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几个月后的一个早上，他顾不上和他们坐在一块吃早餐，匆匆地赶回公司。他所属的一个部门经理突然辞职。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广告策划书。他竭尽所能跟进。对于这方面的工作，他并不擅长，根本无从下手。 他把策划书改良又改，删除又删除，一张张不完整的稿纸，耗费他的精力，却残酷地扔进垃圾桶。他抓紧时间，即使在凌晨完成。他也要坚持。困了，他喝咖啡。累了，他走到外面转一圈回来。继续完成还没有完成的策划书。他忙碌，同时压抑。他把策划书交到他的父亲那里审批。遭到一顿臭骂。他说他的策划书是垃圾。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顾客提前离开。直接导致公司损失20万美元。他勒令他辞去总经理助理的职位。他不用再追究他的责任。　　

他尽心尽责，却遭到全盘否定。他拿着计划书离开。他忽然觉得，一切的心酸变为泡影。他愤怒地把策划书仍在垃圾筒里。所有的人把目光转移在他的举动上。猜疑，奸笑，幸灾乐祸，拍手称快，。从心里流露的表情，注定要赶绝他。没有人靠近他的身边，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愿意说出。他们骨子里的认同：他只是靠关系才可以做到总经理助理的职位。现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谁还愿意自讨苦吃帮助他呢？人的自私从心里构成一层不可触摸的保护膜。排除外界对自己的不利因素。极力保护好自身的利益不受到伤害是最明智的选择。事不关己是对自身利益的最大保障。　　

深夜，他回到安静的家。看见他的女儿已经入睡。他从房间走出去，静默地坐在客厅。打开电视。电视频道几乎都在播放一些无聊，无趣的肥皂剧：香港的，台湾的，韩国的，日本的，美国的，大陆的……他神情漠然，空洞。没有任何表情去关注电视里的节目。紧闭双眼，放松，消除疲劳。他太累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做梦了。挣扎起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看见她跪在地上挨住他的膝盖睡着了。她被惊醒了。搂住他的脖子。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他凝望星空，无数次夜里。他感应闪烁的繁星很美。但他的人生却没有那么唯美。　　

你昨晚没有回来，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她吻了他的手背。我知道你工作忙，可我不想你有事。更不希望你远离我们 而不顾，她仰起头看他。他坦然付之一笑。她的话触动他的内心，一直以来，他承认对她们缺乏关爱，是源自内心的抗拒。不是来自工作的忙碌。他看见她这两年憔悴了很多。没有之前的美丽动人。她无怨无悔地照顾好他和他们的女儿。女人来自天性的传统，努力担当伟大的母亲。利用自身的母爱去照顾和教育好自己的子女：喂乳，换尿布，洗澡，哄睡，逗乐，教行走，讲话，读书，写字……所有的事情，心甘情愿，不会后悔。　　

他不再抗拒她的拥抱。尝试去接纳她的爱。　　

……　　

早上，他们吃完早餐。他对他们说，带她们出去玩，到市中心去，哪里有书展。他驱车抵达。38分钟的路程。她们下车等他。一起走进图书馆。摆放的书很多：地理，天文，生物，化工，古代历史，近代历史，世界历史，心理，现代文学，古典文学，欧洲哲学，现代教育，新闻哲学，政治金融，财经贸易……参加的人很多是社科院的专家和研究员，学校的教授，老师。商界的打工一族，社会名流人士，各学院的大学生，沾染书卷的清香。他们把道路堵塞，窒息的空气让狭窄的道路停留太多的人不能正常呼吸。　　

他抓住他们的手，不想她们在人群中走散，顾此失彼地寻找。更多的人索性往死角里钻，议论声瞬间炸开。场面有点失控。保安竭尽所能维系现场的人身安全和跌序。尽量让人群肃静，不要睁哄。冲着热闹凑合，起哄，早已屡见不鲜。只是更多的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满足他们无理的窥探，达到一种非理性的状态。各自拥挤，互不相让。　　

他抱起他的女儿，抓住她的手。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挤进去。为了她们的安全。他后退到10米处的地方。　　

他陪她来到购物广场。专注儿童服装区。衣服很多，颜色鲜艳。他们感到不满意。象征性地拿起来相互交谈，对比。他的女儿看到很多漂亮的衣服。撒娇要求他们购买。对于衣服的穿着打扮，女人凭借细腻，敏感的嗅觉优胜于男人随意的挑选。　　

他明显地感到累了。回到车里睡觉。他不愿意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购物上。男人对购物根本就没有女儿那么好耐性。男人对自身的衣着要求本身就不高。不会像女人那样刻意，挑剔，复杂。随便，简单一向是男人保持的良好习惯。普通，但不妩俗。他摇起玻璃，隔除外界的一切的声音进入他安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