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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坡村还是一个很贫穷的村落,但是人口却很多,算是个大村。外边的人,不了解的一直以为黄坡是一个镇,因为人口有几万,顶一个小镇了。但它实实在在是一个村,而且还贫穷。
这种贫穷开始有点改善,是在八年前。
那时新修的一段四车道的省道穿过镇上,然后又修了一条两车道的公路穿过黄坡村,最后汇入省道。经济要发展,交通是关键,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公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渐渐地吸引来不少商人来这里投资办厂。
这里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人力资源够多,都是贫穷的农民,勤劳善良。工厂雇用当地人的工钱支出不大,农民要求不高,每个月的那么点工钱,对于摆弄几亩地种田要来得容易也更为合算。
一年后,张厂长就来了,来黄坡村办服装加工厂,主要是从外面运来已经裁好的布料,加工一下就成为内衣内裤,技术要求不高,只要学会使用裁缝机的就可以工作。
张厂长刚来时,资金并不雄厚,只在黄坡村租了两间破旧平房,便办起了服装加工厂,生意源源不断,张厂长尝到了一点甜头了。
也在那个时候,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经由各个地级市深入到各级县镇,深入到农村来。各地的工业都正在火红火红地蓬勃发展中,特别是服装电子等加工行业,生意来源容易,呈现出很繁茂的景象。
张厂长的小厂天天加班加点,还是有加工不完的货。他的胃口也就开始变大,想要办起大工厂,而且黄坡村还有很多的劳力可雇用,办大工厂的条件非常成熟。但是唯一的资金问题,却让张厂长头痛。
在这里先讲一个人,那就是离黄坡村几公里远外的一个小村落的一个赌徒,名叫曾明德。曾明德从小不学习,小学才读几年便辍了学,从此开始他游手好闲的生活。后来渐渐地变成当地有名的赌徒。赌徒的生活非常不正经,吃喝嫖赌样样要。有了钱什么都干,没了钱也什么都干,偷抢都有过。
那一年,从香港传入一种赌钱方式,叫“六合彩”。其实跟体育彩票差不多。但是农村里从来没什么人买体育彩票,却一下子人人都买六合彩,不管男女老少,连平日最老实的人都会去买一买。当然这也是因为不少人买了后一夜暴富,大家一时眼红,也都想着一夜暴富,所以才那么多人一下子都进军六合彩赌钱。而且这时各村的经济有些发展,工业的发展给村民带来另一种容易的赚钱机会,各家各户除了温饱外,还是有些闲钱的,客观造就了大家赌六合彩的可能。但是赌钱永远是一种今天你输我赢,明日就我输你赢的现象,钱流来流去的。其中有不少人是一夜暴富了,暴富了懂得收手的就白赚了钱回家享福了,有的不懂收手的继续赌,暴富了的钱全部都输光了,再赔得倾家荡产也有可能。也有从一开始便一直输直到倾家荡产的。
张厂长也赌六合彩,希望可以一夜暴富,然后洗手不干,把钱用来把厂子办大。只可惜他就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输的那种,不但没有赢来办大厂子的资金,反而把一年来办厂赚的钱全输个精光。开始拖欠工人的工资,工人讨不到工钱就罢工,他的厂子眼看就要关门了,更别说办大点了。
赌徒曾明德就一夜暴富了。他是个乱赌滥赌者,把全部家当两万多块钱全部压在了一个“特码”,结果老天光顾他,中了。特码的赔率是一比四十二。他一夜间成了百万富翁。
而此时张厂长狼狈得走投无路,竟萌生去向暴富的曾明德借钱重新办厂的想法。结果他就去找了曾明德,之前他和曾明德并不相识。只是他听说了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暴富的人,当然是少数一夜暴富的人中的一个。
难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这种情况吗,或者说狗急跳墙还是急中生智也行,人到最困难的时候,敢子不大也得大。
张厂长找到了曾明德,说了很多诱惑他的话,说现在办厂很赚钱,他借他的钱来办厂一定不会办亏本的,到时赚了钱再按高利贷的方式还清,曾明德也可以赚取高额利润。说得曾明德心头痒痒的。
曾明德也懂得啥叫高利贷,想想自己一下子这么多钱,一时也花不完,就借了,而且到时是利滚利,本钱拿回还可以赚得高额利润,这是钱生钱的路子呀,何乐而不为嘛,竟真的就大方慷慨地借给了张厂长六十万。
曾明德没有文化,借给了张厂长这么多钱,却不懂得要张厂长写个借条留个字据,两个人只口头说事口头承诺,他就把六十万交给了张厂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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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厂长有资金了,开始筹划着办大厂子。但是办大厂子就要买地,买地后要建厂房,还要购买设备,一计算,六十万钱全部扔进去,厂子也大不到哪去。厂子不够大,赚的钱就是小钱,赚钱的速度就不够快。
他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把厂子办得够大的才行。
于是他就去找了黄村长和黄书记,给他们送礼送红包,商谈的结果是,黄村长和黄书记卖一块地给张厂长盖厂房,但是钱张厂长可以暂且欠着,而条件是黄村长和黄书记可以从宏明服装厂的利润中抽取小部分分红。
几个人各得其所,各得所需,一拍即合。
不用支付买地皮的钱,张厂长便可以把所有资金都用在盖厂房和购买设备上了。很快,两层楼的简陋厂房就盖起来了,购进设备后就风风火火地运转开来。
而像张厂长这样在当地买地皮盖厂房不用付钱的商家不少数,只不过张厂长的厂子办得最大。黄村长和黄书记还有其他村干部领导以这种方式赚取分红。
当地村民虽然知道他们这种勾当,知道卖的地是他们的人口地,他们应该得到部分的钱的,但是他们大都文化程度不高,不懂得如何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也都怕得罪黄村长和黄书记这种地头官。
其实这种现象在其它乡镇普遍存在,只不过天高皇帝远,上级领导也不知晓。村民们也不曾去告发。除了以上说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村民们受中国封建社会思想影响极大,还不知道啥叫“民告官”呢,直接原因是文化程度不高,而旧思想的影响却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再说,这种小民思想,只要安居乐业,只要生活过得去,就不愿去折腾别的,客观事实使得这些腐败现象更加猖獗。
而这些,黄坡村只有一个人曾经反抗过,要告发,当然还有加上告发直冲的另一些贪污腐败事实。他就是林候。这是前事也是后话。
张厂长的宏明服装厂办大了,生意也火红,货源不断,也常常加班加点。张厂长赚得钵满碗满,身体开始发福,油光满面。
曾明德那边,他还是整日整日吃喝嫖赌,最终除了借给张厂长外,剩下的二十万元花光输光。便开始向张厂长讨债。
张厂长赚了钱后,竟以曾明德拿不出借据为由,拒不承认他曾向曾明德借钱的事,借多少更是无从说起了。曾明德更不知啥叫借据,他是没文化的人,从来没听说过借钱给别人还要别人开借据的。
曾明德三番五次讨债无果后,也开始狗急狗急的了,再说他从小在街头闲混,不是什么老实人,更不容得被人如此欺负。
最后,曾明德叫上一位哥们一起上门讨债,还带了西瓜刀,准备若再次讨债无果,便要砍张厂长,给个教训。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厂长比他们更狠。
张厂长与黄村长和黄书记谋合,雇用当地三教九流游手好闲之人要给曾明德一个大大的教训,使其再不敢来讨债。
没想曾明德竟不请自来了,还带了刀,张厂长被他砍了一刀在胳膊上。
这就给了张厂长教训他们的光明正大的借口。曾明德没有进一步教训到张厂长,却被张厂长花钱雇用的人砍得爬不起来,他的同伴却早就自个逃跑了。曾明德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他身上被砍了七十多刀,只不过刀用的都是西瓜刀,这种刀很轻,砍在身上不伤及筋骨,且送医院及时,没有造成失血过多,死不了。
张厂长此事发生后,觉得后果可能严重了。便自己先去派出所“自首”了,说是去自首,谁不知其实是去贿赂派出所的人。因为此事发生后,派出所不可能不干涉的,张厂长这招可是先把派出所的人喂饱了,以后派出所再处理的话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正是如此,张厂长去“自首”的第二天,便被陈所长“放出来”了,这所谓自首与放出来,自然是村民们议论这些事时的说法。
而陈所长,也正因此由张厂长拉进这些事里来的。
9
过了不久,曾明德的伤好了之后,听说了陈所长“放了张厂长”的事,异常气愤。拉上了平日在一起的各种路同类人,上派出所去“讨说法”。这是个玩命之徒。同他的同类人,平日与他混得熟,也就都被他拉着一起去。再说那些人都是些没事没业没家的人,整日整日游手好闲,也是集吃喝嫖赌于一身,偶尔若点事非打架斗殴。
曾明德拉他们去,他们乐意着呢,一来他们喜好这种事,二来出了什么大事,责任主要在曾明德身上。
一大群人轰轰烈烈地就上路,来到派出所。
派出所守门的人远远看见曾明德带着一大群人从公路拐进来,他们可是认得曾明德的,而且与曾明德一起来的人也是当地出了名的在街头混的人。于是急急地就关了铁门锁上,生怕他们闯进派出所干出什么事来,这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曾明德他们赶到派出所大门前,发现门已被锁。就大喊大叫起来,要所长出来说事。而派出所守门的人早已跑进去报告陈所长去了。
陈所长听了守门的人进来的报告,也有点慌,一时不敢出去应对。就吩咐看门的人出去说他不在。
两个看门的人出来后,按照陈所长的吩咐说他不在。但是门还是不开。
曾明德他们当中就有人说,“既然陈所长不在,你们干嘛大白天的锁着门,这不是怕我们冲进去把陈所长拉出来揍一顿嘛。”引起一阵轰笑。
再说曾明德也不是傻子,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陈所长就在里边吧。
于是就坚持说陈所长肯定在里边,一定要他出来说事。
“说事”,说什么事,派出所两个看门的人当然清楚,所以也怕这些人进去干出什么麻烦事来,一个劲地说陈所长不在就是不在。
两方持续很久,最后都累了,曾明德这边的人先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反而都做到地上去了,明显是想要静坐,非等到陈所长出来不可。
派出所两个看门的也累了,不理,直接走到门边的小房子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这外边有人拿来了啤酒瓶,往门内砸进去。又是一阵轰轰乱乱,全都破口大骂,要陈所长滚出来。
再就用激将法,骂陈所长不是男人,是敢小鬼,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当然骂话中一句一个脏字在里,有的一句几个脏字,脏得特别难听。
还陆续地往门内院子扔啤酒瓶。
他们闹累了,安静了下来。
陈所长却忍不下去了,终于出来了。却只来到院子,看看满水泥院子的玻璃碎片,骂了一句娘问这是哪个混账砸的。
外边的人都抢着说是我是我你想怎么样有种就开门出来呀,然后全都大放笑声,有人吹口哨挑刺,气焰极其嚣张。
这时候曾明德开口了,“这玻璃是我叫他们砸的,你想怎么样找我头上来,但是今天我要跟你讨说法,张天仪差点把我砍死,你为什么不抓他,他自己找上门来了,你为什么还把他放了?”
陈所长冷笑了几声,说,“张厂长那是正当防卫,他不叫人砍你,不就要被你砍死,是你先动手拿刀砍了他的。”
“我砍他怎么了,他欠我多少钱死不还,还想赖账。”
“他欠你钱?谁不知道你们这号人赌钱赌输了没钱花了坑蒙拐骗什么都会做,你说他欠你钱,你拿出字据来呀。”
“什么他妈狗屁字据,欺负我不识字的。他欠钱不还就是不对,就得挨打,再说我砍他一刀,他叫人砍我几十刀,凭这点他就得做牢。”
陈所长说他欠你钱你找他要去,我没有抓过他哪来什么放了他,他又没犯罪,我抓他干啥。
曾明德说这不用你说,我自然还会去找他算账,但你他妈的放了他,和他一伙,给他撑腰,我今天就先要拿你说事,你有种就滚出来。
骂一句来一句去的,骂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曾明德那些人有的走了再回来时带来了两条雷管。
曾明德威胁说你丫的再不出来他就要炸掉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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