的羞愧像黄河决堤,长城倒塌般,轰轰烈烈,气壮山河。

已经又是拒绝的了,接下来是尤胜,他已经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是人家更潇洒地给他来了个停机。

“好吧”,关蒙叹了口气,“不愧是鱿鱼哥。”

司徒就更不可能了。此刻他正忙着往头顶扎一条“必胜”的带子,奋不顾身地战斗在书堆中,这些书都是他从书店中新买的参考书,谁说东西困在宿舍里自己就一定无能为力了呢?

但他爸爸看着显然很担心,“孩子,别那么太上心,刚回来,休息点吧……”

“不,爸爸”,司徒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笨鸟先飞,现在放假了,别的同学放松,我不放松,这就比他们领先一步。”

他爸爸看着还想劝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一不留神却又掉了回去,于是只好作罢,带上门出去了。

此时同样感觉乏味的沈洁来雪兰家串门了,可她还在幸福地发着短信呢。

“聊什么呢”,她见雪兰笑得如此欢不禁来了兴致,一把夺过了手机。

“说说你吧”,她念道,然后看了一下收件人的名字就又将坏笑发扬到极致,“少女怀春了哦。”

“别瞎说”,雪兰紧张地面色绯红,伸过手就要来抢,“我们就是随便聊一聊的,没有你想的那样的。”

“等等嘛。”沈洁想想也是,就凭雪兰的胆量也真的纯粹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即便是真的有那么点意思也充其量发发短信,哪里可能那么大胆发展到男女朋友的地步啊。

“让我给你这俩胆小鬼作个月老。”她心里这么想着就趁雪兰还没来得急作出更激烈的反应之前,敏捷地敲了几个字忙发出去了。

“别乱说话,洁!”雪兰这下是真的急了,生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可是一条不知写了些什么的短信就这样恍恍惚惚地飞到了褚默的家中。

“我喜欢你,咱俩交往吧。”褚默一看到这条短信就立即面红耳斥,一遍又一遍地核实电话号码,又翻看班级通讯录,“真的是雪兰发的!”

他一下不知所措了。

虽说相识不久,可是就这短暂的时间里他至少知道雪兰是一个害羞的女孩,断不会这般开放,主动要求交往的。可是现在事实又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他看了短信一眼又一眼,心里焦躁不安。

说到喜欢,他也确实是喜欢她。可是这么快就交往毕竟是会太唐突了啊。

可雪兰这样一个腼腆的女孩都这样勇敢地提出来了,而自己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还要这般犹豫,未免显得太过草木皆兵,举棋不定了,未免也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吧。再说,如果因为自己为的犹豫让雪兰丧失了对自己的期望,那将来自己一定会后悔不已。

“勇敢一点!”他向来这样激励自己。

“我也喜欢你,雪兰”,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作为男生,没有先提出交往的要求,反倒让你一个女孩子开口,我感到很抱歉,可是,请相信我,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看着最终成功发送的信息,褚默的心跳忽然更猛烈了,从未有过的恍惚和坐立不安。

然而当得知发送内容后雪兰却愈发地感到难为情,焦急地似乎都快要哭了出来,“死阿洁,净是欺负我,如此一来,褚默肯定是以为我是个轻佻的女生了。”说着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显得窘迫,也不再去争抢手机。

沈洁见事情闹大了,慌慌张张地不知如何弥补。这时又恰巧褚默的讯息传到,她看了一眼便面露难色,大喊:“这小子当真了!”

雪兰一听更是急得慌了,忙拿过去看。

“姐,别生气了,我帮你澄清。”

可是就在她即将按下呼出键的一瞬间,雪兰突然阻止道:“别,别打,洁。”

“为什么啊?”雪兰此时却已经没有了生气着急的脸色,反而平稳了许多,轻轻放下了手机,道:“算是缘分吧,我信缘分。”

“什么?”这下倒轮到沈洁吃惊了。

就这么偶然,就这么误打误撞,褚默和雪兰竟就这般走到了一起。雪兰一直相信,是前世早已注定了的缘分让他们在今生走到了一起。无论怎样,自己的高中生活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开始了,幸福作伴,爱情左右,真的是种美妙的感觉。

假期里真的需要在无聊中摸索出有价值的事情麻痹自己百无聊赖的生活。这个观点是邹帅的独创,也是仅适用于他本身。

为了摆脱无聊,他真的是不远万里,跨越了大半个齐河市,晕头转向地才找到关蒙所在在的别墅小区。

一见面就不满地说:“你家怎么这么偏僻啊,我几乎把齐河都逛遍了。”

关蒙听到很惊讶,“怎么会绕这么远?”

“你不是跟我讲你家的地址了嘛,我上车就给司机讲地址,他问我没事干嘛去哪里?我就觉得瞎打听肯定没好意就说不用他管,可是最后他拉我到了一个大桥上,还说这就是终点。我很生气,就重复了一下地址,可是司机还是一点不认错,我就掏出手机给他看你发的地址,还怪我说错了,最后还多收了一百多,又骂怎么碰上这么笨的人,你说我气不气?”

“那你是怎么跟他讲的啊?”关蒙似乎觉得错的一定就是邹帅了。

“我就叫他到乐元啊。”

“乐元!”听他这么一说,关蒙一下惊呼了起来,“大哥,砾元呢!还有个石字旁呢,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现在吃亏了吧。”

邹帅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扯开话题了,“行了行了,聊别的吧。”对于能使自己尴尬的对话,他总会第一时间中止。说着就把手搭在了关蒙肩上,故作淡定地走向了里屋。

当邹帅这样的久住城市套间,日子也算不错的孩子来到了这样一个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头的时候,惊叹之情,仍然不言而喻。

房子里昂贵的装潢,庞大的空间,美丽的后花园,漂亮的游泳池,一切都让邹帅眼前一亮。

“真想游上一游啊。”他眼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渴望之情。

“那走吧,换泳裤去。”关蒙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走了。

“哇,穿上装备就是不一样啊”,邹帅换了衣服愈发显得陶醉,

“先活动一下。”两分钟后关蒙跳了下去,,邹帅却还在活动。

“快点了。”关蒙远远地喊道。

许久过后,活动到脚麻的邹帅终于舍得下水了,可是却从旁边拿了一个救生圈牢牢地套到身上,这才放心的漂浮了起来。

当关蒙游到尽头转身的时候,蓦然间看见邹帅那幅怂样,瞬间惊呆了,“你不会游啊!”

“是啊”,邹帅满脸憨笑着,“一直想体验一下,今天终于如愿了。”

火急火燎地从泳池爬出,俩人又急转道至游戏机面前,开始了昏天暗地的惊险之旅。好赖这总算是两人共同的爱好,不至于遇冷。就这么消磨着时光,也总算是盼来了夜幕的降临。

天黑了,邹帅也不打算回家,就呆在关蒙处了。又因为邹帅在游戏中打死了关蒙,让他觉得没能发挥出主场优势,心里很是不服。于是,吃完外卖,就立即到了夜战当中。

夜深了,世界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无聊的人自觉地打发着没劲的时光,甜蜜的人依旧不停手机键盘的敲打。沉静了的,或者仍然活跃的,夜,都不管,现在,它只宣布着,世界的宁静,再见今天,特别是游荡其中的无聊

 

 

第二十一章 报复开始

“各位同学今天请到校斜对面霞安书店处领取各自的东西,时间截止上午九点之前,逾期将统一处理。班主任章信柯。”

几乎是同一时间,褚默等六人都收到了这一条短信。

邹帅心下一惊,九点,这可不行,宿舍里好多东西呢,要不去肯定是要被扔掉的了,什么都能扔,可是里头还有女朋友的照片呢,要是没了,女朋友可是每一秒都要闹着回娘家的啊。

现在可已经七点多了,洗不洗脸无所谓了,先从床上跳起来,赶紧换上衣服,匆匆忙忙和关蒙钻进了车里。

一时间,五个相同的方向,六个急匆匆的孩子,向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地全力飞跃,恨不能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

这时嘈杂的催促声便响彻了齐河的五条不同的公路。

“师傅,再快点啊,我很急啊。”

“哎呀,中途别停了吧,直接开吧。”

“什么别停!你当公交是打的呢!”

“哎哟,我说黄灯闯过去吧!你看现在又堵这了。”

“师傅,真的能不能再快点啊,我真的赶时间。”

“赶什么?要赶你打火箭去啊!打个的干什么!”

……

最糟糕的一天,最无奈的一天,催加速最频繁的一天,话最多的一天,这一个早晨真的是混账透顶了。

可是无论怎样艰难,这趟赶得要命的征程也终于是结束了。六个人陆陆续续地聚到了霞安书店门口,可门口空无一物,一点没有要领取什么东西的痕迹。

上当了?

或许不至于,他们可都是收到了信息的啊,而且都署名了章老师的。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似乎真的是被人给耍了的。班主任的号码,他们是都存到通讯录中的了,虽然保存名五花八门,可是,毕竟是在手机上有了存档的。但是,收到的消息除了注明了班主任的名字外,发送者却是以号码形式显示,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感觉奇怪了。

“哪个混蛋敢耍老子!”关蒙攥紧了拳头似乎能够一拳打爆那个恶作剧的人的头。

可是,如果仅仅只是恶作剧,那么情况倒还容易处置了。只是,一切却都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就在大家咬牙切齿地要揪出那个可恶的人暴打一顿的时候,褚默原本只是讶异的脸上突然略过了一丝不经意的惊恐,低声自语道:“或许我知道是谁了。”

“啥,哥?”可是邹帅耳朵可尖着呢,一下就凑过脸来。

“或许”,褚默回头扫视了一眼背后,表情严肃,“或许就是谈布龙了吧。”

“不会吧!”关蒙失声惊呼,“哪有那么深仇大恨啊?”

可是很快尤胜就上前支持了褚默这个推断的可行性了。他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关蒙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没同他做过同学,不会知道他的心胸有多么的狭隘。从开学到现在,其实我们就一直让他不痛快来着,梁子其实也早就越结越深了,只是我们自己没觉着有什么,所以不以为意。”

“啊……”邹帅和关蒙同一时间吐了下舌头,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越发鄙夷谈布龙的为人了。

“可能只是小恶作剧吧”,司徒恍然间感到了自己身为班长的职责所在,迫切想要调解两方,“开导一下我们还是能做好朋友的。”

可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关键时刻,司徒的这一说法显然是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认可的。于是,在所有人鄙视的眼神中,他只好知趣地退到一边,不再瞎掺和然后看了一眼仍旧打着游戏,权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小豆,忽然竟是满心艳羡了。

“随他如何胡闹,难道我们会真就这般任为鱼肉吗?”褚默折断了从地上拾起的一根树杈,炯炯的双眼里似乎还闪烁着彻底开始反击的坚持。

“好啊!”远处忽然传来的一声大叫立时就让他们的火气漫到了头顶了。

不用回头,不用细细琢磨究竟是谁的声音。因为,这么难听,这么令他们厌恶的声音只会出自谈布龙无疑。现在,面对随意嬉耍他们的无德之人的出现,邹帅和关蒙都怒气猛增,拳头抱的紧紧的就想在谈布龙的脸上种出几棵鲜花。

“不用东猜西猜的了”,就一小会儿的空档,谈布龙已领着两个忠实的跟班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双手叉腰,一副傲慢极了的态度,“是我叫你们来的,怎么了?告诉你们,惹了我谈布龙没有什么好下场,今天只是找你们出来把话挑明,以后给我小心点!”

“什么?”关蒙可受不了这等窝囊气,指着他的鼻子就要打一架,但却被褚默拦了下来。

但是,战争的导火索已经让谈布龙带来了,遍地四起的怒火随时能够将起点燃并迅速引爆。

在放下狠话之后,谈布龙本是想带着俩壮壮实实的跟班就这么撤退了的,可是关蒙的冲动却最终让他止步回了头。于是,两拨人就这么开始对峙。

即便对方有两个重量级的壮丁,可不要以为正义的阵营里就没有了力量的存在。即便褚默从不愿意与人动手动脚,即便小豆还小不具战斗力,即便司徒软弱根本不会加入战斗,即便尤胜家规严厉容不得犯错。可是,在这一些的不足背后,正义的一方,至少还有邹帅和关蒙,挺直腰板,不会让敌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他们是善良的,可那是他们面对善良的人的写照。遇善则善,遇恶则恶,他们一向如此。他们早就看不惯谈布龙的颐指气使,早就看不惯他的蛮横无理,如今既是他挑起事端,那么就正好借机好好修理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怒。

然而,就目前形式看来,双方就是干对峙着,比耐性,比心境,可似乎谁也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打出第一拳。或许谈还有他的顾虑,也许是看到邹和关的阵势也没了必胜的把握,总之,现在就是僵持不下,谁都想动手,可却谁都没敢动手。

“大家都别生气嘛”,思前想后,司徒还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这样才对得起班主任对自己的信任,同学对自己的支持,“都是同学嘛,不要弄得这么不愉快嘛!我是班长,有责任关心同学,解决矛盾。”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班长身份会威慑到他们,可是他纯粹是想多了而已,没有人在意他这个班长,反倒是他自己太过于关注了。

本来他可以像尤胜一样不出力,就出鄙视的眼神,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啥事没有的。可就是因为饶舌了这么一句话,脸上便结结实实地迎来了谈布龙浑厚的一拳。

“你不说倒好,一说我就来气,还敢跟我提什么班长!”谈布龙啐了口唾沫,似乎还嫌出手轻了。

邹帅他们看了司徒一眼,不禁都闭了下眼睛。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净是添乱。这一拳之后,司徒继续发扬忍辱负重的高贵精神,一声不吭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捂着脸一边哆嗦去了。大概以后他都不敢再强出头了。

但好赖敌方打出了第一拳,现在还手总不至于那么失礼了,摩拳擦掌,算是正式吹响战斗的号角了。

可是,就在双方大声呼喝着要来一场浩浩荡荡的惊天动泣鬼神的战斗的时候,一声嘹亮刺耳的警笛声却一下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当警用摩托在他们身旁停下,褚默从车上下来,大家才突然意识到褚默原来什么时候竟从他们身边溜走了。

还未及他们发问,警察同志就开始唠开了,“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还是凌凛的学生,当街斗殴也不怕人笑话,同学间有什么不好商量呢,要舞拳弄腿的……”

“拉倒吧”,谈布龙又厌恶地不屑于听这般说教,“就一破小交警,得瑟个什么劲啊?哪凉快待哪去了,爷今天就要打了,赶紧滚!”

“个儿不小,口气倒挺大。”交警同志冷冷一笑。

“哼,我舅可是市长,惹着我立马让你滚蛋!”

“噢,是吗?”交警同志越发开始厌恶谈布龙了,“但我想如果你公然聚众斗殴,市长也不好说话吧!”

“这……”谈布龙突然犹豫了一下,旋即又正色道,“有种,你等着,我记住你的警员号了,你死定了!”然后很快就领着俩随从准备撤退。

“随便记,我还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呢。”警察同志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有种你说啊!”谈布龙回过头来,脸都绿了。

“我姓宋名李就,字夏台。”警员小作个揖,面露微笑。

“什么?”可是谈布龙似乎还没理解清楚。

“全名送你舅下台,谈同学。”褚默不温不火,却讽味十足,一下子就让谈布龙气得几近发飙了,可是他竟然硬是忍住不发,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去。

“谢谢了,警察叔叔,可是……”褚默望着他,有些抱歉,“他舅是市长,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不怕”,他跨上摩托,“我叔是省长呢!”然后就扬长而去,留下众人愣了好一会儿。

事情既已解决,关蒙和邹帅除了抱怨褚默不该去找警察,让他们打不了谈布龙那混蛋,也就没再说些别的什么。

“不管打人还是被打,都没好处,笨!”

听褚默这么一说,他们也只好挠了下头,傻傻地笑了。

“扶我一把啊!”看到他们要走了,司徒赶紧捂着脸大喊道。

“打了脸又不是脚,赶紧自己跟上来了,真是!”邹帅头也不回的吼道。

 

第二十二章 公园小聚

虽是校园相别不过小小几日,然而或许是青春中的孩子对那般单纯的恋情更是深深依恋,现在他们对彼此的思念情结愈发浓厚。如今,各自回家,再不能像往日在校那般相见容易。而今褚默和雪兰都分外思念对方,除了手指挥动间的短信传思,他们更是愿意能够彼此再见。

“你下楼好吧,雪兰?”褚默低沉着声音说道。

“啊?”,然而雪兰似乎没有明白,“干嘛啊?”

“我在你家附近的那个公园等你。”

“啊……嗯,好,我这就下去了。”

其实褚默和雪兰的家离得并不近,现在他莫名出现在了自己楼下,说实话雪兰自然心里是开心的。可是,他大老远的跑过来,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今天的天气已经颇有点寒意了,晚秋的时节又似乎是冬的味道。隐约中只是能够感受的到四面八方袭来的寒意。雪兰是个瘦弱的姑娘,赶紧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忙忙地下楼去,她可不忍心让褚默等的太久。

一路小跑,在公园里她焦急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是始终没见到褚默的人影,不免着急起来。

“小默,我怎么没见着你啊?”接通电话她的声音更显着急了。

“我就在你背后的啊。”褚默站了起来,望着雪兰的背影,一脸的无辜。

“啊?”雪兰吃惊地挂了电话回了头,看见了褚默,突然就尴尬地笑了一下,“原来就坐这啊,瞧我这眼睛。”

褚默也不多说话了,呵呵地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羞涩地牵起雪兰的手,道:“没事,咱上那边坐吧。”

“诶。”雪兰也甜甜地笑了。

他们坐的位置是公园中较不热闹的地方,因而就显得更为安静,而这种宁静就是褚默所喜欢的。他不太希望独处的空间里有太多的外界干扰,独喜欢宁静中即便是不言语的心领神会。

俩人家离得远,但却似乎不会影响到俩人间思念的热度。褚默也确实是想念雪兰了,本来只是因为无聊所以搭上公交四处闲逛,可是走着走着却双脚不听使唤地要往她这来了。

因是想念,所以来到,然而如今既已相见,却又相顾无言,彼此缄默。除了真诚的笑容洋溢,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太缺少沟通与交流的方式。可是,他们又似乎就是熟悉这样的交流,一回头,一眨眼,一动眉之间,他们就能读懂彼此的心思,而却也不需要依赖于言辞的传达。

毕竟他们还是不够成熟,也不如外向的孩子般来的那般外放,能够毫无顾忌地表现内心的一切想法。很多时候他们更是愿意将想法放在心底,然后自己慢慢琢磨,也让对方意会。。

这在常人看来则无法直观看到他们的心理活动,然而对于他们自己本身来说,他们懂彼此。即便不说,即便不显,他们依旧能够感受彼此。或许,心灵相通真的存在,或许,缘分真的会是他们的甜蜜。

浩渺人海中能够结识彼此本身就是一种可贵的缘分,而欣喜的那个他(她)却更是让自己为之动心的那个人,这就不能不说这缘分更是一种难得的了。相信他们彼此都会珍惜这样可贵的缘分,或许他们最终会走到一起,或者也可能是和平地分开,但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们无疑将会收获无尽的幸福和欢乐。

现在,在冷风微起的公园中,坐在简单大方的秋千上,他们感受着青春最甜美的律动,坐在喜欢的人的身旁,忽然感觉心里是那般的踏实。好像有了一份期待,也好像有了一种守望。如今,青春的爱恋赐给他们一束幸福的光束,照耀得他们的生命光彩熠熠。

“小默,怎么就穿这么单薄啊?不冷?”看着褚默身上一件单薄的衬衣,雪兰不禁打了个冷颤,关切地询问道。

“不冷的……”褚默却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冷就好。”雪兰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这样,他俩就又沉默了。其实雪兰只是想开个头,让褚默能够接下去说些什么,其实说什么都可以的,关键只要不这么沉默就好了,这样俩人干坐着也怪尴尬的。可是,却没想到褚默竟又选择了沉默。

但实质上褚默也并不想这般沉寂的啊。但问题在于他又找不着合适的话题,况且平常寡言少语,又不善社交,他更怕说错了话惹得雪兰不高兴。

现在看着雪兰有点不欢悦的表情,他心里也是纠结的很。想说又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可不说,雪兰又会不高兴。毕竟自己是男子汉,可不能一直期望着让女孩子主动的。更何况这么几回下来基本上回回都是雪兰主动,单为这,自己就足以羞好几回的了。

“呃……”,他鼓起勇气终于是决定说些什么了,“你喜欢什么啊?”可是,他说话的声音过分小声,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没法听清。

“啊?”虽然没有听清他的话,可是雪兰的脸上却明显是略过了一丝微笑。

“没,没事。”雪兰没听清似乎对褚默来说还是个好事了。

“噢……”,雪兰在不经意间嘟了一下嘴,然后又继续看着褚默道,“小默,你这样不行,你是男孩子,可是却比我还容易害羞。”

话说的这么直白,褚默的脸都红的离谱了,根本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就希望雪兰就此打住,可是她却继续了。

“小默,你可不要不高兴啊,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的,你能明白的……”雪兰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温柔的关切。

“嗯……”褚默不说话,只是点了点低垂着的头,脸愈发显得红了。

就这样,场面变得更加尴尬了,雪兰也后悔自己把话讲得太直白,或许自己可以更委婉一点的。可是,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是等褚默自己平复下来了。

呼呼的北风无所谓这层尴尬,依旧轻敏快捷地穿过,在世界的另一头,吹漾豪放。

就在这层尴尬无法轻易打破的时候,远处,忽然一个人影闪动,大喊道:“嘿,褚哥!”

正埋头无地自容的褚默听到呼喊赶紧抬起了头,红通的脸也一下恢复不少。

走近了,原来是邹帅。

“嗨,褚哥”,他坐到俩人中间,然后又看了眼雪兰道,“嫂子好。”

这下可轮到雪兰涨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了,赶紧把脸转向一边。褚默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净胡说?”

“真是,不好玩。”他耸了下肩膀,还很无辜。

“你怎么在这啊?”

“褚哥你自己不也在这吗?”邹帅动了下鼻子,一脸俏皮。

“今天怎么这么闲啊?不用陪弟妹了?”褚默手搭在邹帅的肩上,盯着他看。

“她……”,邹帅低下了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她已经不需要我陪了。”

“什么?”褚默惊讶地站了起来。

其实邹帅并不是凑巧来到此处的,只是她的女友美雅就读的学校在这附近,本来是说好久没见过来找她一起去吃个饭,可没想到见了面她却告诉他自己要去澳洲了。

听到这个消息邹帅自然是大为震惊,可那毕竟又是她的选择,自己既然喜欢她,就应该支持她。

他以为,她只是来同自己伤心话别的,本还想安慰她不要过分伤心,今后一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可是,他不曾想到,美雅她竟然趾高气扬地提出要分手,还对自己一顿数落。

他以为只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分别的现实,所以一时思想受刺激才会语出不敬。可是,他不知道,这些不过只是他自己天真的想法。他只是以为自己同她有着三年多的感情,只是以为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她也必定对自己是真心的。可是他错了。

提出分手的要求时她没有丝毫的抱歉和遗憾,还表现出了一副极是鄙夷的态度。从她的表情,邹帅知道了她是真的不再留恋自己了,三年的感情又如何,照样说散就散。

美雅家境富裕,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从不知人间疾苦。相比之下,邹帅的家境只是中等水平,显然达不到她的要求,况且,此次前往澳洲,她的父母已帮她物色好了一个男朋友,也是极富裕的那种类型。两相比较,美雅她又不笨,自然是选择放弃邹帅了。

但其实对于邹帅来说,选择她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人,提出和他分手,这些他都可以理解。没有感情,即使在一起也不会开心,还不如分了。可是,让他绝望的是,分手时她竟然说三年和他在一起,不过是玩玩而已。

只是玩玩而已!

于是,他也终不再留恋了,甩头就此离去,不再理会她的任何话语,任她在风中迷乱了摧毁三年爱恋的绝情。

分手之后,他一人四处游荡,想了很多,也挣扎了好久。既然他这般不屑自己,那自己又何苦再去思念,反而烘托她的身价?于是,她不念,自己也就当忘。就这样,他一下就解脱了出来,平复的如此之快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怖,可这却又便就是事实,自己也无可奈何。

后来走到了公园中,碰巧遇到了褚默,之后的事情就都知道了。

听邹帅说完,褚默忽觉的背后一阵凉。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雪兰,她却也正好朝自己看了一眼,四目交汇,蓦的竟又像触电般心惊肉跳,让自己心思澎湃汹涌,久久的无法平复下来。

 

第二十三章  爱情思索

别过邹帅之后,褚默只觉得自己平淡的生活又好像突然间一下子就被搅乱了。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爱情,刚刚才有了的甜蜜,仿佛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竭力劝说着自己不去纠结,可是却丝毫不管用。

当然的,邹帅那种面对苦心经营三年却能说散就散的恋情时的泰然自若是他永远也无法想像的。他惊诧于邹帅如此的处变不惊,又忽地毛骨悚然。

现在他突然开始害怕了。明明是很单纯的交往,明明是日益巩固的爱情,可是当旁人的爱情破碎活脱脱地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却竟又莫名的感伤。

雪兰是他第一个交往的女生,他很纯粹,他只是想维护好这段感情,无论怎样的背叛,即便是最后的不怒而散,他都不能接受,至少是此刻不能接受,未来的变化他不懂得预测,也不会去预料。

一段感情的建立,他总是希望一帆风顺,而无法面对挫败。即便他的思想比同龄人来的深邃,即便他比周围的人更清楚生命逆境的意义。可是,在爱情方面,他不允许,也不敢。感情的领域,他是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弱者,远不及平日里的那般从容稳重。

此刻,鸡啼数回,日上三竿,他却蜷缩着躲在床上。他忽然开始感觉自己的生活里充满了太多的压力,他只是隐约感觉一种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牢牢套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自己感到压抑,感到难受,奋力地想要挣脱,到头来却又只是落得如此的悲凉。

于是,他似乎也开始怀疑自己了。究竟是在执着于自己所要坚定的信念,还是根本纯粹就是毫无意义的纠结?

然而这样的考虑是艰难的。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慌张地将枕头往头上砸,憋着痛苦的哀号躲进被子里的忧伤,无言中独自哀凉。

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一整天了,以为这样的忧伤纠结就要这样没完没了的了。他深知自己的思想陷入了死胡同,可却偏是怎么也没法绕出来。

“忧伤的人,独自在哭泣……”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给了他太多的共鸣,忧伤的曲调让他的心情愈发低迷。

一种恍惚间的凄楚氛围让他变得更加忧郁,感觉自己似乎已不在尘世之间,只是踩着那曲伤感铃音,轻飘飘的不知所以,游离的思想好像就此离开人间,却又无处栖身。

手机上的铃声还是孜孜不倦地轻响,奈何褚默已经回到自己狭小的世界中再不对外界有任何的知觉,茫然地环顾着屋内的一切,却根本不去理会响起的铃声。

但是,他或许该知道,手机的屏幕上,此起彼伏闪亮间的那个名字:雪兰。

伤感的距离一下划破半空的宁静,焦躁中以极强烈的动静迅速在雪兰身边漾起朵朵烟花,喧闹得她坐立不安。

双手紧握着手机,紧张地来回踱着步,雪兰的心情,糟糕,混乱,思绪繁杂。

她心里明白,比一般人都要来的清楚,不接电话的褚默一定是有了什么大的变故,一定是生活的焦躁苦楚让他变得迷茫。她希望他能接起电话,这样自己好歹也能宽慰他一些。可是,现在,无数次的拨打,无数次的等待,除了最终系统提示的挂机声,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就这样,本来对自己而言又是另一个朝气蓬勃的全新一天,如今却因为褚默的莫名感伤,因为他的自我纠结中的无法挣脱,竟也让自己变得这般颓唐。

本来同沈洁说好了去她家串门玩儿的,可如今,因为褚默总打不通的电话,因为他留给自己的太多的担心,她已经心神恍惚,整个的世界里已就只牵挂着他。

焦躁不安的时光缓慢地移步,无休止的等待,苦痛的心灵煎熬中,雪兰的脸色早已经变得异常难看,本是文静的女孩现在却在无声的暴躁中艰难呼号。

对于褚默而言,却依旧只是自顾自地趴在床上,捂着枕头,无所事事地发着愣,丝毫没有了凛然的气概。自己往日里最是不屑这样的逃避,最是鄙视这样的软弱,可是今天自己却献身说法。曾经的高昂斗志,曾经的豪言壮语,此刻全都化作一片乌云,随风散尽。

“叮铃铃……“迷茫恍惚中,雪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喜出望外地咧开了嘴,满心期待着以为是褚默的回电,急忙忙地翻开手机盖,却赫然只显示着“洁”,于是她略带沮丧地按了接听键。

“喂,洁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沈洁音量突然猛增了八度,“说好了今天过来玩儿的,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洁,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的嘛”,雪兰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即便沈洁并不在身旁,却也仍耷拉着头,“我不舒服了,不想过去了,改天也可以嘛。”

“姐,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舒服啊?”沈洁依然是干净利索的问话,一下子让雪兰无言以对了。

“洁……”,她吞吐着,竭力思考着能让沈洁信服的话,“洁,我真的不舒服。”

“姐,就别骗我了”,沈洁似乎隔空都能识破雪兰那丝毫经不起考验的谎言,“咱姐俩多少年的情谊了,你什么事骗得过我啊!”

听到这话,雪兰的脸一下就红了,又是羞愧,又是自责,犹豫着又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别愣了,开门咯!”沈洁又劈头盖脸突然大喊了一声。

“什么?”雪兰心里一惊,一时不明白,可沈洁却又早把电话挂断了,于是,她就只能将信将疑地去开了门。

“姐你真慢!”雪兰刚开了门,就看到沈洁倚靠在墙边。见到门开了,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洁,你怎么会……”雪兰见到这般定是吃惊的了,甚至没法继续问下去。

“咱多少年的姐妹了”,她看了雪兰一眼,“你什么小肚小肠我都清楚的嘞,还骗我身体不舒服”,说到这,她又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雪兰一番,然后继续道,“褚默那小子吧?”

“洁……”,雪兰自然惊诧于沈洁这般睿智的揣测了,别扭地站着,就像一个后生对长者那般,“洁,你怎么知道的?”

“还用说嘛,少女为情所困,姐你就笨,是不是褚默欺负你了,打你还是扁你啊?我帮你去教训他!”

“洁你就爱取笑我”,雪兰说话的时候轻轻地打了沈洁一下,脸上竟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哪那么夸张啊,只是他从早晨到现在都不接我电话的……”然而话到嘴边,她却又语塞了,或许,只是不希望沈洁知道。

“吵架了?不接电话!”

“没有”,雪兰摇了摇头,“他对我挺好,都顺着我。”

“那怎么还不接你电话?”

“我也不知道。”雪兰的声音明显压低了,还透出些许的哽咽,末了,竟把头深深埋了下去。沈洁知道她是在偷偷啜泣了,也不再多问,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傻姐姐啊……”沈洁也低着声音说道,“不开心就分了吧?”

“不……”雪兰却突然间又抬起了头,眼神折射出的光芒刺眼的让沈洁有些招架不住。

“那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啊?

于是,雪兰终于拗不过沈洁,便将一切种种都向她倾诉。一起思索褚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一起想他们俩在一起究竟是不是一种正确的选择,一起想他们这段爱情究竟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落幕,抑或是会长盛不衰,皆大欢喜。

谈论完之后,姐妹俩又拥在一块,孤独伤怀。渴望爱情,渴望单纯的爱情。可是,现在爱情又让自己如此难受,多少个哭泣的日夜,才能拼凑一个瑰丽的爱情世界?

“再打一次吧,如果你们真有缘分的话,就能……”

“嗯!”雪兰回答的很坚定,可是又有些犹豫,她害怕褚默又一次的不接让自己的爱情陷入被动,让自己对两人间的纯美爱情产生动摇。犹豫,拿捏不准,害怕,担心……她又不知所措了。

“我来吧!”见到雪兰又这般犹豫,沈洁直接眼疾手快夺过了手机,替她呼了出去。雪兰本来是想伸出手去阻止的,可最终还是随她去了。她不是个爱逃避的人,无论怎样,最终都还是要勇敢面对的。

可是,一样低沉冗长的“嘟嘟”声,一样令人沮丧的沉静电话端,褚默终是没有接听电话。

“怎么样,姐?”沈洁看了雪兰一眼,知道她心里难受,“再等一会儿?”

雪兰点头默许了。然而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是显而易见的了。难道自己和褚默真的是有缘无分,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和茫茫人海中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的有情郎擦肩而过?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万个不愿意哪!

“五……”沈洁又看了她一眼,开始倒计时。

“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三……”,而这个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雪兰略带绝望的神情了,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缘分,她还是相信。

 

第二十四章  爱恋重固

“两秒……”沈洁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准备要挂断了。

而彼时正处于另一个地域之中的褚默,却好像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感召那般,慌慌张张地从被子中钻出来。依旧茫然地扫视了一下房间,手机上的光亮赫然闪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就是突然间以着极快的速度朝手机扑去。

“一……”沈洁无奈地看了一眼雪兰,从她的眼神里,也读懂了淡淡的一份忧愁,缓缓掠过键盘的手指已经逐步逼近那颗红色的挂机键。

轻轻,轻轻地掠过,即将,一瞬间就要完成的挂断……

她的手指,已经准确着陆那颗挂机键,只是稍微一用力,就什么都结束了。

此刻,好像整个时光都凝滞不前,躁动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键盘,还有紧密轻抚它的那只手,在一点一滴推进……

终于,狠下心来决定要往下按了。

雪兰看了一眼,泪水不禁开始在眼眶中旋转。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有多么坚定,她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是有多么深厚。可是,现在看来,那不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什么天荒地老,什么海枯石烂,都是假的,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可是,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在沈洁即将发力按下的瞬间,话筒里突然传来了褚默那焦躁的响亮的一声“雪兰……”

那一刻,真的是欣喜若狂了。雪兰呆呆地望着沈洁,双眼里早已噙满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肆意飞扬。这一刻,她有太多的感触,濒临绝境的希望霎那间又迅速归位,各司其职。可最终竟又破涕为笑,此刻她有太多复杂的思绪,然而无疑欢乐还是首要的。

“褚默,你个混蛋,你一整个早上死了?害得我兰兰姐坐立不安的!”还未及雪兰拿过电话,沈洁就已经乐此不疲地痛骂了起来。

而褚默,悄悄地按了一下键,看见一大串雪兰的未接来电显现在眼前的时候,无言以对。因为自己愚蠢的毫无意义的挣扎,自己无端端地给自己横加一个厚重的枷锁,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自己将自己牢牢地锁在阴暗的角落,一切的苦痛都不过是自己一手创造的。

此刻沈洁声嘶力竭,粗鲁夸张的谩骂却好像无意中冲破了他内心深处的一道防线,一下子让他豁然开朗,似乎是什么都想明白了。他终于是不再禁锢在自己设下的困境里了,也开始感谢沈洁,感谢她的直言,感谢她的当头棒喝。

然而,在电话的那一端,他却因为哽咽而说不出更多的话。按住话筒低声啜泣,只因觉得自己亏欠她真的很多。如今迷途知返,他知道她会原谅自己,可他知道,他欠她的,永远还是欠,唯有加倍地对她好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

这一端是充满了悔悟,那一头却是迷漫了欣喜和焦虑中的百感交集。

雪兰只是紧张地要夺过电话,生怕沈洁的话严重了伤害了褚默。可是,越是这般,沈洁却越是不依不饶,就是打定主意要给褚默这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姐,可不能心疼,要不以后他该欺负你了。”

“洁,别闹了啊”,雪兰的脸又是红通的厉害了,着急于拿回手机,“好洁,听姐的话,给我。”

“我不”,她一把将电话揣在了怀里,“要不你答应我个要求。”

“啊?要求”,雪兰愣了一下,“那你先说吧,可不许戏弄我。”

“要想拿回手机也可以,你……”

刚是想继续下去的,电话里头却又传来了褚默的声音,“雪兰,你在吗?”声音是有点颤抖的,哭过的痕迹,或许只有真正懂他的人才会听的到。

“好吧,给,姐。”这么一来,沈洁就只好把电话给雪兰了,胡闹归胡闹,她也不是没分寸的孩子。

“嗯,小默。”她欣喜地将电话放到了耳边,那一刻,褚默的声音就好像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企盼。

答完这一句之后她就没再继续问些什么了,只是等待着褚默的声音。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也了解了褚默,她知道,他不愿意讲的,任凭别人怎么问也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一起的时候,她不会刻意去问他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她知道,如果他愿意讲的话,时间到了总会告诉自己的。若是他不愿意,那么自己强问也只会让大家都不好受。

她允许褚默有自己的秘密,她也允许他许多事情都瞒着自己。只要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那她就知足了,不会再奢求其他更多的什么。其实,她只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很单纯,很天真,纯纯的追求,淡然如水。

“雪兰,我,我……”褚默吞吐着像是要解释,又像是不再打算提及。

“不提了吧,小默”,雪兰见他语塞就接着他的话继续道了,“没事了,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好了,现在……现在好就可以了。”

她晓得他此刻的心境,她知道他现在的懊恼,后悔,自责……她懂得他那种百感交集,痛苦难堪的心情,因而她不愿让他再去忆起,她只想让他看到当下的美好,走好当下,创好当下。

“嗯……”,褚默哽咽的厉害了,可是还是努力着,竭力克制了这份情绪,“谢谢,雪兰。”

“没事啊,我懂。”雪兰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的甜蜜,笑的灿烂。

而这缕微笑,竟是随着绵长的电话信号,穿过密集的人流,越过拥堵的交通,一直传递到了褚默的家里。而他,凝视着窗外的树影摇曳,嘴角的微笑,也终于傲然绽放。

那一刻,他们的爱恋,已然愈发坚固,像山峰上的磐石那般,扎根土壤,仰望蓝天,共此不灭的青春。而此刻,也不再需要更多的言语,因为他们,已然能够心灵相通,彼此知晓对方的心意。无论怎样,现在,他们所要做的便只是以饱满的热情迎接他们火一样的青春,携手共点亮爱恋的迷人灯光了。

“哟哟哟……”,电话挂断后沈洁还是不忘拿她开涮,“又春心荡漾了不是?”

“洁,不许你乱说话。”雪兰的眼睛因为害羞而不停地闪烁,推了沈洁一下,自己竟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沈洁望着她也逐渐露出了笑容,“瞧你们多大的人了,还那么没出息!”

“洁……”雪兰又是尴尬地说不出话来了,看了沈洁一眼就又把头埋了下去。

“行了行了,哎哟,真是受不了你,既然你跟褚默那混小子没啥事了,我也就不操这份闲心了。”

“洁,你真好……”

“去去去,咱姐俩什么关系啊,还说这么肉麻的话”,沈洁摆了个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样子后便急匆匆地要走了,“姐,我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玩。”

“嗯,去吧。”雪兰将她送到门口后回来又端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吹草动,不觉又是幸福写满脸颊。

而心绪经过这么一闹腾,褚默也逐渐从自己的心底走出,晓得如何去对待现实中的是是非非。现在,他整理好床铺,穿上精神的衣裳,推开窗户吸了一口阳光沐浴过的清新空气,开启了一次全新的征程。

“都过去了。”他在心底默默讲了一声,推开们打算下楼散散步。

“嗨,褚哥!”可是刚打开门,却突然看见关蒙和邹帅两个人站在了门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俩人就直接推开他进了屋。

“诶,老关,老邹……”褚默一脸云里雾里,满心狐疑地带上了门。

“过来吧,褚哥!”邹帅招呼他道。

“你们这是……”,褚默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零食,“你们还带吃的啦?”

“什么眼神哪这是”,关蒙咽了口汽水大惊失色,“大包小包进门就打你眼前过了,现在才发现。”

“甭搭理蒙丹哥”,邹帅一边看着褚默,一边将零食从袋子中拿出,“太无聊了,过来找哥你瞎吃吃好歹也把这一天日子给混过去了。

“真没出息,无聊就找点事情做嘛。”褚默翻开了袋子,神情有点纠结。

“现在不就是吗?”他俩这时候意见倒很统一,竟然做到了异口同声。

“呃……”,褚默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继续道,“好吧,真是受不了你俩了。”

两人被他这么一说,互相看了看,眼睛里还有点迷茫,不过很快就一本正经开始狂吃,秋风扫落叶般的阵势决不是一般人能够匹敌。

“不来点?”邹帅递了包薯条给褚默。

“不过他却摇摇头,一把推开,道:“小孩的玩意儿,我早戒了。”

“扯淡”,关蒙开了瓶可乐,一脸不信。

“信不信随你咯。”褚默丢下他俩,拿过遥控就开始看电视。

“诶,停,就这台!”越过一档娱乐节目的时候邹帅慌忙喊停,可是褚默就不理他。

“整天追这星追那星多浪费青春哪。”最终电视定格在了一个科教频道。

“褚哥真没劲!”关蒙不满地努了努嘴。

“来嘛,吃一点嘛……”邹帅又试图诱惑道。

“不……”褚默还是专心看电视,将一个“不”字拖了老长。

“看来就只咱俩寂寞小饮了。”关蒙看了一眼邹帅,拿起一杯可乐和他碰了。

褚默回头一看他俩,无奈地又摇了下头,不经意间却又笑了。

“褚哥你也不尽尽地主之谊。”似乎俩人还有点小不满。

“哥们就随意啦,还那么客套。”

“是哦,哥们……”两人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

“吃完弄干净啊,别把垃圾乱扔。”

“哎呀,褚哥你还是那么抠!”

……

 

第二十五章 稀里糊涂

在学校的时候,每日疲于应对层出不穷的各科作业,课余时间完全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分配,整天都是感觉浑浑噩噩,让繁杂的课程折磨得晕头转向,那时做梦都念叨着不想再继续,迫切想要的只是整天窝在家里头,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于是到了现在真的如愿了,没有人再整天敦促着自己要去上课,曾经梦寐以求的一觉睡到大天亮成了现实,也终于不再需要忍受上课铃声的无情折磨。可是,现在又好像少了些什么,似乎现在的自由自在并不让自己感到舒坦。

想想或许学校的生活也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虽然在校一天就要骂学校一天,虽然整天多如牛毛的作业让自己连翻答案抄的心情都没有,虽然晚自习到深夜的课堂经常让自己哈欠连连还要被班主任拎到办公室说道一通。可是,如今在完全自由了之后才发觉原来之前的了无生趣的学习生活最起码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

尽管是各种不情愿,尽管是各种抱怨,可是至少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每天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收获。即便是课堂上瞌睡了,那夸张一点说枕着老师的谆谆教诲而眠也是一种不同凡响的经历啊。

可是,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整日游手好闲在家,诸事不顾了,才发现原来生活是那么的空虚,不知道要干什么,不知道究竟能干什么,有一天没一天浑浑噩噩地过,感觉就像是在浪费生命般。

但这或许也便就是学生年代孩子们共有的想法,很矛盾,但却很真实。即便他们知道一旦回到了学校,不出几日,他们肯定又会厌恶校园生活,嚷嚷着要回家了。可是,毕竟还是孩子,他们用不着去想那么长远的,反正现在是难受了,是因为太自由而难受了。

而凌凛的关怀似乎也出了校门了。好像是揣度到了他们迫切想要返校的意愿,竟然开辟了一个所谓的“网上课堂”,这对于凌凌这样的一说学校而言,真不得不说是一项创举。

但实质上,说什么这是对学生的人文关怀,大家也真的是想多了。要知道,作为齐河市教育界的先锋代表,凌凛中学必须时刻捍卫自己作为江湖老大哥的崇高地位,如今校园损毁严重,本着“以学生为重”的办学理念,清校重建避不可免,可是,成绩不能因此而落下了啊!

新校长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么一种网上教学的新模式,似乎还花了不少的专项资金。引进这个系统后,就可以实现远程教学了。只是现在,系统已经完备了,老师也是已经就位了,可是远程教学实施的对象,凌凛的几千名学生可并不是人人都能有电脑的。

不过好在现在新兴了“网吧”这样的全新物种,一切的问题就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以网吧暂时替代教室,以电脑为终端接受教师讲学,恢复每日正常上课时间,晚自习依旧在网吧中度过,视频开着,保证学生不开小差。

于是,一切就绪了,凌凛历史上最牛的教学模式正式开始启用,别提有多拉风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网吧是面向社会而存在的,如今凌凛征用了,那人家凭啥就要给?除非你出价高,起码不影响人的正常收入是不?这么一来,这笔钱该出多少,又要摊到谁的身上?

另外,凌凛的几千名学生可是分散于整个齐河市的,而同一小地域范围内的学生数并不很多,这样远不够一个网吧实际可容纳的人数。如果省钱,就开放其他空位给社会人员使用,但势必影响学习。唯今之计,只有一并包下其他的机子,可这无疑将增加更大支出。

关于这笔钱,要是以前的话,这都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肯定是由学生埋单的。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酌情多征收一点,毕竟原先的那些所谓校领导的肚子也需要一并填一填的。

不过,万幸的是,凌凛的校长换了,至上而下还进行了一次全新的洗牌。校长大手一挥,“这是学校的过错,学生没有任何理由因此而担负经济责任!”于是,凌凛的专项资金中,又一大手笔一挥,挥傻了所有凌凛师生的眼。

还是万幸,他们终于是碰上了一个真正一心办学的领导,万幸他们碰上了一个真正的足够清廉的领导。

现在才算真正的一切准备好了。于是,打那以后,凌凛的许多网吧暂停对社会开放了,门口会醒目地摆上“凌凛中学专区”的牌子。这在一时间也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末了又是百思不得其解,感叹凌凛这究竟是在唱的哪一出。

所有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现在又是早上六点左右就该起床了,洗漱,早饭,步行至最近的网吧,差不多时间刚好七点了。

到了的时候,网管已经开好了机子热情地等待着他们。现在他们只要放下书本输入学号密码就能登录网上课堂了。

关于网管为何这么热情,其实不说也明白了。大半的机子并没有用,可是凌凛却同样给付了钱。这可不是毫无付出就有所得吗?想想就都能笑的,怎么会不开心,又怎能不热情?

第一次接触网上授课方式,大家自然是欣喜好奇不已的了。即便电脑另一端老师讲的天花乱坠,可是孩子们还没从惊奇劲儿中缓过神来呢。左看看又瞧瞧,哪有心思听课哪。

这样,老师们可不高兴了啊,停下讲课的步伐开始提问。好吧,这下大家伙儿就开始老实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听不听是其次,态度得首先端正了。

一会儿,老师那边的屏幕上却突然不见了一个学生,于是网管很快就接到了质问的电话。

“在啊在啊!”网管赶紧解释,然后摆手让学生赶紧凑到摄像头前头。

其实学生也冤屈啊。人没想着逃课来着,只是想挖个鼻子来着,这毕竟有点不太礼貌了,如果对着摄像头,逮谁谁乐意啊?

不过好在这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老师也不再追究,继续讲课。完了以后,也有10分钟的下课时间。可是,望着电脑却不能玩,前瞧后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之是啥破事都干不得的了,只能起来伸伸懒腰抬抬腿,然后电脑又传出一阵上课铃响,算是下一节课的时间到了。

这样的学习生活一直延续了好长时间,近乎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而曾经围观过的群众们,也早就习以为常,再不整天挂在嘴边议论个纷纷了。

于是,很快就又厌倦了。新鲜感没了以后,一下又开始讨厌学习。又开始想玩,又开始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

一天中午放学后邹帅又鼓动同舍的哥俩几个跑到外面打算干点新鲜事。走到半道忽然远远瞥见一人长得像是谈布龙。

“算他倒霉!”邹帅挽起袖子就打算上前大干一场,关蒙也寻思着助他一臂之力。

“回来吧!”,褚默一把就拽过他俩躲到一尊石像后头,“别整天打打杀杀的,既然厌恶,就让个道让他先过,眼不见为净,何必一定要正面冲突呢?”

可是道让出去了,他却又在石像所处位置的正对面站住了,相隔不过小几米的距离,只是正好石像挡着见不到罢了。

“什么人啊?”关蒙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打算冲出去。

“等一下!”褚默按住了他的手。

这时另一方向又走来了几个人。走到谈布龙身边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的学生很不客气地说道:“谈布龙,听说你舅腐败被双规了是不是啊?”

“双规?”邹帅低声喊道。

“啊……”,谈布龙面部抽搐了一下,“你们先听我说一下,听我解释一下……”

可是,很快另一个胖大的学生就打断了他的话,“解释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舅都被双规了我们还跟你混什么!”说着就要领着其他几个人走。

“乖乖,人心叵测啊!当初可是瞻前马后跟孙子一样的!”关蒙不禁感叹道,但褚默却淡淡一笑,似乎没有任何惊诧。

“我……我”,谈布龙手心都渗出了汗,此刻再没有了平常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是屈尊降贵,“我还有个叔是在省部工作的!”

“你叔?”,那个胖大的同学回头道,“官大不大?”

这么一问谈不龙就只能低头不语了。

“去……”那人不屑地摆手就走,可是却被同行的一个人拦住了,“有总比没有好啊,没准过两年就上去了。”

那人思前想后,似乎觉得挺有道理,然后又很快回身走到谈布龙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早说不就好了嘛,弄的这么不愉快,真是,那以后还是好朋友了。”

“是……是,好朋友。”谈布龙还是一直低着头,像犯了什么大错般,忽然面色显得极其难看了。

之后那帮人就哈哈大笑着走远了,只留下谈布龙在原地发愣。而此时,大家的兴致也荡然全无。趁兴而来,没想到竟是败兴而归。

“悲哀哪!”三人躺到在草坪上,仰天长叹,好不惋惜。

“诶,怎么好好的就给双规了呢,褚哥?”邹帅侧了个身问道。

“大概就是上回那个交警同志了吧。”褚默随口一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噢,对噢”,关蒙忽地起身,“他说他叔是省长的,看来是真的了。”

 

第二十六章 寒假起航

好了,趾高气扬是他的,风光是他的,如今双规也是他的,别人都只不过是丝毫没有任何关系的看客罢了。闲聊也就算了,犯不着再去作什么样深入的探讨。

于是,一顿欣喜嗟吁之后,也都各自散去,毕竟下午还有课,可不能给迟到了呢。

但下午开了电脑,他们却被通知明儿开始就是正式寒假了。这时大家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这么些个日子以来,终于要放个彻彻底底像样的假期了。

只是,毕竟还得清楚自己还是高中生这个事实。学生阶段的假期总是要伴随着大量的作业共同度过的,对于三年后就要冲刺高考的高中生们来说就更加是不消说的了。

作为凌凛中学学生寒假作业套餐的主打产品,小几十份的试卷是历年来的传统,雷打不动。但考虑到这回的情况特殊,为了方便学生,老师们就将试卷以电子文档形式下放到各学生处,这样学生自己拿去打印也省得大老远再跑回学校去拿了,何况学校现在正在施工也不方便。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各个复印店的生意又奇迹般地迎来了春天。机器轰隆隆地响,而这些孩子们的心里,也是嗡嗡嗡地乱叫。手里捧着一大摞的试卷,都不知道这个寒假要怎样过了。

放寒假了,亲朋好友见了面自然是问问成绩啊什么的了,然后再说说别人家的某某某啊那多乖巧,又懂事,成绩还好。这么一比较下来,自家的小孩自然就一文不名的了。

当然这也毕竟是老传统了,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有点不习惯,可是慢慢的被问的多了,皮也就没那么薄了,也就能逐渐习惯,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群孩子们似乎暂时逃过一劫,因为他们这个学期压根儿没有什么考试的事。学校的新楼还在盖,损坏还在修。总之,这个年是可以舒舒服服,毫无后顾之忧地过,再不用像以往一样担心期终没考好回家挨批了。

几天后,苦于应对作业的压力越来越大,邹帅和关蒙又约了同舍的哥几个出来共商大计。

“来,哥几个都到齐了,说说谁开始做考卷了啊?”邹帅开门见山,倒一点不拖沓了。

半晌,无人响应。

“司徒,你也没做,不可能吧?”扫视了他们一圈,关蒙显然还是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了司徒身上。

“我……”可司徒好像显得很紧张,吞吐着不知如何是好,“我才做了几份。”

“来,我看看。”褚默不声不响,却直接开了司徒的包直接自己给拿出来了。

这不拿出来还不打紧,一暴露在世人面前可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一大叠的考卷他起码完成了三分之二。干净的试卷上爬满了他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直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我的天哪!”尤胜半天不吭声,到这也实在憋不住了。

“还说才做几份!”邹帅慌忙就抢过了试卷,看得津津有味。

“司徒,这些我们暂时就先征用了啊,到时你把其他的做完了也给我们参考参考。”

关蒙拿过一些试卷放进自己的包里,好像那就是自己的那般自然。

“诶,不是”,可这下邹帅却看傻眼了,“蒙丹哥,您老人家拿走了,那我上哪参考啊?”

“互相借阅嘛,我参考完就和你换一点再参考嘛,真是!”

“也对,还是蒙丹哥这脑子好使,呵呵。”

可是,这俩人倒像是忘了试卷的主人究竟是谁了,怎么就能这般理直气壮,擅作主张地就给它规划了新去向呢?

要知道,司徒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学生。自己从来不抄袭,也一向不让自己成为被抄袭的对象,这样要是被发现的话自己可是要按同等抄袭罪论处的嘞。这事风险太大,即便同舍兄弟感情再杠杠的也不成。

这抄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一旦抄袭了就容易不去独自思考,容易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就容易荒废学业,这可对他们自己不好。

所以说呢,自己不让他们抄不是自己小气,而是为了他们好,为了他们能够独立自足地完成学习任务,不辜负家长老师的期望。

所以说,这回他们要抄袭的对象竟然是司徒这样百年不遇的绝世好学生,那情况可就更加是得复杂多变的了。

在“晓之以理”战略完全不顶用的情况下,司徒开始“动之以情”。说什么自己作为班长不能知法犯法,不能看着他们这样沦落,然后就扯到作为凌凛的学生一定要摒弃抄袭这种陋习,一定要改过自新,争当好学生……这般云云也终于顺利弄得他们哈欠连连,昏昏欲睡。

只是可惜,两条策略全都没起到作用。这样司徒就尴尬了,脸上已经显出了一点着急的样子,然后是紧张,接着是有点恼怒,再后来,已经有一些明显要火山爆发的趋势了。

“邹儿,关儿”,褚默朝他们使了个眼色,“别再闹了。”

看情况有点不对,俩人也知趣,赶紧将试卷还给了司徒。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放好试卷司徒就跟他们道别了。

“好,不舒服就先回去吧。”褚默也不留他,看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又同大家对视了一会儿,也是颇感无奈。

司徒走远后,现场的气氛依然显得有些紧张和不自然,哪都觉得不对劲,憋得慌。

“真没劲!”邹帅又开始吐舌头了。

“司徒不太能让开玩笑,咱以后别再戏弄他了”,褚默看了大家一眼忽然又继续道,“小豆呢?”

“他这一阵比较忙,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尤胜缓缓道来,却又好似有什么心事,只是不好道破。

“算了,也都散了吧。”褚默悠悠起身,被司徒这么一闹,大家也确实没了心情。不过算起来错也在他们身上,毕竟要是他们不去戏耍司徒的话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不愉快出现了。

收拾好东西大家就都一一道别了,相互看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赶紧朝着不同方向往家奔去。

褚默还有点心事,就披上大衣到路边去散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去散心了。

寒假恰逢这里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北风总是横冲乱撞,完全不去看看前方是些什么就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于是经常听到呼呼的风声中枝条断裂,飞石走墙等形式的伴奏。

虽然走在大马路上已经能感到寒意袭袭了,可是褚默除了裹紧大衣之外却依旧在外游荡。他只知道,冷风的猛烈撞击,或许能给他的头脑一点清晰的倒影。

正走间,却看到前面一人长的极像沈洁,她大摇大摆的却也没看到自己。褚默晓得她口没遮拦,大大咧咧,自己说她不过,就想赶紧找个地方避一避。

“诶,褚默!”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沈洁的眼神好,老远就喊住了他。

于是,他羞涩地呆在原地,没敢转身,脑中思考着所有她可能同自己讲的话,还要时刻应对她可能抛出的高难度问题。要是再一问三不知,那可不是尴尬那么简单了。

走近了,沈洁伸手拍了一下他倒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啧啧,瞧你吓的样儿”,沈洁颇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啦,我那傻姐拿你当个宝似的,我不会再戏弄你的,别害怕了!”

“是,是……”褚默就是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她,看来真的是吓得不清。而沈洁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

“好啦,抬头了,我姐在这呢!”

“什么?”他赶紧抬头,刚好撞见了雪兰。

“嗨,小默。”

“嗨……”,他也极不自然地回了声,“你们怎……怎么在这啊?”

“什么叫我们怎么在这了啊?”沈洁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不过幸得被雪兰拦回。

其实她们是同来参加初中同学的办的一个小聚会的,刚散场,所以才会经过这里。

俩人相见,又惊又喜,四目相对,是他们传递情感最简单的方式。此刻也忘记了言语,也不晓得如何言语,只是静静凝视着对方,就仿佛那样能够知晓对方的一切。宁静中享受这份美好,雅致,而又独特。

“好了”,见他们如此温情,沈洁不高兴地努了嘴,“此处这么光明,我这低效率白帜灯泡就先走了,姐,bye-bye!”

“诶,洁,别生气嘛”,见到好姐妹不高兴了雪兰自然是紧张,赶紧上前拦住她,“咱一块走!”

然后她便回头看了眼褚默,依依不舍道:“咱改天再见,小默!”

“嗯,好!”慌乱中他赶紧应了一声。

这样沈洁就挽着雪兰的手高高兴兴地走了,嘴里还里还念叨着“好姐姐”。而褚默再次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很是不舍。

 

第二十七章 无意之痛

学生阶段寒假也已经历过好多次,不过似乎是高中的意义比之前的来的更为重要,因而这一阶段的寒假就更显得与众不同了。

孩子的天性在于玩,尽管已是大孩子,可是爱玩的天性不会改变。照传统开头几天所谓的寒假作业一定要远远地抛到脑后,要是惦记着了就太对不起自己难得的久违的假期了。虽然间或也会因为看到大量的空白试卷而感到惶恐,不过只要将其捂到随便哪一个角落,眼不见心为净,这样就不会再担什么心,害什么怕了。

于是,便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经常是开学在即四处翻找寒假作业未果,然后又抓耳挠腮,费力回想究竟是被自己搁到了哪儿。

或许最终找到时试卷早就皱得惨不忍睹,不过至少还是幸运的,因为起码找到了。而真正迫近开学时节却左右翻找始终不见作业影踪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也无妨了。作为学生,经历这一些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也犯不着多么自责,学习不该废了天性,作业也不完全代表学习。

就在这些万千寻常的日子里,一天早上,急促的电话铃响彻了尤胜的家。而彼时他正熟睡,被这么一吵,心中顿觉不快,生气地拿起听筒就打算挂断。不料他的爸爸却在同一时间接起了电话。

来人开口就喊:“您好,尤局长,小胜不在边上吧?”

本来是困倦不已的,可是不经意听到这么一句,尤胜的困意一下就烟消云散。心中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于是他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然后换了只手接电话。

“是老谈吧,小胜不在,你放心说吧”,尤胜爸爸压低声音讲道,“另外老谈哪,以后有事打我手机就好了,别打座机,小胜接到就不好了。”

“诶,局长说的是”,尤胜爸爸口中的那个老谈连连点头,毕恭毕敬的语气也让尤胜越发奇怪,“可是刚才打了您关机了,事情又比较的急,所以迫不得已才打到府上的。”

“行了,客套话就别多讲了”,局长已经有一些不耐烦了,“这回又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局长,听说您跟凌凛好多领导关系都挺不错的,您知道,我们小龙一直很要强,可是这学期却没评上班长,您看能不能给说说……钱,钱我已经打过去五万了……”

“就这点事啊,没问题!”

“那您看,五万要是不够,我可以再打……”

“这事以后再说,我太太出来了,我过两天打给你。”见到尤胜的妈妈从厨房里头出来了,局长赶紧将电话放了回去,有些事他是不敢让妻儿知道的。

“诶诶诶……”老谈长舒了一口气也赶紧挂了电话,而尤胜拿着听筒的手却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吃饭了”,尤胜的妈妈叫他爸爸道,然后又对着楼上喊,“小胜,赶紧起床吃饭了啊!”

十分钟后,尤胜面容疲惫地从楼上下来了。看了他爸爸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到饭桌前,心事重重地吃着早点。

“怎么了,小胜?不舒服?”妈妈关切地看着他,心里一阵焦急。

他摇了摇头,还是默默不语。

“小胜,是不是有事啊?有事别憋在心里。”他的爸爸也停下了碗筷,关心地看着他。

“我……”,尤胜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昨天我为了方便接电话在房间里接了个分机了。”

“什么?”局长瞪大了眼睛忽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老尤?”他妈妈不满地说道,“就装个分机而已,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那你,你……”局长没有理睬他妈妈,继续惊恐地看着尤胜。

“嗯……”,尤胜难受地点了点头,“我接了,没挂。”

“什么?”局长再次重复了一遍,一下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妈妈赶紧跑过去扶起了他爸爸,明显意识到已不仅仅只是装分机的事了。

“告诉我,那人是谁?”尤胜已不再看着他的爸爸,只是冷冰冰地丢出一句。

“好吧。”局长踌躇了很久,终于还是打算像儿子开诚布公。

那人便是谈布龙的父亲,找尤胜的爸爸办事也不止这一次了,每一次都会给一个大大的红包。开始因自己的职务之便尝到甜头的局长心愈发变得大,胆儿也逐渐大了起来。

这些年来昧良心的事他也没少干,只是一直做的很谨慎,也知道家里人会反对,所以也都小心掩饰,只是没曾想今天一个电话会让自己就此前功尽弃。

“老尤!”当听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尤胜妈妈也很是气愤,重重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而尤胜,或许是因为太过心痛,反而是变得异常淡定冷静,不再说任何的话,只是冷笑一声跑出了家门。

他难受,是因为一直当作榜样学习的父亲却原来是这样的令他不耻;他冷笑,是因为他的父亲竟然和他最看不起的谈布龙之间有着利益的联系;他心碎,是因为他的父亲为官不廉,让自己为之羞愧。

而如今心乱如麻,孤独行走在外,也不知究竟何去何从。

他不愿再去细问他的父亲究竟还做了哪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了,因为这些只会让他更加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揭发,可是作为他的儿子,他狠不下心。

他就这样徘徊在街角,拿手狠命拍着自己的头,心里愈发显得乱了。

“怎么了,尤胜?”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慌张地抬头一看,却竟是褚默。

于是,他的泪水不知怎么就这样喷薄而出了,或许因为他的心里确实难受。哭过之后他将一切都同褚默讲了,因为他知道褚默作为同舍六个人中思想最是成熟的一个,看问题的态度远比他们同龄人来的深刻。或许,他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意见。

然而听完他的陈述后褚默却也是半天不说话,深深陷入了沉思。

贪污,腐败,任何人一旦沾上了这些都很难让人轻易原谅。这样的为官不廉让所有的人为之心寒。可是,现在,这场腐败中的主角却变成了尤胜的父亲,本是简单的问题倏地一下变得尤为复杂,丝毫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了。

“我知道,从你的角度,你不希望他因此受到审查”,褚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同他谈谈自己的看法,“但是,任何腐败,任何腐败的官员都应该为他的错付出代价,那样才能给社会大众一个交待。”

尤胜没有答话,褚默也知道他的心里很纠结,但是自己有义务给他提供自己的看法,而最终接不接受还是在他自身。

“我知道他这样你也很难受,或许他离开,才是比较好的选择。”

离开,离开这个位置,离开迷失了他本性的地方,离开利益滚滚中的诱惑,或许真的是一种最好的办法。如果最终有一天还是被人检举了,或许也只是命中注定。

他们都知道这样逃避始终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可是这毕竟是亲人之间,是血肉之缘,永远没有谁有办法真的那么狠心。

即便再生气,即便再恼怒,即便嘴上再不饶人,可是,静下心来,那种血脉情深,依旧会牵动身上的神经,让自己无法割舍。

考虑再三,唯今之计也只能是这般了。

好好聊一聊,让心静一静,平复一下心情,尤胜总算不至于再悲观无望下去。停了一下就跟褚默别过,回家去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褚默忽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凉的彻骨,赶紧将头扭了回来,望向属于自己的前方。

他也开始为尤胜感到一丝的惋惜。深处那样的一个家庭,自身追求纯洁却碰上沦为腐败之流的局长大人。往常以为他家教森严,却不想对孩子要求严格的局长大人自己却错成这般。如此看来,还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任何的背景的孩子,要来的幸福的多。

回到家后,尤胜见到了他的妈妈正大声地呵责他父亲的场面。

他的妈妈骂的气喘吁吁,因为难过,因为伤心,因为失望,因为许多别的痛心情感,她的脸上早已写满了无望,骂着骂着自己不自觉地竟也跟着就哭了起来。

而他的父亲,一直坐在房间的一角,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闷烟,手边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出来,屋子里烟雾缭绕,更为这层哀凉氛围增添了一丝的久远无奈。

他没有还口,也不敢还口。他爱家人,可他又实实在在地错。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不归路,可是一朝走错便使得他身陷其中。当初进入这个圈套刺激无疑,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却不是自己就能决定。

这些年来他错的次数太多,他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而许多人也开始牵制他的仕途,于是即便有很多次的自新机会,他却都无一例外地错过,最终只能一错再错,不能,也不敢回头。

此刻尤胜呆呆地站在门口,泪水朦胧的眼睛略过他的父亲,哽咽着说道:“离开吧。”

 

第二十八章 饯行小宴

他的父亲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掐灭了烟头,拿上外套就往屋外走。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尤胜,然而尤胜却刻意把目光躲开了。

“我知道”,他长叹了一口气,“爸爸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可以怨恨我,可以看不起我。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交待了。一着走错,满盘皆输,以至我在惶恐与无奈中虚度了这么多年的光阴,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小胜,爸爸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我已决定去……”,话到此处他又哽咽了,“不管怎样,我会坦然面对的,以后,我,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妈妈……”言毕,热泪喷薄,他已再无法继续往下讲,还没等妻儿俩反应过来,他就挥着热泪向外狂奔。

“老尤!”然而尤胜的妈妈却突然情绪高昂,冲到门口,扶着门框,眼泪早已流满了脸颊。她不舍哪!

“好了,妈妈”,尤胜心里也难受,可他必须学会坚强,“爸爸走的路是对的。一个人总该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这些不是您常告诫我的吗?”

“嗯……”他的妈妈已然泣不成声,只是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用亲情的温度麻醉自己苦痛的惆怅。

夜来了,万籁俱寂,众人皆眠的小区里,难过的他们,却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两个空荡荡的房间,两个伤心的人儿,苦了的思绪,望不到光辉的彼岸。暗蒙蒙中,尤胜又瞥见了床头的那部分机,忽然又是泪水洒满枕头。可是,他知道,他总要面对,总得学会接受。

若干个昼夜的交替变换之后,若干个阴晴雨雪的轮回之后,他终于悄悄走出了阴影,向着时隔多日之后的阳光,再次露出淡定的从容。

可是刚从伤感中走出,即将的分别却又迅速拉开帷幕。小豆要走了。

虽然知道他最近时常不见人影,虽然知道他最近很是忙碌,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在办移民。

兄弟六人,如今即将只剩五人。刚从苦痛中挣扎而出却又立即卷入不舍的风暴。可是人各有志,也不可强求。作为最后的相聚,大家决定为他小小饯行一番。

“褚哥,记得带嫂子啊!”电话里邹帅口没遮拦着说道。

“滚!”

“小默哥哥,带来嘛,要不以后都见不着了。”

好吧,既然是小豆要求,况且小兄弟即将远赴海外,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就这么一点小要求又怎好拒绝,那样岂不是显得太不尽人情,于是褚默只好答应了。这样邹帅就明显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坏笑。褚默自然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时间很快就到了,再过一天他就要踏上离开中国的飞机。如今,大家也只能是依依不舍地订一小桌的酒菜,也学人家来个饯行。

可是,等菜上齐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吃,毕竟今天过后就要分别,毕竟这回是移民而不是出国旅游,以后还能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

虽然很是不舍,虽然很想挽留,可是见着人以后却反倒是都说不出话来。大家只是奇怪怎么突然间就要移民了的。

但其实只是他们误会了,还没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在张罗着移民的事,一来小豆的父亲在那做生意,二来他们也觉得那边的教育形式更适合小豆。于是,早就酝酿中,只是材料没齐全,就这样一直耽搁了一整个学期。

“行啊,豆子,一整学期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一声不响就移民了!”邹帅双手叉腰,一本正经地质问,尴尬地小豆只能干笑着。

“那移民要去哪里啊?”褚默轻声问道。

“美国,英国,还是法国?”司徒半天不坑一声,这会儿又来插一句了。

“不,都不是”,他摇了摇头,“是澳大利亚。”

“哟呵”,关蒙看了眼邹帅,“你家那位不也是去那边的吗?”

“滚……”邹帅这一声可拖的够长,好几里地以外的人都能听见了,这也算是关蒙自讨没趣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今天好好聚聚,吃菜吧。”尤胜一脸显得没精打彩的样子,安安静静地拿起筷子,也似乎没有觉察到他们讶异的眼光。邹帅本来想问一两句的,却被褚默捅了胳膊一下,于是也只好作罢。

“哥哥们,吃啊!”似乎是即将的分别也一下让小豆成熟不少,竟学着大人的样儿右手作请状招呼着大家吃。

于是,也就各自不再客气了。横竖都是要分别的,何苦将这最后一次的聚首弄得那般难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欢乐的好。

席间,关蒙大张着双眼四处看,似乎是在找什么的样子,然后隔一会儿又朝褚默看一两眼。

“你干什么啊,老关?”谁被这么看着都会感到不自然的。

“你心里清楚的。”关蒙拍了下他的肩膀一下好像是又有了什么坏的心思。

“什么我清楚啊?”褚默这时可真像极了丈二的和尚,丝毫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说让你带嫂子怎么又放我们鸽子的?”邹帅一边忙着嘴里的鸭腿,一边还不忘质问他。

“这……这是我们几个之间的,就,就不用……”褚默吞吞吐吐着又不知道该怎么样来搪塞他们了。

不过,言而无信,大家可不会买他的账的。况且谁叫他恋爱来着了,加上哥几个关系又这么铁,能不捉弄捉弄他吗?要是轻易放过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不行,一定要叫她来!”邹帅坚持着,就好像自己就是那个移民的主角般。

“诶,老邹”,褚默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今天你可不是主角啊!再说了,小豆都没有坚持一定要她来,你们俩瞎起什么哄呢?”

计谋被识破,老邹和老关忽然面露尴尬,不觉忘了词。这样,褚默才志得意满地动筷。

只不过一肚子坏水的关邹俩人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饶了褚默的。虽然表面上不再提了,可是却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一通乱按。

“你干什么呢?”

“没,褚哥”,邹帅赶紧收起手机,“没事,继续吃。”然后突然朝关蒙眨了下眼睛。

就这样,吃一口,聊两句,叹三声,曾经的好兄弟此刻却一一话凄凉。

一个学期, 150天不到的时间,他们从陌生到认识,再到关系铁打一般的坚实,之间的情感早已不是“深厚”二字就足以概括。

虽然相识的时间并不长,可这并不影响到他们之间美好情谊的建立,还是孩子的他们彼此间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他们间的情感真的只是很纯粹,因为不舍,所以不舍,没有别的其他任何因素。

稀里糊涂就这么又过去了半小时了。但是饭桌上的菜似乎还不曾怎么动过,毕竟大家的焦点都并不在于这些饭食,只是在最后的时间里能多呆一会儿,这样就够了。

沉默间,忽然一个人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细一看,竟是雪兰。

“雪……雪兰,你怎么来了?”褚默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手足无措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雪兰无辜地看着他,也是一脸疑惑。

“老邹!”他猜到是谁干的好事了,回过头阴沉着脸盯着邹帅看。

“哎呀,褚哥,淡定,既来之,则安之”,关蒙忙着解围,然后又向雪兰使了个眼色,“是吧,嫂子?”

“啊?”不过雪兰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半天回过神来,也只是一笑了之,她知道他们就是爱开玩笑的。

“看吧”,见到雪兰不生气,邹帅的腰板就又挺的直直的了,“嫂子都不生气,哥,咱们是男人,要更大气一点!”说着又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无疑又把大家给逗乐了。

于是,也就都不计较了,坐下来继续吃吃喝喝。

半晌,小豆忽然举起杯来,学着大人喊道:“来,我敬大家一杯。”

“不是我们敬你吗?”司徒看了杯子一眼,满脸不解。

“来嘛!”

今天小豆最大,一切就都听他的,于是相互也都举起杯子来。可是碰杯子的时候他却故意绕过褚默和雪兰了。

就在大家疑惑不解之际,他忽然又添满了一杯可乐,举到他俩跟前,一本正经地道:“祝小默哥哥和小兰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这……”褚默和雪兰对视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这平日里头老实巴交的小豆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可毕竟是祝福之意,也只能干了。

“好好好……”,大家又都鼓起掌来,邹帅尤为起劲,“我再祝早生贵子啊!”

“诶,老邹”,褚默这下可按捺不住了,伸出巴掌就要打的样子,“几天不见,越发显得欠打了啊!”

“好啦好啦,小默!”雪兰笑着止住了他。都玩笑话而已,况且也就只是逗闷子般的热闹,用不着较真的。

欢笑闹腾过后,夜也确实深了,也是到了各自回家的时候。如今各自散去,同小豆的同舍生活也算是宣告结束。或许将来还会再见,也或许这一辈子都再不见了,现在唯有珍惜眼前。

他们将一部相机交给了服务生,摆好最铁哥们的姿势,双眼一同望进相机的镜头里,随着一声快门响亮地落地,记忆闪亮处,这一段曾经的美好,定格在了这一刻,永不褪色。

 

第二十九章 寒中风波

无聊的时光中岁月彷徨的脚步却愈发显得仓促。知是离开,知是别过,可是还没来得及同它静静话别,它却早已遁走无影。慌乱中迷茫不知归处,回头望处,十几个日夜的更替却同样消逝远行,再也不见。

此刻印象中依然还记得,飞机带着滚滚浓烟淡在机场的上空,淡在不大的瞳孔世界里,可却深深刻画进了内心的最深处。

这份友谊,这份难以割舍的情感,因为时空的距离,加进了思念的苦味。然而却也是缘于这段距离,这份情感的味道才像极了甘醇香茗那般,回味无穷。

距离小豆离去也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不舍的情感也逐渐从外在的直观表现转变成安静地放置在内心深处。闷在家里头的日子也实在太久了,也迫切需要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寒冬腊月,冷是不消说的。如果是上学时光的话,会宁愿整天都窝在被窝中不动弹。可是,现在正值美好的假期生活,赖床也早已经腻味了,天天地在家中,在卧室和电视之间徘徊,也早已然厌倦。

不是北方,也不是南方中有雪的地域。于是,没有雪人堆砌,没有雪仗玩闹。可是,谁说了,冬天非得是有雪才能够出门玩耍的呢?只要有心玩,到处游乐场。自然了,这只是邹帅的名言。

说走就走,说玩就玩。几通电话下来,大事已成。这群孩子们又打算来个热闹的冬游了。

站在北风凛冽的路口,在冻得唇齿打颤的寒冷中,一行人迎着风来的方向,尴尬矗立,却不知何往。

“老邹,这就是你说的冬游,还不如去冬泳呢?”褚默捂紧了耳朵,将脚在地上重重地跺了几下。

“咦,好主意啊,褚大哥!”邹帅倒似乎一点没有愧疚感。

“好你个屁”,关蒙听罢又直接铺天盖地给了他一巴掌,“不是说有活动吗?就在这傻站着啊?”

“是有的,你,你等等嘛。”

其实哪里又有什么活动呢。只不过老邹闷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没办法只好先把哥俩喊出来,他一直相信主意都是慢慢想出来的。反正先把人喊出来再说,人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就好办了。

不过他可不敢把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向他们抖搂出来。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是在忽悠他们,非得给他们暴打一顿不成。

“老邹,说吧,去哪?别是忽悠我和老关啊。”褚默已经冷的有点不耐烦了。

“怎么会,就走。”撒个谎容易,要圆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地简单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然后再走一步了。

他走到最前头,装模作样地似乎目的地很明确。但其实他心里也很紧张没有底啊,只是绞尽脑汁地回想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可是思前想后,要么是自己玩腻了,要么就是还没到点营业的。总之,现在进退两难,也可谓骑虎难下。

“邹儿,我说,你别带我们瞎兜圈啊,有谱没谱啊?”关蒙冷不丁从背后伸出一只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一时竟吓得他受了不少惊。

“有,有,当然有了!”他试图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些,可是结巴的一句话就将他的心虚给暴露的干干净净了。

“算了,咱走吧,老关”,褚默朝关蒙招呼道,“看这小子不定又耍什么把戏呢。”

“对,走吧。”

“别啊”,邹帅慌忙上前拦下,“真的有活动,再走一小段就到了,会给你们一个大惊喜的!”

见到邹帅那般渴望的眼神,又看他那般盛意拳拳,俩人也实在不忍心让他就这样败兴回去,于是就只好再由着他耍花枪,看他究竟是要弄出什么名堂来。

大约又走了小几百米的路之后,邹帅还是没能碰到什么好玩的地儿,脑袋都想爆了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玩。

实在没辙了,就打算向他们坦白,没准儿还能领个宽大处理呢。可是,等他回过头去,却见关蒙睁大了眼睛望着旁的一个小巷子,然后一字一顿地道:“老邹,果然是给我们一个大惊喜啊!”

“什么?”这下可换老邹奇怪了。

朝那深巷望去,却见到一幕斗殴的场景。三四个大块头的人围攻一个小个子的人。路见不平,刚想拔刀相助,可是那个可怜人又被击了一拳之后缓缓转过脸来,看清了,却原是那该死的谈布龙。

就在那一瞬,刚有的拔刀相助情怀顿时一扫而空。毕竟是他们势成水火的死对头,况且谈布龙还整过他们,算起来之间也算是有过节的,此刻他陷入麻烦里面,就更别奢求他们会去帮他解围了。

“也该他倒霉”,老邹幸灾乐祸了一小会儿就从地上的不知谁放的一捆木棍中抽出一根,然后同他俩说道,“机会难得,赶紧上去一起打啊!”

“我也来!”关蒙应声也抽出一根。

褚默犹豫了片刻便也果断拿起木棍,这倒让邹帅乐了,道:“我们的褚大哥也终于长大了哦!上啊,扁死那姓谈的!”

“扁什么”,可褚默却突然拿起木棍在他们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过去先赶走那几个人再说!”说着就甩起木棍一路小跑过去。

邹帅和关蒙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沮丧,可又不能让褚默孤军奋战,只好嘟囔一句“先放过你这回”,然后便很快就跟上前去。

三根大木棍奋力挥舞,打人的人因为赤手空拳,自知不敌,没多久便不再恋战,直接仓皇逃窜。临走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今天有人帮你,算你运气,你小心点!”

“哥,干嘛帮这家伙?”邹帅真心难以理解他的这一做法。

“他心胸狭隘人尽皆知,我们同他之间的梁子也只是他非要强加。与人为恶是他的习惯,然而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却是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本能。”他就这么讲着似乎又不禁感伤起来,忽然又变得很深邃了。

“哇,褚哥讲话都一套一套的啊!”关蒙闻听此言忽然觉得褚默该是有好几十岁人的思想了。

自然对于褚默而言,厌恶谈布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他历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所谓的正人君子,有时候就是讨厌一个人,或是从未交流过,或是仅有一面之缘,但或许第一印象的不好就足以对其产生厌恶感。

常言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讨厌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况且,谈布龙的让人厌恶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本来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还在后续的相处中极尽小人之能事,那就丝毫没有让人喜欢的理由了。

不过虽然厌恶谈布龙到了骨子里,可是如今眼见到他深陷困境,虽然不去雪上加霜就已经足够仁慈,谈的过往行事风格能给他们一个充足的恰当的不去帮助的理由。可是,最终,他还是帮了,不计前嫌,只为有德。

他的思想是比同龄人来的成熟的,或许成熟五岁,或许十岁,也或许更多。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时刻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不会因为自己个人的喜恶而破坏自己正确的道德观。

他自然也不是怎样胸襟广阔的人,更没有能够驶船航海式的大肚。他也只是最平凡的普通人,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那或许就是他看待事物能更加的理智,去帮助谈布龙解围,他的心里自然千万个不乐意,可是自己内心的行为规范又迫切要求他必须这样做。

于是,他就做了。别人可以对不起自己,但是自己不能对不起他人。抚摸自己的伤口接受别人的愧欠远比凝视他人的伤口自己痛心疾首地忏悔要来的好受。

帮谈布龙这一回,完全是出于道德需要,他也不希求谈那样的人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感激涕零,也不期盼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洗新革面,放下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身段。反正自己无悔了,没有必要再去揣度别人的心思。

“老邹,要没活动我回去了。”经此一事他忽然又变得无精打采,只想赶紧回家。

“啊?哦,好好……”邹帅扔了木棍,结结巴巴地答道。

褚默走远了的时候,谈布龙才吃力地站起来吧。看他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被打得不轻。可是,作为十足的恶人,是没有谁会去怜悯他的。

他站直以后,双手托着腰,偷偷看了一眼邹关俩,然后又赶紧收回了眼神,轻轻挪着步走了。

“什么人啊,连声谢谢都没有!”邹帅故意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囔囔,然后又在他身后作拳打脚踢状,不能真打他,指手画脚一番也是能够稍微一解心头之恨的。

“邹啊,你说他怎么就被打了呢?”关蒙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饶有所思。

“他仇家满天下,被打是不需要理由的。”

“哦,那我们去哪玩啊?”

“不玩了,心情都被谈不拢弄坏了。”邹帅玩了会儿手指就也打算回去了。

“什么?我大老远过来,就陪你走这么段路!”关蒙的音量一下拔高许多,那似乎是要一口吞了邹帅。

“开,开玩笑的嘛,蒙丹哥,我再找找,再找找啊。”老邹低着声音赶紧跑开了,就害怕关蒙一个不小心就误伤了自己。

“这就对了嘛,哈哈!”

 

第三十章 返校时节

欢乐也罢,愁苦也罢,时光依旧马力全开,匆匆中流逝每一份精彩或是糟糕。每一刻的不停歇,都在昭示着下一秒的永不止步。无聊与自由的齐头并进中,寒假缓缓中加快了倒退的脚步,因为学校修缮的原因,他们的这个寒假实际上已比别的学校延长了月余。

就是在这样的一种不知觉间假期已经快要结束,开课日子也正逐步迫近,收拾一下不安分的心灵,整理一下还没玩够的不舍,背上书包,提上行囊,朝着凌凛的的方向雄壮的大喊一声:“我们回来啦!”

四月初,凌凛返校季。这一次的重聚,有太多的感触,或是感动,或是反思。然而,这一次,凌凛真真切切是变了好多。重新踏进校门的那一刹,学生们已经明显感到学校的空气清新许多了,再不像之前那般满目的乌烟瘴气,呛得他们直达喷嚏。

自然,大家也希望凌凛这回的变革,真的是彻头彻尾,真的是能够坚持。他们不愿意再看到社会的利益之争会在出现在这样一个本当纯净无暇的凌凛校园中。但或许,他们应该对新校长有信心,相信他能够坚定不移地坚守自己的底线,也守住整个凌凛的底线。

至少从目前凌凛中学的修缮工程来看,校长大人还是值得为人所称道的。至少再回凌凛,已再见不到一栋危楼,再见不到任何一个新添置的面子工程。

而焕然一新的校园中,大家最关心的自然莫过于男生宿舍了,结果也没有令他们失望。

校长倡导男女平等,上任伊始就决定让全校男生享有同女生一样的生活起居条件。另外,改革还废除了之前的“若不住宿便取消学籍”的荒唐规定,只要能够保证自身的来回安全,学校就不会干预学生。这样新学期开始,很多同学都都决定不再在学校居住了。倒不是因为条件差,只是因为学生宿舍要受很多诸如定点熄灯之类的制约,不自由。

如今在原有的男生宿舍的位置上,全新的同女生宿舍楼一般豪气的男生宿舍楼已高高地拔地而起。一样的四人间,一样的搭配独立卫生间,总之一切都按照女生现有的给装备了。

本来六人的宿舍一下拆成了四人,如今小豆离去,虽是只剩五人,可是势必又得有一人得分配到其他宿舍。不过,已经不用他们担心了。

司徒不在这里住了。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他在学习上是个很拼命的人,但是学生宿舍晚上11点以后会熄灯,可是他一般都要奋斗到凌晨的,所以无奈只好另到外面租房子。

“现在四个人刚刚好了。”邹帅无奈地耸了耸肩。

“可是刚班主任说老尤转学了。”褚默略带沮丧地说道。

“什么?都走了,那不就只咱们三人了?他为什么啊?”关蒙看着他们俩,一脸的疑惑。

其实尤胜的离去并非冲动的决定。自从他知道了他爸爸的所作所为之后就一直怀疑究竟自己考上凌凛是不是真凭实力。即便他的父亲多次解释录取工作他并没有给他开什么方便之门,只是他进了一班确实是有他的因素,因为当初他的中考成绩并不高,只是刚好到了凌凛的录取线。

可是尤胜不相信,他总觉得同其他没能考上凌凛的学生相比,自己根本胜之不武,因为这,他感到万般羞愧,继续呆在凌凛,他只会感到更加的痛苦。

所以,为了让自己好受,他选择默默离开,默默的甚至没有同他们这些昔日兄弟说一声。可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太纠结其中,觉得他的爸爸犯下的过错让自己同样抬不起头来。

“老尤也真是的,走也不同咱们讲一声。”显然对于尤胜的不辞而别邹帅还是颇感不满的。

“行了,老邹”,褚默开导他道,“老尤只是太看不开了,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们。走了也好,他也能自己好好安静地想想,想开了就没事了。”

而今,宿舍倒显得敞亮了。四张崭新的床,却剩下一张凄凄凉凉。当初的小小空间里因为拥堵而备感不快,如今再没有人同自己争抢地盘,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曾经六人一起彻夜卧谈,一眨眼,时光荏苒处,瞬间空去了一半,不可谓不感伤。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漫长的时光流逝和即将的课业轰炸会很快抚平他们的这层离愁别绪的。

返校之日,班会课必不可少。下午两点,熟悉的教室里,又是熟悉的章老师的身影。不过几个月未见,虽然他的面容不甚老态,然而鬓角的几缕白发却在呐喊:他确实老了。

教室里,大家像猎奇般的东张西望。分开时还不甚熟识,再度相遇仍旧形同陌路。极力张大眼睛,只希望眼睛能像单反样,清晰记录下每个人的容颜。

讲台前,章老师咳了两声,就准备正式进入主题了。

“同学们,首先欢迎回来,其次这堂班会我想好好同你们谈一谈。”章老师讲到此处看到底下人交头接耳就有些不高兴了,敲了两下桌子就盯着搞小动作的同学看。

他们不是别人,就是关蒙和邹帅。知道老师生气了,于是赶紧将头从抽屉底下抬上来,双手放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坐着。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处在青春期,好动,叛逆”,章老师继续了,“不过作为班主任,我有责任看好你们,给你们正确的导向,或许你们会认为反感,因为我很古板,不懂你们小孩的世界。可是……”

此处的话又被谈布龙的一声冷笑打断了。褚默看了他一眼,不屑地转回头来。

“谈布龙,你笑什么?”章老师尽量遏止怒火,压低声音问道。

可是谈布龙却愈发的得意忘形了,颇是自满道:“想笑就笑咯,关你什么事!”

听到这般的回答章老师必定是不高兴的了。不过他盯着谈布龙看了一会儿,却硬生生不让自己将这团怒火燃烧出来,只是决计不去理会他。

“我跟你们说”,章老师叹了一口气还是打算继续他的班会,“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听一些天花乱坠的大空话,我也不想做一个讲空话的班主任。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学习是第二性的,道德培养才是第一性,即便凌凛到目前为止在这一方面还是本末倒置,可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在没有健全自己的人格之前,成绩,家世都是云烟。”

很显然的,这句话是针对谈布龙的,不仅因为章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还因为这两点本身就是谈布龙的真实写照。有家世背景,亲戚爬便官场;有比较能直的起腰杆的成绩,他中考是是以全市前十的名次进到凌凛的,丝毫不需要动用当时还在朝为官的市长舅舅的方便之门。

可是谈布龙却好像显得很是淡定的,看也不看章老师一眼,就是不屑的“哼哼”声此起彼伏。他虽然这么无礼,章老师却也不责罚他,倒不是畏惧,只是懒的去理会。哀莫大于心死,他对于谈布龙已不抱有任何希望的了,随他怎样,只要不过分逾矩。

这样的断断续续中班主任大人的开学班会总算也是能够撑到终结。

听的过程中,这群孩子都好像受益匪浅,很受触动,可也就没多少会儿的功夫,班主任一走,立马就又忘得干干净净,回归自己的最本原。三分钟热度,毕竟要成为他们这一时期的主旋律。

既然结束了,那就赶紧跟着大部队散去了。可没走出两步,忽然一女声喊住了邹帅。

“哦,是嫂子啊。”回头一看是雪兰,邹帅又嬉皮笑脸地打趣。

“滚!”虽然早已习惯邹帅的这种胡说八道,可是褚默还是红了脸,但明眼人都看的出,那毫不掩饰的笑容依旧那样灿烂。

“给你介绍一同学。”沈洁说着将一女生往前推。

“什么?相亲给介绍对象啊!”关蒙吃惊一叫,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邹帅此刻没想到竟也低着头学会害羞了。

“什么啊”,雪兰赶紧解释道,“这是你老乡呢!”

“啊?老乡?”

这女生叫木淑丽,高中前一直在外地念书,后来因为中考回来,并最后在家乡继续自己的高中生活。闲聊中才得知班上竟还有同自己老家是一个地儿的人,而这人便就是邹帅。

虽然同学们往大了来说都是来自齐河市的,可是毕竟同一个区,或同一个县,同一个镇,同一个村的简直少之又少,可如今就是这么小的概率竟然就让自己给碰到了,开心自在所难免。

“难得啊,老邹,赶紧一边叙旧去吧!”褚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煞是羡慕。

“行行”,邹帅满脸感激地看了大家一眼,然后突然很绅士地请人姑娘走,而姑娘也欣然同意了。

邹都走了,褚默也拉起雪兰的手,尾随其后,也缓步离开。

看着曲终人散,教室里已没剩几人,关蒙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沈洁,鼓足勇气道:“他们都成双成对了,你看不如我们……”

“想的美!”然而她就只有简洁的三个字震的他的耳朵直打颤,可这也早该在预料之中了。

无奈,再环顾一下教室,只有拼命预习着的司徒了,关蒙长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女生没有,男的也凑合着吧。”随后好不殷勤地走上前去,笑容怒放,大喊:“呵呵,司徒哥哥……”

“行行,就走,你别这么恐怖!”司徒双手挡住他就开始忙着收拾书包,准备同他一道走了。

 

第三十一章 追忆往昔

虽说凌凛历史上最长的假期期间,正常的教学进度也已经勉强赶上,可是,毕竟受到地域的限制,真实的考试还没有轰轰烈烈地来过一场。如今终于重新开学,好歹也得先把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给补上了。

消息一出,自然在学生中引起强烈反响。好学的学生们欢喜不已,只等检验自己能力的时刻,间或有一些小紧张,但也都无足轻重。最忧心忡忡的当属那些个平日里丝毫不碰课本的同学们了。怕的倒也不是挂了灯笼,只是担忧挂灯笼以后如何向家长交待。

事出突然,倒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提前个月把两月就给通知。如今仓皇知会,可是只就剩下几天的时间了。

班主任们在这种关键时候总是犹为忙碌的,跑上跑下,忙前忙后,开这会开那会,还要接受监考培训,末了还要跑回来给同学们开个诚信考试的主题班会。

这一来一回,老师们可真累得够呛。都说凌凛的学生难当,但其实凌凛的教师又何尝不是呢。除了一个好的学历,还得有一双能够习惯各种长短跑的腿。

期末小考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了,此刻老师们担忧不已。一则上个学期的课程基本都不在学校修,老师能起的监督作用有限;二者,他们复习的时间只剩几天,并不充裕。

凌凛自古以来那可都是教学领域的先锋代表啊,如果这次学生们的期末考砸了,那沮丧的将不仅仅是学生自身,包括教师在内的整个凌凛中学都将为此感到耻辱。但无论有多担忧,揣揣不安中毕竟还是得勇敢面对。

以出卷阅卷身份参与这场考试的老师们都已然焦虑如此了,学生们的紧张情绪便可想而知。随着考试日子的愈发临近,学生们基本可以分成四个阵营。

一是勤勉上进刻苦奋斗型的,属于那种十年磨一剑,夜夜读书到天明,嗜书如命,以争夺第一为终极人生目标,参加考试就是为了年级第一而去的斗士。这种人志向高远,一般人一般没有那么强悍的毅力和勇气坚持。

第二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型的。并没有多么勤奋刻苦,但可能先天脑发育的就好,或者理解能力高于常人。这类型人往往只要稍稍翻阅一下课本,甚至课都可以不用听,也不用做什么笔记,就能达到比较理想的高度。

第三种是临时抱佛脚型的,平常上课吊儿郎当,毫不上心,睡觉,开小差,临到考试又异常紧张,不想学习但更不想卷面成绩过于难看。于是这类人一般会在考前几天象征性地翻几下课本,但经常是一本书都翻完了还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所以这种情况就一般是配合着考场小抄一起度过的。侥幸混过是运气,当场被抓是命里注定。

还有第四种无所谓型的,这类人对学习并不感冒,他们的概念里没有高分与低分的区别,也没有及格与不及格的辨析。他们的概念,向来就只有有分还是没分。所以这类人很潇洒,平常踏实地玩,考场踏实地挂。

不过无论是何类别,总之现在凌凛已进入全校一级战备阶段,全力以赴备战期末考。

所以说,可不要想当然地以为凌凛中学是齐河市的王牌中学,那么它的学生就全部都能是好学的乖小孩了。凌凛有的是尖子生,但同样存在按成绩划分出的差生,这一点,还没有什么学校能完全规避。

谈及作弊小抄一事,邹帅轻轻地咧嘴角笑了。纵观哥儿几个,在作弊领域,他的实战经验可是最丰富的。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特地搬出将近一年前他参加中考时惊心动魄的故事。

邹帅曾坦言自己是以择校生的身份进入凌凛的,但事实是,正常情况下,他连当地二级达标校中最低的录取分数都达不了。但现实又是,他的中考成绩虽然达不到凌凛的正取线,但却达到了择校线,而这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于是这就扯到他作弊手法的问题了。

中考之前,虽然没有像高考一样可以提前去看考场,可是准考证照例是会提前发了下来让学生们看的。于是拿着准考证邹帅他就四处找同一考室的同学。运气不错,光是自己班上就有仨人,而且成绩也都还说的过去。

得知这一情况,他自然高兴不已。只是可怜了那仨踏实的好学生,在得知将同邹帅一个班的时候,吓得差点没昏过去,真的是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受。

很快他们担心的事来了,邹帅来找他们帮忙给传答案了。开始阶段,他们无一例外地婉拒。于是找到班主任,希望能帮着说道说道。可当时班主任的原话是这样的:

“邹帅啊,如果你的成绩只是差那么一点点,那么同学帮你也只需要占用一点时间,不影响自己考试。可是,你平常100分的卷子就考20分30分的,你叫人怎么帮?帮了你人家是不是就没有时间做自己的卷子了……”

为了避免班主任更多的数落,他直接跳过班主任这一环了。也知道这将是一个长期的斗争,可是中考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他等不起了。于是,他相中了仨人里头一眼望去看着最不老实的一个,相约到了酒楼一顿吃喝。

第二天,他们成了好哥们。邹帅也就此总结了:能够轻易被打破防线的尖子生也就只是个单纯的尖子生。

可是他倒也还得感谢那哥们能那么容易地动摇信念,要不他可真没地儿抄去。

因为时间紧急,他们必须制定可靠的作弊方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这些就都不劳烦那尖子生哥们了,中考前一个月,在大家焦头烂额地紧张复习的时候,邹帅就已经在着手进行战略方案的研究了,如今已完全敲定。

其实说白了就是学会一套手语动作,大概能涵盖一些简单词汇就好了。急切时间内邹帅可不奢望尖子生哥们能学会多复杂的手语。

可是,令他惊喜的是,这哥们竟然就是学校手语社的前成员,虽然初一时候入了一年就撤了,不过这倒也并不影响人家的手语功底。俩人相见恨晚,感情又大增一步,加上邹帅也曾在初二时参加了一年的手语社学习,俩人手语功力不相伯仲,遂一拍即合。

原本是打算用传纸条的原始方式的,可既然都会手语,那一切就按先进路子走了。况且他们又正好前后桌,到时带面镜子进去就好了。反正班主任说过,作弊不怕,作弊被抓也不怕,道歉诚恳点就好了。抓个作弊层层上报好麻烦的,监考老师也怕麻烦。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考试那一天。进考场后邹帅就在桌面上摆了面镜子,尖子生哥们在他后头坐定,他就开始调整镜子的角度,确认无误。

一切都很顺利,关键是监考员视而不见,只是后来手语动作实在是太大太夸张了,都影响到其他的考生,于是监考员就不得不过来警告一下。

战术被拆穿,行动随时有被取缔的危险。说时迟那时快,邹帅赶紧满脸悔恨似的开始忏悔,露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也弄的监考员很是感动。然后监考员一走,一切照旧。

就这样,他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科目,其实尖子生兄弟的答案已经很正确了,那是可以轻轻松松上凌凛没有问题的。只是因为自己有一题忘记将镜面成的反相转正后解成文字,结果那题错了,所以成了择校生。

不过那哥们更可怜,几堂考试光顾着打手语,结果自己的试卷答案都没记得完整地搬到答题卡上,最终错失了凌凛的召唤,抱憾去了二级达标校,可以说是一种无奈的遗憾。

“你还会手语?”听完他的介绍,关蒙显得难以置信,而邹帅却很正经地点了点头。

“你那什么破监考啊?那么明目张胆的作弊也能让你过?”关蒙对着邹帅囔完又看着褚默,似乎是也想请他发表一下感言,可是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唉,现在我只是感谢那个把我扶上来自己却下去了的那个尖子生哥们了。”一看关蒙的诧异表情邹帅反而愈发来劲了。

而此时的关蒙确乎是已经被雷的不成人样了。但同时也深深羡慕他能有这样一个好战友,牺牲自己一人,只为扶持他上来。

“褚哥你说我神不神气啊?”邹帅看自己事迹这般辉煌总想让他赞叹一两声。

但是褚默却是慢悠悠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道:“我真说了,你就不怕吃不消老关?”

“咦,什么啊?”邹帅不明白。

“好啦,老邹,牛也吹完了,宝也耍完了,赶紧回家看书去吧,作弊什么的太丢男子汉大丈夫的脸了。”褚默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继续道。

“什么?吹牛的?”关蒙当即喝道。

“不,不是,哥你怎么知道的啊?”老邹这下有些慌神了。

“平常你讲话眼神是不会闪烁的”,褚默靠近他耳朵低声说道,“况且,中考考场会有多种形式的作弊行为存在,可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所以前人说的对,撒谎前一定要先打个草稿。”

“什么?骗我的?”得知被骗关蒙这下可是火冒三丈了,挥舞着大手掌就要上来打他。

“算了老关。”褚默有些哭笑不得,赶紧拦下他。

“对啊,我就调节一下考前气氛嘛,让大家不那么紧张。”邹帅这下可也得赶紧为自己辩护了。

“好了好了”,褚默看了他们一眼,“都无所谓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宁挂勿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宁挂勿抄。”俩人一字一顿地念了一遍,忽然感到心里很沉重了。

 

第三十二章 期末考评

期待也罢,惧惮也罢。总之至少是整个凌凛的老师和领导阶层等了好久的期末考试终于如期举行。毋庸置疑,作为全校最年轻的高一的学生们将成为本次考试最受关注的对象。

开考前一天,学校就开始着手进行考场布置。为此当天下午的课提早了整整40分钟开始,只是为了能提前下课,给考场布置留足时间。

同时也为了让学生们尽早适应未来高考考场的气息,所以除了考试时间以外,其他的诸如考场布置等都尽量依照高考的标准。

也就因为如此,那一夜之后的凌凛考室,牛皮纸漫墙遮盖下的紧张奔腾,吹散了烟尘的考场圣地,荡漾着自古以来不灭的传奇,仿佛正经,又似乎只是纯粹的严谨,似乎别有所求,又似乎不只那么单纯。

但这一切都不会吸引凌凛学生的目光,也很难能够撩动起他们在青春期泛滥的好奇。即将奔赴考场的他们显得很专注,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着来到凌凛第一次的真正意义上的考试。

大树底下,宣传栏旁,食堂墙壁,宿舍布告栏……这里,早已经被形形色色的诚信考试的宣言所占据。可是,究竟起了多少的作用谁又能说的清呢。反正从来诚信的学生向来不需要这样的警示,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一抄到底的学生也历来信念坚定,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是不会轻易就会动摇了的。

可是,还是就如原来说的那般,考试,未来三天他们关注的就只有考试,而其他的东西,除了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不会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去关注。

期考第一天,八点十分,考生入场时间。

或许真的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句话,随机安排的考号,褚默和谈布龙竟然不期而遇。而他看了一眼谈,也只是轻轻叹一口气,相互并不言语,也没有理由交谈些什么。

对于这次的考试,褚默已料定了自己将难以取得优异的成绩。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心思总不在学习之上,渐渐地课本也翻的不勤了。可是,虽然如此,他却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压力。

作为中考第一的他,初中阶段也时常出现过不及格,有时是因为不曾准备,有时是因为就是单纯地想要玩弄体制。可是他对这些都不在乎,一切都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情来,不乐意了会干脆签上一个名字潇洒地走人。然而,在中考之类具有重要意义的考试面前,他会选择爆发式的发挥,然后静静地玩弄这种豪迈。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可是不在乎。

此刻的考场中,奋笔疾书间的沙沙作响,众人埋头下的严谨考纪,所有的人都以为难能可贵的诚信考场将赫然立于凌凛校园,不想那也不过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幻。

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已经只剩下40分钟,褚默也已经在试卷上落下了最后一个文字。翻看一遍,倒还有几道文学名著的填空题答不出,因为此前根本就不愿去看。稍出了会儿神,最后淡淡一笑,任其空白。

还余半小时,无奈时光难度,加之不想就此交卷以免引来过分关注,况且自己也深知这份试卷答的并不完美,如此就交上去,反而落得人笑话。

但是无聊是不可避免,只好索然无味地转着眼珠向旁边看去。然而,一眼望去的地方却便就是谈布龙所处的位置。因为不喜欢,或许更因为反感,他赶紧将眼神收了回来。可是眼睛的余光又分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现象。

他试图阻止自己再将眼睛的关注范围落到谈的身上,可是显然他被自己强大的好奇心打败了。小心翼翼地将头扭过去,看到了谈的桌子底下,而谈颤动不安的手里紧攥着的一张纸条瞬间让人了解了其中玄机。

于是褚默也不再好奇了,只是嘴角咧出一股强烈的不屑,轻哼了一声,旋即起身交卷走人。而谈布龙却慌张地收起纸条,心里一阵乱,惊恐不已地看着他的背影,而他却不再给谈任何眼神交流的机会。

“同学,不能早交卷!”监考老师喊住了他。

“可我会的已经答出来,不会的即便拖到交卷也不会,现在不交卷也就只是在座位上发呆的啊!”他回过头来,一脸纠结的表情。

“那就坐回去发呆!”可是监考老师丝毫不让步。

褚默闻听此言已经不再和颜悦色了,只是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就坐回去发呆”,然后又不屑地丢下一句“老学究”就潇洒地走了,留下监考老师咬牙切齿地不满。

考试结束后因为才11点,离平常上午放学的时间还剩一节课,所以班主任规定了考完还得回到班上。本来褚默不打算回去,可是因为雪兰总是显得本分,从不违反纪律,也从来遵从班主任的话,所以他也只能跟着回去了。

在教室里,他正和雪兰说着悄悄话,关蒙和邹帅却一脸沮丧地过来告诉他俩人的阵地都沦陷了。他也不安慰,只是说:“因为正义而在战争中牺牲和为图生存而甘当汉奸,你们愿意当哪种人呢?”

俩人听懂了话里头的意思,也就不再纠结于此,反而像他一样看淡很多。相互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他们可不愿在这当电灯泡的嘞。

而班上其他学生的反应就更多元化的了。夸张型的,深藏不露型的……各种形态,应有尽有。

刚回到班上那会儿是最乱哄哄的,各种声音杂糅交错。

“哎呀,我诗词默写写错了一个字了!”

“第二道选择题是不是选D啊?”

“啊!我好像答题纸上忘记涂了一题啊!”

“糟糕,我作文不会写离题了吧?”

“别问我,别问我,试卷好难啊,我都不会,错了好多了的。”

……

这样的对白注定了要在每一场考试后存在,任凭作为班主任的章老师如何强调,这种现象依旧不会绝灭。

正热闹间,谈布龙也回到班上了,从褚默背后经过,特意看了他一眼,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又欲言又止,最终黑着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好像有话对你说。”雪兰看了眼谈轻声对他说道。

“没事。”褚默却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吵闹持续了很长时间,本来是指望拿这难得的一节课的时间给学生们复习用的,可是现在看来这美好的企望大概要破碎了。

“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别吵了!”这般没纪律,章老师自然要发威,奈何收效甚微。倒不是因为他的气场不足,只是音量不够。

“都安静了,这么吵还像是凌凛的学生吗?”忽然一声回肠荡气的呵责响彻小小的高一年一班。

安静下来的学生们战战兢兢地朝前门望去,却赫然见着了年级主任邹率。而班主任章老师,却也愣在一旁,明显是也被这嘹亮的声音闪到耳朵了。

“还有纪律没有?作为凌凛的学生,这点纪律都没有,说出去是不是要让人笑话?啊!才考完一科就这么喧哗,那接下来还有两天半,每次考试完都怎么闹,自以为考得很好是不是?有本事全班包揽年级前50啊!到时你们怎么闹都随便你们!”年级主任气喘吁吁地骂着,倒比章老师要亢奋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借机拿他们撒气的。

可是不管了,反正邹大主任骂完一个班就立马转移阵地,全年级那么多个班,可有他受的。

不过这主任倒还真有一定的威慑力,他走后足足五分钟之后班上才恢复原有的闹腾生机,这是班主任永远无法超越的高度。

“随你们吧!”场面显然已经失控,看时间离放学也只就剩几分钟的时间了,于是班主任也就放手不管,随他们去了。

下课后大家都着急着走,可是谈布龙却忽然过来拉住褚默的胳膊说要谈谈。于是褚默只好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同他到别的地方谈谈。

在校园的小凉亭里,谈布龙很不客气地说道:“说吧,要什么?”

“什么?”可是,褚默显然没有听明白话里面的意思。

“这里没有人,不用再装了,既然被你看到了,算我倒霉,说吧,你要什么?”

“无聊!”褚根本就不在乎他作弊,倒是他自己还一直惦记着。

“不用装清高了”,但谈布龙却咄咄逼人,“我知道你会告诉班主任的,可是你没有证据,爽快点,提个要求,咱们都高兴。”

褚默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也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的对话,只是觉得他很悲哀,无论他再说些什么,自己只是要赶紧离去。

“你要是敢打小报告的话,小心点儿!”对着他的背影,谈布龙开始转入了威胁的战术。可是,他不知道此刻的褚默已经攥紧了拳头,只要他再多说一句马上就会回头给他好看。

不过总算是幸运,他终于没再多添一句。这是他的幸运,或许也是褚默的幸运。

时间嘀嗒恍惚间很快就流逝走去。每一夜,教学楼里灯火通明至11点,拼命的学生,好玩的学生,不同的志向,相聚在同一束求知的灯光下。缓缓走开的两天半,折磨人的期末考评也终于逐渐落下帷幕。

 

第三十三章 公告成绩

迟来的期末测评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学习可以进入新一轮的放松状态,反倒是得更加马不停蹄地挥鞭向前,继续背战两个月以后的第二学期的期终考。

但凡考试过后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感慨,无论这场考试的意义是有多大还是多小。

对于部分“上进生”而言,考试结束后正常情况都要经历这样一些常规流程:翻翻课本核对,和成绩好的学生交流下意见,然后拍大腿小有惋惜或是莞尔一笑,最后就是成绩出来以前对外一律宣称自己发挥失常,考得很不好。

或是低调,又或是心计,都无关紧要。愿意说是他们的,愿意捂着也是他们的,都与他人无关。

而现在最忙活的该是属于老师们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上课以外就是不分昼夜的批改卷子了。不过好在学校肯花高价引进设备,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实现网上阅卷的了。特别是看到眼冒金星的选择题部分,再也不用老师们操心,扫描进读卡机子里,三两下就搞定,还不会出现批改错误的现象,高速而且高效。

但虽然引进了高科技设备,可毕竟也还是人力有限,精力有限,也终究不可能像高考阅卷那样的牙买加速度。老师们还是很尽责的,总是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下来。也就因为如此,试卷批改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又一个寻常的晚自习课,班主任一脸严肃地走进来了,手上抱着一叠数学考卷,重重地甩在了讲台桌上,然后双眼直视着他们。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本来大家都是在安静做作业的,可是章老师一进来就全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大家都等待着他把试卷发下来,这样也好知道自己究竟考了多少分,这么等着都快急死人了。

可是章老师似乎显得很有耐心,并不打算将试卷发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黑着个脸好像是跟同学们有深仇大恨般。

“看什么看?作业都做完了?”忽然他又冲着大家大喊一声,这样大家就都怕了,赶紧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写着作业。

班上的火药味道已经越发的浓厚了,同学们没见着班主任这么生气过,心里拿捏不准直发着毛。此刻一声都不敢坑,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大了要挨班主任一顿批。

他们做他们的,班主任也不再发言。只是缓缓地绕着教室转圈走,时不时地低头看一下他们写的作业。

本来可以装模作样的,可现在看来这也颇是有难度的,不拿出点实在的态度还真不容易混过去。但是大家都感觉的到,章老师转圈这么“围观”他们写的作业的时候,他们就犹如芒刺在背,格外不舒服。

大概是绕了几圈感觉累了,章老师背对着他们倚靠着讲台桌,双手翻动着那一叠试卷。而大家,也终于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会儿,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别提多难受了。

良久,班主任突然回过头来,一甩卷子大喝道:“你们是怎么考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大家刚舒缓的神经竟一下又紧崩起来了,整个面部表情都好像因过分惊恐而变得不自然。

其实章老师共教两个班,一个是普通班,一个是自己兼任班主任的所谓重点班。可是,成绩下来,别的先不看,单是数学这一科,这些“尖子”们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荣耀,甚而是耻辱。因为他们的数学成绩连一个普通班都拼不过。

“同样是我在教,同样是每天做作业,可是人家为什么能考得比我们好?你们想过吗?”章老师停顿一会儿后继续怒问,见到没有反应又继续道:“150的卷子,人家最高分146,而我们才145,别以为就差一分,一分就足够本压死你们!是,你们还有很多130多分的,这个分数段的人数他们比不上,可是至少人家的不及格率是零!再看看你们,这样一份卷子都会出现五个不及格,丢不丢人!”

听老师这么一顿数落,学生们都沉默不语,也感觉很愧疚。本来还在不屑于班主任的黑脸相对,可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错都在自己,自己真的很不给班主任真脸,也净给他抹黑了。

而章老师之所以如此气氛,倒不完全是因为他们的成绩被别人比下去了,如果他们也只是单纯的普通班的学生,他不会反应这般强烈,而是会懂循序渐进之道,好生鼓励促进。

可是,他们偏就不是那般纯粹。他们没的选择,打从踏入凌凛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被赋予了更多的期待,因为他们是重点班的学生。这也就是章老师火冒三丈难以抑制的根源了。

但这又偏偏不能告诉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所谓的什么重点班的学生,一来怕让他们产生过度优越感,二来传出去会让其他没进入这个班的学生受伤。

但是毕竟现在大家也已相处这么久,如果说要撤班也是不可能的,太不现实,况且这个学期以后马上就进入文理分科,真要改革新一学年也就能实现了。

现在火也发过了,气也生过了,章老师也知道孩子们年轻气盛,再说什么怕是也听不进了,于是只好打发科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这样教室瞬间就又轰炸了起来,可是章老师临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于是就又赶紧安静了下来。章老师却也不再骂,摇了摇头就走了,他还要去年级办公室开会。

他一走,孩子们激动的情绪立时就又按捺不住,围着分发试卷的同学催促着速度快点。那一刻,各种表情活灵闪现,惊喜的,失望的,悲伤的,嚎啕的,高兴的……各种情感错综复杂,总之是说不清道不明。

这个时候,关蒙和邹帅拿着试卷可怜兮兮地过来了,盯着褚默问:“哥,多少?”

褚默轻轻将卷子翻过去,写的是135分,只能算是中等。可是他们俩的脸色还是不禁更加难看了,也将卷子递给他。关蒙不及格考了88,邹帅技高一筹,89,不过哭声却比关蒙来的山响。差一分就能及格的心情其实有时候和差一分就满分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没事了,这说明即使没有小抄你们还是能够无限接近及格线的嘛。”褚默尽力安慰着他们。

“咦,这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关蒙皱了下眉,有点摸不着头脑。

“算了,我找我的淑丽去。”邹帅似乎是真伤心了。

不过至少伤心的时候人家还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女生的肩膀,只是可怜了关蒙孑然一身,伤心深处还只能找一兄弟倾诉,一点比不上人邹帅。

“有老乡真是好。”他叹了口气随后便带着卷子去寻找其他三个挂了红灯笼的志同道合的倒霉蛋了。

沸腾的班级一下子将班主任刚还萦绕在耳的教导荡涤的干干净净,健忘的学生们此刻一门心思全在了自己的成绩之上,至于班主任的谆谆教诲,现在是暂时没有空闲时间去理会的了。

“135啊?”谈布龙忽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褚默背后,言辞间还颇有些讽刺的味道。

“那又怎样?”

“没有怎么样啊”,他愈发显得飞扬跋扈,然后故意将试卷上的成绩放到褚的眼前,“好可惜啊,这种卷子我竟然都能被扣了五分了啊,我真是好笨啊!”

原来班主任口中的最高分就是他了,他过来无非就是想羞辱褚默一番。可是褚默不爱搭理他,回想起他几乎每场考试都必得作弊的场景,他忽然觉得可笑了,任由他骄傲嚣张。

“你,你怎么不说话?”谈布龙忽然有点紧张地叫了出来。

可是褚默依旧不理他,思绪又回忆起了多久前他被人群殴时自己和哥两个不计前嫌帮忙的过往。当初以为自己的行为能让他不那般针对自己,如今看来也确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苦笑一声,给他,也给自己。

谈布龙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第一了,可是他不知道司徒和他得了同一分数。当司徒的分数被邹帅大声宣传的时候,他的脸绿了,想起刚才的行为,自觉丢人,赶紧回到座位。而褚默,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也不会浪费更多的口水进行还击。

期末之后的表彰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各科成绩下来以后,谈布龙以绝对优势成了年级第一,而司徒则是排在第十五。至于褚默,正如他自己早就预料到的那般,并不甚理想,即便是在本班,也只是中等。

大会上年级第一有了上台发言的机会,谈布龙眉飞色舞地站起来,经过褚默身边的时候特意朝他奸邪一笑,可是褚默并不理会,只是静静闭上眼睛,暗下决心:是你逼我的!

如此被欺侮,关邹二人早按捺不住,纷纷说着要给他好瞧。可是褚默拦住他们,道:“因为这回确实技不如人,所以人家才有奚落我们的资本,最有效的还击手段就是要考的比他好。”

于是他们便不说话了,真要是只有这么一种手段,那他们注定了是只能在一旁为褚默呐喊助威。

台上的讲话本就无趣,更何况此刻换成了谈布龙。竖起的耳朵里早已没了这些琐碎的声音,只是在笃定中坚实了自己的信念。

“没事吧,小默?”雪兰看他一脸深沉,心想莫不是又要出事。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朝她艰难一笑。回过头去,却咬紧牙关,在心底大喊:“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三十四章 生活照旧

期考的打击历来沉重,然而却恰是这样的打击才比一切的说理来的有效。考的好的学生会反思一些不该有的失分,考的差的学生反思程度就更不在话下了。

成绩公布过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所有的学生看着都很乖巧,每一堂课都是坐直了身子,认真做着笔记,一副悔过自新的样子。晚上的自习课也不敢再轻易交头接耳,因为没好意思,因为懂得了要学习。所以,那一阵,凌凛的学风好像重新振作了,突如其来的改观倒让老师们一个个适应不来。

总是等到成绩差了才知道努力学习,总是等到一切失去了才知道曾经拥有时的美好,可如今也无妨,至少他们是真真切切明白这层道理了。

可是,明白又能有什么用呢?期考只有三天,期考之后的正面影响也就只有三天,在孩子们三分钟的热度之下,一切又都回到原样。懂奋斗的依旧拼搏,纯粹玩儿的仍是嬉闹。总之黑色的期末考评已经成为过去了,小小伤怀之后,接下来还是一样的老调重弹。

课程也已经逐渐步入了正轨,现在看起来才像是有模有样的高中生活嘛!

然而这一切对于褚默而言,意义却不只那么纯粹。因为自己漫不经心的学习,因为自己并不突出的期末成绩,他让谈布龙有了嘲笑自己的资本。虽然他知道他的第一不过是因为抄袭而得的,可他同样知道谈布龙的能力也并不差,抄袭只是让他的名次更靠前直至第一而已。

他没有想过要去揭发他,也不屑于去揭发他。况且无凭无据,即便有人相信,可对于自己而言,又能有多大的意义呢?他清楚,不必怨恨人家作弊,如果用这些时间去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最终胜过他,那样岂不是更有意义?

他知道自己该努力了,至少稍微多上一点心。他并不热衷于年级第一的位置,可他不容许任何人以据有这个位置而对他的人格肆意侮辱。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毫不犹豫地还击,绝不手软!

而对于他这次的成绩,颇有感想的不只是他自己一人,还有他的班主任章老师。办公室里,章老师同他进行了入学以来第一次正式的谈话。

“怎么这次并不理想啊?”

“嗯,是没考好。”他低声敷衍道。

“可我看了你的中考成绩,你应该是基础很好的啊!是没有复习吗?”章老师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的,老师”,他忽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下一次的期考,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但谈话,请就此终止吧。”他说完便就走了,也没有看章老师一眼。

而章老师看着门口,又看了一眼全班同学的中考分数,褚默的分数特别亮眼,亮到让自己颇是心绪不宁,感慨他特别的同时,又忧虑到他的个性过强会不会带来负面影响。

漫无目的的在校园中闲逛,褚默的心乱糟糟的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坐在一棵大大的槐树底下,双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独自思考。

树影摇曳,柔和的太阳光透过缝隙清晰地映照在大地之上。偶有三两只鸟飞过,也不知道唤它们作什么,然而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畅快却是真实羡慕的。在这种似喧嚣又是静谧的午后,他的心愈发是显得乱了。

“嘿,小默!”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抬头一看,原是雪兰咧着嘴笑得欢快。

不过看到褚默那沉静的神色,雪兰也已意识到了什么,遂赶紧收了笑容,只是担心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是牵起她的手,紧紧地搭在自己的手上,在微风静静吹漾的枝条摆动中继续自己漫长而深邃的沉默。而雪兰也不再说话,她乐意陪她一块沉默,即便相互无言,能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就已足够,真的足够。

因为精神不振,下午的体育课上集合之后他就又一个人到旁边坐下了。邹帅看着都不满了,过来就拖着他起来。

“老发什么傻愣啊褚哥,起了,起啊!”

虽是推阻再三,可终究拗他不过,只好听他的。

老实说起来,褚默并不擅长运动,甚至还有点笨拙,这一点就明显比不上邹帅关蒙他们了。一般他只打小球,诸如乒乓、羽毛之类,对于其他男生们近乎疯狂痴迷的篮球,他则毫无感觉。

本来应该相安无事的体育课发展到后来又因为谈布龙的出现而增加了许多的矛盾。原本褚邹关三人正在打羽毛球,可是突然谈布龙一阵难听的奚笑声迎面袭来,本想换个地方,惹不起最起码躲的起啊。可是洪也跑过来了。

“老邹,是不是反‘谈’的,是就上!”

“什么啊?你们输了?”

“狗屁!那姓谈的故意犯规踢人的,还好我眼神好闪的快。”

“这还了得,走!”说着老邹就扔下了球拍,火急火燎地跟着过去了,关蒙随后跟上。

原来是洪也几个人同谈布龙几个人玩篮球对抗赛,本来两组实力相当,可是没曾想谈布龙比赛中却屡屡犯规打人,以至洪也一队多人受伤。因为受不了这等窝囊气所以才过来求救邹帅。

“怎么打?”洪也看着邹帅问。

“他不是很喜欢犯规吗?那咱们就犯给他看!”

“好主意!”关蒙旋即就给击了个掌。

再找几个同学来,准备活动稍微做一下,很快比赛就开始。当然了,这同传统意义上的篮球赛已经没有多大关联了。说白了就是在斗殴中加入篮球,这样打起来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

不过战斗一旦打响,可没有谁会再去理会那粒破篮球了。刚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拍几下篮球,你踩我几脚,我踢你几下,可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无端被人欺侮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没一会儿就扭打了起来。

褚默一见情势不对,赶紧跑去找来了体育老师。

“干什么?都同学的,上个体育都能打架?”分开他们以后体育老师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们。

“这家伙打球不好好打,老是故意撞我们!”邹帅摸了下被打得淤血的脸,甚是无辜地说道。

“对啊对啊……”其他队友也纷纷鸣不平。

“是这样的吗?”体育老师看着谈布龙问道。

“老师,他们赖我啊!您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可是谈布龙就是打死不承认,说是脸皮厚都不足以概括他的无耻。

比照双方的伤势,确实好像谈布龙的一方伤得要更重,因为邹帅他们打的时候那可都是怀着好多的怨怒的。好久前就想打的,一直强忍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爆发的机会,下手当然要狠了。

“我不管谁先动手,我直接把你们报班主任那里让他处置。”体育老师看起来似乎真是好铁面无私,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打,可是找了好久好像是没有找到号码。

“你们谁有你们班主任的号码?”

邹帅一脸不乐意地摸出手机拨通了给他,于是他就上一边细细道去了,好几分钟后才将手机送回,临了还不忘再说一句:“学生就学会打架,看你们班主任怎么教训你们。”然后就喊他们赶紧上医务室包扎去了。

体育老师走了以后,关蒙朝褚默挥了挥手机,道:“班主任。”这样大家就都笑了,奇怪这么低级的战术都能瞒天过海。

“走了”,褚默敦促他们道,“你当咱们体育老师真傻呢!那是故意装不见想让我们私下解决呢。”

他们听到这般也都吐了下舌头,看来真是自己太低估体育老师的实力了。

包扎出来又是不期而遇。分明是谈布龙先弄好了出来的,没想到还能再碰上。

“姓谈的,告诉你今后我邹帅跟你势不两立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刻邹帅呼嗤着叫嚣仿佛是又想要再来打上一架。

“谁怕谁啊!”谈布龙也丝毫不服软,挺起胸膛明显找抽的。

两个阵营很快又拉开战争的序幕,火药味漫天迷漫的时候,他们已不记得自己还和对方同过班。如今谁也不会再去计较究竟最先是谁挑起的事端,总之现在眼睛里就不想再有对方的倒影。对峙片刻之后,又即不欢而离去。

两拨人马浩浩荡荡向着相反方向开去的时候,之间已注定了再不会有所谓的同学之情。今后虽是同班而学,亦相见如敌,再无情面可言。

正义的一方曾试图过友好,可如今当邪恶的一方正用极端龌龊不堪的无情来践踏他们辛苦经营起来的友善的时候,他们已不可能再安静地坐着,傻傻地奉献珍贵的友好情怀了。

是谈布龙在逼他们,因而一切的道德底线将都不再适用于他。对于褚默他们而言,谈布龙已经不再值得他们奉献同学情谊。今天,他们双方共同动了手,这也意味着,双方之间的任何微弱情感都已然土崩瓦解,以后,他们之间有的将只是陌路般的不觉。可是,冥冥中,又似乎并不会就只是那般的纯粹。

 

第三十五章 又逢讲座

当学生苦,苦在永无止境的学习,也苦在日夜不停的作业,而这却并不是全部,情非得已地去听各种形式的讲座更是一种折磨。

但是校方可一直以为这些个的讲座是有多么的难得来着,费劲心思地要去请这样的那样的专家来,即便花费高昂费用也再所不惜,毕竟这是他们惯用的自以为能够对学生产生积极教育作用的路数。

一味固执己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强迫学生们耗个两三小时待在报告厅中无聊挣扎。而准备讲座之前,从来不用征求学生们的意见,只要校方自身认为是在为了学生好,那么作为受管束对象的学生们就得无条件遵从。若是有什么样的不满情绪,放在心底倒还能不予追究,倘使一不小心给说了出来,倒要被当成大逆不道,以违反校规校纪处置了。

似乎这样的形式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当下教育模式的一种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了,谁也不知道它究竟起了多少作用,可每个学校都在大行其道。于是唯恐落人身后,凌凛也慌忙起身仿效。

即便凌凛现在领导层彻底洗牌,污水已排得干干净净,可是,走的只是腐败,对于有效教育模式的探讨,也并未进行到怎样一个高深的层次。

自然,也不能说这样形式的讲座丝毫一点意义没有。只是,过分的低效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社会资源的浪费。校领导们并非不见,每一次的讲座上,底下学生们交头接耳的比比皆是,或玩手机,或其他小动作,不是说真的不屑讲座,只是因为这样形式的讲座中太多的空话,学生们不乐见。

但这些在领导们眼里看来,又似乎不是多大的事儿。只要他们能做到定时的鼓掌,讲座中途拍照时稍微配合点不那么忙碌于不屑之中,这样也就足够了。

因为这些讲座最重要的意义并不是究竟让学生懂得了多少,而是证明学校究竟为学生们做了多少。深刻到位的讲座情景文字再现,无可争辩的学生热情鼓掌的照片,两相映照,校刊上一登,让人们看到了,这样的讲座就算很是成功了。

学校举办了讲座,那么学校的责任尽到了,无论这个讲座的质量是有多么的劣质。而至于学生们是否能够真切领悟到讲座的精髓所在,那就是学生自己的事情了,这学校可管不着。

一周前刚举行过一场关于感恩的讲座,那个时候现场哭的个稀里哗啦的啊,当然引进几个托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这样的触动对于许许多多的人而言保鲜期毕竟都是有限的。

当时有台上所谓某教授唇舌大战间的催泪故事演绎,也有极易使人泪崩的背景音乐,可谓天时地利,心里防线稍微弱一点,两三下就成个泪人儿了。可是,结束之后,没有催泪的故事,没有感人的音乐,西风冷冷一吹,风干了泪痕,稍微打个寒噤,一切便就都烟消云散了。

什么感动,什么改过自新,什么好好做人,见鬼去吧。

而今虽是仅仅一周之后,但为了强化对高一学生的教育,另外也是为了将因学校整修而耽搁下的讲座给补齐,所以短短七日之后,又一个讲座强势来袭了。

讲座定在周四进行,因为周四下午的倒数两节课是全校公休的时间,就是校方不给安排课程,时间由学生自由掌握,这还是新校长上任后新增的举措。当初刚施行时一片叫好声,不过依目前情况看来,很快又要引来一阵体无完肤的谩骂了。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对于学校而言,占用学生的自由时间去进行一些校方组织的活动,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学生,既不耽误正常上课,又能多完成项目,多高效。即便学生对此意见再大也没用,对于校方的决定,学生只有两个选择,心甘情愿地服从,抑或被动服从,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在讲座正式开始的前几天,学校里头就以包括海报、横幅等形式大肆进行宣传,就好像是某个大明星要来一般,好不隆重。

看到这些的夸张声势,学生们总也会乐得好奇地去看一两眼,然后便是不时挂在嘴边开涮。或鄙视,或无视,反正一切随他学校爱怎么整,时间到了自己也就无非当个过客去凑凑热闹罢了。

眨眼间,嬉笑怒骂还未打趣个够,同往常一样的了无新意的讲座召开的日子又来到了。

报告厅外人头攒动,喧哗声此起彼伏,各班主任努力安抚本班学生,尽力表现出最好的秩序。因为本届采取了扩招,学生人数已经超过了报告厅建设之初的核定人数,所以每逢大规模的全年级出动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倒霉的班级需要自备椅凳。

而往往讲座结束就是放学时刻,面对着从班上千里迢迢扛下来的椅子,学生们总不免面露难色,谁也不愿到那个时候搬回去,一来一回,那得耽误多少时间啊。

于是,为了免于遭这罪,正常策略是不搬,到时进了报告厅抢先随便找地儿一坐,谁也不知道;其二,死岂白赖要同学帮忙搬回去,但往往因为同学的一顿饭之求而主动收回这个无理的要求;还有一种,算是极端的了,讲座结束,椅子一丢,走人,不过最后往往因为再回班上时无椅可坐而被班主任揪出去一顿数落。

总之,在凌凛,学生们对讲座不甚感兴趣,而那些心系椅凳的同学们就更是如此的了。

可是,老师们才不管他们跟椅子之间有多少的过节,怎么闹腾都是他们的。对于猴儿般精灵的他们而言,总能找着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的。而自己只要负责将他们一个不漏的带进报告厅,并且防止他们中途溜出就可以了。

在呵斥声与班主任的权威威慑下,整个年级的学生都已经很有秩序地在报告厅中安坐好了。大屏幕上打出的“礼仪之邦”四个字也大概诠释了今天讲座的主要内容。

现场安静下来之后,主持人即年级主任上台发表开场白。

“同学们,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贾仁贾教授前来为我们举行一个关于‘礼仪’的讲座,大家鼓掌欢迎!”

可是,大家似乎很是木讷,又像是故意不理睬,反正当时就是一个掌都没人给拍。回回这么让人拍,便是群众演员也不带这么整个没完没了的啊!此时沉默,便即意味着他们的不满与反抗。

当然了,这样的场景下,所谓的贾教授面色有多难看也是不消细说的了。只是最可怜了邹率主任,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示意前排的学生鼓掌。这样场面尴尬了将近一分钟后,终于因为一阵颇有猫腻的掌声而得到了缓解。

“嘿,老兄,鼓那么起劲,哪个单位的啊?”后排的邹帅拍了前坐的学生一下问道。

但那学生转过头来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学生会宣传部的,凌凛中学讲座首席御用‘掌托’,有意见吗?”

“没,没,大哥您忙。”看着那哥们一点不友好的脸色,邹帅赶紧撤回。

小插曲过后,讲座随即也就开始了。褚默看了那人一眼,不屑地道“贾仁贾义,倒确实是贾教授。”

“高,褚哥!”关蒙听完瞬间就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啊?”可是邹却听不明白了,但见到章老师盯着看也就不再吱声了。

相安无事大概有十几分钟了,台上也无非就是吹嘘下如何如何的“礼仪之邦”,然后再说些要文明,懂礼仪,如此云云,可是,学生们偏是反感了这些说辞。

于是,讲座虽在继续,自由的时间仍是自行支配的。好学的孩子们拿出课本做起了练习,好玩的学生拿出了手机噼里啪啦作响。舞台是台上的贾教授的,这一幕他的专属独角戏,学生们不在乎。

于是,终于他的滔滔不绝不再干涉学生们的正常活动,时间到了,敬业的“掌托”孩子们会为他响起毫不情愿的掌声。这一出没有看客的独角戏,早已该落幕。

两个半小时以后,这幕看客寥寥无几的演出终于在超出预期半小时后结束,那人从台上下来,一脸不快,一不小心却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一跤,当是时,口中明显丢出一个“操”字。

那个时候报告厅内还是安静的,这一个字掷地有声,惊得老师同学们一脸冷汗。而教授,同他身后的“礼仪之邦”四个大字,竟愈发显得那般格格不入了。至于他自己,或许也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通红了,只交代助理留下谈薪酬事宜,而自己则慌慌张张地跑了。

他走后的十几秒时间内大家还是没能回过神来,可是,后来似乎是因为憋着难受,学生们齐刷刷爆发出了最热烈的嘲笑声,那贾教授绊倒的一幕,那一声响彻云霄的“靠”,预示着之前两个半小时的讲座毫无意义可言,还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讽刺。

孩子们在这种得意的嘲讽中悠悠地离去了,而剩下的那些老师们,看着这一切,却怎么也说不出合适的话来。本来打算是讲座之后还要补充几点的,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了。再过几天上面就要下来检查了,这么一来,他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第三十六章 领导视察

原本打算积极倡导的文明礼仪之风最终因为主讲人的出糗而不了了之。于是,凌凛第一次给学生创造了绝佳的嘲讽时机,也终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再轻易开展所谓的什么讲座。

但是开这个讲座并不是个偶然,毕竟凌凛作为一个老牌的实力派中学,做每件事肯定都会有它的理由,无论这种理由是有多么的令人不耻。因为过两周之后上头将会有领导下来检查,所以才会有了那场早已不堪回首的滑稽讲座。

理想中的状态是学生听完讲座之后备受启发,想要文明的情怀空前高涨。于是很快,放眼凌凛,展现的就是一个彻底的文明之校,礼仪之校。然后领导视察后很满意,很赞赏,对凌凛也就愈发肯定。只是可惜了凌凛的决策层将这个算盘打错了,还错得一塌糊涂,甚而适得其反。

距离上头领导造访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凌凛的学生们依旧谈笑自若,处变不惊。只是可怜了领导同志们忧心忡忡,连带各班主任们也得跟着瞎担惊受怕。

领导造访前二夜,晚自习时间,一切照旧,只是第二节课时班主任章老师匆匆忙忙地走了。

“保持安静,不准胡闹!”章老师临走前还不忘口头警告一下。

“放心吧!”孩子们自然也象征性地应和了一声,只是淡淡的笑意早已将他们的坏心思暴露的淋漓尽致。

听着这么懂事的回答,章老师其实已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偏是赶时间,于是也只能是摇了摇头就走了。

这一走可好,靠后门的同学赶紧蹑手蹑脚地尾随班主任到楼底,确定他走远了才撤回。

“嘿,好消息,班主任走了!”

“小点声,别让邹率听见了。”他的同桌慌忙戳了他一下。

“哎呀!都去了,他们都去开会去了,是真的。”

开会?如今没了老师的教学楼彻彻底底告别紧张与鬼鬼祟祟,一切的违纪行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搬到台面上来进行了。

“大家安静好不好?”一班之长司徒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小到自己都听不清的喊话丝毫起不到威慑作用,终于在其他人的呵斥中一声不响地乖乖坐下,再不敢吭声。

班长一投降,那整个天下可就都由着自己胡来了。男生们好动这边走走那边溜溜。女生们也不甘示弱,放下忙碌的笔就开始昏天黑地的狂侃。

关蒙和邹帅是最耐不得寂寞的,早纠结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学上外头胡闹。就因为如此,班级的纪律乱像迅速升级,纪律委员连同其他一些个班委试图把希望寄托在班长身上,可当他们看到他耷拉着个脑袋一声不敢吭的窝囊样的时候就彻底放弃了。眼睁睁地看着完全不受控制的场面,心里只能干着急。

褚默可也不管他们的胡闹劲儿,反正现在正在给雪兰讲解习题,人可有正经的事儿忙着嘞,可没功夫去理会旁的些个什么动静。默默地和雪兰相视一笑,心里的甜蜜便愈发浓烈。

高一年一班市场般的轰乱一下子波及到了整个年级,就一小会儿的功夫,至上而下,整个的高一年级全都沸腾了。嬉闹声,闲聊声,音乐声,各种五花八门的声响震动了高一年级所在的大楼,声波还一度波及到了不远处的高二三的教学楼。

可是一直傻傻以为自己自由了的孩子们仍旧忘我地嬉闹,毫不察觉危险的步步逼近。

“吵什么?还让不让人做作业了!”这是班上学霸级别女生的震天一呼。该女生在班上没有一官半职,偏是嗓音颇大,而也便就是多亏了这大大的嗓门,一下把这群无视班级纪律的孩子们给震住了。

当全员归位,相互无奈耸肩,闭口不说之后,该女生淡定地坐下,拿起笔继续作业,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这份淡定的情怀,也瞬间让一众学生对她肃然起敬,然后便是敬而远之。

好像是这一班有先天的影响全年级的禀赋般,当他们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竟惊奇地发现整栋教学楼都再听不到一丝声响了。

但是此刻虽然安静,按理老师不在,只要班委不告密,那么一切就都可以当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可惜,他们今晚不走运了,班委没有告发他们,但是班主任却还是知道了。

第三节课上课铃刚敲响,章老师就怒发冲冠像是要杀人般冲了进来,扣了一下讲台桌,厉声喝道:“谁刚才吵闹的给我站起来!”

瞬间全场肃静得更离谱了,各个崩紧了神经,做了,但是此刻就是没有勇气承认。

“站起来!”章老师又发了一遍通牒。

关邹俩相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垂着头默默站了起来,看了褚默一眼,却愈发后悔了。而褚默,却只是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反正自己不闹腾,他可不管班主任会采取怎么严厉的措施来惩罚他们。

陆陆续续又站起来几个了,可是班主任似乎还显得更加生气了。

“你们坐下吧”,他朝五个已经站起来了的同学说道,然后走到纪律委员身边,拿出一张写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摊开给同学们看,“还有谁想继续抵赖的吗?”

话音刚落,“刷”地一下,大半个班的同学站起来了。班主任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缓几口气后才继续说道:“除了刚才那几个,你们全罚做卫生,一个星期,不,一个月!”

这个消息对于最开始就勇敢站了出来的同学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然而对于那些企图蒙混过关的孩子们而言,却注定了将是一个噩耗。谁也没想到,平常没什么作为的班委,背地里竟然给他们放了把冷箭。于是齐刷刷地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直鄙视得他抬不起头来。

但是告密的却并不是他们班委,只是他们运气不好,碰上了高三的学生们在做高考前的冲刺练习。人家前途攸关的紧要关头,给这么一闹,能不找他们领导问话吗?

骂也骂过,罚也罚了,章老师依旧慌慌张张地好像好多事情没有忙完。很快他就又开始向同学们传递会议精神,说是明天将有领导来访,主要是检查日常学习工作,所以为了留个好印象,要同学们配合着乖一点,好话多说点。

当学生这么久,遇上这种差事也不是一两回了,早已经是熟门熟路的了。诚实难,撒个谎,讲几句不着边际的空话谁还不会啊!就是文明礼仪困难了点,要知道整天网络啊电视啊什么的,很多粗俗的词汇都一不小心地成了口头禅了,仓促间要改掉还真不容易。不过,再不济不说话就是了,反正就一个上午的光景,挨挨也就很快过去了。

次日晨读时间,章老师又拿了张课表进来,吩咐学生给贴墙上,然后把原来那张给撕了。

大家围上去一看,这可当真造假得太厉害了啊!什么每周还会有俩节体育,还莫名其妙冒出两节的计算机课,虽说课本是有发,可这将近一学年下来,哪曾见过计算机的影儿啊?不过心照不宣,不说出来罢了。

“学校这样,我也没办法的。”章老师似乎感到很抱歉,解释了一遍,又习惯性地摇摇头出去,而学生们吐吐舌头也都各自不语。

一直窝在教室里也不曾见到什么领导来访者,终于到了课间操时间,孩子们便相互簇拥着赶到操场去了。

操场上各班主任也都已到位,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没有哪一个借故不到,比学生们还要积极,看来今天来访领导的官儿还真不小,要不老师们也犯不着弄那么认真的样儿。

习惯使然,刚开始做操时大家习惯性地吊儿郎当,软胳膊软腿,直到班主任明摆着故意地咳嗽一声之后才不情愿得打起精神来,还得装出一副很乐得如此的样子。

课间操结束,意欲散去之际,忽一花白头发的老者拦住了邹帅,道:“小朋友,问你几个问题行吗?”

“哎呀,大爷,没瞅着我没空吗?”彼时邹帅正端着手机一个劲儿地跟人聊天,哪还会有空闲回答人的问题,就随便地给拒绝了。

可是刚走出没几步,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赶紧回头,果然看见那老爷子脖子上挂了个牌子。当是时,他惊呼一声“领导?”瞬间脑袋一懵,赶紧小跑着走了,并小声重复着:“这事和我没关系啊……”

而糊里糊涂让一小子给拒绝了,老爷子心中也是郁闷的慌。四处开始寻找下一个靠谱的学生。终于,褚默和雪兰牵手走过,老爷子看着还挺老实的俩孩子,以为交谈应该挺融洽,就喊住了他们。

“小朋友,问你个问题行吗?你印象中的凌凛怎样?”

“我?”褚默愣了一下问道。

“对,是你。”老者笑得很慈祥。

“讲真话还是学校排练的话啊?”褚默讲这话的时候一旁的雪兰拿手轻拍了他一下,可是他没有理会。

“啊?哦,当然是真话了。”

“如果真话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抱歉了,老爷爷。”

“什么?”老者煞是不解。

“对于一个领导视察前昔还需要对学生叮嘱再三,在视察当天极尽各种谎言的中学,您觉得它会给学生留下怎样的一个印象?”褚默知道老者的困惑,本不想说,可又忍不住。

“啊?什么?”老者听罢,忽然愣的说不出话了。而他的身后,班主任章老师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第三十七章 听课风波

知晓有什么地方不对,见到雪兰双手捂住的嘴巴就更加能够肯定这一推测了。然而褚默却也不慌不忙,只是慢悠悠地回过头去,看见班主任讶异的神情却仍跟没事人一样,从容不迫地拉着雪兰的手继续往前走。

而剩下的章老师和老领导俩人可是愣了好一会儿。半晌,老者回过神来,盯着章老师看,郑重其事地道:“刚才那学生说的是真的?”

这么问要叫章老师如何回答。承认也不好,否认也不好,左右为难,但冷汗直冒的额头却早已经默认了这一切,于是老者也不再同他谈些什么,只是扭头走向校长。

望着老者远去的背影,章老师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新校长来的日子也不算很久,自己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虽然知道这一任的校长较前一任确实改观很多,可是毕竟也没有怎样的交际过,人心的事儿,哪说的准啊。一想到这,他就不禁为褚默捏了一把汗。

“老师……”见到老者向自己走来,校长很热情地迎了上去,不料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老者只是铁青着脸喊他上办公室去。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还是默默遵从了。

原来这老者在凌凛成名初期就是这的校长了,后来因工作表现突出晋升了。可以说,凌凛如今的辉煌是他辛辛苦苦地一手培养出来的,因此他对于凌凛的感情也是可想而知。而现在凌凛的校长便正是他曾经的学生,尊敬之情也自是不消说的了。

而今老校长在办公室里怒气冲冲地朝新校长发火,新校长也只是默默听着不去反驳,也因为老校长说的都是事实让他无从辩驳。

“你说你怎么也入了那弄虚作假的行列呢?”老校长已经气得不成样子了。

“老师请别生气,身体要紧,学生知错了。”新校长赶紧安慰着生怕老校长气出了毛病。

“你明白就好”,老校长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老早就教过你,办教育是容不得掺一丝假的的,可是如今你这么做像话吗?你这么做不就是在教学生使坏吗?”

“老师,学生知道错了,一定改正。”新校长为老校长倒来了一杯温开水,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显然已经很是懊悔了。

“好了,你是我带过的学生,我也了解你。今天你跟我承诺不会再犯,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办到。你也四十多的人了,老师这么骂你也确实不合适。不过一定要记着,教育,不是要培养多少的高分生,教孩子如何做人,培养真正能为国家奉献的人才才是当务之急哪!”

老者的一席话让校长涨红了脸,这一份羞涩和他的年龄显得分外不搭调。上午之后,老者走了,考察的领导队伍也都散了去。他静静地想了很多,开始反思自己的办校理念。总之,现在开始,他会和凌凛一起踏实走好每一步。

而惶惶几日之后,不见校长在校内掀起什么风浪,章老师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算是能够暂且放下来,可是褚默这个学生,却越发让他不放心,他总是担心他不定什么时候又给他惹出祸来。但这一切都只能等到闲暇时候再去细想了。下一周是公开周,自己被抽中了,接下来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了。

日子有条不紊地走着,孩子们也是得过且过地度着每一天的光阴。看着数不清的作业一个头都变成了好几个那么大,能读书的孩子们倒还显得从容,只是苦了不爱读书的那些孩子,一天到晚黏在好学生周围,死乞白赖地要抄袭人家的作业,好不难过。

自然,学生时代“抄袭”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一般的人抄两行都能被识破三行,压根儿入不得门。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是在这样艰难的“抄袭”与“反抄袭”的长期斗争中,对学习反感之甚的孩子们自主研发出了多套实用的抄袭攻略,而且妙在竟然就奇迹般地骗过了素以严谨著称的凌凛老师们的火眼金睛。

于是,就在老师们欣慰抄袭率大幅降低的时候,这些善于钻空子投机取巧的孩子们就偷偷躲在一旁窃喜了。他们并非不聪明,学习能力也并非真的差于那些所谓的尖子生。只是对于学习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或许是好玩,或许是懒散,可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愿去学习。

一天天单调的重复,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凌凛中学的公开周也宣告开始了。

所谓公开周,就是凌凛中学每学年定期向外界开放,供外校借鉴成功教学经验的时间。公开周期间,凌凛将安排实力较好的老师开公开课,然后那些来“取经”的外校老师们就可以像学生一样坐在教室后面,一同听课,学习凌凛名师讲课的方法和技巧。

“我再说一遍啊”,即将上课之前章老师又忍不住嘱咐了这些贪玩不听话的孩子们一句,“待会儿会有好多老师来,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别老搞小动作,都给我争点气。”

“知道啦,知道啦……”孩子们有气无力地敷衍着,章老师也看的出他们的随便,可又实在拿他们没办法,也只能是看自己的造化了,要是这群孩子们非要瞎闹自己也根本管不过来。

“来来,你们男生跟我下去搬椅子。”他招呼了男生一句就先下楼去了。

男生们原本还在闹腾,可是被这么一使唤,又颇是牢骚满腹。不情不愿可又不能不去,那样显得多小气,一点没有男子气概。

搬凳子的地方同老师办公室是挨一块的,下去后章老师有事就先走了,也没具体说是哪一间,只是用手指了一下就匆匆地走了。

他走后,学生们相望了一下,直接冲进老师办公室,将椅凳一扫而空。而彼时又恰逢老师们全员去开会都不在,因而他们这一“犯上作乱”式的行为才得以畅通无阻。

在章老师回到班上之前,所有椅凳都在教室最后面排好了。等班主任回来了,听课的外校老师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进来坐定,一个个摊出笔记本,那一股子认真的劲儿就好像他们才是准备备战高考的学生了般。

上课铃响了,全体起立,接下来就是章老师的发挥时间了。开完会回来的老师们看到空荡荡一条椅子没有的办公室,瞬间傻眼的说不出一句话。而这一切,都将等到章老师的课结束之后才能得到解释。

可是可怜的章老师还蒙在鼓里呢,此时只知道天马行空地卖力讲课,多年讲课经验,可如今在这么多老师面前,而且还都是来自全省各一级达标校的老师们面前,压力可想而知。不知觉汗水已经悄悄渗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拿手去擦,不想粉笔灰一下挂满了额头,底下就一下哄堂大笑了。

满脸挂满灰还写满尴尬的章老师也顾不上去整理下仪容。为了这堂课他可是准备了好久,一节课就45分钟,他要把准备的精髓一点不落地展示出来并不容易,如果再在一些没什么所谓的事情上耽搁时间就更不值当了。

就这样,因为班主任的镇定自若,现场的喧哗一下子沉淀了下来。可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后排的学生们倒一点不怕来听课的老师们,仍旧说着自己的悄悄话,也实在太不给班主任面子。章老师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给个面子留着以后没老师来的时候再讲。可是这群孩子们却好像很不识趣,很不配合,回了章老师一个眼神,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图。

若这是在平时,班主任是毫无疑问地要大声怒斥的。可是,今天这么多的外校老师在场,自己不能那般表现,那样反倒让人耻笑凌凛的风度。于是章老师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盘算着等这堂课结束怎么修理这群不听话的调皮孩子。

在最后的几分钟时间里,章老师依旧奋笔疾书,试图将自己最好的水平发挥到极致,而听课老师们也埋头认真做着笔记。毕竟章老师也是凌凛鼎鼎有名的老师,教学实力也是公认的,今天能有机会听他一堂课,“胜读十年书”那肯定是吹牛夸大了,不过获益颇多也总该是有的。

但是,学生们可不是全都乐得安静地呆着的。一个小小的课堂里,有认真写笔记的,也有无聊狂侃着的的,更有争分夺秒画着五子棋的……总之,善于利用每一刻的时间,所谓的不浪费时间在他们也算是得到了一种另类的诠释。

45分钟很快,呼呼着就随一阵疾驶而过的狂风走到了尽头。在和听课老师作完最后的沟通交流之后,章老师重新回到讲台前,挽着袖子准备好好修理这些不给他台阶下的坏孩子们。

可是,一等他靠近,闹事的学生们又忽然装出一副极可怜的样儿,一副深切悔过的样子,看的心肠极软的章老师再一次被欺骗得不忍张口呵责。

见计谋得逞,捣蛋的孩子们赶紧搬起椅子往楼下跑,试图将功赎罪。章老师看到他们这般,也终于无奈一笑,刚才信誓旦旦地要好好惩罚他们一番的决心也早烟消云散。

跟着他们下了楼,却又意外发现他们竟又都被年级主任给“扣”住了。办公室门口放着一排的椅子,办公室内的老师们一个个全都站立着,看着门外的一幕,又尴尬又无奈。

“怎么了……这是?”此情此景章老师已经预感不妙了。

于是男生们为了减轻惩罚只好和盘托出,自己这般配合,没准还能落个重轻发落。

听罢虽然同样生气,但知道年级主任的向来严厉,章老师也不希望孩子们因此受到惩罚,遂便一并求情,可不料年级主任大手一拍,大喝:“就你们班老无法无天,这回一定要惩罚!”

 

第三十八章 学年战书

“别介啊”,一听要受罚邹帅可心不甘情不愿了,“咱们不都是叫邹帅嘛,上辈子铁定是亲戚啊。”

“去,一边去”,年级主任绷紧了脸,“这么久了连我名字都没记住,更要罚!”

“什么啊?”老邹一脸茫然地看着褚默,还有很多的不服气。

“邹率(lv),可不是邹率(shuai),出来净是念错别字,老邹你说你也太丢人了吧。”褚默刻意装出一副极不屑极鄙夷的样子,一时弄得老邹恨不能遁地而走,支支吾吾着终究再憋不出一句话,直引得旁边的同学笑得直不起腰。

再怎么说,年级主任说出了的话不可能收回,要不自己在年级上下苦心经营起来的威望岂不在朝夕间就荡然无存,传出去还不颐笑大方?但罚归罚,可也毕竟不能够罚得太重了。嘴上说的严厉了,刻意将自己打造成一个丝毫不讲情面的人见人恨的狠角色,其实年级主任也不容易。要不是为了孩子们能够专心读书,要不是因为他们太过放肆寻常讲话根本起不了任何具有现实意义的教育作用,他也犯不着弄得这般狼狈。

可是话说回来,学生犯了错他就势必要小惩大戒,况且这个一班的学生历来不听管教,这回可以算是新仇旧恨一并给算了。

“从下周开始”,年级主任终于黑着脸开始宣判了,“全年级的包干区卫生全由你们这几个家伙负责,持续一个月。如果期间有任何一天卫生评比被扣分就再往下一个月!”

“这……这会不会太严重了啊……”章老师轻声问着试图能给孩子们减轻一点惩罚。

可是,主任却一步也不肯退让,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丝毫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其实也是他们做得过分了,要是初犯的话主任再严厉也断不能这般绝情。只是在校内他们的行为也确实典型,历来迟到打架什么的他们总也都能有份。于是,这回挨这么一惨痛的教训也算让他们长点记性了。

如果说有冤屈的话,褚默或许是最应该高声痛哭的了。本来章老师使唤男生们去搬凳子的时候他上了厕所,原可逃过这一劫,却不料半路让关蒙给拽了进去,于是稀里糊涂就也跟着加入罚扫大军的队伍了。

“褚哥,不好意思啊。”看着他一脸愕然无辜的样子,老关也是打心里表示的抱歉。

“算了……”,他叹了口气忽然又摆手继续道,“一切随缘吧……”

“啥时又改走和尚路线了?”邹帅心头一惊,冷不丁失口喊出。

褚默故意面露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双手插进口袋,提步就往回走。于是他们也只好就赶紧跟着了。

这么一闹接下来的课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心思上的。他们从来度年如日,可如今这往下的一个月却明显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世纪的缩影,整不明白如何才能熬过去。

谈及所谓的包干区,实质上就是学生负责打扫的校园里除班级以外其他需要打扫的区域。一般是每个班分配一小块,这样原本庞大的面积到每个班级手中也就明显小了许多。一般情况下一个学生每两周才会轮上一次,压力也不算太大,可是如今是一下子打扫一个月,这可不是所有人都吃得消的。即便吃得消,也不见得都乐得如此。

但其实早许多年前这些卫生的打扫凌凛都是外包给物业的,学生根本就不需要插手。可是后来大概是换了领导的缘故,突然就给撤了,而这艰巨的工作就毫无疑问地摊到了学生的头上,还美其名曰“锻炼学生的能力”。但实质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学校无非就是不想出那些钱。既然惯例在那时被变更了,后来的领导也就一直沿袭这一举措,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以为,作为学生,就该承担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包括为学校做免费的环保。

如今年级主任的金口一开,惩罚便即时生效。第二天的凌凛校园中,在许多学生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的时候,高一年级一班的男生们,已基本上全活跃了起来。

笤帚漫天扬尘,簸箕颠簸前行。清晨的校园,经过漫漫长夜的露水浸润四处显得湿漉漉,加之风大落叶翩翩,本就不情愿的工作又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活儿忙到中途,褚默突然直起身来,惊问:“谈布龙呢?”

“对啊对啊……”邹帅和关蒙放下工具也奇怪道。

于是很快他们便将目光聚集到了同谈布龙一个宿舍的那些男生身上。

“他,他还……还没起床……”面对关蒙凶神恶煞式的脸色,其中一个闪烁着眼睛不无紧张地回答。

“混账东西,我们在这辛辛苦苦打扫他倒在宿舍里享受!”听这话邹帅当即揣起扫把就要往他宿舍冲。

“老邹”,可是褚默又拽住了他的胳膊,“算了,要出气不是这样的。”

“那要怎样?”邹帅扔了扫把,怒火旺盛得连脸色都显得异常红润了。

“新仇旧恨,这口气迟早会出的。”褚默不再言语只是心里默默念叨,他与谈布龙之间的争斗莫名地就无限升级发酵起来。

忙碌的打扫还在继续,陆陆续续的学生们开始走向课堂早自习了,而他们的工作还有一大半。正埋头打扫间,忽然两个女生拿着扫把站在了褚默跟前。他抬头一看,是雪兰和沈洁。一时间,紧张、欣喜、羞涩、不安……各种情感从他的脑海飘过,他支支吾吾着竟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小默,我跟洁来帮你们一起打扫。”雪兰甜蜜地看着他反倒令他越发显得脸红。

“别……别”,可是他却低着头拒绝了,“就快好了,你们上班上去吧。”

“没事的,一起不是更快一点。”

“真的不用的雪兰”,他推着她到了路中央,“赶紧上去吧,真的快好了。”

看了一眼叽叽歪歪说着话的男生们,雪兰也不好再坚持些什么,只道:“那好吧,你可不要迟到了啊。”

“嗯,知道了。”

雪兰刚刚走,邹帅和关蒙就赶紧围了上来,脸上一不小心又写满了无限惋惜。

“哥,嫂子要扫你咋就不让呢?”邹帅又不知趣地想调侃褚默一番,不料却被他回头拍了一下脑门。然后无辜地摸着脑袋还要接受关蒙幸灾乐祸式的一顿口水。

分明就是男生们自己的错,褚默又怎么会让雪兰一起来为这个错误埋单呢?

所谓众人拾材火焰高,虽然有点不愉快,可半小时之后终究还是忙活完了,收拾一下家伙什儿就准备撤了。而就在这时,谈布龙竟悠哉悠哉地现身了。于是关邹俩忽然又有了一种上去臭扁他一顿的冲动,可仍旧是被褚默拦下。

“哟,还挺听话都搞好了嘛”,谈布龙一副趾高气扬的猥琐样儿注定了是要挑起事端,“像我高贵一点是不用受罚的,哈!”

原本这句话之后如果谈布龙就闭口不语,那么事态的发展也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谈布龙或许生性便是如此不堪,扫视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却忽然走到褚默面前,异常嚣张地在他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原来还听说你挺厉害的,可是看看上次的期末考,羞啊,我谈状元都替你羞啊!”他就这样没遮没拦地说着,丝毫不以自己作弊得来的第一为耻,反倒愚蠢地认为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这样的言辞相加,这样的无理霸道,任谁都难以容忍。对于褚默,他还没有言语回击,然而其实他的怒火早已漫上了胸膛,双拳抱得紧紧的,似乎是想要一拳打爆他的头。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至少在这一会儿,他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可是他不保证自己的忍耐真能无限扩容。他可以忍让,可他绝不允许别人一再的咄咄相逼。

然而这该死的谈布龙偏偏就是要往他枪口上撞过来,冷嘲热讽还不够,竟张狂到伸出手来在褚默的脸上摆来弄去。这下,褚默的怒火神经算是被彻底激发了。

他的脸在朝愈加通红的路上膨胀,双拳因过分激动而不住地颤动,牙齿紧咬的声音甚至在狂风大作的空旷之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关邹二人预感到不妙想挽救一下却又无计可施,而其他人则着急地推着谈布龙走。

可是谈布龙却不依不饶,赖着不走,愚蠢地以为褚默是能够随便戏弄的。可就在谈布龙那邪恶的手再次触碰到褚默的时候,他,爆发了!

忍无可忍的怒火之颠,褚默使尽最大的力气,紧握右拳,猛然朝谈布龙的脸上砸过去。也就在那一瞬间,谈布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惨淡倒地。众人几乎同时哑然失色,不曾想向来温文而雅的褚默竟也会如此打人。

未及谈布龙起身,褚默就铁青着脸,伸出拳头对着他的脸,怒喝:       “你的第一怎么来的别以为没人知道!再过几个星期就是本学期的终考,我告诉你,这一次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褚默是怎样的!”

一番好似积聚了多年岁月的宣泄让褚默大口喘着粗气心率明显加速。关邹赶紧过来扶着他,而彼时谈布龙的跟帮们也赶紧扶起了他。可是褚默竟又突然回过头来了。

“别以为我寻常日子温和就以为我便是能够随便欺侮的!我生平最憎恶你这类渣滓,别做得过火,否则我会让你看到什么叫恶有恶报!”

褚默这从不曾出现过的凶恶脸色再一次吓得谈布龙双腿瘫软,直呼害怕。而邹帅和关蒙相互看了一眼,竟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无奈。像是看到谈布龙惊吓的样子而开心,又似乎是为褚默的勃然大怒而忧心。

总之,如今相互离去,今后的生活,他们的矛盾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化解的了。

 

第三十九章 埋头苦干

既然在人面前放话了,那就势必要努力付诸实践。要不到时若是不能够一举将他击败反倒是更给了他来肆意嘲讽自己的理由。

然而这对于褚默而言事实上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他并没有十足的胜算,当初的或许也算是“大放厥词”的宣战,并不是基于多大的自信,总之是看不惯谈布龙那副嘴脸。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忍耐,被逼到极限的他只能通过最强硬的话来使对方收敛自己的嚣张气焰。

如今他也算是踏上了一条破斧沉舟似的路了,没有回头的道,他只能一直往前,并尽最大的力量取胜,否则最终颜面散尽的将不仅仅只是他自己一人。

这一学期他们的任务其实重了许多。这一阶段,他们一方面要应付期终考,另一方面还要伤脑筋准备文理分科后的会考。

当初的六兄弟走了俩,除司徒选择文科以外,褚默他们仨无一例外全选择了理科。而这一学期末即将的理科生们压力是尤其大的。

因为凌凛是一级达标校,更兼齐河市的招牌名校,很多事情都要走在别人的前面。学校总是希望文理分科之后学生们都能术业有专攻地进行针对性训练,因而凡是同本科无关的课程都会尽量在分科之前结束,也就是所谓的会考。对于理科生而言,高一下学期,迎接他们的就是历史和地理的狂轰烂炸了。

而之所以说压力大,是因为他们高一学年所学的历史地理是同类校用两年时间才学完的,故而压力可想而知。或许是凌凛从来敢为人先的惯性使然,也或许是它主观臆断的学生历来的学霸能力。总之对于学生们的抱怨,凌凛向来视而不见。

不过苦归苦,再苦也就是这一个学期结束之后就春暖花开了。对于此时彻夜不眠奋斗着的他们,在下学期之后看着其他学校的理科生们还要痛苦不堪地学着文科课程时是最兴奋欢呼的了。

另一方面,对于高一末便举行结业式会考的“特殊优待”也不是什么学校都能享有的,只有学校实力像凌凛这般霸道才够格享得起这样的“礼遇”。毕竟,在学生整体基础薄弱的学校,实施这样的一种策略也是不明智之举,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适合这样的“急进”战术,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在严峻的形式下展现出强大的潜能。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科目都适合速战速决,就比如文科生的会考就要等到高二,理科生的政治会考也要再等一年。

但无论任务是有有多么的繁重,也无论时间是有多么的紧迫,总之最终的考试还未到,至少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还能继续奋斗。

即将考试前的晚自习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原来老师在则静,老师走则闹的格局被全面打破。老师们见到了也很是欣慰。如果平日里得过且过还能敷衍了事,那么在这样一次具有极重要意义的学年考评中,而且是身处凌凛这样的名牌学校,即便谁有勇气加以轻视,可是,老师,家长也不会同意的。于是乎,毫无疑问的,只能是全力以赴。

作为班长,司徒这回的危机感是无人可及的。一天到晚泡在书堆里,难得才能讲上几句话。然后紧接着便又赶紧翻开各种参考书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时间为自己充电。

白天老师发了一套数学卷子,颇是有难度,许多学生从倒数四五题开始就没有了任何的头绪。司徒倒还好,只是卡在了最后一道题之上。只是对于这道题,他似乎也显得很焦虑,因为他已经演算了整整一节课了,草稿都散落了整个桌面,可是仍旧理不出任何头绪。从他那紧锁的眉头不难看出,此时他非常的烦躁。

“司徒,帮我把抽屉里那本练习本拿一下。”同桌上去问老师问题,因为位置靠墙进出不是很方便就想直接喊司徒拿一下。

“哎呀,没空,自己进来拿了。”他头也不抬,脸上依旧无喜色,手中的笔仍旧在纸上迅捷地沙沙作响。

同桌见状就显得有些不高兴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切”就小心翼翼地从他背后挤进去,生怕一不留神碰到他了又会无端挨一顿抱怨。

而在就坐在他后一桌的褚默看来,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可惜,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做自己的卷子。

过分高难度的卷子扰乱了整个晚自习的节奏,学生们因为做不出来而显得暴躁,开始试图翻阅其他的参考资料以获取灵感。可是翻来覆去还是没有任何思路,甚至连从哪里入手都不知道。那一刻,拍头的,捋前额头发的,叹气的,闭目的……形形色色的众生百态演绎了高难度试卷下的神经紧绷。

可是不多久之后,在褚默不经意间的眼睛一扫的时候,却赫然看见司徒的侧脸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再细一看,却发现他正专心致志地看参考书上的一道例题。因为前后桌距离比较近,褚默便得以看到完整的内容,竟惊奇地发现那就是试卷最后一大题的原题。刚开始也没觉着什么,毕竟不懂时翻下书作下参考也无可厚非,可是,很快他对于司徒的印象就大打折扣了。

就在司徒沉思之间,另外一个同学也拿着那份卷子走了过来。司徒在班上算得上是尖子,所以经常会有同学来问他问题,一般情况下他也乐得解答。可是,这回却有了一点不同。

那同学快走近的时候,司徒忽然动作很大地将参考书合上,然后极不自然地问:“有事吗?”

“哦,你看这道题会吗?”同学给他指了指试卷的最后一道题。

“啊,这个啊,好难的,都超纲了,我……我也不会啊。”司徒慌慌张张地回答着生怕露了馅。

“你也不会啊,那,那你做过那么多参考书有没有见到类似的啊?给我参考下好不好?”同学多少显得沮丧,可是仍旧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没,没有!”司徒忽然扯高了嗓门,按住参考书的那只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脸发烫的同时心跳也骤然加速了。

“那好吧。”同学悻悻而回,还是为问题没能得到解答而闷闷不乐。

本来班主任晚上坐镇不懂完全可以问他的,可是班主任又定下了奇怪的规矩,言明在试卷还没有评讲之前问题只能自己私下讨论而不能问他。本意是想激发学生自主学习的热情,可往往却是适得其反。

同学走后,司徒紧张地拍了一下胸脯,然后缓缓摊开那本参考书,左右看了一眼,才放心地继续看起来。没多久,他的试卷上,最后一题的答案也写好了。

他以为这就天衣无缝了,没人会注意得到他。可是他却忘记了左后张望的时候,他背后的褚默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他,而这一切也就完完整整地倒映在了褚的眼睛里了。褚默闭了眼睛长叹一口气,然后不禁又冷笑一声,忽然却又拍住司徒的肩膀。

“啊,什么事?”司徒像受到惊吓般慌乱地回过头来,就好像是做贼心虚的那般。

“这道题你会吗?”褚指着问题明知故问。

“不……不会,超纲了,超纲了。”司徒终究还是再一次地欺骗了同学。

“噢,那没事,你写作业吧。”褚默面无表情地回复,一股莫名的想要呕吐的冲动。然后就拿着书本默默地走到教室后面的空桌子上复习去了。这个时候,他觉得面对着司徒的背影都是一种恶心。

自然这种现象在学生阶段也总是屡见不鲜,以司徒为代表的所谓尖子生自然也有权将知识藏着不与人分享。分享只是一种善念,但却不是一种强制性的责任。做与不做都只取决于一个独立人,谁也无权干涉。可是话虽如此,当真正遇见的时候,却仍旧会感到满腹的心酸,为那样的自私而感到难过。况且还是昔日的兄弟,那么这种伤悲无疑就更加剧烈了。

“嗨,哥!”吊儿郎当的关邹组合又拿着试卷装模作样地上褚默这来瞎扯了。

“怎么不做试卷?”

“拉倒吧,尖子生都做不来的东西,我们这些学渣就不跟着添乱了。”邹帅一脸无所谓,倒不介意将自己如是贬低。

“呸”,可人关蒙可不乐意了,“你要犯贱我不拦你啊,但别拉我说事。还学渣,一边去!”

“唉……去去去了”,邹帅也并不跟关蒙斗嘴,转身拿过一份试卷递与褚默,“看看怎么样?”

“老邹,你什么时候字又退步成这样了?”看着试卷上潦草的文字,褚默的眼睛都快因紧锁的眉头而闭上了。

可是他刚说完,后头就有一个瘦弱的臂膀伸过来一把将试卷抢过,然后拉着脸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

“沈洁的?”褚默有些奇怪。

原来是邹帅无事拿了人家的试卷,大批她的字写的差的同时还扬言自己的字都写的比她好看。她不信,让邹帅当场写,可是还是坚持自己的好看。无奈只好找到褚默作为第三方进行鉴定,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事儿。

“太伤自尊了。”关蒙摇着头就走开了。而褚默朝沈洁桌子瞥去,只见雪兰在努力宽慰着她。相互望了一眼,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第四十章 回击之始

当忙碌成了这些作为学生的孩子们生活的主旋律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和谐许多。再不容易见着整日游手好闲的人,也再不好找着因过分无聊而看不清前路方向的同学。作为迎接这一次意义重大的的考试的态度,他们诚然是有了淡淡的一丝危机感。

一整个学年的学习,无论是出于怎样的一种目的,无论是来自哪一方面的压力,总之孩子们一定得要铆足了劲给自己的高一生涯留下一个美好的结局。

“同学们,明天就开始期终考试了”,期终考前夜的晚自习,班主任例行又要开始给孩子们来个考前教育,“这次考试的意义非常重大,下学期你们将正式进行文理分科,而你们这次的成绩将作为最重要的分班依据。所以你们无论平时怎样,这回一定要认真对待。”

章老师的话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谁又不知道这场考试的重要性啊!可是关键时候才发现力有余而心不足,是不再玩闹了,可一节课一页课本的效率也并不理想。晚自习课上孩子们的顽强挣扎让章老师感觉无奈。

此次考试后又会重新进行分班。自然了对于一个像凌凛这样的老牌名校来说,总是会有选择地经营一个实力浑厚的如同精英班之类的班级,就像现在他们所处的高一年一班那样。集中全年级最优秀的学生在同一个班,然后实行更加高负荷的“魔鬼训练”,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力争能向名牌大学输送更多的所谓人才。

而就目前的凌凛而言,成绩考核是最直观的,除了个别确实临时是发挥失常的学生外,剩余的在本次期终考中排在年级五十以外的学生都将遗憾地被拒在所谓精英班的门口。

严格来说凌凛中学设立精英班的初衷并无过错,是为了给能力强的学生更好的发挥,但更直接的原因无疑是想给自身带来更多的荣耀,获得外界更多的关注。然而这对于其他的学生而言,就明显不公平了。一样的学费,一样的努力,却只是因为成绩的高低而被校方强行划分三六九等。有人毫无所谓,有人角落伤悲,这样的一种举措,总归不能考虑到每一个学生的感受。

所谓的学生与学校,只是因为教育而走到了一起,连起二者的东西说白了还是利益关系。而成绩优异的学生能给凌凛带来更大的实际效益,更有助于凌凛打响自己的招牌。凌凛中学也不是傻子,是学校的声名远扬重要,还是照顾到每一个学生的情感重要,凌凛心里早已有数。

无论是怎样的不合理,怎样的不公平,大家也都了然于胸,彼此心照不宣的同时也都各自轻蔑地一笑而过。没什么好抱怨,也没什么好纠结,这就是世道。没有人会强求自己去适应,但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主观题却早已被简化成了一道简单的选择题:接受,或是离开。

能够真正壮起胆来反抗包括这种不公在内的方方面面东西的人并不多。于是到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选择了默默地接受,某些方面的逆来顺受有一天便就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这些新生一代的悲苦写照,可又是无可奈何。

一夜的时间流逝的很快,很多好学的好孩子那晚失眠了。或许因为太过重视,或许因为心中没底,总之这一切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生命般的那样重要。这一战,他们只能胜,而不容许一丝一毫意外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七点整早读课,全年级破天荒的无一人迟到。考试将于九点正式开始,沿袭高考的作息。而这之前,扣除奔赴考场所消耗的时间,他们至少还有一个半钟头的时间突击。

临时抱佛脚,这对于早上的语文科目而言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早上,凌凛中学高一年级开辟了一个新的纪元。打从他们进入凌凛以来,就不曾在早读上发出过多少有益的声音。可是,这一次,他们完完全全地打破常规了,朗朗的读书声响彻了那个早上的天空,对于已经人去楼空的结束了高考的高三学生而言是再感受不到这股的震撼了。然而在紧挨着高一的高二学生们看来,他们确乎是被震慑到了。

背着古诗文言,读着名著经典,那样一个早上,许多的孩子几乎能被自己的上进感动到落泪。但即便是临时有了一股狠拼的劲儿,可现实毕竟还是残酷的,考试结束,微笑与泪水总都得有人要,对号入坐,学习与游戏的人,总该有不同的归路,现实就是这么的无情。你套不了近乎,它也不屑同你为伍。你有实力它自然点头哈腰,若是胸无点墨,它连眼神的余光都会吝啬地藏起来。

八点半,学校铃响。接下来便是收拾行囊,纷纷开始奔赴下一个属于自己的终点。依依不舍地收起各式书籍,试图平心静气却发现原来此时的自己是如此这般的焦虑。可是时间已经愈发的迫近了,无论是如何的不安,此刻都得收起凌乱的情绪,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褚默,记着你说的话!”不知什么时候谈布龙却悄悄站在了他的身边。

褚默当时正在和雪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着,一见谈布龙过来了一下脸就绷紧了。

“你记着就可以了”,褚不屑地笑了一声,“如果你心中没底的话你可以尽情使用上回骗个第一名时的用那种方法,我想我不会介意的。”

“你……”谈布龙的神情立时就紧张起来了,半晌没能憋出合适的话只好心有不甘地败退。

“小默,你,你们怎么了?”雪兰拉着他的衣角,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没事,总是要解决的。”褚默微微笑了一下,旋即出发开始真正的战斗。

那两个半小时的时光,作为凌凛高一意义最为重大的期终考试的战斗第一场,校园各考室又上演了一场惟妙惟肖的表演大戏。

从冥思苦想咬笔半晌无结论,到左顾右盼伸头良久无战果,再到轻理头绪含笑顷刻出思路……芸芸众生的百态表演再一次在凌凛激情上演。

然而怎样的彷徨,怎样的得意都阻挡不了150钟的缓缓流逝。最终无论结局如何,无论交卷如何不舍,这一场考试总该有个了断。

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考试。每一科结束之后,学习委员都会从黑板上擦掉一个对应的科目。看着密集的科目在一个一个地消失,孩子们的心里又是愉快又是慌乱。总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可当这一切真的结束之后,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由此产生的后果。对着理想的成绩会心一笑,或是望着满纸的红灯笼嚎啕大哭,结局无非就是这两种,再有也就只是基于此不同版本的演绎罢了。

考完最后一科之后,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褚默与谈布龙再一次不期而遇。

“小子,过两天就该你哭的时候!”谈布龙怒目圆睁着就好像同褚默之间有深仇大恨那般。

“是吗?”然而褚默却一点不担心的样子,淡淡地继续道,“考砸了没什么,装着胜利的样子很辛苦的。至多一个礼拜的时间,你能神气多久?”

“我,我……”似乎是被说到痛处了,谈布龙竟一时结巴说不上话来,末了又是以灰溜溜地离开来惨淡收场。

“诶,哥,这么说这回你能拿第一啊?”邹帅笑问道。

“不会,至多只是第五。”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能赢那姓谈的?”

“他有一科作弊被抓到了。”

一个星期后,学校公布期末成绩暨暑假放假安排的通知。

结果一点不出所料,褚默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至多不会超过前五,而实际上他当次考试的排名就正好是年级第五。司徒以第四的成绩排在他前头,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似乎越隔越远。

拿到成绩单后脸色最难看的就应该是属谈布龙了。因为数学科上作弊并且当时监考的就是章老师。学生如此,章老师自然气愤,一点情面也不给,当科直接给他记了零分并上报学校。因此谈布龙的排名直接跌出了年级前100。

“嘿”,就在谈一脸沮丧的时候邹帅和关蒙俩又来雪上加霜了,“这不是谈状元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作弊都不小心着点,怎么做状元的啊?怎么做的啊?”

面对两人毫无情面可言的冷嘲热讽,谈的心里无限愤怒却又只能低垂着头不敢予以还击。其实对于关邹俩的讥讽他还是能够忍受的,只是最不敢直面褚默。

自己曾经那般高傲地放话,如今却是这般凄惨的结尾,要是自己是褚默的话,先来个体无完肤的羞辱,然后再将以前的事一并抖搂,非得让对手在凌凛毫无立足之地才可。可是,他似乎只是多虑了。

“你确实学习可以,只是过分热衷旁门左道,思想龌龊”,褚默过来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横加羞辱,“这一次我只是想告诉你,学习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你能,我也能,我们唯一的不同是我能够不屑,但你放不下。如果我决心要努力,你当初甚至没有任何的机会来侮辱我。”

面对憎恶的人,褚默并不想多言,而宣泄完了的他无暇理会谈布龙尴尬而愤怒的神情,他只知道现在心里似乎好受点了,积聚的怨气也得以释放。而旁的人,邹关他们,更加是欢喜。让谈布龙丢脸,就好像是打倒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那般大快人心。

再回头看,如今在这样一个重要的考试中,自己的表现在自己看来至少不算糟糕,对于老师同学来讲却已经算得上是十分优秀。可是,如今在这样的局势下,是继续奋斗直到第一,还是坚守自己闲云野鹤式的追求,褚默的心里,又开始乱了。

 

第四十一章 假期归处

7月12日,新一轮假期的开始,即便不再有了初中小学那样的漫漫,可是对于这些已经经历过一年高中生活的孩子们而言,却也已经足够了。

对于这群孩子而言,在校思休假,归家思还校,这无论在中国的哪个地区的学生而言,总归是适用的。在这一点上,不会有任何的地域差异,也不会有任何的民族区分,因为作为孩子的他们都是一样的,晓理可是依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懂事,懂得上进,可是却抛弃不了爱玩的天性。

于是这种纠结在进入高中的时候变得越发强烈了。几次下来,他们反倒淡定很多,不再像以前那般燥乱不安,或许这便是他们的成长。现在他们还能无拘无束地当一个天真的傻瓜,可终有一天,当他们开始扛起属于自己的人生重担的时候,他们才能够真正地觉悟,真正地明白自己的方向。而此刻,他们还是孩子,大孩子也好,小孩也罢,总之他们还至少能再有几年的时间无忧无虑。

如今一个多月的假期又开始了,呆在家无所事事,出门看看风景,还是整日泡游戏?这是一个刻不容缓的问题,孩子们又相约来到了公园的一隅,共同商议。

“下面我简单讲两句啊”,邹帅模仿着领导的腔调开始发言,“就咱这个暑假的安排各代表请发表下言论。”

“一边去”,褚默微笑着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净发表无用的话。”

邹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几个人就这么无聊地坐在草坪上,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玩意儿可以玩了。

一阵燥热的夏风缓缓吹过,关蒙伸出手搭在褚默和邹帅的肩上,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喝西北风,还是烧开的?”

也确实,本来是约出来商议暑假的计划的,可是出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还没打算好,这个问题对于自己而言依旧还是个未知。而此番,先看着公园里行人来往匆匆的神色,看小孩欢喜嬉闹的童趣,而自己却只是,傻愣着不知该干些什么。

“要不我们去打工吧?又锻炼又能度日子还能赚点钱。”不知什么时候雪兰又提出了这么个意见。她盯着其他几个人看,猜测着似乎他们并不赞成。

“唉,打工多见外啊,还是在家里睡觉实在。”关蒙收回了搭在褚邹两人肩上的手,尴尬地笑着。

“对啊对啊,咱可是祖国的花朵,可别还没绽放就给谢了啊!”邹帅自也不甘人后,赶紧着要驳斥了这个“馊主意”。

“得了吧,都大老爷们了还花朵,羞不羞啊,怕累就直说嘛,还非得给自己竖立那么高大一形象。”沈洁可再也坐不住了,一张口就又是体无完肤的谩骂,羞的邹帅瞬时红了耳朵。

然后接下来的场面就比较内敛了,显得比较平静。至少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不说话,只是面面相觑,看着各自的表情,揣测对方可能的动态。

这个时候褚默不说话是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按理说他该毫不犹豫地举双手赞成,可是他这时又是真真切切的沉默了。其余的人都寻思着褚默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老不按常理出牌弄的他们一直处于被动的位置。

那一刻,所有人的内心都对褚默展开了一系列的猜想。

“哈哈,褚哥,你也怕了吧!”邹帅窃喜着。

“犹豫就对了,这才是男人嘛!”关蒙默默点了点头。

“小默这是怎么了?同不同意至少表个态啊,急死人了。”雪兰一脸忧虑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亏我小兰姐还那么夸你,还不是个怂包!沈洁则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充满了不屑。

时钟嘀嗒,褚默低着头,依旧不出声,其他人更显得紧张。

又几分钟后他忽然缓缓起身,道:“走吧,脑子笨了想不起哪里有招工的,去找吧。”

“去,去找吧?”关邹二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长时间的默然不语竟却忽然来了个“去找吧”,于是他们更加坚信了褚默不是像他们这样的“正常人”,至少总是有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感觉,然后接着便有一种要抽他的冲动。

而雪兰却明显会心一笑了,小跑着赶紧跟。,关邹俩虽是不乐意,然而在沈洁凶恶的眼神下始终没有勇气认怂。再说了,自己堂堂男子汉,打个工都不敢,况且女生都去了,自己若再是缩着不敢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门牙?一世英名不敢说,因为他们早就没了,不过在女生们面前抬不起头做人却是肯定的了。于是,出于不给男子汉丢人的考虑,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走在凌凛的市中心,看车水马龙的熙囔,看人来人往的喧嚣,看门庭若市的热闹,这样的繁华让大家兴奋不已,可是他们不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密集的人流中,他们张大了双眼一家一家店门地寻找,寻找着哪家店需要招工。可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尽管五双雪亮的眼睛全体出动,可还是没能找着任何一家。

正午的太阳毒辣辣的,大家的身上都已流了好多的汗,又渴又累,只能挨一家快餐店的旁边坐下,邹帅则去给大家买水。

可当他回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快餐店的墙壁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贴着一张“招聘启示”。大意是说快餐店招聘服务员暑期工若干名,包食宿,工资面议。

看到这里邹帅早已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不过好在他们都是面朝马路并不曾看到这则启示。

于是他将水扔给他们,自己却挨着墙站着,将启示完全挡住。

“干嘛呢,老邹?”褚默看着他那不自然的站姿随口一问。

“没,没什么。”邹帅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回答显得很慌张。

现在正是正午十分,太阳丝毫不给任何情面地照耀着整个齐河市,墙壁早已被烧的滚烫,可是为了能够免于打工的折磨,邹帅情愿此刻让它烫一会儿。

喝着水,扇着风,漫无目地四处张望,大家思索着待会儿该转移到哪个战场,可是邹帅却越发被晒的难受了。

“我们走吧。”他催促着他们。

“再休息一会儿吧,难得有点阴影还能遮着”,关蒙不慌不忙地说着,然后回过头来看了邹帅一眼,不解地问道,“邹,你抽了吧,太阳那么大你还往墙上贴。”

“我,我”,邹帅又支支吾吾了,“我乐意。”

“就贱。”关蒙喝了一口水也不再理会邹的奇怪举止。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店里忽然出来一个人,双眼惊诧地望着邹帅,大喊:“小孩,你干什么?”然后便伸手要将他的身体挪离墙壁。

“没,没什么!”邹帅却使出更大的力气往墙上蹭,死火就不肯下来。

“诶,小屁孩还来劲了是不是?”店员两手握拳,大喝一声直接将他整个人提拎了起来。

这怪异的举动又吸引了褚默他们的注意,纷纷站起来,过来就要伸张正义的样子。

店员见状轻轻将邹帅放到了地上,然后指着墙壁上的招聘启示问他们:“没事挡着我们的招聘启示,你们倒还有理了?”

“什么?招聘启示?”四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然后用满是鄙视的眼神看着邹帅,联想刚才他的那些怪异行为,一下就豁然开朗。

不过现在找工作要紧,收拾邹帅的事儿只能缓到后头。可是当他们拥上前去询问招工细节的时候,店员却直接将启示撕了下来,草率地丢下一句,“招满了,小屁孩,一边去!”

这么一来,邹帅可是要遭大殃了。顶着这么毒辣的太阳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却因为他的刻意隐瞒而眼睁睁地错过。从上午到现在的汗水都白流了,大家心里又是气又是无奈。

然而这是不包括关蒙在内的。找不到正合了他的心意,如今面对邹帅捅出的这样一个搂子,他自然要顺应时代潮流对他狠狠批斗一番。

“你说你是爷们不?不就打个工嘛?至于吗?还拿身体挡着!挡的了一家店,还会有千千万万家的店站起来,你挡的过来吗?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个不争气的死孩子,说你点什么好……”

面对关蒙趁虚而入的占尽便宜,邹帅却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然后用满是哀怨的眼神看着关蒙,心里想着:“有你的,蒙丹哥,要不是现在局势对我极不利,哪有你这么口没遮拦的样子,你等着,等哪天你倒霉了我非得好好整整你!”

“没事今天就先散了吧,明儿再出来找。”褚默看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雪兰点头表示赞成。

于是大家也便开始各自散去。别离的时候,邹帅还奇怪竟然只有关蒙一个人骂他,不觉庆幸自己运气好,可是刚要走,沈洁却忽然丢下一句:“真是怂包,还男子汉呢,连女生都不如!”

那一瞬间,邹帅不自觉地将头低了下去,羞得无地自容。而关蒙看着他这一副窝囊的样儿,却笑得更加欢快。邹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这一天算是荒废了,什么事都没干成,反落得一身累。临踏上公交,邹帅忽然又追上关蒙,直接将他的钱包揣了出来,拿出一枚硬币,黑着脸道:“小样儿的一个个喝我的水害的我连回家都没了钱。”话刚说完就慌张地踏上了另一辆公交,风驰电掣而去。

 

第四十二章 应聘路途

新的一天,为了树立高大的男子汉形象,男生们坚定地拒绝了女生的跟随,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七月中旬,这里早热得跟蒸笼一样,发烫的地面让人没有丝毫想要多呆一刻的心情。可是面子也好,实践也罢,三兄弟俩总得硬着头皮往上冲。不管战斗最终是成是败,至少他们曾经那般三心二意地努力过,如此多少也算给了自己一个稳固的台阶下。

新的一天,终于也算天公做美,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空,然而气温却降了些许,那般的燥热也便得以减轻一些。三个大男孩并不是充满了无限的心甘情愿,或许是本就无所谓的,抑或纯粹只是为了面子才被迫前来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靠谱的去处,先让女生们冲上前去,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知道打工是个多么辛苦的事儿。到那时不用自己开口她们都会乖乖地自动宣布退出战场,结束游戏。而那时的自己,面子与豪气丝毫不失,自然值得欢喜。

“傻乐什么呢,老邹?”看着邹帅一个人傻乎乎笑着的样儿,褚默忍不住就给他来拍了一掌。

“没,没什么,走吧。”邹帅赶紧伸了下舌头,显得严肃起来,搪塞过去了。

这一路上经过了各式各样的地方,西餐厅、饭馆、酒店、KTV……可是它们似乎都没有招工的需要。他们只是根据外墙上是否贴有招工启示来判断它们是否需要人手的。而遗憾的就是,这两天,他们见到的唯一一张启示,就是被邹帅挡了的那一张。

沮丧而且无奈,三人打算再找一会儿就休息一下。可是,契机也就在那时出现了。当他们经过一家饭馆的时候,里头出来个人在墙上贴了张红纸。

“快快快,褚哥,邹,快快快!”关蒙慌忙招呼着他俩。

“叔叔,你这招工啊?”那人刚要返回店内,褚默就喊住了他。

“你们?”可是那人却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顿了顿继续道,“小孩儿一边玩去,看你们还是学生吧?我们可是可要招长期工的,你们赶紧回家玩去吧,别在我这碍事了。”

刚有的希望一下灰飞烟灭,甚至不给他们哪怕只是再多一点的时间怀念,却就是如此无情地走远。三个孩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多少沮丧是不用说的,只是可怜了自己个儿一个早上的忙碌又只落得徒劳无功。

其实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多么的想要找份零工打,若是女孩们不提及,他们也不会想起。然而事实是现在他们想起了,还给女生们做了保证。血气方刚的他们都好个面子,认为在女生们面前畏首畏尾就是一种可耻的懦夫行径,而自己绝不能是。

青春中的他们事实上很简单,单纯的世界里只是对面子过分看重,所以轻易夸下的海口最终只能咬牙坚持将它化成实践。

然而青春的无畏有时却也是一种变相的无知,他们只是单纯地认为只要自己想做就一定行,却不知这个世界远比他们能够想像的复杂的多。

大气不喘许诺出行打工,爸爸妈妈听到他们的这个打算时总是紧张地不允,可是当时的自己却胸怀凌云壮志,大侃自己已然成长,当是有所磨砺云云。于是爸爸妈妈思索再三,也只能同意,毕竟孩子也都长大了,不能够再捧在手心里怕磕碰了。即便出去闯荡失落了,对成长也终究是个不错的教导。

于是,在爸爸妈妈们犹豫再三的点头之后,他们豪情万丈地走了。走的时候那般潇洒,他们可不愿此刻就这般灰溜溜地回去。那样也太没有面子了,自己拉不下这个脸。

可是现实是,这个事情对他们而言,除了巨大的挑战性还有轻易逾越不了艰难鸿沟。如今连一个工作的单位都没找着,就更别提打工的事儿了。

“小朋友们,你们想要打工啊?”就在他们闷闷不乐的时候,一个四十出头,光溜着脑袋的男人走了过来,呵呵笑着招呼他们。

“是找工打的,叔叔。”褚默看着他还面善,便也回了个笑容。

“这么小就学会要出来打工,真是个好孩子啊!”男人啧啧称赞,笑得愈发和蔼了。

“可是人家只要长期工,像我们这样的暑期工不要呢。”邹帅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

“是这样啊,那没有关系,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这边嘛,我鼓励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实践的。”

“真的啊?”邹帅忽然眼前一亮,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这骗你们干什么?”,男人缓缓地走近,接着便将手搭在他们的肩上,“国家正需要你们这样懂事的孩子啊,真是懂事你们。我是一家超市的老板,现在正好需要招一些员工,正好你们过来,食宿都包,一个月给你们2000你们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了,这还用考虑什么!”邹帅一跃三尺高,早乐上了天。

“这……”可褚默却犹豫了一下,但又不好拒绝。

“哥你还犹豫啥啊?”邹帅又不满道,然后转向关蒙,“蒙丹哥,你有意见没?”

“我无所谓啊。”关蒙耸一耸肩,一点儿也不上心。

“那这样,我们就出发吧”,男人看着他们笑得更加开心了,“不过有一点,我的超市是在郊区,过去可能久一点,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回家的时候我亲自接送你们,你们看这样还有意见吗?”

“没啦没啦,这么好的待遇怎么还会有意见!”邹帅努力摆了摆手,早急不可耐地要走了。褚默与关蒙无奈,也只能在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情况下被迫同意。

男人的车看起来至少得有四五十万的样子,看的出确实是个老板之类的人物。加上脸色和善,举止文雅,虽然萍水相逢,可是孩子们一点也不担心或者是害怕什么的,心里反而愈发显得轻松。

他们只知道再不用顶着烈日一家一家店地看人家是否需要招工了,他们只知道自己夸口许下的诺言如今踏踏实实地朝前迈出一步了,他们只知道两天的挥汗如雨终于没有白费。现在他们找到了工作,在爸妈面前可以更加自信,在女生们面前也就可以将腰板挺的更直了。

午后,太阳开始恢复原有的毒辣,风停了,地面重又回到那滚烫的岁月,然而孩子们已经不需要再去理会了。小轿车开足马力往前飞奔,荡漾起了孩子们的欢欣翩翩飞舞。

可上了车之后男人却显得沉默了,大家以为他只是专心开车便也不大注意,只是隐约看到他嘴角似乎是掠过一丝笑意,不像刚才那般和善,可是转瞬即逝却也让他们不再去理会。

“叔叔,还要多久啊?”大约40分钟后,关蒙问道。

“就快了啊,再耐心等一等!”

“奇怪,以前我们家自己开车没有半小时就到了的,他开得也不慢啊,怎么这么久?”关蒙嘟囔着,然后将脸转向一旁,望着窗外,忽然惊叫起来。

“啊!刚才是带我们绕圈来着,现在这是往高速路口跑的,不是去郊区!”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褚默,邹帅包括那个男人在内,全都惊愕住了。

“该死的”,男人骂了一句,忽然加大了油门,“等我把你们交给老板了看你们还有没有这么大劲!”

“老邹,赶紧打他”,褚默冲着副驾驶座上的邹帅喊道,然后同关蒙一起从后座起身,使劲拧住男人的头。

“哦!”邹帅应了一声赶紧使出一切可能的招数拳打脚踢那个男人。

因为受到两面的夹击,加上手又需要操控方向盘,男人明显不敌,却像发了疯的般左右猛打方向盘,试图让他们停止攻击。不过这虽然达到了目的,却让车辆一下子甩向了路边,差一点就要撞上的那一刹那,男人猛踩了一下刹车,才得以免于碰撞。

机会难得,邹帅他们赶紧伸手开车门,可男人更加眼疾手快,最终只有邹帅一人顺利跑下了车,此后车门就已经被男人锁牢了。

男人本想下车去把邹帅抓回来,可是很快他就看见另一辆车子在他车不远处停下了,下来了一个年轻人。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为了避免功亏一篑,男人迅速踩了油门,打个方向迅速往前逃离。

“大哥哥,救救我们”,邹帅哭嚎着朝那年轻人跑去,“我们,我们被人骗了,我的同学还在那辆车上,您,您帮帮我们好不好?”

“快,快上车!”

跑车迅速转动方向,发动机轰鸣,以绝对的高速迅速像男人逼近。

追赶的路上,邹帅按照年轻人的指引报了紧,最终在警方的协助下,他们在高速路口成功将男人堵截了下来。

当男人被警方带走走后,褚默和关蒙是颤抖着从车上下来的,见到邹帅,三人忽然哗啦啦地开始大哭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这一次,算是他们第一次独立地真正意义上的走入社会。可是第一次的社会接触却只带给他们一种绝望的伤悲,他们难以控制心中的感伤,只能在一起通过惶恐的痛哭来宣泄。这一次,他们怕了,这个社会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来的复杂。他们没有城府,便单纯地以为看着如此善良的男人也必是个好人,却不料原来温柔的外表下也竟能是这般邪恶的心灵。

这一次,他们真的受伤了。

“你们一同回去做个笔录吧。”警察同志看着他们哭的伤心本不想讲,可是程序问题,自己又不能轻易违逆。

“同志,等过两天他们心情稍微平复了再去吧。”年轻人说道。

“那也行,那我把他们信息登记一下稍后再送他们回去。”

“同志,我还有个会,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您打上面电话就可以了。”年轻人说完就钻进车子走了。

警察拿过名片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起饭庄总经理。

 

第四十三章 欢欣聚会

虽然万分难过惊恐与伤心,可是褚默终没有因此丧失理智。他也不敢将自己的这番遭遇让爸爸妈妈知道,一则怕他们担心,二来也怕因为这个而使自己以后的出行增加难度。

此刻关蒙家中并没有人,于是经过协商,警察同意只将他们送到关蒙的家中,并不会向他们的爸妈提及,这样就不至于让他们知晓了。

褚默和邹帅只告诉自己在关蒙家玩,对于上当受骗的事只字未提。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却明显的精神不振,只能通过喧闹的音响,嘈杂的电视,眼花缭乱的游戏来不断麻痹自己的神经。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警方正式通知他们前去做笔录。

警察局里,他们见到了那个恶贯满盈的男人和那个正义出手相助的年轻人。于是,他们将真相从头开始娓娓道来。警察告诉他们那个男人是个惯犯,多次参与绑架和勒索敲诈,在公安局都有备案。这回他将因涉嫌绑架而遭受牢狱之灾。

事情已解决清楚,他们签完字以后就准备要回家了。

“你们想要打暑期工啊?”走出公安局,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嗯。”褚默安静地点了点头。

“那来我这吧,我是一起饭庄的总经理,我姓周”,年轻人欣喜地道,可是三人脸上惊愕的表情忽然让他有点犹豫了,末了才明白他们的忧虑,“我,我不会骗你们的,你看,要不咱进去找警察同志确认一下。”

“不用了,大哥哥”,褚默不再显得那么严肃而纠结了,“我们回家看了新闻的了,知道您是。”

“那……”年轻人试图揣度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去,谢谢大哥哥!”三人忽然高兴而激动地大笑了起来。年轻人一看,也呵呵着跟着乐了。

总算找着靠谱的工作了,褚默他们也总算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那赶紧去告诉嫂子和小姨啊,褚哥哥!”邹帅故意用发嗲的声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滚,小女生手无缚鸡之力的,打工这么累,你还死活要她们来,还是爷们不啊!”褚默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像一直得跟邹帅抬杠到底了。

“二了吧?你丫二百五又啃一嘴狗屎了。”关蒙见机会难得忍不住又来添了几滴油加了几勺醋,让邹帅没面子到极致了。

总而言之,一切都开始变得顺利了,成功找到工作的消息也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去,在到达雪兰和沈洁处的时候,她们惊诧了。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真能找到,可同时又为他们不让自己去而感到失望。然而雪兰心里明白,只是褚默不愿意让自己出去吃苦。这么一来,一切不愉快的心情就全都一扫而空了,脸上又写满了幸福感。

“哎哟,姐,你就别瞎甜蜜了好不好?真受不了你。”沈洁抠了一下鼻子,故意弄出一副极恶心的表情。

“我高兴。”雪兰笑着仰起头,并不介意沈洁的恶心。

“我说……”沈洁刚想继续来恶心她,电话却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犹豫之后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是沈洁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孩的问话。

“是,你是?”

“我是玲玲啊!咱班打算开个同学聚会,周末晚上,你有没有空啊?”

“时间是有啊,那在哪?”

“这还不大确定,晚些时候给你信息。还有,雪兰电话多少啊?我打的是停机了的。”玲玲语速欢快地问着,显得很激动。

“她手机丢了,换号码了,就在我边上呢。”

“那好,叫雪兰一定来啊!我还要通知其他同学,挂了啊!”

“还是急性子一个。”沈洁挂了电话不禁笑了。

玲玲是她们初中时的同学,学习成绩并不突出,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但人缘极好。因为她人很外放,也极善于交际,所以深受大家的喜爱。自从毕业之后大家就各自到了不同的学校,即便是有幸考到了同一所学校,能够分到一个班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相互间的联系也就愈发显得淡薄了。如今,知道要重新修复这层同学关系的并不是当初那些个学习成绩多么优异的尖子生,而恰恰就是这些虽然成绩不佳但却精于社交的外放的学生。

两天后,星期天晚上,她们到了一家酒店,聚会就将在这开始。

虽然才隔一年不见,然而好多同学都变了样。许多同学初中毕业就因为成绩过差力不从心不再愿意继续往上念了,于是有些选择了出去打工,有些选择了在家啃老。还有的同学家境不错,初中后去了国外继续自己的高中课程。总之,曾经一样的初中同学,在中考的分水岭,各自往着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却渐渐淡了曾经那般坚实的同学情谊。

为了重新恢复这层单纯的情谊,需要这样的聚会形式来巩固,可是四处散去后的归拢,嬉笑怒骂依旧,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之间的情谊,不会再像当初的那般纯粹。

当年六十多人的同学今天来的只有四十余人,将近二十个的同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缺席了。然而就只是从能够来参加聚会的这些同学中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们这一年一来的景况。

除了考上一二级达标校的同学还保留着最规矩的发型着装以外,其他的同学大体都已经完全将自己按照一个社会人来打造了。十八出头的女生染着黄发,踩着高跟,涂着指甲油,举手投足间竟都有了些许令人不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们还小,这种不适就显得更加强烈。

男生们也不甘示弱,留着最潮的发型,打着耳洞,间或还有谁刁着根烟的。他们,除了对待同学还是一样的热情善良之外,真的改变了许多。雪兰和沈洁呆呆地望着他们,心里总觉得一阵难受。可是,今天是难得的同学再见,她们如何得笑起来,迎合这个欢欣的聚会。

“雪兰,小洁,来了啊!”玲玲远远地给她们打招呼,笑脸盈盈地迎了上来。

稍微问好几声之后,同学们就各自几个一组上桌,厨房也开始准备上菜了。

“怎么样?这一年过得都还不错吧?”玲玲就像一个长辈般的那般老成,反倒让她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了。”雪兰羞涩地答道。

“那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这……”一下就问到这个问题,雪兰哪敢轻易就承认了,抓着衣角却讲不出来。

“谈了谈了,刚进去就谈了。”见到雪兰那般犹豫的样子,沈洁反倒抢着替她回答了。

“洁……”可雪兰的脸又一下羞涩的红了起来。

“挺好嘛”,玲玲笑盈盈的,“恋爱又不是什么错,对吧?”

席间大家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酒过半巡,忽然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抱着一个小孩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就在她们旁边坐下了。

很多同学当即愣住了,以为她走错了地方。可是人家却够淡定,还频频朝他们微笑,直笑的他们心里发麻。

“美女,你走错了吧?我们这里是同学聚会呢!”终于有一个胆大的男生喊出了这个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走错你个头啊”,女生回头撩起长长的秀发,“带个孩子就不认识我孟妮了啊!”

“什么!孟妮?”

这一下所有人可都惊呆了。孟妮是个漂亮的姑娘,现在也才18,只是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不念了。没曾想不过一年时间没见她竟就成为人母了。这样的景况在坐的人除了嗟吁就只剩下惋惜了。

如果说初中分别之后曾经的同学打扮得花枝招展,开始恋爱,这些至少他们还都能接受。可是他们绝无法想象,才18岁的孟妮,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而如今却已经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且不说她没有能力没有经验抚育这个孩子,就便是对她自身而言,正值青春年华,充满了叛逆,充满了懵懂,这个时候却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无疑是个不明智的抉择。可现实又是,她真真切切就这样做了。

因为孟妮的到来,大家的心情一下显得沉重了。刚才甚至只是打扮的出格都有点让人难以习惯,现在就更不用说这样的早育事件了。

可是,无论内心有多么的沉重,同学聚会总该是得有个欢乐的氛围的。大家一起举杯,有端可乐的,也有端啤酒的,总之杯子一碰,咕噜咕噜下肚,算是对小生命诞生的一种祝福了。

而孟妮也很坦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生了小孩会有什么不妥,甚至想象不到同学们对她那种别样的情感。她只是觉得自己念书不会,做事情不会,倒不如早点嫁为人妇。而她的老公,实际上也才20,只是家境过于富足,有一个强大的财力在后头支撑着他,所以他才得以毫无顾虑而且迫不及待地开启自己的婚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轨迹。同学不过是他生命路途中的停顿稍久的一处风景而已,可以对他的行为提出不满,然而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于他自己,而旁人无权干预。

久违的相逢,觥筹交错间,这是属于他们的欢乐,彼此共享,不需要再去纠结些什么,只为曾经那份单纯的情谊。今夜,是他们的舞台。

 

第四十四章 饭庄开工

到一起饭庄已经有几天时间了,总经理对他们也算是照顾。当得知他们是凌凛中学的学生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好感就油然而生了,褚默他们仨不知道为何总经理会对他们如此的照顾,后来才得知原来他也是凌凛中学毕业的。这么说来大家倒也算是校友了,之间就更加没有了什么忌惮,也能够真正地畅所欲言了。

总经理不过才二十八,凌凛毕业后并没有继续往大学走,反而开始自主创业,开头的几年算是比较艰难,可到后头渐渐有了起色,才有了如今这一起饭庄的规模。一直打拼到现在的位置,他靠的都是自己勤劳的双手与坚忍的毅力,因而他总是很感激曾经的那些困苦的磨砺。青年有为,他的奋斗历程让孩子们羡慕不已。

“我那时是情非得以,加上学习确实不行,所以才最终选择创业的。你们不一样,你看你们爸爸妈妈老师们对你们寄了多大的希望,你们现在就是好好地学习,然后考上好大学。”总经理一本正经地教育着他们。

“唉……”邹帅忽然长叹一口气,“同样都是学习差的,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嘞!”

一席话又把大家逗乐了。总经理收了笑容,道:“好,别闹了啊,以后你们都能成器”,接着又喊过来一个员工,吩咐道,“这几个小家伙就帮我照顾好了啊。”

“诶。”那员工点了点头。

总经理每天都很忙,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陪他们,只能叫其他员工来带他们。其实他们的工作也不复杂,就是点单、端菜、打扫,别的就没有了。

实际上真正意义的体力活也没有多少,就是站的时间久了有点难受。

一会儿,吴叔,也就是总经理吩咐带他们的那个员工过来对他们说道:“来客人了,快出去一个点下单。”

三人对视了一番,褚默刚想上,吴叔却又拉着他和关蒙往楼上走,边走边说:“你们上来帮着抬一下桌子吧,点单小邹去就好了。”

“好吧,去就去。”邹帅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

他拿着小本子和一支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可很快却又慌张地往回跑,一下子撞到了吴叔。

“你怎么这么毛躁的?”吴叔似乎是被撞疼了,显得有些不高兴。

“不,不能点……那边是,是……”邹帅结结巴巴着,手一直指着外面。

“多大个事儿啊,瞧你吓的那熊样。”关蒙接过笔纸吹着口哨就往外走。

可是,如同邹帅的境遇般,没多久他也神色慌张地回来了。这下褚默就有点奇怪了,轻手轻脚地侧着身子往外走。临近了,才看清那人的长相,原来是谈布龙,边上坐的一个阿姨可能是他的妈妈。

可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从容不迫地从口袋中掏出笔来,道:“请问要点什么?”

谈布龙似乎是被这熟悉的声音吓到了,有点吃惊地抬起头来。四目交汇大约持续了五秒钟,谈布龙并没有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更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褚默看。褚默也不介意,自己出来打工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没必要畏首畏尾的。

“小龙,你想吃些什么啊?”她妈妈问道。

“妈妈你点就好了。”谈布龙猛地避开褚默的眼神,显得很不安。

他终是没有说出什么侮辱性的言辞,点单过程显得很和谐,一点风浪也没有掀起。大约五分钟后,褚默回来了,撕下一张给邹帅,道:“送厨房去”,然后自豪地仰起头,“多大个事儿啊。”

“那小子就没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关蒙近乎惊愕的表情诠释了他的不解。

“没有”,褚默淡淡地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他人品差,可又不是十恶不赦,经历这么多,多少总会有所改观的嘛。”

“还真是”,关蒙偷眼望了谈布龙一眼,“连谈布龙都从良了,哼,这年头还真是无奇不有。”

“好了,别纠结了,赶紧忙去吧。”

一整天八小时的忙碌,从早上八点开始,中间休息一小时到傍晚五点,然后换另一拨人继续负责夜班。一整天下来,腰酸背痛也便成了家常便饭。可怜关蒙一辈子娇生惯养,而如今却为了面子甘愿在这遭罪,想来也确实够窝囊的。

“我想回去啊!”他冲天花板大喊着。

“你要不嫌丢人你就回呗。”褚默靠床沿坐下,说话不温不火。

“算了,再撑几天。”

“老邹呢?”褚默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邹帅顿时心生疑惑。

“门外吧,跟咱一宿舍的那同学有好几张漂亮美眉的图片,老邹那色狼估计在外面大饱眼福了吧。”关蒙换了个姿势躺着,这样才稍显惬意了些。

褚默也不理会这些个琐事了,之前放好行囊就去工作倒也没来得及看看房间布局,如今倒可以好好端详一下了。

宿舍属于上下铺型的,一间住四人。上铺是床,下铺的位置是张桌子。整间房面积不大,但显得很简约,也很整净,整体比较的安静,四周也没有什么大的噪音,所以也就不那么的闹心了。

时间还早,也不可能就这么早睡下了。褚默只是躺在床上,然后掏出手机开始和雪兰聊天。

这时门却突然开了,进来的是邹帅,另一个就是和他门住一块的学生暑期工了。

男生叫王想,是三中的学生。三中还只是个二级达标校,自然和凌凛中学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大家好啊”,他朝大家打了声招呼,“我叫王想,三中的,听邹帅讲你们可都是凌凛的啊,真羡慕你们,能考进凌凛中学,真是厉害。”一句话说的邹帅和关蒙心头酥酥的都有点飘飘欲仙了,而褚默只能尴尬而无奈地笑一下。

“好啦好啦”,邹帅很是殷勤地鞍前马后,“那个褚默,还有床上那头猪是关蒙,小王哥,你下回要还有漂亮美眉的图片一定要记得我啊!”

“呃……”王想看了褚默和关蒙一眼,显然有些尴尬,“一定一定!”他频频点头敷衍着。

瞎侃无聊,很快夜也便深了,各自也都有了倦意,于是都先睡去。可是似乎连被子都还没有捂热,夜就悄悄离去了。

如今开始工作了,再不能像往常那样睡个昏天暗地式的轰烈,而该是到点了就准时起来。各自都设了闹钟,可唯一不足的是当它响起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地将它给按停了。其实也并不是缺少睡眠,只是一种习惯赖床的惰性使然。最终还是吴叔响亮地拍着门才将他们给吵醒。

这么一来,时间就显得有些仓促了。慌慌张张地穿衣、洗脸刷牙,要是早起一点,稍微勤奋一点,也就不至于这么慌乱了。最终他们带着还有一丝睡意的眼睛仓皇上阵,忽然很怀念家里无聊的时光了。那时虽然无聊,可是所有时间自己都是可以随意支配的。现在生活虽说确实是充实了,可好不容易盼来的假期,还不能给让睡到自然醒,这多影响心情啊。

接下来,又三天,早晨的景况一直就是这一天的复制。褚默已经开始习惯了,而邹帅、关蒙和王想三个却愈发显得不乐意了。终于,在第六个早晨,当吴叔拼命敲着门的时候,除了褚默缓缓过去给他开门外,其他三个却从容了许多,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一点也不着急了。

“诶,我说,你们赶紧的啊,都七点四十五分了!”吴叔扯着嗓门囔着,可是他们却好像就没听见。

“吴叔”,关蒙刚把衣服套在头上,“我们三不干了,受不了了。”

“什么?不干了?”吴叔惊讶地喊了一声,旋即大步流星走出去。

不多时总经理出现了,笑呵呵地看着他们,问:“这么快就挨不住了啊?”

“是啊”,邹帅点了点头,“其实和能够一觉睡到自然醒比起来,面子也没有那么重要,是吧?”他朝关蒙问道。

“是啊是啊!”关蒙慌忙附和着。

“那好,既然你们决意要走,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待会儿我叫财务把你们这几天的工资给结一下”,总经理无奈地咧了一下嘴,然后继续道,“现在就小默还愿意继续干下去是吗?”

“嗯。”褚默点了点头。

总经理看着褚默,忽然满眼的温情。他好像很感动,又像是很高兴。他感慨现在还有褚默这样的孩子能够吃的了苦,也欣喜他最初对于凌凛学生的那份期待没有完全落空,至少褚默还没有离开,至少这么些天下来他没有喊过累。

总经理走后,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了。这些日子以来从来没有过像现在收拾行李时的那般手脚麻利,三两下,背包已经背上了。

“哥”,邹帅和关蒙手拍在褚默的肩上,“接下来就是你一个人的舞台了,我们就先撤了啊!”

“走吧走吧。”褚默赶紧推着他们离开,末了又是摇头感叹。可是又无可奈何,从小的养尊处优是容易惯出他们这些身娇肉贵吃不得苦的毛病的。

在一起饭庄的第六夜晚,他开始了真正的一个人的旅行。简约的宿舍里因为三个人的离去而瞬间变得宽敞,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的世界之外一直是热闹的喧嚣,可是他的世界之中却只是单调的寂寥。隔着窗户看天上的星星,他忽然觉得有了那么一丝的孤单。

 

第四十五章 旧友偶遇

即便兄弟们离去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因此而觉得落寞,自己必须得有主见。他们走了,而自己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那就必须努力做好。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只是因为雪兰的一句话而草率决定。他也向来不以为打工真的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锻炼,因为勤劳、勤奋、吃苦的精神……诸如此类的品质,他都有,这并不是什么自负的言辞。他真真切切地总比同龄的孩子们更能感受生活,因而也就更显得睿智。

他又毕竟总是个不会轻易食言的人,既然许下了承诺,那就只能坚持下去。距离开学还有月余的时间,而他也就还得坚持走完这月余的打工路。

每天的八小时工作制,闲时便戴上耳机双手插在口袋到附近的小道走一走。这便成了打工期间生活的全部了。

而对于冲出饭庄重新获得自由的关蒙和邹帅而言,一次酣畅淋漓的放松战略总是急切需要的。打完游戏看完电视,吃饱喝足随手翻开一本杂志,却忽然发现影院上了一部貌似极其好看的惊悚片,于是二话不说,拎上钱包就往电影院跑。

当然了,按照传统风俗,在正式进入影院观影之前,还需要前往市场采购一些爆米花、可乐、薯条什么的用以补充体力的东西,防止观影过程中因为过分饥饿而错失精彩镜头。

准备就绪,俩人就浩浩荡荡地朝影院迈进了,可刚要踏进大门,邹帅忽然又要去厕所,于是关蒙只能先行拎着一大堆吃的步入战场。

等邹帅回到影院里头的时候,乌漆抹黑的根本看不到座位号,还好有个人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看着像是关蒙,于是邹帅便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在这么里面啊?”他费了好大力气挤进去之后问道。

“大哥,你哪位啊?”可是那个所谓的关蒙却白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好。

“啊?”邹帅刚把屁股挪到位置上就又猫着腰站起来,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票,再看一眼座位,惊诧道:“哎呀,走错了!”

“走错就赶紧走开啊,磨磨唧唧的,娘们啊!”

无端被骂一顿,邹帅心里可是憋屈透了,一直不情愿地喊着“对不起”退了出来。然后很快就看到一个女孩走了进去。

“什么素质啊,叫女朋友给我招个什么手啊!”邹帅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很不舒服。可是,没有更多的时间和他怄气了,自己得赶紧找着位置。

几分钟后,通过打电话给关蒙,邹帅终于找到了位置。

“你栽茅坑里了啊?这么久。”关蒙双眼盯着屏幕,不冷不热地问道。

“呸!”邹帅黑着脸喊道。

但是关蒙不介意,吃着爆米花,乐此不疲地看着电影。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嘟囔道:“堕落了啊,人家看电影小情侣俩出双入对,没想到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美男子竟然沦落到和你这个色狼呸子一起看,真是堕落啊。”

“什么?”邹帅两眼无神,尴尬极了。

电影还是按照着既定的方案有条不紊地放着,电影院里响起的不仅只是惊悚的音效,观影者响亮的咀嚼声和刺耳的惊叫声一点也不怕生,照样和影院里的各种音效融合的天衣无缝,而他们也就乐得在这样的氛围中尽情欢乐。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褚默终于有了半小时的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虽然有点疲累,可问题也不是很大,只是这么多天了,每一天的工作都是一样的,再没有最初的那份新鲜感,因而多少有点厌倦了。然而,既然选择了就不该轻言放弃,厌倦时就提醒自己就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于是很快就又回复了状态。

“小默”,吃饭的时候,总经理忽然过来了,“小默下午你不用在饭庄了,跟吴叔一起出去订一批新桌子回来。”

“诶。”褚默慌忙扒了几口饭就起身。

“不忙”,总经理笑了一下,“下午两点才去,你不用急的,大概五点左右能结束的,不会让你额外加班的。”

“好。”褚默慌忙答应了一声。

这么一来,下午的时间好像宽裕了许多,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还有一个钟头半的时间。因为不想休息,加上今天的天气很晴朗,阳光不大,微风吹得人感觉很惬意。饭庄外不远处有一个广场,褚默便打算到那里去散散步。

广场是个热闹的地方,但是中午时间许多人都才刚下班返回家中,因而广场上来往最多的就是孩子和老人家。有放风筝的,也有坐着聊天的。总之广场上无论人多人少都是一个热闹的去处。褚默找了个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坐下,两眼随意地扫视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

“小默!”在他出神的空档儿一个女生却从背后喊了他一声。

褚默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面善的女生,留着长长的头发,戴着一副黑眶眼镜,看到他回过头来便笑了一下。

可是,奇怪之处在于,褚默并不觉得认识她,除了一些朦胧的熟识感,真的想不起她是谁。

“你该不是认不出我了吧,小默?”女生看出了他的紧张,依旧保持着笑容。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褚默很抱歉地解释。

“我是木佳莹啊!”女生兴奋地说着。

“木佳莹?”褚默重复念了一遍,脑中忽然有了些印象。

木佳莹是褚默初中的同学,人很漂亮,初一的时候就对褚默很是喜欢。只是后来表白时让褚默给婉拒了,那个时候他们才初二上学期,表白失败后的第二学期她就转学了。很多人打趣是不是因为被拒绝了所以才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而选择了转学。但其实只有褚默明白,她的转学只是个巧合。

虽然最终是没有建立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实际上在初中的前三个学期,她一直是褚默最要好的异性朋友。她是个外放而且爱笑的女生,一点没有城府。那个时候褚默也才15岁,青春中懵懂的阶段,不懂什么爱情,也不懂什么男女朋友,只是有人向他表白时他感到惶恐不安。他无法驾驭这种情感,也便只能放弃。

但是如今时隔两年半之后再次相见,在成人礼之后的再次相遇,褚默心里却有了一丝难以言状的情愫。彼此更加成熟,对于对方的那份爱慕也愈加浓烈。可是褚默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再回的去,一则自己已经有了雪兰,虽然她并不如木佳莹来的好看,但爱情毕竟是需要忠诚的陪伴。二者,自己曾经那般的拒绝了她,如今又怎好意思再要求人家的回头呢?即便人家不介意,可对于自己,始终是一个良心上的不安。

“愣什么呢?”木佳莹见他出神的样子,便拍了他一下。

“没,没有”,褚默讲话开始有点不利索了,刻意避开木佳莹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了啊。”

“两年半了,是好久啊。”木佳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挨着褚默就坐下了。

可是褚默却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一下,羞涩的样子,头埋的更低了。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腼腆。”木佳莹也不见怪,依旧笑着,她似乎很了解褚默。

“我,我……”褚默抬起头来,试图向她道个歉,可是又实在鼓不起勇气。

“哎哟,怎么那么拘束啊,不就是拒绝了我的表白嘛!有什么的,我都不介意,你在这害什么羞啊!”

木佳莹还是原来的那般大大咧咧,一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觉得尴尬,或者会觉得表白被拒之后无言再去面对褚默。她想的很简单,恋爱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事情,相互谈的来就在一起,谈不来就重新做朋友,没必要因此给自己画个圈困进去的。况且那个时候两人也都是那么年轻,哪懂得什么真正的爱情。

或许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心血来潮,要是褚默接受了还不一定两个人能有多么完美的爱情结尾呢!要是破裂之后散去,那没准俩人今世还得是个冤家对头,一见面就分外眼红的呢。如今多好,和平拒绝,朋友依旧。

见木佳莹如此想的开,褚默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放了下来,愧疚的感觉也便淡了许多。

“对了,小默,你怎么在这里啊?”木佳莹盯着他问。

“我,我在一起饭庄打工呢。”褚默讲话开始稍显流利了。

“打工?也不错。”木佳莹点了点头。

“你不是转学了吗,佳莹?”褚默忽然很是奇怪地问道。

“转学了就不能回来的啊,笨小默”,木佳莹笑得更加欢快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你要不要上去玩一玩?”

“不了”,褚默赶紧摇头道,“等一下我还要上班呢。”

“那我就不强求啦。”

似乎是没有话题了,他们的谈话开始出现了一段空白。他们只是双手压在椅子上,低头看着鞋子。

“最近还好吗?”沉默一小会儿他们又忽然同时喊出这么一声问候,于是相互也便笑了。

“挺好的。”褚默羞着脸答道。

“我也蛮好”,木佳莹看了褚默一眼,“我上了我那的一中了。你应该已经考上凌凛了吧?”

“嗯。”褚默点了点头,然后又看着她道,“考上一中不错的,好好努力,加油!”

“咱们一起加油!”佳莹一起喊着,可却忽然将头转向一边。

褚默晓得她此刻的表情,此刻的心情,可却无可奈何。曾经他们之间的情感那般甜蜜,那时不懂,可是如今长大了,懂了,才知道原来那就叫爱情。可是而今一切都已经晚了,自己也已经无力挽回。

“佳莹,我,我先回去了,上班时间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褚默眼睛红润了。

“嗯。”佳莹低声应了一句,在褚默越走越远的远方,她却猛地回头,盯着他的背影,却再也无法装作无所谓,泪水悄悄地从眼眶中奔出,却浸润了一整片汪洋的伤心。

 

第四十六章 惊喜告白

八月初的齐河市不仅还是热得让人受不了,而且还开始下起雨来了。本来就炎热的天气因为这场雨的到来而变得更加闷热。在风平浪静的大雨中却依旧汗如雨下,这样的天气多少让人感觉不快。

这样的天气实际上是最累人的,没有一丝风,温度还直线飙升,一点也不怜悯孩子们的情绪。齐河的夏,从来就只顾着自己。是酷热还是凉意,全凭它一人的喜好,一如人世间的那些腐朽的势利冷漠。

天气不佳,计划泡汤,沈洁打着伞拎着作业敲响了雪兰家的门。

“是阿洁啊,快进来吧!”开门的是雪兰的妈妈,忙着替她收了伞,然后给她递过了一双拖鞋。

“谢谢阿姨!”沈洁甜甜地笑了,然后便蹦跳着往雪兰屋里跑。

瞧见她进来,雪兰却慌慌张张将手机合了上去。

“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跟褚默那小子聊天,跟我还玩保密。切!”沈洁将书一丢就整个人躺到了雪兰的床上。

“是是是,洁最聪明了”,雪兰放下手机也过去坐在床沿,“今天我们的好洁打算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天儿这么热,玩一玩,有时间再做点作业,然后中午再让阿姨做一顿好吃的,下午再玩一会儿,然后晚上再蹭一顿饭,然后回去。”

“好好,你就记着吃的。”雪兰捂着嘴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沈洁咂巴了一下嘴巴站了起来,行云流水的速度直接过去拿起了雪兰的手机,道:“让我来检查检查你俩的恋爱进度。”

“洁!”雪兰这可是真的紧张了。

“真是,没意思。”沈洁没想惹雪兰生气,只好将手机放了回去,然后翻书包拿课本开始写作业。

写作业的“沙沙”声响在窗外的落雨叮咚面前丝毫不起作用。烦躁之时听着这样的声响心情便更加混乱。沈洁盯着书本将近半小时了,那把笔只是紧紧攥在手中却只字未写,而课本也就只是定格在了那一页不曾改变。

“不做了!”终于她将笔一丢,合上了书本,又躺到了床上。

“洁,你今天脾气有点暴躁啊。”

沈洁不理会雪兰的话,又扯过枕头捂在了头上。

忽然雪兰的手机响了一声,沈洁竟略带欣喜地探出头来,可看到只是雪兰手机的声响之后就又轻声叹了口气。接着又起来从书包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屏幕一眼就又丢在床上了。

从小到大一起玩闹这么多年,雪兰还真没见过沈洁这般烦躁的表现。平常至多是发些小牢骚罢了,但是断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翻来覆去坐立不安的表现。

“洁,你有心事啊?”雪兰靠近她的脸试图将枕头扯出来。

“没有!”可是沈洁却把枕头抱得更紧了,声音暴露了她并不欢快的心情。

既然她不想讲,雪兰也就不好强求。况且雪兰也了解她的个性,得由着她的性子来,要不然她会不高兴的。没准等一会儿她就高兴起来,到时候她就会把一切事情都跟自己讲清楚了的。她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

雨还在下,屋子里,闷热而且压抑。可是没有办法,天气如此,自己便要忍受。雪兰写着作业,隔一会儿就要停下笔回头看一眼趴在床上的沈洁。末了又是摇摇头,她还太任性。

“叮叮叮……”一会儿之后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下来她的举止就有点反常了。像被电击了般迅速从床上弹起,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慌忙接起。

“喂,王利啊。”她的声音忽然很女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柔婉转,雪兰不禁更加奇怪了。

听不到是谁打的电话,只知道沈洁一个劲地说“好啊”、“嗯”、“没事”之类的词。直到她挂了电话雪兰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而此刻的沈洁却明显眉飞色舞了,将手机攥在手心里,满脸幸福的样子。

“洁,你跟谁讲电话那么开心啊?”

“没,没有。”沈洁将手机攥得更紧了试图敷衍过去。

“伤心啊”,雪兰却故意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什么都跟洁讲,洁却什么都瞒着我。好吧,心碎了,我也不问了。”

“诶,姐”,这下沈洁开始紧张起来了,“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这怎么说嘛,不好开口的嘛。”

“算了,咱姐俩感情就这么脆弱,你不用跟我讲了。”雪兰愈发装得精致了。

“好啦!”沈洁双手叉腰,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真是受不了你,跟谁学的都不知道,告诉你就是了。”

“还是洁乖,姐洗耳恭听着。”雪兰转过身来,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笑盈盈。

可是让雪兰绝想不到的是,沈洁瞒着她的事情竟然是她谈恋爱了。而这还不是最让她吃惊的,她最惊讶的是沈洁平常那么大大咧咧藏不住秘密这回怎么竟然能够藏得如此之深,而自己也一点没有看出来。

刚才那个电话就是男朋友打来的,他叫王利,也是凌凛中学的。是沈洁参加学校举办的绘画比赛时认识的。当初他们头一回相见就觉得相互很有眼缘,于是后来就断断续续地开始聊天,关系也一步步地亲近,到现在相互认识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在昨天晚上男生给沈洁发了个信息,希望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沈洁为了看他是否真心就委婉地给拒绝了,不曾想拒绝短信发过去之后,他就真的不再说话了。于是她一方面埋怨男生没毅力,经不起拒绝,一方面又后悔自己不该轻易就将他拒绝了的,这也就是她一整个早上总是那般烦躁的根本原因了。

及至后来男生的电话再度响起,坚持不懈地要表示自己对沈洁的喜欢之情,她才能够喜笑颜开,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这个时候,即便大雨下着出行都成困难,即便天气炎热衣服早已湿透,即便外界条件是如此的令人伤心,可是她的心里,依旧鲜花朵朵绽放。

“好啊,洁,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有更我讲!”听完这段让自己感到匪夷所思的故事,雪兰又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姐,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呀!我不说你伤心,我说你还伤心。”沈洁委屈地说道。

“好了,洁,不闹了啊。”沈洁不高兴了,雪兰又回过来安慰她,然后继续道:“那你答应了?”

“嗯。”沈洁幸福地点了点头。

“那男生怎么样啊?”

“挺好的。”沈洁向来外向,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明显感到害羞,竟然还脸红了起来。

“好了,自己喜欢就好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姐就不给瞎给你出主意了,要不你又该不高兴了。”

沈洁如今也有了男朋友,其实雪兰心里也同她一样的高兴。她那么大大咧咧,那么浮躁,是该有一段爱情让她安静下来了。青春的年华里,单纯的女生们对爱情总是有着最美丽的祈盼,希望和和美美,希望甜甜蜜蜜,这样的爱情,让她们开心,让她们幸福,而她们需要的,也就是仅是这些而已。

屋外大雨依旧,姐妹俩静坐不语,各自敲击着手机键盘,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青春的时候经历过爱情的洗礼或许也不至于那么糟糕。即便老师家长们总是千方百计地试图努力将高中恋爱有害论植入孩子们的头脑,但这却似乎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其实家长们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对孩子最真实的爱,不希望孩子恋爱,只是因为恋爱会占据了他们本该用于学习的时间。而他们那般辛苦将孩子送入学校是为了孩子将来能够凭借优异的成绩进入更高的学府的。如果因为恋爱而断送了前程,他们不会同意。

即使学生中也曾出现过相互促进的“学霸”级别的情侣,学习恋爱两不误,可这又毕竟是少数。青春中的孩子普遍缺乏自制力,很难在爱情和学业中找到有效的平衡点,一不留神,本该的天平就会倾斜,而更多的时候都是倾向于爱情,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学业陷入了危机。

但即便有这么多潜在的危机因素,然而学习只是学生生命里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恰当的恋爱并无不可。青春需要的不是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而青春中稚嫩的他们也并不容易创造出这样的轰烈。更多的时候他们其实只是在乎曾经拥有过的那段甜蜜时光,只是愿意回味曾经那些熟悉的味道。

学生情侣最终结成终生伴侣的并不多见。或是因为毕业季各自纷飞,或是因为在另外一个地域碰到了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也或许是最终彼此不再眷恋对方而和平地分手,总之,学生阶段的恋情,大多都不会有太久的保质期。于是这也得以成了人们驳斥学生恋爱的一个重要证据。

但其实并不需要纠结于这些。他们已经18了,算是成年人,最年轻的成年人,应该在自己的青春里烙上爱情的印迹。即便牵手终生的不是最初陪伴自己的那个人,可至少在最开始单调的学习时光中,自己也曾甜蜜过,这才是值得一辈子品尝回味的美丽。

青春无悔过的爱,便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

 

第四十七章 弄巧成拙

八月中旬,凌凛中学已经完成了新一年的招生录取工作。

毋庸置疑,本次凌凛的生源依旧是整个齐河市最优秀的。唯一不同的是它砍掉了择校生的名额,包括定向生也不可幸免。所谓的定向生就是下级初级中学依据前一年的中考成绩获得凌凛中学额外分配的数量不等的分值不够凌凛录取线的分配名额。

当然了,要获得这种名额,学生的成绩至多只能比正常录取线低五分以内,多了也就无法取得该项资格。而至于寄读生的问题就更是不可能的。校长同志大手一挥,从这一届开始,凌凛只招收达到分数线的学生,其他的则无一例外地拒之门外。

当然了对于凌凛中学的这个新决定,外界依旧褒贬参半,对于孩子学习并不十分突出,要想进凌凛就只能通过定向生名额,择校生名额,最不济还能有寄读生资格的家长而言,这无疑就是个晴天霹雳。但虽然如此,社会舆论最终还是偏向于支持凌凛这一方。

这一方案的出台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无论是钱还是权都无法来左右凌凛的规则,这在腐败横生的时代里无疑是让人拍案叫好的一个决定。

当八月底新生来到凌凛报到之时,褚默他们就荣升学校的二把手,如果高一时无法无天还能以少不更事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那么到了高二,作为600来号高一新生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借口再去调皮捣蛋。该是学会把心安静下来,也该学会开始思考两年之后的高考。毕竟一年的时间多少会让自己成长一些。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还是暑假,而一起饭庄里,褚默还在坚持他的打工之旅。

“先生您好,请问要点什么?”褚默拿着笔纸站在了餐桌旁边。

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于这些工作早已轻车熟路,从最初的无从入手到现在貌似已经是专业人士,他忽然玩笑自己倒不如就在这踏踏实实地干下去,末了又独自轻轻一笑,继续忙着。

一样的工作仍旧单调地持续着,褚默已经习惯了这样无趣的生活节奏,反正到点下班就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不过话说回来,下了班之后,他依旧还是无聊的。

已经不期望还会有什么热闹的拍子响起了,反正再不济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能挨过去了。褚默为新来的客人端上菜之后,店里暂时没有新的客人来,他就先坐在后头去了。于是他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细致地观察这些客人们。

一起饭庄的店面很大,褚默所在的那间房是最靠近外面的,所以也容易看到街上的风景。现在空闲的时候,他就眼神迷离地望着外头,并不看什么,只是借此打发时间罢了。

眼神继续游离,最终定格在了饭庄内。那是一男一女两个情侣模样的人。男的发型是夸张的爆炸型,而且还是染成黄色的,耳朵上吊着个耳环,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极其腐朽堕落的样子,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如何着装是一个人的自由,自己也无权进行干预。况且只要他们吃完饭就会走了,就这么会儿的时间,也没有必要去不乐见些什么。

他们的午餐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男人拿过餐巾纸擦了下嘴就直接往地上扔。褚默望着虽然惊讶而且愤怒,可是再看一眼那男人,却忽然又很理解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敢期盼他能有多好的素质的。况且吃完饭他就走,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同他争执些什么。他是那么没素质的一个人,一旦争执开了,吃亏的反而是自己。

于是他埋单之后褚默只是安静地开始收拾狼藉的桌面,顺道将地上的纸巾拾了起来。可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他忽然看到椅子底下有一个钱包,很明显,是那男人落下的。

拿着钱包褚默一时没了主意,自己并不喜欢那个人,甚至有点厌恶,他本不想理会这件事。可是仔细一想,现在自己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个人,更是代表整个一起饭庄。即便只是作为一个暑期工而在这里存在,可是既然在这里,就应该为饭庄的声誉着想。他不情愿地看了钱包一眼,还是朝门外追去。

当他跑到外面的时候,男人刚巧上了一辆出租车。褚默远远地朝他囔他却似乎并没有听见。

看着出租车开动了,褚默心里很是着急。刚好另一辆车正往自己这边驶来,于是他赶紧挥手拦下。

“师傅,麻烦帮我追上那一辆出租,他钱包落下了,我去还给他。”

“得嘞!”师傅熟练地打了个方向盘,迅速朝前开去。

还未追上之前,褚默的心里一直揣揣不安。心想着若是还给他了被他反咬一口又该怎么办?这种事情他听得多了,相信善是世界的主旋律,可是同样忌惮这些泯灭良心的讹诈。

他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将钱包还给那男人,其实刚才自己完全就可以假装没看见的。拿在手中又怎么样?再把它放回椅子底下不就好了么?可是,当时自己就是没想到这么一层,而如今都已经追出来了。

可毕竟还没有真正地还给他啊。钱包还在自己手中,现在后悔还完全来的急的。于是他张开嘴想让师傅调头回去。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他却感到了明显的不自在。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一旦他决定置之不理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强烈。于是,他还是将嘴合了上去,只能静静等待着师傅追上那辆车。

约摸半小时以后,当男人坐的那辆出租车穿过路口之后,交通灯变成了红灯,于是褚默不得不耐心等待。看着男人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他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还追吗?”当交通灯转为绿灯的时候,师傅双手扶在方向盘上问他道。

师傅虽然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可是从他的表情中褚默明显感觉的到再追下去是毫无意义的。毕竟失去联系这么久,根本也就不知道那男人去了哪里了。

“还是回去吧。”褚默虽然不甘心,可事实如此,自己也无力改变,只好先回去再说。

可就在车子掉转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男人乘坐的那辆车却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于是,还未及褚默叫喊,师傅已经猛踩油门追了上去。

很快就接近了,师傅小心翼翼控制着车子在那辆出租车旁边跟着,没一会儿,那车就停下了,男人和他女友下车后,褚默也赶紧跟着下车,二话不说将钱包塞给那男人。

“干什么?”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

“你在一起饭庄吃饭落下的!”褚默一只脚跨进了车内,背对着他回答道。

现在还在自己的上班时间内,虽然出来还钱包也情有可原,可是怎么说也是不应该,多少有点说不过去。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往回赶了。

拿着莫名其妙得来的钱包,男人心中却更多了疑惑。从自己包中拿出一直就安安静静躺在那的真正属于自己的钱包,他忽然得意地笑了。

当然了到现在为止褚默都没有发现自己将东西还错了人,还一直庆幸自己物归原主并且没有因此而遭到讹诈。

当他回到店内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光头男人正在前台与工作人员说着些什么。一打听,才知道他钱包丢了,仔细回想就只可能落在这,可是回来找却不见。

褚默一听心里顿时慌了,上前询问他就餐时的餐桌号。

“就靠窗那个2号桌嘛。”光头男人指着窗户说道。

“完了!”褚默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意识到自己可能把东西还错人了。

如今究竟要不要跟他们讲出实情?这是个很纠结的问题。讲出来自己肯定将丢了工作而且还得赔偿损失,若是不讲,反正也没有人看见,自己也可以敷衍了事。可是前者是遭受物质上的损失,而后者却有可能给自己带来良心的不安。思虑再三,他最终决定道出原委。

如同他可以料想到的那般,光头男人听后暴跳如雷,说钱包里多少多少钱,多少多少卡,多少多少证件什么的……如此云云,反正损失惨重就是了。说白了一句话,就是要饭店赔他的损失。

褚默这个时候便觉得很自责,也很羞愧,感觉给饭店带来了麻烦,心里很不好受。他想再去那男人下车的地方看一看,没准还能再见到他,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钱包要回来。不过似乎不需要他再跑一趟了。

门口,男人和女朋友又双双进来了。一见着褚默就一肚子怨气地囔囔:“你干的什么事啊?要我大老远还折回来!也不看谁丢的就往我这送,要不是我女朋友说一定得送回来,我还管你个小服务员的死活呢!”

男人话说完就把钱包往桌子上一丢,随即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褚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没有因为受到责骂而怏怏不乐,反而还觉得一股舒心的感觉。

最终钱包内分文没少,光头男人才就此作罢。

虽然风波已经平息了,可是这一天对于褚默而言,充满了窝囊。他越发地想要离开这了。

 

第四十八章 为权奔波

开学的日子已经越发的临近了,八月的尾声,在凌凛的田径场上已经出现了新一批学生的身影。一样的稚嫩,一样的青春,一样地等待着严酷的训练让自己蜕变成一个坚忍的人。

下个学期开始,凌凛的校学生会将会进行换届选举和新一轮的招新工作,此前在高一阶段已通过各种不同形式的考核方式进入到了学生会中的同学都可以在这一次的换届中某求更高职位。

凌凛的校学生会额外有一条规定,学生会主席只能由高二同学担任,无论高一的学生展现出多大的能耐也只能从一个小小的学干做起。其次,学生一旦踏入高三,则必须得推掉学生会的一切职务,专心备战高考。毕竟对于高中的孩子来讲,高考还是毫无疑问地排在第一位,学校绝不敢掉以轻心。高三的努力很可能将会在高考上收获一个不错的成绩,可学生会中的能耐无论多大,高考也不会因此给多加哪怕只是一分。因而权衡轻重,放弃的当然就是学生会。

说到换届,其实说白了还是得看人情事故,光有能耐还不够,你得学会搞好学生会上上下下一众的关系,联络各方面的感情。如果能和直接领导学生会的老师或者是当届学生会主席有着不错的交情的话,那在学生会平步青云真的只是翻手之间的那般简单。

好听点讲这叫人脉,难听点讲就是靠关系。无论你能力多强,可一旦借助了关系的力量上位,那么能耐的光环下往往会多了人们不屑的鄙夷。

可这又毕竟就是社会风气所在,学校不是封闭的,天天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有益元素”的“熏陶”,也早就在弄虚作假领域自学成才了。

关系比能耐好使,这是到哪都不会变的金科玉律。对于这种现象,即便伤心,即便惋惜,然而更多的时候,只是无奈。而或许下一场“关系户”的大军中,就会有自己的身影。

谈布龙是个极有“事业心”的人,高一下学期加入了学生会,从小学干做起,因为时常在高二的“领导”跟前一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忠诚样儿,而“领导”们也乐得吃他这一套马屁。因而他的“仕途”也算一帆风顺,不需要多么的勤劳,不需要多么的有能力,只要把“领导”们的马屁给拍舒服了,自己就是未来部门里的新掌舵人。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了。

几天前谈布龙和所属部门的部长同学通完电话,对方肯定地答复开学后自己将退出,然后将部长这把大椅让于谈布龙坐。然而人谈布龙的愿景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部长嘞,人家可是冲着学生会主席去的。部长只是让底下的十多号学生仰望,而人学生会主席可是足够让全校同学仰望的嘞。可以说,历届当上学生会主席的都是凌凛里叱咤风云的响当当的人物。而如今能当上学生会主席的人,也就想当然地被认为是翻手覆云的杰出人物。于是这块香饽饽,谈布龙做梦都想要啃到嘴里头来。

擒贼先擒王,要想当主席就必须从领导老师与学生会现任主席处下手。可是平常跟他们来往并不密切,情感上难以达到预期。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先从已经被自己喂的饱饱的部长处开始。

第二天清晨,谈布龙买了许多吃的喝的风尘仆仆地来到部长家里。部长开门见到这阵势以后笑得诡异,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可又不明说,只是招呼着他进了屋。

“部长,您看”,谈布龙紧张地搓了搓手,指了指桌上摆的食品,然后看着部长继续道,“部长您看,下学期学生会不是要换届了么……”

“是啊,我不是已经讲了要把我这部长的战袍脱下来给你穿上了吗?”部长开了一瓶可乐,并不去注意谈布龙的表情。

“不,不是这个”,谈布龙紧张地解释着,似乎牙齿都快咬到舌头了,“部长,我,我是,说能不能……”可是,谈话到此处他却又不敢接着往下讲了。

“哦,你意思是能不能再往上爬一点,弄个更大的官儿当当,如果能是学生会主席那就更好了,是这意思吧?”部长一脸轻蔑的表情,可乐也放到桌上了。

“诶!”谈布龙慌忙答了一声,听不明白部长话里的意思,因而又显得更加紧张。

“你小子个头不小,胃口倒挺大啊!”不料部长却愤怒地站起来,可乐也洒到了地上。

“不是,不是”,谈布龙捡起可乐,顿时慌了神,“部长您别生气,也不一定非得就是主席,其他的官儿大一点的就好。”

“哼”,部长冷冷地笑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继续道,“我干了两年都还只是个小小的部长,你有什么能耐啊,你小子刚来就惦记着主席的位子,刚会走路就想飞啊!”

“部,部长,您听我解释啊”,谈布龙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上去了,您脸上也有光吗?”

“我有什么光啊?上去了那是你一人风光,跟我有个屁关系啊?”

部长看着并没有妥协的意图,谈布龙便暂时停止了对话,心里思忖究竟该采取怎样的方法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最终咬咬牙,掏出兜里的一百块钱。

“部长,这,这您留着买饮料喝”,他小心翼翼地将钱塞给部长,虽然在场并无旁人,可他仍旧像是做贼那般胆战心惊,哆嗦着继续道,“那您看……”

“干什么啊?干什么啊?”可是部长却将钱重又掏了出来,只是还紧攥在手中,并没有像谈布龙预料中的一个场景那般将它扔还自己。

那一瞬,虽然部长试图表现自己的大义凌然,清风两袖的高尚作风,可是攥钱的手势已经出卖了他。于是谈布龙极其纠结地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张百元大钞甩在桌子上。

“就只有这些了,要不要随便你!”他忽然变得不再那么低三下四,顿了一下便要把钱收回。

“诶,别介啊”,部长却忽然一改盛气凌人的样儿,恬着笑就上来抓住谈布龙的手,道,“兄弟,不要生气嘛,我不是开玩笑嘛!兄弟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哥哥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过光我努力还不够,你还得去找元老师,他直接领导咱们学生会的。”

“元老师?”谈布龙重复了一遍。

临走的时候,谈布龙停在门口背对着部长不露声色地冷笑了一声,心里嘀咕:“这家伙将来要是当个官儿,一准儿被双规!”

如今可以尽情嘲笑这个所谓的部长了,方才还是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还不是在钱的诱惑下低了头。人一旦贪了就容易让别人牵着鼻子走。虽然谈布龙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是牵的那个角色,可是仔细回想起来还是不禁毛骨悚然。

就如部长所说的,自己得先去找元老师再做点工作。临别时部长告诉自己他会提前跟元老师打好招呼的,于是谈布龙便没有了顾虑。

“回到学校已无暇去欣赏高一新生的军训场景了,谈布龙大步流星往元老师办公室走,庆幸的是,他已经来学校上班了,要不自己就该白跑一趟了。

因为部长的误导使谈布龙错误地以为元老师也是个没有多少坚定立场的小人一个,于是他便毫不避讳地讲明自己的来意,声明事成之后将会给他一小笔钱作为答谢,可怎料老师听完却勃然大怒。

“你这学生怎么不学好,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谈布龙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吓住了没反应过来。

“老,老师,没事我就先,先走了。”他敷衍着拔腿就想跑,却不料老师竟来了一句更狠的话。

“同学,你以为你跑了就没事了吗?这里到处是监控探头,我随时可以叫保安室调出来跟全校学生的照片进行比对的!”

“什么?”谈布龙心下一惊,嘟囔一句“完了”便悻悻折身而回。

他是没有勇气去面对老师那愤怒的眼神的。他自自知祸闯太大,也意识到这完全就是那个部长在耍着自己玩。可事已至此,如果要处罚的话自己也逃不了,只是希望不会有更糟的结果。

“谁教你这么走后门的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就想着这些个旁门左道。你知道学校建立学生会的目的是什么吗?那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能力,丰富校园生活,不想学生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没学到。可是,你自己看看,你把我们的这个美好的初衷糟贱成什么样?当学生会主席有那么重要吗?你有能力我们自然让你上,也乐意让你上,可你现在连一个最基本的品德都没有了,你觉得我们还会让你当什么主席吗?”元老师让谈布龙和他面对面坐着,脸色阴沉,扯着嗓子训斥着。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谈布龙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只是想通过认错来尽快结束这场训导。

“我知道你们这个阶段的孩子普遍有叛逆情结,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今天的事儿我会权当没有发生,不过你开学以后必须撤了学生会的一切职务,专心你的学习,别再整天琢磨那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元老师也不想再讲些什么,挥挥手就打发他走了。

当谈布龙走出校园大门的时候,显得一脸沮丧,此刻对部长开始有了一股咬牙切齿的痛恨之情。当他再回头看一下身后硕大的“凌凛中学”四个字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一阵透心凉。他不知道再过几天开学了自己该怎样面对,老师是否真的会替他保密,自己是不是真的不会因此而受到额外的惩罚,这一切,只有等到开学才能明了了。

 

第四十九章 喜宴乌龙

8月29号,暑假倒数第二天,褚默已经回到家中,准备开学。

他的堂哥要结婚了,婚礼不偏不倚就定在了8月30号。褚默心想也有趣,喝完喜酒再开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邹帅打来了电话。

“褚哥哥,你班师回朝,载誉归来,明儿咱带上小关子,哥仨好好聚一聚好不好?好不好?”他故意弄出极发嗲的声音,直恶心的褚默把手机拿开了。

“别那么恶心了,明天我没有空,我堂客要结婚,我得参加婚礼去。”

“啊?结婚,哪里啊?”邹帅忽然恢复正常音调,一本正经地问道。

“缘梦酒店了,说给你又没用,去的可是我诶,好了挂了。”

“缘梦酒店。”邹帅挂了电话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忽然又拿起手机给关蒙去了电。

次日,褚默随着家里人一起来到了酒店。见面相互寒暄一番之后就上楼了。

婚礼的现场很气派,布置的也很漂亮,喜庆味儿十足。因为还未开席,又不喜欢随他们去过分热闹,所以只能干坐着玩手机。

“小默,不看看你堂嫂去?”妈妈问他道。

“不了,妈妈,平常都见过那么多回了,那边又热闹得慌,我就坐这就好了。”

“那好吧。”妈妈知道他不喜欢闹腾,也就随他去了。

当他无聊地坐着的时候,他绝想不到邹帅和关蒙竟然也来了,而且还是以一种绝对与众不同的方式出场。

他俩戴着副墨镜,穿着一身偏大号的西装,还打着一条歪歪扭扭的领带,脚上踩一双锃亮的皮鞋,可是走起路来却因为些许的不合脚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可是歪七扭八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一见着一个别着“新郎”小花的男人就直呼“堂哥好,堂哥新婚快乐!”

“什么情况?”可是堂哥心里却打起了小鼓。

这么怪异打扮的两个人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不觉得自己曾和他们交往过。第一时间,他想到了他们可能是来蹭饭的,可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去找自己的新娘过来确认一下,要是新娘的朋友自己却给得罪了,那就不好圆场了。于是他应了一声“谢谢”就赶紧跑去找新娘来。

可是媳妇儿确定自己并不曾有过这样的朋友。而且自己交朋友都很谨慎的,怎么会结交怎么奇怪的人。

“那他们就一定是来骗吃骗喝的了。”堂哥将媳妇儿拉到一边肯定地说道。

“那怎么办呀?”新娘吓得惊叫了一声。

“小声”,堂哥赶紧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担心,如果只是想蹭一顿饭也就随他们去,揭穿了要是闹开了反而不好,况且今天是咱俩的大喜之日,不要为这些事扫了兴,还是先看着吧。”

“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新娘不满地嘟了一下嘴,然后指着堂哥,表情严肃,“和子,今天的婚礼要是砸了我跟你急!”

“好了,阿丽,不会砸的,放心吧。”堂哥虽然讲的很放心,可是心里依旧没底,只希望那俩人千万别弄出什么事来,吃一顿还是小事,搞砸了婚礼自己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得到进入许可之后邹帅和关蒙也就随意地在里头来回走动,见到吃的也不客气。只是过分松垮的装扮多少引来一些奇怪的驻足细看。末了旁人又会两三个一伙的往旁边窃窃私语去。当然了,他俩是不会知道人家议论的是自己的,反而只是来回晃悠愈加放肆。

“诶,蒙丹哥,你说怎么没见着褚哥啊?”邹帅往嘴里塞了几粒葡萄,随口一问。

“不知道,还没来吧。”关蒙的嘴也没闲着,右手端着一杯饮料,左手还在捣腾些什么。

“一会儿褚哥来了,一准儿认不出咱,然后咱俩就可以好好忽悠他一把了,你说是不是啊?”

可邹帅的问话关蒙却没有应答了,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关蒙原来在跟一个漂亮的女生聊天。于是又是气氛又是嫉妒,赶紧过去把他拉到一边。

“凭什么?凭什么都不认识人家美眉还乐意给你搭讪?”他克制着音量质问关蒙,满脸的不服气。

“凭什么?哈哈”,关蒙故意夸张地大笑起来,“我高大威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神清气爽好不好。”

“得得得,瞧你那得瑟样儿”,邹帅不服气,一把推开关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呆去,换我搭会儿讪。”

“去吧,我又不拦你”,关蒙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还挖了下鼻子,“我就让着你,你也搭不到美眉。”

“你!”邹帅以手指关蒙却半晌讲不出话来,只好憋屈收了手往前走去。

望着邹帅提着肥肥的裤子时滑稽的样儿,关蒙不禁笑了。心中暗道:“你个蠢货,穿成这样哪个漂亮美眉会理你哦。我要不是拿着自己的钱包问人家是不是她丢的,人家哪里会理我啊。你个笨蛋,看你怎么出糗。”

后来的事实会证明关蒙的断言是有多么的正确。

邹帅先是瞅准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长发女生。女生戴着一副粉色镜眶的眼镜,看上去很是文雅。

“嗨,美女!”他站在她身旁,用最俗的方式打招呼道。

女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知什么事。然后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却忽然拎起包急匆匆地走开了。

“诶,美女,别走啊!”邹帅对着她的背影喊的有些落寞,回头看一眼关蒙,却是不怀好意地朝他笑。

“哼,还小瞧我,我就不相信我这么个美男子还搭不了美眉的讪!”心中不服气,说几句让自己痛快一点,随后他便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是你了!”他看着不远处靠墙站着打电话的一个女生自言自语道。

“嗨,你好。”这下他学乖了,用上了比较朴实的问候语。

“嗯?”女生放下电话应了一声。

“嗨,你好。”他挺直了腰杆,仍只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你,你有什么事吗?“姑娘的语气透露出她有一点的惊恐了。

“嗨,你好。”可是邹帅竟还只是保持着那个站得笔直的姿势,翻来覆去还是就这么一句话,还学人家露出八颗牙。

女生看了她好一会儿,良久不语,忽然合上手机骂了声“神经病”就走开了。

“我不是”,邹帅暴跳如雷地转过身来,然后又努力压低音量继续道,“我只是想跟你搭会儿讪,难道这也有错吗?”

“好了好了”,关蒙过来安慰道,“你也看到了,你的魅力值明显不如我,还是我技高一筹,你就不要再硬撑了,面对现实吧!”

“难道我真的技术退步了,不应该啊!”及至被拽向二楼,邹帅却仍旧还纠结于刚才的失败之中。

现在已经到了正式喜宴的时间了,来宾们也大抵到齐。邹帅和关蒙跟着人流往楼上走,因为褚默是在最靠里面的房间,所以他们又没有可能相见。

就坐好以后,俩人看了同桌的人一眼,全都不认识,而且关键是他们还用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直看的他们心里糁的慌。

“怎么还不见褚哥来啊?”邹帅低头对关蒙轻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啊,不过现在情形确实对我们不利啊。”关蒙再次扫视全场,因为都是陌生的面孔而显得更加揪心。

“要不咱们撤吧,你看那些人看咱的眼神。”邹帅抬眼看了下周围的人,越发显得不淡定了。

“有道理,我也觉得糁的慌,我数一二三就撤。”

“好,但是不带再喊到二就自个儿跑没影儿了的啊。”

”放心,不会的啦。”

“不行”,邹帅忽然又改变主意,“还是我来喊!”

“你喊就你喊了,哎哟,真是!”

可是“三二一”还没开始喊突然一帮人就围了上来把他们按在了地上,接下来便是各种叫骂的声音了。

“早就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了,小样,什么年代了,还来骗吃骗喝!”

“王八蛋的家伙,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也敢来砸我表弟的场子!”

“混账东西,今天人家大喜的日子还来捣乱,就该打!”

……

愤怒的宾客不容分说,一拳一拳地往他们身上砸,虽然力道不够但是打的倍儿起劲,可是他俩还是承受不了了。

“褚哥,救命啊!”再也无力反抗的关邹俩就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褚默身上了。

内屋的褚默本正吃着,听到这句叫喊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跑出去,拉开那些愤怒的人,当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关邹俩的时候又愣了一下,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不是你说有喜酒喝的嘛,我就喊老关哥一起来热闹热闹嘛,谁知道被当成骗吃骗喝了的。”鼻青脸肿的邹帅还一脸抱怨。

“那你们来就来,干嘛还穿成这样啊?就这副打扮人家还不把你俩当坏人?”

“还不是小关子个蠢货非要穿他老爹的西装,说这你样一准儿你认不出来,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忽悠你了。”讲到伤心处,邹帅都差点要落泪了。

听到动静堂哥堂嫂也都跑了过来,弄清楚状况之后只是哭笑不得,而来宾们知道打错了人也都纷纷道歉。

还好宾客们并不是玩命地打,他俩的伤也并不太重,简单涂抹一些药水之后还是继续入坐享受喜宴。动了手的宾客们为表愧疚切切,纷纷为他们夹菜,而他们也是含着热泪吃到席散,这一天乌龙整的,连他们自己都无语了。

 

第五十章 文理分班

新学年的开始同以往有了很大的区别,首先全校年龄最小的人群归属已成了新一届的高一学生们,其次,对于文理正式分科后的第一个学期,他们将会体验到包括学习模式,学习方法在内的更多的不同,间或也许还会有一丝的不适应。

顶着烈日重回凌凛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班级究竟在哪里,唯一决定他们归宿的就是校门口竖起的一块又一块的大牌子。上头贴了所有同学的名单及班级安排。而此刻,木牌周围已经围拢了一大堆的人。

探讨同学们去到哪一个班级,和谁一个班级是件极有趣味的事。孩子们会为终于不用再和讨厌的人一个班学习而开心欢呼,也会为了同自己心中喜欢的那个人分开而感到难过沮丧。总之,几多欢喜几多愁,新校长上任后力求革新,将一切腐败斩断在根源,因而这一次的文理分班显得公平许多,电脑随机排列名单之后无论谁说情也不会有换班的可能。到那时,谁同谁一个班,谁又同谁不一个班,那就或许得用缘分来解释了。

重组规划后共有十五个理科班和四个文科班。虽然数量差距有点悬殊,不过也毕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因而也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

分班之后褚默他们终于不用再和谈布龙整日见面了,这算得上是最值得让他们高兴的事。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外等候良久邹帅早已不耐烦,只好凭借灵巧的身手小心翼翼地往里挤,好不容易凑到木牌前了,便赶紧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记录下班级和名单之类的信息。

“看,我看到了!”他依旧不显省劲地挤出来,将笔记本端到他们的面前。

“老关,你没戏啊”,邹帅坏笑着看了他一眼,“褚哥去了一班,我和嫂子还有女汉纸沈洁到了一个班,你小子一个人去那五班了,好孤独啊!哈哈!”

“怎么可能?”关蒙只当邹帅拿自己开蒜,并不相信,只是推开人群径直往里走了。

“可是一会儿之后,他回来了,一脸的沮丧,道:“还真是的,凭什么啊!”

“人品问题咯。”邹帅挖了下鼻子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儿。

闲侃间,邹帅远远地便瞧见司徒过来了,便朝他挥了挥手,大喊:“这呢!”

他于是便小跑着过来了,可是却并不像邹帅那般来的热情。褚默看了他一眼,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并不言语。

“你不用过去看了,我把你的也一起抄下来了,在十二班,你的班主任是童青青,就是原来三班的那个班主任”,邹帅将纸张撕下来给他,说的眉飞色舞的同时还不忘打趣,“你未来的班上美女多多哦。”

“嗯,谢谢。”可是司徒却显得有些扫兴,没有过多的情感表示,哪怕是一个象征性的微笑都没有,只是接过邹帅的纸张慌慌张张地就走开了。

他走后大家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不快。毕竟曾经还在一个宿舍里住过,毕竟曾经还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弟,毕竟曾经还那样肝胆的无话不谈。可是这份感情说淡就淡了,忘得那般轻易而干脆。

他好像并不很愿珍惜这份情谊,总是表现出可有可无的样子。只是他曾经的舍友兄弟们还在乎,而如今,是他自己在迫使别人也忘了自己。然而他与褚默间的情谊其实早就已经断了,在他第一次知道答案却不告诉同学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三兄弟在一起默默伤感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报到。转身处却又遇见了雪兰。

“哦,等一等啊,嫂子”,邹帅一拍脑门喊道,“嫂子,嫂子你在,你和我一个班呢,十三班。褚哥去了闪电班,一班。”

“什么,十三班?你不会看错了吧,邹?”褚默却好像反应更加的强烈,抢过笔记本看了一眼不相信,却又钻进人群中确认一番。可是事实证明邹帅是正确的,褚默一下子便显得沮丧了。

因为一班是在顶楼,而十三班是在第一层。分班前本是朝夕相处,可如今分班之后却变得相隔如此之远。这样看来,分班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少划算,反倒是硬生生隔绝了俩人在一起的时光。因而褚默感到沮丧,感到难过。

“没事的,小默”,雪兰扯着他的衣角,“不在一个班上也没事嘛,咱们放学以后不就可以在一块了嘛。”

褚默抬起头看了看雪兰那微笑着的脸,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失望,虽然遗憾,可是事已至此,也无力改变了。

“哎哟,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的道理你都不懂”,邹帅俨然一个专家般开导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和嫂子一个人四楼,一个人一楼,就说明你们没有缘”,似乎是意识到说错话了,他赶紧解释,“啊不,是你们在一个班上不一定说明你们有缘”,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完全语无伦次了,于是紧张地涨红了脸,“啊呸!哥,你知道我意思不是,我是想说,其实我是想说……”

“滚……”褚默知道邹帅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为了撼卫自己的严肃作风,还是故意一本正经地表现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然后牵着雪兰的手走远了。

“诶,哥,你听我解释啊!”邹帅却还想追上去继续解释。

“得了,老邹”,但关蒙却喊住了他,“人褚哥小情侣俩甜蜜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啊!词不达意,还好意思在凌凛呆,真不知道你的语文是不是自学的。”

“诶,小关子,最近翅膀硬了嘛!来,咱俩比试比试!”

“别别别”,关蒙见他真要动真格的了就赶紧赔着笑认错,双手抓住他,“邹哥,邹哥,稍安毋躁,小弟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记心上。再说还报到呢,可别晚了。”

邹帅本来真打算给他来几拳的,可一见他这般便生不起气来,只好丢下一句“得瑟的样儿”便走远了。

下午年级大会,全体学生都参加去了。

这一次的年级大会其实更像是一次动员大会,誓师大会,为的是让这群孩子们在高中阶段第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选择之后树立一个旺盛不灭的斗志,保持着最高昂的激情。

台下同学就座好以后,年段长老师开始讲话了。年段长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人们几乎从来没见他笑过。但是不苟言笑的背后,其实他也为孩子们做了许多实事。无论是教室的选择,包干区的分配等,他都尽力给学生们争取到最好最轻松的。或许他只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学校里少有的具有强气场的人。无论多么闹腾的教室,只要他一出现,瞬间可以安静的一声不出。

当然了要培养起这般强烈的气场也不是朝夕之间的,他也必是经过了多少个年月的积淀才能有这般的成就。

“好,同学们,今天开始,你们将正式开始全面为两年后的高考备战。”年段长开口了,报告厅里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回荡。

“我知道,你们都年轻,年轻叛逆,不希望口号式的喊话,今天我也只同你们讲最现实的话题。先跟你们讲一组数据,今年我校高考录取清华五人,北大四人。一本上线率70.3%,二本上线百分百。为什么要同你们讲这组数据呢?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的上一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而你们在这样光辉的照耀下压力将会很大。其次,我向来不以为只有学习才是王道。可是,你们必须明白一点,凌凛中学是直接跟高分划等号的,‘凌凛’两个字就意味着高考的辉煌,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因此,如果你们有谁想在凌凛混日子的话,那么尽早出局。凌凛允许低分甚至差分,但绝对不允许不思进取的学生!”

年段长的讲话铿然成锵,掷地有声。底下的同学们一点小动作也不敢做,一个个停直了腰板,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当然了,这样的表现完全只是出自于对年段长的深切敬畏之情。

其实这一次高考凌凛的辉煌战绩他们早有耳闻,齐河电视台甚至早前就已经做了个专题报道,唯恐天下人不知。而谈到所有人在凌凛都必须得踏踏实实,务实肯干,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无论年段长讲的是有多么严肃认真,孩子们即便内心有所触动也就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而过后就很难再忆起,在这一方面,他们总是很健忘的。或许只是选择性的失忆,也或许根本就是有意为之的忘却,总之都已无所谓。他们已经成年了,很多时候懵懂,但不至于无知,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若是天生不爱学习,那么无论多么强迫都不会老老实实地在书堆里摸爬滚打。很多事情其实就是天生的,对于一个事物的好恶多半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因为看着不讨自己喜,所以厌恶了,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没必要多么复杂化。

但是,现在开始,文理已正式画清界线,想在两年后的高考上有个好的表现,现在就得开始努力。当然了,奋斗还是混日子,全凭个人。这一点,没人强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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