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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孽(连载一)

时间:2009-03-15 14:20:16     作者:流竹      浏览:17752   评论:0   

  
  1
  
  黄坡村小学落成了。明天早上十点钟将正式举行剪彩仪式,村长黄耿是出席剪彩的主要人物之一。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
  黄耿被一泡尿憋醒过来,漆黑中看看身边的老婆,睡得跟头猪似的。他慢慢地起身去上厕所,穿了拖鞋走出去。黑夜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座平房里荡来荡去。
  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似乎感觉都可以觉得天上有黑压压的云,把这夏天的闷热压缩在了更小的空间了,闷到了极点。
  黄耿摸着黑穿过了天井,来到厕所前,按了门边的厕所电灯开关,可是厕所仍然一片漆黑。
  在农村,这是很正常的事,平日里无端端的经常会停电。在下雨之前,更是经常停电,居说是因为打雷原因,为了不让雷电破坏供电设备,电力部门会关闭供电。
  黄耿骂了句娘,走进厕所,但厕所里比外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黄耿又骂了一句娘,不在这撒尿了。
  于是开了大门,到外面去撒。
  黄耿是这黄坡村的村长,家境殷实,在这座房里,有三间大房、一间小房、一间厨房和一间厕所,构成一座。因为村里少有这样的人家,且黄耿这平房是去年刚刚盖的,所以处在村的最前边。房门前是一大片田野,和走几十米远的一条小溪。房的背面是村民们的房子,大多一座平房里住着几户人家,每户一间房子,院子共用。
  在这外面,黑夜还不算黑,至少伸手还可见五指,地面也微微可见。黄耿走到小溪边去小便。
  天上打了个响雷,雷电照亮了半边天,像墨汁一样的溪水呈现在眼前。这溪水解放前是村民们的生活用水,可饮用,解放后村里打了很多口井,也就没人再饮用溪水了。五六年前溪水还是很清澈的,村妇个还有在溪边洗衣服的习惯。但近年来,由于村里陆续开办了多家工厂,拼命往这小溪排放废水。加上村里人口在解放后急剧增多,生活废水也多,都往小溪里排。就才这几年,小溪的水再也不清澈了,黑乎乎的像墨汁一样。
  黄耿被这突然的响雷吓了一跳,再看看黑色的水面,像一张黑色的布铺开在眼前,有些恐怖。天空又像要下大雨了,黄耿心里开始打颤,急急的小解完就要回。刚转过身来。
  “啊”,这林候不是死了有半年了吗?怎么现在出现在黄耿的面前呢,着实让黄耿吓了一大跳,“林——林————候,你怎么……”。
  “黄村长,是我呢,林子贵,林候的儿子,我爸不是半年前死了么?”
  “原来是你呀,吓死我了,半夜三更在这干嘛?”黄耿定了定神,虚惊一场。
  “我出来撒泡尿啊,黄村长也是吧,这不,你不也是么,撒完了快回家去吧,天好像要下大雨了。”
  黄耿哦了一声正要走。听见林子贵又开口了。
  “黄村长,这就怪了,咱人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您刚才怎么会把我看成我爸呢,难道我爸的死和您有关?”
  “胡说,我能做什么亏心事?闭上你的嘴撒完尿快回家去睡去吧,要下雨了。”
  “这不用劳村长大人提醒,您走好。”
  “哼。”黄耿气得脸色铁青,甩袖而走。
  回到家里,上到床上睡下来。黄耿的老婆被他的动静吵醒,“我说这半夜跑哪去呢?”
  “小便去。”
  黄耿刚刚回答完,他老婆又睡着了,像头猪一样打鼾。黑暗里剩下一声、接连一声的鼾声在空中回荡。
  黄耿睁着眼还没有想睡的意思,在想思着刚才的倒霉事。心想,“怎么就半夜里遇着了林候的儿子了,还把他当成了林候。可这就奇了,怎么看第一眼明明是林候呀?林候都死了半年了,还阴魂不散吗?这林候的死虽说和我黄耿有关,但是他死得正好,一心想揭我们的老底,他要不死,死的就是我和黄彬他们了……”
  黄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2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老婆的叫喊吵醒了,“老头子,都睡到几点啦,快起来洗刷吃早饭,等下还要去出席新学校的剪彩,不要迟到了。”
  “好啦,别吵了,起来了,你昨晚到睡得好,像猪似的。”黄耿揉揉眼睛,下了床走出来。
  “啊,还真的就下雨呀,真没彩,今天要剪彩应该是大好的日子才对,老天真不作美。”黄耿看着天在下雨,又想到昨晚的事儿,觉得还真是够霉的。看一下时间,九点了。十点剪彩大会就要开始。他匆匆洗脸刷牙,吞了一碗粥就换了西服拿了雨伞要出门。
  “才吃一碗粥就出去呀,着什么急,新学校又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是见鬼去啊。”他老婆在后面大声嚷嚷。
  黄耿一听到“见鬼”,又想到昨晚的倒霉事,就来气,“他妈的闭上你的臭嘴,我不早点去,难道还让别的领导先在那儿等我呀,我没了饭碗怎么塞满你的口,都吃西北风去。”
  黄耿走到村里新盖的学校门前,学校的大门还没有开,紧锁着。心想这就奇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开校门,今天不是要举行剪彩仪式咩。再往里张望,里面空无一人。
  突然听到旁边有两个小孩架着一把雨伞也正往学校里张望,还在说着话:
  “我妈说这学校到现在才建成,被那些头儿们不知往自己的兜里装了多少钱。”
  “可不是,听说前些年咱村里在外面发了财的有钱人就已经捐了几百万回来,说要给村里建所新的小学,但是学校才下好地基,干部们就说钱用完了,你说这几幢楼的地基哪儿就用得了几百万,还不明摆着都被头头们贪污了去?”
  “我妈还说去年那些有钱人又捐了一笔回来,但是才盖成了楼,还没有装修,干部们又说没钱了,那些有钱人知道了钱肯定都被吞了,就不再捐了,干部们就到村里强制每家每户都要捐钱,才把这几栋破楼装修好。”
  “就是啊,钱都让他们买冥币去了。”
  黄耿听到两个小孩的对话,又气又慌,大声骂道,“屁孩,在这嘀咕什么,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两个小孩抬头一看,虽然他们都是小孩子,但是村长他们还是认得的,原来村长怎么就站在这呢,急急跑掉,消失在雨幕中。
  黄耿看着两个小孩一直到看不见了,却远远的走来了个老瘸子。
  老瘸子是以前参加志愿军到朝鲜打仗时右腿中了子弹,这么多年来一直走路一瘸一的拐的,干农活有困难。
  因为是退伍志愿军战士,为了照顾他。就分配他到村小学当守门员,早上开校门,白天看门,晚上锁门,都是他的差事。以前在村的老学校干,现在新学校的校门也是他在管。黄耿一直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老瘸,我问你,今天不是要剪彩么,怎么到现在才来开门,其他人怎么来不见人影?”大家管老瘸子叫老瘸,连一点尊重都没有,老瘸子也不在意。
  “黄村长不知么?今天的剪彩取消了。”
  “什么,取消,我怎么不知道。谁说的?”
  “昨晚上校长说的,叫我不用一早来开门了,说是上级的文件下来,这楼验收不过关,偷工减料太严重。”
  一听偷工减料,黄耿急了急。
  “老瘸,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我也不太清楚,是校长说的。”老瘸这么说,黄耿便不再说什么了,但是心里在发虚,想之前大伙不是给市建的领导送了礼了么,怎么到关节眼上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黄村长,这几天看电视么,听说这两天可能有微弱的地震,虽说是微弱,可是这学校刚盖成,怕不怕……”
  “你老糊涂了吃饱撑着是不是?什么地震,就是有地震也不怕,刚建成的楼硬着呢,还不快开门,我进去看看。”黄村长一向专横得很,平日里把村民当狗一样唤叫,对这位老战士也全然没点尊重,在村民的心里,也不是什么好领导,大家都在背后议论着他的极多坏话。
  老瘸子开了门。
  黄耿村长走进去后,一幢楼一幢楼地看。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剪彩就取消了呢?取消了他怎么不知道?也没人通知他?正在发闷呢,已经来到大礼堂的门前。他走进去。礼堂里的主席台布置得堂皇鲜亮。台下摆了几百张凳子。这是为剪彩仪式准备的,仪式开始之前,会先在这里开个会。
  黄耿走上了主席台,看到台下一片空空荡荡。
  怎么就取消了剪彩仪式了呢?黄耿还很闷,却怎么的就想起刚才两个小孩子的对话。就在这时,他手搭在主席台的讲台上,发现讲台怎么有摇晃的感觉。黄耿心里慌了起来,怪了,难道真的地震,“不好!”黄耿忽然在心里咕噔一下,想到了什么,正拔腿要跑,却听到了剧烈的断裂声,他抬头一看,礼堂顶的水泥横梁正好不偏不倚……
  “啊……”
  “怎么了,老头子,做恶梦呀,快起床啦,太阳都照到屁股了,快起来洗刷吃早饭,等下还要去出席新学校的剪彩仪式,不要迟到了。”
  听到老婆的声音,黄耿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恶梦。这闷热的夏天,黄耿睡得一身是汗,一摸,还竟然是冷的汗。
  下了床走出房子,外面的天气正好,阳光灿烂。黄耿想到昨晚去外面撒尿的事,不想还好,一想吓一跳,昨晚他怎么有去溪边撒尿。黄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那也是昨晚做的恶梦。
  
  3
  
  黄耿一想昨晚上的几个梦,就要冒汗。心里直骂娘的怎么这么倒霉,这么好的日子做这样的恶梦,不是什么好兆头来着。一看时间,九点钟了,匆匆吃了一碗白粥穿了西装就想要走。
  他老婆在后面大声嚷嚷:“才吃一碗粥就出去呀,着什么急,新学校又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是见鬼去啊。”
  走到村口,碰上了林子贵,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口里去假惺惺道:
  “子贵,新学校剪彩,你不想也过去看看么?”
  “谢谢村长提醒哈,我命根子贱,没您贵气,没有看这等热闹的福。”子贵打心底骂了这位村长人面兽心。
  黄耿来到新学校门口,学校里头正热闹着,男女老少满满地在校园。礼堂门口最挤,都往大礼堂里看,进去不得。
  礼堂是受邀请的人才可以进去的。
  礼堂的主席台旁边有个小门,要上主席台的领导都是从那道门里进去的。黄耿穿过厚厚的人群来到这里,刚好一辆银色的广州本田车也停在礼堂小门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胖胖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得很,像孕妇一样挺着个大肚子。
  那就是镇上的派出所陈所长,这派头哪儿像个公安?
  “陈所长,早啊。”黄耿热情地走上去,递上一根香烟,“自己开车来呀?”
  “哪儿,车是自己的,开车不是自己,所里的司机小张,黄村长,你的脸色那么难看,生病了吗,还是昨晚上睡不好?”
  “哦,是吗,生病倒是没有,昨晚上做了几个恶梦。”
  “做恶梦?呸呸,不是好兆头,你回去得叫你老婆去老爷庙上几柱香去,哈哈哈”。
  “所长说得是”这黄村长真是奉迎嘴脸,“今儿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捡到什么金山了吗。”
  “咳,妈的这穷山尽水的,当个破所长哪来儿的金山?你看,那儿谁来了,是张老板吧,人家才天天捡到金山银库的呢。”
  正说着。一辆小车来到,那是一辆黑色奥迪,在这农村里,见到陈所长的广州本田已经是很大稀罕的了,能开奥迪的更不是一般人。下车的是宏明服装厂的老板张天仪,外表派头跟陈所长差不多。
  张天仪一下车,黄村长和陈所长就热情地迎上去,老板这老板那地寒暄了起来。
  张天仪在黄坡村租地盖厂房开办了一个服装厂,生意很火。虽然几年前因为厂里的防火措施没有跟上,发生一次重大火灾,损失惨重,但是重新开业这几年来,生意红红火火,一下子又是大富翁一个。这农村正如陈所长所说“穷山尽水”的,但正是因为穷山尽水,村民们种田的收入也没几个子儿,能往厂里去打工的都争着去,所以劳动力特别低廉,张老板赚的可是暴利呀,才很容易的就造就了他这样的大富翁。当然有钱人丧尽天良的事也是不少干的,这是前事也是后话。
  “哈,果然是张老板,张老板还真是捡到金山呀,出门就是奥迪,也不怕这地方弄脏了你的宝车。”所长说。
  “陈所长说哪里话,还不是承蒙各位的庇护,我张某才有今天。”说着哈哈自个笑起来。
  黄村长和陈所长也极尽奉承地陪笑着。
  黄村长也开口了,“张老板说哪里话,您是贵人,给我们这片土地带来滚滚财源呢,您能在这里办厂也是我们的福气。”
  张老板听了这话,心里觉得真往死里舒服,满面红光,哈哈大笑。
  “陈所长、张老板、黄村长都早啊,我们来迟了,”原来是村里的黄彬书记和这小学的吴光辉校长走过来了,吴校长接上黄书记的话道,“各位嘉宾光临,我没有在大门迎接,反而让各位在这等了,我的失职啊。”说着拿出香烟每人递上一根。
  “吴校长说客气了,”所长说,“恭喜迁入新家啊。”
  “哎,什么新家老家的,都是寒舍,各位,请进里面说话。”校长请各位进入礼堂的,在进入礼堂旁门后,门的左边就是间接待室。学校的副校长呀主任呀好几位校领导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见校长带着各位领导嘉宾进来,忙着过来招乎大家就坐,有说有笑地泡上茶。
  过了一会,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主任要主持大会,大会结束后要到校门处举行剪彩仪式。
  主任先出去到主席台上,然后一一请出各位领导嘉宾到观众席的最前排入座,每念一个的名字,就一个人入座,观众们鼓掌欢迎。
  全部入座后,主持大会的主任说:“很高兴今天由我主持本大会,我首先祝贺本校新校址落户,现在请校长吴先生讲话。”
  全场热烈掌声。

【编辑】这部作品我完完整整地读了一遍,这条评论也是我读完终章才回来写的;初读的时候,我深深地被作品的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叙事情节吸引住了,迫不 及待地一口气读了下来。该作品真实写照了农村基层,读完之后我也开始对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有了比较深入地思考,此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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