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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黄昏……天空晴朗,
小树林的叶子落个精光──
我用眼睛徒然地寻找:
竟没有一片残留在树上,
全都在宽阔的林荫道上躺着,
还在轻轻地、轻轻地歌唱──
就象在忧郁的心里,
旧日的痛苦已悄悄淡忘。
──屠格涅夫
崔海南从场部开完会,正疾步赶回生产队。他从场部买了一面精致的小镜子要送给凌燕。他无暇顾及山花烂漫的景色,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凌燕拿到礼物时的情景,心潮汹涌澎湃。
忽然,一阵悦耳的歌声飘入崔海南的耳朵。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已走近了盘龙寨,声音该是从寨边的小山塘传来的。
怀着好奇,崔海南绕道走近小山塘。只见一个身穿筒裙的黎家妹子弯着腰在山塘边洗衣服,嘴里在唱着山歌。她,高挑的个子,黝黑的皮肤,长长的头发用一条土布手帕扎起,顺着肩膀滑到前胸,伸向水面,有点象电影中的女演员。
“这妹子真漂亮,真是山沟里的一只黑凤凰。”崔海南站在那里欣赏着。
那姑娘好象感觉到背后有人,挺起腰往后扫视了一眼。她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青年,衣着打扮完全不象当地人,却有点面善。“哦,想起来了,他是广州知青,曾来盘龙寨帮过农活。”
她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就冲他笑了笑,还招手叫他过去。崔海南脸红了,却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
“我认识你,你是广州知青,来过我们盘龙寨,对吗?”姑娘笑着问,脸上现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啊,看起来她比凌燕还要漂亮,只是皮肤黑了些。”崔海南心里赞叹道。他红着脸点点头:“你的记性真好。”
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灿烂得象朵鲜花:“我叫陆春花,你呢?”
“崔海南。”
“怎么,你是海南人?”姑娘很惊奇。
“我爸妈是部队的,驻军在海南时生的我,所以给我起名叫海南。”他向她解释。不知为什么,崔海南很愿意跟这个陆春花聊天,尽管她讲的白话(农场流行的通话)讲得不怎么好。
“那么,你的阿爸阿妈也参加了解放我们海南岛的战斗咯?”陆春花的眼神里露出了惊喜与羡慕。
“是的。不过,那时我爸和我妈还没认识。听我爸爸说,他当时还是个班长,带领他们整个班的旱鸭子,经过短时期的水上训练,包括游泳、划船和泅渡,就跟着大部队参加了渡海战役。强渡琼州海峡的命令一下达,万船齐发,可壮观了。可惜强渡的船只几乎都是木船,伤亡很大。我爸爸亲眼看着前前后后不少木船被炮火击沉,他的很多战友掉下了大海,就再也没上来。我爸爸冲上海岛后,在激烈的战斗中负了伤,被送进医院。我妈妈当时是那间医院的护士,因为是老乡,他们觉得特别亲切。后来,我爸爸伤好归队,部队就驻在海南。我爸爸升军官后,就和我妈妈结了婚。几年后,我爸爸调往广州军区,才离开了海南岛。”
崔海南带着自豪的口吻,滔滔不绝地向陌生的姑娘讲述父母亲的光荣革命史。
“哟,那你阿爸现在是个大官咯?”陆春花又追问道。
“哪里是什么大官,都是干革命的。他原来是个营长,刚刚提了副团长。”崔海南不无炫耀地说。
陆春花的眼睛里露出了热切的目光:“哟,真是大官咯。”
崔海南笑了笑,有点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瞧这水多清凉啊,洗把脸再走吧。”陆春花热情地招呼说。
“也好,我也走累了,洗一洗解解乏。”崔海南这么想着,走向水边,蹲下来洗了把脸:“噢,真舒服,这山里的水确实清凉。”
忽然,陆春花用双手向崔海南撩水,他一楞,站了起来。她见他那楞楞的样子,遂咯咯地笑着,继续着她的“行当”,他的衣服差不多全湿了。
“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简直象个疯丫头。”崔海南从水里看见自己那落汤鸡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使劲的向她撩起水来。他们放声笑着,叫着。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身上全都湿透了。
陆春花的身子被湿湿的衣服和筒裙裹着,越发显得窈窕。她突然羞涩起来,一手拿起还没洗完的衣服,一手捂住脸跑回了寨子。
崔海南被陆春花的举动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心想:“女孩子怎么都是这样变幻莫测的?”他摇了摇头,摸摸买给凌燕的那面小镜子还在口袋里,就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赶回生产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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