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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么?
有吃有穿。
喜么?
举目无亲。
为何叹息?
热土难离,
今离故乡已数载。
为何不回?
只因山高路远,
重重障碍。
唯有遥遥相对。
回想今昔,
常挂泪水。
──知青小调
似水流年。亚热带的阳光已经把知青们的皮肤晒成了棕黄色,昔日的小白脸全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黄种人。这群十七八岁的小青年现已二十有多了,男知青们的嘴巴上已经长出密密的胡子,眼角也爬上了细细的皱纹。
王小凡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吹着口哨,《红莓花儿开》、《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首接着一首。
崔海南对宿舍里的人说:“你们瞧王小凡那德性,还不知是哪个‘喀秋莎’不幸被他青睐了。”
王小凡使劲哼了一声说:“你老兄放心好了,不象你一会儿一个燕子,一会儿一朵春花,不回广州我绝不找‘喀秋莎’。”
崔海南急了,上前用手捂住王小凡的嘴说:“你小声一点,要是凌燕听见,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晓东走到王小凡面前,使劲拍了他的大腿一下:“我说兄弟,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
“帮忙?”王小凡坐起来,不屑地斜了陈晓东一眼说:“你帮得了吗?我想回家!”他又懒洋洋的吹起了口哨。
李伟雄咯咯大笑起来道:“我看王小凡是想找妈妈吃奶呐!”
王小凡一反常态没去搭理李伟雄,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说:“你们听说没有?场里已经有不少的知青‘倒流’回广州了,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也不知他们在广州怎么生活。我也很想学学他们那样子,“倒流”回去就不回来了。这鬼地方还要呆多久啊。”他的话使宿舍一时寂静无声。
“这是一种消极的做法,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呐。这样跑回广州,又没户口又没工作,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家里靠父母养着吧?咱就别干那傻事了。”陈晓东认真地劝说着王小凡。
“晓东说得对,还是等待机会吧。”崔海南接过话题道:“听老钟开会回来说,我们农场有几个知青偷渡去香港,有一个被抓住送了回来,这个人还是我们学校的同学哪。听说场长很恼火,这下子我们连探亲都成问题了。”
“我真担心农场怎么处分那些被抓回来的知青,这污点要是存在档案里,他们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陈晓东转移了话题。
宿舍里又静寂了下来。
这天傍晚,一阵幽怨的二胡声从知青方向传了出来,一曲粤曲小调《彩云追月》在小盆地似的小山村飘荡,低沉的男声合唱和着二胡声,让人听了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流浪在异乡,
上天我试问你,
是否我注定了
命中要遭受这屈辱?
什么天真理想,
什么青春似火,
顺光阴消逝而灭破
……
“奇怪,这种消极的歌声唱得这么响,打哪儿出来的?”刘土根疑惑地走出家门,朝着歌声走去。远远的看见知青宿舍房顶上围坐着一群年轻人,二胡声、笛子声就是从这人丛中传出来。
走到房檐下细看,只见陈晓东吹着笛子,王小凡摇晃着身子投入地拉着二胡,知青们表情凝重,有的眼里还含着泪花。知青们都沉浸在这《思乡曲》中,没有人注意到站在房檐下的老队长。
刘土根不想惊动他们,悄悄的走开了。回到家里,他默默的坐着,脑海却在翻滚:“陈场长说得对,知青们思想有问题,‘倒流’就在所难免。看来,我要尽快堵塞这个漏洞,不能给他们机会。要是真的出了事,陈场长可要拿我是问了。对,明天开始行动。”刘土根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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