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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强台风吹袭着山林,强风绞着暴雨倾盆而下,霎时间仿佛天柱断了,天地浑然一体。风声呼啸处,脆嫩的橡胶树枝被摧残得“咔嚓,咔嚓”纷纷断裂,有的树甚至被连根拔起。大风狠命吹着,夹带着雨点把紧闭的窗户敲击得“哗啦,哗啦”作响,队部礼堂用草盖的屋顶也给掀开了。
知青们也被这阵势吓住了。尽管这里经常有台风,但如此的风势他们还是头一次遇上。又是一阵“呼呼”的狂风吹过,李伟雄不由自主地伸了伸舌头,喊道:“我的妈呀,这风真的会把房顶掀开啊!”
“睡觉啦,又风又雨的,没啥事做,养足精神准备‘大会战’吧。”王小凡张大嘴巴“啊!”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把圆呼呼的身子往床上一抛:“唉,最幸福莫过于睡大觉喽。”
“喂,我说胖子,这大风大雨的你怎么去饭堂打饭啊?你就干脆一直睡到明天早上算了。”李伟雄逗着王小凡。
“那不行,觉要睡,饭也要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可我们怎么去打饭啊?要不,咱们又来抓阄,谁抓到谁去,怎么样?”李伟雄打开抽屉,从里面里拿出了扑克牌。
“哎呀我的祖宗,你就饶了我吧……”
“铛铛铛!”急促的钟声响彻生产队的上空,截住了王小凡的话。
“大家注意了,全体人员马上到队部门口集合,上山抢救台风!”刘土根拿着喇叭筒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什么,抢救台风?”男宿舍里一片哗然。
“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李伟雄最爱凑热闹,他扒在窗户玻璃上往外瞧,鼻子都挤扁了,可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风雨这么大,怎么出去集合啊!”王小凡又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
“走吧,”崔海南以副班长的身份催促道:“集合肯定有任务。”
“给。”陈晓东到里屋把大家的蓑衣都取了出来,劝道:“走吧。”李伟雄和王小凡很不情愿地接过蓑衣。
刘土根见人们都聚集到了队部,满意地说道:“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嗯,”他顿了顿,继续道:“强台风袭击了我们这个地区,橡胶树被吹倒了不少,我们要马上采取行动抢救台风!新一轮的‘大会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的特殊情况就作为‘大会战’的首次战斗。除了老人孩子,全队人员到对面山上的苗圃地固定橡胶苗,由各班的班长带队。”
风雨交加,直把人们吹得摇摇晃晃。浑身上下早就透湿了。
“同志们加油啊!”刘土根大声喊起了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忽然, 传出了张毅敏的一声惊呼:“青青小心!”
原来一阵狂风猛吹过来,纤秀的何青青被吹得倒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帽子也被吹得飞出老远。黄颖连忙跑上去把她扶起来,两人还没来得及站稳,又一阵风把她们一起刮倒在地。
“大家快蹲下!”又听得一阵风起,陈晓东大声喊了起来。待风过去,他急跑几步捡起何青青的帽子,走到她们身边,关切地嘱咐她们千万要小心。
刘土根见状,急忙喊了起来:“大家尽量靠近一点,躬着腰前进,千万别让大风吹下山去。”
苗圃地里,工人们冒着风雨不停地用棍子固定着橡胶苗。蓑衣被风掀开,大家毫不理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工作。
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天黑之前,全部橡胶苗都被加固了。人们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雨停了,人们欢呼起来,但路仍然很滑,大家小心翼翼地往回赶。天渐渐暗下来,山道越来越难行,山泥紧粘着一双双赤脚“吱吱”作响。
“啊!”一声惊叫,把大伙儿给吓楞了。在一个拐弯处,一阵大风把走在后面的黄颖吹得一晃,滑下了山坡。
这是一处陡坡,山形比较复杂,山坡上杂草丛生,有的草丛甚至比人头还高。由于人烟稀少,山下偶尔有山猪、狐狸出现。有人说,晚上从这个陡坡上经过,曾听见过下面有狼嚎。山下有一条小涧,平常涧水清清,潺潺而过,可清晰看见水中小鱼嬉戏。但一到雨季或大雨天,山洪带着滚滚的红泥奔流而下,那“吼,吼”的水流声使人“听”而却步。
黄颖往山下滚了几滚,急忙中,左手抓住一根树头,停住了。没等定下来,那树头承受不了她的重量,被连根拔起,随着她一道往下滑行。“完了!”黄颖感到绝望,已经没有了呼叫的力气,只听到耳旁风声呼呼。
正在这时,黄颖的双脚踩住了一个树丛,晃了一下,终于站住了。她定了定神,环视一下四周。朦胧中,只见自己已滑到半山腰,山脚下传来“吼吼”的洪水声。“好险啊!”她捂着胸口想道。
忽然,山涧不远处时隐时现的出现了两点蓝色的冷光。“妈呀,真的有野狼啊?”黄颖害怕极了。透湿的衣裳紧贴着身体,风一吹透心的凉,她越发抖动起来了,那条曾经受过伤的左腿开始隐隐作痛,整个人已站立不稳。
陡坡上急坏了陈晓东、刘嫂等人。“黄颖!黄颖!”何青青、张毅敏拼命叫喊,却没有任何回声。陈晓东把蓑衣一甩,就要往山坡下滑。
“等等!”刘土根急忙喊住陈晓东,拿过一把“抢救台风”用剩的麻绳递给他。陈晓东感激地看了老队长一眼,拉起绳子就要往下滑。刘土根又把一个手电筒递过去,然后指挥几个壮劳力拽着绳子,一点点往坡下放。
陡坡下的小树丛不时钩住绳子,山陡路滑,陈晓东下滑的速度很慢。他几乎方寸大乱,一边滑动一边大声喊着黄颖的名字。
“我在这儿。”终于听到了微弱的回音。
手电筒亮光中,只见黄颖双唇黑紫,全身嗦嗦发抖,脸上、手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有的伤口还淌着血,衣服裤子也被树丛钩破了好几处。
“苦命的姑娘!”陈晓东心疼极了,他一把将浑身透湿的黄颖搂在怀里,喉咙象有东西堵住似的,黄颖禁不住伏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陈晓东轻抚着她,直到她那瘦削的肩膀慢慢停止抖动。
“咱们上去吧,大家都在上面等着哪。”陈晓东柔声说道。他把绳子牢牢地在黄颖的上腰打了个活结,吩咐她抓紧绳子,然后用力向山上喊道:“喂,拉吧!”还使劲地摇晃几下绳子。绳子开始向上移动,陈晓东扶住绳子,随着缓缓而上的黄颖奋力往上攀。爬到坡上时,天已经全黑了。
刘嫂一把抱住惊魂未定的黄颖,心疼地抚着她那颤抖不已的身子,轻声道:“孩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你还好吧?”刘土根走过来,用关切的口吻问黄颖。
“还好。”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刘土根温和地说了句:“回去吧。”转身喊了起来:“天黑路滑,大家小心点啊,千万注意安全!”他被这事着实吓了一跳,不断地嘱咐大伙儿。
姑娘们簇拥着黄颖走回队里。
狂风暴雨连续“扫荡”了两天两夜,终于迎来了艳阳天。
看着被吹得七零八落的庄稼和被东歪西倒的橡胶树,陈晓东叹了一口气:“唉,这台风来的真是时候,‘大会战’有‘内容’了。”
果然,刘土根当天就布置“大会战”的任务:“从明天开始,我们队开展新一轮‘大会战’,要抢救橡胶树和挖坑施肥,早上六点半正式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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