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故事·奇幻
关于出走
05.12.6星期二阴/冷上课已经五分钟了,我气喘吁吁地坐到座位上时,惊奇地发现平时天还没亮就来到教室的同桌却反常地不见人影。随即,我便发现了同桌写在我本子上的“遗书”。同桌:我要走了,远离这里,流浪四方,去寻找我的美丽王国。你要自重,若是有缘,我还要与你同桌!再见……(剩下的东西你替我处理掉)——承05.12.600:13我惯性地看了一眼身旁空位,平时桌上凌乱的试卷书本都被收起了,显出了从来没有的干净。哪还有什么要我处理的?是你遗留的那颗被摧残的而等待修复的心么?整节课都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风婆娑着树梢,一群鸟儿随风而起,吱吱喳喳,在空中相互嬉闹,最后离去。我试图从这些东西中寻找同桌出走的理由,似乎我也找到了。同桌就像是这些鸟儿一般,在刺骨的寒风中选择起舞,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下课了,我起身对后座的小铭说,我同桌离校出走了。当我走出教室时传来了他惊呼的声音。同桌宿舍的房门紧闭,屋里没有动静。可在楼道里碰到了同桌的舍友,他说同桌一向早起,今天也不例外,不知道他去哪了。再坐在教室里,我的左心房像被掏空了一样,感到一种莫名的缺少。我想,同桌那个总是装满书本,大得像旅行包的斜挎书包,现在一定装满了他的平静心情。因为同桌说过,一个人要远行,首先要一颗平静的心,旅行并不重在沿路的风景,而在于风景中寻找自己的心路。同桌已经出发了么,还是仍在酝酿?在这个日子——离高考仅有185天,你已经迫不及待了么?或许,在这种日子——梦想在高三的黑暗肆虐之下开始在眼前模糊,需要寻回连接梦想的线轴,别让它越飘越远。05.12.12星期一晴/冷七天了,同桌出走七天了。一层薄薄的尘埃落在了他的桌子上。今早学校又在广播中作了一周一次的迟到缺课通报,我听到了同桌的名字,缺了好多课。这些天我总在想像同桌的旅程,他会去西藏么?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他说那儿的空气虽然稀薄但是纯净,足以清除占据他心脏的毒气。还有纯粹的阳光,能直白地照耀他每一寸肌肤,又可能会遇上他生命里的女孩,就像所有年轻的心都能想像到的浪漫相遇一样,然后展开一段美妙的情感旅程。同桌是个感性的人,喜欢用文字语言来表达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弃文字,因为这是他建造美丽王国的另一种元素。我们始终执著地追求着梦想和奇迹,也渴望选择自己的生活。曾无数次尝试用我们眼中的方式和美好去建造自己的王国,然而,城堡的地基还未垒好,现实就又一次伸出魔爪,把一切连同我们的梦一起捣碎。在那一堆梦的废墟面前,我们总是徒劳。现实与梦想之间的距离只能用光年来衡量,就像太阳跟地球一样,地球只能跟太阳保持一段距离存在,近一点,被烧焦,远一点,被冰封。地球在太阳面前总是苍白无力的。这个被前辈当作“黑暗恶魔”的代名词的高三,用它硕大无朋的翅膀给我下了一个紧箍的咒语,我就在紧裹翅膀里一边挣扎,一边努力重生,期待咒语失效后的那个重生的自己。05.12.18星期日晴/清凉又惯性地看了一眼同桌的空位子,似乎我经已习惯了那儿的空荡。可令人意外的是,同桌的字迹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本子上。同桌我回来了,这次旅程挺长,我也收获了很多。出现在你面前的,将是个全新的我!期待吧!-承(王者归来)05.12.1723:27同桌真的回来了。这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像当初他出走一样。眼前的他黑了,但仍是那个苗条的标准身材。同桌说他出走那天早上吃了高三以前最丰盛,最悠游的一次早餐,一块半一碗的米汤,还有一块钱一小钵的瘦肉粥,粥里的肉比他身上的还少。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偏僻的火车站,可当他站在车次表前时,才蓦然发现他渴望远行的心背后还是没有目标的,最后他去了广西,一来便宜,一来毗邻广东,不太远。轰轰的火车把同桌从粤西一个小镇带到广西另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那儿面朝大海,背靠群山,有大片大片的田地,里头的蔬果满眼青翠。海滩上有一片松树林,当松子落在这雪般白的海沙上,就像嵌在雪白裘衣上的黑宝石.在那段日子,同桌差不多每天早晨都会到松林里,靠着树干,用他的笔尖去描画,描叶间遗漏的阳光,描从林子里看到的大海。同桌说那一刻似乎他在纸上描绘的不是景色,也不是心情,而是他画家的梦。在这一纸梦面前,他感觉那悠长的高三时光不再可怕,不再如以往一样对着他张牙舞爪,而感到它有些可爱了。因为这时,他把它当成靠近梦想的样子,通向广美(广州美术学院)的样子。在那段日子,同桌的心就如镜子一样的湖面,平静得不着一丝潋滟,他在午后都会爬上一座被火烧了大半的山,焦黑的草茎和树干,让那座雄伟的山徒添了些许苍凉。山挺高,半山腰上眺望的景色也着实迷人。在那样的高度大海将它广袤的壮丽展现得淋漓尽致,然后被同桌用精湛的画技定格,最后在这里连同他的梦想铺展在我面前。可是有一次,同桌发现连绵的山那头乌云密布,一片迷蒙;而他这边却是风光旖旎。他触动了,原来自己的人生之路也是一样,不会总是风和日丽,有时仍会风雨大作,有高潮也有低谷,有低谷才更珍惜高潮,经历风雨的花儿更能灿烂绽放。同桌想,这些天来他已经寻到了梦想的足迹,也该回去了,只要循着足迹,最终他是总会追上梦想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那一纸图画上,我又想起了曾经豪壮的一刻。我和同桌在太阳神的光芒之下,以各自的作家和画家梦想起誓,追求梦想,此生不渝。编者按:梦想压在我们的身上便成了一种不堪的负荷,在丰收的季节里收获的果实也是沉甸甸的,成长的过程也是净化和升华心灵的过程,追梦人的脚步将在青涩的岁月下愈加稳健地迈进,坚忍。编辑——雨荧2007-10-4
2007-10-01 00:01:05 作者:水中飞翔 9624 0
-带你去十月看茉莉-No.1 (賽)
[大学组]-带你去十月看茉莉-No.1-------------------------------------------------------------No.1章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鼻子上撂着一副黑框眼镜.额头上有几颗并不十分明显的痘痘种子.刘海被梳起来.头发凌乱地扎在后脑勺.女人在别人家的客厅坐着,笔记本放在前面的茶几上面,用一本的书本垫着.茶几上有一杯搁凉了的绿茶.还有一本小记事本,手机和VITAMINC.女人觉得寂寞,身旁的翻了又翻,始终没有看进去一段話.黑色指甲油开始退色,手指显得有那么些寂寥.女人开始抽烟,什么时候的事了,VIRGINIASLIMS的黑白包装吸引着这个女人,很呛抑或很淡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莫婉茔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不用有家,不用有亲人,不用有朋友,不用有爱情.可是莫婉茔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卓昕和卓旸.2004年夏末.高中生活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候,莫婉茔认识了童晔.童晔长得真是好看.蓝小槿赖在宇文翌身上发出感叹.童晔是隔壁四中的少等生.所谓少等生就是课上得比别人少,考试分数比别人少,可知名度却比任何人都要高.莫婉茔后来想,这也许和童晔被通告批评的次数也有相当大的关系吧.莫婉茔站在学校门口等车的时候,总是可以看到一批批四中的学生来来往往.每天都是一大堆人挤在一个车厢里面,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看着都眼熟,却从未打过招呼.一天早上莫婉茔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往车站,刚好去学校那路车开过去,莫婉茔急坏了,跟在公车后面跑了一段不短的距离.莫婉茔心裡想怎么就那么倒霉.公车像听到了似乎突然就停下来了.莫婉茔像看到无数宝藏一样加快了脚步跑上了公车.她哗啦呼啦对着司机先生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之后往车厢后面走去.不管刮风下雨,公车左边尾靠窗坐位都是莫婉茔绝无二选的选择.可是今天莫婉茔算是倒霉到家了.又没吃早餐又迟到,现在好不容易赶上公车了,可是坐位却被别人抢先坐了.莫婉茔望了望四周.都是空空的,加上死机先生也就三个人.怎么那个人好选不选就坐那个地方呢.莫婉茔心裡嘟囔.极不情愿下莫婉茔坐到了公车右边尾座靠窗位置.真是不习惯.莫婉茔想着就往左边瞧瞧望了一眼.好像是四中的校服.可是,现在都八点半了.莫婉茔心裡庆幸着还好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迟到的人.她突然就对这个似乎和她一样是迟到赶往学校的四中人产生了兴趣.莫婉茔乐了,这个人长得还真不赖.皮肤贼白贼滑的.而且眼睫毛那么长那么翘.发型好像也是蛮好看的说.突然她就注意到了这个人的左手手腕的疤.莫婉茔觉得应该是胎记吧.也就没多想.到站了.莫婉茔准备下车的时候又看了这个人一眼.他居然还在睡?!出于好心,莫婉茔拍了拍这人的手臂.[喂,同学!到站喇!要下车喇!]可是人家压根就没想理会.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你还上不上学啊同学?!到站喇!再不下车就来不及喇!][你很吵耶.]四中人似乎有点火大.声音压低说了这么一句.莫婉茔似乎有点受挫.好心遭雷劈.[好好好,算我多事.你爱睡多久睡多久.]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睡吧睡吧睡死你!哼.]就狂奔进一中的大门了.一中教师办公室当初设立地真是有先见之明.就正对着教学楼的楼梯.高中的楼层高低是按照年级高低来分配的.高三就在最顶两层.做为文科生的莫婉茔呆在没有空调的602课室.每天都要和同学望着七楼的叹空调的理科生发出很多的人生感叹.从后门溜进去的还是比较简单的.莫婉茔个子比较高,所以坐位也安排在比较后面的地方.蓝小槿赶紧招呼莫婉茔坐下.随手递过去当堂老师给的重点笔记.莫婉茔流露出有你真好的眼神.蓝小槿嘻嘻地笑.然后对着莫婉茔小声地说,[放学请我吃东西哦.]莫婉茔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从书包里掏出笔啊笔记本啊课本啊哇啦哇啦地.可能是迟了一节课的原因.这天好像放学放得特别早.莫婉茔还是照常想要车站坐车回家.这时候被蓝小槿拉住了,[别忘记请我吃东西啊坏家伙.][好好好.这就去啊]莫婉茔看到蓝小槿一副很可爱的表情就觉得算了算了.可是这一吃倒好,吃到傍晚六点半.看来连晚饭都可以省下来了.莫婉茔看了看蓝小槿.蓝小槿嘿嘿地笑,[哎哟没关系拉,你看你也住一个人,晚饭晚点吃没事拉!]莫婉茔一个人住是从初三开始的事情了.莫婉茔没说什么.告别了蓝小槿之后就往校门口的车站走去了.是夏天,所以天色暗得也比较晚.莫婉茔站在车站后面抬了抬头.红得发烫的天空让人心安.莫婉茔突然就爱上六点半的夏末了.那是一个寂寞得令人怜惜的姿势.至少童晔当时是这么想的.[小心被车撞死啊这样站在马路中间]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地,莫婉茔听到一个男声.转头瞧了瞧并没有人啊.莫婉茔心裡凉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被站在身边的穿着四中校服的这个男生吓了一跳.[是你!公车睡美男!]莫婉茔的语气有些气愤可是又带点惊喜.[什么?]男生有些没听清楚.[公车什么?][呃…没事啊.]莫婉茔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你…你在这里干吗啊?!]男生没有看莫婉茔,[搭车回家][哦…]似乎问了个比较缺根铉的问题.莫婉茔也就没说什么了.两个人各自穿着自己雪白色的校服衬衫.莫婉茔下半身穿的是红色的校服运动短裤,男生下班生穿的是深蓝色的校服西裤.夏末血红的天照得兩個人格外好看.20路车来的时候.莫婉茔想说应该跟男生告别下.谁知道男生比她还快就走近公车了.莫婉茔赶紧跟了上去.虽说是六点半.可是公车上面还是不少人的.莫婉茔跟着男生走到了比较靠后门的地方站住了.一路上兩個人都没有再说过话.莫婉茔又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身边这个男生.似乎比早上看到的还要好看了.夕阳下好像王子一样的样貌.[一米八吧…]想着想着居然就说出来了.[一米八二]男生听到了并且纠正了.莫婉茔一下脸就红了.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低着头没敢再乱打量什么.到站的时候,莫婉茔连招呼也没打就赶紧跑下车接著飞奔着远离这辆公车.谁能搭理现在那个男生脸上是什么表情呢.那天结束.莫婉茔就再也没有在公车上或者车站附近再遇到这个男生了.不论是提早还是拖晚,任何时间都没有再遇到.莫婉茔却因为这样意外地去注意身边穿四中校服的男生了.莫婉茔想着那天也许是个幻觉吧.就这样失落了好一段时间.每天下午似乎也会故意留在课室自习拖延下时间.六点半的天色好像已经把莫婉茔深深吸引住了.莫婉茔站在车站后面习惯性地抬头看着这边血红色的天.想着这个夏天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呢?[你怎么还没被撞死啊真是神奇].莫婉茔觉得这把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又有些讨厌.莫婉茔看到那个男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隔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莫婉茔心裡突然狂跳起来.可是却觉得兴奋.[你呢?刚从医院出来啊?最近都没有看到你.][你想我啊那么关心我]男生转过头盯着莫婉茔看.[哪有啊~别乱说.]莫婉茔感觉到对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不敢回头,[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关心你干吗啊!真是的.][童晔.][嗯?...]莫婉茔没搞清楚哪个童哪个晔.可是也不好意思问.[我叫.莫婉茔.][我知道.美丽的坟地.]男生没有理会莫婉茔当时诧异的表情了长得老大的嘴巴说出了这句话.莫婉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公车就来了.童晔这次还是跟上次一样率先走近了公车.莫婉茔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依旧跟在童晔身边站着.[你干吗不去坐]童晔看着公车左边尾座说.[啊?坐?]莫婉茔随着童晔看过去.坐位是空的.莫婉茔看着童晔,露出和刚才一样的表情.依旧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夕阳随着公车摇摇摆摆跑走了.莫婉茔终于忍不住告诉了蓝小槿关于和童晔第一次见面到后来的种种.[你说什么?童晔?是不是四中那个经常不去学校却名声很响那个童晔?多好听的名字啊,你看,童,童心未泯.晔,耀眼的火光.][我怎么知道他名声响不响.更加不知道他几时去学校几时不去学校囖.][啊啊啊啊啊啊啊!!!莫婉茔!!!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你这个坏家伙!!!他手机多少他住哪里你们几时会一起出去啊?][你干吗那么激动?我只是知道他的名字.仅,此,而,已!][……没拉?][嗯,没拉!]蓝小槿明显有些失望,[怎么就没了呢,多好的机会啊!多少无知少女想要见见童晔啊!老天给你这个机会你居然不好好珍惜,你怎么对得起我这个可爱的朋友啊!]莫婉茔看着蓝小槿一副像丢了钱包一样的反应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莫婉茔心裡却对童晔产生更多的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小槿听到这个名字这么激动?他真的很少上学麽?他为什么名声那么响?莫婉茔决定,下次再见到童晔就要搞清楚她所有的疑问和不解.可是什么时候会见到童晔呢,莫婉茔自己都没有把握.编者按:文章记述了青年一代的偶遇到萌生年轻的情意所发生的故事。而这仅仅是故事的开始,笔者最后一句显然想告诉读者:故事将更加精彩。期待续作……编辑:朱守银2007/10/6
2007-09-29 10:42:21 作者:「Chely女王」 9638 0
春末夏初,交换爱情
凉凉的夜里,她闭着眼睛向前走着,感觉着空气,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湿度,同样的味道,这是夏末初秋交换的季节。他和她都不再存在,永远不在,人流中一对对牵着手的幸福在她的身边徘徊,如此甜蜜美好。一个人来,一个人往,她不再逞强,学会顺其自然。空荡的夜里,拥着被子望着当时的月光,她的眼睛不再泛滥,她在墙上写满所有的渴望,回忆中最了解一刻最是温暖。当伤心难过时,对着墙向他诉说,不小心让泪滑过嘴角就,就用她握过的手抹掉,相信他在,相信,始终相信。她也知道,无论她如何坚持,他们永远不可能相见了,永远不可能,有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还是习惯等待有人牵起她的手,随着人流穿过马路。他也知道,从那天之后,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她和他是怎样开始的……夏末依然炎热,“九月天高人浮燥,拉恰啵……拉……什么都好,只缺烦恼……”听着王菲慵懒的歌声诠释同样慵懒的季节,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跳动。“喂,喂,你好!”QQ上弹出一个窗口。“谁?”她不耐烦地回答。“无聊的人,你呢?”“也是,你说生活能不无聊吗?”“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也无非是这样。”他与她就这样无条件地相遇,同样认可无奈,认可生活。二第二次相遇,深夜,雨后,潮湿。“我想我有些后悔。”他说。“后悔什么?”她不解地问道。“后悔我之前一切自我,伤害他人的做法。”他说。“也许你可以弥补。”她说。“或许吧,希望如此。”他说。“至少你还可以去希望,而我不能了。”她说。“为什么?”他说。“因为不可能。”她说。“也许……”他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她就匆匆下线了。他与她都对生活无从把握,也无从抗拒,现实只能伪装,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在虚拟的世界里放纵的才是真实的自己。三第三次,初秋,日光微弱,天高气爽。“你今天好吗?天气很好。”他问。“还好,只是会孤单。”她淡淡地回答。“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你在想谁吗?比如我?”“你的幻想症还很厉害呢。如果是你,也许很好。可是他永远也消失不见了,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了,几乎来不及让你伤心难过。”“是吗?或许他在某个地方守望着你。”“他还会存在的吗?”她问。“只要相信就会存在。其实身边的一切都在为你等待,某个时刻你会明白的。“你的经历决定你的看法,是吗?”“也许。转身就会遇见你失去的其实没有离开过,只不过你忽视了它而已。”他和她淡淡地诉说着彼此,平静而温暖。四第四次,傍晚,日落,温和。“你有着忧郁的特质。”他说。“不仅忧郁,而且单纯得一尘不染,疯狂得歇斯底里,并犯有间歇性的神经质。”她轻快地敲动键盘答道,她太过了解自己。“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是吗?矛盾就是美丽。”“并不完全是。它是自然生成的,如同一棵植物生长那样顺其自然。”“你的幻想如同诗人一样充满诗意。”“谢谢,我的幻想纯粹是幻想,比如此刻我在幻想你是一个滞留于灰色地带的摇滚乐手。”“的确如此,你的幻想就是事实。”他说。“但有时幻想不是事实,比如让你此刻喜欢上我?”“存在潜在可能性,但不明确。”他说。“那就没必要幻想了,省得又死几个脑细胞。”“一切都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他说。“这样也好。”她说。或轻浮或调弄的话语在他们之间肆无忌惮,真实自然。五彼此交错的时空之中,他和她各自游荡在自己漫长的青春期中,而以一种无形的交流联系着。他读着她爱的浪漫诗,她听着他的摇滚乐,同一片天空,同一片明媚绚丽的阳光下,思绪如流水般一样静静地在透明的空间中飞舞,留恋往返……他轻轻地翻开新的一页,目光如此生动真实,她扭动着身体,旋转,在音乐的激越之中感觉如此畅快自然。他们都在用心学习心灵的交流,让彼此的世界更加宽敞。深夜,书桌边的一杯水足以触碰她敏感的神经;午夜,昏暗的灯光透入他空荡的心房。她索性熄灯,捂上被子;他却回了家,背着沉重的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开了灯,一片黑暗;一片光明,都是如此无奈,如此寂寞。他们都在缥渺的世界中守望着最后的等待,等待着最后的邂逅,邂逅着最后的结果。时间很漫长,空间很抽象,他们的距离有多远?他们脆弱的思念变得如此可怜,如此微不足道。他们的生活只能在不停的虚构中绵延,在心甘情愿的方式中伸展……终于,在他与她的第五次交流,午夜,宁静。“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自己?”他说。“当然。”她说。“我想说……”欲言又止,他。“我对你有一种感觉,就是……”他说。“也许你不用说,我也能感觉到了。”她比他更勇敢去承认自己。“你相信“网恋”吗?”他问。“不相信“网”,相信“恋”而已。”她回答。“为什么?”“你是一个坦诚真实的人,没有虚伪,我知道。那你呢?”“你的冷漠之下掩饰的脆弱,我看得见,你需要的不仅仅是爱。”她无语,闪动的屏幕映照着她的脸,泪水不知不觉地淌下来。六他和她的约定在一个星期后实现,她乘着火车从一个城市到达另外一个城市,她不觉得孤独寂寞,她只是踏实安然地一遍遍地看着手机上的讯息:你快到了吗?坐车会头晕吗?有不舒服吗?自己要注意安全……一句句亲昵的叮嘱,是她从来未曾感受到的,如此甜蜜温暖。微笑地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她知道,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虚拟的幸福将会变成真实。她的手心湿湿的,捉紧了手机,这样小心翼翼,生怕那么一点的甜蜜会溜走,爱的感觉如此强烈。下了火车,远远望去,她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大而健硕,絮絮的刘海遮住了迷离的眼睛,牛仔裤,白色T-shirt,那样随意。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她,小巧可人,同样的白色T-shirt,牛仔裤,那样简单,他和她就这样站着,呆呆地对着彼此微笑。这是一个晚上,他与她肩并肩地走着,就这样走着。他们走得那么近,彼此走在同一条小路,一些琐碎的话语,漆黑的午夜,街灯很亮,车辆很少。就这样一直走,路,希望没有尽头。看上去似乎在效仿着别人的故事,事实上这是他们的故事。过马路时,他无意识地牵起她的手,她向上仰望着,他清逸的发丝被风儿吹起了舞,借着路灯,他的侧脸如此恬静温柔。这是个夏末初秋交替的季节,阵阵凉风,路边的树叶儿被风儿吹得呼啦啦地响,渐渐地不期而遇的雨点儿一小点一小点落在他和她的脸上,手上,头上,凉丝丝的,他与她相示而笑,手牵着手疯跑着。深夜,他和她在一间简洁的旅馆住下,这是第一次他与她相处的地方。整理好东西后,旅途的疲惫让她倍感睡意,她躺下了,他熄了灯,呆呆地望着她安睡的样子,在她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半夜,忽然间她醒了。“怎么了?是不是怕黑?”他安抚道。“恩,我做梦了。”“梦见什么了?”“梦见你和爸爸一样,忽然间就不见了,我害怕。”“那我抱着你,好吗?”“恩。”他紧紧地抱着她,闻着她淡淡的孩子似的发香。“你是真心爱我的吗?”她对他说。“恩。”他点点头。“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我们现在一起就好。”他抱得她更紧了。在那个最黑暗的夜里,他和她就这样拥抱着彼此,穿越两个分离的城市,交换着一直以来莫名的思念,深深的爱意,以为差一点就要相爱了,以为停留在永恒。凌晨时分,微微的曙光流入屋内,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他,安睡的他,孩子似温顺,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最美丽的初吻给了他,她的爱给了他,如此唯美的时刻属于他与她。她把一直留在身边的那个手表给他带上,带着她暖暖的体温。七他和她是怎样结束的……只是转身之后,一切都不见了。八现实,她是一个极平凡的女孩,徘徊在茫然迷乱的大学生活,忍受不了现实陌生化的驱逐,宁愿逃避,父亲的去世,连同一切爱的可能,都不见。家族之间叔父兄嫂的勾心斗角,俗世的流言蜚语,所有的一切美好都被取代。母亲说她要去寻找另外一段真爱,弟弟在浑浊的社会叛逆着。手中始终握着的手表是爸爸留给她的,惟一的不可剥夺的记忆。时针停在那个永远的时刻。他是一个极平凡的男孩,家庭的溺爱让他放肆,带着青春独有的叛逆,混杂于世俗之中,以暴力和摇滚去发泄所有的郁积的愤恨,父母的苦口婆心让他视为约束,义无反顾地逃离家门。当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力,转身原来父母一直在等着他。九她只是依然安静地生活,上课,下课,回家,吃饭,一切都没有改变。远离了一切,又或者一切远离了她,没有人发现那只一直陪伴她的表已不见。他只是依然在酒吧驻唱,弹着吉他,音乐尽管激荡刺耳,没有人看见沉重的回旋音符掷落在地上。他与她匆匆而过,犹如两条相交的直线,在路过一个交点后,便彼此分离,无限延长,继续在各自的生活轨道前行。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还来不及回望就要前行,或许他们的爱情以记忆的方式延续,在某个地方停留过,真实地存在过,就已经足够。她抱着自己的双肩,闭着眼用力的呼吸,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湿度,同样的味道。空气如此新鲜,思念绵延不绝,迷糊中回到那个夏末初秋交替的季节,他走过来对她说:“我记得你,我们有过爱情,所以不怕回忆。”【编者按】爱情是什么,也许只要相处的双方觉得是爱情,那就是爱情了,其他一切,过去的时间,过去的人,都与当时的爱无关。编辑——呼呼洁9.28
2007-09-28 16:03:13 作者:linlijun 9623 0
祭(赛)
在鉴河边上有许多村子。其中就有一条山口村,这里的人性子略有点犟,却纯朴、地道。农民兼建筑工土拨是这纯朴、地道的人中的一个。土拨最近有一件心烦事缠身。工地上来电说工程队将于半个月后外出做一座楼房的活,可是土拨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尚不知该如何安置。老黄牛阿城(土拨亲切地喊之为城城),从八个月大小起就一直跟随土拨,至今已整十年。岁月流逝,它也渐渐老迈,英勇已不比当年。土拨似乎也是因为这一点,早蓄起一头小牛,如今也能下地了。在将要上工之际,照管两头牛便成了直接摆在土拨面前一个难题。妻子家英平时要做些短工帮补家用,没太多空闲;自己要外出那么长一段时间自然无法顾及;老爷子倒是可以帮一把忙,可他已经太老,体衰力弱的不可能同时照料两头牛。那怎么办才好?土拨在临行前放不下心来,他不时在家人面前哀声叹气。读初一的儿子小义建议:不如卖给屠户吧。土拨劈头劈脑狠骂了他一顿,甚至说小义是败家子。没人敢再提卖牛的事。这些日子来,土拨每天跑最深的山冈,拾掇最肥最嫩的草,夜里他还爬起来给阿城上最好的料。他迫使自己不去想别的事。然而出行的日子还是渐渐近了。阿城的事情已经无法回避。这家人的气氛隐隐约约显出些紧张来。暗地里土拨一直在想办法,然而想破了脑袋,却依然一筹莫展。他想过将阿城送人,然而问遍了亲戚朋友,却没有人要这头老牛。有些是不想要,有些是不需要。他祈望妻子家英能想想办法,可她只会可怜巴巴地拿眼打他。这妇人和他一样,一遇大事便显出怯意。他没法指望别人,自个儿心里便变得异常烦躁。他开始违心地想小义的建议,然后又自作主张地通知了牛贩子阿黑。在阿黑要来的前一天晚上,他才将这一打算告知妻子。家英没说话,只是嘤嘤地哭。土拨急了,脸涨得通红,他嚷着:你可说句话呀!家英还是只顾哭。土拨知道她是心疼阿城。谁不心疼啊,十年的感情,说没要没的啊!虽然已经作出了决定,但土拨深知自己无法说服自己,心里不时翻腾着满满的悔意。他也不再作声,只让心乱成一团麻。随手扯过水烟筒,土拨开始一口接一口吸烟,似乎为着躲开妻子的哭声,他将水烟筒“咕咕”地抽得尤其响亮。月亮缓缓爬着,已经升至中顶了。好不容易止住了情感的家英对土拨说:明天的事我来解决。至于阿城,给她找个新婆家吧。土拨不作声。牛贩子阿黑如约而至。土拨在屋后躲着,只家英一人应付。先是好饭好菜招待。饭后,家英说:我们家的牛不卖。阿黑睁圆了眼:土拨哥可是和我说好了的,阿嫂你若嫌钱少,我再加一点也无所谓。家英说:他一个人说的不算,牛是我们一家的,必须要我们两人都同意才行,现在我宣布我们家的牛不卖。阿黑说:这怎么一回事啊,叫土拨哥出来吧,我和他说。家英说:土拨哥出来也没用,反正我就是不卖!你走吧!阿黑还待要说些什么,家英火了,她一反温和语态厉声说: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了!(这是她昨晚看电视学的一句话,心一急竟不自觉蹦了出来)阿黑倒不怕她叫警察,但见她要撕脸般去抓扫帚,便起身愤愤然离开。屋后的土拨这才探出头来,他冲妻子一笑:这可不像以善良著称的家英哦!家英咧开嘴笑。家英所说的帮阿城找婆家是指打听有没有需要耕牛的农人。于是放出风声说土拨家有低价牛,但是只能用于放养,不得宰杀。消息传出三个小时后,就有人找上门来。这让土拨和家英皆喜出望外。来人是邻村的斤贝二婶。土拨对她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她是一个寡妇。斤贝二婶缺牛已经缺几个月了。对于庄稼人来说,牛是一家的支柱,是缺什么都不能缺牛的,同理,卖什么也不能卖牛。土拨家若不是因为情况特殊,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出此下策的。但是斤贝二婶为什么就将家里的牛卖掉了呢?原来,斤贝二婶的小儿子正是今年考上了大学,巨额学费像座山一样压着斤贝二婶。在百般设法失败之后她不得不忍痛将家中的牛卖掉,将儿子送入了大学校府。然而这年的秋种在牛卖掉后来得特别早,斤贝二婶只能一个人扛锄头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然而农人家没牛总是不妥,斤贝二婶深刻地知道这一点。这不,一听说有牛卖,她马上赶来了。土拨先和她说一会家常,才知道斤贝二婶一个人要撑起整个家庭极不容易。大儿子与媳妇在外打收极少的辛苦工,小儿子读书,她和孙子在家。说到死去的丈夫时,斤贝二婶眼圈红了。最后她呜咽着说:土拨你将牛卖与我,我迟点再补上钱还你。土拨是个善良人,他听了斤贝二婶的一席话后,心软得像一坨棉花膏。一起用过饭后,他动情地说:似你这般穷苦的人,是一定不会亏待阿城的,我可以放心。你牵走就是,钱的事不要提。斤贝二婶过意不去,她用力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来,递给土拨。土拨正声说:我并不是图钱,我只是希望阿城有个好去处。他将红纸包的钱一股脑抽出来,将空纸包放了自己的口袋,却把钱塞至斤贝二婶手里。斤贝二婶泪眼婆娑地牵了牛,一直不说话的家英走过来叮嘱:要好好待它啊。边说边伸手去摸牛头,摸着摸着就渗出眼泪来。土拨送阿城与斤贝二婶直至相邻的汾水村。土拨最后一次对斤贝二婶说:不要难为它啊,拜托你了!斤贝二婶用力点点头,她平望着山口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土拨径直离开,不敢回头。穷苦人家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恍便已三年。土拨已经帮忙盖好三幢房子了,这一段空闲,他回家帮忙准备春种。三年里头,山口村与汾水村的联系在两户人家里悄悄进行着。但是话题只有一个。斤贝二婶将与阿城相关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用电话反映给家英,并总是免不了要对阿城进行一番表扬。每当土拨和家英说起这些时,两人总是相视而笑。那神气似乎在说:我们的阿城,那还用说吗!他们就在这神气的气氛中过完了三年。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也许他们还会继续神气下去。意外发生地点在集市,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三十一分。那时土拨正趴在一张小方桌上吃着家乡特产“簸箕吹”,心里盘着下一步去哪间店铺买些良种菜籽。牛贩子阿黑也在对面的铺子翘起二郎腿吃“簸箕吹”,他远远瞧见了土拨,便凑过身来。土拨正待叫阿黑呢,他便已冲口大嚷:土拨你这小子可狡猾,那头牛阿城死活不卖与我,现在倒卖给别的人了,真不够意思!土拨一听阿城脑袋便随之嗡地一炸:不会吧,这是真的吗?他望阿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期盼他说的只是一个玩笑话。当然他心里也有质疑,略加一丝忧虑。阿黑说:这事可是千真万确,我一点没造谣,那头牛眼大角弯,蹄子半沿无毛,乳房边沿一颗特大黑痣。看过第一眼就不用再看第二眼的!阿黑还待说下去,土拨却着了魔般,也不说话,只顾低头走了,连菜籽都忘了买。冲动的人总容易失去思考。土拨便是这样,他一回家便操起了一把锄头。他知道阿黑叙述的事八九不离十。他的心烧将起来像烈火,痛得厉害。家英见状,忙扯住衫角问是怎么一回事。待土拨说了,家英的情绪也变动很激动,她跑墙角里提了一根扁担。两人气冲冲地直奔隔壁汾水村去。有路人问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答。好一会到了斤贝二婶的门前。门却锁着,只一群小孩子在门前空地玩,其中有斤贝二婶的孙子五子。孩子们见两人这阵势,都停下看着他们。五子告诉他们,奶奶正在莨地里拨草。土拨不认识莨地,便差五子去唤斤贝二婶。于是两人挑个阴凉的地方蹲下。孩子们继续玩自己的游戏。太阳一直往西,天慢慢就黑下去了,然而斤贝二婶却没有回来,连五子也没了影儿。两人急了。待孩子们一个个离去,而各所房子上皆升起了袅袅轻烟,两人更急了。因为惦记着家里,两人胡乱嘟哝了几句,匆匆打道回府。他们不知道,斤贝二婶早就跟着孙子打地里回来,然而待她到得村头,便见到气势汹汹的两人各拿着一柄武器守在门前。她心一寒,马上便想到阿城,因为她与土拨家联系只有阿城。她这时很想上去问个究竟,但心里的寒意占了上风,怯怯地带了五子,她转身往媳妇家去。第二天土拨和家英又堵上了斤贝二婶的门。然而他们依然是一无所获。他们等待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他们相互猜测她是“畏罪潜逃”了。但是他们不死心,整整候了一天后,第三天又早早到了。目标一直没有出现。守至黄昏,两个人都气馁了,两个人都已经身心疲惫。然而心里的气难消,心里的痛更难消。平素礼貌的土拨开始不住地骂娘,家英也不时帮腔,他们将一腔愤怒对准一座空空的房子。骂累了,夜色已浓。疲累而心碎的两人作出了生平未曾有过的事情来。家英用扁担将房子的一扇窗玻璃敲得粉碎,土拨则将大门开了一个大洞。干完这“丧尽天良”的坏事,夫妇两人相拥着大哭。土拨喃喃说:和这里再也没有关系了。家英轻声重复着:和这里再也没有关系了。两人搀扶着离开汾水村,在他们心里,阿城终于死了。斤贝二婶胆战心惊地移至亲家处。一进门她马上提起电话去接牛一牛行,一旁的亲家还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只见斤贝二婶一整儿瘫坐到地上,犹未放好的话筒,掉下来在电话桌边荡着,空空落落的。亲家上去扶她,却听得她口里含糊不清地吐着“城”、“城”等音符。斤贝二婶昏了两天两夜。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阿城呢?亲家瞪着眼睛表示不明白。斤贝二婶却自个儿明白了,她张开喉咙号啕大哭。原来,牛一牛行的电话证实了老黄牛阿城被宰的事实。说起这牛一牛行,它是帮人喂牛的,收取高额的佣金,然而它又有着古代当铺的某些性质,你可以把牛拉到那里“暂存”,换回一定的钱用在急用。若能按时还上,则只收佣金,若超过期限无法还钱,牛便任牛行处置。因为牛的价格很高,所以牛一牛行做这一行生意一直不错。明眼人都知道这分明是一间“黑店”,斤贝二婶又怎么会将与自己相处了三年,感情已经十分深厚的阿城送到牛一牛行去呢?原来,这全因了一个多月前斤贝二婶小子的归来。小儿子已经毕业,找到了一份教师类的工作,却被通知要交5000元“押金”。的大哥尽最大能力寄回来了2000元,剩余的3000元却无计可施。斤贝二婶知道机会不等人,如果小儿子拿不到钱的话,工作的事就只能待来年了。无奈之下,斤贝二婶想到了阿城。那可是与之朝夕相处了整三年的阿城啊,为了儿子,她豁出去了。斤贝二婶在牛一牛行陪了阿城一晚。阿城似乎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一个晚上,只默默的,也不喝水,也不吃草。和牛行说好了,两个月之后还三千三。送走阿城后,斤贝二婶忍着心酸开始拼命,除了平素的种菜、种瓜、种豆外,又养起极其繁琐的桑蚕来。她一文一文地积攒着自己的钱,心里不时估算着赎回阿城的日子。就在土拨与家英上门讨说法的这天,斤贝二婶已经储到三千一百五了,还剩下一百五。她一心想着将地里的那批瓜卖掉,那就足以将阿城带回了。她这样想着心里便不时泛起些幸福感。然而过分劳累的而又过分期待的斤贝二婶却忘记了一件事。牛一牛行有个规矩,“当”牛的人要有了钱,必须在最终期限前十天知会牛行,不然就表明“当”牛人已无力偿还,牛行这时便可以任意作为,甚至将牛送至屠宰场。年老糊涂的斤贝二婶真的忽略了这件事。无辜的阿城!无辜的斤贝二婶!她欲哭无泪。斤贝二婶醒后因为想得太多,一天内又反复昏过去几次,最后昏成了病。亲家要她留下来住几天以待复元,她却拖着病体回了家。回到家,见了门窗上的杰作,斤贝二婶努力地对自己笑了笑。时间是可以缓和一切的。经过一些时日,土拨和家英慢慢便接受了阿城已逝的事实。有一天土拨说:我们为阿城得个葬礼吧。家英低着头没有说话。于是,在山口村西头靠着汾水村的一片空地上,架起了一个巨型的牛身,那是用纸与竹子粘合制作成的。土拨和家英一把一把地往牛身上添火,锃红的火苗窜起老高,幻变成一个个奇怪的形状。土拨觉得那像极了阿城的舌头,家英则觉得那是阿城的眼睛。不久,地上堆起了一团灰,土拨将它装进了一个坛子。两人相对哭了一阵,将坛子埋了下去。在培最后一锹土时阿城的影子又浮上土拨的眼,隐约中有把声音在飘荡:都怨你!都怨你!土拨痛苦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安息吧,阿城!斤贝二婶的身子终于好点了,她又开始下地干活,但分明没有以前那么利索了。她有时也会偷偷懒,留在家里看小子们玩耍。内心深处,她很想去给土拨家赔个礼说声不是,也愿意将三千块钱给了他们,然而她害怕,她害怕直面那些善良的人,她害怕直面自己已缺失的信用、良心。土拨焚牛的时候,她一直坐在屋前,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黑烟升起,再升起,终于进入云中不见。她痛苦地闭上眼,却又不得不迅速睁开,阿城的影子总会在她闭上眼时闪现。后来,斤贝二婶买回来一条极其精美的小棺材。她将拴阿城用的旧绳子放进棺材,在绳子上撒些小花小草。她把棺材抬到自家菜地里葬下,培好土后在上面树了块墓碑,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错过。大字旁边则有一行小字——祭“儿子”阿城。斤贝二婶至死也不再踏进土拨家,她甚至不敢到山口村西头去祭奠一次,她只是常常在深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悄悄的起来,步行至自家菜地上去,听听风吹响的声音.(征文:大学组)点评意见:本文细节描写细腻,通过质朴的描写,刻画了了一个个简单真实的人物。编辑——呼呼洁9.27
2007-09-26 18:50:09 作者:望昔 9607 0
她在樱花丛中等待
开始,二十岁那年,樱花飘落的时节,她一个人去了日本,站在樱花丛中,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飘落的樱花,带着眩晕的感觉,许下了一个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这个愿望不怎么惊天动地,或许在别人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可是对她而言,却是这辈子最重要也是最想要实现的愿望。她希望,她在三十岁之前,可以和爱着他她也爱着的丈夫,手牵着手来日本一起看樱花飘落。再然后就是,她,丈夫,孩子,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起看花开花谢……她在脑海里构建那幅画面,她在樱花树下奔跑,孩子在一边玩着花瓣,而丈夫看着她开心地笑……然后,她怀着自己的愿望,拾起地上一瓣一瓣细碎的樱花,似乎每一瓣花朵都满载着她的愿望,她小心地把它们装进一个精美的袋子里,然后带去海边,再一瓣一瓣扔进海里,看着它们消失……一年,她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她以为他就是她的终点了。她太天真太幼稚了。她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毫不保留地放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她很认真地想要经营好这份感情。就在她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甜蜜中时,那男人说,请不要对我用真心,我不会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真心的。我很花心的,我以前也有告诉过你。哼,这是什么话啊?这是一个男朋友应该对自己女朋友说的话吗?然后他们分手了,为时两个月。她没有说什么,没有骂他,也没有想要责怪他。当别人在她面前指责他时,她还帮他说话。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结局只能说,是自己不够好,没有让他深深地喜欢上。她只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可以拴住他的心的女人。她希望,他能快乐,能幸福。毕竟他是她喜欢上的第一个男人。二年,她在一次活动中遇到一个很开朗的男人,充满着阳光气息。他长得不怎么样,不高也不俊。但是他对她很好,温柔体贴,还总是把她说过的话用心地记着。第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她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有那么一刻,她想,如果他喜欢她,她就答应他吧。这个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她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发现,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只是感动而已。她想,感动不能代表喜欢。她若只是为了感动而和他走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大概也不会长久吧。她感激自己没有冲动就和他开始,免得伤害了人家。在她心里他永远是个好朋友,好哥哥。三年,她在网上无意中认识了他。他们有共同的名字,天一。他们不在同一所学校,很少见面,偶尔聊聊天,似乎交往平淡如水。但是他们之间又是暧昧的。她和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有过暧昧的一夜。谁都想不到。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他是喜欢她的,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他。她只知道他很宠她,到了有点纵容的地步。她知道那个暧昧的一夜,她贪恋过他的怀抱。其他的,她理不清。是喜欢还是只是依恋?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还有一个他们都很在乎也清楚的现实横亘在他们之间,地理空间的距离。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不是那种可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人,他们都不能接受彼此间遥远的空间距离。所以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四年,因为文字,他们相遇,相识,相处……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他的。可是错了。很多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外发生了。他喜欢她吗?她不知道。他说,喜欢的。但是她想,或许是不喜欢的。她只是他的一个玩物,谈不上喜欢的程度。玩腻了,随手一扔,继续潇洒地过日子。他的甜言蜜语居然真的就迷倒了她。他把她搂在怀里时,她挣扎过,终是软软地黏在他的身上。他吻她的时候,她拒绝过。他握住她的下巴,她没有了抗拒的能力,把自己的初吻给了他。他伸手抚摸她,她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可是力道不足,他挣脱了。她以为她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没有。他在抱着她,吻完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决定了他们之间关系。“我们不适合。”他就一句话,把她对他的感情打入了地狱。然后她带着满怀的悲伤,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一个月后,他们分开了。他玩腻了吧。他说,不想伤害她,所以不要再见面。她就悄悄地退到某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她没有后悔,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想她是爱他的。直至很多年以后。五年,这一年,她一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心如止水。她经常哭泣,为了那个不爱她的男人。她活在自己编造的记忆里。她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辈子,她或许要自己一个人在孤独中走过。她想起一个师姐曾跟她说过的话,美丽的女人通常会有两种命运:要么,一生都很顺利,爱情、家庭、事业没什么不顺心的;要么,就是一生坎坷,甜蜜的爱情、美满的家庭只是擦身而过。她忍不住想,自己会不会是第二种结局呢?她甚至有些害怕了。那一年,她又去了樱花树下。她对自己说了几句话,算是自己对自己一辈子的承诺。三十岁之前若还没有找到想要嫁的人,就做他的情人吧。为自己生个孩子。哪天他厌倦我了,我就带着我和他的孩子,自己生活。不纠缠,不吵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十年,五年,说快也不快。她已经三十岁了,还是一个人。她没有再喜欢上别人。她想或许她注定就是要做他的情人。她打电话问他,还记得吗?他说,我有女朋友了。她说,我知道,我不介意的,只要你没有厌倦。如果你厌倦了,我会像当年一样,从你面前消失。于是她又做了他的情人。他不是个安分的人。烦躁的时候他会找她,她像是随时候着,一个电话,她就会乖乖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有时候对她很好,甜言蜜语;有时候他又会对她很粗暴,忘记了要怜香惜玉。她总是默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很犯贱。但是她更知道自己很想要个他的孩子。所以她很有意地让自己怀孕了。她还知道其实他也很喜欢孩子。她想为他生个孩子,她更想为自己生个孩子。她喜欢孩子,更喜欢流着他的血液的孩子。十一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有告诉他。很小心地照顾着自己和孩子。她很乖巧,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只要他想起她,想要她,她就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知道现在不好好抱抱他,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有了孩子,她有一天就要从他面前消失。十一年十个月,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她知道不能隐瞒什么了。于是她思量着离开。她不能没有这个孩子,但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许她生下来。她不想冒险。所以她决定离开他。她留了纸条,带走所有的记忆,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十二年四个月,她生了一个胖胖的男娃。她叫他左一,他和她的名字的合称。她哭了。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或许都有吧。她有了孩子,有了他的孩子,她很开心,但是他不在她的身边安慰着她,孩子没有爸爸,她又能不伤心吗。她看着旁边热闹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一个人抱着孩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十四年,她的孩子已经很会走路了,嘴里还不时唧唧咕咕地说着吐字不清的语言。那年,她带着他和她的孩子,去了樱花树下。她和孩子一起,拾起地上缤纷的花瓣,装进袋子里,然后一起扔进海水中。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好玩,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还咯咯笑出声来。而她,一直默默地呆呆地,看花、拾花、装花、扔花……直到看到它们飘远至消失。她扭头看着孩子玩沙。蹲下身,像是问孩子,又像是自言自语。她说,孩子,你会怪妈妈吗?妈妈太自私,让你没有爸爸。但是妈妈很爱很爱你,妈妈会让你即使没有爸爸也会很幸福的,因为你有妈妈所有的爱……说着说着,她流泪了。孩子看着她,伸出脏脏的胖小手,帮她轻轻逝去了泪珠。她激动地抱住了左一,痛哭不已。三十二年,年华逝去,她老了。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她原本俊俏的脸。左一也长大了。像是他爸爸模子里出来的,高大帅气。他已经懂事了,不会在像小时候吵着要爸爸。他想,妈妈自有她的苦衷。再说那么多年过去,有爸爸没爸爸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有妈妈,够了。这么多年,她没有告诉左一,为什么他没有爸爸?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他了。孩子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他也应该知道。她对左一说,孩子,陪妈妈去一个地方好吗?他们还是去了那片樱花丛林。她没有再拾花,只是仰头,张开双臂,感受花瓣与肌肤亲密接触的虚幻。她想起年轻的时候,想起中年的时候,又想到现在。她开始讲故事。从她二十岁开始,三个男人,左一的爸爸,左一……故事讲完后,她问左一,孩子,你恨妈妈吗?左一摇头,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她把头靠在左一肩上,就像当年她靠着他一样。孩子,想爸爸吗?妈,说不好奇那可能不实际,但是我爱你,妈妈!她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或许她还是幸福的,有一个疼她的他和她的孩子。她说,我不后悔,虽然有遗憾。左一扶着她,慢慢地走出樱花丛林。结局,她大概不会再去那片樱花丛林了,樱花,见证了她的青春,她的情感,她的孩子,甚至她的人生……三十二年,她在樱花丛中等待了三十多年。青春逝去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年华再继续等下去了。这辈子,她是注定的。【编者按】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读起来却让人有种唏嘘不已的感觉,也许因为行文流畅,也许因为,爱情和青春,从来都是像樱花一般让我们花费一生的精力去追求与怀念。编辑——呼呼洁9.24
2007-09-23 19:50:59 作者:一夜 9644 0
六月一日
一九八六年六月一日今天是国际儿童节。万里无云,天空蔚蓝而透明,就像我的眼睛一样清澈,能映出观望者的模样。我在这一天出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出生在这特别的一天,也许上帝在父母孕育我之前就已经知道我会永远拥有一双清澈而透明的眼睛,会永远拥有一颗儿童般的心。可我在未来得及哭出第一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到来给妈妈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她的心会更痛,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儿。爸爸在房间外面狠狠地摔碎了手中早已为儿子准备好的玩具,以此来发泄内心的无奈与悲愤。那声音清脆得刺耳,深深地刺痛着妈妈孤独无助的心。爸爸的痛苦镇住了我对新鲜世界的好奇,于是我静静地闭着眼睛,没有哭也没有笑。妈妈紧紧地抱着我,带着眼泪地笑着,说我是她永远的乖孩子!乡村的天空一直很蓝,蓝得朴素而美丽!今天是儿童节,我在这炎热而温馨的蓝天下生下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她有一双和蓝天一样纯净的眼睛,于是,我给她起名叫“蓝蓝”。我像所有做母亲的女人一样,幸福而甜蜜!我一直认为能生育的女人就是完美幸福的女人,可等到结婚之后,丈夫一家才使我明白,只有能生男孩子的女人才算完美幸福。尽管我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个所谓的“真理”,却又不得不面对,从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开始,我一直生活在兴奋与忐忑不安的交替之中。我年轻的心无法承受他们沉重的眼神,因为我没有把握完成他们赋予的神圣得近乎荒唐的使命。今天,今天之后,我在别人眼里充满罪恶,无处可逃,但我依然幸福而甜蜜,虽然丈夫摔碎玩具的声音使我心如刀绞,可当看到一条幼小而可爱的生命躺在我身边时,就感觉仿佛是天使的降临,她会给我带来希望和勇气,我必须做一个勇敢的母亲!一九九一年六月一日时间一晃,我已经五岁了。五年来,我从未听过奶奶和爸爸的笑声,他们喜欢对着我们绷紧脸,虽然随着时间的沉积,我已慢慢习惯这种冷漠的表情,可我依然渴望看到他们嘴角能扬起微笑的弧线,即使弧度并不明显,即使只是一瞬间,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我也会心满意足,因为我已经看过它的美丽,闻过它的芳香。我时刻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尽管希望一次次成为泡沫,随风而飘而后传来清脆的爆破声,但我不曾放弃,不会放弃,因为我始终相信,乌云密布的天空,太阳依旧存在!五天前,妈妈生下了第三个孩子——家里的第一个男孩子,于是小而窄的低矮房屋中持续了五年的平静和死寂终于稍微减缓了对我们的冷酷刑罚。全家人像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抵达山峰顶端一睹盼望许久的美丽朝阳般欢呼雀跃,兴奋不已。奶奶和爸爸的笑声几近响彻云霄,虽近乎疯狂,但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真正属于他们的笑声。爸爸一直清楚地记得我出生的时间,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具体到哪一刻,因为他说,就是那个时刻打破了他医生中最美好的梦,给他造成了一生的痛,什么也无法弥补。妈妈忍着眼中的泪心中的痛,轻声问:生个儿子能弥补吗?爸爸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妈妈柔弱却很坚强的脸,一言不发,只狠狠地抽了口烟,走了!弟弟的出生,使得乌云消散,太阳重现,天空还是那样蓝!也许我可以改变过去五年的命运了,为我,也为蓝蓝,我们犹如罪犯一样地苟且偷生了整整五年,偶尔回头追问原因,却依旧茫然不知所措。别人给我的罪恶感,使我渐渐地也产生了对蓝蓝的罪恶,也许当初,我本不该心软地收留了心目中可爱的小天使,以致无辜的孩子出生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人间煎熬,尽管,我一直源源不断地给予她我全部的爱,教她如何顽强而乐观地生活着。蓝蓝是个勇敢的孩子,像断崖边上的一株小草,风雨兼程更锻炼了她的意志,所以,愧疚之余,我更多的是感到骄傲。儿子的出生给我带来了希望,也仿佛之有儿子的出生,才能让蓝蓝明白她奶奶和爸爸为“高兴”和“幸福”所下的定义。五年前后,他们的情绪却有天壤之别,天地间的距离根本无法丈量。望着距离自己如此遥远的幸福,我在蓝蓝脸上竟然找不到一丝悲伤的痕迹,也许是被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也许是她还小,根本不懂得区分喜怒哀乐;也许,她也一直脆弱地承受着巨大的苦痛,但更愿意看到别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脸……蓝蓝,你是妈妈永远的骄傲!一九九六年六月一日记不得是多久以来,我总时不时地感到头晕目眩,很多次地昏厥在地,鼻腔、口腔、牙龈偶尔出血,甚至遍及全身,作为一个正在发育中的小孩子,我得承认自己营养不良,而且很严重。我今年才十岁,却在一瞬间失去了之前所拥有的一切活力,仿佛一下子跌入深谷,耗尽力气,怎么爬也爬不出来,反而跌得更惨重。可是,这和我的年龄与营养没有关系。我生病了。突如其来的噩耗折磨着妈妈,一向坚强的她竟无力地瘫倒在地,犹如面临世界末日一样地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第一次试着嘲笑妈妈的脆弱。可当我知道自己被确定患有白血病的时候,才明白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意义,她可以几天几夜不合眼,一直守在你的病床前;可以笑容满面地给你带去生的希望,而内心却不断地痛苦地在死亡中挣扎;她可以付出一切,可以不求回报,可以用她的生命换取你的生命;……我无法想像作为母亲的伟大,但看着妈妈日渐消瘦的身影,我能明白作为子女对母亲的重要,妈妈的爱让我变得自私,希望能陪伴妈妈走完彼此的一生。也许,这是奢求,但不管如何,我会一直奢望。妈妈,看着我的笑脸,看着我的眼睛,让我依偎在你温暖的怀里,不觉得我们的距离其实很近吗?以前、现在、以后……任何时候,都很近!请擦干眼角的泪花,别让它淡化我们心中的梦,它不堪一击,需要我们小心翼翼的呵护。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几乎同一时刻,所有脆弱的细胞都在我体内爆发了,以致我不敢再看着蓝蓝可爱的脸蛋和纯洁的眼睛,不敢再拥入怀,因为我害怕眨眼之间,她就会离我远去,剩下的只有虚无的空气,连回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蓝蓝被确诊患有白血病,这个噩耗令我绝望,有哪一个母亲能坦然面对?谁愿意看到被黑暗充斥得暗淡无光的白天?她才十岁,却要接受病魔无情的纠缠和考验。蓝蓝身上的伤口是我心中的疼痛,如若可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挽救一条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包括我的生命。看着病床上的蓝蓝,我感觉仿佛是自己在与病魔争斗,那样靠近!我心底泛起阵阵恐惧,从来没有这样惧怕过,也是第一次离奇地感到全身乏力,而后瘫倒在地,地板好凉,凉至我心,像是要把我冰冻……离病魔愈近,便离蓝蓝愈远,独自面对幽暗的夜色,我除了哭泣已无能无力。我们心中都有梦,可是梦不堪一击,能阻挡我眼中的泪珠吗?一九九九年六月一日今天是我十三周岁的生日,妈妈破例地为我做了一个简单的蛋糕,一个没有任何装饰,却是最香最甜的蛋糕,我满心喜悦。家人团聚,妈妈在切蛋糕之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是大姐的生日,我们一起来庆祝她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很快乐!”弟弟妹妹欢乐地为我唱起生日歌。这首歌曲是妈妈昨天才教我们的,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首歌的存在,也不知道一个人的生日原来是可以庆祝的,而一直以为每一个人的生日都已经属于过去,也就是他出生的那一天,并且永远过去了,所有的喜怒哀乐也一起逝去。奶奶和爸爸第一次平静地坐在我身边,我第一次感受到家庭和谐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幸福,第一次心情如此沉重,充满感激。我前所未有地久久凝视着奶奶和爸爸,想要留着这幸福的时刻。奶奶历尽沧桑的面孔原来满是慈祥,缕缕银发都是对孙女无限的疼爱。等我长大后,不,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开始孝敬您老人家,让奶奶安享晚年。爸爸,我的好爸爸,我第一次这样靠近您。记忆中,爸爸从未抱过我,今天却是我拥抱了您,我知道,其实爸爸也是一个充满父爱的男人,只是您不善于表达而没有告诉过我们,只是贫穷使得您越来越暴躁而无法平静地好好疼我们,但我一直都很爱您。妈妈告诉过我,不要责怪任何人,要善待每一个人,包括自己。可是,病魔无情,它夺走了我幼小而痛楚的生命,结束了我短暂的人生旅途。带着人间最后的温暖,我悄悄地离开了。请不要责怪我的自私,请把我当作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请抬头仰望天空,在蔚蓝中寻找那双清澈的眼睛,其实,我并没有离开……今天是蓝蓝十三周岁的生日,我特意为她做了一个简单的蛋糕,一个没有任何装饰但能使她满心喜悦是蛋糕。我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是大姐的生日,我们一起来庆祝她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很快乐!”弟弟妹妹天真而欢乐地唱起那首我刚教会他们的生日歌谣。我拿着小刀的手微微颤抖,为蓝蓝切下了第一块蛋糕,也是最后一块。她用充满感激的眼睛留恋着她的家人以及家里的一切,我知道,她在渴望幸福时光的挽留。我们极力挽留,却只能记下那双纯净的眼睛和可爱的笑容,还有美丽的心灵。蓝蓝走了,上帝只给了她十三年的光阴。蓝蓝很坚强,面对病魔,她从不示弱,但在死亡面前,她也无能为力,尽管她每天带给我们天使般可爱而美丽的笑脸,可我依然感到恐惧,直到最后,我还是无法挽留住她。就在那一刻,我像一座没有地基的房子,顿然崩溃。既然上帝为我派来天使,又为什么要让病魔无情夺走,而丝毫没有顾及到一个母亲作为女人内心深处的不堪一击的脆弱!一个女人,可以接受一无所有,唯独不能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与孤独,尤其,我是一个本已一无所有的终身居住在乡村的女人,孩子就是全部。还有五个孩子需要母亲,我必须开始面对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我知道,蔚蓝中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一切都还在我身边。天很蓝,蓝若蓝蓝出生的那一天……【编者按】读完文章,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感动,白血病,一种频繁出现在各类电视剧各类人间悲剧以致我们熟悉得近乎麻木的疾病,在作者的笔下,因为忱挚的爱,因为不需要加以修饰却依然动人的文字,再次震撼心灵。不需要曲折的情节,华丽的辞藻,可以打动人心的,只有人性中共通的爱。编辑——呼呼洁9.24
2007-09-23 14:42:57 作者:孫曉蓮 9632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