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校园文学网

首页 > 原创> 长篇·连载·精品

(长篇校园小说)逗雪梅红(第二部 六)

时间:2009-02-17 02:48:21     作者:红日今天      浏览:9542   评论:0   

    三楼动工砌墙,我们工作了两天,孙老汉才从其家中赶来,他脸上看起来红光散放。
    称石古之不辞而别,令庞包工头一度颇感惋惜。“这个短命商(俗语骂人之言),我又没怎么说他,他走连招呼也不打,人都会给他气死。”庞包工头曾在他的“驴”“马”面前如此自言自语似地说。称石古之职位在三楼“空业”伊始,就被新招来的一名又跟庞包工同姓的汉子替代了。
    在此前“业余”兼“休业”期间内,我完成了三篇习作一一即所谓的“炼丹心得”。我自己无法判断所写的这些文篇“心得”水平如何,抱着一试之心,我把这些稿件递到自称可以帮我修改的“同居”、“同事”一一孙老汉的手中。“老师傅,我作品写好了,你说可以帮我修改,就给你看看吧。”我说。孙老汉这回接过我的稿件,一声不发。他眼光在我的文品上横扫竖移了几下,皱起眉头。
    孙老汉一个又一个的晚上坐躺在其床上捧着我的稿件审阅着……(他自己有钢笔。)
    时间在蛮作、碌碌无为之中流逝,不知不觉地,迎来一个令我不可忘却的夜晚:
    这是11月的一天,适逢四楼装模板、扎钢筋,跟往常一样,泥手、小工们都已回家(没工干他们都不愿在此工地吃闲饭。开搅拌机的老陈夫妇昨天才离开此工地,他们已在这里“休业”了两三天。老陈夫妇在这工地是相当“有趣”的一对,他们时常吵口,有一回据说他们买了一斤猪肉回来一一他们已自制了一个小灶,自买了一口锅,烧工地里的零碎木料、破竹片――吃了这餐猪肉他们就打起架来了……),这宿舍里只有我一人,晚上约十点半我正半躺在床上看着一本小说――《青春之歌》,忽然,门被人推开,只见称石古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陈子,只你一个人这里啊,”称石古一进门就开口对我讲道,“你现在……”“称石古师傅,你来得正好,”我没待他说完就抢着发话道,“我们10月份发了一次工资,我把你‘大哥’借给我的那二十块钱还给你吧。”说完我翻身抓过挂在床头前木壁钉子上的行李包,从包里的新衣服口袋中掏出二十块钱,走下床,把钱递向他的手里。
    “不!小陈子!”称石古嘴里说着并急摆着手不肯接,“我‘大哥’交待过我不能接受你的还钱,要不他会骂我的。”
    “不会吧?你‘大哥’当初不是说过我可以把钱还给你吗?”
    “不,是真的,”称石古说道,“我这次来正是我‘大哥’叫我来请你去帮个忙的,――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嘛?”
    “时间倒是好说没有,你‘大哥’要我去帮什么忙有没有对你说清楚呵”
    “没有,他叫我把你请来就行了。”
    称石古不愿代他的“大哥”接收我的还钱,这就意味着我必定要再见三角面一次,否则我会犯“借钱不还”之错,既使三角面说过――他借给我的钱可以不用还,我觉得还是要把钱还给人家的,自己挣钱要出力出汗,人家的钱也来之不易。今晚看来是得去跟称石古走一趟,去帮他“大哥”的忙了,或许他“大哥”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不过是想试试我的心,看看我讲不讲义气,俗话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他借了二十快钱给我,为我解除了蚊子等的困扰,他要试探我是否也有这种“良心”、有“报恩”之情嘛,况且人家帮了我的忙,那么看得起我,借钱给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买这买那……想到这里,我未再作什么犹豫,穿上衣服和鞋子就跟称石古走出了这间宿舍。我随手关住了这条房间门,让电灯依然亮着(我以为我很快就会返回,不关灯以方便入室,不至于撞或踩上了障碍物而受不必要的伤)。
    称石古领着我从侧门走出工地,过了两条小巷、一条大街后又来到了一条小巷。在这条小巷中的一栋有围墙的房子门外,站着一个人,称石古带着我向他走了过去。这个人即是三角面。
    “师傅,我们发过工资了,那二十块钱我现在就还给你吧。”我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钱向三角面伸去,边说道。
    “小兄弟不用客气,”三角面很和气地轻声对我说道,“我说过不用还就不用还,今天晚上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不知我能帮你什么忙?”我很想弄清楚他欲叫我做什么,这样问他是带有试探性的。
    三角面未回答我,他扭头面向称石古改口道:“称石古,你跟这位‘小兄弟’就在这外面,我去把房间里的‘那东西’搬出来,你和他一起帮忙接住就行了。”三角面从一旁黑暗的地方抽出了一个方便梯子,并从中拿出了几只厚麻布袋。三角面把梯子靠着围墙架好,踏上梯子用麻布袋垫在插有尖碎玻璃的墙面上,之后他跨骑在围墙上用脚勾起梯子(他不叫我们举起梯子伸给他)把它放到另一边……过了约二十分钟,三角面抱了台电视机(彩电)出现在墙面上。
    “快,过来蹲下,让我踩在你的肩膀上顶起我来接住那电视机。”称石古一见三角面抱着那台东西出现在墙面上,就走到了墙边轻声对我叫道。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们这个忙。”我说完就转过身正欲走人,“哪里走!”称石古轻喝一声突然向我猛窜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定眼看向对方――他手里已握着一把牛角尖刀。凭借昏昏暗暗从远处散射过来的街灯光,可以看出:称石古在工地上曾经对我无意中露出的那种狰狞此时正成千倍万倍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你既然到了这里,就乖乖地跟我们干,否则――”称石古说到这里,用他那把牛角尖刀在我面前打了圆圈还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这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安心,一个恶梦又把沉睡中的我惊醒过来,次日起我在这个工地神秘地“失踪”了。
    几天后我背着行李返回这工地,木工、铁工乃至看工地的秃顶老汉都以为我不过是“回家”后又到回来了,谁都不对我的“失踪”感到奇怪――到现在,庞包工头的泥手、小工们仍一个都不在这工地,这工地里人又怎么知道:在我“回家”前的那一天晚上,我被迫跟犯罪分子一同作恶了(我顶起称石古接住了三角面伸下来的电视机,又慢慢地蹲下身子放了他下来。三角面以麻利的手脚收回了围墙里面的梯子,将之靠到了外面,然后他人踩在梯子上收掉了麻布袋……他们把赃物、作恶工具放到了离作案地点约二十米外黑暗角落中的一辆三轮人力车上,后他们软硬兼施又是哄我又是威胁我:“你回去后若敢把我们的事对别人说,出卖我们,就对你不客气!”称石古故意抛了抛手中的那把牛角尖刀,对我说道。“他妈的,你以为我‘大哥’的钱是那么好接受的吗?你自己想想,想通一点,你不识抬举我们随时可以揍你、放你的血!”“小兄弟,不用怕,你跟我干保证没事!”三角面见我一副惶恐受惊的样子,安慰似地对我说道,“你想想你在工地累死累活才那么几块钱一天,还要受包工头及别人的吆喝甚至辱骂,又容易受伤,你跟我干――隔几天我就可以把你从工地里‘解放’出来,改变你的牛马式的命运,你做我的‘兄弟’,像他一样,”三角面指了一下称石古继续说道:“我不会使你吃亏的。”说完这些,三角面从其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向我手里塞来,“拿着,”他说,“这些钱是你今天晚上的‘工资’,你看一下够不够,不够再多给你一点。”我没有接三角面的钱,对他说:“你们放心好了,今晚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我这人也是讲义气的,你们对我这么好,看得起我,帮了我大忙——借钱给我买蚊帐以抵御吸血的蚊子,此恩不报,枉为‘男子汉大丈夫’。我刚才是一时心里害怕,才说不愿意跟你们干的。为了使我的心理上适应,我还得回去想几天子,想通了――心里上有准备了,我就一心一意跟你们干,这样行吗?”……);在我“回家”的这几天中,我到县公安局“自首”去了。我把对三角面及称石古这两个盗窃犯所掌握的线索全部告诉了公安人员,他们“收容”(保护)了我,直到他们侦破了有关三角面及称石古作案的案子,查到“贼窝”,将歹徒一网抓获,我方重获“自由”。
    “小陈子,你怎么不在家里多呆几天啊?钢筋都还未扎好哩!”秃顶老汉一看见我就对我讲道:“你中秋节又未回家,这次回家又这么快就来了,你对这个工地这么舍不得啊!”
    “小陈,把你的武功表演给我们看一下,给你五毛钱!”庞铁工头欲用钱来引诱我为之献艺,说话的口气也显得慷慨、干脆的。“翻筋斗、倒立用手行走、用手砍断砖头、打一套拳――随便你表演哪个都可以!(表演)一个五毛两个一块!”
    推翻了梦中的恶鬼摆脱了现实中的恶鬼,秃顶老汉与庞铁工头都不知现在的我心里有多兴奋。对秃顶老汉之言,我笑而答之曰:“我的心已在工地‘生根’了,在家里呆着不舒服,于是就匆匆赶来了。”对庞铁工头之言,我以豪爽气派顺水推舟曰:“你如此想看我的功夫表演是不是?你看得起我的表演吗?”(你要花去五毛钱的)――好!你可能要为你“贪看”而失去五毛钱而伤心了!给你表演用手砍砖吧,砍一块砖一定不成问题!“我挽起衣袖舒展手臂,眉色飞杨,到砖堆里捡了一块砖,当着庞铁工头与其手下之面杨起一掌将此砖砍断了。“庞师傅,你舍不舍得出那五毛钱啊?”我功演之余收起武势,面带微笑地问庞铁工头道,“拿不出钱就不用给钱好啦,免费表演给你看。”
    “我会拿不出五毛钱?”庞铁工头似被我激坏了,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叠零零星星的钞票,在我面前晃了晃,“笑话!――拿,现在就给你五毛。”“再表演一个!翻个筋斗给我们看!”庞铁工头付完“账”后,又情绪激昂地对我说道,“再给你五毛,自愿给你,花钱花得也心里愉快!”
    天气由热变凉由凉变冷,那一夜的寒风透过工棚的大小板间缝隙吹在我的身上,令我蜷体而睡(以求保暖)仍彻夜难眠。我觉得该是考虑买一床棉被或毛毯御寒的时候了。上次发工资陆施工员督促庞包工头扣了我一天的工资,原因是我吊沙包在那棵比子树上造成了不良后果……我用工资将自己的外形装扮一新,又到新华书店买书,所剩的钱还要做伙食费,买棉被之事――看来还得慎以处之。若有非常便宜的棉被,比如说五六块钱一床的,我有可能会马上买一床。所以,眼下关键的问题是去街上走一走,注意下子人家商店门边摆放着的用来卖的棉被,“调查”一下买床棉被所需要的最起码的价格,若觉得划算、买得起就了却这“棉被心愿”(买它一条,晚上好不受寒)。
    这条小巷对我印象颇深,我对这条小巷感情甚厚,可别说我是企图又透过那个窗户去看那房间里的那名少女护士与那老医生“游戏”扳手腕嘻嘻哈哈(有必要一提的是,上次那名少女与那老头“扳手腕”之“竞赛”是“不正规”的――那少女用两只手扳动那个老头的一只手,她前胸也差不多压到了那老头的手上……至于那老头怎么去动她了,这老头一只手撑在那张桌子上用以应付那少女的两只手,都显得绰绰有余,另一只手是可“自由活动”的,鬼才会去再看他们那么多呢),我们工地上的骚古几乎把我当成了“老嫖客”,我是贪走这条小巷可以省路省时省脚力直接通向本县第一街――“-五八五星大道”才这么做的。前面怎么有一堆人围在那门口,这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似乎前面有“特大新闻”,我可以先人一步去目睹、“采访”。
    这堆人所站的这个门口,即是我上次路过这条小巷时无意中听到从此门一旁的窗户里传来嘻嘻哈哈的女子声的一个专科医院(诊所)的所属门口。哦,我差点给忘了,这个医院是专门搞防疫的,这堆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在此有何贵干?我止步顺便一问:原来他们(或他们的亲属)都被一疯狗咬伤了。斯疯狗者,一所谓的“无毛狗”也。此“无毛疯狗”咬人几多?不多、不少,“已有五十余个。”(注意,他们说“已有”不等于“只有”、“就这么多”,这“已有”意味着“还可能有”)。听他们讲,我心里很是不太相信:试问,一疯狗何以能咬伤五十余人哉?听他们讲,被疯狗咬伤的人大多为小学生或老人,仅在这堆人中,我就看到了其中有三名小女孩、两名小男孩、一名老妇……哦,还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我记得我在上次的上次路过这门口时,看到这里面的一个穿大白褂子的老头正站在门边鞠躬逗从巷路上走过的一条狗――这条狗身上有一块伤疤,形成一块“无毛区”――玩,这老头还把他吃着的包子扔给这条狗吃呢!这老头逗着玩的这条狗该不是那条罪孽深重、侧重于狂咬小孩与老人的“无毛疯狗吧”?我相信不是,我也不敢保证,这条狗就是后来的那“无毛疯狗”也有可能,而且,这条狗不是那条“无毛疯狗”,以后会不会从“普通狗”上升为“希特勒(希特勒,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纳粹党”头目,以其发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祸害人类社会空前巨大而闻名于世)狗”而咬人患人谁也说不定。这穿大白褂子的老头我第一次路过这条小巷看到他逗狗玩(在门边),第二次路过这条小巷看到他与一少女扳手腕(在室内),第三次路过这条小巷看到他救死扶伤忙得喜笑颜开(在室内),这老头成“几何级数“增长的这种“变化”是否“到此为止”呢?――不妙不妙,这老头“怪”深莫测,他人的事不可去“探究”、“推理”那么多,若这头“怪”到我身上来就糟糕了,我暗下决心:以后不再走条小巷就是。
    据息,地方电视台播放了这“无毛疯狗”的“咬人新闻”;后人们查清该“无毛疯狗”所属主人而向其诉讼、索赔(我觉得受害人家属向“狗主”讨公道是应该的,当你目睹一个读小学一二年级的小朋友(小女孩)被疯狗咬伤后到了诊所腿上伤处仍在流血,当你看到一个更小的孩子被疯狗扑倒在地上乱撕乱咬后,身上、脸上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诊所门外……你也或许会跟我一样想的),电视台又播放了“咬人狗主人的赔钱新闻”:“咬人疯狗主人”赔了几万……若干日过去,县公安局发出一令“《紧急通知》”,这“《通知》”是针对“狗”和“狗主”(养狗人)发出的,在城里的大街小巷的墙壁上都可看到这一“《通知》”。该“《通知》”云:“……近日来屡有狗咬人致伤亡事故发生,……即日起,凡在街上见到狗乱走无人收管者,由本部门派专人捕杀;养狗户需将狗限制在家内,不得放狗出外或牵着狗在街上游行……”这“通知”上说“狗人伤亡”的“亡”字应是“死”的意思。狗咬人致“死”,我没有听到人说;狗咬人致“伤”(伤痕累累或伤口出血者有之)倒可谓是耳闻目睹。但是我坦白地说,我在工地里是一个小工,“耳目”是不灵通的(我走那条小巷的有关见闻是暂时性的)。本县公安局做为一个为人民服务开放式的大单位,局里的人他们听到的、见到的都要比我广泛,可信度对公众来讲,诚然也要比我强。故,应以他们的“《通知》”所言为准――狗咬人致“死”应是取材于民间的事实,他们不会凭空造谣的。这地方的“狗患”看来不小,仅一条“无毛疯狗”就闹得满城风雨,我就这条“无毛疯狗”认知如是,别的“狗患”我不知情。
    那天我没有买成棉被。按照习惯,楼面搅完,隔一天就可“放线”砌墙。楼面昨日搅完,今日养护一天,明日我们上班,这“规律”我心中也对其有所掌握。孙老汉这回提前一天来到了这个工地,他还带了一床棉被。
    “小陈子,你的文章我已帮你修改好了,你拿回去看改得情况怎么样吧。”孙老汉把他那床棉被往他床上一扔,就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我的搞件,伸长手递给了我。
    从明天起上班的日子,不下雨白天就不会有空。我佑计我晚上再也无心去写、读什么东西了,不只是因为天变冷了,我心里不知为何还莫名其妙地对这个工地产生了厌恶感:从吊在比子树上沙包被迫要我解掉,庞包工头对我说话越来越粗鲁如吆喝牛驴似地对我发令,进余城中学参观被阻拦……到听工友们的淫言秽语――这是他们的“特色”,过去的“同事”称石古原来是个盗窃犯,看见路上扭打的老男少女是是“夫妻”,又回想起街上的人说我是“电脑”……我越来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好事,等等。“只能充分利用今天的时间――上午和下午来‘审批’孙老汉对自己的改稿了,抓紧一点,好早点‘收工’完成这件事,”我心里为自己上好了“行动发条”,精神、“斗志”(阅稿“批”稿之热情)倍增。
    我原来递给孙老汉的稿件,到回我手中后纸张都多一倍――孙老汉修改了原文又把其所改好的文章抄了一篇,他自己“垫”出纸张来抄,真想不到,他――一个老者的书法(正楷字)竟会写得这么端正(或许是孙老汉特意为我“设计”的书法,好让我容易读懂)。我给孙老汉修改的稿件(三篇文章),都是经过我一手“精工制作”的(我自以为写得“完美无瑕”,心里在递给孙老汉这稿时是沾沾自喜的),每篇文章都是“第三稿”(写完草稿抄了两遍之后一篇稿),抄得工整、没有一个地方涂改过。可现在你看,这稿件上被改得……唉,直看得我眼花缭乱分不清句子、段落的前后左右,我干脆将之往旁一仍,朗读起了孙老汉抄好的手稿(我以前曾听老师讲过,一篇好的文章,朗读起来是琅琅上口的,我想先用此“招”验验孙老汉改得怎么样。在给他改稿之前,我亦大声朗读过自己的原文,觉得写得还蛮“流利”、“舒畅”):
    “工地炼丹心得,一:
    《雨中的营养》(作者――小陈)
    下雨怎么了?日子不也一样地过,时间也不会多?
    睛空阳光万里,明朗天气,雨下了这么久,有个这样睛朗的日子,直教人豁然满志,精神抖擞。想去锄田,可是锄头还没有。睛朗时间不也和雨天时间一样贵重?想去锄田,雨天同样可以做、备锄头。雨水自有其营养;天气睛朗,可是人不能吞食阳光,不能坐地空望阳光转化成财富。睛朗不劳又奈何?
    许多年前开始为收获而鞠躬耕作,天气一晴,心底都亮,看见大雁从天上飞过,少年总是天真无邪地重复起童年的歌谣:‘大雁呵,牵牛丫(飞成弯曲形),大雁呵,牵竹竿(飞成一字形)……’
    听老人们讲,‘懵懵懂懂,清明下种,勤勤恳恳,业有所成。’雨下多了,晴朗多了,岁月也多了,为什么脚下总是离不开白云朵,像风筝一样,随风飘悠?
    雨雾阴晴雪,凉温寒热冰;春夏秋冬,月缺月圆,昼夜更换;山川,田野,草原树木――这关人什么事,何苦自作多情,一一眷恋?人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原始社会前,远古时代),这样的自然现象、自然景象,不也照样发生、存在么?晴朗怎么了,没有的(比如我想读书之愿仍未实现)不也依旧是没有,要从没有到有,还靠人同在雨天一样坚持奋斗。雨天又怎么了,有心不是同样可像睛朗的日子那样奉献、耕作?
    牛要犁才能为人出力。牛失去了犁没有犁,无异于束缚了牛脚,怎好尽力,更好地为人效劳?”
    “工地炼丹心得,二:
    《乞丐的另一面》(作者――小陈)
    小城的街上走着一个人,穿着一条破烂短裤,浑身脏黑,头发蓬乱,瘦骨伶丁。
    他走到垃圾堆里,用手翻扒垃圾,似乎是在寻找食物。
    他没向人讨钱,也没向人要饭(他连讨钱,要饭的‘资本’――破烂而干净的衣着、瘦却清洁的手脚和面孔、饭盆――都没有,他或许思维也被饿得混沌不清)。饭店门口的猪食桶,是他‘美餐’的重要来源(猪食桶里往往有漂浮的馒头或包子,有时还有肉片)。
    无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无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人们只看见他在街上走走停停,或走向垃圾堆,或躺在屋檐下;走走停停,向垃圾堆前进,安祥地躺在屋檐下,不理他人的闲话、耻笑、冷眼,这即是他生活的主体部分。
    他有没有家,是不是翻扒着垃圾堆长大,为何会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是个谜。
    ‘看,那个颠佬。’我听得旁人对他这么说。
    好久以前我记得我看到过在垃圾堆上翻扒的这个人,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光捡别人丢弃的食物居然也能够生存、活到如今。
    现在,他有了一条脏厚长裤,和一件破臭上衣(他原穿着条短裤,现在他的身着无疑也是捡来的),水果垃圾堆上他找到了一个好一点的桔子,他拿起来就吃。
    ‘――看,那个颠佬。’我又一次听得人们这么对他说。
    有几个日子,我们工地‘休业’,我穿着工地上干活的那身‘滑稽’服装(上衣袖子右长左短,裤腿过长又破得拖地、开裂),两只手摇啊摇,独自在街上散心,来回游逛。
    ‘看,那个颠佬……’我听得耳后有一个声音在这么说。
    我没有掉头冲过去给这‘乱言’者一个耳光,而是当其言若不闻继续走自己的路。‘骂得好!’我心中还是热情之火旺盛的,在如此对自己发话。我从辍学到现在已有两年多了,为反抗落后力求上进返校续读与粗暴而蛮横的父亲(是他强迫我辍学的,那时我刚满13岁,读完初一)‘斗争’这么久,除有过‘沉默’、‘绝食’的‘个人历史’,有过‘少年疯子’、‘少年流氓’之‘美名’,离家‘出门’来到这个工地卖力等这些所谓的‘成就’、‘业绩’外,其他一无所有。
    稍微有点意识觉悟的人也知道现在是科技高速运作人才激烈竞争的时代,而我如今藉以生活的却还是远古人们所有的那一种方式――运用蛮力、卖蛮力,不思建树,碌碌无为、虚度年华、得过且过,一个原本是国家前辈们所寄厚望的少年成为这么一种社会的‘累赘’:跟不上别人,在后面拖拖拉拦,步伐不稳又摇摇摇晃晃,怎不像个颠佬?
    ――骂得好,跟不上时代步伐虚幻度日、自甘落后、辜负国家和先辈们的厚望的‘少年累赘’就是颠佬!
    街上垃圾堆上翻扒的那个人,人们已不需给他什么,他似乎也不需要人们什么,耳旁不时有人会谈笑着他这个‘颠佬’,他却还能活着,他却还要活着。他这种慷慨面对阳光的‘生存之道’,比起一些祸国殃民的蛀虫,应是更‘高’一筹,更‘胜’一筹;他这种令人敬佩坚韧的‘生存之力’,比起一些遇上一点小小风雨就止步不前,甚或以跳楼、跳河去终止国家、前辈所给予的希望的人,应是更大些,更强些。这使我对他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尊敬与佩服,并衷心祝愿他后遇贤人,以帮他踏上新生新奉献之大道……”
    “工地炼丹心得,三:
    《我本身是个奇迹》(作者――小陈)
    为什么人世间有了个我?关于这个问题,用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及人体发生学上的理论来回答是不太令人满意的。
    作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自然界,有了个我,这并没有什么称奇之处,也似乎没有什么研究意思——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堪称世上最平凡的‘新闻’:像我这么微微一人,地球上面人都可见、人都可寻。作为一个有灵感的最高级生命,如果大胆一点,可以这么说:有了我,就是一个奇迹!
    ‘生命给予人只有一次,’《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著作中的主人公一一保尔·柯察金如是说。生命有了个开始,就意味着有个结束。纵观人类历史长河,会发现:我的出现是相当‘出乎意料之外’的,这种情况其实并不仅限于我。人类是在痛苦与欢乐中发展的,而痛苦还占大多数,欢乐仅是战胜痛苦后的‘胜利品’——人所得的一个欢乐,或许是在战胜几个、几十个乃至上百个痛苦后所得到的‘结果’。正因人多痛苦,作为人中的一个我,亦不免要发出疑问:人世间为何有个我?为什么我苦苦也活着?我怎样活着才能更有意义?
    春天,柳树发芽的时候,我来到了田野中的小河边,一位小朋友要过,我静静地将其背着……
    夏天,太阳热辣辣照着的时候,一位小朋友不慎掉入池塘。我从这里走过,见小朋友身处危境,我不假思索扑入了池塘……
    秋天,田野里稻子成熟的时候,我在他乡艰苦地劳作,我想作得更多些、更好些,自己也有所收获……
    冬天,下雪了,冷风吹着的时候,我投入一场对抗丑恶的战斗。在与恶徒的较量中,我义无反顾、临危不惧……
    后来,我老了。他日,‘死神’(假设中的执行‘生命回归’规律的‘概念人’)拉住了我,问我还有何话要说(‘人固有一死嘛,在行将回归之际,你还有什么事要交待的,或对这个规律有什么不服气的吗?’‘死神’问我道)。
    ‘――没什么,’我缓缓回过头,默默、默默:脚踏的这块红土地,偎依着的自然,还有所爱的人们,我……欲言难分,往日情深,如今一去将无踪影――纵然是这样,我还是有挺美的慰藉:因为我先前活着的时候,掌有时代人的一份热情,敢搏‘恶老’(《魔鬼探戈》中与善对立的恶),为国家富强他人幸福而求更好奉献;没有学小人,狂言‘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一味追求金钱权色名利,天良丧尽。
    生活、意义、奉献――我,也就……
    来了一次人世间,我要‘回去了’。恋不尽的,是自然、人的美丽;舍不去的,有天、地、人的亲息。虽说有挺美的‘慰籍’,其实这并不能‘慰籍’安抚我此别人间;不过,却不枉我奔了这么一趟人生!我知道:自己‘一抱拳’――‘对不起,我做得很是不够,请见谅’――别了这块热土,一切也便都跟着‘虚话’(对生命自我来说,没有了生命,万事无所谓实,但对于事物之本身来说,有的是可以不以生命为‘伴’而依然存在的)了――春天的绿,夏天的炎阳,秋天的田野,冬天的冷风,还有雪……”
    “小陈子,前几天你有没有去看电视、看‘本地新闻’啊?”我朗读声一停,孙老汉坐在他床沿上手里卷着根草烟看着我即这么问道。
    “没有,我没去看电视,”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早就看出那个‘称石古’不是个好东西,”孙老汉道,“他在这里做事挑轻减重,老是‘尖‘(把难题推给别人做或要求自己与别人同享某种待遇等不与他人调和的态度地方言叫‘尖’)着别人,晚上又去外面浪荡浪荡――他就在前几天被公安局抓走了,你晓不晓得?”
    “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公安局的抓走呢?”我故作惊讶地问道,“他做坏事了吗?”
    “他是个罪犯,”孙老汉说道,“他跟别人做过数起入室盗窃案件,还是个扒手,我在电视上看见他同另外一个罪犯一起被公安局的突袭逮住了——这个家伙身上还有一把刀子,这把刀被公安人员搜了出来在电视屏幕上展示了一下。”
    “他身上有刀子,那他怎么以前跟我们同住在这个房间又跟我们一起做事我们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那把刀呢?”我又问道。
    “他带刀子会随便让你知道吗?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真是个小孩子……”孙老汉说着摇了摇头,似在鄙视我,又像在可怜我,样子显得有点无奈。
    听了孙老汉这些话,我内心上是觉得自己的“戏”演得成功的,心想:“我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不懂,确实我也还不是个大人(成年人),可你知道吗:你自己都被我蒙了。”
    “我们以前停工回家时,你跟‘称石古’两个人留在这工地里,他有没有叫你去跟他做什么事情?”孙老汉沉默了会儿,又向我问起了话。
    孙老汉这个问题,令我真答也不是,假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我把话头转了个弯,企图避开这个难题,随对他说道:“老师傅,我刚才朗读了你改过的那几篇文章,觉得你改得蛮不错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教的是什么书(他以前未对我讲清是教小学还是中学抑或是教大学的)?你做为一个退休老师(我相信他不是退休教授)为何要来工地卖力做‘蛮牛’做小工?你做这样的工作,会不会感到是一种耻辱呢?”
    孙老汉被我这“连环招”式的问法问得似乎忘却了他对我所提出的问题,或者是他被我的“厉害招式”“攻”得顾前不顾后(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力)了,他对我讲道:“……我别的事情可能不好跟你解释那么多,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到这工地做这样的工作虽然对我们来说欠却体面,不管怎么样,这可是个正当合法的工作,什么人能来工地做工卖力都是可以的;我觉得我们老一辈付出的越多,为子孙造就的幸福好机会也就越多,子孙对我们的回报反过来亦会使我们更加幸福;能为后辈尽力幸福奉献是我们老头子的最大心愿,看到后辈更加幸福我们心里亦会感到某种更大的满足……怎么样?我讲的话你听不听得懂,小陈子?”
    我以前在学校里曾听老师讲过什么“哲学”、“世界观”还有什么“人生观”,我估计孙老汉讲的这些话就是“哲学”或“人生观”里的话;我不是三岁小孩,我其实很需要别人说我“聪明”、“有学问”或“有修养”,不到万不得已,别人若指不出我的谬误,我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错、无知的。我以“批判家”、“理论家”的口气对孙老汉说道:“老师傅,你学识真是渊博而高深,我又不懂‘哲学’,你跟我讲起‘哲学’中的道理来,怎么听得懂呢?你的‘人生观’造诣也很高嘛。”我这样一番东拉西扯,胡乱放矢,歪打正中,孙老汉还真没有看出我的“弱点”,以为我是有点“哲学”或“人生观”基础的,至少他看不出我并不懂什么“哲学”或“人生观”。孙老汉对我说道:“……你小小年纪,就涉足哲学、人生观这些我们都还不知其边镜的领地,还是不容易的。你的那三篇文章就含哲学、人生观的某种思想,你原写得条理不够清晰,逻辑也不够严密,语法有错误还有前后矛盾的地方……我改了几下后我认为文中所要表达的思想要好一些。”
    ……孙老汉为我修忙改了作文,对我进行了这么一次会谈,他对我的告诫(叫我注意称石古,别跟他搞过于密切的关系)也得到了验证,我还是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好感”。我觉得他一个老年人来工地干这种活是令人感到可怜的;对他这种可怜,我无能为力——因我本身现在处境也不过如此。孙老汉后来对我的语言加上其所表现出来的有关行为,终使我对其产生了大幅度的“改观”,他的人品评价相应地在我的眼里得到“升值”,我觉得他确实可亲、可敬、可师。

责任编辑:
0
欠扁
0
支持
0
很棒
0
找骂
0
搞笑
0
软文
0
不解
0
吃惊

网友评论仅供其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场。

  •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