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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嫂找到刘土根,质问他说:“人家招工单位都带了黄颖的名单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刁难她?”
刘土根瞪起了眼睛:“你听谁说的?是黄颖告诉你的吧?别说没有什么名单,就是有名单我也不会给她走!”
“你的心肠怎么变得这么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纤弱的姑娘?她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刘嫂嚷了起来。
“她没有对不起我。”刘土根肯定的回答说:“只是她的家庭有问题,她还有偷渡倾向。陈晓东的父亲曾拜托过我照看他儿子,所以我不想因黄颖的问题影响晓东,耽搁了他的前途。”
“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个偷渡问题?那是你的猜疑。她要偷渡早就去了,还等着招工干什么?再说了,黄颖的父亲那个所谓的‘政治问题’还没定性,你怎么就死死抓住不放?”刘嫂越发生气了。
刘土根也生气了,说:“你总是听黄颖的一面之词,你的阶级觉悟到哪里去了?所以说,阶级斗争是复杂的,看,就因为她产生了内部矛盾。”
“你放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刘嫂骂完,声调低了下来:“要不这样吧,就按晓东说的,把他的名额给黄颖,这样他们不也就分开了?”
“不行!”不管刘嫂怎么说,刘土根都一口回绝:“这是党支部讨论决定的,我能随便更改吗?你别再为他们说话了!”
招工回城的知青就要启程了,崔海南、张毅敏兴高采烈地在宿舍收拾行李,还把一些不想带的东西送给需要的知青。
陈晓东心不在焉地拾掇着,还不时停下来发呆。崔海南和王小凡都理解他的心情,过来帮他收拾,被他拒绝了。这时,黄颖走了进来,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悄悄躲了出去。陈晓东默默地看着黄颖为他收拾行李,不知如何安慰她。
“晓东,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在广州等我。”黄颖等陈晓东接过手把东西收拾完后,坐到他的旁边,反过来安慰他。
陈晓东忍住欲滴的泪水,把黄颖紧紧的搂在怀里,说:“好好活着!咱们一定要在广州相会,到时候,我们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结婚啦!”
黄颖偎依在陈晓东的怀里,破涕为笑。少顷,她对陈晓东说:“我回去了,他们很快就回来。晓东,再给我念一首诗吧。”
陈晓东拿过诗集,念了一首普希金的诗,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要以不祥的思想
过早地滋养内心的忧郁,
并且带着怯懦的悲伤
期待那不可避免的分离?
痛苦的日子原已经临近。
在寂寥的田野,
孤独的你
将会召唤和重温
已丧失的岁月的记忆!
……
陈晓东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仍然病着的黄颖,王小凡等知青帮陈晓东他们把行李拎到队部准备乘车离开。
陈晓东把何青青拉到一旁,嘱咐她说:“何青青,拜托你好好照顾黄颖,如果你需要我干什么,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办好。”
“我想回广州,你办得了吗?”何青青拍了一下他的臂膀,笑道:“行了,我们和黄颖姐妹一场,还用你吩咐!”
陈晓东笑着对何青青作了个揖,又回身对刘嫂说道:“刘嫂,也拜托你有空帮忙照应一下黄颖。”
“放心走吧,黄颖交给我好了。”刘嫂答应得很爽快。
陈晓东含着热泪,踏上了回城之路。
陈晓东他们走后,黄颖不吃不喝地半躺在床上,显得非常孱弱。
不管知青们怎么劝说,黄颖总不说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云彩静静地定格在天上,好象专门长时间让她欣赏。
“飞吧,飞呀,干吗还不走啊?”黄颖望着云彩,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何青青上前摸了摸黄颖的额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没发烧啊。”她十分担心,吩咐凌燕去喊卫生员。
卫生员给黄颖看完病后,对何青青她们说:“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最好是稀粥,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垮的。”然后,她开了一些维生素和安眠药之类的药品就离去了。
何青青叫凌燕照看着黄颖,她自己借了一辆自行车到十几公里外的集市买来米和猪肉煲粥给黄颖吃。粥已热了好几遍,黄颖却象一尊半躺的雕塑,谁也拿她没办法。
刘嫂闻讯赶来看黄颖。
“唉,可怜的妹子。”看见黄颖这副模样,刘嫂十分心疼和内疚。
为了黄颖的事,刘嫂曾和刘土根狠狠的吵了一架,不断地数落他,但连说带劝的也没能说动他。最后,刘土根提起水烟筒,说了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就串门去了,直到半夜才回家。
刘嫂叫何青青盛上刚从家里带来的白米粥,柔声劝黄颖:“事情已成定局,别想太多了,搞坏了身体,最伤心的还是你妈妈,还有陈晓东。要是他知道你这样子,他能安心吗?你要为他们着想。来,把这碗粥吃下去。”
黄颖扑到刘嫂怀里,终于哭出了声。“哭吧,哭吧,哭完就会好的。”刘嫂轻拍着黄颖的背,眼泪也忍不住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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